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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十六章 思慕之心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平侯府的赵瑞。

    那日赵琦将沈秋君的意思传达给赵瑞时,赵瑞心下疼痛,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拒绝了,他是真心爱慕沈秋君的。

    今天在寺院里,赵瑞无意中看到沈昭宁,因为彼此都是熟识的,便要上前去打招呼,却于此时发现,沈昭宁身边站着一位戴着帷帽的窈窕女子,赵瑞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猜测出那女子必是沈秋君。

    赵瑞有心上前,要亲口对沈秋君诉说衷肠,可一来沈昭宁寸步不离,二来也怕贸然出现,唐突了佳人,便一直默默跟着。

    可惜直到他们离开寺院上了马车,他都没有寻到单独与沈秋君说话的机会。

    赵瑞看着远去的车马,神情惆怅,若有所失。

    “没想到赵兄还是个辣手催花的人!只是寺院里做这种事,却是不妥吧。”

    赵瑞听到调侃声,忙转头去看,却原来是定国公府的林景周,再看自己的手里正无意识地揉搓着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

    赵瑞忙把手中残花扔掉,拱手抱拳笑道:“原来是林兄,幸会幸会!今日也来寺上烧香?”

    林景周摇头嗐道:“快别提这个了,天天被家母催得头疼,这不跑来拜月老呢!”

    赵瑞不由大笑,说道:“彼此彼此,难兄难弟!”

    林景周顺着赵瑞的眼光,看向沈家人马消失的方向,笑道:“方才看赵兄的神态,似是没白跑这一趟啊。”

    赵瑞忙正色道:“林兄误会了!姻缘之事,自然是父母做主,万不可乱说。方才只是因为看到沈昭宁,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呢,没想到他护着位姑娘跑得倒是快,一溜烟便上了马走了。”

    赵瑞其实是想提一提沈秋君的,也想从外人口中得到赞美她的话,却又投鼠忌器,怕惹得林景周也来了兴致,引来劲敌,便作了罢。

    林景周早就看到沈昭宁了,知道他守在身边的是沈秋君,也看出来赵瑞对沈秋君的心思,不由一笑,也不点破。

    他与赵瑞虽也熟识,却不够亲密,否则必会劝他打消求娶沈秋君的念头,那个沈秋君可不是个善碴。

    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只是事关感情的事,不好交浅言深,好心反招了仇恨。

    虽有心为贤王招揽人才,但欲速则不达,况且赵瑞只是侯府次子,做不得侯爷与世子的主。

    二人又闲话几句,各自找了随从,一起结伴回到城里。

    赵瑞因情事不顺,心情郁郁,难免做些对月长吁对花短叹的失意举止来。

    赵夫人看出儿子的不对劲,便旁敲侧击,可惜赵瑞只是遮掩,一个字也不说,所以终无所获。

    赵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入不了沈秋君的眼,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不敢让长辈插手,免得弄巧成拙,误了大事。

    不过赵琦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觉得沈秋君说的对,儿女姻缘是父母做主,以两家的门第、兄长的人品,绝对不辱没了沈秋君,而沈秋君的拒绝,也许只是因少女的羞涩,所设的托词罢了。

    心疼兄长的赵琦便寻了机会,在母亲面前替哥哥吹了点风。

    赵夫人得知真相后,对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又气又笑。

    京城这几家有爵位的,尤其是武将们,都是多年追随着太祖南征北战的,所以交情都还不错。

    沈秋君又是与赵琦常一处玩的,大家都极熟悉。

    赵夫人也很喜欢沈秋君,长得面如满月,明眸皓齿,一看便是有福之人,两家又是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实在不错。

    赵夫人笑话儿子道:“也是个腼腆的,这男女婚嫁之事,有何说不得的,偏要独自在那里愁苦!明儿,我就去拜访永宁侯府,探探口风。”

    这话是在赵老夫人的屋子里说的,因为赵琦认为祖母最疼爱哥哥,所以在她面前说,更易成功。

    哪知,赵老夫人听了儿媳的话,却微皱了眉头,道:“若说沈家姑娘面相倒是个好的,只是近来见她几回,却见她穿得太素淡了,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哪一个不是绫罗绸缎,穿红着绿的,偏她这个样子,便是有点福气,怕也给冲没了!”

    不提哥哥爱慕人家,只说沈秋君怎么也是自己的朋友,赵琦一边帮着祖母捏肩,一边轻声笑道:“那是她性情淡雅的原因了,若不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哥哥也不会如此喜欢他了。”

    赵老夫人听了,一边假意训斥孙女不知羞,一边便命人去请了赵瑞来。

    赵琦担心哥哥会埋怨自己,忙指了事躲了出去。

    赵老夫人一心在孙子身上,也不理论,赵夫人则见她兄妹情深,取笑女儿几句,便放她出去了。

    一时赵瑞来到祖母处,看母亲一脸促狭地看着自己,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老夫人问道:“我听说你喜欢沈家的三丫头,可有此事?”

    赵瑞便知是妹妹告的密了,心中恼怒妹妹的自作主张,待要答话,脸却又红了起来,支吾半天。

    赵夫人笑道:“得亏还是将门之后呢,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若是生在文人家中,还得腼腆成什么样子。”

    赵老夫人笑道:“也怨不得他,他年轻人,初提婚事,难免有些害臊!”

