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意书回京
贤王听到此处,想到多年前的防箭衣,想到很多与李瑶琴有关的事情,再想到这几年六皇子的行事风格的转变,心里便不由得相信起空渺道人的话来。
空渺道人又说道:“按理说,王爷与太子一边一个助力,在这方面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但看这些年来,王爷的很多事情确实不太顺当,贫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只能将事情摆了开来,还请王爷自行斟酌吧。”
贤王听了此言,心里更加的明白,六皇子只怕心里也有某种野心,他又认为沈秋君是母仪天下的命格中,自然对她言听计从,至于李瑶琴,只可惜她嫁去了定国公府,听说定国公府规矩极严,想来此时已被禁锢在后宅,而林景周不知她的好处,只怕对她所说的话,能听一半就不错了,这才使得六皇子处处风光,而自己这连时时不顺,唉,实在是可惜了李瑶琴的才能了。
其实贤王心中的谋划也有一些,只是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之时,他还不想早早就把事情做绝,便令空渺道人时时观赏天象,如有异常,立刻回他,至于其他,他自有主张。
一时贤王闷闷不乐地回到府中,便见沈丽君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想到空渺道人的话,心中不由泛起厌恶之情,看到妻子脸上的笑容亦是刺眼的很。
若不是沈丽君宁可失去贞洁也硬要活下来的话,现在的情况定是大不相同的。就凭沈秋君当年对自己的意乱情迷,还怕降服不了她一个毛丫头,虽说沈秋君是手段狠了些,但到底是个小丫头,不比沈丽君到底年长在王府又独尊惯了,他那时定有办法让她和李瑶琴二人都入了府,不仅一个助力也不给太子,自己的帝王之路也不必走得如此坎坷。
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贤王不由微叹一口气,也不理会沈丽君的殷切询问,冷哼一声,拂袖去了外院。
沈丽君被他当众给了个没脸,脸上不由讪讪的,想到贤王这段时间一直心情不郁,见他如此,只当他又犯了病,也不十分往心里去,带着丫头婆子到儿子院里去了。
过不几日,李意书却从北边回来了,这让李瑶琴惊喜万分。说起来,她对这个兄长还是蛮有感情的,如今分别多年,十分想念,在李意书回来的当天,李瑶琴便和林景周一同回了城安伯府。
对于李意书的回京,最开心的莫过于李夫人,看到儿子越发的魁梧健壮,如今又正经做了正四品的官,自谓儿子也算是有了出息,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中就提起他的亲事。
这也是城安伯夫妻的心病了,眼看儿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般的大的早就好几个孩子满地跑了,他却还不曾娶亲。
再加上其他的弟兄姐妹等亲友,李瑶琴和兄长也不过只捞着一点单独的时间简单讲了几句话。
李意书看着已经嫁作人妇为人母的妹妹,很是欣慰地说道:“看到你现在幸福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当年我在北边听说你因为北蛮相逼,要嫁贤王为侧妃,实在是气愤,恨不能杀光北蛮人,你乃是堂堂伯府千金,如何能去做人妾室,后来接到你嫁林景周为妻的书信,我这心里这才踏实下来,以你的品貌,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李瑶琴刚浅笑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意书又被母亲拽走,让他务必在明春去东边前娶了亲,李意书只得无奈地冲妹妹笑了笑,便结束了这段对话。
李瑶琴却有好些话要对李意书说,于是第二日又带着孩子来到城安伯府。
这次倒是有机会多聊了一会儿,李瑶琴不免遗憾地提到防箭衣一事,李意书也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能看到那本书,保不齐这世上也会有别人看到,不过总得来说,还是于大齐有利,也就不要追究到底是谁所献了,况且就算是由贤王献上,功劳也全是他的,你我目前也不能得什么好处,就如这防箭衣,我不信是六皇子想到的,可功劳还不是都算在他的身上。”
见李瑶琴心中仍有些不服,李意书又说道:“好了,这些事你也不要去想了,如今你已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只一心相夫教子,外面的事自有林景周呢,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指手画脚的,林景周也是个傲气的,别让他误会你瞧不上他。我如今也有些成就,就算将来不能承爵,咱们家也不会落魄到那里去的,你只安心做好你的林家媳就是了。”
李瑶琴心里倒有些纳闷儿,感觉李意书的态度与前世大不相同,前世他可是一直在维护着贤王的,今生怎么看着不象是那么一回事儿呢。
李意书知道妹妹素来聪慧,定是看出自己与之前的不同心态,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道:“我在北边,虽与北蛮无大战争,却也是小摩擦不断,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名利上的事情反而看开了些,这次回来又调离京城去东边,反倒有些好处,正好可以避开皇储之争,你得空也劝着妹夫些,别太一门心思地靠着贤王,和王爷皇帝们哪有什么兄弟情谊可讲,定国公府就是置身事外,也是荣华富贵不断。罢了,人各有志,他已经是明晃晃的贤王党了,你向来聪颖,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李瑶琴还欲待细问,却有丫头来回外院有客到访,李意书忙起身去了外院,独留李瑶琴在那里苦思。
李瑶琴知道前世大哥对她和贤王假戏真唱,也是颇多不满意,只是木已成舟,也只得认下了,后来她被沈秋君灌下打胎药,李意书得知后,极为恼怒,后来更是积极为贤王大业而奔波,也因此立下功劳,让她的皇后之路走的颇为顺利,如今她嫁与给林景周,可大哥的态度也变得太快了些吧。
李瑶琴苦思一阵,毫无头绪,心里不由埋怨老天,这次重生怎么看都象是在玩她,就好比将她空降到一经典的影视剧里,本来可以凭着对剧情的熟悉,可以得到最大化的利益,哪里想到这部影视剧竟然是被某无良导演翻拍的,人物还是那些人物,可剧情已经推陈出新,全然换了个遍,和原作相比,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变得面目全非,使得她熟悉剧情的优势荡然无存。
李瑶琴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虽然剧情改了,但一般情况下结局并不会改的,自己仍然是有优势的。”
今日茗哥儿也跟着李瑶琴来了,以前他可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不过这两日,城安伯府为了李意书的回来,早就高兴地乱成了一团,在他身上的心思便少了,这让他极为不适,便走过来,请母亲陪自己在伯府里走动一下。
李瑶琴还是很重视和儿子的亲近及对他的教育,便也干脆放下心中事,一心陪着儿子玩耍。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二门上,李瑶琴因怕遇到前边的客人,彼此不便,便拉着儿子要回转。
偏偏茗哥儿因年纪还小,大多是在内院玩耍的,对外院便有了几分好奇心,又看到自外院伸进来开得正艳的红梅,便硬要过去玩一会,李瑶琴也笑自己倒真是成了古代封建妇女了,又自认是在自己家里,应该不碍事的,便与儿子谈好,只在二门边上的小院里赏梅,不许乱跑。
茗哥儿连忙答应下来,母子二人便只在二门附近承意看了看,不想却见贤王正带了小厮走了过来,李瑶琴一时不好躲闪,只得规规矩矩行了礼:“见过王爷。”
贤王乍一见到李瑶琴,也不由吃了一惊。
他今日来找李意书,却是因为李意书去东边乃是他为其争取的,有些话要嘱咐一下。
原来到了那边,李意书便会升官成为主要的驻守将领,而太子自然不甘心将东边兵权拱手相让,便也争取了自己的人前去,皇上也不想他们一边做大,也就顺利把两边的人都安排到东边去了。
哪天二人谈到一半,便另有兵部同僚来访,贤王便大度地让李意书先将那人打发了,回来再谈。
李意书这一去半天,贤王也由小厮引路,过来赏梅,没想到竟遇到了李瑶琴,莫非这是天意?
贤王看着李瑶琴清清爽爽如白莲花一样温润地站在那里,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只让觉得心情舒畅浑身温暖。
这时茗哥儿见母亲只管低头站在那里,也不为自己引荐,只得上前进礼道:“茗儿拜见王爷,叩请王爷万福金安。”
贤王看着眼前被称为神童的茗哥儿,许是爱屋及乌,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喜爱来,又见他话儿说的有趣,便直接将随身所带荷包给他做了礼物。
哪知茗哥儿最是乖觉的,见眼前这位王爷极其大方慷慨,偏他又看上贤王腰间的一块玉佩,将荷包递给丫头后,他又上前作礼道:“如今临近新年,茗儿先在此拜个早年,祝王爷大喜大福,荣贵富贵,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李瑶琴见儿子一脸财迷样,不由轻笑着嗔视了儿子一眼,又悄悄看向贤王,却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粉红了脸,又低下头来。
第二四五章 瑶琴谈茶
贤王被李瑶琴这么一看,顿时心动神摇,便伸手将腰间玉佩摘下,递给了茗哥儿,茗哥儿接过来,又乖巧地谢了贤王。
李瑶琴倒觉得不好意思,忙嗔着儿子将玉佩还回去,贤王忙道:“没什么要紧的,只要孩子喜欢,就值了。”
李瑶琴闻言抿嘴一笑,也就落落大方地替儿子向贤王道谢,贤王忙还了礼,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面前丫头婆子一堆人,倒不好开口,若转身走,却又心中不舍。
就在她二人相对无语之时,有小厮过来请贤王回去,李瑶琴忙向贤王告了罪,带着儿子走了,贤王看着李瑶琴步履轻盈地离去,心中一叹,也来不及细品是何滋味儿,便也转身往前边去了。
李瑶琴刚回到院里,正好蓉姐儿醒来哭闹着找母亲呢,李瑶琴忙进去哄劝了一回,见时辰不早,便让人备好车回定国公府了。
回到府后,先去林夫人处请了安,茗哥儿照例被林夫人留下,李瑶琴则带着女儿回到房中,府中一切都安,倒也没什么事情,李瑶琴不由拿出那声玉佩来把玩。
原来茗哥儿到底是小孩子,玩过一回也就没了兴趣了,且也知那是件好东西,便交给李瑶珍收着了。
李瑶琴一直没得空看,此时才细细观摩那玉佩,心里竟有些酸涨,当年她与贤王情投意合时,他那时常佩戴的正是这块,她还打了好几条络子以供他搭配不同的衣物,如今也不知这上面的络子是何人帮他打下的。
李瑶琴叹一口气,准备把玉佩收起来,忽然心中一动,手上的动作便顿了一下,想到最近林景周对自己热心贤王的事情颇有微词,这个玉佩是贤王常戴的,他与贤王又时常见面,未必没记在脑中,就这么收起来,以后见了,怕有些隐患。
于是,到了夜间,李瑶琴便漫不经心地把玉佩放到林景周的眼前,笑道:“今日在我娘家时,茗儿遇到了贤王爷,贤王已经赏了物件,偏茗儿又看上这个玉佩,只怕是贤王爷看到夫君的面上,也不好发作,才被他给讹了来,到底是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我今天说了他一顿,看这玉佩不是凡品,他一个小孩子可受不住,不如请夫君将玉佩还了他,免得贤王爷心中不自在。”
林景周把玉佩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倒是有些象贤王日常佩戴的,便笑道:“既然是给茗儿的,咱们就收着吧,茗儿虽小做事却有分寸,必不是靠哭闹硬拽下来的,这块玉佩虽好,可对贤王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他既然能送给茗儿,就不会再收回去了。”
李瑶琴这才放心收下玉佩,林景周见李瑶琴行事坦荡,反为自己之前的小心眼惭愧起来,对李瑶琴倒是越发的体贴起来。
再说安乐王府这些时日正喜事不断。自六皇子被解了禁闭,沈秋君考虑到雪柳年纪已大,这成亲的事不能再拖了,便与杨远雪柳商议了一番,着人看好了日子,便忙忙准备起来。
忙碌了几个月,看着雪柳终于有了个好归宿,沈秋君心情极好,可身子却有些倦怠,六皇子以为是累着了,忙请了太医来看诊,谁知一诊之下,才发现沈秋君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沈秋君得知后,心里便乐开了花,谁不喜欢多子多福,只一个松哥儿,到底太孤单了些。
六皇子没想到沈秋君这么快又有了身孕,心里也说不上有多高兴,不过看到松哥儿,他顿时又乐了:依着他夫妻二人的恩爱,这孩子定不止松哥儿一个,之前他是个宝,这以后有了新的孩子,还不得靠边站啊,但是她沈秋君的夫婿,却只他庄承荣一人啊!
想到松哥儿以后被冷落的日子,六皇子倒是蛮可怜松哥儿的,对他也开始和颜润色起来。
不过松哥儿倒没想过这些,反而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因为沈秋君喜悦过后,便把儿子叫来,告诉他:他将要添一位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将来可以陪着他玩耍,而且因为他是长子,长兄如父,故将来的弟弟妹妹们对他,就如他对父母那般尊敬,而他以后也要好好爱护他们。
松哥儿此时又是对大人非常钦佩的时候,想到等弟弟妹妹生出来,自己就算是大人了,可以学父母指点命令他们,而他们却不敢呛声,是何等的威风,于是心里盼望弟弟妹妹到来的心情比别人更强几分。
再过大半月便是新年了,六皇子担心皇宫里繁文缛节太多,累坏了沈秋君,便早早替沈秋君向皇上告了假。皇上虽说年纪大了,更喜欢一大家子热闹和睦地聚在一处,不过少个儿媳妇倒也没什么,况且子嗣事大,便痛快答应下来,还特意在除夕夜赐下宴席让人送到安乐王府去。
六皇子又把松哥儿也留在府中,一来也省得沈秋君在府中冷清,再则他去了宫中也免不了又被皇上戏耍,于是干脆自己光杆儿一人去了宫里。
其他人倒也罢了,几个皇子妃免不了羡慕六皇子对沈秋君的体贴来,她们也有逢节日时怀了孕,却不能得夫君如此体贴,仍要守着规矩进宫。
太子得知沈秋君有了身孕后,眼睛不由转了几转,心里暗筹划起来。
随着六皇子封王以及皇上对他态度的好转,京城众人再也不敢小瞧于他,故翻过年去,也都正儿八经地前来给他一家拜年,太子一派的自然是要来的,中立的自然也是两不得罪,面上的尊敬还是有的,而那贤王一派的,在脸面还没有完全撕破之时,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一时访客倒是络绎不绝。
幸好此时,沈秋君身孕也满了三个月了,倒是可以出来应酬一下,不过就是见见京城中有头脸的王妃夫人等人。
定国公府自然也少不了来走一走,李瑶琴和沈秋君也借着这次机会,隔了几年才再次相见。
沈秋君看着温顺雅致的李瑶琴,心里忍不住感叹,果是什么身份的就有什么样的仪态,想当年她也是一个聪慧灵透的姑娘,只是因为做了妾,便不免有些妩媚轻浮之态,如今做了世子夫人,现在的表现倒是和她世家名门的出身颇为相符。
李瑶琴心中也是颇多感慨,女子只有嫁给真心宠爱自己的人才更美丽,前世沈秋君这般年纪时,容貌虽如此时一样,却总觉得不及现在的一半容光,眼中也不是现在这般温婉清澈,而是隐含一丝戾气。
沈秋君既然已经将前世事丢开,对今生借用了李瑶琴颇多的东西,不免有些愧疚,如今见她本人,自然要亲切有加,而因着她的态度,李瑶琴也极想更多的了解她,一来二去,倒极说得上话。
借着上了新茶,李瑶琴看了颜色,又尝了一口,笑道:“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这定是云雾了。”
沈秋君笑道:“你倒是这茶的知音了,我因有了身孕,不便饮茶,自年前皇上赐下来,还是头次沏了来,竟被你一口就尝了出来,看不出你对茶还是蛮有研究的。”
李瑶琴忙笑道:“我们国公爷也得皇上赐了些来,我曾有幸跟着沾了皇恩,尝过几次,今日就让我给蒙着了。”
沈秋君忙道她太自谦了,李瑶琴又道:“不过品着倒比我在家时更为浓醇鲜爽,不知是用什么水沏的?不象是家常用的井水。”
沈秋君看了一眼新提上来接替雪柳的蔓儿,笑道:“我平日里也不用,她们也没心思弄什么花样,倒是前几日我们爷得了些山泉水来,说是给我煮粥吃,她们因是新茶,便拿来沏上,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李瑶琴便笑道:“我就说今日的茶不同往日在家吃的,今天既然得了王妃的款待,来日必也请王妃尝尝我家的茶。我家的茶自然不如王妃的好,只好在水上帮些文章了。”
沈秋君笑道:“不知是什么水?”
