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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雨天留客

    沈夫人忙笑道:“六爷是帮着你姐夫来送节礼的,倒是被雷雨阻隔在这里了,倒真应了下雨留客天了!倒是秋儿,脸色不好,别是冷着了吧!”

    话音未落,楚嬷嬷已经拿着披风过来,给沈秋君戴上,大家便都簇拥着走到沈夫人的院里去了。

    沈昭宁先对母亲禀道:“今日去的不巧,那神医不在,妹妹与他约好了,三日后再去!”

    沈夫人点头赞同道:“他们这些有真本事的,脾气都古怪的很,轻易不可得罪他们。到那日要好生相求,可别激怒了他,若是他愿意来自然更好,若是不愿意,也就罢了,说不得他真有不能来的原因!横竖你大姐身边有宫里的太医呢,你大姐也说了,她这胎极稳妥的!”

    沈秋君忙点头称是。

    这时厨房上已经送来了姜茶,沈夫人看着沈秋君满满喝了一大碗,见她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这才放了心。

    回头却看到沈昭宁正苦着脸对着姜茶,忙又逼着儿子赶紧喝下去。

    沈昭宁忙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淋点雨怕什么,我身体好的很,这姜茶也太难喝了,就算了吧。”

    沈夫人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斥道:“大老爷们还怕喝姜茶,真等你病了,那苦汁草药不比姜茶难喝?”

    沈昭宁只好苦着个脸,捏着鼻子硬喝了下去。

    沈秋君见哥哥那憋屈样子,不由偷偷笑起来,转眼却看到六皇子正看着哥哥,眼中满满的艳羡之色。

    六皇子此时已经收回了眼光,看到沈秋君正看着自己,忙冲着她笑了笑。

    沈秋君与他无话可说,便佯装没瞧见,转过头命厨房再去给雪香端一碗来。

    雪香忙小声道:“我自己下去喝就是了,别再麻烦她们了!”

    这时沈夫人见儿子已经喝完,忙对厨房里的人说道:“方才的点心好了没有?现在拿上来吧!”

    “今日你们是沾了六爷的光!”沈夫人对儿女笑道,又对着六皇子说道:“一会上来点心,你好好尝尝,看比你在宫里吃的滋味如何?”

    沈家兄妹不由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母亲应该痛恨六皇子才对,怎么现在如此和谐?便是不好对皇子无礼,不也该是客气生疏的吗?

    六皇子已经笑道:“自然是贵府里做的好吃,宫里的不过是他们应付着做罢了!”

    上来点心后,沈家兄妹都倒了胃口。

    沈昭宁摸摸肚子,又是荷花酥,甜腻腻的如何吃得下?

    他忙笑道:“我方才喝了那一大碗姜茶,已经饱得很了。”

    沈秋君也表示吃不下了。

    沈夫人知道他们不喜欢吃甜食,倒也不勉强,只对六皇子笑道:“你多吃些!”

    沈秋君留意着六皇子,果见他真是把渣子都添食干净,倒真是喜欢吃得很啊。

    外边的雨下个不停,沈家兄妹便一直坐在那里,看沈夫人与六皇子兴致勃勃地品尝各种点心。

    不得不说,六皇子与沈夫人还真是投缘,两人喜欢的点心都差不许多,关于点心的做法,别看六皇子是堂堂男子,却还真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沈夫人也道:“没想到你对点心,还能如此有研究!”

    六皇子脸上便带了些伤感,说道:“当年母亲就喜欢在打雷下雨天里,做各种点心,我就坐在她的怀里,一点一点地品尝,最爱吃荷花酥了……”

    沈夫人见他如此,忙笑道:“你先慢些儿吃,厨房里还有两样没上呢!”

    六皇子便低下眼眸,一点一点把手中的荷花酥掐成碎末,然后再慢慢捻着放到嘴里去。

    沈秋君暗道:看他神态似是对母亲无比怀念,可是前世里的他,为何最后仍是逼死了自己的母亲!爱极生恨?

    这时房间里安静的让人窒息,沈秋君忙笑着对母亲说道:“今日雨下成这样,怕是六爷没法走了,不知是回宫呢,还是住在咱们家?”

    沈夫人便看向六皇子,六皇子低声说道:“我回宫里做什么,在这里还能感觉自己是个皇子!”

    难道我们就是奴才相?沈秋君腹诽。

    沈夫人倒有些踌躇,客房好长时间不住人了,现在又是下雨天,只怕霉潮的很,不好收拾.

    六皇子便笑道:“下着雨也不好收拾屋子,不拘哪里将就一晚就是了。”

    沈昭宁便道:“不如就在我院里歇着吧,我搬到厢房就是了。”

    他还真不敢把六皇子这尊大神随意扔在哪里,还是自己亲自看着点才放心。

    沈夫人闻言,倒也觉得可行。

    沈昭宁的通房大丫头已经打发出去了,院里只有几个小丫头及看门守户的老婆子,六皇子去住,倒也没什么。

    等雨稍停了,沈父才回来,见到六皇子也在,心里也很惊讶。

    沈夫人见雨好容易停了,征求了六皇子的意见,便让他们各自回院子去吃饭,免得一会再下大了,吃了东西冷着回去,再受了淋,秋天已经有些冷了,恐真受了凉。

    沈父便问沈夫人道:“你什么时候原谅了六皇子?”

    沈夫人叹息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一来就拿了根藤条,坦了背,说是要负荆请罪。当日他只是气惜儿说话不中听,想吓唬她呢,没想到就闹在这个样子。他也悔之不已!”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惜儿到底是失了胎儿。”沈父叹道,又说道:“也罢,此事他二人皆有不对之处,又不能为此真打杀了六皇子,也难为他能做成这样,我还真没听说过他去给人赔礼的呢!”

    沈夫人笑道:“或许是长大了,也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了!”

    “或许吧,”沈父冷笑道:“他定是料到你不会真抽他!他们做皇子的都人精人精的,是拿准了咱们不敢动手,也罢,总算是有这么个态度在!”

    沈夫人却道:“我当时却倒还真想抽他两下子呢,只是被秋儿捷足先登罢了!”

    沈父便看向妻子,沈夫人说道:“他背上被秋儿拿银鞭子,从上到下,好一道深长的伤口,我如何再下得去手!怪不得他拿了藤条,想是学乖了!倒是秋儿,当时的力气必小不了,他竟然能忍住不吭声,可见是真心悔过了!”

第四十七章 当生天子

    沈父皱眉道:“六皇子喜怒无常的,一时好了,比亲兄弟还亲,一时闹崩了,亲兄弟也是仇人,秋儿此事太不妥了,得了空,你好好说说她,别把人想得太好了!”

    沈夫人不乐意了,说道:“秋儿也不是为她自己,定是为了惜儿才如此的!况且六皇子说不定以后真就改好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如今这般年纪,早就定了性,要改不易,宁可远着些。”沈父正色道,又笑问妻子道:“六皇子也是个厉害的,否则一天不到,你就转了态度,总帮着他说话。”

    “只是觉得他一个有那样母亲的人,在宫里必不好过,也是个可怜的!”沈夫人叹息,转身似想起什么,笑道:“说起来,我与他还真有些缘分呢,我们喜欢吃的点心都一样呢!”

    沈父叹道:“那也是六皇子的命!还是远远离着他们皇家的人吧。”

    沈夫人不解,沈父深叹一口气:“当日只想着助明君,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之中,却不曾想,这臣子实在是不好做啊!”

    沈夫人忙道:“只要咱们一心为君,又没存什么野心,况且你还是太祖爷父子的救命恩人,又有丽儿在,皇上还能猜忌咱们家?”

    沈父道:“可不就是丽儿的原因!若是咱们家没同皇子结亲,只一心做纯臣,能有什么事?贤王如今虽已经避到庄子上,可是依我之见,他怕是还对那位子有想头。偏偏丽儿夫唱妇随,铁了心地要助着贤王,为此没少在我面前吹风,一个个不知足!太子岂是那么好动摇的?”

    沈夫人听了,便忍不住埋怨道:“也是丽儿自小听婆母说她是皇后命,没想到就真嫁了个皇子,怎怪她不生出些想法来呢,况且人人都道太子资质平庸。”

    见妻子抱怨自己的母亲,沈父便有些不悦,说道:“太子如何,岂是我们可随意评论的!太子乃是国之根基,轻易不可动摇!太子暂时也无大过错,想来皇上也不想轻易改立。丽儿的皇后命格已经够让人担忧的,六皇子必要远着些,否则以他有一位‘当生天子’的母亲,皇上不猜忌才怪呢!”

    “当生天子?这又是怎么回事?”沈夫人忍不住问起来。

    沈父冷笑:“当年容妃曾被人批出‘当生天子’的命格来,否则皇上怎么会看上一个年近三十生过孩子的妇人!那时大齐刚建没多久,天下割据,谁也不知将来会是谁真正一统山河!图个好彩头罢了!”

    沈夫人不以为然,嗤笑道:“这是太祖惯用的方法,骗鬼呢,整日打鹰反被家雀啄了眼!”

    沈父也点头冷笑,又告诫道:“最怕以讹传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此事虽然外人大多不得知,但是也防不住有心人啊,还是小心些好!”

    沈夫人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刻意兜揽他的,况且他今日也不过替丽儿来送东西,偶然来一次罢了,我会嘱咐丽儿,有什么事只管让下人来,别随意使唤个皇子,他虽不得圣心,可对咱们这样人家也是君,万不可如此慢待。”

    ……

    沈秋君早早就吃过晚饭了,此时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沈秋君便只家着家常衣裳,靠坐在床塌上看书,楚嬷嬷等人则围坐在底下做针线。

    这时天边隐隐打了几个闷雷,楚嬷嬷不由叹道:“夜里怕又有场大雨下,可别下起来没完,眼看着就要收庄稼了!”

    雪柳笑嘻嘻道:“咱们可做不了老天爷的主,您老倒是教教我络子的新打法啊!”

    楚嬷嬷笑道:“还是年轻好,都不知道愁!”

    这时,院里却听有人说话,原来是沈昭宁来了。

    沈秋君在房内笑道:“我就不出去迎你了,你自己进来吧。”

    哪知进来的不只沈昭宁,还有六皇子呢,倒把大家唬了一跳。

    沈秋君忙起身下了床塌,埋怨地看了哥哥一眼,自己兄妹间倒也罢了,六皇子怎么说也算是外男,就这么进来了。

    再则自己对兄长随意些也没什么,六皇子总是客,自己这么见他,就怕他小心眼,认为自己怠慢他呢!

    沈昭宁颇有些无奈,因为方才听到有打雷的声音,他怕妹妹害怕,便有心过来坐坐。

    哪里想到六皇子也非要跟来,甩不开他,又担心妹妹因雷声不得安宁,再想六皇子一个孩子而已,便只好带他一同过来了。

    沈秋君忙给他们让座,又命人上好茶来,只是在一道闪电雷声过后,沈秋君下死眼地看了一眼六皇子身上的大红衣裳,脸上的笑容略滞了一滞。

    六皇子也是第一次到沈秋君的闺房中来。

    虽是夜晚,室内却灯光通明。六皇子看了沈秋君一眼,也没觉她有何不妥之处,眼睛只管打量着室内布置。

    六皇子笑道:“我记得玉姐姐之前在王府和庄子上,用的都是素色的帘幔,怎么现在改了呢!”

    沈秋君答道:“也没什么,只是忽然就想换了!”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竟一下子没了话说。

    沈昭宁笑问妹妹道:“你做什么呢?”

    沈秋君便走到床塌前,拿起书来,笑道:“闲着无事,随意看看。”

    沈昭宁接过一看,竟还是佛经,不由蹙了眉,低声道:“你怎么还看这些书?看我不告诉母亲去,上次偷拿母亲经书的事,可是没少连累那些丫头们。”

    沈秋君忙拉着哥哥撒娇道:“我一个女子也就看些杂书消遣罢了,难道还看四书五经,又不去考状元。”

    雪香已经斟了茶,先捧给六皇子,又待捧与沈昭宁时,沈秋君已经接过来,亲自奉与哥哥,小声哀求道:“我也就是随抓了本什么书来看,左不过是解闷,这些也是枯燥无味的,看几眼就睡着了!”

    沈昭宁点了妹妹眉心一下,笑斥道:“又胡说了,看看也就罢了,怎能对神灵不敬呢!”

