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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九章 太子请罪

    徐戒看早色已亮,忙向六皇子告了辞,匆忙赶往东宫。

    昨日太子酩酊大醉,直睡了一夜,如今一朝酒醒,昨日里所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便拥上心头,太子顿觉头痛欲裂,魂魄俱飞,急切间便命人将昨日在场的人都拘了起来,可要将这几个人无声无消地处理掉,却也是件难事。

    太子只得叫了太子妃过来共商对策,太子妃得知事情始末,也是大为惊慌,急忙道:“先将她几人关起来,至于如何处理,还得请徐大人出个主意才成。”

    这时徐戒已经赶到东宫,太子如同见了亲爹一样,将徐戒迎进房间,也顾不得许多,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太子一心还想推脱自己的责任,尽拣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以致于说的颠三倒四的,徐戒听得不耐烦,也不和太子客气,直接摆手说道:“殿下不必讲了,昨日之事,我已经尽知,不知殿下如何处理此事?”

    太子这才想起徐戒为便于随时联系,曾在自己身边安排下了人,想来是那人报与他的,倒省了自己的陈述。

    太子忙道:“如今只有打杀了他们,死人自然不会乱讲话的。只是她们不是一个两个人,若要一下子将他们都杀了,只怕会引人注意,更让人怀疑了,所以还请您老人家帮我想个法子遮掩过去才是。”

    徐戒闻言不由冷笑一声,说道:“殿下还做美梦呢,殿下每收一个美人,就无异于在自己身边安下一枚钉子,昨日之事只怕早就传开了,我敢说,皇上与贤王二人定然知道了,你现在除去他们,这不明摆着是杀人灭口欲盖弥彰吗?只怕他们本来还不能全信,这样一来,倒是信了十成了。”

    太子被徐戒数落一通,心中有些恼火,可现在是求人办事的时候,少不得做小伏低,耐着性子相求道:“还请徐老再救孤一回吧。孤保证此事一了,便将身边无品级的美人们尽数打发走,大事未成之前,决不敢再收一个美人。”

    徐戒虽不信太子自此洗心革面,此时也唯有点头相信他了,又谆谆告诫道:“希望殿下以后能记住这个教训,知途迷返,以后切要以大局为重。”

    太子自然点头称是,徐戒又教导了太子几句,太子急忙依言行事。

    这时皇上也正心痛着呢,太子昨日之话,他早就知晓了,他自认对太子不薄,没想到自己还活得好好的呢,太子就已经急不可待盯上了他的宝座,果真是天家无真情啊。

    一时内侍传报太子求见,皇上冷笑道:“让他进来,我倒要好好看清楚这个亲生儿子。”

    哪知太子竟袒胸露臂进来,一下子跪倒在皇上跟前,负荆请罪,哭诉自己的中了小人暗算,对不起父亲及列祖列宗,请求皇上降罪。

    皇上见太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更觉厌恶,忙喝道:“就知道哭,到底是什么事,就值得你这样,哪还有一点储君的样子。”

    太子这才说道:“昨日儿子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头脑不清不楚,顺着几个宫人的话嗯啊了几句,今天早上酒醒后,才发现那几个奸人竟是在诅咒父亲,儿子一时不查就着了她们的道,儿子实在是悔青了肠子,虽已将那几人关了起来,可这心里终究不安,还请父亲重重责罚儿子。”

    皇上盯着太子,问道:“你说的可句句是实?”

    太子忙点头道:“儿子不敢对父亲撒谎。”

    皇上鼻子里长长哼一声,轻笑道:“这也值得你这般动静,此事只悄悄罚了她们就是了,何必搞得这样大的声势,左右是你房中私语,外人又不得知,你这样一来,反倒将不敬生父之事传了出来。”

    太子忙磕头道:“儿子对父亲一片至诚孝心,日日只求父亲健康长寿,也让儿子能时时在父亲跟前尽孝,这就是儿子天大的幸事了。哪在昨夜着了人的道,心中委实不安,不到父亲跟前忏悔,儿子一生都不能心安,如今儿子也不敢求父亲谅解,唯愿上天没有听到昨日之话,否则就请上天赐给儿子一个补偿的机会,将儿子的寿命都加到父亲身上,不然儿子死不瞑目。”

    皇上看了太子一会,叹道:“难得你如此孝心!你尽管放心,你不过是太子,朕却是真龙天子,上天怎会理会你酒醉时的一些混话呢,自然是做不得准的。不过虽说父亲不会怪你的,但你身为储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关着天下千万的百姓福祉,故一定要谨言慎行,为了天下的百姓,为父不得不罚你,你先回东宫去闭门思过两个月,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

    太子先听皇上原谅了自己,着实松了一口气,哪知后面却要自己闭门思过,而且还是两个月,不由心里凉了几分,不管如何先过了这关再说,以后的事再慢慢想法子,所以太子面上不露,仍是一脸感激与释然,郑重给皇上磕了头,这才起身离去。

    这时皇上又道:“你宫里的那几人早早处置了吧,免得夜长梦多,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此打住,不要沸沸扬扬地传到外面去,你我都能做。”

    太子忙又磕头谢罪道:“多谢父亲体恤,是儿子无能,让父亲担心了。”

    皇上神情复杂地看着太子离去,不由长叹一口气,脸上也似苍老了许多。

    曹公公借着献茶的机会,小声说道:“皇上为什么不好好审审那几个宫人,也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皇上呷一口茶,叹道:“太子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不过是着了他人的道,至于设计此事的人也跑不出那几个人,我老了,还指望着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呢,人啊,难得糊涂!反正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来,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闹得他们兄弟不和,但愿他们能明白我的一片慈父心。”

    再说贤王也是在当夜就知道了太子失口之言,心中大喜,没有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还活着时,就被别人盯上了屁股下的宝座,这下子太子想不倒霉都不行了。

    第二日贤王听说太子跑到皇上面前负荆请罪,心里倒着实诧异太子还有此举动,按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应该是将那几个人杀人灭口,也正好做实了他的罪行。

    不过想到太子身边还有个徐戒,贤王心中也就释疑了,不由担心皇上会被太子迷惑,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打听到太子被命闭门思过两个月,贤王不由笑了起来。

    封禅还有一个月就要进行了,等太子出来,什么事都过去了,不管这封禅大典是皇上亲自前往还是指了其他皇子代劳,太子失去宠信的一事却是有目共睹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世上自来就不缺趋炎附势落井下石之人,太子的失势是可以想见的了。

    徐戒自然也想到这些,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六皇子劝道:“心急也没用,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看这事和贤王也脱不了干系,我也有安排,再过几日他也讨不了好,到时太子身上的套自然就能解开了。”

    徐戒心中不信,苦于没有好的对策,只好随六皇子去了,他自己却仍旧苦思对策,当然首要的是帮着太子将那些姬妾们打发出去。

    太子闭门思过及打发侍妾的事情,很快就在每个朝臣心里来来回回地掂量了几遍,当中也有听到些风声的,看皇上这样处事,他们自然不敢随意吐露一个字,其他人只能胡乱猜想了。

    说实在的,这太子虽好色,却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这一般的富贵人家还养两个美貌的妾侍丫头呢,况且太子身边的美人也不是他强抢来的,这次事件实在是蹊跷啊。

    皇上只当太子之事没发生过,仍是如常请了当年的老弟兄们一同观看侍卫们的比武考较。

    众臣见皇上如此,也不敢搅了他的兴致,便不提朝中事,只论侍卫们的武功谋略。

    前面提到这些御前的侍卫们大多是由有功的武将子弟来担任的,那些武将都是战场上刀剑中历练出来的,每个人都有几招看家本领,自然悉数传给了子侄们,故下面侍卫们在比试,上面老家伙们一个个又是赞又是骂的,倒是热闹非凡。

    还有些老将们看到儿子处于下风,便不服气起来,双方父亲长辈一时言语不和,也就在一旁比划起来,上面下面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此景,皇上并不生气,反而极为开心,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兄弟们在一起没有如今这般的君臣算计、只有志同道合同甘共苦的美好往日里。

    众臣见了,又怂恿着皇上除了提拔好的以外,最好给夺了魁的另外一些奖赏,以示鼓励。

    皇上欣然同意,下面的人更是卖了力地比斗着。

    最终竟是蒋建平夺了魁,皇上笑道:“朕说话算数,除了升你的职,另还有奖赏,只是朕一时没有想好赏你些什么,不如你自己提提看。”

    蒋建平跪下道:“皇恩浩荡,小的别无所求,只想在圣上面前郑重向兰郡主求亲。”

第二六零章 兰儿许亲

    蒋建平此言一出,立时惊倒众人。

    倒是与他交好的兄弟们本来心中诧异,今日蒋建平和换了个人似的,大有不拿第一不罢休的架势,他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为了皇上的那点额外的奖赏对兄弟们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地步啊。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以此来向兰郡主表明心迹和能耐,倒也算条真汉子。

    便是其他人显然不这样想,蒋和岭没想到孙子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公然跑到御前求亲来了,方才的欣慰与得意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惊惧。

    其他的人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自然知道蒋建平娶了兰郡主会将蒋家带到什么境地中,此时俱不吭声,只看皇上如此裁断。

    皇上听了蒋建平的话,脸上的笑意便化作寒意,冷冷地看向随侍在一旁的贤王。

    贤王早在蒋建平提亲时,心中就不由暗暗地叫苦,如今看到皇上冷冰的眼光,心里更是直打鼓,急切间,额头鼻翼上便渗出汗珠来。

    场面一度僵持下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仿佛地上开出了什么好看的花儿来。

    皇上扫视一圈后,不由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这兰儿啊,品貌自不必说,单说她那气度那行事的不凡,这世间怕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你小子有眼光,胆儿也够大。”

    说罢,皇上又转头对蒋和岭笑道:“蒋兄有孙如此,也不枉你英雄一世,蒋家后继有人。”

    蒋和岭忙站起身,连声道:“皇上谬赞,是臣教孙无方。他一个粗野汉子,大字不识几个,空有一把子力气,竟起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念头来,实在让人惭愧。兰郡主那样仙人一般的人物,天下再难寻第二个来,他就是再修几世也配不上的。”

    皇上闻言大笑,摆手说道:“你也不用把他贬成这个样子。孩子是自家的好,兰儿是朕的嫡亲孙女,朕免不了敝帚自珍,若说这天下好女子还是有不少的。你家大孙女就很不错,品貌不俗,贤良淑德,宜室宜家。朕留意了很久,前儿还说要为皇长孙求娶为正妃呢,哪知你孙子下手比朕快啊,朕没从你那里要到人,反倒要被你家算计了一个去。”

    蒋和岭此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呐呐地笑了笑,皇上又道:“这姻缘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间到底还隔着他父母呢,朕可不敢随意作下她的主来,免得以后和朕闹别扭,这事只好由她的父母来作主了。蒋家傻小子,你没拜到真佛,现在还不快去求求贤王爷。”

    蒋建平倒也机灵,听了皇上的话,急忙转向贤王,磕头道:“小的是真心爱慕兰郡主,还请王爷成全。”

    贤王看到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脑中急转,他倒是想立马就回绝了的,只是想到蒋家势力不可小觑,不想立马就给他家没脸,故笑道:“你快快起身,这婚姻大事乃是人生第一大事,草率不得,虽说你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但本王仍需细细考察斟酌,现在一时不好答复于你,迟上几日再说吧。”

    蒋建平心里有些失望,这门亲事本就是贤王先提出来,他本以为凭着自己今日的表现,双方会一拍即合的,如今看来是贤王恼怒之前的自家的推拒了,不过幸好贤王未将话说死,只要自己诚心求娶,想来还是有机会的。

    蒋建平慢慢起身,退到一旁。

    皇上此时倒仿佛似方才什么变故都没发生一样,兴致勃勃地将方才表现突出的侍卫们一一招到跟前,一番勉励后,又都提了职,赐下赏来,并令人赐下酒宴,一来兄弟们好好乐一乐,二来也是高兴大齐朝武将后继有人。

    众侍卫都高兴地谢了恩,各武将们也彼此恭贺,更有那儿孙出了风头的老将们一个个喜上眉梢,蒋和岭亦是笑容满怀。

    六皇子听说后,不由笑道:“贤王争取蒋家不成,势力达不到,这才想要拉下太子来,如今与蒋家联姻在即,太子也该放出来了。”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皇上醉醺醺地嚷道:“把太子叫来,这个不孝的东西,眼前这些英才们将来都会成为他主政的干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陪着喝酒,他倒躲清闲去了,去,把他叫来。”

    于是内侍便去了东宫传旨,酒宴上的众人也都佯装不知太子在思过中,仍如常进行筵席。只有贤王脸色白了一下,继而又恢复正常,仍是嘻嘻笑着与众人喝酒。

    一时太子到了,他心中着实激动,实在没想到他不过才思过几日,便被皇上叫了出来,这一出来,前边的一切便算是过去了。

    皇上也不等太子说话,指着他道:“去每一桌上都敬一次酒。”

    众人慌忙站起道:“不敢劳动太子大驾,皇上赐宴,已是皇恩浩荡,若再如此,我等的福分实在是受不住。”

    皇上大笑道:“你们受得,正因为有你们这些流血流汗的老将,才有了大齐的今天,他身为本朝太子,以后的君主,自然要代表天下百姓感谢诸公,而今后边境平安天下太平,则要靠下面的这些小子们,你们说他该不该敬一杯酒?”

    皇上一席话,说得老将们个个热眶盈泪,无声凝噎,齐道:“是皇上英明贤德,天下归心,臣等不敢居功。”

    那些年轻的侍卫们则个个热血澎湃,看到太子当真下来郑重地敬酒,口中不说,心里却憋了一股子劲,誓要不负皇上及太子重望,做出一番功业来。

    皇上父子们与新老群臣觥筹交错,畅快淋漓,俱酩酊大醉才散了筵席,至于太子之事也不了了之,继续在朝中学习政事,封禅之事也仍旧交由太子去做。

    贤王回到府中,不由得失魂落魄,他现在真是恨极了蒋建平,若是蒋家先允了亲事也就罢了,偏要先拒了亲事再求娶,而且是在太子失言之后,怎能不让皇上起了疑心,就因为他这求娶的意外之举,令他最近的一番谋算努力前功尽弃。

    倒是沈丽君本来是不看好蒋建平的,但当听说他在御前求娶女儿时,便转变了心思。

    所谓易求千金宝,难得有情郎,如今看来那蒋建平倒是个痴情有担当的,况且有这么一出御前求亲的事情,他以后变心也得掂量掂量了。

    贤王听了妻子之言,不耐烦道:“妇人之见,我看蒋和岭那老儿今天脸色不对,这必是那小子自作主张,将来女儿嫁过去,在他家人面前也讨不到好处,蒋家这力也难借。”

    沈丽君笑道:“不提女儿乃是大齐朝尊贵的郡主,只说她的品貌才能,谁家要得了这样的媳妇也不知是祖上积了几辈子德呢,早就巴上来了,哪里用得着女儿去讨好别人。再则女儿嫁入蒋家,凭她的能耐,这以后蒋家可不就是与王爷共进退了吗?”

    贤王冷哼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想到的,皇上等人焉能想不到?如果真是应下这门亲事,我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说罢,贤王自去睡了,只留沈丽君一人在灯下筹划。

    第二日,兰姐儿便自母亲处得知蒋建平提亲之事,不由心里冷笑,他倒是识得金镶玉。

    兰姐儿想了一下,便走来问父亲如何处理蒋家的亲事。

    贤王说道:“你不要听你母亲的,这门亲事断断做不成的。”

    兰姐儿问道:“为何做不成?”

    贤王叹道:“这本就是皇上疑心于我,故意试探的,如果真应下这门亲事,只怕在皇上面前也就失了宠信,朝中众臣也会对我侧目了。”

    兰姐儿却笑道:“依着女儿这门亲事还是应下的好。”

    贤王心头一惊,忙问道:“难道你真喜欢那个有头无脑的小子?”