    赵瑞忙顺势拱手求道:“请祖母母亲成全。”

    “若说单看面相,那丫头倒是个好的,”赵老夫人道,看到孙子面带喜色,又道:“但是看她两位姐妹出嫁后,都子嗣不丰,倒是一点也不象她们母亲,怕是她也免不了那样,却是不好。”

    听婆母如此一说,赵夫人也垂下眼来,暗自思量。

    子嗣向来是大事,沈家大姑娘出嫁也有五六年了,却只得了一个女儿,二姑娘出嫁也有三四年,一个孩子也无。

    如今儿子已经十九岁了,再快也得明年娶亲,后年才能抱孙,若是沈秋君随了她两个姐姐,儿子虽不能承爵,可也不能没个嫡子啊。

    赵瑞也想到此了,只是生孩子之事,谁也不能下断言,他想了想笑道:“都说一代好儿媳三代好儿孙,娶妻娶贤,孩子的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赵夫人见儿子果真是爱极了沈秋君,也忙劝婆母道:“以儿媳看来,那丫头倒是个好人品,而且看着也象是好生养的!”

    赵老夫人却疑问孙子:“你是如何知道她是个贤的,难不成你二人私下相会过?”

    如今天下太平也有几年,规矩一说,便被世家大族重新拿了出来,赵瑞怕祖母误会,忙笑道:“只大家打过招呼而已。还记得前几年京城大乱时,咱们在城郊遇到她,她只为不背信于奶娘,便不肯随了咱们去,一叶知全秋,可见是个好的!”

    当日相遇,只是让赵瑞生出一丝欣赏而已,后来京城安稳,眼看着沈秋君出落的亭亭玉立,那丝欣赏便慢慢变了味,情之一事最难说清,总之,便渐渐生出娶她为妻的念头来。

    赵夫人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道:“不是一叶知全秋,而是以偏概全。”

    赵老夫人的眼睛却一下子变得清亮起来,她看着孙子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年在小归山脚,遇到沈家姑娘一事?”

第一十七章 路遇斗殴

    赵瑞忙答道:“是的,那日她明明可以随咱们走的,却因为她与奶娘事先约好了在那相会,不好失约,这才谢辞了的。”

    “我倒认为她不是信守承诺,而是做事没成算!”赵老夫人摇头,说道:“当时兵荒马乱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独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这事可真不是聪明人能做出来的!”

    赵瑞涨红了脸,忙辩解道:“她也是怕奶娘找不到她,担心罢了,连一个奶娘都如此上心,可见是信守承诺、心地善良的人。”

    赵夫人那年不在京城,并不知此事,如今听儿子说来,虽不知事情细节,此时听了沈秋秋君的所作所为,却也在心里把沈秋君否决了。

    她劝儿子道:“你还年轻,看事情总有些片面。奶娘不过是一个奴婢,就是为主子死了也不为过,不过是寻人不到,心焦些罢了,也值得她如此,可见是个拎不清的!”

    赵瑞没想到事情结果会如此,急道:“这才能看出她的品性!”

    “什么品性?我只担心她将来会被人奴大欺主,这种人如何能做好主母!”赵夫人起身走到儿子跟前,细细说道:“咱们家与沈家当日也有些交情,她只跟着咱们家的人走,还能不把她交于她的家人?她奶娘既然寻不到她,自然要归家的,到时可不就见到了。你说,她在那里等着算是怎么回事呢?”

    赵瑞听了也觉有理,皱眉思索了一下,道:“或许她还有其他原因,不得不留在那里。”

    赵夫人听了摇头笑了笑,拍一拍儿子的肩膀,又重新回到位上坐下:“你细想想吧,这些话,连你自己都劝服不了”。

    赵老夫人看向儿媳道:“我记得小归山好像是沈家的产业?”

    赵夫人想了想,笑道:“倒还真是,好像是前朝时就有了,也算是沈家的祖产了。不过,那小归山贫瘠的很,估计一年也没大多出产,幸好他们家也是武将,又不差那点钱,只做个练武场罢了。”

    倒是旁边的一个管事媳妇上前笑道:“前几日我家男人从那里走,听着像是已经换了人家,也有三两年了,沈家竟然把祖产给卖了,莫不是已经穷了不成?那里却也卖上价去,倒白担了个变卖祖产的名头!”

    赵家婆媳对看一眼,心中各有惊疑:三两年前的事,若非与四年前京城大乱有什么干系?

    赵瑞也看在眼中,忙道:“那小归山贫瘠,一年收不了几粒粮食,便是处理了也是正常!”

    赵老夫人冷笑:“你在害怕什么?她沈家还不差这点收成,世家大族,又是繁盛之时,只有买地的还没有卖地的!”

    赵夫人也道:“沈家姑娘不是良配,听你父兄讲,她家大姑爷贤王爷欲与太子分庭抗礼,是福是祸尚不可知,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赵瑞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公然违了长辈之命,只得另寻机会。

    此时的沈秋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家婆媳一致坚决的排除在儿媳人选的行列中,她正在烦恼呢。

    因为在自己府中累得妹妹受伤,沈丽君心中很是愧疚,又道妹妹在家闲闷,便强拉着让沈秋君去贤王新得的庄子里游玩。

    前世之事,各有自己的情由,沈秋君也反省多日,已经做到对贤王不爱不恨,只是心里还是不想看到他,自然是苦辞。

    沈夫人见了也劝大女儿:“既然秋儿懒怠出去,就算了吧,庄子又不会跑,以后等她有了兴致,再去不迟。再则,她去了,又要劳烦你照顾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啦。”

    沈丽君笑道:“女儿如今虽然是双身子,也已经出了三月,胎儿稳得很,倒是不碍事。况且有下人们呢,扶玉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会照顾着自己,还能帮着我带带兰姐儿呢!另外,从玉身体也好了,我想着一并请了去,也让她二人能冰释前嫌。”

    沈夫人闻言,也是心动,便也帮着大女儿劝说。

    沈秋君被烦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心中暗道:前世谁是谁非,尚难定论,今次我只规规矩矩,看谁能说出我一个不字来!