李瑶琴笑道:“我那里倒是收了去年秋天的雨水,只是那不过是招待下寻常的夫人们,王妃身份高贵,只怕亵渎您,我这几日正好收了些梅花上的雪,等王妃诞下小公子以后,还请王妃赏脸品评一二。”
沈秋君闻言,脸上便带了些奇怪的笑容,李瑶琴见了心中不由直突突,就听沈秋君说道:“若是用那鬼脸青的花瓮盛了,埋在了花树下,才更对景呢。”
李瑶琴闻言,心差点跳了出来,面上却轻松笑道:“鬼脸青的花瓮?听着怪吓人的呢,这是哪里出的瓷器,竟从没听说过呢。原来王妃早就如此收集水,倒是我班门弄斧了。”
沈秋君的态度便淡然了许多,笑道:“还是多年前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据说用那样方法,藏上五年的雪水,沏茶才更清淳,具体如何,我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试,况且鬼脸青的花瓮是何模样,我也不得而知,今日听你提起收集梅花上的雪水,才又记起这段事来,你且好好收着,我到时必要去尝一尝的。”
第二四六章 意书再劝
李瑶琴没有再提那个鬼脸青和古籍,而是连声称赞沈秋君见多识广,并承诺一定要好好收集了雪水,到时必请沈秋君一起品尝。
沈秋君虽仍是语笑晏晏,但态度上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不再如方才那般热情。
沈秋君因着对李瑶琴才能的敬佩生出爱才之心,又因她当日提醒之恩和这次甲衣的,心生愧疚,且见她对自己也颇为亲近,故也极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此番亦是极力兜揽于她。
可是一番话下来,沈秋君不得不承认,李瑶琴正如六皇子所言,是个爱装腔作势不值得深交的。
今生自己嫁给六皇子,她则嫁给林景周,都开始了新的生活,也都获得了幸福,前世那些因贤王而起的恩怨竟可抛开,因为当年本都算不上无辜,今生既然各自嫁了对的人,再没有因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针锋相对的道理。
从今生诸多事情的改变上,二人都不难猜出对方的古怪来,若是大度,也可做个君子之交,若是仍为前世事不能释怀,本就是分属不同阵营,那就只做个点头之交好了,再则都是内宅妇人,相夫教子,便是无来往,各过各的也是可以的。
偏李瑶琴总是往自己身边凑,从前就几次三番地试探自己,如今已过去这些年,也该看得清了,为什么还要试探来试探去,试探发完了又极力掩饰她重生的事实,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傻子,看不出她的底细来吗?
真不知道李瑶琴这一番试探是为了什么,所以当她发觉李瑶琴的试探时,便直接拿出她当年的一番话来,果然便见李瑶琴花容失色,却又极为装作懵懂之态,这一番戏作下来,真真是可笑极了。
沈秋君想到这里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既然李瑶琴不值得深交,偏又是一位侯世子夫人,却也不好直接冷着脸下逐客令,便只好与之虚与委蛇一番了。
此时李瑶琴心里也是掀起惊涛骇浪,那年一番红楼相见论,如今又一段妙玉烹茶论,由不得她不得不认定沈秋君是穿越而来的,至于这其中与沈秋君的记忆偏差,倒也怪不得李瑶琴。
李瑶琴当年很多时候的一些新奇举止言行,都是在贤王面前进行的,但最初沈秋君虽心中不喜她的卖弄,却也因敬重她的为人,且又拿她当小妹妹一样看待,倒也都担待下来,可惜李瑶琴心中既然爱慕上了贤王,眼中哪里还有旁人,回忆起往事来,有时便不免略过其他人,天地万物只她与贤王二人了。
至于鬼脸青的花瓮则是沈秋君有意戏耍李瑶琴了。当年李瑶琴用雪水烹茶请她与贤王品尝,曾提到五年雪水的事情,她也是年轻起了好奇心,虽然她觉得山泉水煮的茶更清香,却也由不得起了学古人扫雪烹茶的心思,便也收集了些雪水,埋在花树下,哪知一年后的夏天取出来,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奇臭无比,不由心中大为懊恼。
那里李瑶琴已经与贤王勾搭在一处了,二人闻知此事,还嘲笑她东施效颦,李瑶琴又卖弄说什么鬼脸青的花瓮收集雪水最好,当然这些都是她二人私底下的私房话,不过作为王府主母,她沈秋君还是听到耳中去了。
沈秋君为此恼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冷笑:雪水,雨水皆为无根之水,哪里及得上集天地灵气的山泉水,不过是装腔作势附庸风雅罢了。
可惜当年的李瑶琴不知这些,此时并没有鬼脸青的瓷器,如今听沈秋君提起,便在心里认定她是穿越人士了,本来是想认个老乡,免得自己总孤魂一下,却又在紧急关头刹了车。
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沈秋君与六皇子感情颇深。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六皇子虽然此生在一些大事上做了改变,但是前世他祸害的人今生也基本上没有放过的,沈秋君既然能与这种人说到一处去,可见她绝非良善之辈,如今她因为不知前世事,自然以为自己混得风生云起,自己这么一个知道她底细的人,在她看来未必是不是眼中钉肉中刺啊。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李瑶琴及时打消了攀老乡的念头,不过她自信以她现代人的思想,想到与沈秋君成为朋友,定不是件难事,不过看到沈秋君最后态度变冷淡了,想来她对自己也有所怀疑了,以后必要小心才是。
二人都心怀鬼胎,互相敷衍一会,李瑶琴便告辞而去,沈秋君也不再理会此事,只一心保养身体。
再说李意书已经订下出了二月便要去南边,李夫人便急忙着手办起娶亲的事情来。
原来李夫人早就提前看好了人家,因为李意书年纪实在有些大,虽有出息却不能承爵,故虽心中不甘,却不得不降低标准,匆匆在一些没落的书香门第中寻了一位姑娘聘了来。
李意书现在心态已然不同,倒不太看重门第,只要姑娘知书达理,性格柔顺,若再是个美貌的,便也就知足了。幸好那姑娘虽出门不高,其他几项倒似是卡着他的条件来的,李意书趁着去下聘,看了一眼,倒是极为满意。
城安伯夫妻虽心有不足,不过李瑶琴倒觉得没什么,前世这个嫂子倒是个贤惠的,今生不过是沿着前世的路走罢了。
李瑶琴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多走了几次娘家。
李意书见妹妹并没有听自己的劝告,仍是将贤王挂在嘴边,倒象是认准了贤王必能登上皇位,定国公府也能因此更加繁盛,不由心中担忧。
这日兄妹二人一处说话时,李意书便说道:“皇储之争向来不是咱们下边的人决定的,而是看皇上的意思和各方势力的角逐,沈家将来搅进去,是没有法子的事,但定国公府向来是明哲保身的,为何还是趟到这浑水中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李瑶琴忙笑道:“在这件事上,我公公并没有明确支持谁,倒是想着做纯臣呢,至于我夫君,则是因为与贤王的兄弟情义,况且这些皇子看下来,也就贤王是个贤德的,更别说咱们与太子的恩怨了,便是为了因为这个,咱们李家和定国公府也不能由着太子上位啊。”
李意书听妹妹之言,不由冷笑道:“兄弟情义?贤德?天下没有人会质疑贤王的品德,可以将天下人都骗倒的人更可怕。”
李瑶琴不解,李意书又道:“妹妹可知我此前曾因事获罪的事?”
李瑶琴忙道:“自然知道,虽然外人不知,我却知道,这事是因着太子而起,幸好得贤王相救。”
李意书冷笑道:“罢了,什么贤王相救,太子与贤王不过是半斤八两,太子做的事,贤王一样也没落下。当年我初到北边,贤王为了收服我,曾屡次想给我设套,当时也以为他是个好人,这些年经了些事,再回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当年的可笑。太子私自与北蛮交易,若是皇上知道定不容他,这么一个打倒太子的把柄,贤王为何不用,还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干净,投鼠忌器罢了。”
李瑶琴听了兄长之方,但忽然想起当年李意书回京后,便以自己是伯府嫡长女不能做人妾室为由,想把自己从贤王府捞出来,但等发现自己已经与贤王成了夫妻时,脸上便现了奇怪的神色,对于他在北边的事便极少提起,当问到当年获罪之事时,也只是敷衍说道:事情太过复杂,是不可避免的,你一个内宅女子,做好本分就是,不要总长舌地打听外面男人的事情。
如今将一些事情串联起来,李瑶琴不由心中发凉,其实对于贤王的假仁义,她身为枕边人如何不知,不过是因为爱他,故才将他不好的一面都视而不见罢了,毕竟想争帝王的,是万万不能没有些心机手段的,反正不管他为人如何,只要他爱自己就好。
可是如今想来,前世他竟一面对自己示好,一面又算计着自己的兄长,算计着城安伯府,他与太子一样同北蛮勾结之事,她可以不管,却不能不痛心自己的爱情,曾经她以为的最为纯净无暇的爱情。
可是李意书今天却似一心要将她心中美好的爱情的肮脏的一面撕裂给她看一样,又道:“幸好上天庇佑,你嫁给了林景周,不然你要是真给贤王为妾,贤王未必不会拿咱们家来对付沈家。”
李瑶琴有些麻木地问道:“为什么要对付沈家,那可是他的岳家,将来他争皇位还要靠沈家呢。”
李意书摇头道:“虽然皇上对沈家宠信有加,可是自古开国大臣有几个能得善终的,况且沈家在军中的势力太强太大,贤王若是做不上皇位也就罢了,万一他成了皇帝,心里忌惮外戚,你出身又高,到时定少不了拿你当宠妃来对抗皇后,宠妃的下场有几个好的,为了咱们城安伯府,少不得和沈家拼个你死我活了。”
第二四七章 前世侍妾
其实李意书说的什么制衡,李瑶琴在现代也看过一些历史宫斗剧,此时倒也不陌生。但前世,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爱情,认为虽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但自己却是那个例外。
现在李意书将事实血淋淋地揭露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往那处想,不由心灰意冷,直叹自己前世活得糊涂。
李意书见妹妹脸上黯然,自认为了解她的担心,便又劝道:“我只是把一些事情真相告诉你,你心里明白就好,但面上不要太显露,若是有好的契机,也可以慢慢透露一点给妹婿,让他做事也留个心眼。反正咱们与贤王关系不远不近,将来他上了位,与我们也无妨碍。若是太子登了帝位,你也不必担心,有定国公府在,再加上城安伯府,还有我在,谅他也不敢行天下大不韪之事,再者当时太子到底年轻,等他做了皇帝,年纪也都长了,一些事情也就淡了也说不定。这皇储之事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好见招拆招了。”
李瑶琴对太子之事倒不是太放在心上,忙点头表示明白,李意书见妹妹想了过来,也就放了心。
倒是李瑶琴想到当年自己是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贤王,没想到竟是被他一路算计利用,心里着实愤恨,虽然她明白贤王前世也不是不爱自己,只是那份爱掺杂了太多利益,现在想来,他当年确实极为忌惮沈秋君和沈家,可笑自己做了棋子竟不自知,还暗地里嘲笑沈秋君的痴心妄想。
再想到自己重生后,竟然还一心想到重温旧梦,真是可笑可怜,幸好当年为了避开六皇子,使得今生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了改变,不然怕是免不了又被当做棋子对付沈丽君了。
想到那份不对等的爱情,李瑶琴心里不由哀叹,心中不忿又如何呢,不要说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无法报复于他,可怕今生还要依附于贤王呢,真是够让人憋屈的。
回到定国公府,李瑶琴便急忙把贤王私通北蛮的事情告诉了林景周,对于林景周,李瑶琴还是可以把握的,知道他秉承了定国公的训导,必不敢做那等卖国通敌之事。
林景周听说李意书已知贤王设计于他,不由眼神有些躲闪,所谓大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事他也是曾参与意见的,不过听说贤王曾与北蛮人接触,他倒是大吃一惊,按他的处理原则,为了得益之争,内部可以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却必须一致对外,不然实在是愧对自己的将门出身了。
因为这事也只是李意书的猜测,而林景周又一向与贤王亲厚,自认对贤王的为人还是有所清楚的,故只是在心中画了个魂,便还是选择相信贤王,便对李瑶琴道:“这事无凭无据,你只放在心里,切不可随意对外说出,小心祸从口出。”
鉴于现在的情势,不管林景周信与不信,其实都不能改变什么,李瑶琴也不过是让丈夫心中有数,别再被贤王的假仁假义迷惑了,见林景周虽口中相信贤王,心里却未必没有疑惑,便也就丢开手去了。
元宵节当日,天空竟飘起了雪花,到了夜间便下了厚厚一层,各家各户都在府里点起花灯,白雪红灯,更是凭添几分乐趣。
看到此情此景,李瑶琴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年与贤王浓情蜜意过元宵的情景来,故心里没有一点过节的喜庆反而郁郁寡欢,毕竟多年来一直认为纯洁无暇的爱情顷刻间被还原成了原本的肮脏面目,不免让人心情沮丧。
偏她上有公婆中有丈夫下有儿女,这两日不免要强颜应付,且还怕被林景周看出端倪,心情再糟糕,也要挤出灿烂笑容,心里的疲惫可想而知。
倒是大家赏花灯时,林景周也发现李瑶琴的心不在焉,便关心地问她可是有什么心事。
李瑶琴忙笑道:“倒没什么心事,只是看到这皑皑白雪,不由想到前几日在安乐王妃面前提起拿梅花上的雪水烹茶的事来,倒是引起她的兴趣,说要等她生产后必要来品尝一下。方才才想到我去年收的雪水已然用完了,咱们府里的梅花太少,这个冬天,只怕是最后一场雪了,只怕收不齐,若是拿其他的水来充数,倒是不恭了。”
林景周见是女人家矫情的作派,本不放在心上,不过看妻子为此神情不安,知道她是不想食言,便笑道:“这有何难,京郊庄子旁边有一座寺院,院后满是梅树,按着往常的惯例,只怕这几日开得正好,不如后天闲了,我带你去,保管多少雪水都能收集到,而且不沾染了佛气,更不是其他梅花上的雪可比了。”
李瑶琴听了,心中一动,她自嫁进定国公府,还不曾有一日真正舒心松散的,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玩乐一天,也排解一下心中郁气,于是她忙笑道:“如此正好也可在新春中祈福。”
林景周点头同意,便又问起父母的意思来,定国公自然没这个闲工夫,林夫人也如李瑶琴所料,对这等扫雪烹茶的风雅事没兴趣,天冷年纪又大,懒得出去。
李瑶琴心中暗喜,面上虽没表现出来,但看到林景周叫来管事安排下去,止不住心花怒放。
林夫人见了,心中不喜,便道:“秀芝秀英两个成天关在小跨院,一年也难得出院子一次,这次去玩也带上她们。”
李瑶琴倒不以为意,到时出去自然是她说了算的,安排下两个妾侍根本算不得事,于是便恭谨地答应下来。
而被李瑶琴做了借口的沈秋君,此时倒是实实在在收到了太子的一份大礼。
皇上除夕夜占了儿孙,元宵佳节便不好意思再将他们拘在身边,故皇子们在当天进宫请了安,便都回到自己的小家过个团圆节。
六皇子去见了皇上之后,又被太子叫去好好叙了一会兄弟深情,然后才带着太子送的礼物回到府中。
六皇子一进了屋,扫去身上的雪,换下衣物来,走到内室,对沈秋君说道:“方才我去太子那里,也不知他又听信了谁的谗言,非要送些歌姬到府里来,说是你怀了胎,不能随意走动,未免枯燥乏味,让她们来给你解闷呢。”
沈秋君闻言,不由失笑道:“太子整日国事繁忙,竟还能关心弟媳日子过得是否枯燥,这心操得也够长的。”说罢,又似笑非笑地拿眼瞅着六皇子,笑道:“我这弟媳也能在他心中排得上号,怕是担心你这亲弟弟在我身子便时受了委屈吧。”
六皇子冷笑道:“若真是那样,我倒也不算是白叫他一声大哥了,他什么时候白做好人过,不过是看我如今也有些声望了,就担心我动了夺位的心思,不能全力助他,这是安排细作监视我呢。”
沈秋君点头道:“这倒也合乎情理,一个贤王就够他头痛的了,再加一个,他岂不是日夜不得安宁。”
六皇子此时已经暖和过来,便坐在沈秋君,笑道:“本来我是不耐烦这些事的,不过想到若是直接拒了,他未必不多想,为了以后咱们的安宁日子,我干脆就指了一个歌姬,若是我不在内宅时,你要是闷了,就叫她进来解解闷,倒也使得。”
沈秋君瞥了六皇子一眼,正色道:“我可不做那引狼入室的蠢事,既然是给我解闷的,那就不能安排在外院,内院也不能太靠近主院,就在角门上夜婆子那里安排一间屋吧,也方便她传递消息。”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紧张,心中大为得意,笑道:“随你安排,你也太小看我了,就她长的那个样子,府里的小厮都未必能看上眼,太子忒小气,美人都自己个儿留下,一个也舍不得送人,给人的全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能指望她们探什么消息。”