    兰姐儿正色道:“父亲怎能如此说女儿?女儿虽说自小金尊玉贵地养成,可也是认真读了圣贤书的,岂会有这种没廉耻的心思。”

    贤王释然笑道:“既然如此,明知结下这门亲事并无好处,你为何还要同意?”

    兰姐儿笑道:“只看昨日事,便知皇上已经不再怪罪太子,反而疑心父亲在其中使了手段,可偏又不挑明了说,使得父亲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皇上的这个疑心一时半会是不能消了的。就算父亲坚拒蒋家亲事,皇上也只当父亲做贼心虚了,毕竟纸里包不住火,当日父亲亲口向蒋老提亲之事,未必没有传到皇上耳中去,您这样做,反而更证实了皇上的猜测。既然如此为何不趁势答应下来,既与前事呼应,又能得到一份助力,等将来去了皇上的疑心,岂不是于我们大大有利?”

    贤王听了,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理,只是他向来小心惯了,想了半日仍是有些犹疑。

    这时兰姐儿却又欠身行礼道:“女儿还有一句话想说,只是对父亲有些不敬,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二六一章 珠联璧合

    贤王见女儿如此郑重其事,忙笑道:“你我父女之间,还有何话不能讲,只管说来。”

    兰姐儿便正容说道:“如此就恕女儿不敬了。女儿认为父亲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太过小心谨慎了,又总是一味地想要求个好名声,如此虽有些好处,却未免裹手裹脚,反而总是错失良机,以至于往往功败垂成。”

    贤王被女儿如此数落,老脸一红,就有些挂不住了。

    兰姐儿见到只作不知,仍继续说道:“就拿当年的防箭衣一事来说,如果不是父亲顾虑太多,在一得了制作方法后,就呈给皇上,那个功劳也不会白白落到安乐王手中,那么得了荣耀和军心的人便是父亲,可是父亲却在关键时刻犹豫不决,计较太多,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时光,便宜了安乐王。”

    “还有名声,父亲总是想以仁德服人,却不知这世人都有个贱性,你越是对他好了,他反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父亲别不服这句话,只因为父亲太注意名声,底下人仗着父亲的仁德之名,免不了阳奉阴违弄虚作假,因为被发现后的代价太小了,可看安乐王,他的名声有多臭自不必说,可他说一句话,谁敢怠慢?父亲是得了好名声,却没有落到什么好处,安乐王虽没什么名声,却着实讨到了便宜。如今看来,倒还是得了实惠才是最明智的,世人从来只看他人眼前光鲜的一面,至于从前的种种不好,自会为尊者讳的。”

    贤王颇有些吃惊地看着女儿,他实在没想到女儿看问题竟比他要明白透彻,只可惜是个女子,若是儿子,自己也能有个臂膀。

    兰姐儿又道:“所以女儿认为这门亲事不能再犹豫了,皇上虽起了疑心,但太子也实在是个不堪的,时日久了,谁也不知皇上会做何选择,现在先将各方权势收到手中才是正经。”

    贤王闻言终是下了决心,想到那蒋建平实在配不上女儿,不由叹道:“如此只有委屈你了,将来为父必会补偿于你的。”

    兰姐儿微笑道:“父亲这话也太见外了,女儿岂有不帮父亲的道理,况且这郡主如何能比上得公主呢。利益得失,女儿看得很清楚,父亲不必为女儿抱屈,只要父亲能成就大业,女儿的一切付出也就值了。”

    贤王欣慰地拍拍女儿肩头,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只要为父能做上那个位子,你将是大齐朝最为尊贵的公主。”

    贤王父女决意答应下与蒋家的亲事,而此时蒋家却因蒋建平的自作主张,一大早整个蒋家的气氛都处在紧张之中。

    蒋和岭吃过早饭,当着全家人的面命令道:“把那个小畜牲提出来,今日我必要好好严惩一番,竟敢忤逆长辈,擅作主张,这个家还有规矩在吗?”

    原来昨日一回到府中,蒋和岭因心情不好酒喝的多了些,一时没精力惩治孙子,便命他去家祠祖宗牌位前先跪上一夜反省。

    蒋建平却认为祖父小题大做,自己不过是爱慕一个女子罢了,非要扯到朝堂上面去,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连自己心悦的人都争取不到,以后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所以蒋建平在祠堂中胡乱跪了一夜,今晨样子虽有些狼狈,却仍是满脸的不服气,见祖父要用家法伺候,便免不了极力为自己争辩一番。

    蒋和岭不由冷笑道:“爱慕兰郡主?你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吗,她值得你拿一家老小的前程性命去求娶吗?不过是见过一面,就被她的美貌给迷昏了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丢尽了我蒋家的脸,天下绝色的淑女多的是,不只她一个。”

    蒋建平傲然道:“祖父也太小看了孙儿了,更小看了兰郡主,孙儿看重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品德。她可不是京城中那些所谓大家闺秀的庸脂俗粉。我还没见过一个如她那般高傲清贵的人,这京城中哪家女子一旦得知孙儿是蒋家长孙,便惯会拿张作乔,心里想极力讨好,却又遮遮拦拦,欲迎还拒,唯有兰郡主自始至终都对孙儿不假辞色,哪怕贤王急于拉拢蒋家,这可见她的品德高端。而且她行事爽利,不同流俗……”

    蒋建平话音未落,就被祖父一脚揣倒在地上。

    蒋和岭怒极反笑:“我真没想到,我蒋家还有你这等贱得可怜可笑的子孙。别人对你好你受不了,非得天天给你冷脸子瞧,这心里才舒服不是。好,我成全你,来人,取棍子来,我今天就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蒋和岭虽然年纪大了,可这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减弱,蒋家众人见老爷子发了怒,要亲自动手,不由得暗暗为蒋建平担心,偏蒋建平是铁了心地不认错,弄得众人也不敢求情。

    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蒋夫人心中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昨夜儿子被关起来,蒋夫人便从丈夫口中得知了一切,也为儿子办得糊涂事叹息,不过她心里更是惋惜女儿失去做皇长孙正妃一事。

    当年太祖的把戏,虽骗过一些人,如今随着大齐朝的建立及发展,大多功臣之家对那个皇后之言也都付之一笑,不再放在心上,可心里未必没有一丝寄翼。

    按目前情况来说,太子继承皇位是一定的了,那么皇长孙便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自己女儿岂不就是未来的皇后了,倒是合了当年的术士之言,家里出个郡马哪里比得上出个皇帝外甥风光实惠?

    可如今儿子这么一提亲,女儿的亲事自然就黄了,皇帝家可不会如那娶不起亲的人一般出个换亲的事,虽然丈夫说那不过是皇上的托词罢了,但皇上向来是金口玉言的,蒋夫人觉得或许皇上真在心里作了这个打算也未可知。

    蒋夫人认为自家女儿头上的皇后之位是硬生生被兰郡主这个狐媚子给扯了下来的,又是替女儿不平,又是恨兰郡主入骨,自然也免不了生儿子一顿气,恨不得好好教训儿子一顿。

    可如今看公爹真动了怒,又怕打儿子打出个好歹来,顿时急怕得脸儿发白,又不敢上前阻拦公爹,只好拿眼睛死命地瞪着丈夫。

    蒋敬之只得走向前劝说父亲道:“建平是该好好教训一顿,只是现在不行。如今皇上贤王和外面的人都看着呢,父亲这一顿打下来,实在是不妥,况且亲事也未必能成,何苦平白得罪了贤王。不如等这事儿风头过去,再好好惩治于他。”

    蒋和岭高举的棍子,便无力地落在地上,长叹一口气,说道:“罢,罢,先暂且让他闭门思过吧,但愿老天保佑贤王能拒了这门亲事。”

    蒋建平却不怕死地说道:“祖父不就是怕卷入皇位之争吗?其实以孙儿之见,倒不如就支持贤王,太子无能,又与我家有嫌隙,贤王贤德,只要有我蒋家的支持,贤王上位,亦不是不可能的,况且娶了郡主,将来的好处大的很。”

    蒋敬之伸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骂道:“这等话你也敢说?你是要害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吗?等风头一过,不用你祖父动手,我就先打废了你。”

    蒋和岭却反而平静下来,摆手道:“罢了,他到底年轻,也怨不得他,你不用和他置气,让他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几日后皇家就传出喜信来:皇上的嫡长女兰郡主与蒋老帅的孙儿蒋建平订下鸳盟。

    蒋老帅为皇上如此看重而感激涕零,因为孙儿得了这门好姻缘,他特意上折,请求回老家祭祖,以告知列祖列宗。

    而蒋敬之担心老父身体,况也是多年未回乡,便请求皇上准他陪同父亲一同回乡,以尽孝道,同时因为皇城防卫重之又重,他这一走少则三两个月,多则半年,故不得不暂卸去身上职责,请皇上另行安排他人。

    皇上倒着实劝说了一番,可蒋和岭恳切道:“如此皇恩浩荡之事,老蒋家还从未有过,也该去告慰一下列宗列祖。”

    如此一来,皇上也不能阻拦着他父子的孝心了,只能准了,又特赏赐了大量的财物以示恩宠,但众人却不太看好蒋家了,他们倒是退了个干净,远离纷争,保住了爵位富贵,却也退出了权力圈了。

    贤王还没高兴几天,得知此事后,直气得骂蒋和岭道:“这个老匹夫!”

    沈丽君也暗自叹息良久,唯有兰姐儿心底虽有些失望,但仍劝慰父母道:“虎死余威在,蒋家门下将领众多,现在看似是退了,其实实在仍在,只要有女儿在,蒋家仍是得力的,况且大内还有位蒋建平呢。”

    事已至此,贤王也唯有以女儿之言来宽慰自己了,谁知这时皇上又督促太子前去封禅,这样一来,他的这段时间的心血,真是白费了,此时又查出蒋建平求亲之事,乃是六皇子暗地里让人挑唆所致,愈发把个六皇子恨上了:“你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咱们走着瞧,不让你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誓不罢休。”

第二六二章 事情转变

    贤王发了一阵狠,又在心中思索半日,不由冷笑道:“你们兄弟倒是哥俩好,可惜这种日子再不会有了,也该是你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了,我就坐山观虎斗,等时机成熟,就算没有蒋家相助,我一样能做成大事。”

    不提贤王如何部署筹划,只说此时安乐王府因为太子危机已过,倒是暂时都轻松了下来。

    太子一事也就罢了,沈秋君想到原本风光无限的蒋家因为蒋建平,落得那等状况,不由深感养儿教儿的重要性,便对六皇子说道:“以后还真得好好管教好儿孙们,就算是平庸之辈,也得做个正派人,恪守孝道师道及君臣纲常。”

    六皇子看着正在沈秋君怀中拱来拱去的榛哥儿,点头道:“是该好好教导一番,不然蒋建平那样丢人现眼的子孙,也不用别人动手,我就先废了他。”

    沈秋君想了一下,说道:“我看咱们就拟份家规出来,也好让后世子孙们自小就有能遵循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听话就好好教训一番。”

    六皇子便一把将榛哥儿从沈秋君怀中夺了出来,也不顾榛哥儿哭闹,笑道:“这主意极好,只是这事太繁琐了,我是不耐烦做的,况且这段时间也真够闹心的,我得好好养养精神,不如你先拟出一份来吧。”

    也不等沈秋君再说话,六皇子抱起儿子就走出去了,嘴内还斥道:“小小年纪,就知道腻在女人怀中,这以后还不得长成个色胚,于国于家都是个祸害。”

    榛哥儿不过才三四个月大,哪里听得懂,猛然离开母亲的怀抱,不由大哭起来,沈秋君心疼不已,只得叫了奶娘跟过去,一边扬声道:“他才多大,你也太心急了些吧。”

    六皇子含含糊糊地应道:“我的儿子自然都是聪明不凡的,现在教育也不算太早。”

    沈秋君总是觉得耳边隐隐约约有儿子的哭闹声,本来还想着如何制定章程去教导儿孙的,现在哪里还有情绪,只不过因为这是自己提出来的,少不得有个交代,苦思了一会,匆匆写了几句,就出来寻到六皇子,把家规往六皇子怀中一塞,便急忙夺过儿子,只见榛哥儿哭得哽噎,脸上都憋红了,好一阵心疼,急忙小声安抚。

    六皇子还在一旁说道:“你也太小心了,太医都说了,孩子多哭哭,对身体好。”

    沈秋君也不理他,只轻声哄劝着儿子。

    六皇子等沈秋君哄睡了儿子,这才又笑道:“说要写份家规的是你,这半天过去,你就写了这么一条来敷衍人啊。”

    沈秋君气六皇子弄哭了儿子,也不知哄劝,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便没好气地说道:“这家规自然是要慢慢周全地拟出的,哪能一拍脑袋就有的,我这也算是抛砖引玉了,你到底是一家之主,其他的自然也该由你来拟定的。”

    六皇子便道:“你这是打定主意让我做这个恶人了,‘凡我一脉的子孙,皆要谨慎持家,不许贪财好色,不许纳妾,年过四十无子才能纳妾’,子孙们岂不是要咒骂死了我。况且咱们的子孙将来受封爵位的必不少,按着我朝典法,他们可是能纳几个正式的妾的。”

    沈秋君瞥了六皇子一眼,冷笑道:“典法只是说可以纳,又不是说必须得纳妾。照你说,你身为郡王倒是可以纳四个侧妃呢,难道你也学太子贤王非得把这几个名分都填满了?”

    六皇子嘻嘻笑着打恭,说道:“教育儿子,你都甩脸子给我,我不要命了,还敢想纳妾的事。”

    沈秋君见他这样,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也笑了起来,拿过家规来,又补了几句,六皇子更是在一旁大呼小叫:“‘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若有为老不尊有子而纳妾者,子孙可逐之’,你这家规到底是针对儿孙的,还是针对我的?”