    沈秋君不由嘲笑哥哥:“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六皇子自从进了屋子与沈秋君说了一句话,就被他兄妹二人撇在一边,此时又见他二人如此亲昵地说说笑笑,一幅兄妹情深的样子,自己真象是个外人一般傻坐在那里,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六皇子不甘心地站起身来,走到她二人身边。

    偏他年纪尚小,站在那里比之沈秋君还矮了半头,那两人又说得兴起,哪里能低头看到他,六皇子站在那里半日没插上一句话。

    六皇子不由憋了气,四下看着准备寻些话,恰好就看到床塌旁有一抹光亮,他一伸手便拿过来,却是一把匕首,不由眼睛一亮,笑道:“这个匕首倒是不错,玉姐姐把它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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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匕首由来

    沈秋君闻言转过头来,看到六皇子手中的匕首,心头一惊,忙一把夺了过来。

    方才看书时,她因换了衣裳,便习惯性地把匕首放在身下,却因为六皇子进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起身急了些,竟把匕首给落在床塌上。

    六皇子笑道:“这把小匕首看着雕饰精致,上面的宝石也是不凡,我很喜欢,把它送给我吧!”

    沈秋君忙赔笑道:“这是我一个生死至交的朋友所赠,不好转送于你,我这里好东西也不少,你过去看看,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六皇子闻言,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看着沈秋君,口内玩味地重复道:“生死至交的朋友?”

    沈昭宁知道这把匕首在妹妹心里的地位,忙拉着六皇子往多宝格走去,笑道:“六爷果然面子大,我这妹妹小气的很,这么多年,还真没从她手里抠出值钱的东西呢,今日倒要借六爷的脸面,也好好挑选一下,她这里好东西多着呢!别和她客气!”

    六皇子被沈昭宁拉走,倒不好再强行索要,只得与沈昭宁一起观看多宝格上的古玩玉器。

    沈秋君这才松了口气,忙把匕首塞到怀中藏了起来。

    哪知,六皇子看了一圈后,脸色便沉了下来,质问道:“我送你的那对碧玉瓶怎么不摆上?难道是档次不够?”

    这六皇子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别扭呢,沈秋君忙笑着解释道:“六爷送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太贵重了,怕放外面受了损,这才让丫头们好好收着。”

    六皇子这才笑了,又让丫头拿出来,亲自摆放在多宝格上,笑道:“这对碧玉瓶就是个玩物,白白放在那里蒙尘,再贵重也是枉然。”

    经过六皇子这一番闹腾,众人都有些索然寡味,皆默默坐着喝茶。

    六皇子又重提道:“这些东西虽好,只是我还是更喜欢那把匕首,玉姐姐不如就把它送给我吧,大不了,你喜欢什么,我也给你弄了来!”

    众人在心里暗自鄙视六皇子: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就这么没见过好东西吗?况且沈秋君既然说是生死相交的朋友所赠,定是闺阁女子相送的,怎会再转送你一个男子之手?

    沈秋君果然说道:“这匕首真不能送人,这是当年的一个姐妹所送。她送我时,就要求不得转送给他人!我实在是不好违背当年的话。”

    六皇子只好退而求其次,笑道:“那借我看看如何?”

    沈秋君低下眼眸,轻声说道:“恐怕不能如六爷的愿了!当年我答应她,不许转交他人手上!”

    六皇子凝视着沈秋君,嘴角一抹冷笑:“得是多么要好的姐妹,当得你如此相待?是救过你的命,还是将来能给你好前程!”

    这话就有些势利了,沈秋君说道:“这是我当年的承诺,如果不能遵守,只怕我一生都会不安的!我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原则。”

    六皇子眼中便有了喜色,笑道:“既然她当不得你如此,当年之话也就作罢!好姐姐,送给我吧!”

    沈秋君抬眼厉声道:“她自然当得我去遵守那个约定!”

    六皇子见沈秋君忽然疾声厉色,不由心下骇异。

    这时天上却一记响雷,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白光闪过,那把匕首已被沈秋君去了鞘,紧握在手中,锋利泛着寒光。

    六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瞬间眼神又归于平静,淡然笑道:“看来你那个所谓生死相交的朋友,品性果是不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倒不如送给我,眼不见为净!”

    沈秋君见六皇子执意要索取自己手中的这把匕首,不由冷笑:“你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孙贵胄,只知道争权夺利,视天下苍生为蝼蚁,怎能懂得世俗百姓的血脉亲情,相知相交生死与共的友情!”

    楚嬷嬷等人听沈秋君对六皇子如此说话,心下惊惶,便要上前想法阻止。

    沈昭宁闻言,却心下一动,再观察六皇子的神情,却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勃然大怒,仍是一脸波澜不惊,只除了嘴角那一抹似有还无的嘲笑,而这表情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沈昭宁忙制止楚嬷嬷,让她们悄悄退了出去。

    沈昭宁很了解自己妹妹的性情,最是清高自许不过了。

    若是她看不惯那人做事,大多心里冷笑,以后再不理那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此次却罕见地,真正费了唇舌,发自肺腑地去指责一个人!

    她若能说出一些心中深埋的东西,心里会不会就过得不那么苦了?

    六皇子已经笑道:“不过一个破匕首罢了!能值几个钱,就当得她如此要求于你,送人就是送人,哪里有那些要求,难道送你东西的人,都郑重要求你起誓不许送人?可见那人白担了你生死至交之名,送东西一点都没诚意!”

    沈秋君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匕首,摇头道:“不,她当得起!这不仅仅是一把匕首,还是乱世中防身的宝贝!”

    “防身的宝贝?怕是给你惹祸的吧!看上面那块宝石,黑夜里都能发光,可不是招人的眼,显得见定是给你惹了祸。”六皇子语含不屑道。

    沈秋君看了眼一身红衣的六皇子,严辞说道:“你生在皇宫大院,又哪里会知道孤身在乱世中的惶恐!她将唯一防身的武器送给了我,便是把自己放于案板上任人鱼肉!若是没有这把匕首,只怕我早在数年前就成了白骨一堆了!”

    六皇子不由大声呸了一声,怒道:“大晚上的,说什么晦气话!我不要你的匕首就是了,不想给就直说好了,哪里用得着,大半夜编这么个晦气的故事来,什么死啊活啊的!”

    沈秋君此时却是说到伤心处,把匕首一下子就没入桌中,想起那个雷雨夜的遭遇,不由委屈得哽噎难言,只拼命压抑啜泣。

    沈昭宁此时才知道妹妹手中匕首的来历,见妹妹泣不成声,便忙上前扶住她劝道:“一切都过去了,你有父母有我,再不会让你有落了单的时候!”

    沈秋君却捂着嘴,站身身,使劲把匕首拔出,转身去了内室。

    沈昭宁忙跟了过去,欲言又止,最终只静静站在那里,陪着妹妹默默流泪。

    六皇子眼中看不出情绪,自己呆立了一会,便慢慢转身走出房去。

    小成子见六皇子出来,忙要上前接了,却见六皇子直接走进雨里,急忙拿着伞追了上去,劝道:“雨正下得大,爷要不等等再走吧!”

    六皇子抹着脸上的雨水,低声道:“这点雨算得了什么!玉姐姐心情不好,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第四十九章 赔偿昭宁

    小成子忙给六皇子打着伞,一时回到沈昭宁的院子里。

    见六皇子一脸阴沉,小成子小心翼翼地劝道:“不过一把破匕首罢了,沈小姐非当成个宝贝,藏着掖着的!若是爷真喜欢匕首,让舅老爷去寻把好的来,准保比沈小姐的好!”

    六皇子只是冷笑,也不说话,反手却把沈昭宁案上的一方古砚,冲着地上就砸了下去。

    小成子吓得直叫唤:“爷,是奴才说错话了,您别生气!”

    六皇子又自沈昭宁桌上拿着一个美人瓠的花瓶摔了下去,大笑道:“我怎么会生气呢,我是高兴,我高兴我还是个有外家的人啊!”

    小成子忙赔笑道:“对,对,是高兴,是高兴!”

    六皇子又扔下一件东西,指着小成子斥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小成子叫了一声“爷”,见六皇子表情骇人,忙退了出去。

    “你们一个个为了自己的私心,最终都舍了我去!我是一个讨人厌没人要的!”想起往事种种,六皇子不由流泪大笑,慢慢蹲坐在地上,伏身大哭:“玉姐姐,都已经过去四年了,你怎么还……”

    再说沈秋君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抬头见哥哥也陪着流泪,忙不好意思地用手擦了眼泪,强笑道:“我没事了,只是想起当日之事,心中难受,现在好多了!”

    沈昭宁却悲声道:“当年只当京城尚算安全,若是我滤事周全些,就该带人前去接应你们!”

    沈秋君忙劝道:“你又不是神算子,谁能想到那陈贼竟攻破城门!哥哥不必自责,你那时也不过才十五岁,能护着全家逃离,已是不易!当时大姐生产在即,我身为亲妹妹,又怎能让她那样落入贼人之手。况且,我不过是受了一场惊吓罢了,并不曾伤及分毫!”

    只是,大姐终久是辜负了自己!难道嫁了人,就只以夫婿子女为重,手足便变得无足轻重了!

    沈昭宁红了眼睛,悲伤道:“我宁愿你自私些,大姐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吗?”

    “哥哥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骨肉相连,万事万物都割断不了我们的血脉亲情,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一家子更亲近的人了,自然要相互照应着!况且……况且她身上可是两条命!”

    况且后来自己还是贤王所救,不把大姐当沈家人,自己与她一家也算是一施一还,再不相欠了!

    沈秋君不想再提那日之事,便又笑道:“我自小就被你们疼在心头,真心换真情,我若是不因此敬重亲近你们,那可就便成了没心没肺的了,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沈昭宁不由伸手揉搓了一下妹妹的头发,摇头笑道:“你可真是个傻的了,咱们是至亲,我们疼爱你,难道只是为了要你报答我们吗!只是你要记住:不仅高兴的事,家人一起分享,不开心的事,也应该说出来,大家一起来排解!”

    沈秋君笑道:“哥哥,我会的!”

    沈昭宁悄悄抹去眼泪,走到窗前看一眼室外,笑道:“外面雨停了,看样子今夜不会再打雷下雨了,你早些洗漱安歇。我也该回去伺候一下那位爷了,他索要东西不成,还不定又出什么妖蛾子事呢!”

    沈秋君送走哥哥,胡乱洗漱一番,便躺下睡了。

    经过夜晚的一场雷雨洗涤,第二天的天空格外的晴好蓝润,沈秋君一大早就醒了。

    或许是因为把心中的一些事吐了出来,又哭过一场,这心里便似轻快了很多,沈秋君又到铜镜前细细看了脸面,幸好眼睛不曾哭肿!

    雪香等人上来服侍沈秋君穿戴好,便簇拥着她去了正院。

    沈秋君一进正房,便看到沈昭宁坐在那里,脸上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再看母亲脸色还算正常,六皇子也正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等着。

    沈秋君大感奇怪,走到哥哥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递了个眼神。

    沈昭宁先是笑着看了妹妹一眼,又恶狠狠地瞪了六皇子一眼。

    这时六皇子身后的小成子不乐意了:“沈二公子,我们爷不过是不小心损坏了您几件器物,又不是不赔您,您至于老这么撂脸子给人看吗?”

    沈昭宁闻言气得转过头,不再看向六皇子。

    昨夜,他劝慰妹妹后回到自己院里,只见房中一片狼藉,不过因为妹妹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他就把自己房中的古玩玉器等贵重物品,砸个粉碎,这样无理取闹的人,他还真是不愿与他多说一个字。

    六皇子笑着对沈夫人母女二人解释道:“昨夜回去,没留神摔了一跤,把沈兄房中的多宝格给撞了,东西散落了一地!”

    沈秋君不由撇了嘴:这话骗谁呢,房间里平平整整的,怎会无缘无故摔了跟头?

    六皇子又对沈昭宁笑道:“都是什么坏损了,一会你开个单子出来,我照原样赔你!”

    向来好脾气的沈昭宁,此时语气不善地说道:“有好几件世上难寻的古玩,你去哪里寻原样的去?”

    “我尽量找呗,实在不行,我赔你银子好了!”六皇子不以为然道。

    沈夫人也皱了眉,昨日看六皇子人还不错,虽说规矩礼节上做得不好,也只当他是皇子高高在上惯了的,如今看来,却也不全是外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只怕是真有其事!