沈秋君倒起了好奇心,笑道:“既然是女细作,说不得关键时刻要使美人计的,我可不信她长得如此平凡。正好我今天心情也好,就叫进来看看这太子殿下赏下的歌姬如何吧。”
六皇子浑不在意,只自在地饮着热茶,一时那歌姬低头进来,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果不愧是个歌姬,虽没见她容貌,只看她身形优美窈窕,便知其人不俗。
沈秋君笑道:“你抬起头来吧。”
那歌姬听了,便缓慢抬头,目光不敢直视上面,只落在一旁,沈秋君的神情却不由顿了一下。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倒是不解,他为了安太子的心,又不想沈秋君担心,便选了个姿色寻常的女子来,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女子有什么让沈秋君变了神情的地方。
任六皇子如何聪明,也不会想不到沈秋君变色的原因:没想到今生竟然会遇到折在她手中的前世六皇子的侍妾——琴儿姑娘。
这时沈秋君已经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装作很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四八章 赏梅偶遇
那女子忙低头恭敬答道:“奴婢因善琴,故在太子府时唤做玉琴,如今既然跟在王妃跟前,还请王妃赐名。”
话音未落,就听六皇子在旁说道:“什么玉不玉的,寻常女子都叫不得这个字,更何况是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也配叫玉吗?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后把玉字去掉。”
沈秋君闻言,心中欢喜,带笑看了六皇子一眼,说道:“那就按王爷说的吧,以后务要小心殷勤,不要让太子府失了脸面。”
琴儿忙叩头道:“谢王爷王妃赐名。奴婢必小心当差。”
沈秋君点头,丫头上前引了琴儿出去安排。
沈秋君不知前世这个琴儿是如何成了六皇子的侍妾的,今生也难追究,却不可不防旧事重演,只是人已经到了府里,不好直接赶出去,况且还有太子的颜面在里面,只能加强防范,不让她与六皇子有碰面的机会。
沈秋君想了一回,第二天便又以是太子所赠,身份不同别人,特安排人隔出几间小屋的小院,又派过几个信得过的丫头婆子过去专门伺候她一人,同时暗令那几人:只说琴儿是太子的人,为防她坏了安乐王府,故没有命令,不许琴儿出院子,否则必重罚。
那几人不知沈秋君心思,本就是王妃命令,心中不敢懈怠,况且都是一家老小在王府,自然也不希望王府出事,自然更是小心谨慎。
沈秋君又暗中观察几日,发现那琴儿倒也是个乖觉的,并没有仗着是太子府里的人嚣张生事,只本本分分呆在院中,也不曾收买人,这才稍安一些。
六皇子听说此事后,只当沈秋君是着紧自己,心里倒是蛮受用的,当然心里舒坦归舒坦,有些事情还是要理论的。
六皇子一脚踹倒前来通风报信的人,冷笑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专爱调三窝四挑事的小人,才往往闹得家宅不宁,竟敢跑到我眼前来说王妃的不是,王妃做事还需用你们在旁指手画脚?,爷最近因为过年喜庆,故而一直修身养性没造杀孽,倒让你们皮松肉痒了,连爷说过的话都敢不放在心上?拿人来针来,把她们的嘴给我缝上。”
那来讨巧的人立时吓白了脸瘫倒在一旁,心中直叫苦。
虎死还余威在呢,借她们几个胆也不敢真与生下嫡长子的王妃对着干,不过是因为六皇子已成亲多年,这日日对着王妃,再是好看的景再好吃的美味也有腻的时候,如今又见六皇子自外面带了个歌姬回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哪有猫儿不偷腥的。再看沈秋君那严防死守的架势,她们不免动了心思,想试探一二,将来也好在府中办事不是。
哪里想到就捅到了马蜂窝,这位爷竟真要兑现当年所说的话,那几个吓得口虽求饶,把头磕得砰砰直响。
六皇子倒是向来言出必行的,不过想到沈秋君如今有了身孕,倒也不敢让府上有那血光之灾,便命人将那人一家子除身上衣物外,不许带一文一毫,就这么撵出府上,任其自生自灭。
经此一事,府中人再不敢在六皇子面前说沈秋君的长短。
沈秋君听说后,心中感动,六皇子不以为意,说道:“你我是夫妻,自然要如相信自己一样的相信你,可是我是人,不是神,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又没有识人心肝的火眼金睛,若是老有小人在耳根子处吹风,将来未必不会受影响,到那里一切就晚了,倒是未雨绸缪的好。”
沈秋君叹道:“我只是觉得你太傻,这么一来,你就将所有的言路都堵塞了,偏听偏信,若是我有意欺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岂不是……”
沈秋君说到此,只觉得心中酸痛难耐,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怕要遭天打雷劈了。
六皇子捧着沈秋君的脸笑道:“玉姐姐,不会那样对我的,我相信你更胜于相信自己。”
沈秋君不好意思地笑了:“估计我怀的是个小姑娘吧,最近天色也不好,总是动不动就为点事伤感患得患失的。”
六皇子也笑道:“今年倒真是反常,元宵节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天冷地滑,也不敢出去走动,难免影响了心情。”
沈秋君得六皇子打圆场,倒不再想那晦气事,与六皇子一同立在窗前赏雪。
而此时李瑶琴也正坐在梅香寺的后院暖阁中看外面丫头们采集梅花上的雪水,一时又略带遗憾地对林景周说道:“这样好的雪,这样艳的梅花,真该出去好好欣赏,偏他兄妹二人精神这样好,倒让我不敢出去了,免得他们也闹着要出去。”
林景周笑道:“赏雪赏花也不用非到外面去,在这屋里也是一样,吃着热茶热点心的,不比在外面挨冻强。”
李瑶琴叹口气,屋里只是走马观花,屋外才是身临其境,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多时,雪渐渐住了,这时定国公府差来小厮,说是有事请林景周回府一趟。
李瑶琴便笑道:“那你就回去吧,这里人多,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雪还没收集好,你走了,我也能尽兴在雪地走一走了。”
林景周听说,便叮嘱妻子注意保暖,别冻着了,两个小的就不要让他们到处走动了,他完事后会来接她们娘几个,千万别自己上路。
李瑶琴忙一一答应下,林景周这才和几个家人骑马走了。
蓉姐儿还年小,一时哄着睡着了,茗哥儿却精神极好,非要闹着一同出去玩雪,李瑶琴只好吩咐奶娘好好照料蓉姐儿,便带着茗哥儿出去了。
茗哥儿看了一会丫头们收雪,觉得很无趣,李瑶琴采了会雪,也是索然寡味,便带着儿子慢慢沿着梅林赏雪。
这寺院当年是一座毫不起眼连个寺名都没有的小寺庙,后来因为有文人在此隐居,种了大片的梅树,倒让这寺院因此得了名,李瑶琴慢慢观赏着雪中梅花,一边悄声和儿子谈起有关梅花和雪的诗词来。
却不想,此时却见有人笑道:“早就听说林少夫人才学惊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随着话音,就见几人自梅林一旁转了过来。
李瑶琴母子俱是一惊,李瑶琴惊过之后,心里却又生了几分怒意,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贤王及其侍从。
茗哥儿倒是机灵,一见之后,便上前见礼道:“茗儿见过贤王爷。”
贤王倒没想到只见一面,这孩子竟能记得自己,不由大为惊奇,笑道:“倒是个聪慧的孩子。”
李瑶琴只在原地礼了礼,正色道:“今日这寺庙已经被我林府包下,不知王爷怎会在此?”
贤王见李瑶琴面带愠色,此时又一脸严厉,忙笑道:“寺中僧人已经告诉我了。我方才路经此地,看这里梅花开得好,既然景周在此,我也正好借光赏一回景,因为这花开得实在诱人,我等不及,便自侧门进来了,不知景周在哪里,可否引我过去。”
李瑶琴闻言,心中自忖,这倒也能对上景,林景周方才刚走,他又自别门而入,僧人只知林景周在此,却没想到他方才已走,只得答道:“因为府里有些事务,他刚走了,如此我倒不好招待王爷了,等明日让我夫君再请您来此赏景,以做赔罪吧。恕我失礼了。”
贤王听说今日不得赏景,心里有些失望,如今见李瑶琴转身就走,心中更有些不舍,再看李瑶琴母子身边并无伺候的人,一时胆大,便上前急走几步,跨到李瑶琴身边,低声说道:“你嫁去定国公府,一向过得可好?”
李瑶琴不听则已,一听心中发怒,贤王他凭什么这样与自己说话?
李瑶琴看着贤王不由心中冷笑,他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前世被他蒙骗,今生又被他弃之如敝屣,推给了林景周,今日竟然还敢此充什么情圣,李瑶琴冷冷答道:“我过得很好,不劳王爷操心。”
贤王见她如此,心下倒有些迷惑,前几次见她时,她都是笑意盈盈,更别提未成亲时的眉目含睛,今日缘何变得如此冰冷?
贤王转眼看了一圈,心道,她虽身边没有下人,自己却带了几个侍从,再加上还有个茗哥儿,倒怨不得她如此态度了。
贤王想毕,忙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神情变得淡然了些,笑道:“方才听僧人说,林少夫人要在此取梅花上的雪以为烹茶之用,倒是件极雅的一件事,不知在下将来可否有幸品尝一下?”
李瑶琴见他如此,倒不好再发火,只得勉强说道:“怕是不能够了。这是我筹集了要款待安乐王妃的,已经答应下来了,不好失言。”
贤王听了,脸上的神色便有些奇怪:“你和安乐王妃很有交情吗?”
李瑶琴见贤王如此表情,心中警铃大响,忙道:“不过是我们妇人家的闺中交情,与朝堂之事无关的,还请王爷不要误会。”
第二四九章 又传谣言
贤王忙笑道:“自来朝堂上的事情,都是男人家的事,与你们女人家无关,我只是好奇,不曾听说安乐王妃与哪家夫人特别交好,故才有此一问,还望夫人莫怪。”
李瑶琴闻言,心中冷笑,只淡淡说道:“王爷是心怀天下的人,竟还有心思关心安乐王妃与何人交好,倒真是让好奇。”说罢,也不等贤王说话,便牵着儿子的手,往回走去。
贤王知道前边必有林家的人,一时倒不好跟过去,只得站在那里,对李瑶琴的态度大转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后面的几句关于沈秋君的话,倒是醋意十足,惹人遐想。
眼看李瑶琴没了身影,贤王脸上的笑意也全然消失干净,紧崩了脸,带着侍从又从侧门出去。
自贤王出府以来,他脸上就没个笑模样,方才好容易笑了几笑,如今又是乌云密布,侍从们也不敢相劝,只得默默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贤王心情不好,不过是因为在这喜庆的节日里,他不由想到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孩子,便想着寻个清静地为他们祈上一福,也为自己的子嗣积积德。
哪知天不从人愿,刚出城就下起了大雪,勉强到了这梅林寺,听说林景周在此,本想和他喝点酒解解烦闷,哪知林景周不在,遇到李瑶琴也算是意外之喜,偏李瑶琴又似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冷若冰霜。
其实这倒没什么,恰恰说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不同,但是听到李瑶琴竟与沈秋君是闺中好友,他不由想到空渺道人的话,只觉得头上被打了一闷棍,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贤王不禁想到,如果当年自己不是自作聪明,不信道士之言,多次陷害沈秋君,那么说不得当年沈秋君便不会对自己生了怨恨之心,只要她还对自己有情,在沈丽君生产时,她也就不会有那番动作,将来做自己续弦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既然沈秋君与李瑶琴交好,将来说不得就是娥黄女英,李家有文官,沈家有武将,岂不是于自己大业大有裨益,况且她二人如今还各自生下或快要生下两个孩子,哪象现在贤王府这几年竟连一男半女都不曾添过。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她二人终是没一个人能留在自己身边。
贤王一路策马,回到府中,心中烦闷仍不得解,便令人在外书房摆下酒来,也不用菜,一个人对雪独饮。
沈丽君听说后,还是很心疼丈夫的,便忙去了外书房,看见贤王一杯杯地灌下去,忙上前夺下酒杯,劝道:“夫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何苦如此糟蹋自己个的身子,岂不是疼煞我也。”
贤王一把推开沈丽君,冷笑道:“你心疼,你也会心疼人?你说我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你心里明白。”
沈丽君说道:“王爷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与王爷夫妻恩爱多年,我虽没有多少才能,却也尚可称得上贤德,上敬公婆,中相夫教子,下管教府中下人,虽无功劳却有苦劳。”
贤王抢过话头,喝道:“贤德?你也配!我问你,为何这几年府中姬妾众多,却从未添得一男半女,可怜我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怎不教我心中难受,若说无人怀胎,还尚可说老天未赐下孩儿来,明明几个都怀了胎,却都生生落了下来,你是如何做得这个当家主母的?”
沈丽君闻言不由垂泪道:“你也知我今生只有这一双儿女,不免看得重了些,其他方面就有些精力不济,这才出了那些意外。你我夫妻一体,难道我不想你子嗣丰厚,将来在皇上面前也能挺起腰杆来?我难道放着贤德的名声不要,非要担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贤王听沈丽君仍在那里强词夺理,心里怒火更甚,正要拿她当年失节之事反唇相讥,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硬生生咽了下去,将来少不得还要靠沈家之力,倒不好与沈丽君撕破脸皮,只得闭了口,愤然坐下。
沈丽君见贤王气馁,只当已经说服了他,心中暗道侥幸,又再接再厉,说道:“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讲,非要自己在此借酒消仇。如今既然把话说开来,为妻也知自己做得不周,如今哥儿姐儿也大了,我也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后院的管理中来,夫君放心,我定不会再让旧事重演的,毕竟桂哥儿多个兄弟也多个臂膀,我心里精楚明白呢着。”
贤王听她如此说,知道沈丽君已经妥协,后院必不会再如从前乱麻一般,幸好自己现在还是年富力强之时,子嗣之事倒也不惧,至于其他事情,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贤王想清楚了,便忙上前握着妻子的手,笑道:“我也是一时心中难受,又喝了点酒,说话便没个章法,让你受委屈了。”
沈丽君温顺地笑道:“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没有及时开解于你,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你我好好过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于是当夜贤王宿在妻子房中,二人情意缠绵,一时和好如初。
第二日,沈丽君还是打听到贤王出去遇到了李瑶琴,不由恨得直咬牙齿,骂道:“好一个狐媚子,以后可别落到我的手中,否则有你好看的。”
贤王则在外院接待了林景周。
李瑶琴回去后,觉得必不能隐瞒与贤王相见之事,第一时间便告诉林景周贤王来访他不遇之事。
林景周以为贤王有什么紧要事,忙于第二日来见贤王,当得知贤王因忧心子嗣之事心情不顺想寻他喝酒,倒是仗义相陪着喝了几天的酒。
贤王只放纵了自己几日,便又开始琢磨朝中诸人诸事来。
从这几日的事情来看,李瑶琴虽与沈秋君交好,但心倒是在自己这一边,倒是沈秋君因着之前的母仪天下,动势太旺,必会助了太子和六皇子,此消彼长,自己这一方便免不了事事受阻,看来还是要想法子扳倒她才行,当然此事一定要隐秘,不可暴露了自己,不然以老六那个疯子的办事原则,自己免不了要惹一身臊。
虽然元宵节那几日下了好几天的雪,不过节气到了,便也由不得天了,出了正月,气候便开始转暖,不几日便细柳如丝草地泛青,随着春风的到来,京城中也流传起一段谣言来:安乐王妃少年时,曾在京城大乱中遭贼人奸污,故才老大年纪没有嫁出去。
起初众人是不信的,毕竟安乐王向来拿王妃如珠如宝,若王妃真是个残花败柳,他焉会吃这个亏?