    沈秋君笑而不答,去旁边院里看松哥儿兄弟读书去了,只留六皇子对着家规抓耳挠腮。

    沈秋君看着向来聪明如诸葛一般的丈夫也有难作一团的时候,又因是无伤大雅之事,便非要六皇子拟出家规来,以为取乐。

    六皇子不耐烦做这等事,夫妻二人逗乐几天,等沈秋君没了兴致后,六皇子便去寻已经成为礼部尚书的王青,托他帮着拟一份出来。

    王青本就是有些迂腐书生气息,得了这份请托,一边大赞六皇子治家有道,一边扬扬洒洒地挥就出一大篇幅的家规家训来。

    六皇子看了,不由皱起眉头,这条条框框的,子孙后代真要遵守下来,岂不是个个都成了呆子了,他自认是个聪明绝顶的,这子孙成了傻子,他死后在地府也没脸啊。

    于是六皇子大笔一挥大幅地删减,沈秋君请教了沈侯夫妻,添下几条,终是拟了一份出来。

    皇上最近也是嫌得慌,不知怎地听说了此事,觉得十分有趣,便叫来六皇子,细看那份家规。

    其实也就是很寻常的几条教导子孙的规训,难为他夫妻二人鼓捣了那么长时间,不过倒是有一条规训格外的醒目。

    皇上指着家规说道:“子孙昌茂才是真正的孝道,这纳妾也是为了香火传承,这条实在不妥。定是安乐王妃的主意吧。”

    六皇子陪笑道:“色是刮骨钢刀,为了家族长久的昌盛,还是少沾为好。再则说了,不过是做长辈的一点规训之意,将来子孙都大了,谁还听我们聒噪,等到我们西去后,他们上天入地,谁还能管得住,有这么一条,也不过是警醒之意。”

    皇上听了六皇子一言,不由想到自己膝下这几个儿子,倒也能理解六皇子的苦心,便不再多言。

    不过这事倒是因此而传了出来,有笑六皇子唯妻命从之夫纲不振的,也有赞叹六皇子治家严谨,有书香官宦之家的清贵之气,更有人听说六皇子的家规是王青捉刀代笔的,也都赶着请王青帮着制定家规家训。

    李瑶琴听说后也心动了,便兴致勃勃地与林景周商议家规一事,这也是有她的小心思的,无论夫妻如何恩爱,最终总会变成亲情,归于平淡,等到她人老色衰时,若有个鲜活靓丽的姑娘出现,感情出现危机的几率也必大大增加,所以不如趁二人情浓之时,也如沈秋君一般提出无子才能的纳妾的规训来。

    林景周却不解风情,斥道:“六皇子行事一向乖张孤僻,如何能学他?再则他出宫建府也算自立门户了,而我们上面有父母,族中有长老,这家规也早就有了,何须我们多此一举。”

    李瑶琴闹了个没趣,虽有些气馁,却仍道:“我们私底下悄悄定下来,只约束自己的儿女就是了,族中爱怎样就怎样,信管他们呢。”

    林景周摇头道:“这样不妥,既然是家规,就该正大光明的,哪里有偷偷摸摸之说?将来我是要接替族长一职的,哪能一族有两个族规?那所谓不纳妾的家规,也实在不宜在族中推行,如今族中有年纪的哪个没有个把妾,这规矩一定下来,你要他们老脸往哪里搁?我虽答应你不再纳妾的,可真明文写就,岂不是要逼死跨院里的那两个,她们好歹跟了我一场,如今也是可怜,总不能连条活路都不给她们留吧,况且对子孙们也不公平,这事不必再提。”

    李瑶琴见丈夫说得也有些道理,只是为何其他穿越女总能撺掇着夫君订下不纳妾的家规,偏到了她这里,就有这样那样不可为的理由,不得不说,她的运气是差到了极点,林景周实在是太现实了,比起六皇子的痴情来,真差的不是一点半星。

    就在大家闹腾着家规一事时,太子终于带着众臣封禅归来。

    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可能是太子在天地山川中悟了些什么,总之,等他回来后,众人明显觉得太子似乎长进了很多,为人行事都有了些为人君的尊贵与稳重,而且也不在姬妾间厮混,对太子妃也比从前格外的尊敬有加。

    皇上及群臣们见了太子的改变,都暗道:以前到底年轻,所以行事浮躁些,如今也该是时候正经起来了,从此改好了,也是大齐之福百姓之幸啊。

    六皇子倒没太注意这些,不过他也明显感觉到太子对他比从前更为亲密了,太子妃也与沈秋君越走越近,这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本就是个疑心重的人,于是立刻命人彻查太子封禅经过,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六皇子思来想去,只当是自己多疑了,或许是太子封禅过程中真正享受到帝王的尊贵,所以格外感激自己为他所做出的一切吧。

    这时,却自东边传来一个消息,立时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六皇子也就暂时将心思放下,转而关心起眼前的新事件来:六皇子同母异父的兄长陈安政打败了大齐扶持的东临国,自己做了东临国的国主,而大齐的容妃昔日的陈王后则成了东临国皇太后。

第二六三章 安政称臣

    他国发生国主交替的事情,大齐朝的小老百姓是不会过多去关心的,凡事有朝廷操心呢。不过此时,听说那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容妃娘娘竟做了东临国皇太后,于是关于容妃“当生天子”的预言再次被人提起。

    一时街头巷尾茶馆酒楼,无不在议论此事,就连那向来规矩甚严的大户人家,也有不少的丫头婆子们在那里磕牙闲聊。

    有人笑田家散尽家财,最终容妃也不过才在东临国那弹丸之地做个皇太后,真真是雷声大雨点小,看来这术士之言不可信啊,真是难为田家太爷的一番苦心,就算是做个东临国的皇太后,说不定还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呢。

    不过也有人却觉得那术士之言,倒也几分真,虽说只在东临国,倒也算是应验了的,甚至进而想到,容妃只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做了东临国国主,小儿子在大齐是不是亦前途不可限量呢?

    沈秋君听说后,也极为震惊,不由暗道:“实在没想到她母子二人竟还有此等造化。”

    不过沈秋君此时最为担心的是,陈安政与容妃如此风光,皇上是否会与六皇子算旧账呢,再加上容妃之事有些敏感,安乐王府此时少不得关紧门户,夹着尾巴做人。

    沈秋君本来是不担心这些的,因为当年她与六皇子本就打着祸水东引的主意,这也是得了皇上首肯的,这才会有后面的借刀杀人。

    而且大齐也嫌弃原东临国国主是个墙头草,哪里有利往哪倒,所以这些年看到陈安政与东临国为敌,也乐得坐山观虎斗,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可不是没想到陈安政还真成了气候,只凭着手中的那点兵力,硬是战胜了东临国,现在更是成了东临国的新国主,沈秋君怕贤王等人又要借着这件事,揪着六皇子不放了。

    六皇子便劝道:“怕什么,大不了我被派去对抗东临国,不过我想他们现在是不敢让我重撑了兵权的,顶多也就是被皇上冷落一段时间。我们难道还指望得圣宠吗?再说事情也不一定就是传说的那样,我还真没看出陈安政也有那个造化。”

    六皇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朝堂如今已经接到东边的确切消息:当年原东临国国主背信弃义,杀害陈王投了大齐,这让陈安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倒把与大齐的仇恨放在一边,卧薪尝胆,只一心对付东临国。经过十年的努力,陈安政终于力挫东临国,并活捉了原东临国国主,亲手为父报仇,同时也一举震慑了东临国其他的势力,顺利做了新国主,倒也算是应了容妃的命格。

    不过贤王等人此时倒不敢提六皇子当年故意放走容妃母子之事,不然万一皇上一恼怒,又命六皇子出征东临国。

    在这个关键时刻,虽说六皇子离京会极大的削弱太子的势力,却会助长六皇子的势力,总是养虎为患,还是将他关在京城瓮中捉鳖的好。

    就在这时,东临国原国主之子上表请求大齐帮着主持公道,推翻陈安政,正本清源。

    大齐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国风范,自然同意了,然后一番调兵遣将,两个月后,便陈师于两国边界处。

    陈安政再不是当年那个有勇无谋的莽撞汉子,经过这些年了磨砺,他也学得乖觉了,知道自己此时地位不稳,若与大齐硬碰硬,少不了腹背受敌,于是放下身段,遣使节表示:愿意遵循原国主与大齐的盟约,向大齐称臣,每年仍照常朝贡。

    于是大齐在笑纳了东临国几座城池后,将原东临国国主之子交给陈安政,然后带着东临国的朝贡,搬师还朝。

    六皇子夫妻见事情如此了解,倒是齐齐松了口气。

    朝中众人见皇上在这次事件中并没有难为六皇子,也都闭口不提,唯有太子面色阴沉地坐在东宫,想起半年前的事情,不由暗道:“这个空渺道人倒是真有几分神通,这些事情皆被他料到。老六真是好福气,先有‘天子之母’的庇护,后来‘母仪天下’的相助,只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如今‘天子之母’的福分已被陈安政分走,那‘母仪天下’的也该远离了才是,我才是真命天子,也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再说沈秋君这日照例进宫给齐妃请安,现在二人已经是两看相厌,不过了外头的声名好看,只好每次都强忍着作一番戏。

    今日又是草草了事后,沈秋君正欲出宫,却不想竟遇到了太子妃。

    太子妃又再次热情地邀请沈秋君去东宫一坐。

    沈秋君实在厌恶太子的品性,所以如果没有六皇子相陪,她轻易是不去东宫的。之前太子妃也曾几次三番地邀请她去东宫玩耍,沈秋君均以榛哥儿年幼多有不便为由婉拒。

    偏这次她不曾带儿子进宫来,而且此时榛哥儿已经一岁有余,离开母亲一会亦无妨,倒一时让沈秋君不好寻借口,后来又无意听说太子尚在前殿伺候皇上,沈秋君犹豫片刻,便同意去东宫玩耍一会,只当还太子妃的情分。

    太子妃听说后,十分高兴,与沈秋君携手同行,笑道:“我日日被困在这宫中,实在是羡慕你们逍遥快活地住在府外,每日里便想寻个妯娌说说话,可一个个都推府中事多,好不让人郁闷。”

    沈秋君陪笑道:“这也是大嫂的福气,别人想要还不能呢。”

    太子妃也笑道:“倒是我造次了,只因为有你陪着说说话,竟是高兴得忘了形。这话若是被无心人听去,该笑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天天如今小心谨慎,人都要平白老上几岁。”

    沈秋君只得恭维道:“大嫂过谦了,这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大嫂的姿容不凡来,我看大嫂这几年竟似没变样呢。”

    太子妃听了大笑,说道:“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你说可就有些假了。倒是你虽为三个儿子的母亲却风采不减当年,真是让人羡慕。我如今上了年纪,也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借助些脂粉遮挡一下年纪了。我倒是听说,你是个制香粉胭脂的行家,还望今日不吝赐教。”

    沈秋君忙笑道:“当不起大嫂如此,我也只懂些皮毛罢了,若是大嫂喜欢这些,我下次让人写出方子来着,到时大嫂就可以让人照着方子做就是了。”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东宫,东宫果然没见太子及皇孙们的踪迹,沈秋君稍松了口气。

    二人在一处厢房坐好,沏上了茶,太子妃这才笑道:“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机会,何必要等到下次。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来听听,我这就让人准备东西,咱们自己也动手制作一番,成与不成,只当个乐子罢了,正好趁着那些小子们不在,咱们也好好玩乐玩乐。”

    沈秋君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太子妃也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只得答应了,将制作脂粉要用到的物什说了一遍。

    太子妃忙让宫女们去准备,一时说到采摘花儿须注意的事项,太子妃笑道:“这倒是件好玩的事情,我要亲自看着她们去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先将法子写下来,回来我可要亲自照着做的。”

    一时宫女摆好文房四宝,太子妃又嘱咐了沈秋君几句,这才带着几位宫女往小花园采花去了。

    沈秋君只得留在房中,心却莫名有些慌乱,只觉得今日之事透着些蹊跷,总觉得太子妃有些刻意,神情也不太对劲,可自己与她一路欢声笑语地走来,也不像有什么阴谋。

    沈秋君越想越心烦意乱,脑中一片混乱,一个字也写不出,她干脆站起身来,走到一旁,静静品茗,以便让心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沈秋君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只当是太子妃回来了,忙笑着起身相迎,眼中看到空白的纸张,心里已在打点要作何解释。

    谁知门帘挑开,却是太子缓步走来,沈秋君不由微愣,却又马上回过神来,矮身见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太子眼睛定定看着沈秋君,此时的沈秋君不同于刚出月子那会儿,脸颊虽没有那时的丰润,却又凭添了一丝楚楚可怜之态。

    太子不由又回味起方才进屋时的感受来,那时沈秋君就这么俏生生地笑脸相迎,仿佛一位美貌贤惠的妻子正满怀喜悦与期待,等着深爱的丈夫回来一般。

    太子想到此,顿时痴了:自己既然是天命天子,她有母仪天下的命格,可不就是命定的夫妻吗,怪不得每每看到她,总感觉不一样,况且又是这样一个丽人儿,倒真当得起母仪天下。

    沈秋君迟迟不见太子出声,心中狐疑,抬头看去,便发现太子眼神不对,不由心中大骇,也不等太子叫起身,便站直身子,笑道:“听着外面似是太子妃说话呢,容我前去迎接一下。”

第二六四章 虚清道长

    哪知还没等到沈秋君走到门前,太子已经一个箭步挡在那里,笑道:“她还在小花园里摘花呢,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定是你听错了,瞧,外面哪有什么动静。”

    太子说罢,又拿眼看着几个侍女,摆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那几个宫女忙欠身退了出去。

    沈秋君羞怒交加,本欲趁机也往外走去,却又被太子阻住,不由得心中恼怒非常,两眼圆睁怒视着他,手已经悄悄摸得腰间的匕首。

    太子见状,却倒笑了起来,他就知道沈秋君之时必是隐了真性情的,此时看她粉面通红,一脸警惕的模样,一双明亮得似会说话的妙目凌厉地看着自己,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平白多了几分神秘与高贵,更引人不由地去关注,于是太子也不说话,只静静笑着欣赏难得一见的美人发怒。

    沈秋君见太子此时态度和缓,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忙说道:“太子妃摘花是为了做脂粉,少不得我要跟去看看,免得采摘不当,白白浪费了。”

    太子并不让身,仍旧笑着说道:“东宫不差那几朵花,我这里有几句话要与你说,咱们不如坐下慢慢说话,也好等她过来。”

    沈秋君忙正色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况且殿下能有什么话对我说呢?若是家常事,您处理国事繁忙,那些小事,只须让太子妃与我说便是了,如果是家国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懂,殿下还是和我家王爷说吧,免得因为我不懂,传错了话。”

    太子盯着沈秋君看了一眼,轻笑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说起来,若不是当年的一时之差,你我早就做了夫妻了,将来总少不了你一个贵妃之位的,可惜遭小人暗算,少不得让你屈居郡王妃之位了。”

    沈秋君见太子说话越来越放肆,不由后退一步,正容说道:“我在此多谢太子抬爱,只是这姻缘是月老做主,哪里是人力所为,人不能胜天,况且我自知自己福小命薄,当不起贵妃之尊,反会损了自家的福寿。再者如今时过境迁,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提这些陈年旧年,也实在无趣的很。殿下若真有话对我说,还请快言,不然被人看到,我固然万死不能辞其咎,只怕皇上也会对殿下有微词,将来获益的只能是贤王爷,还望殿下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为好。”

    沈秋君认为自己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无奈太子不为所动,仍是一脸缅怀地说道:“孤心悦你久矣,当年也曾想去永宁侯府求娶的,可恨竟被老六从中算计,即便如此,我仍是不能忘怀于你……”

    话未说话,沈秋君急忙打断道:“殿下慎言,须知隔墙有耳。这东宫中未必没有他人的耳目,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您这是要取了我的性命啊。太子的情意,我无以为报,只能日日烧香拜佛,乞求上天庇护您一生平安顺遂。况且,我现在生活的极好,殿下也该放心了。”

    太子却摇头叹道:“是啊,你表面看着是过得不错,可惜内里如何却无人得知了。我当年想着你跟着我,也只能做个侧妃,要屈居她人之下,我实不忍心。正犹豫间,那该死的老六,一番花言巧语,竟让我以为你跟着他能得到幸福,这才不得不放手。可哪里知道老六竟是心怀鬼胎,不过是想着利用你罢了,哪里真如他外面表现的那般。可恨我也是近日才发现了这个真相,实在是后悔莫及,一时的偏差,竟是害了你的一生。”

    沈秋君看着太子一脸的情深模样,一阵作呕,她知道太子是个色胚,但没想到他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这个半老徐娘身上,可一时又无法脱身,况且此时她也所顾忌,不敢真鱼死网破,只想着尽快脱身,等心情平复了,再好好打算一番。

    此时却少不得敷衍一番,沈秋君陪笑道:“殿下多虑了。嫁了人过得好坏也是要看老天爷的心意的,我自认过得还不错,我家王爷只一心尽忠于殿下,从不敢有二心,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太子见沈秋君绽开笑容,与发怒时的韵味又有不同,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拉沈秋君的手,说道:“看来你也被他骗了,他隐藏的可真够深的,却更让人害怕了。你到现在还不忘为他说好话,他实在是配不上你。”

    沈秋君眼疾手快,闪身躲过太子之手,匕首也随着动作亮了出来,冷声道:“还请殿下自重,不然不管是伤了你,还是伤了我,都不好看相。我虽只出身侯府,如今也只做个郡王妃,却从没受过一丝委屈,殿下还是放我走吧,今日之事就当从没发生过,不然我若在这东宫有个什么好歹,不知殿下如何向皇上向我家王爷交代呢。”

    太子看着一身寒气的沈秋君,不由抚掌笑道:“我就说你嫁给老六亏了,看你平时那幅唯唯诺诺的憋屈样子,哪象是高门出身的贵女,现在才有那么点子母仪天下的模样。”

    沈秋君不知太子为何赞自己有母仪天下之态,不由大吃一惊,惊疑不定:“母仪天下?”