    到了那日,沈秋君不想与贤王一起启程,沈惜君则不想与沈秋君一处。

    沈丽君无法,只得先同着沈惜君前往庄子,第二日再派人来接沈秋君。

    到了第二日,沈秋君便带着大包小包及众奴仆坐了车出发。

    因为贤王风光太过,已经引得太子的警惕。而贤王手上筹码还不能与太子相抗衡,便借着为妻子安胎的名义,来到皇庄暂住,以减轻太子的忌惮。

    所以他们此次必会长久住在那里,沈秋君不愿动用贤王府的东西,便件件带得齐全。

    沈秋君坐在车上,透过纱窗看着高大青翠的树,两边田地里忙碌的农人,远处的蓝天白云,正出神中,却听到前边一阵打斗之声。

    沈秋君尚未开口,雪柳就已经灵活地跳下车去。

    车上众人都笑:“还是这样爱看热闹!”

    不多时,雪柳就回来了,脸上却带着鄙夷,没好气地说道:“又是六皇子!正和五皇子及其他宗室子弟打架呢!”

    差点忘了前世还有这件事呢!

    沈秋君隔着窗子,向打斗处看去,只远远看到几个男孩子在那扭成一团。

    看来是小皇子们借贺贤王迁居,跑出来玩,只是没想到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这时贤王府的管事便跑来讨主意,问道:“三小姐,小皇子们占了大路,您看?”

    又是个乖觉不敢担事的,世上皆是趋吉避凶之人!

    沈秋君笑道:“去那庄子总不能只这一条路吧,绕道走!”

    五皇子早就看到是贤王府的车马了,本还担心里面坐着的大人,会跑来拉架呢,如今看着沈秋君一行人转了路,便冲着手下人笑道:“今日是我们皇家子弟较量,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管这闲事!”

    这时已经有人来报:方才是贤王妃的沈家三小姐!

    六皇子听了不由抬头去望,一个宗室子弟趁机把他摔倒在地上。

    五皇子见了,抚摸着方才被他打痛的地方,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不服气吗,我偏要说,你的母亲就是个不知廉耻的淫贱女人!”

    六皇子咬着唇,只怨毒地看着五皇子。

    旁边有人笑道:“人都道六弟长相俊美,如今头发散了下来,果是雌雄莫辩,莫非容妃娘娘就是如此容貌?怪不得被男人争来争去!”

    众人都大笑起来,六皇子发出如困兽一般的怒吼,就象得了神力一般,甩开众人,冲到五皇子面前,扯着他厮打起来。

    势不均力不敌,六皇子终被众人拿下,五皇子自侍卫手中接过刀来,拍打着六皇子的脸,狞笑道:“本皇子该怎么处置你呢?”

    六皇子血红着眼,冷笑:“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五皇子被六皇子冰冷凌厉的眼神吓住,忙避过眼去,稳了稳心神,对旁边笑道:“你们说,这么一个忤逆兄长的人,该如何处置?”

    侍卫们不敢吭声,倒是那些宗室子弟,有提议砍断他手脚,看他还敢与兄长动手否;也有说剪了头发让他去做尼姑为母赎罪的;还有说划了他的脸,省得长得不男不女。

    六皇子也不说话,只一个一个看过去,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众人原只是要吓唬一下他,拿他求饶时的窘态取乐,此时见他如此便都暗自心惊,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到底是一父所出的兄弟,皇上再是不喜六皇子,五皇子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强自吹嘘威逼几句,又踢了六皇子几脚,这才带着人走了,临走指了几个人,道:“看着他,不许给他治伤,就让他走着去庄子,省得看到他败了兴。”

    等那些走后,六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小成子爬过来,哭道:“他们欺人太甚了,爷,您得到万岁爷那里告他们去。”

    六皇子狭长的丹凤眼泛着寒光,声音冰冷道:“告诉皇上有用吗,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哭什么哭,没出息!”

    沈秋君的人马刚拐上正道,五皇子等人就骑马赶了过来,隔着马车打过招呼后,他们一行人就策马而去,只留一串黄烟。

    沈秋君看着他们意气风光的样子,脑中忽然闪现出一句话来: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楚嬷嬷看了看后面,不无担心地说道:“也不知六皇子怎样了,说起来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沈秋君笑道:“嬷嬷不必担心,他总是个五皇子亲兄弟,兄弟间打个架也属正常,不会伤了他的。”

    不提将来六皇子如何找他们算帐,只说现在六皇子怕正在享受美人恩呢。

第一十八章 庄园新居

    前世便是城安伯府的李瑶琴恰好路过,便斥责了五皇子的侍卫,不仅帮着六皇子包扎伤口,还亲自送他来到皇庄。

    当时贤王得知后,大加赞赏,道:“小小年纪不畏强权,真巾帼!”

    这让她为之吃醋不已,当时可是她喝止了五皇子等人动作,让六皇子免于挨打的,怎么就无人称赞自己呢。

    因为六皇子归贤王母亲齐妃教养,便算是贤王的同胞兄弟,所以前世沈秋君看到六皇子狼狈的样子,只觉得他丢了贤王的面子,便气得骂了他几句,就直接让人赶着车走了。

    此后她反复比较,自己所做到底是差李瑶琴哪里了,不就是没施药送人,而且还狠狠骂了六皇子一顿,所以李瑶琴就得了贤王的赞赏,得到了六皇子一生的爱慕,到死都不忘为她铺路!

    今生他们愿爱谁是谁,自己是一点都不会掺和的,就在旁边看戏!

    沈秋君觉得自己倒象是看透世间百态,快要脱离红尘了,只是,怕佛祖是不会要自己这个手里沾满了血的弟子吧。

    马车驶到庄子上时,沈丽君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妹妹下车来,便拉着女儿走上前来,笑道:“可把你盼到了,兰姐儿自昨日一天几遍地问道,你何时能来。”

    沈秋君打着雪香下了车,还未说话,兰姐儿已经扑去沈秋君怀中,叫道:“小姨,你可来了,这里可好玩了!”