但无奈的是,这个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再附以沈家对小归山前后的处理等等证据,看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可信,况且六皇子当年娶亲时,不过是个毛孩子,哪里懂得什么他又无亲娘,旁人也不好关心他的房中事,被人蒙骗了也未可知。
一时看不惯六皇子的人便免不了幸灾乐祸起来:看他向来行事阴狠,好像没有人可以在他那里讨到便宜,如今竟阴沟里翻了船,活生生做了个大王八。
那些曾跟随贤王一同到山神庙的众人都不由心中惴惴不安,以至于都在回忆自己梦中说胡话,将那事泄露出去,因为以六皇子的行事,不管他放不放过沈秋君和沈家,但一定不会放过当年那些“知情人”的!
不过那些与沈家交好的夫人小姐们,却在心里暗自期待猜测:六皇子是要将那坏人名节的阴毒小人扒皮抽筋呢,还是碎尸万段锉骨扬灰呢?
像这种消息,当事人的亲人与其本人永远都是最后才知道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时,永宁侯府的人都知道,沈夫人听说后,差点气昏过去,只哆嗦着嘴唇说道:“这天杀的,全家都不得好死。”
沈侯与沈昭宁也是着急,偏这时沈老太太还跟着添乱,叫过沈侯来说道:“我说什么来者,当年若是干脆利落地将事情解决了,怎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别看她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照样令沈家人蒙羞。”
沈侯烦躁道:“她是我的亲骨肉,我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事。”
说罢,不再理会事后诸葛亮的母亲,和儿子匆忙跑去安乐王府看六皇子的反应。
六皇子看到岳父与二舅哥跑到安乐王府,心中一阵纳闷,这是什么邪风把他们两个吹到这里来了。
沈侯也不和他客气,把外面谣传之事说了,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件事情必须得好好计议一番,早早解决了,不然后患无穷。”
六皇子早就气得脸色铁青,一跳三尺高,叫道:“爷几天没杀人,还真以为我成了佛爷了,一个两个竟敢在我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如今,我只好大开杀戒,也让那起子小人知道爷的刀,还没生锈呢。”
第二五零章 杀鸡儆猴
沈侯父子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俱安定了许多。女人遇到这种事固然不幸,但对比外人的恶毒言语,作为丈夫的态度,更能定一个妇人的生死。
虽说六皇子爱重沈秋君,但作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子,怕是不能容忍自己受此屈辱,这也是沈侯最为担心的,所以他才亲自赶过来说明此事。
如今看到六皇子的表现,沈侯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他忙道:“知道秋儿在那年大乱中走失的人有限,倒可以从他们当中查起。”
六皇子也点头表示赞同,三人正在协商如何处理时,皇上却派人来传六皇子进宫。
沈侯不由心中惊惧,他也是一时给气糊涂了,当时只怕六皇子对女儿生了芥蒂,却忽略了女儿乃是皇家儿媳,如今出了这种丑事,不仅她有罪,就是沈家也逃不脱一下欺君之罪,这倒在其次,就怕皇上为掩家丑,只接命人取了女儿性命。
六皇子看着变了脸色的沈侯父子,说道:“你们不必担心,只要有我在,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玉姐姐的。”
沈侯不放心,想了想,便和六皇子一同入了宫。
皇上的消息比沈家要灵通的多,早在谣言初起时,便得了消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所以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哪知事情愈演愈烈,竟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皇上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沈秋君是被诬陷的,自然是毋庸置疑,只是这到底关着皇家的脸面,她一个嫁人生子的妇人如何能自证清白,这事竟象是个死结,好像只有以死明志,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他一个皇帝竟还要受人胁迫,这样的皇帝做来有什么趣味,况且如此办事不公正,岂不是让沈家人心中生怨,这却是大大不妥。
皇上左右为难,便问曹公公道:“你看此事该如何解决?”
曹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然极知观察其脸色行事,此时见问,便说道:“安乐王妃是清白的,这件事不但皇上与奴才明白,就是这京城的各世家夫人们也都知道,所以如果真惩治了她,必不能服众,但这事又在京城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事总要有个结果才成。”
见皇上点头,曹公公又道:“其实这件事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关键还是看安乐王是何态度,以奴才之见,此事不如就交由安乐王来处理,不论结果如何,沈家也怨不得他人。”
皇上深以为然,后听人来报沈侯父子去了安乐王府,便知定是为此事了,于是便让人召了六皇子前来,见沈侯一同跟前,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便也一起召见了。
皇上直接对六皇子说道:“关于安乐王妃之事,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了,今日召你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未等皇上说完,六皇子就已经抢道:“这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们恶意与朝廷作对,故意胡编乱造一气,必须得严惩,不然如今我们夫妻二人遭他们污蔑,然后只怕就到了太子,再就会编排到父亲身上,所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姑息其中任何一人。”
沈侯也道:“我沈氏一门忠心为君,不敢做那欺君之事,还请皇上明鉴,也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还我沈氏一门的清白。”
皇上并不意外六皇子和沈侯的反应,说道:“这不光是关乎你沈家的清白,也关乎着皇家的脸面,所以此事决不能姑息,如今这事就暂派于你二人,你们尽管放手去查,若是有人不服,就让他来见朕。务必要尽快查出此间的幕后黑手,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和皇家做对。”
六皇子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沈侯更是对皇上感激不尽,皇上坐在上面将他二人反应尽看在眼中,心里倒是对自己的主意极为满意。
沈侯觉得有必要先彻查当年知情人,此时他出面最为合适,六皇子倒可先在一旁查其他的可疑之人,等他有所发现时,六皇子再动手不迟。六皇子觉得有理,二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六皇子又担心沈秋君知道后,心情会受到影响,便又严令王府下人不许在沈秋君面前透露一个字。
当年曾随贤王到山神庙的几个世家子弟,早就通过各自的渠道,得知皇上一系列的动作,便猜到皇上对此事的态度,如今面对沈侯自然不敢怠慢,少不得又发一次毒誓。
几日下来,沈侯一无所获,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办事方法来,不想在盘查到顺安伯府的嫡次子苗思润时,倒是发现了可疑之处。
六皇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此便立刻出手,一番手段下来,苗思润终于招认是他在一次酒醉中说漏了嘴。
原来苗思润自认自己才能出众,只因为晚生了几年,便被处处不如自己的病秧子大哥压住,故心中一直郁郁,没想到老天开眼,大哥虽被立为世子,却一直身体不好,挣扎了几年,不想前段时间天气寒冷,竟一命呜呼了,便妙的是大哥只生下两个女儿,父亲顺安伯不得已,只得上本请改封自己为世子。
本想趁着东陈大捷的余辉,自己便立马成了世子爷了。
哪知皇上在大肆分封了东陈大捷的功臣后,扒拉了一下国库,觉得还是该节俭开支为好,于是便言道还要查看苗思润一段时间,才能决定他是否够格为伯府世子。
眼看这世子之位就是自己的了,没想到到手的鸭子最终还是飞走了,苗思润的情绪比之从前大哥活着时更为恶劣,
这人一心情不好了,难免就会做些借酒浇愁的傻事来,后来与人喝酒时,也不知怎地就想到上次分封中六皇子的人占了相当一部分,苗思润不敢说皇上处理不公,便将火气都发到六皇子的身上,言事中便透露了六皇子虽表面看着风光,实际是个活王八而不自知呢。
此言一出,也不用别人引言,他自己便将当年沈秋君之事倒豆子一般,说了个痛快,等他酒醒时发觉后,事情早就传得满京城都是。
苗思润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当时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没几日便病倒在床上,一边吃药调理,一边在心中拼命祈求老天:皇上最好因为皇家的颜面,直接赐沈秋君白绫鸩酒,将事情早日了结了,或者是六皇子发了狠劲,直接将沈秋君打死,最好自此与沈家纠缠一世,无暇顾及其他。
哪知天不遂人意,皇上和六皇子的处事让他的希望彻底落了空,故当沈侯来查问时,他不免露出了马脚。
本还想抵死不认的,可六皇子就是个恶魔,折磨起人来,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实在抗不住,只得招认了。
沈侯见事情水落石出,便要将事情真相禀报给皇上,六皇子却笑道:“不急,这么报上去,皇上最多不过是杀了他,却难消我心头之恨,如今先让我报了仇再说。”
六皇子的意思很明白:既然苗思润敢给自己头上泼污水,他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苗思润真正做个活王八。
沈侯虽然恼恨苗思润的可耻行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他到底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苗心润做的错事,便是杀他千次万次也是该当的,却不该累及其无辜的家人。
六皇子冷笑道:“一个人在做坑害别人的肮脏事前,就该想明白,有朝一日,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如果只责罚他一人,这做错事的代价太低了,根本不足于警示世人。我不过才离开京城三年,就让这些人忘了我的利害,以为是个人就可以在我头上拉屎,如今只有他付出的代价大了,才能杀鸡儆猴。”
沈侯见劝不动六皇子,只有叹气,再则他心里也为女儿委屈,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任凭六皇子处置。
不几日便传来,顺安伯爷的两个孙子及次儿媳,即苗思润的妻儿被人拐走,寻到时竟被人卖做了娈童和娼妓,至于是否失了身,却不好说,但有人看到她们的确是从青楼馆阁中衣衫不整地走出来的。
这时苗思润也被六皇子以养伤之名,送到顺安伯府,夫妻父子相见,不免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皇上听说,不由大怒,将六皇子叫来,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有真凭实据表明此事是他所为,你就该上报于我,由国法处置。你这样做,简直是无法无天,你就不怕遭到上天报应吗?”
六皇子不以为意,笑道:“首先这件事没有人可以捉到我的把柄,其次她们还真没有被人如何过,我不过是想要她们明白被人冤枉是何等的生死不如,顺便也让苗思润明白,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见皇上气得直吹胡子,六皇子又说道:“我知道世人都说我行事狠毒,可是我从来没有无端招惹任何人,都是他们挑起的事,我只是接招罢了,若是如此上天还要惩治我,我便只能上天入地成魔了。”
第二五一章 苗家败落
皇上被六皇子一番歪理说得也没了脾气,苗思润作出这等事来,自然该重罚,可六皇子行事也太歹毒了些,竟毁了他的妻儿。
但不管皇上如何不喜六皇子,他也总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再没有胳膊肘朝外拐的道理,况且那些个勋贵们总以为自己对大齐朝贡献颇多,又欺自己仁厚,有时做事未免有些不规矩,倒可以以顺安伯府之事,警示一下众人。
所以皇上考虑一番,终是下旨惩治了顺安伯府:苗思润无端诋毁皇室宗亲,本该处死,但念其祖上对大齐的功劳,故网开一面,免其一死,另顺安伯恃功自傲,蔑视皇室,且教子无方,纵其胡言乱语,险酿成大祸,现免去其爵位,以儆效尤。
这实在大大出乎京城众人的意料,不管沈秋君是否清白,照着众人想象,最终沈秋君很难一死,不管是立马被赐了白绫鸩酒,还是以后渐渐体弱,然后终慢慢消逝在世人眼中。
可看六皇子一系列的作为以及皇上的最终的处置,便知沈秋君在此事中或可作到毫发无伤。
像是要验证这一推测似的,没几日,皇上便因松哥儿淳朴仁孝而大大称赞了他一番,同时嘉奖了安乐王妃教子有方,还派人赏下大堆的东西来。
六皇子这才将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沈秋君心中着实感激,知道他先前是怕自己担心忧虑,故才一直隐瞒,所以沈秋君也不过问六皇子如何处理苗思润,放心地任由他去处置。
当然她心中免不了感叹:这苗思润怕是命里就该犯在六皇子之手,前世他因为得了贤王的提携成了世子,心中感兴,说话便没有把门的,也不知为什么对贤王娶妻纳妾之事不值得,终让六皇子给整治的狼狈不堪,今生则又因为自己,不仅丢了世子之位,还将整个顺安伯府给连累了。
但六皇子并不满足于此,虽然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事是贤王所为,但凭直觉,他认为此事必与他脱不了关系,可惜这次贤王做的太隐秘,怎么也不能从苗思润的口中得到一点线索。
六皇子不甘心咽下这口气,便找到贤王,说道:“再过几个月,我夫人就要生产,那里恰好正在夏季,天气炎热,在京城实在是呆不下去,我知道你在小归山附近有座山庄,倒是个极好的避暑所在,不如就让它送给我,也是你做哥哥的一片心意。”
贤王讶异地看着六皇子,无异于如同看到一个疯子,这老六真是越来越不长进,如今都学会明目张胆地强索了。
六皇子笑道:“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如今苗思润已经被我调教的比狗还听话,叫他咬东他决不敢咬西,到时他真说出什么不利于二哥的话来,到时二哥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贤王冷笑道:“那个庄子是朝廷上拨给我的,我便是想表现一下兄长之情,也不敢拿皇庄做这个人情,你若真想要,那便去求父皇吧。”
六皇子在贤王面上看不出异样,心中倒有些不确定,只悻悻说道:“我会的,我是提前和你打声招呼,也有让你有个准备。”
贤王不置可否,这件事可以说是他极为得意的一件事了,隐秘的只怕连苗思润那个傻子都到死都不会想到,不过看六皇子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又不确定起来,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留下这个苗思润倒是个极大的隐患。
没过两日,苗思润便一命呜呼了。
原来那日他心情十分糟糕,便大骂妻子并逼其自裁。
苗夫人若真被人污了身子,以她的出身与尊贵,自然不会苟活于世,可现在她是清白的,如果死了反而会做实了她的失贞,况且她还有两个同样被人误会的儿子,如今家已然败了,没有自己这个母亲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以后怕真要走上那条路了,想到这些,她又怎肯轻易赴死,故在遭到丈夫数次咒骂后,不由灰了心,请求合离,并要带走两个儿子。
苗思润自然不肯,仍叫嚣着让她去死,连休书都不配得,还妄想合离并带走儿子。
苗夫人经过这一番事后,再不是那个高贵温顺的女子,况且这一连串的悲剧本就是由于丈夫的口无遮拦惹下的,她奈何不了六皇子,却决不能再忍受面前的这个罪魁祸的辱骂,于是一怒之下,再次与丈夫动起手来。
苗思润被六皇子各种刑法招呼了一遍,身子早就跨了,哪里是妻子的对手,如今被妻子一番连打带踢,又被强在合离书上按下手印,身心受到重创,当夜病情加重,家里人早就恨他入骨,也没人理会他,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六皇子听说后,立马派人前去查看,杨远回来禀道:“虽然外表看不出异常,通过仔细查看,发现必是遭了高手的暗算。”
六皇子冷笑道:“倒是便宜了他,我还打算慢慢折磨他呢,他的身子再不好,可不是一个妇人那点劲就能打死的,看来必是与贤王有关了。可惜,却一直拿不到他的把柄,也罢,这仇人既然寻到了,不可不报,你告诉咱们在贤王府的人:贤王决不能再添子嗣。他要毁我一家,我就能让他断了子嗣。”
杨远迟疑道:“那是否要对付他现有的嫡子嫡女呢?”