    太子看到沈秋君冰冷脸上那双美目中透出了困惑不解,心下不由暗叹,越发肯定六皇子的居心叵测,点头道:“是的,你有母仪天下的命格。看来老六果然留了一手,连你这个十多年的枕边人都瞒的死死的,你我二人都被他给骗了。”

    沈秋君脑中急转,忙辩解道:“殿下是从何人口中听说的?请恕我直言,只怕殿下被奸人蒙骗了。殿下乃是现在的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若说母仪天下,也当是太子妃。安乐王府只一心尽忠于殿下,决不敢有二心,殿下也当知道安乐王他并无可让皇上舍弃您与贤王而选他的德能。这必是贤王的阴谋,还请殿下明察,或者殿下可将此人交于我家王爷来审问,必会审个水落石出的。”

    太子叹道:“我也希望是误会一场,可惜所说之人非等闲之辈,所以说老六真是居心叵测啊。你我便是被他蒙蔽,以至于失之交臂,我也不瞒你,说你是母仪天下命格的乃是空渺道长。”

    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气:“空渺道长?”

    这实是大出沈秋君的意料。前世沈秋君没有见过那个空渺道长,但是却听说过他,不过当她听说这个人时,他已经被成了皇帝的贤王封为国师,而她则被贤王软禁起来,故也只是隐约听说他因助贤王有功被封国师,其他的则一概不知。

    这时太子又说道:“可能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因为他一向隐居于山野,名不见经传,可能你会说他是个骗子,不过我若说出他出身于虚清道长门下,乃是其关门弟子,你就知道他的话可信不可信了。”

    沈秋君心头一震,如果空渺真是出自虚清道长门下,倒果真非等闲之辈。

    话说如今大齐的国教乃是佛教,了凡大师更是被皇上尊为国师,虽然了凡大师坚拒了,但对于虚清道长,大家并不陌生,对他的尊崇决不亚于了凡大师,而且因其不重红尘名利,更让人备加推崇。

    最初便是由虚清道长打着奉上天旨意的旗号来辅助太祖皇帝的,据说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演算,令太祖如虎添翼,而他也一时风光无两,得到世人的尊崇。

    只是虚清道长毕竟是方外之人,于名利处看得淡薄,后来见太祖已然成势,便荐了了凡大师后,飘然远去,再不踏入红尘之中,以至于把个国师之位拱手相送。

    如果这空渺道长真是虚清道长门下,不管他的话是对是错,必会对太子产生重大的影响,而得他亲口批出的母仪天下命格,对于她一家来说,不嗤于一场灾难,而这一切的主导必是前世受惠了的贤王。

    沈秋君定了定心神,说道:“殿下如何确定他真是出自虚清道长门下?虚清道人久不在红尘行走,说不定是想借着他的名头行骗得个高官厚禄。况且这天下谁不知安乐王对您的忠心耿耿,说不得这只是离间您二人关系的一场骗局,依我说,必是贤王的主意。”

    太子叹道:“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当日封禅时,空渺道人曾作了一系列的预言,如今竟个个成真,由不得我不信。他言道我乃是真命天子,只是登基前稍有不顺,故奉师命助我一臂之力。其实他曾在十多年前就来到京师,因为不慎露了行藏说出了你的命格,被老六探知,后来受其迫害,只得远遁。直到最近才得了机会见到我,而老六身上并无帝王之气,你又是母仪天下之命格,因要正本清源故才说明真相,并非为了尘世的荣华富贵。”

    沈秋君闻言,只觉得好笑,这个空渺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了。

第二六五章 皇后之位

    说空渺道人是自己的克星也不算准确,但他的的确确是与自己不对盘了。

    前世自己明明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贤王立李瑶琴为皇后时,也不见他出来阻拦劝诫,说不定李瑶琴还是他算定的皇后呢。今生自己只是一个和皇后之位八竿子打不着的郡王妃,他倒是跳出来说自己是什么皇后之命。

    沈秋君仍在脑中胡乱想时,太子又说道:“你不要以为我在这里挑拨你二人的关系,你只想一想,老六最初是个怎样冷情的人,他眼中只有他自己。可后来就莫明对你亲近起来,不仅劝阻我去府上求亲,更不惜被皇上厌弃也要娶你为妻,这些都说明了他并不是真心爱重你,只是看中了你的命格罢了。”

    沈秋君却不答言,她前前后后也活了那多么年,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她焉能区分不出来,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的。

    太子也一时拿捏不准沈秋君的意思,按他的理解,女子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且大多女子如果知道自己被丈夫骗了,一定是由爱生恨,报复起来比外人要狠戾的多。

    太子只好再接再厉,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空渺道人早在我封禅时,就说老六虽然有个当生天子的母亲,但他身上的帝王气迟早要被他的同母兄弟分去,此生做个郡王已是极限,可他却偏要学陈王,以为有当生天子的母亲和当母仪天下的妻子,就可以鸡犬升天了,却不知上天早就已经定下一个人的命数,倒是白白害你远离了皇后之位。”

    沈秋君此时已经明白了,太子这是在极力离间自己夫妻,或许还在寄希望于她能与太子联手,利用完六皇子再干掉他。

    沈秋君不由怜悯地看着太子,怪不得前世他的帝王之位被人夺去,无能也就罢了,天赋所限,如今看来竟是个偏听偏信的糊涂虫了。

    如果自己真有皇后命数,作为六皇子的正妻,焉能不助着六皇子夺位,以便夫贵妻荣?

    如果自己和别人一条心,把六皇子拿下,一个寡妇失业的人,凭什么做皇后?

    不过今日看来,自己却不得不与太子虚与委蛇一番,不然只怕自己还真不能走出东宫去。

    沈秋君叹道:“这也是人的命数所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安乐王终其一生也就做个郡王,我做为安乐王妃又能如何呢,看来倒是那道长的话不准了。”

    太子已听出沈秋君言语中的松动,不似方才那般信任六皇子,不由大喜,说道:“你方才也说了,人不能胜天,老天既然给了你皇后的命格,必然是要做数的,否则空渺道长也不会出来正本清源了。”

    沈秋君暗咬了牙,假意笑道:“这话可是不通了,六皇子既然无帝王之份,我身为他的妻子如何做皇后?”

    太子忙笑道:“这有何难,只看你愿不愿意做上皇后之位了?”

    沈秋君秋水闪动:“皇后是何等的尊贵荣耀,天下还没有哪个女子会傻到把皇后之位拒之门外的。我说想做皇后,难道殿下仅凭着多年前的那点情愫,把太子之位让与安乐王吗?”

    太子笑道:“他并无帝王之命,就是给了他,他也守不住的。但是这个皇后之位,我却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尽量使老六和永宁侯府帮着我,并暗中监视老六让他没有二心,将来后位是少不了你的。”

    沈秋君冷笑道:“殿下是在骗三岁小儿呢,只管拿好话哄着我出力。先不说你有正配元妻,便是你能狠心舍下多年的夫妻感情,只我身为你的弟媳这一条,你如何能将皇后之位给我。”

    太子正色道:“这封后之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我做了皇帝,这天下还不是我说了算,我说立谁为后就立谁为后,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我砍了他!至于吴氏,她在我登基一事上并无出力之处,到时封她做个贵妃便是了。”

    沈秋君不由倒吸一口气:又是一个为了帝王之位可以不惜一切的贤王!

    沈秋君想了一下,问道:“好吧,我就暂时相信你,我想你登基册后之时,必是安乐王损命的时刻,不然你我都不要想过安心日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可以不顾他的生死,却不能无视我儿子的性命,你要如何处置他们三兄弟?”

    太子听了沈秋君的话,不由得心花怒放。

    空渺道长果然说的极对,每个女子心里都有个母仪天下俯瞰众生的臆想,天下最毒妇人心,她可以为此放弃丈夫,却往往不能放下自己的孩子,而且只要她考虑到这一层,就说明了她已经动了心,以后必会为自己所用的。

    太子忙说道:“他们也是自小长在我眼前的,就算我不能视如已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疼爱他们的,到时你若是不好见他们,我就远远打发他们离京做个郡王。不过,为了保证他们与你活得好,必须得有一个你我亲生的儿子做太子才成,可我们也都不小了,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成。”

    沈秋君闻言不由皱眉,又见太子面上带了丝猥亵欺身上前,便将匕首抵到太子脖子上,正色说道:“殿下不要以为我会为了皇后之位,做出那等不要脸面的事情来。我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只要名份没有落实,我就还是安乐王妃,若是殿下用强,我也只能拼死来保清白了。”

    太子抚掌大笑,赞道:“不愧是孤未来的皇后,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照着皇上现在的状态,怕是还有年头才能轮到我,到那时你年纪已长,你难道就甘心将来的太子不是你的儿子,那样孤百年后,你们母子岂不是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

    沈秋君迟疑道:“你难不成要谋朝篡位?”

    太子笑道:“果然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我不过才说了一点,你就能想到这里,不过不是我们而是贤王,我会想法子逼他出手,到时只要整治了他,让皇上提早逊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而你要做的,就是说服永宁侯府倒向我们,再就是监视老六的一举一动,让他不能浑水摸鱼,虽说于大局无碍,终是有些牵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沈秋君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样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不然会让人看出破绽的,另外,也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人前人后仍如从前一般对我,不然以安乐王的谨慎,定会看出些什么的,到时闹出些事来,别反倒便宜了贤王。”

    太子见沈秋君满脸正色地立在房中的小模样,倒更是勾得人心痒痒的,却也佩服她的坚韧,再则她如今已是自己碗中肉,吃到嘴里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此时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好,忙连声道:“孤自有分寸。”

    沈秋君走出房间,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深深呼吸一口空气,顿觉劫后逢生,也不理会太子的眼光,忙疾步往东宫外走去。

    这时太子妃也适时带着大捧的鲜花走到院里来,看到沈秋君温和笑道:“方才总拣好的摘,倒是耽搁了好大一会,怕让你等得不耐烦了吧。”

    沈秋君冷冷打量了太子妃一眼,说实在的,无论前世今生,沈秋君对这个大嫂还是蛮敬重的,万没有想到,太子妃还有帮太子与其他女子牵线搭桥的时候,尤其是算计的还是自己的弟媳,就算她是被太子所逼,也是不能够让人有一丝一毫的谅解的。

    二人僵持了一会,沈秋君淡淡说道:“我在东宫的时间也够久了,也该出宫回府了,至于调制胭脂一事,只怕这几年我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了,太子妃殿下还是另寻高明吧。”

    太子妃闻言,脸上不由黯了下来,待要陪笑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得凄然笑道:“许多事总是不能天从人愿的。”

    沈秋君才懒得听她解释,略一欠身,便急步而去。

    有些事情犯错可以得到原谅,但有些事是一点错也不能犯的,因为它会把彼此都推入深渊之中,既然做下了,就不要寻什么借口。

    太子妃转头看到太子正眼含欣赏地看着沈秋君,心中咯噔一下,待二人回到房中,她才叹道:“这事真是把我给害苦了,以后我该如何面对她呢,现在她就敢和我撂脸子了。再则若是她对老六说了什么,这件事岂不是要弄巧成拙。”

    太子不耐烦道:“你我夫妻一体,你帮我做些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非要时不时表一表功劳,你出身吴家,又跟了我这些年,我岂能亏待了你?将来你是皇后,她是贵妃,她岂敢不敬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先暂时忍耐,先哄得她以为自己能做皇后,这样才能弃了老六,死心塌地帮我们做事。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你就在这里争风吃醋起来,也太让人失望了。”

第二六六章 柳暗花明

    太子妃唯有苦笑,她觉得太子之招太险了,一个不好,只怕会反噬自身。

    以她对沈秋君的了解,沈秋君出身富贵,性子安闲,不是那等可轻易被权贵迷昏了头的人。

    六皇子虽名声不雅,到底是个郡王,且对沈秋君向来爱重百依百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此生也算是无撼了。

    沈秋君就仅凭太子的一番挑拨利诱能就放弃现在的幸福,这实在是让人不能想象的。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沈秋君会将自己皇后命格一事告诉六皇子,倒更会引起六皇子自立的野心来,以后太子的路只怕更加难走。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沈秋君真为了皇后名位,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那只能说她够狠够毒,将来必是自己最为可怕的敌人,况且到实加上沈家的权势,谁为皇后谁为贵妃还不一定呢,如果自己战败,自己的两个儿子性命危矣,而太子向来薄情寡义,怕也是靠不住的。

    太子妃虽在丈夫一提起这个计划时,便迅速在脑中隐约有了上面的分析,知道此事实在是大大的不妥,但无奈她性子懦弱,又向来依顺丈夫惯了,被丈夫一阵强词夺理的咆哮声中,她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逆着心意助了丈夫一把。

    不过在她方才看到沈秋君面对她的神情目光,太子妃知道事情怕是不能按着太子的意愿进行了。

    就在太子妃试图鼓了勇气再次劝说太子不在对于沈秋君之事要两手准备时,沈秋君冷汗涔涔地正坐在回府的轿中,想到方才在东宫之事,她的心跳个不停,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秋君知道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她试着在心里好好分析一番,无奈一路上心神不宁,只勉强让自己不哆嗦,脑中却是迷糊成一团,总理不出个章程来。

    直到回到安乐王府,沈秋君才勉强让心平静下来。

    此时六皇子不在府中,松哥儿正带着弟弟读书,与母亲回了府,便上前来要背诵新学的文章给母亲听。

    如今已是安乐王府生死攸关的时刻,沈秋君哪里有心情应付儿子,可想到以后有可能的祸事,这样的情形只怕再不能有了,倒让她不忍心粗暴对待儿子,只得强做了笑颜,让他二人一一背了起来,只是思绪却不免飞到九霄云外。

    好容易等他哥俩背完,沈秋君忙连声夸了几句,随意在桌上抓了件东西递给他二人以做奖赏。

    孩子的心向来是敏感的,自然也觉得沈秋君的心不在焉,这让栩哥儿很不满。

    只为他年纪小,总见兄长每每写字背书总能得到母亲的表扬,这让他心里极羡慕,终于等到自己能背书了,本以为可以大大风光一番,哪知就被母亲一块点心给打发了。

    倒是松哥儿长了几岁,又常带着弟弟,倒是懂事不少,他看到母亲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定是有事发生,他们是小孩,大人的事情上也帮不上忙,唯有少添些乱便是帮了父母了。

    于是松哥儿便忙拉着弟弟走了,走了老远,见弟弟还嘟着生气,便道:“我们还是赶紧走的好,榛儿都大半天没见到母亲了,一会睡醒了定过来找母亲的,到时母亲又要我们和他一起玩耍,他话也说不利索,路也走不稳,还得时时顺着他,我们这半日就别想玩痛快了,好容易父亲不在家,我们自然要好好在府里玩上一天。”

    栩哥儿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上生气了,忙拉着哥哥快步走了。

    其实栩哥儿倒也想有个弟弟鞍前马后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就象现在他得听大哥的一样,想一想都觉得畅快。

    但是因为榛儿年纪还太小,每每他拿出作兄长的架势来,弟弟要么听不懂不理会他,要么就拿那对湿漉漉地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倒象他欺负小奶娃似的,所以他决定还是等弟弟长大些了再摆兄长的谱,现在则是尽量离他远着些。