    “小心些,仔细绊倒了。”沈丽君忙拉女儿,又对着沈秋君笑道:“显见得你俩好,瞧把兰姐儿高兴的。”

    沈秋君笑着逗弄兰姐儿道:“咱们兰姐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几天不见,小姨都快要不认识了。”

    兰姐儿害羞地躲在母亲身边,沈秋君没有往常那样,抱着兰姐儿哄逗。

    说到底她还是记恨前世里,临死前兰姐儿对她的态度。

    那时兰姐已经十五六岁了,十多年的母女情,不是装出来的。可只凭皇上一句话,就一切都烟消云散,她宁愿兰姐儿愤怒地跑来质问,因为那样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而不是直接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所以此时她再不能拿她当女儿般疼爱了,也罢,将来兰姐儿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君臣有别,那时自己这个小姨还不知在她心中哪个旮旯呢!

    沈丽君只顾着高兴,倒是没看出不同,便是众人也都想不到这细节上来。

    但是小孩子的心是最单纯的,大人是真心还假意喜欢她,她立时便能感觉出来,所以兰姐儿感觉到了沈秋君那淡淡的疏远,不过到底年幼,也不知如何表达,只乖乖由着奶娘牵着,偶或偷偷观察一下大人们的反映。

    沈秋君也感觉到了,便仍是对她和蔼地笑,心里却暗自惊讶,没想到兰姐儿小小年纪就已是如此的蕙质兰心!

    沈丽君让人抱着兰姐儿,她则携了妹妹的手,直接引着去了沈秋君的院子——满桂园。

    是个小院子,小巧雅致,院中除了几株桂树外,另种了一些低矮花树,此时俱都是花期,院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内里铺设更是清新质朴,不见丝毫富贵之气,别有一番清幽高雅。

    沈丽君笑道:“我知道你不爱那些金银绸缎等俗物,特让人如此布置,若是不满意的地方,缺了什么,都尽管提出来,在姐姐这里,就只当是在家里了,不要见外才好。”

    沈秋君把室内粗粗看了一眼,点头道:“姐姐有心了,我很喜欢!我在家里还带了不少东西来,若真缺了东西,我自会寻了管事的,姐姐如今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太劳累了才是。”

    这时王府的仆妇早就上了茶点来,沈丽君便坐下来,笑道:“还是妹妹疼我!怎么都可以,就只别委屈了你,否则我便是出力不讨好了。”

    一时姐妹二人又闲话几句,沈丽君又邀请沈秋君去自己院里吃中饭,又道:“你姐夫他们在外院摆的酒,咱们只管吃自己的!”

    沈秋君知道,接下来便是李瑶琴大出风头的事了。

    前世李瑶琴送六皇子回来,五皇子恼她多管闲事,就要找她的麻烦。

    李瑶琴便说出那番“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的出身,而我之所以是我,却是因为我自已”的话来,又道:“佛曰众生平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把五皇子等宗室子弟驳斥得面红耳赤。

    便是今日想起来,抛去以往的过结,沈秋君都极为佩服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竟有那样的胆色,那样的见识,也不怪贤王会大加赞赏,以后更是对她宠爱有加,确实是不同寻常闺中女子的。

    至于六皇子,最初得了李瑶琴的关心,再亲见她不凡的胆识和机智,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让五皇子等人甘拜下风,对于同龄的少年来说,那便是致命的吸引吧。

    十三岁的小屁孩,这一爱恋起来,倒是惊天动地,持续了十多年,这两人也都算是奇葩了。

    沈秋君不愿重复前世看她人大出风头,笑道:“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晃得骨头疼,反正我们是亲姐妹,就容我失礼一次吧。让人送些易克化的食物来,我略用些,就休息休息。”

    沈丽君没奈何,只得笑道:“也好,一会我让她们送来。昨日从玉也是累得够呛,方才还说身子酸疼呢,不说你姐俩儿是武将出身,便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怕也没你二人娇贵。”

    那是沈惜君不愿看到自己找的理由吧,沈秋君也不往心里去,只嘻嘻笑着,求大姐原谅则个。

    一时沈丽君带着兰姐儿去了。

    楚嬷嬷忙命婆子们,把沈秋君家常用的东西都拾掇出来,她自己则亲自带着雪香把铺盖等收拾好。

    沈秋君看了,指着靠窗的小床塌道:“你们先别急着收拾,怪累的!一会吃点东西,都先歇息一下,我一会就先在这里休息,正好晒着太阳!”

    话音刚落,厨房里就来人布饭,果是粳米粥、新鲜小菜等爽口易克化之物。

    沈秋君吃过饭后,便让底下人去用饭,只命雪柳帮着泡了杯茶,便拿了本书,坐在小塌上,随意打发时间。

    楚嬷嬷拿眼剜了雪香雪柳一眼,她二人悄悄指了指沈秋君,表示是小姐自己不用人伺候的,不是她们偷懒!

    楚嬷嬷急忙吃过几口,便跑到室内陪沈秋君,却见她把书盖在眼上,已经睡着了。

    楚嬷嬷忙悄悄取出一床蚕丝薄被,帮沈秋君盖在身上,便坐在沈秋君身旁,打量室内摆设。

    床上悬着月白帷帐,铺着浅青被褥,桌上虽摆了些古玩器皿,然满屋子里只一味的素色,一丝鲜艳颜色都没有。

    楚嬷嬷忍不住心下怆然,这哪是年轻姑娘家的闺房,分明是个清修之处。

    沈秋君好歹也是侯府千金,又因为长得模样俊俏端庄,嘴巴也甜,合府里都宠着她。自然是穿了绫罗想绸缎,戴了金的换玉的,红衣厌了换黄衣,日日打扮的繁花锦簇,富贵非常,谁能想到长大了反要受此委屈!

    沈秋君刚才不过是朦胧了一下,楚嬷嬷帮她盖被时,沈秋君便醒了,于是便睁眼,拿下眼前的书,却看到楚嬷嬷神情黯然,不由笑道:“嬷嬷不喜欢这里吗?”