六皇子想了想,说道:“暂且不要动他姐弟二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目前还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杨远忙答应着去安排,六皇子也去了宫中,请求皇上将他与贤王的庄子调换一下,也好让沈秋君夏日生产时少受些罪。
皇上倒觉得事情不大,于是叫来贤王,贤王只得大方表示同意,一时真就调换了庄子。
这件事倒也是寻常的很,不过是六皇子爱妻如命的表现,但对于在官场浸沉多年的众臣工们,却不得不好好咂摸了一番,心里自认好象明白了些什么。
再说苗思润死后,妻子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苗家众人恨极苗思润,便也不曾好好安葬他,只让人一领薄席卷着寻了个乱葬岗埋了,不由让众人唏嘘,只为一番话,就从高高在上的准世子跌落到此等地步。
赵琦听说了表哥的悲惨遭遇,倒是有些为他不平,这日又在嫂子面前嘀嘀咕咕,被哥哥赵瑞听到。
赵瑞也没想到苗思润会落到如此地步,不过凡事有因有果,如果那日他能听从自己的劝告,也不会有今天这事。
苗思润在说出那番话时,就该知道如果皇上与六皇子当了真,沈秋君与沈家便是现今的苗家下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被报应到自家头上,也是上天有眼,毕竟沈秋君一个内宅妇人又没得罪过他,她清白与否和他有什么关系,何苦要置她于死地呢。
赵瑞便喝住妹妹道:“这事皇上都表了态,你在这里乱说什么,祸从口出的教训还没往脑里记吗,有那个闲工夫,不如想想如何笼络住妹婿的心,别一个个妾侍往家里领,你又得一个个地给她们灌药。”
赵琦闻言不由苦了脸,和哥嫂告辞回了家。
赵瑞不由叹口气对妻子说道:“女子嫁人真是二次投胎,真没想到琦儿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得空劝劝她,别再做那歹毒之事了。另外,关于苗家之事,以后也不许再提。”
赵瑞之妻忙笑着应是,她对苗家没什么感情,在这件事中,她只看到安乐王对安乐王妃全然的信任与疼爱,这样的感情实在难得,幸好她今生嫁给了赵瑞,有幸拥有了不比安乐王妃逊色的爱情。
李瑶琴也感叹沈秋君的幸运,如果易地相处,她不敢确定林景周是否也能如此信任自己,想到前世今生六皇子在苗思润事件上的处理,不由叹息:这六皇子虽然人品不好,却是难得的情种。
想到此,李瑶琴不由想起前世六皇子对自己的种种,再看今生他对沈秋君的情感,只觉得物是人非,不过再过些时日,等事情完全平息下来,倒是该去探望一下沈秋君。
却说程秀梅与沈惜君也正在商议着要去探望沈秋君的事情,虽然六皇子在这件事上的表现令沈家众人极为满意,不过他夫妻二人私下里有没有芥蒂,却是无人能知,毕竟沈秋君虽保有清白之身,但当年走失遇到歹人,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程秀梅觉得有必要走一遭,一来也能宽慰宽慰沈秋君,二来,则是知道六皇子曾自太子府中领回一个歌姬,可别让她有机可乘,倒是该去踩一踩的好。
沈惜君也觉得有道理,她当年就因孩子的事情,与于阳生了隙,被身边侍妾钻了空了,虽然这些年冷眼瞧着六皇子不是那样的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倒是亲自走一遭才能放心,于是便与程秀梅约好一同去拜访安乐王府的日子。
第二五二章 歌姬琴儿
沈秋君早得了沈惜君和程秀梅一同来访的消息,很是高兴,那日便不顾身子,跑到二门上亲自迎着,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携手走进院里。
程秀梅二人见沈秋君毫不受此次事情的影响,也都放了心,叙了一会话,便又提起今天的另一个目的来。
其实不管六皇子受不受皇宠,沈秋君都算是高嫁,虽然六皇子保证不纳妾,不过上至沈夫人下到程秀梅等人,还真不敢相信也不敢逼着六皇子身边无侍妾一生只守着沈秋君。
不过是因为那歌姬是太子所赠,而太子以后就是皇帝,一来意义不同,再者沈秋君又经历那么一场名声风波,沈家人难免担心沈秋君被人小瞧了,所以程秀梅此次来,也是有心锉一锉那位歌姬的。
程秀梅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笑道:“听说安乐王新得了位歌姬,今日我们倒是有福气,也能开开眼了。不如叫她过来,助个兴吧。”
沈秋君听说,已经知道程秀梅的意思,想着平日里也白放着,倒不如让她物尽其用,也算是放她出来透透气,大家都得利,于是便叫人去请了来。
一时人到了,程秀梅和沈惜君倒觉得心中失望,本还以为是个才艺绝佳的美人,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平淡无奇长相仅能称为清秀的女子罢了。
沈惜君抢先对琴儿说道:“你既然是太子送过来的,想来必有过人的才艺,不知都擅长些什么,今天正有得空,你就一一展示一下吧。”
琴儿忙答道:自己琴艺最佳,其次为歌舞。
程秀梅便笑道:“既然是个歌姬,想来歌喉不错,只是这几日事多心烦,不耐烦听这个,倒不如在那水边远远弹琴,听着也雅致些。”
沈秋君刚要命人去安排,哪知门上来报: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来访。
沈秋君不由一拍脑门,尴尬笑道:“自从怀了胎,这记性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竟把她给忘了。”又对沈惜君二人解释道:“前段时日,她便约好了要今天来的,这两日只想着你们二人前来,竟把她这事给忘了。”
程秀梅笑道:“这有何妨,我们也不过是来玩玩,又没有什么正经的大事要办,人多了更热闹。”
一时李瑶琴被引了进来,大家重新见礼,各归了座,李瑶琴笑道:“早就想过来看看王妃的,只是这段时间事务缠身,总不得空,没想到倒是聚在一处了,倒是热闹,只是怕搅了王妃的清静。”
沈秋君便说道:“我天天关在这府里不得出去,还巴不得有人来陪我说说话呢,今日正好她两个有兴趣,叫了我府中的歌姬来助兴,已经让她去那边亭子里弹琴了,正好大家一起乐乐。”
李瑶琴忙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今日倒是来着了。”
沈惜君和程秀梅也客套一番,便欲叫上歌姬琴儿来,请李瑶琴先点了她来表演。
李瑶琴也甚是好奇六皇子的这位新宠,她本还以为六皇子是个痴情种,没想到原来也会收了姬妾,她倒想看看是何等的样貌的女子,便推辞一番,就客随主便了。
随着那琴儿上得前来,李瑶琴不由神情一凝,果然如她所料,竟是那前世的冤家,六皇子前世今生都没将那琴儿撇下,李瑶琴如此想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偷看向沈秋君。
沈秋君早就料到李瑶琴会观察自己的,她心中已经没有心结,故面色不变,仍是含笑看她三人相互推让。
偏沈惜君向来是个直性子的人,等琴儿拜见了李瑶琴后,上下仔细地看了看,不由惊叫道:“哎呀,方才看到她,就觉得有些面熟,好像是哪里看过似的,现在才发现,她长得竟有些象林世子夫人呢,偏还叫做琴儿,又重了林世子夫人的名字,岂不是冥冥中的一个巧合。”
沈秋君不由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二姐说话行事仍是如此直接,前世李瑶琴倒是没少为此唾骂过六皇子。
而此时程秀梅正与沈惜君坐在一处,听了也忙伸手扯了一下沈惜君,拿个歌姬比堂堂的公府少夫人实在是失礼,李瑶琴身份高贵,何苦得罪于她。
沈惜君此时也悔了过来,可是话已出口,想改也难了,不由微红了脸,低头不语。沈秋君和程秀梅此时也不好说沈惜君,倒是想要打个圆场,偏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化解。
李瑶琴虽恼怒沈惜君的莽撞,可到底没有古代贵妇人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况且前世里也不少人如此认为,虽当时恼恨六皇子,却也曾在心中暗自得意过,今生不过是旧景重现,她心里虽不舒坦,却也没如外人所想的那样怒不可遏,此时又见她三人神情尴尬,便笑道:“我倒没看出来,不过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想来有人长得有几分相象,也是有可能的。至于闺名相重,只为女子取名不过就那几个字,重了也是没法的事,况且又是太子所赐,等闲人做不得主的。”
沈惜君和程秀梅倒是没想到李瑶琴竟然如此的豁达大度,不管她是心中恼恨面上强装不在意,还是真正的大度不与沈惜君计较,都表明李瑶琴真真是个有涵养,于是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再思及李瑶琴之前的贞烈,越发的敬佩于她。
沈秋君也只当李瑶琴如今嫁得如意郎君,已经放下前世事,不由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她不知道六皇子前世为何宠了面前的这个琴儿,但无疑与李瑶琴的关系不大,可想到她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这女人家的小心眼便发作了,故当程秀梅二人提议让琴儿上前时,她没有阻拦。
此时见李瑶琴如此,沈秋君便吩咐琴儿道:“你既然善舞,不如就装扮了在厅前舞上一段吧。”一时又命人去叫了个会吹笛的媳妇,远远地在那边吹着,伴着琴儿舞曲。
沈秋君等人理亏,便不免陪着小心,沈惜君更是在一旁和李瑶琴陪笑说几句话,一时见李瑶琴似真不放在心上,反而看得津津有味,这才暗自放下心来,沈秋君和程秀梅二人也松了口气。
李瑶琴这才得了空暇,虽眼睛看着琴儿,心思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前世六皇子还在与自己暧昧不明时,忽从太子处得了个歌姬,当时李瑶琴还暗自鄙视六皇子的见异思迁,不过一见那琴儿的面,她便知这琴儿不过是六皇子寻的替身罢了。
后来她意外怀了胎,还没等高兴几日,便被沈秋君灌了药去,偏那时琴儿怀了六皇子的骨肉,竟敢仗着怀胎,跑到自己面前要羞辱自己。
李瑶琴当时只觉得可笑,一个连名字都用了自己的替身,她凭什么以为就可以挑战自己这个本尊,不过她懒得与一个如此低素质的女人计较,便祸水东引,将沈秋君牵扯进来。
沈秋君果然中计,为了贤王府的尊严,硬是狠狠教训了一顿琴儿,琴儿回到安乐王府便胎堕人亡,让安乐王绝了子嗣。
只可惜,在自己仅做了一天皇后,便被这琴儿的哥哥给刺杀了,这才不得不开始了又一次的重生,以至于让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没想到今生这个琴儿又入了安乐王府,不知她在安乐王府又会有何作为呢,李瑶琴看了沈秋君一眼,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提醒了,没有了自己与六皇子的一段孽缘,想来琴儿也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程秀梅此时也正在观看琴儿的舞蹈,琴儿的舞技倒真是不错,看着很是赏心悦目,且脸上又蒙了一层紫色面纱,愈发有些味道。
程秀梅一边欣赏一边又沈秋君等人评头论足,正看得兴起,却忽然发现那琴儿因脸上看不清楚,一双眼睛就显得格外的突出,她不由心中一动,看向沈秋君,果然那双眼睛象极了沈秋君的。
程秀梅自认为破识了太子的险恶用心,不由暗自心惊。
沈秋君本就是不可多见的美人,又是偏艳丽的,一般女子在她跟前,便不免萤火被月光比了下去,六皇子的自然不会留意,而且太美的女子也易引起主母的警戒,可一个清秀女子虽可少引人注目,然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清淡小菜,也是不错的,同时这样平淡的掀不起浪花的女子,一般主母为了自己的名声,倒也愿意留着她堵堵外人的嘴。
或许太子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好往六皇子眼前送人,以达到监视六皇子探听消息的目的。
如果太子知道自己被程秀梅如此猜测,一定大呼冤枉,他想往六皇子身边送人倒是真的,可他当时真没想那么多,这个琴儿完全是六皇子随手指的,与他无关。
这些程秀梅当然不知,她此时只小声对沈秋君说道:“我说这话你可虽恼,我看那琴儿的身型姿态怎么倒与你有些相似呢。尤其是那对眼睛,笑时像极了你,我想既然是太子的人,你还是少让她到安乐王和你的跟前来。”
第二五三章 较量结果
沈秋君闻言,不由小声乐道:“你也太会夸人吧,我如今这体态,寻常姑娘家都比不上,哪里还敢跟那歌姬相比,至于眼睛嘛……”
沈秋君不由顿了一下,心中一顿,忙细看了那琴儿一眼,虽然她不觉得和琴儿的有多相象,不过既然程秀梅如此说,想来也是有些相像的吧。
程秀梅又小声叮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能少一事是一事,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极少天天歌舞升平的,看戏听曲都是爷们做的,咱们还是本分些好。”
沈秋君忙正容说道:“二嫂的话,我记下了,从今往后,好衣好食地款待她,只不放她出院子。这曲结束就将她发送回去。”
程秀梅闻言,和沈秋君相视一笑,二人又转到其他话题上去了。
倒是六皇子回到府中,知道沈惜君等人来府,便也不去内院,只在外院吩咐管事的,如何派人去新庄子上收拾。
一时又隐隐听到内院传来笛声,六皇子不由笑道:“倒是越来越有兴致,也好,前段时间府里怪闷的,今天也让她好好乐乐。”
倒是松哥儿人小好奇心大,听到了笛声,此时便求着要去看看,六皇子本意就是想让沈秋君心无旁骛地好好玩一天,便连吓带唬地要带松哥儿别处游玩。
幸好此时笛声住了,松哥儿不敢违抗父命,只得委委曲曲地同父亲在院里瞎转悠。
不想此时琴儿也已经退了出来,正由几个丫头婆子半护送半押送地往她的小院里走,两处人便碰到了一处。
琴儿等人忙矮身行礼,六皇子点一点头便欲带着松哥儿走过。
此时琴儿脸上面纱仍未除去,松哥儿便好奇多瞅了几眼,六皇子也不由跟着多看了一眼,一眼看下去,眼神不由愣了一下,忙叫琴儿道:“你先站住。”
琴儿等人忙站住,丫头婆子们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六皇子走到琴儿跟前,说道:“你抬起头来。”
琴儿慌忙抬头,眼睛如小鹿般躲闪地看了六皇子一眼,便忙把目光转到别处。
六皇子伸手将琴儿脸上面纱扯下,由于出手太狠,差点把琴儿摔倒在地,六皇子也不理会,只冷冷说道:“一个歌姬,还能高贵到哪里去,学贵人们戴面纱也太可笑了些,以后不许再戴面纱,若是被我知道,小心剜了你的眼去。”
琴儿不知如何惹了眼前的这位阎王爷,吓得磕倒在地,直道:“奴婢不敢。”
六皇子这才放了她们一行人过去,又带着儿子回到外书房,等到里边吃了饭送了客,这才带着儿子去了内院。
看到沈秋君神色飞扬,六皇子心情也开了很多,笑道:“我已经让人去收拾新庄子去了,等那边一收拾好,我就陪着你去那里住,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免得到时热坏了你。”
沈秋君听了,不由笑道:“拿个贫瘠的庄子换了贤王的好皇庄,倒是做的好买卖。”
六皇子不由哼道:“这次事定少不了他在其中推波助澜,不过一个庄子罢了,倒是便宜了他,这笔帐将来少不得好好和他算个清楚明白。”
前后几件事联系起来,沈秋君也觉得贤王的嫌疑很大,可惜没捉到他的把柄,也只能忍一时之气了。
六皇子一时又想到好笑之事,问道:“你知道那个庄子上住着谁吗?”见沈秋君扬了眉,六皇子这才笑道:“那庄子上有个助着贤王夺天下的牛鼻子老道,常年住在那里避暑的,如今庄子归了我,他不得不搬了出去,出去后还直道,这是个聚集皇气的地方,不该给了我。”
沈秋君闻言撇嘴道:“那些个僧道们最可恶了,每每神神密密地出来说些不可泄露的天机,以显示他的能耐,却不知给那些人造成多少困惑和噩运。要我看,庄子上的那位也个没本事就知骗吃蹭喝,不然早就该夜观天相,知道那庄子住不久了,早早搬出去,也省得主人家撵,臊一鼻子的灰。”
六皇子听了,不由拍手笑道:“还是你看得明白,贤王偏还被那老道骗得团团转,就这样的人也想着做皇帝,简直是痴心妄想。”
贤王此时正被空渺道人念叨得心烦意燥,喝道:“什么皇气之地?你在那里住了那些年,也不见对我有什么帮助,如今住得舒坦了,就不想离去,你既然有本事,怎么就不能提前算出,未雨绸缪,如今事已如此,再聒噪又有何用?”