    沈秋君打发走了两个儿子,听说小儿子还在睡觉,便命人好生看着,等他醒了哄着点,不必过来。

    一时又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沈秋君才一下子委顿地坐在椅子上。

    就凭前世空渺最后被封国师便知,这次的事件定是贤王的离间计,只要太子与六皇子有隙,不再相信六皇子,贤王便会有机可趁,到头来说不得太子这一派不用贤王出手便土崩瓦解了。

    沈秋君很想骂太子蠢笨如猪,这么简单的离间计也看不出来,不过想到自己也是因为前世的先知,才会想到这些,便也理解了太子所作所为。

    对于太子来说,每一个皇子都有可能是他的敌人,而往往隐藏最深的那个,也是最能要他的命的,所以他对谁都不会完全的相信。

    此时沈秋君又暗自庆幸,幸好太子有些蠢笨,才会异想天开地想以皇后之位相诱,进而让自己得以知道此事,不然换作是别人,只怕是暗地将安乐王府利用个彻底,等到大事成就时,便是安乐王府任人宰割日。

    沈秋君不由长叹一口气,可是现在就算是知道其中机密,却也是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因着空渺的出身,太子对于自己的那个“母仪天下”的命格是深信不疑了,自己是万万不会如他安排的那样去做的,但是如果不照着太子的话去做,将来太子做了皇帝之时,自己的命格会时时鲠在他的心中,安乐王府必遭天降横祸。

    这样看来,事情倒是走了一个死局,似乎只有这个去了自己头上的顶着的那个皇后命格,才能让自己一家有了生机。

    可是自来帝王都是多疑的,就算是贤王与空渺亲自在太子面前说那不过是他的一个阴谋,恐怕太子也不会全然相信,将来必是个时时有可能爆发的隐患。

    况且贤王与空渺也不会那样做的,自己可没有能指挥他们的法力。

    沈秋君不由泄气地想,或许只有自己在适当的时机死去,太子才会相信吧,那样才能保全六皇子和儿子们。

    沈秋君却又立马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一来也是她贪生怕死,她真的舍不得眼前的幸福。

    二来,则是太子在语气中明显有怀疑六皇子的意思,只要心中存了这根刺,狡免死走狗烹,六皇子只怕穷其半生精力,只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儿子们的命运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再则就是,她真的不放心六皇子,她知道以六皇子的聪明或许也可以化险为夷,但六皇子是个轻易不肯相信人的,就连儿子他都有所保留,自己如果真死去了,他的下半辈子该怎么过?他岂不是又要象从前那样活得不开心。

    沈秋君心中明白,最初自己嫁给六皇子,是出于感动和带了些私心的,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一颗心便全系在六皇子的身上,如今想到二人在不久的将来要天人永隔,不由得心疼难耐,泪如雨下。

    又一时想到,将来自己死去了,或许他又寻到一个可以让他全心托付的人,沈秋君想告诉自己,这样自己也可以走的安心了,可心却痛得利害,她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人出现呢。

    沈秋君为着自己的假设流了一会眼泪,心里方才好了些,却不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自己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好端端就想到这些儿女情长上来了。

    沈秋君平稳了一下情绪,脑中却除了自己死去破了母仪天下的骗局,再也想不出什么了。

    沈秋君不由恨恨地说道:“什么狗屁的皇后命格,别人是求之不得,于我却是催命符。”

    沈秋君双手挤着额头,喃喃重复道:“母仪天下,皇后命格……”

    如此过了半日,沈秋君突然站起身来,恨声道:“皇后,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后?前有狼后有虎,难道我重活一回,就要这样窝囊地死去,为什么不可以拼一拼,反正无论是贤王还是太子上位,我一家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沈秋君说了这一通话后,不由掩了口,她既为自己的想法而震惊,又似是看到一抹解决问题的曙光。

    对啊,为什么不能六皇子做皇上自己做皇后呢?

    沈秋君自重生后,就想着自己前生的不幸,是因为妄想从别人手中夺得幸福,才会落得那般下场的,所以她曾暗自发誓不会再做夺她人丈夫的傻事来。

    虽然后来发现前世之事的一些缘由,虽说自己有些冤,但也不能说自己是无辜的,毕竟事情归根究底是自己起了贪念的因,才会有那样结局的果。

    就因为她知道前世太子败落贤王最终夺得了帝位,所以经常会担心六皇子助太子一事,可是因为六皇子与贤王的恩怨,她身为他的妻子自然要同他站在一处,况且也因为前世今生的一些事,也让她不甘心贤王上位,幸好老天开眼,事情总算是朝着对太子有利的一面发展。

第二六七章 重见绵匣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事情会有了如此的转变,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让她不得不有了那个想法,沈秋君不由暗叹,本想安安分分地过一生,没想到最终仍是要走到掠夺他人东西的地步,而且还是夺人皇位。

    不过想到博弈的几股实力,沈秋君不由黯了脸色,有些事情想着容易,只怕做起来难。

    之前六皇子并无此心,又担心引太子忌惮,故并不敢十分积聚力量,与太子合力一处,才勉强占了贤王的上风,如今与他两方抗衡,只怕胜出几率很小。

    一方面想到如果不反抗,自家必不得善终,一面又担心争夺失利,全家会被当做反贼,说不定还要身首异处,想到这里,沈秋君不由心疼起孩子,泪珠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六皇子已经回到府中,径直来到后院,见丫头们都在院中,也没多想,直接打开房门进来。

    沈秋君听到房门声响,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倒被外面的阳光灼伤了眼,忙抬手挡在眼前。

    六皇子进门一眼便看到正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的沈秋君,心中大惊,急忙走上前,屈身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沈秋君本欲趁势将泪水擦去的,此时听到六皇子的话,竟似有了主心骨,同时又觉得心中委屈,再加上之前思虑过重,此时一放松,便下意识地说道:“我要做皇后,我要做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后。”

    六皇子没想到沈秋君会说出这一番话,倒是大吃一惊,忙帮沈秋君擦泪一边问道:“是不是今天齐妃为难你了?你以后不必进宫去,就说是我说的。现在局势已明,她猖狂不了几天,我必会为你出气的。”

    沈秋君摇头道:“我又怎会把她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做戏罢了。”

    六皇子想了想,似不相信地说道:“难道是太子妃难为你了?不太可能啊,她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况且现在太子还要用我,还不到她张狂的时候啊。”

    沈秋君没有说话,因为她正在脑中组织该如何对六皇子说出事情经过,六皇子以为自己猜中了,便笑道:“以后没有我陪同,你不要进宫。太子妃敢难为你,我不会让她好过的,你先耐心等待几日,看我如何为你出气。”

    沈秋君苦笑道:“太子妃得罪于我,你尚可以想法子为我出气,如果是太子得罪了我呢,你该如何?”

    六皇子身子一震,失声道:“你说什么?竟然是太子得罪了你?”

    沈秋君忙伸手掩了六皇子的口,轻声说道:“我今日进宫,太子妃请我入东宫玩耍。不想太子趁太子妃外出,闯入房中,说了好一些话,如今想来还让人胆战心惊。”

    六皇子未等沈秋君将话说完,已经眼睛充血,跳起来,叫道:“他说了什么?好一个无耻的太子,我前边为他卖力,他后边就敢如此辱我。”

    沈秋君轻叹道:“他说有个空渺道人告诉他,我有母仪天下的命格。”

    六皇子闻言心下一沉,却也冷静下来,急忙问道:“除此之外,太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沈秋君静静说道:“太子说,你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知此事,故千方百计地娶了我,实在居心叵测,可是你身上并没帝王之气,故以皇后之位相许,让我寻机从中相帮于他,我为脱身便答应了他。”

    六皇子听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心绪也有些乱了,他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沈秋君身边,捉着她的手,看着她认真说道:“这是贤王的离间计。当年贤王妃生产之时,我无意中得知了空渺这个人正替贤王做事,便捉了他,我向来不信这个,只当是那空渺妖言惑众,献媚于贤王。也是我当年做不周全,又顾虑他的出身,便只吓唬了他一番,没有取了他的狗命。但请你相信我,我之所以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虽也有其他的私心,却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命格,你我夫妻多年,你也该了解我的为人。”

    沈秋君反握着六皇子的手,点头道:“我岂会不信你,如果不信你,也不会把事情都和盘托出。命格之事,你虽不信,但是太子是信的,这事该如何处理呢?”

    六皇子低头想了一会,笑道:“那我就给你争个皇后做做。你只管养好儿子,其余的事情不必操心。”

    沈秋君也笑道:“说真格的,我可不想做皇后,将来这后院之事可不再是家事了,必有一帮子人劝你纳妃的。”

    六皇子刮了一下沈秋君的鼻子取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这样动不动就吃干醋。好了,先不要想这事了,太子现在还靠我帮他呢,一时半会还不能对我们怎样,先看看儿子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吧。”

    沈秋君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六皇子必是要好好斟酌一番的,倒也不急在一时,便点头唤了松儿兄弟三人进来,一家人欢欢乐乐地闹作一团。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虽看着神态平静,甚至比往日笑得更多,但那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心中不由忐忑不安,却因有孩子在跟前,也不便提起,直到夜间安歇,方得了机会,张口欲问时,却被六皇子搂在怀中,说道:“今天你受了太多的惊吓,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呢。”

    沈秋君暗叹一声,依在丈夫温暖的怀中,她知道六皇子也必是满腹的心事,不敢扰了他,故也不乱动,只僵硬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不知在睡了多长时辰后,又在噩梦中惊醒。

    沈秋君悄悄擦着冷汗,习惯地向丈夫身边靠去,不想扑了个空,她忙睁眼看去,发现丈夫没有在床上,再摸被褥,也无一丝热气,显见得是早就离了床。

    沈秋君便坐起身来,掀了床帐,外向看去,却看到房中一角点了豆灯光,六皇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身上投下重重的阴影。

    沈秋君忙披衣下床,走过去轻声说道:“还是先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考虑,这事得慎重考虑,可别现在就把身子熬坏了。”

    六皇子闻言,抬头看着沈秋君,双眼亮得吓人,却又十分的坚定,他笑道:“玉姐姐人品贵重,容貌亦是天下无双,确实能当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来,那些个庸脂俗粉怎配让玉姐姐跪拜,此前竟是我想差了,只有我拥了天下,才能让玉姐姐幸福无忧地生活,幸好现在醒悟也不晚。”

    沈秋君便问道:“你想清楚了吗,胜了固然能威风一世,但若是败了,便是粉身碎骨。”

    六皇子苦笑,指着眼前的一个锦匣,说道:“这事容不得我们犹豫了,要想咱们一家子好好活着,就必须夺下皇位来。”

    沈秋君好奇地看了一眼锦匣,疑惑道:“这是什么?”

    六皇子便伸手打开,擎到沈秋君面前,笑道:“都道贵人多忘事,看来玉姐姐果然是做皇后的,这都不记得了。”一时又叹道:“也难怪,都过去十多年了,这便是当年我自兰姐儿房中取得的那个匣子,当日你让我毁去,我没有照做,没想到还有它重见天日的时候。”

    沈秋君这才恍然,看着那匣中整齐折叠的信笺,有些不知六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了一下,伸出取出,打开来看。

    好容易看完后,沈秋君却不由身子发抖,看着六皇子,颤声道:“母仪天下,牝鸡司晨,怎么会这样子?”

    沈秋君此前虽恨沈丽君算计自己,也知她必在给兰姐儿的信中诋毁自己,却还是能理解她的做法的,毕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自己在丈夫和儿女心中的位置被她人取代的,可是现在她才明白沈丽君要彻底毁了自己的原因,却仅仅是因为空渺的一句“牝鸡司晨”。

    可怜自己前世还恨着李瑶琴取代了自己的皇后之位,如今看来真是笑话一场,再想到贤王明知自己腹中孩子是他的,也坚决要除了去,原来是怕自己将来生下儿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啊,只是不知他为何不干脆斩草除根,把自己痛快杀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神情似狂如傻,也是心疼,被亲人百般算计,那种滋味儿不好受,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所以沈秋君当年可以潇洒地把匣子交由他处理,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六皇子忙劝慰道:“是我考虑不周,当年只想着口说无凭,眼见为实,便留了下来,却没想到如今只要对你说一声就是了,何必拿出来看,徒使你伤心,你若难受,就把它烧了先解解恨。”

    沈秋君却仔细折好放入匣中,长出一口气,说道:“是啊,口说无凭,眼见为实,这么一个大把柄在我手中,我岂能不好好利用一番。”一时又笑道:“贤王素来谨慎,如今看来他屡屡陷害我,倒不全是因为要对付你的缘故,太子这边已经不可靠,贤王那里也必是欲除之而后快,这或许是天意吧,天意让我们去争那个位子。”

第二六八章 争取沈侯

    六皇子也笑道:“那牛鼻子老道或许真有些神通也不说定,这是上天非要让你成为天下人景仰的皇后不可。”

    沈秋君也笑了,一时又担忧道:“如今贤王与太子势大,我们如今却有些势单力薄了,也不知将来会是何种结果呢。”

    六皇子劝道:“你也不必忧心。我方才已经细想过了,这空渺乃是贤王的人,这定是贤王的计策,看来是他有些心急再也等不得了,这才使出这离间计,不过是想趁着我与太子决裂,他好有机可趁。但这里有个问题,不论我与太子谁胜谁败,胜者必须要将皇位夺到手才能罢手,对于他来说并无什么好处。再联想到他之前欲联合蒋家之事,看来他象是有将水搅浑逼宫的苗头。”

    沈秋君闻言,想到前世的变乱,贤王可不是想了法子逼太子谋反,他才借口保卫皇上带兵入宫,进而谋朝成功,不由心惊道:“贤王因当年京城大乱,于各勋贵之家有恩,更是收买了那些人家的子弟,势力不可小觑,你与太子合力一处,才压制了他,暂让他处于下风,如今要兵分二处,他的胜算岂不更大?”