    楚嬷嬷回身笑道:“没想到老奴这一过来,倒是把小姐给吵醒了,真是该打!小姐,喝点水吧!”

    沈秋君点点头,起身把一边银纹绣暗花的引枕放在背后倚着,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笑道:“我也不想来这里,可是实在是盛情难却,咱们在这里住上几日,姐姐面上好看了,咱们就回去。”

    楚嬷嬷笑道:“只要小姐高兴,怎么都好说!老奴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太素淡了,一会让她们小丫头去折几枝花来,也算是给新居添些喜气!”

    沈秋君环视了屋内,知道楚嬷嬷定是觉得太素了,便笑道:“随嬷嬷收拾,我只管享受就是了。”

    这时雪香等人也吃过饭过来,大家休息一下,便开始收拾。

    沈秋君便让人把藤椅放在花荫下,也不去沈丽君处,只坐在那里与几个丫头说笑。

    看看时辰,前院的事情也都该结束了,打听着贤王未在内院,沈秋君这才带着雪香雪柳两人去找姐姐说话。

    到了正院,沈丽君正在那里做针线,听到妹妹来了,忙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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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章 寻婿条件

    沈秋君见姐姐做的是小孩衣物,便笑道:“姐姐如今身怀有孕,这些事还是交给针线上的做吧,省得累着了眼睛!”

    沈丽君一边把小衣物收起来,一边笑着解释道:“你哪知明白,针线上做的再好,哪怕一万件也不及母亲亲手做的一件好,等你成亲生子,就知道了!”

    沈秋君心里便有些发堵,说道:“他那么小也记不住,要我说还是等孩子大了记事,再做给他,也让他知道母亲的辛劳!”

    沈丽君摇头笑叹道:“你是没有做过母亲,但凡做母亲的,对他人或许还能有这投机取巧的心机,对于孩子,那是恨不得把整个心都掏出来!罢了,不说这些了,兰姐儿刚睡着,不如咱们去从玉那里坐坐去。”

    沈丽君吩咐人好好看着兰姐儿,姐俩儿这才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院子,慢慢沿路走着,欣赏庄子里的风景。

    来到一处正开得热闹的花丛中,沈丽君便推妹妹到花丛笑道:“咱们姐妹里面,就数你长得最好看,小时粉雕玉琢的,大了越发好看,真真当得起花容玉貌一词,你看,连这花儿都被你比下去了,也不知将来谁有福能得了去呢?”

    沈秋君则折了枝花簪在姐姐头上,笑道:“我可是向来认为姐姐是这世间最美的人,我这萤光哪敢与您这日月争辉!”

    “罢了,幸好此处只你我姐妹二人,若是别人听咱们在这里相互吹捧,还不笑掉大牙!”沈丽君悄声笑道:“你如今也大了,可有心仪之人,说给姐姐听听,姑娘家大了,成家相夫教子,才算圆满!”

    沈秋君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想起前世里,大姐也是在这里这般问过自己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了,自己当时是那样娇羞地说道:“我日日关在深闺之中,哪里见过人?若真是寻,也要寻一个如大姐夫那样,对姐姐始终疼爱如初,虽然功成名就,却只专情守着妻子,身边一个侧室也没有的厚德男子!”

    沈丽君不由搂着妹妹笑道:“这却难了,孔子曰:色食,性也。世间男子大多广纳姬妾,这是男人之通病,却是与厚德无关,而且不好色的男子,天下间也难寻!”

    沈秋君没想到自己方才把话说出了口,因提着贤王,便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了姐姐一眼,却见大姐眼中带了一丝凄然闪过。

    沈秋君心头一震,忙笑道:“谁说难寻,大姐夫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可见这世间还是有不好色的,只看运气好不好!我不仅要寻与大姐夫那样爱重妻子的人,还要那人身边连一个贴身侍女都不许有!若是寻不到,宁愿不嫁人,也落得干净清白一世。”

    沈丽君嗔道:“你可是疯了!没有妾室侧房也就罢了,连个心爱丫头都不许有,你这醋吃得也够厉害的,那些侍女姬妾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你如此计较,倒是凭白抬高了她们,失了自己的身份。”

    “再是玩意也是女人,是与我抢丈夫的女人!”沈秋君冷哼道:“不纳妾室,只睡丫头就算是专情了,那妇人是不是只找几个小厮侍候,不去外面寻人,也算是为夫守节了。”

    慌得沈丽君急忙捂住妹妹的嘴,大声斥责道:“快闭口,这话让人听见,还要不要活了!”

    丫头们离着花圃远了些,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倒都被沈丽君的骤然大声吓了一跳,就连旁边走过的一只猫都“喵”地一声,跑出老远。

    沈秋君没想到姐姐反应如此过激,忙笑道:“我不过是个开个玩笑罢了,瞧姐姐吓得。”

    沈丽君警告妹妹道:“不仅以后不许再说这话,也不许有此无稽的傻念头!”

    沈秋君没答话,却看着丫头抱着那只小猫过来,问道:“这是姐姐养的吗?我曾听人说过,怀着孩子不能养猫儿狗的,对小孩子不好!”

    倒是不曾记得,前世姐姐养猫呢?至于听谁说的,她当然不会告诉姐姐,是未来得大姐夫专宠的李瑶琴!