空渺道人见贤王已不是全然信任自己了,倒不敢再啰嗦。
贤王想了想,觉得空渺道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大业未成之成,少不得还要借他之力,便又悄悄安排他去了别的山庄居住,自己却免不了在家里愁苦。
本来以为沈秋君此次必能被打翻在地,没想到这老六也是个能忍胯下辱的人,竟让沈秋君全身而退。
虽说成功使得苗夫人一族的人仇恨六皇子,可是那群人终是一帮没胆的人,心里只管暗恨,却无一人敢与六皇子对着干,只会躲在一旁哑巴吃黄连,只想着等六皇子落魄了,好痛打落水狗,一群没种的人,要他们有何用。
当然现在贤王想起这件事来,虽得意自己行事神不知鬼不觉,便仍是免不了后怕,毕竟沈秋君的事情一作实,沈家便少不了一个欺君之罪,沈秋君虽倒下,可自己却也免不了失去助力。
幸好,通过这件事却可看出沈家在皇上眼中果然不同,竟可以让皇上甘心忍耐至此。
如今打老鼠忌着玉瓶,少不得先放沈秋君一马,再等时机动手了,将来总有与六皇子算总帐的时候。
转眼夏天便到了,沈秋君腹中胎儿也瓜熟蒂落,顺利产下一子,名为栩哥儿。
那处庄子倒果是个避暑的极佳之处,沈秋君母子还在那里过得极舒畅,松哥儿倒是想行使一下大人的权力,指使弟弟给自己敬茶,可惜那小子天天趴在母亲怀中呼呼大睡,少不得耐心等他长大了。
沈秋君夫妻二人到是极享受一家人的世外生活,无心理会京城诸事,而且沈秋君又寻了个借口,将琴儿远远打发到庄子,仍是让人严加看管着,倒是也明言若是琴儿想嫁人,将来还能助她些嫁妆银子。
至于外面的人,原本见六皇子把沈秋君弄到外面皇庄子上生产,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等后来见沈秋君生下儿子,母子活得极惬意,便知沈秋君在安乐王府的地位是无人可撼动了。
此后仍是太子与贤王竞相讨皇上与臣民的欢心,贤王一派与太子一派相互使绊子,六皇子与贤王相互填堵,日子便在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件上慢慢流逝,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几年进间便过去了。
当沈秋君的第三个孩子榛哥儿满月时,沈秋君的心里忍不住吁了一口气,终于平安度过了前世太子与六皇子谋反的那一年,看来今生真的不同于前世了,尤其是那个多事之年已经度过,说不得这世真就是太子顺利登基呢。
沈秋君这样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这些年,太子虽无什么大功却也无过,虽说好色了点,对于男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毛病,又凭借沈秋君前世的记忆,也极大地帮他避免了前世的祸患。
做为太子党的六皇子虽然行事仍是阴狠,不过凭着避过东陈之战中的两大祸事,其他的事情对于一个无心帝位的皇子来说,也就无足轻重了,况且沈秋君又在一旁极力劝说拉扯着,倒也没有太大出格的事情。
倒是贤王这些年不太顺利,他仍是子嗣不利,府中虽也有侍妾怀胎,但总是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保住,外人自然免不了认为是贤王妃自己不能生,妒忌毒害其他侍妾,也有人认为是不是贤王做了什么阴损事,遭了报应,或者认为贤王府是处凶宅,不然好像自从贤王被封贤王入住王府,他好像总是事事不顺,唯一的儿子还是在庄子上才得平安出生。
时日长了,沈丽君也知外面对贤王子嗣的事情谈论,但实在是冤枉,如今桂哥儿也已经长大,这几年落胎之事,真不是她出手做的,她对后院也是极严治理,可惜总不见效果。
当然这些事情在一些臣民眼中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反正贤王有嫡子,只要他贤德,仍是有人想着他上位的,无奈皇上如今年纪已大,也有些不愿折腾了,一来太子虽平庸,但倒底也做了这些年的太子,还是有些根基的,贸然动了他,怕是会引起朝堂动乱,二来其他几个儿子中倒是贤王是个突出的,可他后院频频出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便打了折扣。
所以几番较量下来,太子的地位看上去稳稳的,而贤王则明显落了下风。
太子也已经感觉出皇上近来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心中更为得意,便借着为侄儿榛哥儿摆满月酒,好好庆贺一下,也算是借机对六皇子的支持表示一下感谢。
第二五四章 兰儿论嫁
皇上如今年纪大了,在亲情上就比从前看重的多,也爱个喜庆团圆,便也来了兴致,从自己私库里拿出了银子让六皇子给孙儿摆酒。
本来皇上对沈秋君霸着六皇子是有些微词的,但是谁让沈秋君能生呢,嫁给六皇子一个接一个地连生下三个嫡子,皇上也就没话说了,六皇子自己还被辖制得乐颠颠的,旁人谁闲得去做那个恶人呢。
六皇子忙上前谢了皇上,又道要沈秋君那日抱了榛哥儿进宫来谢恩。
皇上摆手笑道:“这谢恩也不急在一时,满月礼那天他最大,我就不过去抢他的风头了,等他过了满月看哪天天气好,就抱来让我也见见新孙子。”
六皇子也不敢指望皇上那日去安乐王府喝满月酒,没那个脸面也没那个道理,便笑道:“儿子就先在此替他谢父亲对他的疼爱,等过了满月酒再带他亲自来谢。”
皇上点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子,说道:“到那日倒是该好好谢谢你大哥,我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好些事明明打算好了,却总是转眼就忘了,幸好还有你大哥提点着,不然可就真错过榛哥儿的满月酒了,到时也让他来好好谢谢他大伯。”
六皇子忙又上前谢过太子,太子则一把拉着他不让他行礼,又笑道:“我们是亲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庄字来,我待你儿就如同我儿一般,也不敢求他将来有多成器,只要他孝顺他祖父,你我也算是没白疼他一场。”
皇上听了暗自点头,太子与贤王不合多年,已是没法调解了,太子登基,贤王定是被冷在一边的,且又因为当年众妃争宠,连带着太子与下面几个小的关系也不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太子才能平庸,更需要个帮手,六皇子又是个面冷心狠的,到时明里暗里都可拿来使用。
到了榛哥儿满月酒那日,安乐王府可谓宾客如云,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只因为皇上和太子既有这个兴趣,众皇子自然要来凑个趣,以显示对子侄的爱惜之情,其他的臣子们倒不至于大张旗鼓地跑来给个小奶娃庆满月酒,不过京城与沈家有关联的人很多,再加上太子及众皇子的人脉,所以基本上京城中有头有脸的都送来贺礼。
安乐王府少不得一一请了那些人来,又里里外外的在院里摆上流水席,外面招待男宾,内院则是招待众夫人们。
因为众皇子妃身份尊贵,不能迎来送往地招待众女宾,沈秋君少不得托了沈惜君和程秀梅帮着招呼众人。
幸好此时环姐儿也已经成亲生子,虽不是当家媳妇,这接人待物却也早就历练出来,此时也帮着招待那些身份地位不高的夫人们,这才让沈秋君能安心抱着儿子坐在厅中,接受众人的祝福。
这一天便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榛哥儿也就是露露面,大多还是睡着的状态,沈秋君却足足应付了一天,虽然有些疲惫,却仍是拉着松儿兄弟问他们今天在外院的表现。
六皇子此时也大为得意,如今几个兄弟里面就数他的嫡子多,再看松哥儿虽仍是憨厚老实,在外面却也一板一眼做得极好,栩哥儿在哥哥的带领下也规规矩矩的,算是给他挣足了面子,所以此时在妻儿面前,便忍不住把松哥儿夸了几句。
沈秋君听了心中也是高兴,偏松哥儿也有样学样,模仿着六皇子也把栩哥儿今天的表现来了个总结,并郑重对弟弟提出了表扬,那模样更是逗乐了沈秋君,连带着一身的疲劳也都减轻了大半。
一时松哥儿兄弟二人回房睡下,想到明日还要带儿子进宫谢恩,沈秋君也早早洗漱,与六皇子闲话几句就沉沉睡过去了。
而此时沈丽君却呆呆坐在床上伤神。
今天沈秋君母子真是出尽了风头,不,应该确切地说是沈秋君出尽了风头。一个近三十的妇人又连生三子,不仅没显老态,反而更加光彩照人,脸上笑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如何不幸福呢,不是每个正妻都能生下三个嫡子的,更不是每个正妻都能得夫君多年一心相待,连个妾侍都不曾纳过的,况且沈秋君的底子又好,今日怎会不绚丽夺目呢。
虽说六皇子绝位比其他兄弟要低,但在大齐朝谁敢轻慢沈秋君,沈家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还不是因为六皇子虽然心肠歹毒狠辣,却对沈秋君言听计从,如今看来妹妹的这份福气真是天下难得的独一份。
沈丽君叹口气,不说沈秋君如何,就说今天看沈惜君和程秀梅二人,她二人的相貌比起当年的自己差了不是一点半星的,可昨天看她们仍是青春美貌如昔,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明亮开怀的笑真是刺得人眼痛,更让人嫉妒不已。
哪里像自己,把一颗心都放在贤王身上,十几年劳心费力,容貌被一点点磨掉,苍老慢慢占据了脸庞,每日梳妆时,往往要鼓足了勇气才敢睁眼看镜子里的自己,可就是这样,还失去丈夫的心,也不得娘家的欢心。
沈丽君越想越委屈,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一地,这时贤王正好走进来,今日是该睡在沈丽君房中的。
贤王一眼看到沈丽君脸上的泪痕,他本就心情不畅,又被六皇子强灌了好些酒,正满腹难受,见此不由大叫“晦气”。
沈丽君见贤王一脸的嫌恶,任由自己流泪,再不复当年的温柔体贴,心里灰了大半,也懒得扮贤良,也不起身伺候,仍是默默坐在那里。
贤王酒喝的太多,身体正难受,见沈丽君如此冷漠,心里气忿,再看沈丽君在灯下老态毕现,美貌已是减去大半,再不能与年轻貌美的妾侍相比,不由冷冷说道:“你既然无心伺候,我只好去她人房中了。”
沈丽君也来了脾气,冷笑道:“请便。”
贤王一拂袖子,冷笑道:“也罢,一块盐碱地,也是白费力,倒不如留些精力在别处,或可有些效用。”
沈丽君心便被狠狠地刺痛了,只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丈夫无情地离去,不由流了一夜的泪,第二日起来一点精神气也没有,草草打发了来请安的侍妾们,斜靠在塌前发愣。
兰姐儿见母亲比之前几日更显老态,心疼不已,又知昨夜本该宿在母亲房里的父亲去了别的妾侍那里,偏她一个闺中女子也不好管父母的房中事,便上前说些其他的话来逗母亲开心。
沈丽君见女儿如此懂事孝顺,心里大为宽慰,心情也好了许多,一时又笑道:“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这话真真不假,可惜眼看着你已是大姑娘家了,再舍不得也要留心给你说人家了。”
兰姐儿听到提起自己的亲事,不免有些羞意,不过因为贤王如今仅有一子一女,儿子年纪小,一些事上不好讲得明白,倒是见女儿自小聪颖,且胆识也是不凡,不由心中十分疼爱,一些事情上也会讲给她听,所以兰姐儿倒是十分理解支持父亲的大业,且又看到父亲子嗣少而弟弟又年幼,一些事情上帮不上忙,自己身为长女,少不得多帮着父亲些了。
所以兰姐儿待脸上红晕退去,反正容说道:“儿女亲事向来是父母做主,女儿自然是听父母的,只是有一句话放在这里:如今父亲大业未成,弟弟年纪又小,女儿是个女子没什么才能势力,只要能助父亲一臂之力,女儿决无怨言。”
沈丽君听了心中一痛,连声道:“你真是个傻女子,这样岂不是要毁了你的一生。我是过来人,明白女子怎样才是最幸福的,像你环表姐嫁个寻常人,一夫一妻生儿育女不好吗?有时候外面男人的事情,咱们内宅女子还是少管的好。”
兰姐儿闻言心中冷笑,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世间男子多薄幸,父亲当年对母亲不也是恩爱有加,可十几年过去,父亲仍是纳了多位妾侍,与母亲的夫妻感情也日渐稀薄,焉知环表姐不会步母亲的后尘?