    六皇子安抚沈秋君道:“贤王会浑水摸鱼,我们为什么不能呢,如今太子还不敢和我撕破脸皮,我也装糊涂,这几年我因担忧贤王会把命格之事闹出来,便暗地里控制了太子底下的人,可以说除了吴家及相关的人,太子的人几乎都在我的手中。我所虑的是,将来京城兵戎相见,就算是我们胜了,却不得不防着外面的兵将入京勤王,到时太子、贤王和我三人别为其他皇子作了嫁衣裳。”

    沈秋君低头想了一回,说道:“如果我们有我父亲的支持,这种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

    六皇子点头道:“如果能得岳父的支持,我们必能赢。我虽手中有些人,但我的名声总归不太好,那些人心中必有所忌惮,如果有岳父相助,必能事半功倍。他在勋贵和军队中的威望决不是他人能企及的,只要有他的支持,我们也能少些内外忧患。”

    沈秋君听了,不由长叹一口气,低头半日无语。

    六皇子轻拍着沈秋君的手,叹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永宁侯府卷进来,以前我也是赞成的。因为不论将来哪方输赢,只要永宁侯府不倒,总能护你周全,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贤王明显忌惮你的命格,就是太子目前不知你的命格中还有一句‘牝鸡司晨’,一旦他胜了,这话句必会传到他耳中的,到那时永宁侯也无法保全你了。况且能出两个造反的女婿,还能出一个‘牝鸡司晨’命格的女儿,这样的勋贵之家,新皇会不忌惮吗,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家力用一处。”

    六皇子所分析的也是沈秋君心中所想的,只是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和大姐一般利用父亲,心中着实难过,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情势摆在那里,因为之前六皇子没有做皇帝的想法,又担心将来太子忌惮,他们的势力实在太弱,仅凭六皇子之力,她们实在没有胜算的把握。

    六皇子知沈秋君心中难受,便道:“如果从此慢慢积聚力量也不可不可以,只是不知贤王与太子会何时发难,所以必须将永宁侯府争取过来,这也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你也不必为难,我自会去劝岳父的。”

    沈秋君深吸一口气,说道:“也罢,情势逼人,也不得不如此了,你不要出面,我亲自去求我父亲吧。”

    六皇子点头,把沈秋君拥入怀中,说道:“这样也好,总之是我不对,当年做事不该留了尾巴,以至于如今愁作一团。”

    沈秋君轻轻靠在丈夫怀中,只觉得气氛沉闷,又见六皇子自责,便笑道:“这也许是天意,天意要我作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你难道不忌惮我‘牝鸡司晨’的命格吗?”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也笑道:“这有什么,你我夫妻一体,我的天下还不就是你的天下,方才就说了,我也不过是要送你一个皇后之位,以顺应天意罢了。将来得了天下,你若愿意管,我还乐得轻松呢。”

    沈秋君噗嗤一笑,抬头看着六皇子调侃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你的治国不如我呢。”

    六皇子认真说道:“我确实是做不来皇帝的。小聪明倒是有些,也不过是那些不入流的算计罢了,说到治国,我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也懒得去想,看看同在皇上天天为了家国大事,累成那样,我还真不稀罕做,你也不要瞎操心,咱们就那么逍遥地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算计,不是很好吗。”

    沈秋君笑道:“这样说来,将来你极可能是个昏君了,若是为了送我皇后之位,而让天下百姓得一个昏君,我的罪孽岂不是大了。”

    六皇子轻蔑道:“放心,我做不了昏君的,这明君是不好做,但做个平庸的君王,只凭两点,想来还是可以的。其一,少收赋税,别人都暗惊陈安政竟能得了东临国的天下,却不知那是因为他父子二人在东陈时,轻徭薄赋得了百姓的心,所以才会有那些百姓念念不忘替陈王报仇,明里暗里地支持他。其二,我虽不懂如何治国,可下面的臣子们懂啊,到时多听听他们怎么说就是了,没事就看他们几派打打架,也是个乐子。”

    沈秋君见六皇子侃侃而谈,也凑趣道:“轻徭薄赋倒也不难,反正你也不用选妃嫔,自然不用增建楼台馆阁,我们一家子的使用有限,我的嫁妆就足够了。至于论到国事决策,我们就在一旁当看猴戏了。”

    六皇子只哼笑道:“醋坛子!”便搂紧了沈秋君,二人不再言语,其实他们都知道方才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这夺位之事不成功便成仁,就算是有十足的把握,却也要防着天意弄人。

    不多时,天色便大亮,六皇子急急洗漱一番,便去了外院叫了人来布置一切。

    没过几天,六皇子便凝重地对沈秋君说道:“我已经着人细细打听琢磨了贤王的动静,看他倒真象是要动兵的样子,我们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沈秋君暗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几日就回娘家一趟。”

    沈秋君带着孩子们来到永宁侯府,众人都非常高兴地谈笑,孩子们也打闹成一团,倒是沈侯却发现女儿有些强作欢笑,于是随意寻了个借口,与女儿来到书房谈话。

    沈夫人等人只顾着照看孩子,倒也不在意。

    沈秋君来到书房,便把那日在东宫的事情对父亲原原本本地说了。

    沈父闻言,不由暴跳如雷,直道:“这个龌龊的小人!僧道的人话敢胡乱相信,这样偏听偏信的人,将来怎能不是个昏君。竟然还敢对你有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个没有人伦的东西。这样的人不配做君主。”

    沈秋君叹道:“如今看来太子确实不是个明主,可是能与其相抗衡的唯有贤王,只要太子失势,于情于理,皇上都会册立贤王为太子的,可是如果贤王将来为君主,女儿却再也活不成了,只怕还要连累亲友。”

    沈父看着女儿,奇道:“你为何会有此说法?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太子品性恶劣,六皇子现在离他远远的就是了,也如为父一般,只做纯臣,让太子与贤王斗法去,太子是必败的。六皇子也算是悬崖勒马,贤王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他非嫡非长上来的,自然要做面子事,六皇子只要不想着争权夺利,日子却还是可以过得很逍遥的。你一个妇道人家,越发碍不着他什么事,那母仪天下的说法,不过是他的计策罢了,他自己还能当真?”

    沈秋君苦笑道:“父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母仪天下有什么呢,大不了也如太子一般做那龌龊想法,可如果女儿身上还有那‘牝鸡司晨’的命格呢?”

    沈父大惊,急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沈秋君不语,只默默把手中绵匣递给父亲,沈父满腹狐疑地接过打开,取出信笺,粗略扫了一眼,眼睛便睁了老大,气愤道:“这个丽儿,怎么敢如此?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一时又颓然道:“连她都不顾同胞之情,更何况是贤王,怪不得,怪不得贤王总是处处算计你,原来如此!”

    沈秋君也噙了泪道:“当年女儿无意中得了这个,心如刀割,当日以为是姐姐被妖道所惑,只当她是为了儿女所作的谋算,如今听太子讲到那空渺竟是虚清道长的门下,便是妖言惑众,只怕贤王也会当作金科玉律了,而太子那边,未必不知道此事,所以他二人无论谁做皇帝,女儿一家是在劫难逃了。”

    沈侯闻言,不由皱了眉头,捻须苦思,半日问道:“六皇子可知锦匣之事?”

第二六九章 沈老太太

    沈秋君迟疑了一下,虽早知父亲必会问这个问题,也想好如何作答,不过对着自己敬重的父亲撒谎,还是有些心虚,强作镇静道:“他不知道此事。初时女儿认为自家姐妹如此算计乃是家丑,又担心露了风声,父母知道会心中难过,故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沈父看了女儿一会,半响,叹道:“果然是女生外向,连你也开始欺瞒起父亲来了。”

    沈秋君见父亲如此,不由心中酸楚,急忙解释道:“不是女儿故意要瞒您的,只是不想事情节外生枝罢了……”

    话未说完,沈父盯着女儿逼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秋君不敢再欺瞒父亲,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大姐生产那日,我让他去盗的匣子,那时女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为免伤心,也没打开看,便让他去毁了,他那时就知道了。前几日,因为太子的举动,女儿才又看了这匣子的书信。”

    沈父凝视着沈秋君,不置可否,沈秋君急了,忙又解释道:“我知道父亲一向看不惯六皇子,他在外面的名声也确实不好。故方才欺瞒了父亲,可是女儿与他同床共枕十多年,自认对他还是了解的,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

    沈秋君说到这里,觉得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当,便心虚地抬头看向父亲,果见沈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沈秋君心中想了一下,又说道:“女儿也不为他讳言,他确实是个小心眼、行事阴狠的小人,可也是个有自己傲骨的小人,他从来不媚不谗,从不委屈自己来掩饰他的喜恶,说他是小人中的君子都是看低了他,他才是这个世上活得最坦荡纯真的人。女儿信他,信他的为人,信他对女儿的真情。”

    沈父看着女儿笃定的眼神,不由叹道:“是啊,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伪装真性情十几年的,如果他真能做到,我倒真佩服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成功,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但他不是一个好的皇帝人选,行事太随性,又小肚鸡肠的,谁敢忤逆他,还不得被大卸八块?将来必会任人唯亲,偏听偏信,这天下到他的手中,还不知乌烟瘴气成什么样子呢,父亲实在不忍心,辛苦打下的江山,却要毁在他的手中。”

    沈秋君忙道:“父亲太小看他了,他是小心眼,可也不是逮着人就打击报复的,他的心病不过是容妃罢了,要说冶国,他也不是没有章法,前儿还说呢,轻徭薄赋可得民心,至于其他国事,还有朝中大臣呢。”

    沈父见女儿如此维护六皇子,不由好笑又吃味,说道:“总之,天下没有哪个男子可和他相比就是了。”

    沈秋君拉着父亲的衣袖,哀求道:“父亲,想必您此时也知道女儿前来的目的,您是如何想的?”

    沈父看着女儿,眼神变得幽远起来,半响叹道:“为父还有得选吗?‘牝鸡司晨’,不仅会要了你的性命,更会让整个沈家覆灭的。僧道之言害死人啊!”

    沈秋君不由松了口气,连声道:“谢谢父亲!”

    沈父却摇头暗叹,女人总是被情爱所迷,却不知人总是在变化的,现在情深将来未必不会转谈。

    况且帝王之家最无情,没有尝到权利的滋味儿,尚能平静对待世间一切,等握住天下至尊的权利,人往往会迷失神智,到那时不知六皇子还能如此看重女儿吗?

    可是现在他必须选择帮助六皇子,因为那句“牝鸡司晨”,无论是哪个皇子上位,女儿都活不成,而且如果再翻出那些陈年旧事来,只怕整个沈家都会被根除的,他此时只能把赌注下在六皇子身上。

    他曾认真琢磨过六皇子性情,知道他还算是个真小人,知道他对感情的看重,就算将来六皇子变了性情,至少还能给他留有一定的余地,让他作些准备,所以他在这次皇权更变中不能被甩出权利中心。

    沈秋君得偿所愿,心情轻松下来,可看到那个匣子,止不住又对贤王夫妻生了恨意,因想到如今沈昭英已掌控了北面的局势,而北蛮又向来与贤王亲近,将来必是自己的一大阻力,倒是该想个法子去了才好,最好为自己所用,气死贤王夫妻才好呢。

    沈秋君暗在心中筹划一番,却看到父亲正看着自己,知道父亲看出自己的心事,便笑道:“父亲只管放心,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来,若是将来我得了势,只要大姐安安分分的,我决不会难为她的,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至于大哥,却不好说了,毕竟是关乎站队的问题,自有朝堂来论断。况且如今父亲既然已经选择了女儿,何不把大哥也揽了来,免得将来父子同室操戈,惹人笑话,倒显得我们沈家两面讨巧。”

    沈父笑道:“你能这样对待丽儿也属难得,为父虽也气她不顾手足之情,不过你们到底是亲姐妹,得饶人处且饶人。至于你大哥的事情,你放心,自有我呢。好了,你出来也好长时间了,快进去吧,免得一会你母亲担心。”

    沈秋君把匣子收好,欠身离去,却没有去沈夫人所在的正院,而一路径直往沈老太太所在的春晖园。

    沈秋君知道虽然沈昭英能听父亲的话,但是如果与祖母的话相背时,只怕沈昭英就未必能听从父亲的命令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来见见祖母。

    沈老太太听说沈秋君一个人前来,倒有些奇怪,便让人引了她进来。

    沈老太太虽年纪老迈头发花白,也有些耳背的,但精神矍铄,两眼炯炯有神,等沈秋君一进来,便端坐在那里,说道:“今日安乐王妃大驾光临,倒让我这陋室生辉啊。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还请恕老身失礼不能起身见礼了。”

    沈秋君微笑着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我今日来,是有几句要紧的话与祖母说,还请祖母让人退下,这些话可是紧要的很。”

    沈老太太狠狠盯着沈秋君,沈秋君只是笑着,神情自若地坐到一边,沈老太太想了一下,摆摆手命人都下去了,说道:“安乐王妃有什么话,还请快说。”

    沈秋君笑吟吟地说道:“我只是想问祖母一句话:是一位宠冠后宫六宫无粉黛的皇后尊贵些,还是每月要按着日子与众妃嫔分享皇帝的皇后尊贵些?”

    沈老太太哼道:“自然是独宠的更尊贵些。”

    沈秋君又道:“那是生了一个嫡子的皇后能带给娘家的利益多些,还是皇上所有的儿子都是皇后所生带给的娘家的利益的多些?”

    沈老太太这时才回过味来,凝视着沈秋君问道:“你要说什么,痛快些,不要拐弯抹角的。”

    沈秋君便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吧,祖母认为是大姐做皇后更牢稳对家族更有利,还是我的皇后之位更牢稳些?”

    沈老太太冷笑道:“牢稳能说明什么,对家族是否更有利,还要看她与家族亲不亲,胳膊肘往外拐的妇人多的是,况且还是个名节有损的妇人,能长久指望吗?”

    沈秋君一下子气红了脸,她没想到祖母还在耿耿于怀当年之事。

    沈老太太又慢悠悠地说道:“就算是能栓住丈夫的心又如何,也要看那丈夫有没有本事,小老百姓倒是一夫一妻的过日子,看着妻子也是独宠,可她对娘家的作用,有嫁入高门的夫人高吗,况且高门中姬妾众多也是寻常事,也只有那些小家子气的才斤斤计较呢。但凡有些眼光的都知道要疼着那个女儿了,断没有为了一个农人独疼女儿,便要助了他自不量力地去难为那高门的女婿,更是难为了一心向着娘家的女儿。”

    沈秋君平复了一下心情,取出锦匣递上前去,冷笑道:“祖母也太小看六殿下了,更是小看了孙女我。看来祖母已经知道我此来的目的了,我那好姐姐真有祖母说的那般好吗,我看不尽然,我这里有件东西,祖母也好好看看,再下决定也不迟。”

    沈老太太看着沈秋君,并没有去接锦匣,沈秋君便打开匣子,取出书信,展开了,递给老太太,笑道:“您可要看好了,这可是您最为器重的孙女的亲笔书信呢。”

    沈老太太扫了几眼,淡淡说道:“我会好好看的,你先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沈秋君看着沈老太太紧握着书信的手,顺从地起身告辞道:“还请祖母好好保存着,我一会还有用呢。”

    沈老太太好容易等沈秋君踱出园子,不由暗自咒骂道:“这个可恶的丽儿,险些坏了大事。”一面又呼喊丫头道:“快去耳房衣柜里寻出那年大小姐送来的锦匣来。”

    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丫头们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此时只能凭着猜测一阵的翻箱倒柜,终于寻了出来,呈给了老太太。

第二七零章 讨价还价

    沈老太太屏退众人,自匣中取出纸笺来,与方才沈秋君递给她的那张,左右展开,相厢细细对比,只见无论是纸笺、笔墨和陈旧程度,均无一破绽。

    沈老太太不由轻按着皱起的额头,低叹道:真是造化弄人,本以为这真命皇后乃是丽玉,因担心扶玉的事将来会被当作攻击丽玉的把柄,这才总是针对于她,甚至试图抹杀了她。若那空渺道长真有些神通,被他言中了,倒是老天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了。

    沈老太太有些疲惫地闭目深思,看这些年贤王夫妻的表现,只怕沈秋君真是有些造化的呢。

    过了半日,沈老太太终是在心中有了取舍,唤人进来,命丫头前去请沈秋君过来。

    沈夫人等人听了丫头的传报,不由担心老太太又要折腾沈秋君了,倒是沈秋君笑嘻嘻地安慰母亲道:“我觉得必是有好事呢。”说罢,便起身来到春晖园。

    沈老太太仍是命人都出去伺候,然后盯着沈秋君问道:“安乐王可知这书信中的内容?”

    不愧是母子俩,这第一句话问得倒都一致,沈秋君暗道。

    沈秋君是不敢在父亲面前撒谎的,不过面对老太太时说假话却是毫无压力,只见她脸不红心跳气定神闲地说道:“他自然不知。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我岂有命活,最稳妥的自然是闷在心里。况且如果安乐王知道了,这些年他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话倒是暗合了沈老太太的心思,她点头道:“你做的很对,这件事断不可再让人知晓。”

    沈秋君微笑着应下,又道:“如此说来,祖母是准备支持孙女了。”

    沈老太太笑道:“如今皇位之争,太子最占优势,但贤王也不可小觑,倒是安乐王最为势微,他若想脱颖而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有我沈家的鼎力相助,他又不太蠢笨的,他的胜算倒是最大的。”

    沈秋君点头,看着沈老太太的神情,沈秋君知道她还有后话,便也不插嘴,示意沈老太太继续讲下去。

    沈老太太慢慢呷了一口茶,看着沈秋君道:“只是不知安乐王该如何酬谢沈家呢?”