    天子之母生下的孩子也不都是天子,不然这样古怪性子的人做了天子,这天下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沈夫人忙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对六皇子笑道:“那是小儿说笑呢,不过都是些玩意,坏了就坏了,反正也值不多少钱,”

    六皇子却正色道:“万万不可!我知道那都是沈兄喜好之物,如果就这么算了,我心里实在是不安,还是开个单子,我慢慢一一寻来,若是实在寻不来的,我照价赔偿好了!”

    沈昭宁也是心中不舍那些玩器,二来他知道六皇子只是个光杆皇子,手中无人无钱的,也想治治他,便真让丫头回去列单子去了。

    沈夫人不由暗地里瞪了儿子一眼。

    沈秋君见六皇子一幅财大气粗的模样,不由心中暗忖:莫非六皇子的巨富外祖田家已来了京城?

    六皇子已经笑着安慰沈昭宁道:“你不必忧心,这些东西虽难得,想来还来能寻到一些的!”

    沈昭宁冷笑:“我房中之物还真有几件珍奇之物,不是我小瞧六爷,六爷如今还没建府,怕这手头上未必就能如此宽裕!”

    六皇子神情便有些倨傲,冷笑道:“你倒真是小看了爷!爷虽手中没钱,可还有我外祖家呢,虽说如今田家已大不如前,破船还有三千铁钉呢!这点东西和钱财算得了什么!”

    听闻提到容妃娘家——曾经富甲天下的田家,连沈夫人脸上都有些动了容。

第五十章 外祖田家

    话说田家真不是一般的富足!再往前推个几十年,都当得富可敌国了。

    那时流传着一句话:凭他权贵与平民,谁敢说没吃过田家的米,没穿过田家的衣!

    由此可见,田家的生意遍布天下。

    不过田家虽是天下巨富,却有一样不足之处:商贾乃为贱籍,况田家又是世代经商,虽因财富交结权贵,往返于上流社会,却终因地位卑微,身处尴尬。

    幸好此时,田家出了位美貌无双的小姐,也就是六皇子的生母容妃娘娘。

    姿容绝伦的田家小姐,竟被当时的贵公子陈敬峰一眼看上,顶着莫大的压力,迎娶她为元配正妻,田家才算是稍稍提了点地位。

    可惜,还没等到田家真正进入上层时,天下就大乱了,田家的巨额财富也被各方霸主视为口中肥肉,田家想不败落都难。

    也有人说,田家老太爷甚有眼光,早就看出天下必会大乱,故一早就把财富隐匿起来,明面的财富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怕是连其财富的一成都不到。

    也有人说,田家的大部分财富,都助了陈敬峰夺天下了,毕竟他得了天下,田家便是皇后母家,便可在权贵中占一席之地了。

    这话也算是有据可查,陈家起事,确实得了田家的大笔银子支持,只可惜陈敬峰时运不济,如今数十年过去,只占据了东部一角,倒是庄氏得了天下。

    偏偏六皇子是这样性子的人,即不是嫡也不是长,还不得圣心,如今又早立了太子,田家应该早没了扶持天子的胆色与财力了吧。

    那他们此次进了京,是想依附六皇子,还是别有所图,六皇子的生母还在东部呢,就这么被他们舍了去?商人果然重利!

    吃过早饭,沈昭宁院里的大丫头便把赔偿单子列了出来,先交由沈昭宁过目核对一下。

    沈秋君微偏了身子,就着哥哥的手大略看了一眼。

    基本上他多宝格上摆放的易碎之物,全在单子上了,幸好自己早把看得过眼的东西,都事先拿走了,不然自己也得跟着心痛。

    总算起来,却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况且还有几件确实不太容易寻的。

    沈秋君不由看了六皇子一眼,见他也正笑着看向自己,便有些同情地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些可都是我二哥的心爱之物,里头还真有几样不常见的,你也别急,慢慢找着吧!”

    沈昭宁看完,见与自己记忆中的并无出入,便递给了六皇子。

    六皇子也不细看,直接递给了小成子。

    小成子偷偷揭开一角瞄了一眼,不由暗自咋舌。

    沈昭宁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站起身来,对六皇子说道:“时辰不早了,由在下送您回庄子上吧。”

    沈秋君这才恍然,难怪今日哥哥有空陪着母亲一同进餐了,敢情是请了假,专门送六皇子回去。

    沈夫人早就巴不得六皇子这尊瘟神赶紧走,也不再说留客的套话,忙让人去看车马可备好。

    在外边正等着回话的管事,忙进来回说:一早就备好了!

    沈昭宁忙请了六皇子起身,可怜六皇子吃完饭,刚漱了口,还不曾吃一口茶呢,就被沈昭宁给拉走了。

    沈夫人等他们走远了,才对女儿说道:“有这么一个败家的皇子外甥,也算是田家倒霉了!”

    沈秋君听了,不由掩口而笑:估计也没多少家底让他败了吧,要不然,前世六皇子也不会为了银子,狗苟蝇营,此时不知节俭,将来必悔青了肠子。

    沈昭宁心里有气,一路上也不与六皇子多言,不得已说句话,也是面无表情,言语冰冷。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的面子上,也不以为意,仍是表情如常,倒让沈昭宁心里纳罕。

    到了庄子上,沈丽君见六皇子平安回来,倒也放下心来。

    如今见弟弟亲来,心中更是高兴,忙与六皇子客套几句话,便拉着弟弟回院里说话。

    六皇子早就被人冷落惯了,也不理论,自顾自地回了松园。

    沈昭宁心疼姐姐怀胎辛苦,若自己多留恐会让她费心,便给姐姐请了安,又哄了兰姐儿几句话,再说了几句家里人的情况,便欲告辞。

    沈丽君听得说妹妹回家后将身上及居室里外,都以鲜艳之物换去素色,不由神情一怔,陷入深思。

    自从那年京城大乱后,妹妹便不爱鲜艳东西,今日这番作为,又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沈昭宁只当大姐关心妹妹,便又劝慰了姐姐几句话。

    倒是贤王听说小舅子来了,心里颇为高兴。也是闷在庄子上久了,好容易见个新鲜人,便硬是留他吃了中饭再走。

    盛情难却,且喜六皇子从来都是在内宅的,两不碰面,沈昭宁便也客随主便,吃了中饭,又拿了些庄子上的新鲜菜蔬回京城去了。

    小成子去厨房点菜,回到冷冷清清的松园,对六皇子抱怨道:“还得等一会呢,大厨房正忙着招呼沈舅爷呢!如今爷也是大人,还拿爷当个孩子似的,有客人,也不让去前头!”

    六皇子笑道:“定是沈昭宁的主意!我砸了他心爱的东西,他却拿我没办法,自然不乐意见我。不见客人更好,省得吃个饭也不安生。”

    小成子哼道:“这次是个例外,也就罢了!之前也没见王爷请您去前边,您又不是大家闺秀,用得着藏着掖着吗!”

    六皇子看着小成子那一脸的怨妇样,心情大好,笑道:“我知道是你为爷鸣不平呢!他是什么嘴脸的人,你我还不明白?我去了前边,给他笑脸呢,爷心里不舒服!对他无视吧,又都该说我没礼数,不懂得尊长,怎么做都不对,倒不如躲了,彼此都自在。”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本来对他就无真意,他拿我当贼防着,半斤八两罢了。”六皇子见小成子仍是一脸不忿的样子,又笑劝道:“行了,就冲你的这份忠心,爷就得赏你!匣子里的珠玉你自己挑两样吧。”

    小成子忙笑道:“是爷救了奴才的性命,只要爷赏奴才口饭吃就是了!”

    六皇子拿脚踢了他一下,笑骂道:“越发的像个忠仆了!倒是把那个赔偿单子,得了空交给田家舅舅吧!”

    小成子忙取出单子,笑道:“奴才这就让人给田家送去!保管不出一个月,就能寻到,到时也震震沈家人,一口一个慢慢的,还真当咱们没人不成!”

    六皇子伸手拿过单子,细细看了看,笑道:“果都是珍奇之物,怕是要费不少心思和银子呢!田家舅舅又要头疼了。”

    小成子犹豫了一下,终是小心劝道:“我看田舅爷对您还真是不错呢!到底也是个您的亲外家,还是好好相处,也是亲戚一场!”

    六皇子冷笑:“亲戚?无利不赶早吧!定是看那陈敬峰没多大的前程了,这才来到大齐认下了我!一味的撺掇我争皇位,我指望什么争皇位?因为容妃娘娘,我早就失了圣心,‘天子之母’?和尚唬人的话也信!”

第五十一章 巨额财富

    小成子是自小侍候六皇子的,知道他对容妃怀了怨恨,也不敢十分劝,便顺着六皇子的话,说道:“那奴才让人传话,限他们半个月就找齐了!”

    六皇子点头道:“就限他们五日内都找齐了,连这点神通都没有,还敢妄谈扶我登上帝位!”

    小成子忙道:“对,然后再甩在沈家人面前,让他们狗眼看人低!”

    六皇子摇头笑道:“不急,玉姐姐都说了,要慢慢地找,可不得一件一件慢慢地找吗!”

    六皇子看着纸笺上罗列的十多个古玩玉器,颇为愉悦地拿手轻轻弹了一下,然后笑着交给小成子。

    小成子接过来,看着已经转过身上去的六皇子,心中暗自猜疑:这沈秋君到底有何魔力?

    今年春日里六皇子才与她在贤王府认识的,也就是个寻常的世家小姐罢了,可但凡与她有关的事,在六皇子的心中总是不同。

    要他说,也不过是沈秋君仗着比六皇子大几岁,又嫌弃他没个皇子样,怕人误会贤王夫妻照管不好,便时常提点六皇子,却也不算多大的事,为何六皇子会如此看重她呢!

    这时厨房已拿把饭菜送来了。小成子忙服侍着六皇子用了餐,又叫个小丫头上来服侍六皇子,他才趁便急急吃了点东西。

    丫头们早就被六皇子骂得吓破了胆,只要他不传唤,轻易不到他跟前来,若是不得以过来侍奉他,无不暗自捏把冷汗。

    六皇子见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骂道:“我能吃了你!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死了爹娘了吗?”

    小丫头吓得急忙跪下求饶,云儿便走进来,笑道:“你出去吧,我来侍奉六爷!”

    小丫头忙退了出去,云儿斟了茶,双手捧着茶碗,笑吟吟递到六皇子跟前,眼波流转,娇声俏语道:“爷,请用茶!”

    六皇子心内冷笑,拿下盖碗,便将茶水往云儿的脸上泼去。

    云儿下意识地躲闪,六皇子趁势给了她一个窝心脚,骂道:“爷赏你的东西,你也敢推拒了,可见是个目中无主的人,出去跪上三个时辰,两天不许吃饭!”

    小成子吃过饭,走来见此情形,也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长得不是那么吓人罢了,还真当自己天仙一样,整日家鬼鬼祟祟的,以后只管当好你的差,别没事有事就过来献殷勤,妄想抢了我小成子的饭碗!哼,什么东西!”

    云儿丢了大脸,只好含羞忍耻跪在院里,心里把管事的骂了一顿,给六皇子这样的人做侍妾,别说享福了,怕是连命都没了。

    六皇子冷笑:“也不知贤王许了她什么好处,见天过来打探!”

    再说田家四爷田向福接到六皇子传来的条子,不由紧皱了眉:“前几日是个丫头,只为了挑拨永泰侯府的世子夫妻感情,今日又没头没脑地递个条子来,要寻这些东西,总没有个正经事,还是玩心重些!”

    三爷田向丰却道:“不管是他真在谋划什么,还是在试探我们,反正这些东西钱财,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就由得他高兴,等以后他若真成了皇帝,我们田家也有了出头之日!”

    田四爷却恨声道:“老爷子也太偏心了,把大房的他们都留在陈王跟前,偏让庶出的你我来此,六皇子不得圣心,我看此事很难。”

    田三爷看着弟弟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又能料到后事如何。战乱数十年,先时陈敬峰虽势头很猛,可如今天下十之七八已在大齐手中,天子之尊怕是与陈王缘浅得很啊!”

    田四爷冷笑:“也不知哪个骗钱的和尚胡诌的,还都当了真,为了个虚名,大把的银钱洒出去,别到时一场空,还不如拿来给子孙享用呢。”

    “那可不是虚名,”田三爷笑道:“有钱又如何,爷们能穿绸缎衣裳?还是太太们能插金戴宝,老太爷可是为了后世子孙,才谋求脱了商籍,将来家里也能有人做官为宪的。皇帝外家,可不是一般的地位,那是能封爵的。”

    田四爷也被兄长描述的前景激起心中的斗志,忙问:“大姐那个当生天子的预言可真有其事,到底是哪位大师的说?你最是有成算的,此事果是真的?”