兰姐儿想了一回,笑道:“世间痴情男儿太少,天下能有几人撞对了的,不必提石家表姐夫如何对环表姐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永宁侯府将他家压得死死的,他才不得不做小伏低,等他将来有了出头之日,还不知事情如何呢。当然有父亲和六叔在,他今生怕是难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象这种窝囊的男人,女儿还真看不上眼,宁可不嫁,也不要嫁这种没出息的男人的。”
兰姐儿说到这里,又悄悄靠近母亲小声说道:“将来若是父亲大业有成,这天下的男子还不是尽着女儿挑拣,不过是现在委屈一时,却能换得后半生的逍遥自在,有何不可呢。”
一语未了,就听贤王在门外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贤王府的大郡主,岂是寻常女子可比的。”
倒把沈丽君母女二人吓了一跳,忙起身向外看去,只见贤王已经笑着走了进来。
第二五五章 六爷谏言
原来贤王昨夜去了侍妾房中,今晨酒醒后,心中倒是颇为后悔,他与沈丽君夫妻十几年还是很有感情的,她到底是自己的正妻,是自己一双儿女的母亲,实在不该让她这样没脸,况且妻子后面还有沈家,夫妻真闹僵了也不好,所以便想着过来和妻子说说软和话。
没想到刚一进屋,便听到女儿的一番话,他忍不住为女儿不同寻常女子的见识而叫好。
沈丽君母女二人已起身相迎,贤王含笑看着女儿说道:“世间又有几个男儿能配得上我的女儿的,你说的很对,只为娘家强了,才没人敢与你为难,将来等为父成就大业,必将为你寻这天下最难得的男儿为夫婿。”
兰姐儿羞涩一笑,知道父亲是来给母亲赔罪的,便笑着退了下去。
沈丽君顿感全身无力,心中为女儿悲哀,此时她才深深明白沈夫人当年的心情,事情如今又报应到自己及女儿身上,如今她心中已有悔意,却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一路走到黑,将来女儿的命运又会如何呢,她实在不敢想象。
这时太子妃正对镜梳妆,宫女们一边帮着她梳妆,一边如往常一样,对太子妃驻颜有术赞不绝口。
太子妃从镜子里看到宫女洋溢着青春的笑脸,再看自己早已遮不住老态的脸庞,忍不住叹息道:“这话也不过是你们闭了眼随意夸罢了,幸好只在这东宫没有让人看到不然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宫女们忙笑道:“不是小的们胡乱夸,实在是您国色天香,如今眼看着都要抱孙子的年纪,容貌仍不减当年,竟还似二八年华一般,实在是让人羡慕。”
太子妃不由笑道:“一个个都是小油嘴儿,这话虽假,听着倒是让人受用。若说容貌不减当年,我看只有安乐王妃能当得,再就是……”太子妃本想提定国公世子夫人,不过想到她与自家的尴尬,便急忙住了口。
昨日也有跟着太子妃一起去安乐王府赴宴的,心里倒不得不承认,安乐王妃不仅容貌不减当年,甚至更胜于当年,此时守着太子妃倒不好直说出来,便都笑道:“安乐王妃固然不差,不过比着您来还是差了些,不说她容貌不及您,只您这雍容华贵的通身气派,她差您远矣。”
太子妃闻言不由一笑,也不再争辩,只由着她们将自己夸得天花乱坠。
却不知太子此时已经等在外面,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太子每年也会见到沈秋君几面的,不过因为沈秋君虽空有一张美貌的芙蓉面,但言行举止向来中规中距,如木头人一般,太子也没再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来。
今日听到妻子与侍儿们的话,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倒让太子又生了点心思出来,打算等今日见到沈秋君要好好打量一番。
沈秋君与六皇子一同抱着儿子先去拜见皇上叩谢了皇恩,皇上看着孙子很高兴,又赏下不少的东西来,勉励了六皇子一番,这才放他们去了东宫。
太子夫妻已经等在那里,因为六皇子与太子是兄弟,二人又交好,且往年沈秋君与太子也是见过面的,今天又是她抱着儿子前来,故并未死守内外男女有别,大家先是一起在厅中见了礼。
太子借着喝茶,暗自打量着沈秋君,果如妻子所言,比起当年的青涩来,如今的姿容更加明艳,许是因为刚出月子,尚有些发福,更显得脸颊白暂肌肤丰泽,别有一种富贵妩媚之态。
为了表示敬意,六皇子自奶娘手中接过儿子欲亲自捧到太子眼前相谢,众人不曾想到能亲眼看到六皇子抱孩子,都觉得好笑,一个个眼睛不眨地看着六皇子和榛哥儿。
沈秋君更是瞅心地看着六皇子的手,概因六皇子一向不是太喜欢孩子,又道当年也没怎么抱过松哥儿,故对儿子们要一视同仁,就都不抱了。
而今天不过是因为方才面圣时,儿子是由沈秋君递给内侍,然后转给皇上看的,如今在太子这里,倒是不用内侍,如果用奶娘却又不恭,若要沈秋君抱给太子看,却是大大不妥,于是少不得劳动他本人。
沈秋君见六皇子略带笨拙地抱起儿子,眼中便流露出担心来,又恼六皇子平日里对儿子们关爱太少,不然有前面两个儿子的基础,今日也不至于如今毛手气脚,让人心里直发颤,不由眼中带了嗔意。
六皇子抱起儿子,见榛哥儿也不哭闹,不由得意地看了妻子一眼,沈秋君警告地狠瞥了六皇子一眼,便又恢复成恭顺温婉的样子,含笑站在一边。
太子见了大感意外,他实在没想到平日里木头一样的沈秋君也有如此多变的一面,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和会说话一般,直勾人心魂,不过倒也能想得通,如果她没有些独特之处,也不会让六皇子多年来甘心守着她一人,看来当年沈秋君那撩人的姿态绝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时六皇子已经小心地把儿子抱到太子跟前,笑道:“榛哥儿来见过大伯,昨天你可是出尽了风头,这可多亏了你大伯呢,将来好好孝顺你大伯,说不得还能得个王爷做做呢。”
太子妃已经笑了起来:“了不得了,老六你也太贪心了,榛哥儿才刚满月呢,你就想着帮他讨官来呢。”
沈秋君闻言也在一旁笑了起来,却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盯着儿子。
太子忙收了心思,看了一眼榛哥儿,昨日匆忙间未细看,如今一看,却发现他长得格外象沈秋君,便笑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必不会亏待了他的。”
六皇子夫妻忙又谢了恩,一时太子妃邀了沈秋君去到后殿哄着孩子玩,六皇子则与太子一处说话。
六皇子说道:“如今大哥继承帝位已是大势所趋,现在既要防着贤王狗急跳墙做困兽斗,也要时时谨言慎行,不可再节外生枝。”
太子得意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三个月后的封禅大典,皇上已经明确告知由我替行,贤王再别做什么美梦了。”
六皇子忙笑道:“如此弟弟就在此恭贺大哥了。只是我还有一句话相劝:越是将要快成功时,就越该谨慎,我听说前几日徐戒因事得罪了大哥,闹得很不愉快,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他可是先皇极器重的人,特派他来相助大哥的,于公于私,都得给他些面子才是。”
太子面上一红,说道:“不过是下面人孝敬了几个美人,他就在一旁唧唧歪歪地,说什么现在是紧要时刻,小心防备他人安插进细作来,最好将来路不明的女子都撵出去,说得好像我多昏庸似的,连个女人都看不明白。所以我一时气急就把他给赶出东宫去了。”
六皇子不由笑道:“徐戒仗着他是先皇的人,确实是管得多了些,不过现在大事未定,大哥实在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只恭敬地供着他。至于那些美人,倒是可以清一些出去,也让世人知道大哥对先人的至孝和从谏如流的胸襟,等大哥成了事,天下美人还不是由着大哥挑选吗。”
太子闻言心中有些不喜,六皇子这样拐弯抹角地,还不是打着和徐戒一样的目的:将东宫的侍妾们驱逐出去。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他六皇子倒是夜夜搂着天下第一等的美人儿,自己不过是略寻个平头正脸的,就跑来当起了诤臣来。
说的好听,将来天下美人由着自己挑拣,如今看皇上身体还健壮着呢,等到自己成了皇上,只怕早就发白齿落,对着美人有心无力了,倒不如现在能享受一时是一时的。
好色是男人的通病,皇上还没说什么呢,他跑出充什么正派人,如果自己能寻到一个如沈秋君一样的绝色有风情的美人,他也会收心的,可惜他时运不济,总寻不到合自己心意的人儿。
六皇子见太子面带不悦,心中不免一叹,便又转了其他的话来说,见时辰不早,便带着妻儿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沈秋君见六皇子闷闷不乐,便问道:“我看你与太子相谈甚欢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是这个模样?”
六皇子叹道:“局势对太子越来越有利,可是人总爱得意忘形,越是最得意时越容易被人打倒,况且贤王也不是个怂的,此时必时时暗中窥视太子的一举一动,好趁他松懈时寻到把柄,将太子一举打倒。最近和太子商议的很多事情总是被人从中作梗,我怀疑是太子身边的人泄露了消息,可恨太子却舍不得他的美人,也不知白白替贤王养了多少细作。”
沈秋君闻言,也不由担忧起来,太子一旦被拿下,贤王便是不二的上位人选了。
六皇子见状,忙笑着宽慰道:“你不必担心,也是我猜疑心太重,其实想想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和徐戒商议妥当,如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只我与他二人悄悄商议布置即可,如此一来,太子身边的人想要泄密也不能了。只要太子顺利上位,凭我与徐戒的能力还是可以将一些事情抹平的。”
第二五六章 亲事被拒
虽然六皇子如此说,沈秋君还是忍不住担心,如今她已经完全没了前世先知的优势,想要在以后的路上帮六皇子也是有心无力了。
偏偏太子行事又总是粗枝大叶,六皇子的状态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倒也罢了,就怕出力不讨好,反惹太子不高兴。
沈秋君小声劝道:“你们私做主张,固然是为了太子好,只怕他未必领情,一些事情是还是小心些的好,只要太子不犯什么大错,想来还是不难维持着现在的局面的。”
六皇子见榛哥儿在妻子怀中睡得香熟,便轻轻把沈秋君拥在怀里,笑道:“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傻,凡事有徐戒呢,他可是一心想要完成先皇嘱托辅佐太子呢。唉,要是皇上早日宾天……”
话未说完,吓得沈秋君急忙捂住六皇子的嘴,斥道:“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要人命的话来!”
六皇子轻笑道:“不过说说罢了,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是我一个人。”
沈秋君还欲再说话时,榛哥儿却被母亲的动作惊醒,哇哇哭了起来,沈秋君忙轻声哄劝着,榛哥儿抽抽啼啼了一会,这才安静下来。
沈秋君此时得空抬头看了六皇子一眼,却见他正坐在一旁,眉头紧皱成一团,因为他向来不喜孩子吵闹,便也没放在心上,轻拍着儿子入睡。
六皇子见儿子住了哭声,这才又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以六皇子的性子,就算是为了压制贤王,也不至于如此殚精竭虑地帮着太子,完全把太子登基之事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了。
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六皇子考虑事情也开始往长远里看,这时他骇然发现,他与沈秋君有一个把柄被贤王牢牢捉在手中:沈秋君被道士所言母仪天下的命格。
当年他没将那当回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去,他绝对会让死士们想尽方法也要将贤王和那道人一同除去,可惜那时的他太意气用事,只想着有朝一日,他要意气风发地看贤王如何机关算尽一场空,如何跌到尘埃里,所以才只逼那道人改了口保沈秋君无恙,现在才发现真是大错特错。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正是敏感时期,贤王是动不得了,而那空渺虽没什么本事,却来头不小,一时也不好下手,若是贤王以此来挑拨他与太子的关系,以太子的蠢样必会上当,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所以他必须盯紧太子身边的一切人事,外面也不能有一丝的放松,这根紧崩的弦,只等太子上位,贤王及其他可能的知情人被他牢牢控制,才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件事又不能告诉沈秋君,本来就是自己当时虑事不周,告诉了她,除了让她担惊受怕之外,也无益处。
不提六皇子如何担心,却说此时贤王自听了女儿之言,还真就仔细考虑起京城的众贵族子弟来,想来想去,他想到了蒋家。
当年蒋家的当家人蒋和岭老将军和他的关系还是极好的,只是后来因为吴齐两家之争被皇上狠狠贬斥了一顿,以至于和他生疏了。
不过虽说当年受吴齐两家恩怨的牵连,他在皇上跟前丢尽了老脸,却并没有影响皇上对他的宠信,如今蒋和岭虽赋闲在家,但他在军中了影响仍不同凡响,毫不逊色于沈侯,而且他的儿子蒋敬之正担着御林军统领的职位,其长孙蒋蒋建平亦在禁卫军中效力,巧的是蒋建平如今尚未成家,倒兰姐儿倒是天作之合。
贤王先是与谋士们斟酌一番,越发觉得蒋建平是个极好的人选,于是来与妻女商议。
因为女儿到了说人家的年纪,沈丽君对京城贵族青年男子还是很上心的,在心里想了一番,印象中觉得蒋建平长得五大三粗的,没什么突出之处,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如今想到要配自己女儿,心里却实在有些不太乐意。
兰姐儿倒是想得明白,若是能把蒋家招揽过来,倒的的确确是父亲的一大助力,虽然贤王不曾讲过什么话,但兰姐儿心里却知道父亲要想寻求解困之法,逼不得已时,必要非常手段才行。
不过到底是关着她的终身,兰姐儿趁着给齐妃请安进宫的机会,还是悄悄看了一眼蒋建平,一介武夫的长相,其貌不扬,因为出自蒋家倒带了些许的清傲,兰姐儿心里便有些看不上眼,不过她向来是个孝顺的,只对父亲道:“父亲只管看着办就是了。”
贤王倒是心怀愧疚道:“真是委屈你了,将来大事成就时,父亲必会好好补偿你的。”
在一次聚会中,贤王借着酒意,在与蒋和岭攀谈中,大大赞赏了一番蒋建平,直道将来必有出息,这样的佳婿也不知被哪家得了去呢。
蒋和岭经的事情多了,只听贤王几句话就知道贤王打得什么主意,可惜蒋和岭素来与沈侯交好,沈侯这些年为着两个女儿嫁入皇家进退两难的艰辛日子,他可是看到眼中的,自然不肯沈侯的后尘。
也不等贤王说完话,蒋和岭便打断道:“实不相瞒,为了这孩子的亲事,真是愁坏了老臣。当年他出生时,找人相了面,说是他命中带煞,有些妨害妻子,配不得贵门娇女,只可寻个出身贫寒的村俗女子方可,偏这小人眼高眼低,看不上,就这样也不敢给他说亲,还得等三五年才成呢,也不知我还能不能看到他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他的女儿可是堂堂大齐朝的郡主,真正的金枝玉叶,再则也真等不得三年五载,不然真就成了老姑娘了。
这蒋和岭一番话下来,贤王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了,尴尬笑道:“好事多磨,蒋老也不必如此悲观,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蒋和岭忙点头称是,又谢贤王的开导之恩。一回到家里,他便将事情给家人通报了一声,说道:“皇上对我蒋家一向不薄,我蒋家也只忠心于皇上,要想过太平日子,就不要搅进皇家内斗中去,反正平儿向来眼高,如今看了一圈,也没个结果,那就先放放,等兰郡主的亲事定下来再说,咱们可惹不起。”
蒋敬之忙称是,蒋建平则不禁想起旧年曾偶然见过兰郡主一面,当时虽是惊鸿一瞥,却也留下深刻印象,那是一位极美貌极温婉的少女。
不过也仅此而已,蒋建平对于失去这门亲事倒也没见得有多么遗憾,毕竟天下美貌的女子多了去了,以他的出身,将来不愁寻不到绝色的,况且娶个出身太高的,一些事情上难免碍手碍脚的。
沈丽君听说亲事不成,倒是松了口气,虽说都是出身武将之家,父亲与蒋老将军也交好,但她实在看不上蒋家人,觉得他们老的粗野少的傲慢,自己娇嫩嫩的女儿真要入了他家,还不知被磨砺成什么样子呢。
兰姐儿心中却颇为不忿,虽然她看不上蒋建平,可真被蒋家人拒绝了,难免伤了她那颗骄傲的心。
不提她的出身在大齐朝几乎无人可与之相比,只说她的才貌,在京城中也是数的上的,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怎能反被别人看不上眼。
越想越气愤,兰姐儿不服道:“有机会,我倒要会一会这个蒋建平。”
贤王知道女儿被拒面上不好过,忙劝道:“这不是蒋家小子的问题,不过是蒋老头不想搅事才做的推辞罢了,实在是与你无关,你不必生这个气。那小子也确实配不上你,若不是看他家还有些用处,我哪里会上赶子的寻上他们。没有他们,还有别人,总有人慧眼识睛的,将来成就大事,有他们悔青肠子的时候。”
兰姐儿心里这才好过些,终还是有些气不忿,心里却暗打了主意,一定要寻回这个面子来。
时机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那日兰姐儿进宫陪伴齐妃,不知为何竟说到当年沈秋君在宫中舞鞭之事,兰姐儿到底年纪小,便起了好胜之心。
因为当年沈丽君照管不过来,她也曾在沈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也跟着沈昭宁学了些拳脚马上功夫,此时见人人称赞沈秋君当年的英姿飒爽,心中不服,于是回到府里,让人做了一件戎装,这日进宫时,特意穿戴上给齐妃看。
兰姐儿的长相更象沈夫人一些,此时一身火红戎衣,越发的青春逼人,艳丽双无。
齐妃见了也是喜欢,一发寻了处宽敞地,让兰姐儿骑马射箭,顿时赢来阵阵喝彩,大家一致交口称赞道:“这才是大齐真正的贵女呢,如今满京城都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子,被郡主这么一比,真没法看了。”
兰姐儿被众人这么一捧,索性骑了马往外跑去,众人只叫道小心,倒也不担心她违了宫规,只为兰姐儿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孙女,若说受宠的程度并不亚于任何一个皇孙,且如今皇上年纪大了越发的重亲情,对兰姐儿更是疼宠有加,说不得皇上见了她现在的样子,心里更喜欢呢。
第二五七章 又出状况
兰姐儿知道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便骑着马往那处而去,宫女内侍担心兰姐儿有闪失,一路小跑紧紧跟在后面,倒引得其他宫人及侍卫们竞相观看,这其中便有蒋建平。
兰姐儿虽骑术高超,却也不敢真在宫里肆意妄为,所以一直小心控制着速度,倒能享受那种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优越感,因为之前已经认识了蒋建平,兰姐儿经过时便一眼看到,立时勒马停住。
蒋建平见兰姐儿停在自己身旁,忙低头恭立请兰姐儿前行。
兰姐儿便笑问道:“你在宫中任何职位?叫什么名字?”