    沈丽君笑道:“我可不喜欢这些,一不注意就掉一屋子的毛,不过是兰姐儿无意中看到,让她玩两天,过几日就让人送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提到兰姐儿,就见兰姐儿被奶娘抱着,哭哭啼啼找寻母亲。

    因昨日刚搬来,兰姐儿对这里的一切还不太熟悉,刚才醒了,不见母亲在身边,便慌了神,以为母亲回了王府,吓得哭了起来。

    沈丽君忙要上前接过来,吓得奶娘直道:“王妃使不得,你怀有身孕呢,还是奴婢抱着吧。”

    雪香奇怪地看着自家小姐,若是以前她早就迎上前去抱着了,为何这次却纹丝不动呢。

    沈秋君初时也条件反射地要过去,可是她立马想起,前世姐姐初去世时,兰姐儿伤心不已,大姐夫又悲痛欲绝,无心关照女儿,所以她便整日整夜地在王府里陪着她,也帮着照看桂哥儿,那时自己累得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几岁。

    后来就此事,外面的人有夸自己姐妹情深的,也有说:自己借着姐夫痛不欲生时,趁虚而入,终于做上了贤王妃的宝座。

    虽说是毁誉参半,实际上是毁大于誉,不过她自认问心地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所以不是很放在心上。

    她气得是,自己是真心拿兰姐儿姐弟当亲生的孩子,可最终却被她们抛弃了。

    她与大姐血脉相连,所以会一生与姐姐亲密,对于流着贤王血脉的兰姐儿,她做不到心无芥蒂,只平淡相交就是了。

    沈丽君只一心哄劝女儿,倒是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沈秋君等兰姐儿不再闹了,这才笑道:“姐姐和兰姐儿一同回去吧,我一个人去看二姐就是了。”

    看到沈丽君有些犹豫,沈秋君笑道:“我与二姐怕又有一场架吵,大姐便是去了也不中用,不如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吵上一架,心气出了也就好了。”

    沈丽君笑道:“也罢,你二姐心情不好,你也体谅些,总是姐妹,能有多大的仇恨!”

    姐妹二人分开后,沈秋君由仆妇引着往沈惜君所在的菊香斋而去。

    沿着青石小道,穿过竹篱花障围成的矮墙,便看到前面一处被垂下的花枝嫩叶遮了大半的小院。

    仆妇们笑指着那处小院道:“这便是二小姐夫妇居住的菊香斋了。”

    沈秋君笑了笑,仆妇们忙上前拍门,告知三小姐过来了。

    此时,雪香却扯了扯了沈秋君,沈秋君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神情不由一怔。

    远处拐角此时正走着两个人,虽然看着狼狈不堪,却也可看出正是六皇子及其侍从。

第二十章 途中训奴

    沈秋君方才与仆妇们闲话时,已经得知六皇子就住在那边的松园,此时看到他倒也属正常。

    但是不正常的是,此时六皇子衣服破裂,满身尘土,旁边的小内侍走路也一瘸一拐的,二人看起来,倒象是外面庄稼汉做了一天农活似的样子。

    前世应该不是这样的!记得那日是李瑶琴坐着马车送六皇子回来,还帮他细细上了伤药。

    所以六皇子那时看起来也不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故贤王才对两个弟弟各打一板,做了个和事佬,此事便混了过去。

    就在沈秋君疑惑当口,沈惜君身边的亲信丫头已经出来迎了,沈秋君便把事暂时放下,理了理情绪,笑容满面地进了小院。

    此时沈惜君正在院里赏菊,看着妹妹淡淡说道:“今天妹妹过来庄子,我身体不适,也没去迎你,万望莫怪!”

    沈秋君见姐姐眉眼间仍是带了郁色,知道她对于胎儿不保之事,尚不能释怀。

    这种心情她也能理解,再想到前世,因为自己并不知情,所以初来庄子,只顾疯玩,每日里嘻嘻哈哈,从未考虑到二姐当日的心情。

    也怨不得二姐每每说话便阴阳怪气,自己也总是不留情面地反唇相讥,如今想来,此后十年,姐妹二人不睦,倒也是情理中的事了。

    沈秋君忙笑道:“妹妹为小,怎敢劳烦二姐呢!况且姐姐身体不适,还是以身子为重,只要姐姐身体好了,妹妹也就开心了,比什么都强。”

    沈惜君也没看妹妹,只拨弄着面前的开得正好的菊花,笑道:“妹妹向来是个懂事的,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姐夫也就在此住两天,明日就会离开,到时你就搬到我这儿来,咱们姐妹也好多亲近亲近。”

    沈秋君听了心里很是高兴,亲姐妹哪有什么大仇恨,这倒是二姐向自己示好的意思了。

    可她又怕住得近了,远香近臭,反易生龌龊,踌躇了一下,笑道:“妹妹也是愿与姐姐一处住的,只是姐姐现在易静养,我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难免有爱喧哗的,怕是会扰了姐姐。不如先各处住着,我每日都来陪姐姐说话!”

    沈惜君再问出那句话时,便转了头看着沈秋君,见她初时开心,后又踌躇,不由心中冷笑,眼中的热情就降了下来,只淡淡道:“罢了,我这里每日都要煎药,只怕天天药味,你也受不住,只以后在此多来往吧。”

    沈秋君有些奇怪姐姐骤变的态度,却也不愿打破姐妹二人刚和缓的关系,忙指着几样菊花,评头论足,拣着沈惜君爱说的说了一气。

    沈惜君脸上笑容便也绽出许多,二人津津有味地品评着,一时倒是极和睦融洽。

    见日头斜挂西山,沈秋君忙起身告辞。

    沈惜君倒是起身笑着亲自相送出大门,不免让沈秋君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姐姐快请回吧,外面起风了,仔细别吹着了,反让妹妹不安。”

    沈惜君闻言,却看着沈秋君似笑非笑地说道:“妹妹果然嘴巧,想要讨谁欢心,便定可以做到,二姐可真是自叹不如。”

    沈秋君脸上便红了,只讪讪笑道:“姐姐笑话了,我们既然是姐妹,自然要和睦相处,同喜同悲,难不成还要天天吵架不成?”