    田三爷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神秘笑道:“不可说,不可说也!”

    田四爷急道:“你我亲兄弟有什么不可说的,也让我心里有个底才好!”

    田三爷眼中便迸出光芒来,:“假做真时真亦假,那预言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王相信了,并迎娶了大姐这出身低贱的商人之女为正妻,生下了嫡长子,并悉心栽培;大齐皇帝相信了,封了大姐为妃,并生下了六皇子,这些就足够了!”

    田四爷似懂非懂,又叹道:“便是他真成了皇帝,你我皆是庶出,不嫡不长,封侯也没你我的份啊,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非也!”田三爷笑道:“只要你我尽力辅佐六皇子,他必不会亏待了我们,他的亲舅舅可是还在东边呢。便是他不能封你我为侯,却不能不追封老太爷,老太爷可是把大半家产都给了他!老太爷有了爵位,受益的自然是我们后世子孙了!”

    田四爷来了兴趣,忙悄声问道:“我之前也隐约听说,老太爷极看重六皇子,那些家产真都给了他?”

    田三爷只含笑看着弟弟,却不言语。

    田四爷便皱眉道:“不像啊,当日套问六皇子时,看他的样子,不象是在他手中,莫不是被大姐带去,给了陈敬峰吧!”

    田三爷看着弟弟鄙夷道:“当年老太爷确实是给了六皇子的。若是大姐真一并拿走了的话,陈敬峰也不至于如此裹步不前了!那笔财富必在六皇子手中,否则贤王爷母子怎么巴巴地要抚养失了圣心的六皇子,固然有为将来多份助力的想法,却更可能是为了他手中的那笔财富。”

    “老太爷也真是的,怎么就给了他,当年他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呢!”田四爷埋怨道,一时又跌足叹道:“他一个孩子能有多少心眼,怕是早被贤王哄到手了!白白便宜了贤王了!”

    田三爷见自己兄弟一把年纪还如此沉不住气,微皱眉头:“当年也是兵荒马乱的,老太爷已经看出陈敬峰成不了大事,庄氏早晚要得了天下,可是田家已经上了陈王这条船,身不由已!这才匆忙中把藏宝之处给了六皇子,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老太爷目光如矩啊!”

    田四爷不服道:“看他现在也不象是多有出息的样子。以我的主意,哄他拿出藏宝图来,大不了取出银子,咱们与他对分就是了,他也不吃亏,到底是田家的财产。”

    四三爷斥道:“胡闹!有钱又如何!我们无所依蔽,将来还不知便宜哪个去呢!照目前他与贤王二人的关系来看,那笔金银定还在他手中,只此一件事,便可看出他必不是寻常之辈。你我好好辅佐,天子之舅爷,将来有我们的大造化呢!”

    田四爷点头,心中却又另起了一段心肠。

第五十二章 请来神医

    与薛神医约定的三日之期已经到了。

    沈秋君仍是由沈昭宁陪着去的。

    沈昭宁兄妹二人一到村子里,就有好些小孩子笑嘻嘻围了上来。

    他们也是个机灵的,一看便知是那日自京城来的大家公子小姐。

    雪香便自车里拿出一个大食盒来。

    小孩子的记性还是很好的,见此情形,便知定是上次说的点心了,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看着。

    食盒一打开,果是香味扑鼻的各式点心。

    雪香拿出事先裁的纸来,包了几块点心,冲着一个站得近些的小孩子,说道:“尝尝吧,这是我们家自己做的,比铺子里卖得干净!”

    孩子们只管嘻嘻笑着,相互推搡着,干咽着口水,却不敢上前去接。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上前去接过来,闻一闻,又添了一添,叫道:“又香又甜!”却不舍得立时就吃,忙忙揣到怀里,就跑回家去了。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好办了。

    孩子们一个个走过去接了点心,有心急的就拿起一块吃起来,旁边大些的人便训斥道:“趁着还热乎,赶紧拿回家让爹娘也尝尝去!”

    沈秋君在车里不由笑了,本来只当兑现当日的话,今日见他们虽穷苦,得了好东西,却不舍得吃,要拿回去与家人分享,倒是暗合了她的心思。

    薛神医在屋里,透过篱笆墙看到此幕,眼里便有了赞许之色。

    见孩子们都散去了,沈秋君这才下了车,与哥哥一同走进小院子里。

    事情顺利的出乎沈秋君的意料,她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的,还为此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此时却全然用不上了。

    薛神医不过询问了几句关于沈丽君的事情。

    沈秋君实话实说:“太医们都诊断极稳妥,只是我不放心,想请了老先生去再看看,女子生产毕竟是凶险之事,有神医在旁,我们也能更安心。”

    薛神医便笑道:“倒是亲情深厚,也罢,我此次就去走一遭吧,只是我此去有三个条件”

    沈秋君大喜,忙道:“老先生请讲,只要是我沈家能做到的,不要说三件,就是三十件也必会应你的。”

    “我不贪心,只三件就可。一,我不会助你做伤人之事,二便是你要提供你前次所说的天山雪莲人参燕窝等物为我所用,三则是你要替我隐瞒身份,护我祖孙二人安全。”

    沈秋君忙道:“老先生只管放心!此时只是请你帮着我大姐贤王妃安全生产,何来伤人一说。不过我也有话说在这里,天山雪莲、百年天参府中倒真有,老先生只管拿去用,只是报仇一事,却需要从长计议。只要住到了侯府,必能保你们安全。”

    薛神医摆手道:“只每日好参好燕窝都供应上,也就是了。至于报仇一事,也不急在一时。”

    相比于前世六皇子与李瑶琴所做的努力来比,此次事情也太顺利了,沈秋君倒有些不敢相信,又怕煮熟了的鸭子飞了,便笑道:“我这就让人去寻车去,今日一同到沈府去。”

    如此就去,倒有些掉价了。

    薛神医笑道:“不急,怀胎要十月呢,急得什么!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明日就是中秋节了,过了节两日后,你亲自来接。就这几日,耽搁了不了。”

    沈秋君得了他的这个话,便知事情成了。

    薛神医又问道:“我自认行踪隐瞒极好,小姐是如何知道我的,又是从何人处听到的?”

    沈昭宁也看向妹妹,他总觉得此事处处透着点蹊跷。

    沈秋君正色道:“是梦中神人指点!”

    薛神医凝神看着沈秋君,见她满脸笃定的样子,半响,哈哈大笑:“也罢,或许是就是天意!我也不难为你一个小姑娘,到那日只沈二公子来接便可。”

    沈昭宁看了他们一眼,只要真有些本事,倒也情愿出这个力。

    如此就算是说准了,沈秋君满意而归。

    辛学厚看着走远了的马车,说道:“祖父为何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世家大族为了点小利拼得你死我活的,况且又牵扯到皇子身上,谁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阴私事,别再惹祸上身。”

    薛神医捋了一下白须,叹道:“唉,我已经老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可你的身子却总不见起色,以我的本事,调理好你不难,可难在没有好药材。又怕被仇家追杀,也不敢再出头!去沈家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沈家的势力,固然能护我们周全,可是这种大户人家也最能沾染事!”

    薛神医笑道:“祖父会处处小心的。况且她姐姐有太医在旁,请我去,不过是为了心上安慰些罢了。只要有事,我自会避得远远的。而且一个千金小姐能不对村童失言,一个大家公子虽倨傲却能以礼待人,沈侯爷也算是个人物,这样的人家若不能进,怕是天下间也难再寻出能进的人家了。”

    中秋节万家团圆,沈府仍如往年一般,过得热闹又俗套。

    又过了两日,一大早,沈昭宁真就亲自去接了他祖孙二人来。

    沈夫人早就让人在外院收拾出来一个小院落,做他二人的栖身之所,又拨了几个人去侍候。沈秋君又特命人去库里拿了人参燕窝等上等的药材补品,一并关了过去。

    沈夫人亲自见了薛神医,见他仙风道骨,言之有物,便知定是名不虚传了,心下满意,只等这几日荐给大女儿。

    刚安顿好了薛神医祖孙二人,沈惜君却在此时回了娘家。

    沈夫人看着二女儿强作欢笑的样子,便道:“笑不出,就不要笑了,是不是又与女婿吵架了?”

    沈惜君便耷拉下脸来,咬着手帕,也不说话。

    沈秋君便笑着站起来,笑道:“我去厨房吩咐他们,做几样二姐喜欢的菜式来。”见母亲点头,便带着丫头婆子们退出房去。

    沈惜君这才说道:“倒也没与他吵架,只是看着那两个人,心里不痛快罢了!”

    沈夫人脸色一沉:“不年不节的,不在家里照看家务,不侍奉姑婆,就为了这个,跑回娘家来了。”

    沈惜君横了脸,撇嘴说道:“不过就是怀了个孩子,就和怀了金蛋似的,不来立规矩不说,还天天小心兮兮的,她们倒是成了祖宗了!”

    沈夫人点着女儿的脑门,恨道:“谁让你做好人,停了她们的避子汤的!也不和家人商量一下,当日既然要做这个贤良人,就该想到今日!”

第五十三章 惜君受教

    沈惜君呐呐道:“还不因为我嫁进门多年,总也没身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才就这么一说,哪知婆婆他们就同意了……”

    沈夫人不由啐了女儿一口,恨铁不成钢,骂道:“你以为是在家呢,凡事都顺着你,怕你受了委屈。一家人过日子,还来虚的,谁会惯着你,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虚的了,可不就如了他们的意!”

    沈惜君便赌气道:“那我回去把胎儿都打了去,我这主母还没有孕,让她们等着吧!”

    沈夫人气道:“越发胡闹了!饭可以胡吃,话却不可乱说。你当时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该预料到后面会有什么结果。”

    沈夫人想了想又警告道:“不要动她们,怎么说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永泰侯府的子孙,你婆婆盼孙子盼得都疯了,你若要动什么手脚,她第一个就知道。没有人逼你让她们生孩子,这可是你让她们生的,别到时落得里外不是人!让她们好好生下孩子,孩子都抱到你屋里去养!”

    “什么,还要我来养?”沈惜君如猫踩了尾巴似地惊叫起来。

    她可是见过那些例子的,要么捧杀,要么无视,庶子们大多都是如此的。

    况且想想都糟心,如今竟还要养在自己面前,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沈夫人冷笑:“你要捧杀他们?将来不成器,出了事不还是你永泰侯府担着!还是无视,让他们心中怀恨你,亲近生母。反而若是养的好了,也是你的儿子的助力,不管他们成不成器,他们感念的是你这个母亲,身份的尴尬,怨恨的是他们的生母,却会更赶着奉承你了。”

    沈惜君被驳得哑口无言,心里又实在不愿意,便低头喘着粗气生闷气。

    沈夫人摩挲着女儿,叹道:“当日就不该把你抱去老太太那里,倒是与我这个生母生分了。我知道你多年没孕,心中难受,日子不好过,这才做主让她们停了避子汤。同是在老太太跟前长大的,你怎么就没学到你大姐的一分手段?便是没有,事先也该过来说与我,我必不会让你如此。”

    沈惜君低头不语,老太太眼中只有皇后命格的大姐,她不过是个搭头罢了。

    沈夫人又道:“你大姐也是嫁了两年才生下一个女儿,这都三四年过去,也没见你姐夫房中有人怀胎。有几个男人身边没有侍妾的,将来看不顺眼打发了就是,可是孩子却是他们的血脉,你可以杀他的妾侍,却不可害他的子嗣。”

    沈惜君委曲地落泪道:“是女儿错了,求母亲帮帮我吧”

    沈夫人气笑道:“你又是傻了不成,我难道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何来求字?你回去仍让其他的屋里人喝避子汤,等她二人生下孩子来,抱到你屋里好好养着,把她俩打发的远远的,免得她们借着孩子子邀宠!孩子在手,你也不要急子嗣的事了,好好养着身体,身体好了,孩子自然也就有了。”

    沈惜君低了一会头,试探地说道:“如果她们真生了儿子,怕这位份也要提一提,他说婢生子不好听呢,于孩子前程上也不好!既然做了好人,就送佛到西天吧。”

    沈夫人恨道:“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年在家里,也是橫的很,这几年挤兑你妹妹也是本事的很,怎么在外面就和个面人似的,随人捏!”