    沈秋君便笑道:“祖母这话可就见外了,将来沈家乃是皇后母族,未来皇帝的外家,荣华富贵,权势荣耀,岂不都是唾手可得。”

    沈老太太摇头道:“那都是虚的,只有将权势握在手中才是真的,沈家帮安乐王做上帝王,我想封个异姓王也不过分吧。”

    沈秋君认真看着祖母,笑道:“异姓王太招眼了,当年的定国公都不敢接受,父亲也必不会愿意的,我想他老人家更愿意不显山露水地做他的侯爷。”

    沈老太太便说道:“既然如此,沈家不进不退的,为何要帮助安乐王呢?”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我父亲虽只做个侯爷,不过我大哥远在北方,一直是贤王的臂膀,如果他能大义灭亲,再阻挡北蛮的侵入,这功劳却也大的很,将来倒也可以破格封个国公爷做做,至于侯世子就让二哥袭了便是了。至于其他的,等孙女做了皇后再谋也不迟,何必现在就对安乐王咄咄逼人,让他心中生了怨气,把恩人做了仇人,可就不值当的了。”

    沈老太太心中松了口气,她知道沈秋君将来做了皇后,是亏待不了沈父和沈昭宁的,但是对沈昭英就不会那般客气了,而沈家的未来是沈昭英在掌舵,她还真怕沈秋君被私人恩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影响到整个沈家的命运。

    沈老太太说道:“好,我就信你一回,劝说你大哥相助于你与安乐王,只是他到底虽是贤王的人,而安乐王又向来心胸狭窄,只怕你大哥未必敢信他,如此还要你相帮呢。”

    沈秋君笑道:“最能说服大哥的人,这普天之下只有您了,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不过但凡我能帮上的,必不敢推辞的。”

    沈老太太想了想,说道:“不如就先请安乐王亲笔书信封他为国公,这样我也好相劝,免得口说无凭。”

    沈秋君不由踌躇起来,不管现在如何说,也不过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天知地知,她二人知,将来说出去,也是无凭无据的,可一旦落到实处,那就是个大把柄,若是被沈昭英呈到皇上面前,六皇子只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沈老太太看出沈秋君面带难色,不由冷哼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我心中都明白,我们之间实在不必讲什么亲情不亲情的,我之所以会帮你,不过是为了沈家的利益罢了,我还犯不着哄骗你,我必须得能英儿争取些东西,不然以你与他的恩怨,他这辈子都别想好。”

    这倒给了沈秋君当头一记,她本就赌沈老太太对沈丽君的祖孙情一定会败在沈家权势利益之下的,如今眼看着沈老太太果然如自己所想,自己又何必在此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沈秋君略一犹豫,咬牙道:“过几日我会亲自把字据送到您面前的,您也要明白,如果安乐王因为夺权之事早早倒下了,太子倒更有可能提前上位。”

    沈老太太闭目道:“这些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心中有数,你只要让安乐王尽快地把字据写了拿来。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至于那封书信,我还有用,等以后再还你吧。”

    沈秋君定定看了沈老太太一会,终是没再多说一句话,就慢慢退了出去。

    沈老太太也不理会沈秋君的离去,兀自闭了半日的眼,室内不由一阵冷寂,就在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时,沈老太太却睁开了眼睛,两眼灼灼有神地看着桌上的纸笺,嗓中却发出略带一丝凄厉和兴奋的声音来:“牝鸡司晨?哈哈,好一个牝鸡司晨!你庄氏窃走我沈家的江山,就想一个皇后之位给打发了吗,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上天在看着呢,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天下终是要还给我沈家人的。”

    其后又是一片死寂,良久,沈老太太重又恢复往日的威严面目,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这才唤了人进来伺候。

    再说沈秋君回到主院后,沈夫人一再追问到底是何事,沈秋君只笑道:“没什么要紧事,父亲一会必一一与您说明的。”

    倒是沈父后来叫过女儿细问了一番,思索了一会,点头叹道:“这样也好,你大哥更听你祖母的话,这样一来,倒是事半功倍,至于六皇子字据一事,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你祖母同意相帮,就必不会做那告密之事。”

    沈秋君的心里此时已经想得明白了,倒也不再担心这些,与家人吃过饭后,便领着儿子们告辞回了安乐王府。

    至夜间,沈父便将沈秋君之事与妻儿说了,沈夫人听了心中黯然。其实她早就知道,将来必会面对关于两个女儿的取舍问题,而且她早就有了取舍,虽然这是对一个母亲极大的惩罚。只是没想到上天如此残酷,让这一天来的这样早。

    可是现在她只能坚持之前的取舍,如果沈秋君做了皇后,沈丽君还能活命,而不管太子还是贤王上位,就凭着沈秋君“牝鸡司晨”的命格,她必是活不成的。

    沈昭宁此时仍在东宫当差,他没想到妹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轻薄,顿时恨得要将太子生吞活剥,且又一向对贤王失望,如今见父亲已经作了取舍,便道:“早就该如此了。”

    倒是沈秋君没过几日,又借机会来到永宁侯府,这次她是带着六皇子的亲笔书信来的。

    沈老太太认真看过书信,又细细瞧了那上面的六皇子的印鉴,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把书信收好,又埋怨道:“早就该送来了,有些事是一点都不能耽搁的。”

    沈秋君见此也放下心来,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春晖园。

    后来回到安乐王府的沈秋君想了想,又暗地里给太子传了消息:永宁侯府已愿唯太子马首是瞻。

    太子早就留意沈秋君最近的动作,知道她曾回娘家两次,如今得了信,心中甚是满意,又有些得意非凡,他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得了皇后之位的诱惑的。

    贤王自然也在留意太子及其身边的一切动向,自从知道沈秋君曾在东宫逗留过,他便开始密切关注起沈秋君的一举一动。

    如今见沈秋君虽回过两次娘家,却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寻常走亲戚还是有所图谋,贤王考虑半天,决定得好好探探底才成。

    于是没过几日,沈丽君也借着机会回了趟娘家,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夫人想到如今把大女儿舍了去,心中难免愧疚,同时又气大女儿对同胞妹妹的无情算计,心情复杂难辨,又知大女儿是个人精,便只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草草见上一面就打发了她。

    幸好沈丽君也知母亲向来对她有成见,也没指望能从她那里得些什么消息,便也趁势只到祖母处承欢。

第二七一章 闺中密友

    沈老太太的心思之深沉自然非沈夫人能比的,与沈丽君仍是如常亲近,对于沈丽君打听沈秋君来府中之事,也只是轻描淡写,与往常无异。

    沈丽君向来是个聪慧的,倒仍从一些只言片语及祖母偶尔对自己的态度上感觉出一丝不同,可再往深里去,却不能探得一丝一毫,又想到祖母向来以沈秋君当年之事为耻,与自己感情又深,便也只当是自己多想了,最终只得空手而归。

    贤王得知后,虽心中责备妻子无用,不过口内却轻松笑道:“沈侯反正是中立的了,沈昭英又归我所用,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贤王自己说完,也觉得或许真是自己敏感了,不过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断定蠢太子是否对沈秋君摊了牌,这时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红颜知己李瑶琴。

    于是李瑶琴便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前来拜会了沈秋君,彼时沈秋君和雪香雪柳正玩笑做一团。

    原来前几天沈秋君发现自己小日子推迟了,心中又惊又喜,因想到这是非常时期,她还不想让太子此时就知道,免得他疑心,便暗请了辛老先生把脉一番,哪知却是空喜一场。

    辛老先生说道:“并不是喜脉,而是因为平日忧虑过重,以至推后了日子。只要以后放宽了心情,不吃药亦能好。”

    六皇子听了,不由暗道惭愧,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外忙活,而沈秋君面对他时又如常一般,不免疏忽了沈秋君自东宫之事以来心中承受的压力,奈何眼前事紧,一刻不得放松,以致于他每日累得回府便想倒头大睡,哪有心思和工夫开解妻子。

    于是六皇子不免要好好相劝一回,要沈秋君不必担忧他所谋划之事,只放宽心,反正沈家已经做出了决定,后面的事情一切自有他呢。

    沈秋君也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矫情,其实她只是初时彷徨害怕了一阵子,自从与六皇子订下夺位的意愿后,便只一心想着如何帮着六皇子增强实力,顺便减弱贤王及太子的势力,只觉得夫妻并肩作战还蛮有乐趣的,并没觉得是个负担,哪里想到这身子如此不争气。

    六皇子想着自己最近是不得空的,便特请了雪香雪柳二人过府陪着沈秋君说笑解闷。

    既然是安乐王亲自下的请字,雪香雪柳备感荣耀,便当成个事似的跑来陪着沈秋君说话。

    三人虽曾为主仆,却因是自小的情份,如今又都为人妻为母,这话儿便从小时各自的糗事到如今儿女们成长中的大小事件,扯扯拉拉好几天。

    这日雪柳带着长女杨静也一同来安乐王府,这杨静虽只五六岁,却长得雪白一团,又乖巧可爱,聪明伶俐,谁见了都恨不得抱在怀中疼爱一番。

    沈秋君如今只有三个儿子,对于女儿便格外的渴望,如今见了杨静,便喜欢得不得了,定要收杨静做干女儿。

    雪柳却想着沈秋君以后是要做皇后的,女儿小小年纪这等境遇未免会折了福气,倒宁愿她只做个寻常官宦小姐,于是便说道:“她得了小姐的眼缘也是她的福气,小姐要是喜欢,就收她在身边伺候着就是了,这认为干女儿却不妥。一日为主终生为主,我如今虽然也是个官夫人,可这出身却是不能忘的,如今小姐要认她做女儿,她岂不是成了我的主子了,我可受不了。”

    沈秋君便笑道:“罢了,还不敢忘出身呢,不过是认个女儿,就这么小气扒拉的,不肯割爱,我哪里还敢指使她一个官家小姐来伺候我,先不说你心疼,只怕雪香就疼上了。”

    原来雪香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杨静,便动了心思,暗地里求沈秋君帮着做这个媒人。

    雪香的长子辛继宗也长成了十来岁的少年,这几日便时常与松哥儿在一处读书,仍是如小时那般聪明,让沈秋君等人连连赞叹。

    雪柳与雪香感情本就好,当日生下女儿时二人就曾戏言要做这个儿女亲家,如今见沈秋君也有做媒的兴头,便笑道:“既然是小姐做主,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若将来雪香姐姐是个恶婆婆,我可只管找媒人算帐。”

    沈秋君大笑道:“雪香自然不会做恶婆婆的,你难道不担心宗哥儿将来是个恶丈夫?”

    雪香却笑道:“以雪柳的性儿,必是要教女儿习武的,宗哥儿可不是她的对手,这男人啊总得有人管着拘着才能成器,做父母的也放心,远的不说,只看王爷便知了。”

    沈秋君不由笑骂道:“雪香如今嫁了人也学坏了,以后的事情先不提,现在我可是要谢媒礼的。”

    三人正说笑着,李瑶琴的拜帖便送了上来,雪柳不由冷笑:“这是打探军情来了。”

    一时李瑶琴被引进院里来,看到沈秋君主仆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顿觉得有些恍惚。

    前世雪香为替沈秋君洗清罪名,早早就以死谢罪,而雪柳则为沈秋君拉拢贤王手下的人也殒了命。

    今世,她们一个嫁给了有京城小神医之称的辛学厚,家资丰厚;一个则作了五品官夫人,也是朝廷封的诰命,不知羡煞多少大家里的丫头,就是寻常官宦人家小姐也未必能嫁得如此好。

    再想到自小跟随自己的云依和云裳,当年也曾经如此风光过,可惜今生,因为却只嫁了个国公府中小厮,如今不上不下地在院里当差。她倒是想着帮她们再续前缘,却是不能够了。

    前世因为她在贤王府的得宠,故惠及那两个丫头都嫁给了贤王的得力干将,年纪轻轻亦是官夫人,可今世她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把自己的丫头嫁给贤王府正经的将官为正妻。

    雪香雪柳见李瑶琴进来只管打量着她二人,心中不悦,却也按着礼节行了礼。

    沈秋君看李瑶琴的神情,倒是有些明白她的心思,说实在的,就连沈秋君现在看到她二人,还偶有恍惚,直怕只是一场说不定什么就会醒来的美梦。

    不过李瑶琴很快便恢复常态,忙上前与沈秋君见礼,俨然仍是一位行动优雅的贵妇人。

    沈秋君起初还只是出于敷衍,不过在与李瑶琴的互动中,她忽然萌发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于是对李瑶琴越发的热情起来,聊起前几年的梅花雪水烹茶,又说些胭脂水粉等等,越聊越投机,沈秋君又恳请李瑶琴时常过府玩耍。

    李瑶琴本也想多了解一下沈秋君,自然一拍即合,此后二人真就时不时地相互拜访,倒似闺中密友一般,不仅令京城的众人大感意外,不过后来想想二人俱是善妒之人,倒也真能说到一处呢。不令如此,就连六皇子都惊奇地问沈秋君打的什么主意,沈秋君只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日,李瑶琴又来到安乐王府玩耍,因为沈秋君的言行相激,倒让李瑶琴生出一股豪气来:不只沈秋君一人独得夫君疼爱独宠,她也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之一。

    于是李瑶琴便在再一次的拜访中,见林景周那日恰巧无事,就使了个法子让他前来接应自己。

    林景周来到安乐王府后,因为六皇子并不在府中,便只在外院等候。

    沈秋君一边极力挽留住李瑶琴再坐一会,一边笑道:“说起来,我和林将军倒也算是通家之好呢,就算是见见也不算逾距,因为我家王爷不在,只有管家相陪,实在失礼,我这里正好有一件要紧事要与他说,于情于理,我倒是该去外院见一面呢。”

    李瑶琴这才明白自己中了沈秋君的计,不由气红了脸,沈秋君只作不知,笑道:“这件事可是我家王爷特意交待的,我可不敢违抗,去去就来。来人,好好伺候着李夫人。”

    雪香和雪柳等人便站起身来拉着李瑶琴谈笑着不放,李瑶琴见此不由恨道:你自己不在意自己的闺名,上赶子往上扑,我操什么闲心,反正我家是男人不吃亏,就算将来安乐王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沈秋君将李瑶琴交给她人后,便起身往外院而来。

    林景周没想到沈秋君会跑来见他,不由愣了一下,不过想到此前种种,他就知道沈秋君和妻子套近乎,决不是偶然之事,便拱手行了礼,静静站在那里,也不多言,只等着见招拆招。

    沈秋君见状,倒是大大方方地还了礼,笑着请林景周入座。

    林景周不认为自己和沈秋君一个女流之辈有话说,料想定是安乐王有什么奸计,便冷然道:“贵府倒真是有些意思,怎么说也是堂堂郡王府,怎么让王妃来见外客?难道府中没有男人了吗,就算是没有,便是由管家相陪,也比内宅人出来接待要检点的多吧。”

    沈秋君不温不火地笑道:“不过是男主人不在,女主人待为接待罢了,况且这里里外外侍者众多,外人也说不得闲话,就算有什么不妥,总比一个亲王一个国公世子,明堂正道地算计一个女人要强的多吧。”

第二七二章 世袭罔替

    不等林景周争辩,沈秋君又道:“安排那个空渺出现在太子面前,只怕也少不了林将军的一份功劳吧?”

    林景周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曾经做过的事情,他还真没办法全权否定。

    沈秋君本就是猜测着说的,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便有了数,又笑道:“所以这就怂恿着林夫人来刺探一下,看这计策的效果如何?不知这段时间我的表现还符合你与贤王的预测吗?”