    “哦,”沈惜君拉长了声音,看着沈秋君若有所指地说道:“希望咱们都不要辜负了姐妹情谊。”

    “那是自然!”沈秋君忙笑道,欠了欠身,便带着丫头们离去

    沈惜君看到眼中,只觉得沈秋君似有落荒而逃的嫌疑,不由冷笑一声,回了房。

    沈秋君的住处离得沈惜君虽有些远,却很顺路,不过转过一个拐,沿着一条大路直走便到了。

    等众人转到大路上,沈秋君便命引路的仆妇们回去,并带话给大姐:“有些累了,就不过去了!”

    众仆妇忙行了礼,往正院复命去了。

    雪柳见人走得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见菊香斋,这才佯做抹汗道:“我的天,可是出了那院子,听二小姐说话,总让人心里不舒服,明明说的是这句话,但表达的意思却总感觉是另一层意思!”

    雪香忙拽了雪柳一下,再怎么说,二小姐也是主子,又是自家主子的亲姐姐,不是她们为奴婢的可随意说的。

    沈秋君也看着雪柳,严厉地说道:“你前段时间说已经学会规矩了!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雪柳心下害怕,忙跪下扇着自己的嘴巴,哭道:“是奴婢一时口快,求小姐饶命,别撵我出去!”

    “雪柳也是护主心切,还请小姐饶过她这一回吧!”雪香见状,也忙求情,又骂雪柳道:“大庭广众之下跪什么跪,有什么罪不能回了院子再求小姐,你这么做,要置小姐于何地?”

    按照常理,闺中女子是不该在外面斥责惩罚丫头的,因为事关名声问题,这打骂下人的话传出去,名声就坏了,亲事上便会有些受阻。

    当然沈秋君是不怕的,所以她行起事来,就少了些瞻前顾后。

    一来作为丫头说那些话,确实是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另一方面则是沈秋君也觉得二姐说话有点不中听,可是因着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心里是不愿承认的,如今被雪柳一语道破,便有些迁怒于她,不免说话就重了些,当然也不过是存了警告于她的心,倒没想就此撵了出去。

    却不知雪柳早就知小姐对自己不是很满意,如今见她动了怒,心里便恐慌不已,六神无主,只知跪在那里哀求。

    沈秋君见她那个可怜样子,倒是有些心里不落忍,不说前世她一心忠于自己,便是方才所说,也是一心为主,才会感同身受,为自己报不平,于是笑道:“你起来说话。”

    雪柳忙擦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叹息道:“不过犯个错,就吓成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妖怪,吃不了你!”

    雪柳不由扑哧笑了起来,又忙敛了笑,小心地肃立在那里听训。

    沈秋君笑道:“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雪香沉稳,你则是活泼!”

    看到雪柳欲张口说话,沈秋君摆手止道:“活泼没什么不好,我与雪香就是性子太沉闷,你在此倒也让我们能过得松快些。我知道你二人的忠心,什么事总是为我着想,谁又不会犯错呢,所以只要你们不是背叛出卖了我,所有的错我都可以原谅!”

    雪香雪柳忙道:“奴婢会一生都只忠于小姐的。”

    沈秋君笑道:“我明白,所以你们只要当好你们的差事,不要总是战战兢兢,失了本性,我看着也难受!还有一句叫做隔墙有耳,说人短处,不要在青天白日下,总要在咱们自己的地盘才行,不然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祸从天降!”

    雪柳忙接口道:“对,对,小姐说的是,就象前段时日,那石夫人与……”

    雪柳猛然住了口,雪香已经在她腰上狠拧了一下,沈秋君则含笑看着她,雪柳有些讪讪地笑道:“小姐也知道的,所以就当奴婢放了个屁吧!”

    沈秋君不由哈哈大笑,拿帕子掩着口,向前走去。

    气得雪香大骂道:“说话不过脑了,那等粗鄙的话,也能在小姐跟前说的。”

第二十一章 两世之人

    雪柳红了脸,低头默默跟上前去,一时又对着沈秋君献殷勤,笑道:“方才奴婢看了,这里就只咱们三人,再没有别人的。”

    沈秋君点醒道:“路上是没有人,但是那花树下、草障内、围墙后可都能藏人。俗话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雪柳吓了一跳,泪珠儿就滚落下来,急忙道:“这可怎么办啊,万一让人看了去,坏了小姐的名声,都是奴婢的错!”

    沈秋君见雪柳也吓得够呛,这才笑道:“不过方才我早就看了一遍,倒是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呢。”

    雪柳一听不干了,拉着沈秋君埋怨道:“小姐就知道吓唬人,这是要奴婢的命呢。”

    雪香不由白了她一眼,给个棒槌就当真,顺个竿儿就上爬,沈秋君也笑着取笑了几句,几个人便到了满桂园。

    三人都闭口不提路上发生的事,免得楚嬷嬷知道又要教训雪柳。

    倒是沈秋君看着房内摆放的鲜花,只是些浅淡颜色的,不由苦笑:这哪是年轻姑娘的喜好!

    三人以为此事人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因为沈丽君心疼沈惜君失了腹中胎儿,便作主接妹妹来庄子住一段时日,所以于阳也跟来陪着妻子住几日。

    今天五皇子等人跑来贺贤王的乔迁之喜,贤王是兄长,又素来威信极高,他们不敢灌他酒,于是做为连襟的于阳就不得不出来接招。

    于阳虽是未来的永泰侯爷,在寻常百姓眼中便是高高在上的权贵了,但在皇子宗室子弟眼中,便算不得什么,于阳不敢十分推拒,几乎是来者不拒,不一时便酩酊大醉。

    因怕扰得沈惜君不安,所以便在前院歇息,直到日落西山,贤王这才亲自送他回菊香斋。

    无巧不成书,二人便正好看到,雪柳跪在沈秋君面前自打耳光的那一幕。

    主子教训身边奴婢也是常有的事,虽说闺中女子在外此举不妥,但在自己亲姐姐家,也算不得外面,总是一家人,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勉强也能搪塞过去。

    于阳不想贸然过去,不仅小姨子心中不自在,自己这两个姐夫也尴尬,于是悄声建议道:“咱们绕路走吧,免得碰上都不好看相。”

    贤王也点头同意,扶着于阳悄悄绕路走了,但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夜间沈秋君洗漱完毕,正歪在那里看书呢,见雪柳正在门帘后冲自己挤眉弄眼的,不由笑了笑,打发楚嬷嬷出去,叫进雪柳来。

    雪柳进来,看见楚嬷嬷走远了,这才笑道:“方才奴婢去打听过了,六皇子今天可是惨得很,他不是与五皇子打架了吗,听说是自那里一路走着来的,靴子都磨破了,脚上全是泡,正找了太医取药呢!”