    沈惜君忙道:“我也觉得不妥,都是她二人撺掇他这样说的,我气得当时与他吵了起来,看到她二人心烦,这才回来的。”

    沈夫人点头赞叹道:“有一就有二,得寸还进尺,这些事你一旦退了步,再想收回就难了。怕是刘婆子也没少在你跟前如此说吧!”

    沈惜君忙抬了头,到底没说话。

    对她的奶娘刘嬷嬷,她现在的心情复杂的很。

    自小奶大了她,故情份不比别人,后来,在她受伤心里最悲凉时,是刘嬷嬷的疼爱陪伴了她,情份自然更是无人可比了。

    可是,又是刘嬷嬷提议,给琼华开了脸做了屋里人,以分丈夫前头大丫头的宠。也是她劝自己停了屋里人的汤药,好让屋里人生下孩子,以分担自己肩上的担子。

    如今,又是她顺着丈夫的话,劝说自己,若是能生下儿子,便抬琼华为妾,以为臂膀,又能踩了前头的通房一脚。

    沈夫人冷笑道:“刘婆子也算是个忠心的了。可惜女儿做了屋里人,又有了身孕,她如何不为自己亲女打算。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开了这样的先例,你们府里的丫头,还不使了浑身解数往姑爷身上扑?谁不愿意当主子?”

    见沈惜君暗暗点头,沈夫人又道:“妾生子和婢生子有区别吗,都是庶子罢了。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自此好好养着她们,等孩子一生下来,好好教导。你公婆虽稀罕孙子,得了孙子,还会管装珍珠的蚌贝?再过几年,你再生下嫡子,连庶孙都要靠边站了!”

    沈惜君心服口服,此时才始知,母亲是真正无私心疼自己的。

    这时沈秋君在院里与外头的媳妇子们说话,沈夫人母女听见,便都收拾了心情。

    沈夫人对外笑问道:“可都吩咐妥了?”

    沈秋君笑着走进来,回道:“女儿已经让他们做下了,还有一会呢!”

    沈惜君便上前拉着妹妹,谢道:“劳烦妹妹了!”

    “姐姐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姐妹,我这做妹妹的服侍姐姐也是该当的!”沈秋君笑道,又知母亲与姐姐心情不好,倒是该出去走动,见见日头才好,便笑道:“我这几天,正重新布置居室里,姐姐也去看看,好给妹妹提提建议!”

    母女三人相携着去沈秋君的院子。

    沈惜君便问:“又不是过年换季的,怎么好好的就重新布置呢?”

    听女儿如此说,沈夫人笑道:“这不马上就到她的生辰了吗,之前也太素净了,便让她重新布置了。”

    沈惜君一开始只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事上,一进门时,倒不曾细看妹妹。

    此时才发现,向来身衣素净的妹妹竟穿了湘妃色绣折枝牡丹的褙子,下身则是杏红绫子裙,头上不再是单一的银饰,而是改换成了两个小金饰,而且还戴了一枝桃红的醉芙蓉,本就出色的品貌更是明艳。

    沈秋君见姐姐只管打量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却越发地灿若夏日之花,艳压海棠了。

    沈惜君笑道:“还是这样好看!”

    到了沈秋君室内,沈惜君细细打量了一番,妹妹果然改弦易张,将原来如佛堂般的居室硬是改回了女子香闺。

    沈惜君笑道:“这样顺眼多了,你这里布置的很妥当!”

    一时又看妹妹多宝格中的古玩陈设。

    沈秋君却一眼看到六皇子送的那对碧玉瓶,倒是有些担心,不过母亲在此,料姐姐也不会太过份。

    沈惜君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摆设,心中却再无之前的嫉恨,一来是怜惜妹妹曾经的遭遇,二来则是不再一叶障目,才发现母亲疼自己的心不比她少一分,便放下心结,只管与母亲赞叹品评。

    那对碧玉瓶太过醒目,沈惜君果然伸手拿起,细细看了,笑道:“这倒是难得的,妹妹自哪里得的?”

第五十四章 商议庆生

    沈夫人便笑道:“前几日六皇子把你二哥的东西都砸了,他赔过来的,你妹妹看着好看,就拿过来了。”

    沈惜君紧握瓶子的手便泛了白,终是冷笑一声:“真真可恨!仗着自己是个皇子,横行跋扈,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又扭头叮嘱妹妹:“既然是他的东西,妹妹还是小心些,别损坏了,又不知他会如何呢!”

    沈秋君忙答应了,又回头说给丫头们听。

    一时饭菜好了,便摆在沈夫人的上房,一时饭毕,大家坐着喝茶消食。

    沈惜君笑道:“再过几日就是妹妹的生辰,不知母亲是如何打算的?”

    沈夫人怜爱地看着沈秋君,笑道:“我原本是打算就家人一起热闹一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沈秋君急忙笑道:“我一个小姑娘家的,还真做寿不成!到那日女儿多吃两碗寿面就有了。况且儿的生辰是母亲的受难日,女儿如何能张张扬扬过什么生日。”

    沈惜君心下便暗叹一口气,当日只怨她总是花言巧语骗人疼她,却不知,她之所以能说出讨人喜的话来,至少心里便真是曾想到过的,自己口笨嘴拙,焉知不是懒得用心多想多思之故?

    沈夫人眼睛也有些湿润,笑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若依了你,这世上的儿女却无法尽孝给老人摆寿宴了!”

    沈惜君也忙笑道:“说真格的,不过是借你的生辰,请亲友们一起来热闹乐和一下罢了!你也不必过意不去,不然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们借什么名头,出来松快一下,你就当是做好事了。”

    沈秋君不由大笑起来:“二姐,这话说得我都没话说了。看来若是不大操大办,让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出来玩乐一天,我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我既然是寿星,干脆诸事不管,就只管享受,说不得那日还能得不少礼物呢!”

    沈惜君脸微有些红,笑道:“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哪有这个玲珑心,这还是前日大姐着人送请帖时,写了信,说要我帮着出些主意,给妹妹办个热闹的生辰,到那天,她也来。”

    沈秋君脸上的笑便淡了。

    前日,沈丽君送来请帖,说是她庄子旁边是东安伯府的产业,东安伯夫人欲过几日在那里请亲友们去赏菊花,因与贤王算是邻居,便也一并请了,她便又请了两位妹妹一起去。

    沈秋君此时哪还有与大姐周旋的心情,且东安伯夫人明显是给其儿子看媳妇呢,更是没心情,便直接推了。

    沈夫人已经嗔道:“你大姐做事也真是越发粗心了!她怀着个身子,还赶过来做什么,一会我就叫人去传话。”

    沈惜君笑道:“不中用的。大姐向来疼爱扶玉,且她如今身子也安稳了,母亲便是说了,她也必是要来的。”

    沈夫人也知道大女儿极重手足情的,怕真是劝不住她,幸好如今已经四五个月了,小心些应也不防事。

    沈惜君已经说道:“咱们家在京城的亲戚也不多,就把世交的几家夫人小姐都请来如何?”

    然后如数家珍地一一说来,沈夫人听了也直点头,笑道:“当年我们也是常来往的,只是因为都有了儿孙了,家大业大的,倒是一直不得空,这次也是个机会。就在咱们家的小花园里,借秋儿的生辰名义,大家好好聚聚。”

    沈秋君只随着她二人淡笑,不再插话。

    最终商量好了,沈夫人看看了外边的日头,笑着赶女儿走,说道:“你来了也有大半日了,快回去吧,你婆婆也是个好的,只管随你的心意。想当年我们那会儿,想要撇下姑婆,随意出去游玩,还不被汉子拿棍子教训!”

    一席话说得沈惜君姐妹二人掩口大笑,沈惜君又撇嘴道:“她现在就怕我祸害了她的宝贝孙子,巴不得在孙子出世前,我都不要着家!”

    沈夫人不由斥道:“快不要胡说了,赶紧走吧!”

    沈惜君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向外走,沈秋君忙也站起身来送她到二门上。

    沈惜君临上车前,笑着:“我回去,就把你生辰那日的安排告诉大姐去,好让她好好准备,到时得了大寿礼,可不许忘了我的好。”

    沈秋君眼上睫毛便不由颤动了一下,笑道:“放心,姐姐们对我的好,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沈惜君忙道:“快打住吧。怎么听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姐妹二人嬉笑着取笑,沈惜君上了车犹掀着窗帘与妹妹话别。

    沈夫人远远看了,对身边的丁嬷嬷笑道:“丽儿办事果然不差。前段时日,她姐妹二人还和仇敌似的,把我愁的够呛。这才去她庄子上住了几日,便被她调停好了。”

    丁嬷嬷也笑道:“大小姐是个有大福气的,自小就得人喜欢,也不怨得有做王妃的福分。老太太又喜欢亲自教养了多年,越发办事稳妥,滴水不露,又疼爱两个妹妹,这般四角俱全的,天下间也难第二个人来。”

    沈夫人见提起婆母,脸上灿烂的笑,便收了大半去。

    丁嬷嬷后悔得直想扇自己两耳光,怎么就说秃撸了嘴:这天下的婆媳关系是最难相处的!

    沈秋君送姐姐离去后,便又回到母亲房中来,沈夫人颇为欣慰地看着她笑道:“看到你们姐妹三人情深,我也就放了心了。”

    沈秋君笑了笑,也不说话,只亲手奉了茶给母亲。

    沈夫人喝了一口茶,又对丁嬷嬷说道:“你去吩咐小丫头一声,给老刘收拾出一间房子来,让她先住着。”

    沈秋君这才问道:“方才我看着跟二姐回去的是母亲身边的王嬷嬷,怎么反将刘嬷嬷留下了呢。”

    沈夫人笑道:“这几日身子乏得很,正好老刘这有么一手按摩的绝活,就先让她伺候我几日。”

    沈秋君知定有缘故了,便也帮着做戏,笑道:“许是过节累得,母亲可要好好休养身体才是。至于我的生辰,就不必如般张罗了!”

    沈夫人忙道:“使不得,我休息几日就好了,况且我不过张张口,自有她们去做。”

    沈秋君这才不言语。

    沈夫人看着女儿面带深思,便又担心,以后小女儿出嫁的事,倒是该先提点一下,世间大多女子都可能会经历的糟心事。

    于是沈夫人便命人下去,把沈惜君的事情,细细说了说给沈秋君。

    末了沈夫人又叹道:“哪个世家公子身边没个侍妾,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玩意而已,得了手便没了兴致,便是当着他的面打杀了,他也不是说什么。但是孩子却是他们的血脉,宁可一开始就说明了,不让其他人生下孩子,却不可害他的子嗣,否则在他眼中,便真是蛇蝎心肠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被深深触动,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儿,只管怔怔地发呆。

    沈夫人见了,忙搂过她来,笑道:“这世家大户的男子,都是知书识礼的,心中明白着呢,要想家族兴盛,必不敢宠妾灭妻,况且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自然不会受这样的气!你只管看着吧,永泰侯府是决不会抬妾的。”

    只是从大局出发不敢吗,而不是因妻子之故,心中才没了那想头,如此看来,这世间的女子都没有母亲的福气好呢!

第五十五章 姐妹情深

    转眼间,沈秋君的生辰便到了。

    沈丽君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又命人去打发兰姐儿起身。

    贤王看着妻子已经显怀的身子,不由心疼地劝道:“你就不要亲自去了,还是着人送过礼物去吧。想来岳父母也能体谅你。”

    沈丽君看着丈夫温暖的目光,心中甜蜜,对着他柔柔笑道:“不防事的,马车已经让人改造过了,不仅舒服还防颠簸。再说上次扶玉及笄时,我因宫中有事,没能去了,这次却怎么也要亲自去的。”

    贤王看着笑靥如花的妻子,心底一片柔软,上前温柔地抱住妻子,轻轻叹道:“都是为了我,让你受累了!”

    “我们是夫妻,生死荣辱与共,说这些倒生分了!”沈丽君靠在丈夫怀中娇嗔道。

    贤王不由搂紧了妻子,笑道:“对,是为夫的不是!我们是一家人,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我庄承义何其有幸,得贤妻如斯!我今生也辜负你半分,怕是老天爷都不能容我了!”

    沈丽君忙捂了丈夫的嘴,满脸幸福地说道:“得夫如斯,我沈丽玉,此生足矣!”

    这时兰姐儿已经走了进来,看到相依偎着的父母,不由手指捂了眼睛,大叫道:“羞!羞!母亲被父亲抱在怀里!”