蒋建平已经猜到,兰姐儿多半是为了祖父推拒亲事的事情才故意拦挡在这里,他本想忍一时之气,让她顺了意,这事也就翻过去了,却没想到兰姐儿说话声如莺啼,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却又带了一丝矜贵,听着不由的心摇神动,意酣魂醉,于是便忍不住抬头看去,在这一看之下,更是让蒋建平呆傻了起来。
只见兰姐儿正含了一丝微笑端坐在马上,一身的红衣胜火,白马红衣在日光下的照映下,更显得她肌肤胜雪,艳丽双无,让人不敢直视。
蒋建平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平日里的清高傲气早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回答兰姐儿的问话,却又口干舌燥,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兰姐儿见此不由轻笑,斜睨着蒋建平讥笑道:“原来你就是蒋家的大公子啊,我道是谁,不过是个前怕狼后怕虎时时权衡利弊的作不得自己主意的缩头乌龟。”
说罢,见后面的宫人已经快要赶过来,兰姐儿便高高抬起头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骑红尘并洒落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人已远远地去了。
一时兰姐儿到了御书房外,皇上早得了消息,此时正走出来,看到孙女干脆利落地自马下跳下来,忙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兰姐儿已经上前拜见皇上,笑道:“祖父也太小看孙女了,这马温顺的很,要伤不到我。”
皇上见兰姐儿胆识不凡,心里很是赏识,话语里更是流露出满满的赞赏来,直赞有沈家之风。
旁边的人自然很识趣地恭维道:不愧是皇上嫡亲孙女,当年皇上马上征战天下,这郡主得其言传身教,自然身手也不弱。
皇上越发的高兴,对兰姐儿好一顿奖赏,兰姐儿忙高兴地谢了恩,又骑马原路返回齐妃的寝宫。
此时蒋建平已经回过神来,为自己对兰姐儿面前的呆傻而后悔不已,又觉得兰姐儿误会了自己,便有心要解释一下,看到兰姐儿返回,忙要迎上去。
兰姐儿既已看到蒋建平面对自己时的痴傻表情,心里自觉已经出了气,此时见他一脸的迫不及待,更是猜到他的想法,不过让一个憋曲的好方法就是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再者她本就看不上蒋建平,更是没心情兜揽他,于是甩出一鞭,催马前行,眼波流转时,果然看到蒋建平眼中的失望,兰姐儿心中更加痛快。
齐妃见孙女得了皇上的奖赏回来,心里也为她自豪,想到兰姐儿如此得皇上欢心,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如果兰姐儿生作男儿身,还不知会为贤王府带了多少荣耀呢,桂哥儿虽然天资聪颖,只是到底年纪小身子骨弱了些。
兰姐儿见到祖母神情,心里猜着祖母必又担心弟弟的身子,因担心她又迁怒到母亲身上,忙忙小心地承欢在齐妃身边,终于将齐妃重新逗开了颜,兰姐儿这才起身换下衣服告辞出宫。
兰姐儿一行人刚行至宫门前,恰好蒋建平也带人巡视于此,见到兰姐儿的车驾忙上前行礼,兰姐儿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抬手让人继续前行。
蒋建平顿觉老大没趣,可看到兰姐儿换回华服,气质又似变了一个,先前一衣红衣娇艳如玫瑰,现在则高贵如牡丹,再想到她身姿玲珑有致,虽然兰姐儿出了宫门,离开了他的视线,但心里却越发的放不下来。
此时蒋建平倒是有些后悔当日顺从了祖父的决定,平白将如此一个卓尔不群的女子放走,今后怕再也寻不到了第二个了。
可是祖父做统帅惯了的,向来说一不二,话已出口,绝不收回。而他出于孝道,也不能又不能与祖父对着干,蒋建平不由得苦恼万分。
蒋建平回到家里,不敢去祖父面前,便先在父亲跟前略透了一点意思出来,蒋敬之正色道:“这门亲事你祖父已经推了,以后不要再提,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那兰郡主虽好,却不是良配,你先暂耐下性子来,等她一订下亲事来,我便让你母亲帮你寻一个才貌俱佳的贤淑妻子来。”
蒋建平嘟囔道:“祖父老了,办起事来越来越小胆,再不是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军主帅了,难不成贤王还敢造反?”
蒋敬之喝道:“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吗?还不住口!知人知面不知心,贤王是什么心思,我蒋家管不着,但为了这一家子未雨绸缪有何不可?他的门第太高,我们配不上,我可不想你娶个让全家都跪拜的媳妇。”
蒋建平只好住了口,心里却总也放不下,每每夜阑人静之时,脑中便不由闪现出兰姐儿高傲矜持的芙蓉脸面,耳边亦时时响起她那清脆婉转的笑声,反而越发的割舍不下。
再说皇上想着京中贵女们大多困于闺房之中,一个个都变得娇弱文静,倒是自家的孙女还保有以前的贵女活泼大气的一面,心里免不了得意万分,偶然与当年生死与共的兄弟们说起话来,便忍不住夸耀两句。
沈侯听了也是与有荣焉,其他人大多也是附和着皇上赞上一番,倒也有性格耿直的,认为女儿就该在家做些女红,这上阵打仗是男子的,再者那些女子便是会些拳脚及马上功夫,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不能真刀真枪地较量。
渐渐地众人的谈话便偏离了原来的话题,皇上也来了兴致,想到宫中照例要提拔上来一些侍卫,而那些侍卫大多都是由功臣之后来担任的,所以这次便好好来一番文韬武略上的考较。
众武将们听了一片叫好声,他们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虽然彼此交情不错,当年也是免不了暗地里较劲,如今年纪大了轻易上不得战场,那在子孙辈上来个较量亦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提皇上与众臣如何议定好了比武之事,只说外面好些人听说了兰郡主在宫中策马射箭之事得了皇上的赞赏,正好众贵女们闷在家里没有新乐子,便借着这样一个机会,也能出去透透气,结交些新朋友,于是便正大光明地做些东施效颦的事来。
因是皇上赞许过的,家中长辈也不好拿规矩一事过分阻拦,于是贵女们结伴骑马出游一时倒是流行起来,所谓上行下效,不久之后,连下面的女子也纷纷仿效起兰郡主来,家里没有马的就是骑驴也是出去走一番,不然就成了土包子了。
兰姐儿听说后,只是一笑,并不发表什么评论,倒更让人觉出她的高贵与神秘来,自此京城中好些人都以她为楷模,模仿着她的衣着打扮举止等。
沈秋君也不免沾了兰姐儿的光,在一些亲友相聚中,也成了被恭维的对象。
沈秋君心里也颇为得意,皇上日理万机,齐妃要掌管后宫,贤王夫妻天天想着争权夺势,他们自然教没有多少时间教导兰姐儿骑马射箭,说起来兰姐儿的行为,更多的是因为沈家的影响。
六皇子听沈秋君显摆了沈家如何会教导子女后,不屑地说道:“现在她光鲜,就说是你沈家的功劳,若是知道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勾引当日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不知你是否还硬扯到你们沈家呢?”
沈秋君不由恼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怨不得人都说你说话难听呢,我是说她的功夫是我二哥教的,至于她的行事自然是她父母所教。”
六皇子还要引逗沈秋君时,外面丫头来传杨远与周少泽在外面有急事求见,沈秋君看着天色已晚,他二人同时在这个时候来求见,定是出了大事,也不再和六皇子怄气,忙催着他去了外院。
六皇子也觉得奇怪,走到外书房,看说道:“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就等不到明天早上?”
杨远忙上前急道:“我的爷,可不是天塌下来了,太子那边又出状况了。”
六皇子一愣,周少泽已经急不可耐地上前说道:“太子今天中午喝酒,也不知发了什么酒疯,说什么他做太子已经三十年,时间也够久了,也不知还要等多长时间才能登基,可别到时竹篮子打水一场,做一辈子太子到头连个皇位都沾不着。”
六皇子闻言气得差点把桌子掀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不能长个心眼吗,非得把自己作死才甘心!”
第二五八章 一臂之力
杨远和周少泽见六皇子动了怒,不敢多言,三人沉默良久,还是六皇子打破局面,问起事情的始末细节。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太子和几个美人一同喝酒嬉戏,然后在忽发感想,说了那么一番要人命的话来,当时在场的还有几个小内侍,太子酒醉,他们可清醒的很,知道事态的严重,也为了避嫌,都老老实实在东宫待着,不敢轻举妄动。
周少泽叹道:“直到将近日落时,咱们的人才得了空传了这个消息出来,不过以属下的猜测,现在该知道的人只怕也都已经知道了。”
杨远见六皇子不发一言,忙又补充道:“属下倒是详细问了当时几人的对话来,那几个美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要是没有她们的诱引,太子绝不乘着酒兴说出这番话来。”
六皇子冷笑道:“那又如何,这才是酒后吐真言呢。”
周少泽建议道:“要不爷现在就进宫去,和太子好好商议一下,如何进行补救,这事得赶紧想个应对的法子才是。”
杨远则担心道:“这只怕不妥,事情刚一发生,爷就进宫去了,岂不是告诉太子,爷在他身边安的人手?况且此时进宫,更惹人注意。”
六皇子点头道:“你二人说的都有道理,这事情越急,越不能乱了心神,不然极易频出昏招,反而更不能解决事情。你们先回去吧,我得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杨远和周少泽知道自己在此也帮不上忙,便只好告辞而去。
这边内院已经摆好了饭菜,去请六皇子的丫头回说:“王爷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就暂时不过来了,请王妃慢用吧。”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与杨远二人亲厚,他二人既然赶在这个点上来,自然免不了要陪着一起用饭的,便对松哥儿兄弟笑道:“想是你们父亲请杨叔叔和周叔叔吃饭呢,那咱们就先用吧。”
松哥儿两兄弟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主要是因为六皇子在儿子面前还是很讲究规矩的,如今六皇子不在,松哥儿兄弟倒是极高兴,吃得也香甜。
沈秋君见了不由觉得好笑,这时那回话的丫头却小声对沈秋君说道:“奴婢过去时,两位大人已经走了。”
沈秋君脸上的笑便凝住了,果然是出了大事了。
沈秋君匆匆陪着儿子用过饭,命奶娘丫头们好生照看着他兄弟三人,等厨房上送来新的饭菜,沈秋君亲自提走食盒,来到外书房,一进房间便看到六皇子正紧锁着眉头,闭目靠坐在桌前。
沈秋君见了不由心疼地走上前去,劝道:“就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也要注意保养身体,饿着肚子哪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六皇子听到动静,忙睁开眼睛,起身笑道:“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准备过去呢。”
沈秋君已经把饭菜摆好,笑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沈秋君服侍着六皇子用过饭后,这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我还从来没见有事把你难成这个样子呢。”
六皇子便把太子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沈秋君听了也不由暗骂太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一脸的担忧,便笑道:“你不必担心,这天下的事还真没能难倒我的,这呈我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主意,就看明日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沈秋君忙问是何良策,六皇子看着沈秋君沉吟半天,方慢慢说道:“我记得你多年前还是极疼爱兰姐儿的,这几年我怎么感觉你们生疏了很多,是何缘故呢?你现在还和以前那样疼她吗?”
沈秋君苦笑道:“个中缘由,不说也罢,想来你也能猜得几分,或许今生我与她缘浅,只几年便将情分都耗尽了,如今彼此也只是路人罢了。你今天怎么无端端问起这个来了?”
六皇子如释重负,笑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好了。”
沈秋君惊道:“你该不是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吧?虽说如今与她关系一般,但她到底是小辈,又只是个闺阁弱女子,还是不要把她牵扯到朝堂上的争斗之中吧。”
六皇子笑道:“兰姐儿不仅是你的外甥女,也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会无端就害她呢。并不是我要牵扯上她,而是早在贤王向蒋府提亲时,她就已经主动跳进这浑水中了。她既然一心思慕蒋家小子,我这做亲叔叔兼小姨夫的,自然要帮她一把,达成她的心愿,也是一番成人之美的好意。”
沈秋君不由笑着调侃道:“你能有这个好心思,实在是难得。若只是成全兰姐儿,也就罢了,可这明显着是给贤王送了一个大助力,我不信你会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
六皇子闻言哈哈大笑道:“知我者,非玉姐姐莫属。不过,这次我还真要助贤王一臂之力。”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秋君不由惊愕地看着六皇子,想了想,笑道:“我不信,你必是又打了什么坑死人不偿命的鬼主意。别和我卖关子,快说,快说。”
六皇子笑着解释道:“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太子办事太不让人放心了,贤王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还时不时钻个空子,撩拨太子大错小错地犯,我真怕还没等太子登基,我就先累死了,贤王不是想得到蒋家的势力吗,我就如他的愿,我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沈秋君闻言摇头道:“蒋家的势力不可小觑,若是真被贤王得了去,万一他起了什么心思,我们岂不是作茧自缚?”
六皇子笑道:“若是真如你所说,我还真是巴不得呢,现在朝中大多是支持太子的,只要贤王敢有异动,他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了,只有除了他,我才能稍稍松口气啊。不然照现在这个熬法,我还有些受不了了。”
沈秋君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既然如此说,想来是已有万全之策能治住贤王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可这也只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关键的是要先解决太子祸从口出之事啊。”
六皇子上前搂住沈秋君,笑道:“这些事情都是相互呼应的,放心吧,现在还轮不到我出手,自有徐戒呢,他的人可是明目张胆的在太子眼皮底下呢,我现在还犯不着出头。”
沈秋君仍担心道:“靠人不如靠己,他真的能行吗,总觉得不如你办事让人放心。”
六皇子听了眉开眼笑,贴着沈秋君的脸笑道:“既然玉姐姐如此看得起我,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好好侍奉你了。”话未说完,已经抱起沈秋君往里间而去。
沈秋君慌忙紧抱着六皇子,嗔道:“快别胡闹了,这里如何睡得,还是回内院去吧。”
六皇子不依,说道:“你晚上还得几次地起身去看榛儿,搅得我也睡不好,明天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我今晚得好好地养精蓄锐才行。”
沈秋君拗不过他,只好草草洗漱一番,二人胡闹一场,才一同安歇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徐戒就悄悄上门求见。
沈秋君打着呵欠,说道:“真让我说准了,若大的年纪了,办事还是不行啊,还得指望着我们王爷呢。”
六皇子听了很受用,对沈秋君笑道:“或许是来讨主意的,只怕也是来刺探情况的,你不必起来,我去外面的会客厅里见他。”
六皇子穿戴整齐,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往会客厅而去,一进房间,满脸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原来真是徐大人来访,真是令蔽府蓬荜增辉啊。”
徐戒满脸的焦急神色,待看到六皇子精神饱满神情轻松,心下微安,口内已急道:“我也不与王爷客套,今日这个时辰来,实在是因为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
六皇子不以为然道:“有您老在这里顶着呢,能发生什么大事,来先喝口茶,一会儿咱们一处用早餐。”
徐戒见六皇子神情不似作伪,只道是自己多心了,便忙将太子昨日之事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六皇子说道:“我一听这事,心里就慌了,不知六爷可有什么良策没有?”
六皇子先是张大口呆愣半天,又起身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终站定,说道:“这事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一想。”
徐戒忙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还想六爷帮着参详一下。”
六皇子急道:“快讲,这都什么时候了,话还说一半藏一半的。”
徐戒说道:“我先进宫打探一番,如果皇上已知道了,这事便抵赖不过去,只能想法将此事尽数推到他人身上……”
话未说完,六皇子忙道:“徐老还请您快进宫看看情况,可别让太子出了什么昏招,到时可就一切都晚了。”
徐戒忙道:“我这就进宫去,还请六爷也帮着想想办法,把这件事妥当地处理过去才好,太子代皇上封禅之事决不能更改。”
六皇子点头道:“放心,你我皆与太子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便是为了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太子失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