    林景周没想到沈秋君就这么面对面揭出来,又见她满脸的笑意,不似被人算计而恨毒的样子,这与他印象中的那个沈秋君实在有些不符,倒让他一时不知所措,甚至想到沈秋君将来的命运,心中还生了一分愧疚来。

    沈秋君这时脸上的笑意却又消失,叹道:“人都道贤王与你如何贤德,我家王爷如何狠辣,如今看来你们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男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上内宅的妇人?你这么做,我却也不恨你,毕竟当年是我家王爷先设计了林夫人,让她不得不嫁了你。”

    林景周闻言不由浑身一震,原来当年真是六皇子设计的,虽然如此一来对这次算计沈秋君一事的愧疚消了,但在这件事上,倒真对六皇子生出什么怨气来,毕竟没有那次庵堂事故,他还真不能够抱得美人归。

    沈秋君淡淡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年我家王爷虽帮你得了娇妻,却也为今后贤王与你心生芥蒂埋下隐患,如今你与贤王联合做戏,让太子误以为是我家王爷抢了他本该的天命皇后,虽说事态更严重些,却也算是相得了。”

    林景周这时豪气笑道:“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不过是白做功罢了。贤王不是安乐王那等小心眼的人,而太子才是最不能容我夫妻之人。”

    沈秋君仍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家夫人气质淡雅如菊,世间少有,也不怪太子念念不忘,便是贤王,你如今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回想当年事,你敢拍着胸脯说贤王没对尊夫人动过心吗?”

    不等林景周辩论,沈秋君又笑道:“我知道贤王如今狗急跳墙,所以才要搅乱了太子与我家王爷,他好起兵逼宫,不然现在太子地位稳稳的,他是做不上皇帝的。我也明告诉你,我家王爷确实起了二心,只要贤王按着计划进行,说不得这一两年就能成功,到时尊夫人也不过才三十岁,正是女人韵味最为绚烂的好年景,贤王真能将尊夫人忘怀?”

    林景周瞪大眼睛,呵斥道:“不要把人都想得如太子那般龌龊好色。”

    沈秋君不搭林景周的话茬,仍自顾自地说道:“我父亲向来最为佩服定国公,认为他是天下最聪明了得的人,做事谨慎有度,一心忠君爱国,为大齐立下那般泼天功劳,故才有先帝爷要封他为异姓王,却被他明智地拒绝了。但却也确定下定国公府在京城的独一无二。其实你林家真没必要趟这夺位的浑水,不管哪个皇子上来,都会对定国公府尊敬有加的。”

    林景周用鼻子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沈秋君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难道只是为了当年京城大乱中的兄弟情义吗?我看未必。太子昏庸好色,固然不能做君主,但他做为皇上已经定下来的储君,不到万不得已时,是轻易动摇不得的,这样就算是保着他,将来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劳,国公府只不过比寻常更尊贵些罢了,可是你家的爵位仍只是袭三代的,等你儿子袭过后,以后林家便免不了败落了。”

    林景周这时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不由深深凝视了沈秋君一眼。

    此时林景周才发现自己多少年了都没有正眼瞧过沈秋君,只因为那年山神庙之事,虽然事后证明沈秋君是清白的,但仍不能抹杀她当年的凶残狠辣。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沈秋君并不是那个只会觊觎姐夫的蠢女人,她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因为他不同于城安伯父子把急于爵位传承的心思表现出来,而是默默把这个忧虑放在心中,试图自己寻找一个出路,就连父亲他都没告诉过,没想到今日竟被沈秋君说破。

    有了这一条优点作底,林景周又不得不承认,沈秋君现在身上有一种艳丽而又雍容的华光,让人不敢直视,也怨不得太子会真信了沈秋君是天命皇后之说,这样的女子也确实不是寻常人可以消受的。

    当然林景周是不喜欢这样耀眼的女人的,他喜欢的是李瑶琴那样人淡如菊的女子,优雅而又淡然,自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艳丽的女人固然给人冲击力大,而淡雅的女子亦会让人念念不忘。

    不提从前如何,只说这次贤王提起让李瑶琴来刺探时,林景周细想当时情景,总觉得他并没有完全放下妻子,林景周不由陷入深思当中。

    沈秋君见此,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来,她也是根据前世今生林景周的行为,猜测了这么一条自认还算靠得住的理由,倒没想到真歪打正着,恰恰猜中了林景周的心结。

    沈秋君努力控制自己那颗既得意又紧张的心,又道:“太子靠不住,且又从有过逼尊夫人之事,自然是要排除在外面的,可是贤王那里,你敢保证将来尊夫人不会出现我现在遭遇到的尴尬吗?到那里天下已定,你是要起兵背负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还是忍气吞声做活王八,以保全林家上下的富贵,反正贤王比起太子来,还是要些脸面的,到时大家胳膊折了往袖里藏,都装不知就是了。”

    “够了!你给我闭嘴!”林景周猛然喝道。

    沈秋君不为所动,慢慢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看着林景周认真说道:“就算你这样牺牲,你也未必能使得孙辈继续保有爵位,因为你与贤王都是伪君子,你怎么好意思去和贤王讨价还价子孙再加几世的爵位呢,贤王乃是高高在上皇室贵胄,只怕也是一时半会想不到的,如此看来倒不如和我家王爷明码标价地作交易,反而更简单些。”

    林景周讥诮道:“说来说去,还是在挑拨离间,我是有私心,可贤王至少是个贤者,将来我也可因拥护他而名留青史,至于安乐王,哼,一个奸诈的小人罢了,我可当不起那祸国殃民的奸佞。”

    沈秋君见林景周在自己面前公然蔑视丈夫,再也装不下淡然,忽地站起身来,指着林景周,大声说道:“我家王爷怎么小人了?他不过是恩怨分明罢了,只可惜这世间,给予他恩惠的人太少,反倒是趋炎附势之人太多,他一个无权无势不得皇宠的年幼皇子碍着谁了,凭什么就让人踩来踏去的?不过是别人做了初一,他做十五罢了。”

    “倒是你那贤德的贤王爷,没事算计些朝堂上的事情也就罢了,为什么算计我嫁给一个纨绔不成,又设计我嫁去北蛮守活寡,后来更是想通过山神庙之事逼死我,如今又来一出天命皇后,他真就是贤德的吗?我觉得他人品低劣得都不配做我家王爷的兄弟,如果不是他一再相逼,也不会有你与尊夫人那档子事了。”

    林景周被驳得哑口无言,沈秋君发泄一通后,心里舒坦了许多,又说道:“我不过是看在与尊夫人相得的份上,才不忍她将来也要面临我这般的灾祸,而且贤王起兵逼宫,你虽舍弃了兄弟之情,却也是为了保护皇上安危,也算是大功劳一件,再加上当年国公爷力推的异姓王一事,新君登基,给国公府封个世袭罔替也不算过分,而且我家王爷做了皇上,至少你不用担心你头上变绿。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在求着你帮我家王爷,我家王爷有我沈家相助,胜算不比贤王小,我看你还是回去和国公爷好好商议一番吧。”

    林景周眼睁睁看着沈秋君走出去,最后终于说道:“你那些话是安乐王的意思,还是你随口一说?”

    沈秋君头也不回:“自然是我家王爷做主。”

    林景周呆呆发了半天愣,这时李瑶琴已经怒气冲冲地脱身告辞,夫妻二人皆脸色不好地回了府。

    李瑶琴追问沈秋君跑去单独见林景周是何用意,林景周心中有事,不耐烦地留下一句:“急什么,到时我会告诉你的。”便去寻了定国公商议。

    定国公听儿子详细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沉默半日,方道:“以前只看贤王在朝堂上长袖善舞,并不知还有这些琐碎事。今日看来,难不成那沈家丫头真是天生皇后的命格,故才会让贤王那样忌惮,百般陷害?否则哪有如此与自己小姨子死磕的道理,沈家那丫头是有股子狠劲,却还没到天憎人恨的地步。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失了下乘。”

第二七三章 宝藏钥匙

    林景周听了父亲之言,不由嗤地笑了起来,说道:“难道父亲也信这玄幻之说?不过是贤王用来离间太子与安乐王的计谋罢了。”

    定国公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以前年轻血气方刚的自然不信,如今为父老了,回想往事,尤其是先皇最初之事,倒也觉得那么点可信,罢了,闲话少说,你还是谈谈目前的形势吧。”

    林景周张口便道:“若说贤王与太子在朝中的势力也算是势均力敌,不过在军队上,太子要逊于贤王,至于安乐王不过是太子的一条狗,虽说朝中军中都有些势力,却成不了大气候,如今他想自立为王,只是死路一条了。”

    定国公微颔了一下头,林景周见了信心大增,又笑道:“至于其他皇子,三皇子母族太弱,他自己想来也明白,这些年早就跳了出来,四皇子虽有些想法,但其母地位卑贱,也是不成的,如今也没人理会他。这五皇子嘛,江家倒是有些势力,不过看江家似不想搅进来,江妃母子二人行事也很谨慎,不过五皇子向来与安乐王不睦,这些年虽不曾再起争斗,不过以安乐王的行事,想来他更希望贤王上位。”

    定国公捻须微笑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帮着贤王了?”

    林景周脸上笑意一顿,迟疑了一下,说道:“太子无德无才,朝中人支持他,也不过是为了他的嫡长,且他与咱们家也有了嫌隙,于公于私,都该选择贤王才是。”

    定国公定定看着儿子,叹道:“你这是在试着说服自己吗?安乐王真如你说那样势微?太子的人说白了,除了吴家,差不多就是都被安乐王掌控着,而且朝中以礼部尚书王青为首的一班文臣对安乐王的态度也颇为暧昧。他又凭当年甲衣一事,得了不少军中不少人的好感,再加上他亲自参与东征之战,也曾立下一些战功,郑老将军和朱总兵虽面上不显,但我看他们的交情必不浅。如果再加上沈侯的影响,倒是安乐王与贤王势均力敌,太子不堪一击。”

    林景周忙道:“沈侯的影响确实是不容小觑,可这也只是沈秋君的一面之词,沈侯自来就是中立的,她那样说不过是为自己脸皮贴金罢了,沈侯向来行事稳健,怎么临时起意要帮安乐王那样的人呢?”

    定国公摇头:“世间万事皆有可能,这个我会详加调查的。如果沈秋君所言为真,安乐王的胜算还是有几分的。”

    林景周看着父亲颇有些惊讶:“父亲一向教导儿子:只忠于皇上,做个纯臣,才是最长久之计。为何今日变了口风?”

    定国公正色道:“我是忠于皇上,安乐王也是皇上的血脉,只要是皇上的血脉,谁为储君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不要说给子孙争个世袭罔替的国公,就是不能世袭的爵位,也只是开国之初拼了身家性命才能换来,以后太平盛事再难有机会了,就是家里出个皇后,也只是一个承恩伯罢了,如今有沈侯为例,勋贵之家谁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往宫里送女儿?”

    林景周不由默然:这个世袭罔替的诱惑太大了。

    定国公又道:“这事不急在一时,你我都要好好考虑一番,过几日再说。”

    林景周听了,忙起身告辞,一时回到院里,李瑶琴不由又追问起来。

    林景周本因为事情还没有个定论,不想多言,不过这时忽又想起沈秋君之言,鬼使神差地便将今日之事,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李瑶琴听了,倒有些急了,厉声道:“在这紧要关头,怎可改弦易张朝秦暮楚?太子就不必说了,安乐王亦不是什么好人,贤王向与你交好,于公于私,怎好做此等事?就算将来安乐王取胜,你一个曾背主的人,能得什么好处,不用安乐王整治你,外面的人一口一个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林景周被李瑶琴这么一斥责,心中生了怒火,冷笑道:“贤王在你心中就这么好?天下只该他做皇帝?什么背主的人,令尊如今稳坐在伯爷位上,安享富贵荣华,也没见他被谁的吐沫星给淹了。”

    李瑶琴一下子被噎住,圆睁了眼,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景周只当她心虚,一甩袖子去了书房。

    方才说话时,就已经屏退了下人,此时就李瑶琴一个人孤单单立在灯下,烛光随着外面进来的微风摇曳。

    半天,李瑶琴才掩口低泣,今天刚显摆了夫妻恩爱,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林景周话中的怀疑,就为了这个怀疑,他竟拿刀子来揭李家当年帮庄氏逼前朝皇帝逊位的伤疤来,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呢。

    因为前世与贤王是做过多年夫妻的,今生难免偶尔感怀,但她发誓自己并没有做对不起林景周的事情,尤其是后来知道前世的一些事,她心中对贤王还生了恨意,况又给林景周生儿育女,越发一颗心思系在林家。

    她今天说这番话,丝毫没有想到贤王,只是担心林景周临时换主,会让他以后的路难走,只可恨也不知那沈秋君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让他动摇了对贤王拥护。

    与李瑶琴形单影只相对照的是,此时安乐王府中,六皇子正对沈秋君大献殷勤。

    六皇子今日详细给沈秋君分析了一下他目前的实力,因为加上沈侯的相助,他倒是很有信心,将来能给沈秋君一顶皇后的桂冠。

    沈秋君细细听了,心中安定不少,不过又看到六皇子仍在那里恬着脸陪笑,不由惊讶,便笑道:“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或者说有事求我?”

    六皇子立刻喜笑颜开,笑道:“知我者,莫如玉姐姐也。玉姐姐真是聪慧人啊。”

    沈秋君哼道:“少费话,有事快说,晚了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六皇子便上前抱住沈秋君,笑道:“我想借玉姐姐几样东西。”说着又在沈秋君鬓角处轻嗅了一下,慢慢说道:“就是玉姐姐的匕首和当年我送你的那对碧玉瓶。”

    沈秋君倒真是惊讶了,说道:“那对碧玉瓶也就罢了,我想着你该不是要送人吧,但那匕首要来何用?”

    六皇子已经退开身,面对沈秋君正襟危坐,认真说道:“既然是送玉姐姐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理。我只是暂借几个月,定当原物归还的。”

    见沈秋君仍是一脸不解,六皇子不由搓了把手,低声说道:“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算那些文武官们愿意拥立我,可他手下的人岂能跟着喝西北风,自然要用银子来填的。”

    沈秋君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府里六皇子是不管银子的事的,所以她为了好行事,早就打点出来了,此时便问道:“需要多少银子呢?不对啊,这与借东西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沈秋君脑中灵光一闪,惊叫道:“难道这和田家的宝藏有关?”

    六皇子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两件东西正是取宝藏的关键。”

    沈秋君此时已经把匕首取出,左右端详,惊奇道:“难道这里面真藏着藏宝图?”

    六皇子听了,不由笑了起来,一把握住沈秋君的手,愉快地说道:“这里面可没有图。”又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图在这里呢。田家老太爷把埋藏地点告诉了我,不过他是个谨慎人,藏宝处机关重重,这匕首是打开洞门的钥匙,而那碧玉瓶则是用来控制机关的。”

    沈秋君听了笑道:“既然如此重要,你怎么就把它们都给了我?是让我保管呢,还是祸水东引?”

    六皇子这次倒没回避,老老实实答道:“当时我心情遭透了,哪里去想什么帝王之位,恨不得再不与田家沾上关系,再说那时撇下你一人也着实放心不下,便送了你匕首以为防身。至于碧玉瓶,一来也是觉得好看,想送你赏玩的,再则我也没帝王心思,满心里打算不让田家占到便宜,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要用到田家的财富,将来少不得得封个爵位给他们家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脸上带些许的惆怅,倒有些后悔追问当年事,便忙笑着拉六皇子和她一同开箱寻那对碧玉瓶。

    取出碧玉瓶交给六皇子时,沈秋君忽然想起前世,这对碧玉瓶被打碎了,便说道:“幸好这瓶不曾损坏了,匕首还在我手中,不然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六皇子不以为意:“藏宝洞的地点已知,还能取不出宝藏来?也不过是多费些工夫人力罢了。再则狡兔三窟,田家的财富富可敌国,并不只此一处,除此之外,还另有一处,虽不能与此处相提并论,倒也有十几万两。我早就已经取了出来,只是想今后还要留作他用,便不想搬来搬去的麻烦。”

    沈秋君点头咂嘴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处私房钱呢,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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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