    贤王不由大笑起来,沈丽君羞红了脸,狠狠瞪了丈夫一眼。

    跟着兰姐儿进来的丫头婆子们,也都忙抿着嘴儿,悄悄退了下去。

    贤王也怕臊着妻子,忙止了笑,上前抱起女儿来,笑问道:“你也被父亲抱在怀里,就不羞了吗?”

    兰姐儿振振有词道:“女儿本来就该被父亲和母亲抱在怀中的,外面还没见做父亲的抱着做母亲的!”

    贤王看着女儿俊俏的小模样,不由点着小女儿的小脸儿,又看着妻子笑起来。

    沈丽君本被女儿说得脸更红了,见此,更是羞不可抑,不由小声斥责女儿道:“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些歪理,可收拾好了,咱们马上就要走了。”

    兰姐儿忙自父亲怀中跳起来,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快走吧,我老早就想外祖母和小姨了。”

    沈丽君细细检查了一下女儿的穿着,对外面的丫头道:“怎么还给小姐穿夹的披风,我说过了,如今一早一晚的,天也凉,去把那夹绵的拿来。”

    丫头忙上来回道:“小姐现在不愿意穿,已把夹绵的包好放到车上了。”

    沈丽君这才点点头,又帮着女儿整理了一下衣服。

    兰姐儿以为母亲要给自己解下披风,忙道:“这件是新做的,小姨还没看过呢,我等小姨看过了,再换吧。”一边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丫头们忙跟着追出去了。

    沈丽君脸上笑容便淡了,对贤王笑道:“没想到兰姐儿竟如此喜欢扶玉!”

    看着眼前英气威武的丈夫,也难怪三妹会喜欢他,自己终究是不如三妹有福气!

    本来正笑眯眯看着妻女的贤王,见妻子面上带了黯然,忙上前握着妻子的手,正色劝道:“你不要想那有的没的,只管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

    沈丽君见丈夫前边还是正经话,后面便成了调侃,不由假意拉了脸,笑捶了丈夫一下,这才转身出去了。

    贤王忙笑着跟上去,送妻女出了庄子。

    转身回到正院,贤王脸上的笑便消了,紧皱起眉头来。

    沈丽君在车上直到看不到丈夫,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帘子来。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出身高贵,家人疼爱,嫁给温柔体贴又有才能的丈夫,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然而自从她怀了胎,又听到那位高人所说的话,她的心里便再不能平静了。

    罢,罢,人不能胜天,至少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可能是其他女子一生都不能得到的,自己也该知足了。

    只可怜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了。

    沈丽君一手抚着小腹,一手帮着女儿抿了抿耳边碎发,她又重新神情振奋,为了丈夫为了儿女,一切都值得。

    沈秋君天没亮就穿戴一新,趁着父兄还没去上朝,先去给父母磕头,又去兄长处收了礼物。然后回到院里接受府中内院奴仆们的拜寿。

    后又由母亲陪着吃了寿面。

    二门处便有管家领着外院的男丁们磕了头,沈夫人早就命管事的媳妇发下去红包。

    一时满府里喜笑不断,欢声笑语。

    不多时,沈惜君就到了。

    看她神情焕发,笑容不断,便知这几日与姑爷关系极融洽,沈夫人也就放了心。

    又对女儿道:“老刘已经有了私心,不能再当心腹使唤,我会另换一房陪嫁给你!到时让她一家子都再回来,琼华此后便只能依靠你,必也不敢再对你耍心眼了。”

    沈惜君感激地对母亲行了礼,又过去携了妹妹的手,送她亲手做的针线作礼物。

    她笑道:“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就是我这几日赶着做的一个荷包,请不要嫌弃!”

    二姐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对于她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来说,金银玉器是最易得的,所以说最为贵重,却又最为冰冷,唯有真心实意地亲手做些针线活,才算是最珍贵的。

    以二人之前的关系,二姐定是又要拿件金银饰品打发了自己,只是如今二人关系和缓,这才急急赶了出来。

    她若是不说,自己感她的情还重些,偏又说了出来,可见她的率性,幸好是自家人,不然又让人多想了。

    幸好以二姐的身份地位,倒也不必讨好别人,便是得罪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沈秋君忙笑着道谢:“多谢姐姐费心了,我极喜欢这个荷包。”

    沈惜君又拿出几件金玉之物,笑道:“这是我婆婆送你的,我过生日时,还没赏这般好东西呢!”

    沈秋君笑道:“姐姐于她来说,是自己人,将来好东西可不都是姐姐的,此时倒也不必那些虚的,如今妹妹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爱屋及乌罢了,否则夫人知道我是阿猫阿狗啊。”

    沈惜君笑着斥责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不许乱说。”

    她那次回家,便按着母亲所说的行事。

    于阳见妻子不再难为两位屋里人,对妻子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沈惜君又严词道:不会抬她二人为妾,将来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自己都要抱过来养!

    若他二人是儿子,等自己生了儿子,也是侯府以后的助力;若是女儿,养在嫡母面前,将来议亲也好看些,以后真有了造化,便是记在嫡母名下也使得!

    于阳闻言喜不自胜。

    只要妻子好好教养子女,万事都好商量。

    他如今已经二十三四了,成亲也有三四年光景,膝下犹空,实在是稀罕孩子。

    至于孩子的母亲,也不过是府中奴婢罢了,到时让府里众人称声姨娘就算是抬举了,又不是外面正经聘的妾,哪用得着去官府正儿八经的上档。

    于夫人听说后,也觉得儿媳的想法不差。

    这样就很好,家和才能万事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是先从自家腐烂不堪,外人才能击破。

    孙子既然无恙,总不能为了几个奴婢,反与正经儿媳对上了。

    况且如今太子与贤王正较量着,若是太子上位,永泰侯府自然无恙,可若是贤王得势,永泰侯府便在指着儿媳这边了。

    沈惜君此时只觉得事事顺心满意,反正有两个人在为自己生孩子,心里越发没了后顾之忧,只一心保养身子,争取尽早能生个亲生的孩子来。

    她自小长在祖母处,被教导明里暗里各一套,处事要辗转委婉,她本就是直肠子,倒让她使得不伦不类,心力憔悴。

    如今按着母亲的法子,凡事说到明处,倒是更符合她的脾性,便把祖母那一套丢了出去。

    沈夫人一力张罗着女儿的生辰宴,沈惜君如今嫁出去的女儿,也算是客,沈秋君便陪着她在母亲房中说话。

    姐妹二人正调笑中,便听人传道:大小姐回府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嘴角含笑,款款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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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期望落空

    沈惜君见妹妹起身去迎大姐,嘴里吃味道:“显见得你与大姐感情好!我来时,你这大寿星也只在这院里迎我,如今听说姐姐来,便亲要去二门上去接。”

    沈秋君没想到二姐连这个醋也要吃,便笑道:“姐姐可不是冤枉我!我可是听说你来了,赶着让人上你爱吃的茶点,哪里想到你脚快,竟先走过来了。”

    沈惜君笑道:“就你嘴巧!我不和你争辩,快接你的人去吧,不然又要怨大姐脚快了。”

    “为何是我,难道不是我们么,”沈秋君揶揄着笑道:“于私,她为长,于公,她是亲王王妃!”

    沈惜君脸便红了,忙站起身来,恨恨看了妹妹一眼,抢先一步向外走去。

    刚到二门处,就见沈丽君母子已经下了车。

    兰姐儿兴奋地迎上来叫道:“二姨!小姨!”

    沈惜君忙急走几步,上前扶住她,说道:“小祖宗,你也当心些,一会摔倒了,有的你哭的。”

    兰姐儿见二姨当面就揭了自己当年的丑事,不由哼了一声,只是小姨已经去扶母亲去了,不由嘟了嘴站在那里。

    沈秋君微笑着迎上去,搀着大姐,笑道:“早就说与大姐不必来了,看你这样,一会母亲又该心疼了!”

    沈丽君握着妹妹的手,脸上满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说道:“你可是咱们沈家的宝贝呢,我又不是动弹不得,若不亲自来,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沈秋君面上带笑却不再多言语。

    沈丽君又四下看了一眼,笑道:“原本以为我路远,是最晚到的,没想到倒还赶了个早,她们都还没到吗,如此静悄悄的!”

    沈秋君却不说话,只浅笑看着大姐。

    沈惜君已经接话说道:“快别提了!我原说借着妹妹的好日子,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偏妹妹说什么要知福惜福,自己年纪还小,不敢劳大家来给她拜寿,怕反折了福分,就只好咱们一起吃个寿面就罢了。”

    沈丽君脸上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便僵住了。

    她夫妻自避居庄子上,与外人便少有接触。见面三分情分,长此已往,却是离京城权贵圈子越来越远。

    她早在前几日写信叮咛二妹要遍请诸夫人小姐,为三妹办个热热闹闹的生日宴。

    二妹亦回了信,细数会请些人,好让她早做准备。

    果然那些被邀请的夫人小姐们,大是出自当年与父亲一同追随的先皇世交之家,亦都是现在的股肱之臣。

    有沈府做桥梁,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自己已经设想如何与她们交好,为丈夫拉拢人,可没想到这次竟一个外人都没请,一身的力气便如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

    沈秋君见大姐脸上的笑容果然扭曲,不由垂下眼眸,心中冷笑。

    她觉得自己有点贱,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却非要再验证一次,不仅是将那层遮羞布扯下,更是让自己的心再生生受一次折磨!

    心若是痛的次数多了,是不是就会麻木了,不再痛了。

    其实也是沈秋君钻了牛角尖,沈丽君固然有自己的打算,却也是真有心为妹妹过生日的,至于与世家结交也不过是趁势而为捎带着罢了。

    若是前世,沈秋君便是知道大姐是专程为了她自己的私事而来,定也不会多想,或许还帮着她呢。

    但沈秋君此时已知道自己前世被大姐蒙骗利用,心痛难忍,只想证明是自己错怪了姐姐,却不免求全责备,吹毛求疵了。

    比如,她拦着母亲,不许请外人,事先也没透一丝风儿给沈惜君。

    沈惜君也是今日才得知实情的。因为觉得不能遍请亲友,实在不够热闹,她脸上也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但沈秋君心中并不以为杵,反而拿言语来劝解。

    反观沈秋君对沈丽君的态度,因心中对大姐还有怨气,不仅不让她利用自己的生日宴,还故意耍了她了一把,此时真见沈丽君面露失望之色,心中恨意反更加重了一分。

    沈丽君已经笑着亲昵地打趣妹妹道:“就你的心思重,谁家不是趁着这个机会,请亲友们来乐哈一日!也罢,没有客人,咱们正好不必拘礼,好好玩一天。”

    果然心思机敏,行事滴水不露!

    沈秋君也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别听二姐胡说,我本来是要请她们来的,谁不愿呼朋唤友的来玩闹一天,只是听说大姐要来,大姐贵为王妃,又是个贤淑和气的,必要与众人寒暄周旋,累着了外甥可要疼坏了我们,倒不如咱们一家清清静静吃顿饭呢!”

    “罢!罢!好人全是你当了,只我做个坏人了!”沈惜君嗤道,拉着兰姐儿,一马当先往里边走。

    沈丽君脸上便有忧意,要拿话来和解她姐妹二人,沈秋君笑道:“别理她!让她先带着兰姐儿去母亲那里献殷勤去。真论起来,她还算不得坏人,该是大姐才是,若是大姐不走这一遭儿,我又怎能不请那些人来热闹一番呢,也的确是太冷清了!”

    沈丽君便大笑:“说来说去,我们都是坏人了!就只你是好人!快进去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进了沈夫人小院,就见沈夫人正坐在一张填漆小床塌上,搂着兰姐儿,肉儿肝地叫着,连沈丽君姐妹进来,都没空理论,只管让着兰姐儿好吃好玩的。

    沈丽君姐妹二人便在塌前椅子上随意坐下。

    沈惜君与母亲一起坐在上座哄着兰姐儿,见此不由挑着眼地冲妹妹笑着,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

    沈秋君回以鬼脸,姐妹二人嘻嘻笑着。

    沈丽君心里纳罕,没想到她姐妹二人的关系,竟已经可以好到这等地步。

    沈夫人一边哄着外孙女吃东西,一边埋怨道:“坐稳了胎,也不要太大意了。你如今不同往日,你便是不来,你妹妹还能挑你的理不成。”

    沈丽君忙笑道:“不过一年一次罢了。况且我身体极好,如果我不亲来,在家里心里也过意不去,倒不如亲自过来一趟!”

    沈夫人素知大女儿与妹妹们感情和睦,不让她前来,必是不成的。便又嘱咐了两句,这才笑着与女儿们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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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雌雄莫辨

    沈丽君自身后丫头手中接过一个包裹来,打开看时,竟是一身漂亮的衣裙。

    沈丽君笑道:“这是送妹妹的生日礼物,是我自己做的,还望妹妹喜欢,不要嫌弃太粗糙。”

    沈夫人听了,忙让人呈上来,接过细细看了,针脚细密,做工精细,确实是大女儿的手笔。

    沈惜君就着母亲的手一看,再想自己赶工做的那个荷包,不由得自惭形秽,忙缩了脖子,借着哄逗兰姐儿躲尴尬,却又忍不住看向沈秋君,见妹妹掩口轻笑,对着自己直眨眼睛,这才放了心。

    沈夫人嗔道:“你又费这个心做什么,你如今可是双身子。你随意送些东西,心意到了就是了,难道你亲妹妹还的挑你这个理不成。”

    沈丽君笑道:“去年因为有事不能亲到,我一直过意不去。今年一开春,我就开始慢慢地做上了,倒也累不着,也算是弥补一下上次的缺憾。”

    沈惜君想到自己送的荷包,只是用了几天,就赶出来凑数,更不好意思起来。

    沈秋君接过衣物,随意瞟了一眼,淡笑道:“这可是大姐的一片心意,我若是再挑剔,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沈丽君见妹妹这话说得生硬,不由抬眼看了妹妹一眼。

    沈秋君心里不舒服,便起身笑道:“你们在这里坐坐,我先失陪一会!”

    沈夫人只当女儿去更衣,便嘱托道:“快去快回!”

    沈秋君带着雪香雪柳出了沈夫人的院子,来到二门处一间房里,问道:“先生观测的如何?”

    薛神医起身拱手,笑道:“惭愧!小姐莫真当小老儿为神医。令姐月份还小,只在面上看不出什么,还是摸脉最准。”

    前世大姐在七个多月时,心神越发的不稳,自己便提议去寺院里烧柱香,才碰到的薛神医,被他一眼看出不妥。

    沈秋君便笑道:“这有什么,我自会安排你去细细把脉的。”

    薛神医又道:“小老儿本就不敢出头,况又是给妇人看病,还请小姐帮着遮掩一二,只说是老辛头便是。”

    沈秋君刚要点头答应了,却自窗户里看到管家正急急地对二门上的人说话,二门上的婆子也一脸惊讶的模样。

    沈秋君心下狐疑,便走出房来,笑道:“赵叔,外面出了什么事?莫不是今日寿面不够了,打了起来?”

    赵管家原是沈老太爷身边的侍卫,老太爷没了,便又跟着沈父出生入死,后来在一次战争中断了一只腿,再也上不得战场,便留在沈府,帮沈父照料外院,但沈家众人却从不真拿他当奴仆,且因着他资历老,小一辈的都以叔呼之。

    赵管家也认为自己是战场出的汉子,不是养不了自己一家老小,只是感老太爷及老爷的恩情,不愿离开沈家罢了,所以对沈家众人从不卑躬屈膝。

    如此一来,倒是更得沈家人的喜欢,尤其是沈昭宁兄妹二人,小时常常听他讲些战场的故事,彼此熟了,还相互调侃。

    若是平日赵管家许会借机嘲笑回去,此时却顾不得,回道:“六皇子正在咱们沈府门前与人打架呢,小的正想讨夫人个主意,咱们该如何做!”

    沈秋君闻言,腹诽道:六皇子你难道是战神吗,怎么每次出场都要打着架呢!

    若是平日,紧闭大门,就当没看到,咱是小门小户,惹不起皇室子弟。

    只是此时大姐在这里,这可是她亲嫂子呢!

    沈秋君便问道:“他又与什么人在打架?可知为什么要打起来。”

    还没等赵管家说话,又有一个小厮跑过来,说道:“六皇子已经进了咱们府里了,看着受了伤,各处也找不到辛先生,要不要出去请个郎中!”

    老辛头方才只当是沈府家事,便在房中避嫌,此时闻言,便走了出来。

    沈秋君笑道:“麻烦辛先生先过去看一眼!”又对赵管家说道:“人既然已经进来了,便关了门,谅那些人也不敢与沈府难为,我这就去见母亲。”

    赵管家就带着老辛头等人,随着那小厮去瞧六皇子。

    六皇子此时正坐在外边客院厅子里。

    小成子眼泪汪汪地说道:“爷,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六皇子嫌弃道:“快收了泪吧!那些酒囊饭袋也是爷的对手?不过是扯破衣服罢了。”

    小成子看着六皇子身上张扬浓烈的大红衣裳,衬得六皇子的脸儿越发的白净,不由欲言又止。

    今日六皇子二人未进城时,在郊外晦气地遇到一个纨绔。

    那纨绔见六皇子相貌极美,因时下有些闺中女子出外游玩为了便宜,常也作了男装打扮,便误以为六皇子也是女扮男装,便上来出言调戏。

    六皇子自然是打他没商量,没想到那位也是个喜欢受虐的主,见美人凤眼含怒,面罩冷霜,与寻常见到的温婉女子不同,越发激起要将她拿下的心。

    六皇子受此屈辱,身上功夫也不藏匿,将那纨绔打个半死,又激他自报家门,主仆二人这才一路进城。

    那纨绔秉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宗旨,自己虽起不了身,却让手下爪牙一定要把他擒住。

    直追到沈府来,那些人也知轻重,不敢造次,却也不敢随意就散了。

    六皇子却趁机乱打一通,狠狠了出了气,这才拍门进府来。

    此时但见六皇子因与人打斗,头发散了一些在两边脸颊上,此时说话凤眼微挑,还多了一丝凌厉英气,那样的风情却是寻常美貌女子都没有的。

    小成子看了,终是鼓足了勇气,劝道:“爷以后还是穿些素淡衣裳,别总穿着大红鲜艳的,免得总让人误会。”

    “放屁!爷爱穿什么衣服,也得看别人的眼色吗?”六皇子怒道。

    小成子不由诺诺地耷拉下脑袋来。

    六皇子却又笑道:“爷穿大红的不好看吗?”

    小成子忙脸上挤出笑来,正因为好看,所以总被人取笑,又总被那些不怕死的拿出来与容妃娘娘做比较,往往又惹得爷又与他们打架。

    六皇子也不等小成子说话,自己伏首看了身上的红衣,不由嘴角含笑,眼睛里隐藏着些东西:“你看这红艳艳,多么绚烂,穿在身上就像曾被血染红了一般,浑身都是鲜艳艳的血,在死人堆里爬出来,那又是怎样一幅美丽的画面……”

第五十八章 不知礼数

    小成子不由打了个寒噤,见六皇子眼睛发红,忙劝道:“爷,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六皇子不置可否,因为他的眼光被院中的一位少年吸引了过去。

    原来辛学厚见今日天色好,吃过药后,便由个小丫头引着路,在院中慢慢踱步。

    因为沈夫人说了,老辛头祖孙乃是府里特特请来的,所以众奴仆都对他们恭敬有加,不敢怠慢。

    六皇子见过往的奴婢都如此恭谨地对待那位少年,心中颇为好奇。

    再看那少年虽弱不禁风,却自有一番书香气质,长相也周正。

    正好小丫头来斟茶,六皇子便问道:“那是谁?”

    小丫头忙答道:是府里请的一位老先生的孙子,如今在府里已经住了有段时日了。

    六皇子便笑着问是谁请的,做什么请的。

    那小丫头被六皇子带笑的眸子看得脸红心跳,况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便道是二公子与三小姐请来的神医,又格外点出府里供着辛公子上等的燕窝人参等。

    “啊,原来是个病秧子啊!”六皇子不以为然,又埋怨道:“玉姐姐也太善心了,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往家里领!”

    小丫头见六皇子方才还是阳光灿烂,一转眼就撂下脸子来,吓得忙退到墙角,小心地垂手站立。

    此时赵管家也带着老辛头等人过来了,笑道:“六爷身上可有受伤,府里正有位神医呢,好好诊治一番,可别留下隐患!”

    老辛头忙谦逊道:“什么神不神医的,只叫老辛头就是了。”

    待看到六皇子时,他不由心中暗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只可惜眉眼带煞,不是好相宜的主,心里暗自警醒。

    六皇子冷眼看着老辛头,淡淡说道:“不必劳烦了,我不过挨了几拳,并没有受伤。”

    老辛头见他确实没什么大碍,便寻了借口,拱手告辞而去。

    赵管家不好马上就走,侍立一旁,陪着六皇子说话。

    再说沈夫人听沈秋君说了六皇子的事,不由看着大女儿皱眉道:“他怎么也来了?”

    沈丽君忙解释道:“今日我一早就出来了,并不知道他也进了城。他虽在庄子上住,可就他那性子,谁能管得了!”

    沈夫人便道:“你们姐几个在此坐坐,还是我去看看吧!”

    沈丽君却道自己是他嫂子,理应过去看看,免得他冲撞了母亲。

    沈夫人板了脸:“你也知他行事不稳妥,那日怎么还让他送东西?现在你身子重,怎能去那里。人都说生个孩子傻三年,你这还没生下来呢,办事越发没个轻重了!”

    沈丽君讪讪笑道:“母亲教训的是,那女儿就偷懒躲在这里了!”

    见母亲走了,她又对两位妹妹道:“那是皇子,谁敢使唤他?那日也不知他怎么就来了兴致,非要跟着一起来,谁能拦得下,幸好只砸了些东西,不曾伤人,不然……”

    沈惜君见大姐自责,忙安慰道:“他那样的人,早晚作死!姐姐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沈秋君只管看着兰姐儿玩耍,却不搭腔!

    沈丽君与二妹又说了几句家常后,见沈秋君仍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心下生疑。

    自今日进门,她就发现三妹穿着打扮全然变了,身上气息少了些温婉,多了几分冷清凌厉,对母亲及其他人还不显,面对自己时,却明显感觉出疏离淡漠。

    沈秋君也感觉得大姐正在审视自己,可她懒得费心掩饰,已经是生分了,何必再去粉饰太平呢。

    沈丽君看着三妹笑道:“扶玉在生大姐的气吗?我听说那日先是在你那里闹得不愉快,才又迁怒于昭宁的!总是我不好,当日就该拼了命,不许他来。”

    沈秋君冷笑:“六皇子又不是小孩子,便是深闺女子还能走访亲友呢,他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沈丽君便向沈惜君笑道:“听听,他倒是得了三妹的眼缘了,倒在这里替他鸣不平!扶玉就是个心善的,莫非自此以后以德报怨了,你以后可要学着三妹些,这才是大度量有福气的人。”

    沈惜君便道:“我可学不来,也就是三妹肚量大,他那种人活着也没趣,天憎人怨的东西!”

    这话便触了沈秋君的心事,思及自己,便不由有些凌厉地说道:“谁愿意天憎人怨,不过是命歹些,不曾得到人正确指点罢了。不知道的外人也就罢了,知道的还不给明白指出了!怎怨得他如此!”

    沈惜君闻言,以为说的是上次庄子上的事,便不做声。

    沈丽君心头发虚,忙面带惊诧道:“好生生的,怎么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

    沈秋君冷笑道:“之前的事,我也没注意,只说六皇子如今也不少了,十三岁的年纪,早就该知些事理了,上次来咱们家,坐立皆没个正形,闺房说进就进。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他身边就没个教导的人么?”

    这时,院里传来丫头的声音:见过六爷!

    原来是沈夫人领着六皇子走过来了,沈家姐妹三人忙住了话,站起身来。

    六皇子大步走到房去,等沈惜君姐妹二人行过礼后,便旁若无人,只对沈秋君笑道:“我今日倒是来的巧了,一会定要讨杯寿酒喝。”

    “只祝寿不送礼物,这酒也没什么喝头,再砸几次沈府,怕是连水都没得喝了。”沈惜君在旁不咸不炎地说道。

    沈夫人闻言不由皱了眉,沈丽君已经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和我一起来呢,这又是与谁打架了,可有受伤?”

    六皇子脸上才有了笑意,笑道:“我原不知道嫂子要来,我这里正好寻了一件古玩,便想着送过来,哪里想到路上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被我教训了一顿。倒没受伤,只是衣服扯坏了。”

    原来是给沈昭宁送赔偿的古玩来了!只是这时间也太不凑巧了,一般情况下,沈昭宁哪会这个时间段在家呢。

    沈丽君见六皇子身上衣衫开裂,不由斥责旁边的小成子:“你是怎么服侍六爷的,怎么就让他成这般模样?怕是出门也没另准备衣衫吧?”

    六皇子便笑道:“嫂子不必斥责他。爷们出门大包袱小包袱地带着,还不够累赘的,况且只是半日的工夫,实在是不用如此。”

第五十九章 两相辩论

    沈夫人却接话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取昭宁的衣服,一会换下,着人洗补好,等你们走时,也差不多就好了,再换回来了,倒也误不了事!”

    六皇子却道:“不必麻烦了,先这么着就行,脱脱换换,太琐碎了。”

    众人看着他身上沾了泥土掉了半个袖子的衣服,不由鄙视道:真够邋遢的!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走到塌前,笑着赞了兰姐儿几句,兰姐儿只低头玩自己的,也不理会他,六皇子只当没看到,便要坐下。

    沈秋君见母亲额头皱得厉害,知母亲素有洁癖,怕是受不了六皇子,便笑道:“六爷,你方才不是说寻到一件古玩,虽说二哥不在家,却也可以先拿过去,让他房里丫头看一看。”

    六皇子便道:“玉姐姐陪我一起去吧。我一个外人总不好轻易过去,若是只拿过去东西上,人却不到,万一那丫头偷着换了,我却有理说不清了。”

    沈夫人只觉得额头两边青筋暴起,沈丽君见状,忙打圆场,笑道:“你二人快去快回!”

    这话若是沈府任何一个说起,总没有错,偏是极重礼数的沈丽君说出,沈秋君不由心下冷笑,看着六皇子说道:“走吧!”

    看着六皇子走了院子,沈夫人气道:“这就是我大齐朝的皇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沈惜君也有些责备地看着大姐道:“人品恶劣,连最基本的人情礼仪都不懂,宠得也太过了,虽是他顽劣,可出去了,人该说齐妃与贤王教导不力了!”

    沈丽君叹道:“他是皇子,谁敢较真去管呢,常常说东指西的,总与人对着干,齐妃也时常被人气得心口疼,到底不是亲母子,齐妃也难做,更不要说我这做嫂子的了!”

    不提沈丽君如何发愁教导六皇子,只说六皇子走出沈夫人的院子,便问沈秋君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事理了,我随意进谁的闺房了?”

    果不能背地里说人事非,沈秋君被六皇子揭了方才说的话,便直言道:“远得咱们先不提,方才你进到屋子里,我们冲你行礼,你到底年小,就该推让一下,何况你现在还没品级!你是皇子,毕竟年纪不大,旁边又有你亲嫂子,真论起你不一定能做了上位,便是真坐了上位,总要表示谦逊一下。还有,你是到我家来做客的,就该衣衫整洁以示敬意。你有没有随意见别人的闺房,我不知道,至少你那晚就非要跟着我哥哥到我的房间来。”

    六皇子不服,一一辩驳道:“我为君,你们行礼就本该的,我便是假说不让你们礼行,你们也得行完了礼。你大姐坐在下首,是因为这是她娘家,却与我无关,为主为君,我都会被让到主位的,为何虚伪那一下了。到于衣服,我也是整洁的,谁能知道中间会出了意外。另外,我既然叫你姐姐,你的房间我如何不能进?”

    沈秋君没想到六皇子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停了脚步。

    他说的没错,但是世人总爱看做表面的锦绣工夫,喜欢虚情假意一番。

    就比如在沈家,二姐受宠少些,不过就是她总直来直去,不如大姐和自己的嘴巴甜。

    六皇子不受人待见,目前来说,大多也是因为他做事粗暴无礼,不顺眼就打骂,却不知他活得更真实,更畅快。

    沈秋君笑道:“这番歪理就当你说对了。你虽叫我姐姐,不过是一种敬称罢了,我又不是你亲姐姐!”

    六皇子站定,看着沈秋君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既然叫你为姐姐,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沈秋君见六皇子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心下疑惑,她实不知她何德何能,竟让六皇子以亲姐待之!

    六皇子见沈秋君被自己驳倒,心中很是得意,命令小成子道:“你把东西送到沈昭宁的院子里!”

    又看着沈秋君,笑道:“我到玉姐姐院里去喝碗茶,完事了,你过去找我。”

    小成子便拿着东西往沈昭宁院里而去。

    沈秋君只得带着六皇子去自己院里,口内又接着前边的话,说道:“便是亲姐弟,你如今长大了,也要有所避讳的。”

    六皇子忙追问道:“那什么人,长大了也可以随意进出你的院子呢?”

    沈秋君看着他,促狭地笑道:“怕只有我的亲姐妹吧!”

    六皇子听了,不由呆住了。

    雪香雪柳二人在旁边抿嘴笑了。

    六皇子默默跟着沈秋君走进院子里,半日方道:“我看未必!亲手足还有不和睦,同室操戈呢,便是亲生父母也未必就信得过,会一心为你好,还是防备着些的好!就是自己还有心里矛盾、身不由心的时候呢!”

    沈秋君不由转头凝视六皇子。

    他的世界该有多黑暗!父母兄弟皆要防备,连自己也要否定。

    这样的心里阴暗的人,自不太可能又与人合群,况且又总被人欺负,也怪不得他长大后如此凶狠残暴了!

    沈秋君不由在心里可怜他,轻笑道:“你这话真让人寒心!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值得你信任亲近的?远的不提,我看那小成子倒是个好的。被你打骂多少次,还依然如此忠心于你!”

    六皇子脸上便带了一丝温情,旋即又冷笑:“那是他欠了我的!他是我的奴才,连命都是我的,打骂算得了什么!若是敢不忠心于我,倒真是猪狗不如了。”

    六皇子如今也长大了,性情怕是早就定了下来。

    沈秋君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也没那个义务,把他带到正路上来,便一笑了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带着他来到厅堂。

    楚嬷嬷看到六皇子,不由也皱起了眉头。

    小姐大好的日子,这瘟神怎么也来了,只希望大家都合合乐乐一天,不然小姐又要晦气一年了。

    六皇子又笑道:“实不知今日竟是玉姐姐的生日,还望玉姐姐不要怪罪,来时也没备了礼物,等过几日必定补上!”

    沈秋君笑道:“心意到了就行!”

    沈秋君知道此时母亲定给姐姐推荐老辛头,她不愿意凑过去,便请六皇子坐下,二人说些闲话,打发些时间,等酒席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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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宽衣解带

    因看到六皇子身上衣衫脏破,沈秋君便对雪柳说道:“你去二哥院里,寻一件他前几年的衣裳回来!”

    六皇子知道是给自己换上,不由笑道:“他的衣服我现在还穿不上,不用麻烦了,先这么着吧!”

    沈秋君笑劝:“知道的,是你先与人打了架才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的人打的你呢,这个名声,我们可不敢担当!你还是换下来,让她们好好收拾一番,看着也像个样子!”

    六皇子冷笑道:“皇上日理万机,皆是军国大事,我便是被人打死了,他也未必能知道,别人越发的不管不问了,你们府上担个除暴安良的名声,岂不是更好。”

    一席话说得院里众人噤若寒蝉。

    沈秋君便沉了脸,说道:“六爷还是别在我家了!你敢说,我们可不敢听不敢想!在你眼中难道就没有一个好人了吗?想想都让人害怕,你还是离了这里吧,万一不小心未如了您的愿,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连原因都还不知道呢,岂不是冤了!”

    六皇子便上前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天下怎么会没有好人呢,玉姐姐就是大大的善人!别人得罪了我,自然该死,但是玉姐姐永远都不会得罪我的。”

    众奴仆皆死死盯着六皇子的那只手!

    他虽年纪比小姐小很多,可也算是个少年了!

    沈秋君也有些恼怒:这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自己被那样一个阴狠的人认可,是该喜还是该怒?

    沈秋君一把甩开六皇子的手,把眼睛向旁边一斜,冷笑道:“我竟不知我还有这样大的脸面呢,可真当不起,六爷还是把我与众人一般看待吧!”

    六皇子见沈秋君果然生了气,也有些不高兴,嘟囔道:“我好心怕你们麻烦,倒一点都不领情,罢了,一件衣服而已,愿洗愿补随你们高兴!”

    沈秋君也气笑了,自己是为了他衣衫整洁好见人,此时倒似领了他多大的恩情。

    沈秋君冲雪柳点点头,让她去寻件衣服,这时却惊见六皇子随手将腰带解了,正准备脱外衣!

    院中丫头们见此不由惊呼一声,俱都红了脸,垂下了头:一位少年就在眼前宽衣解带,她们哪里见过这样香艳的情形!

    便是常来的二公子,哪次不是衣饰整洁地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楚嬷嬷仗着年纪老些,一步上前,拉住六皇子,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等事?”其实她想说的是,你怎么能在此污了小姐的眼!

    六皇子讶然:“我不脱下来,你们怎么洗补?我又不是光着身子,我里面穿着中衣呢!”

    与众人感到被羞辱不同,此时沈秋君看向六皇子的眼中,便有了怜悯。

    六皇子果然是够奇葩的!

    齐妃母子的放养策略很成功!

    六皇子的母亲再是顶着“天子之母”的名头又能如何?

    这么一个连最码的礼仪廉耻都不懂的人,如何做得一国之君呢!

    六皇子虽然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然终究年纪小,免不了会着了人家的道。

    但人长大了,心眼也多少会跟着长点,所以六皇子到底是反了贤王,投靠了太子,可是他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六皇子还在与楚嬷嬷拉扯,沈秋君笑道:“让他脱下来吧,权宜之计!况且他年纪又小,还是个孩子呢,你们赶着拾掇好了,再穿上就是了!”

    楚嬷嬷这才接过六皇子的外衣,交给雪香拿到房中去修补。

    若不是怕这大红色扎了小姐的眼,她非等雪柳将衣服拿来,才让他去屋里换下来。

    六皇子见众人皆是不一脸的不自在,只沈秋君眼角含笑,便笑道:“一个个穷讲究,还是玉姐姐好!”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轻轻说道:“呆子!对你笑的人,不一定真就对你好,反而骂你的人,才有可能是真的关心你!只一味纵容,有时才是最可怕的算计!既让你惹了众怒,又能得了你的感激!”

    六皇子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大小也是位皇子,谁能算计了我去!”。

    沈秋君摇头,却又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大红的鲜艳衣裳呢?”

    六皇子神情一滞,笑道:“红艳艳的,就如鲜血染就一般,穿在身上多好看啊!齐妃也不许我穿红衣,说我不该穿红,我偏不如她的意!你们女子不也都很喜欢吗?倒是玉姐姐怎么总喜穿素淡的呢?”

    旁边人都打了个寒噤,这是什么比喻,太恐怖了!

    唯有沈秋君眯了眼。

    前世六皇子与齐妃母子不合,总是爱与他们唱反戏对着干,想让他往东,只管说让他向西就行了。

    她原本以为贤王因为恼怒六皇子觊觎李瑶琴,这才放出风,说六皇子不仅长相肖似女子,亦喜欢做女子打扮,并因此引出一些事来。

    原来贤王早就已经开始要把六皇子往斜路上引了!

    此时蓝色天空上正飘着朵朵白云,是那样的圣洁美好!

    沈秋君不由说道:“是像血一样的红艳,却不知血喷洒出来时,是那样的肮脏污秽和邪恶!”

    六皇子怔怔看着沈秋君,轻声说道:“血是肮脏的,但它喷洒出来,染红了衣衫时,却是天底下最美的画面!”

    楚嬷嬷听了,凉气直由脚底升起,再看她二人如魔怔了一般,只管谈论血的喷洒,忙上前对六皇子笑道:“六爷,您的头发有些乱了,不如让奴婢帮您理一理!”

    六皇子看一眼楚嬷嬷,便笑着走到沈秋君,央求道:“玉姐姐,帮我理一理下头发吧!”

    这下沈秋君也不由倒吸一口气了,这是把自己当丫头使呢,还是当老妈子用!

    真应了那句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老话了。

    自己不过是看他可怜,年纪又小,知他活得也不易,便把前世的过往丢下,给了他一点好脸色,就如此蹬鼻子上脸了!

    沈秋君本想沉下脸来训斥他一番,可看到他一脸祈求的小脸,心下一动,便笑道:“帮你也是可以的,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六皇子忙笑道:“别说一件事,便是十件百件都依你!你快说吧,是什么事情?”

    ————————多谢亲们的打赏,啥也不说了,好好码字!另外,起标题无能,有点香艳了,大家无视吧,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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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从良记介绍:
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