    沈秋君愣怔了一下,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楚嬷嬷值夜!”

    雪柳忙退了出去,沈秋君把书放了一边,枕着又双臂,眼睛直直看着账子。

    楚嬷嬷进房来,见室内寂静,隐见沈秋君睡下,便也放下头发睡了。

    沈秋君此时却正细想着前世之事。

    前世李瑶琴确实是在此次把六皇子送到庄子上的,今生怎么就发生了变故呢?

    是因为自己没按套路去臭骂六皇子呢,还是有人刻意去改变事情的轨迹呢,难道是李瑶琴?

    沈秋君眼中泛起光芒,原来不只自己得上天的厚爱,李瑶琴说不定也是个得上天厚爱的。

    莫非她也是带着记忆重活一世?果是天命皇后?

    只是今生自己不会出手帮她扫平障碍的,而且为了皇后亲妹的名头,还会尽力帮着大姐,倒要看看李瑶琴怎么实现她的皇后梦!

    沈秋君还是暗自庆幸的,庆幸李瑶琴是个尊重生命,心中总有佛法面前众生平等的理念,不然,还真怕她会出手对付大姐,不过人重活一世,为人处事总会有些变化的,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温婉善良、知书达礼、聪颖多才的李瑶琴,不知今生,你会如何走出你自己的人生之路呢,真是让人期待!

    此时京城城安伯府的一处院子里,正有两位丫头帮着自家小姐卸妆净面。

    瓜子脸蛋,不施粉也白,柳叶弯眉,水汪汪的大眼勾人魂魄,樱桃小檀口,未点脂亦娇艳,尚未长大就如此美丽,若是再大些,还不知是何等的妩媚妖娆!

    身着蓝衣的丫头推了另一个着绿衣的丫头,笑道:“云裳,快些吧,又看呆了。”

    云裳忙笑道:“小姐长得好看,也怨不得人爱看,你云依若是长得有小姐一半好看,我也天天看你看呆了。”

    李瑶琴看着她二人嘻嘻哈哈的,心中暗叹,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佳,你们不知道还有“长残”这一说。

    自己年少时倒是美貌动人,可真长开了,也就中上而已,花容月貌算不上,只能说是清秀甜美罢了。

    倒是沈秋君自小就长相艳丽,等略上了年纪,越发的明艳动人,幸好他不是肤浅之人,能不被其表相所迷惑,否则自己真要枉自穿越一世了。

    李瑶琴深叹一口气,今日总算自己眼明手快,避开了那瘟神,唯愿今生再不与那六皇子有交集!

    那日册后大典上,她终于能正大光明地与自己今生的良人,携手站在高处,任人跪拜!

    那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她以为自己会继续开心地生活下去,她对自己和他以及他们的感情都有信心,却没想到那天就是她生命嘎然而止的一天。

    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刺客所说的话:“要怨,你就怨庄承荣对你的一往情深!如果不是因为得罪了你,庄承荣也不会让我的妹妹,胎流血尽而亡,而你却做在皇后宝座上,天理何在?”

    在庄承义的悲痛欲绝中,她以为自己的穿越之旅将以悲剧告终时,却发现自己重生了。

    是的,她重生到李瑶琴十三岁的时候,可是她却不能去告诉庄承义,自己还活得好好的,不仅因为他现在还不认识自己,更主要的是,他现在还是别人的丈夫。

    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还是止不住心痛,在庄承义失意的时候,自己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为他轻轻抚平紧皱的眉头。

    今天她有事外出,无意间看到前方有人打架,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前世之事。

    那年京城大乱之时,李瑶琴在惊吓中病重而逝,于是便有了她的开始。

    幸好李家众人都不曾注意到李瑶琴已经换了芯,仍是照旧疼爱于她,她也很感动,把自己当做真正的李瑶琴,在这个陌生的年代生活下来。

    但她骨子毕竟是现代人,所以当她看到一群人在欺负一个孩子时,便忍不住上前抱打不平,为庄承荣解了围,还悉心照料这个俊俏的小公子,差点都忘记自己不是成年人,此时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偏偏因为庄承荣只一幅小大人的冷酷模样靠坐在车上,除了道谢外,一声也不吭,竟有一种高贵冷艳之感,便忍不住戏言两句,一时倒哄得庄承荣笑靥如花,却哪里想到他不过是一个披着美丽外表的恶魔。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所以才让他情根深种,也造成了自己前世的悲剧。

    老天既然给了自己再一次读档的机会,自己又岂会白白浪费掉呢?

    只是想起以后要发生的事,李瑶琴不由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自己该如何避免下面的灾祸呢?

第二十二章 趋吉避凶

    前世因为自己无意间被僧人看到,那僧人便道:“这个女子命格奇特,让人无法看透,好生奇怪。”

    自己是穿越的,他一个土著僧人自然看不透,可是听在有心人耳中,却生出些其他想法来。

    当时稚嫩的自己还是长相很美的,于是太子便让人上门提亲,要纳为良媛,她当时真想骂他为畜牲,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啊,没有成年啊,就是古代至少也要等到及笄吧!

    幸好家族经过一夜商议后,终是婉拒了太子。

    但是太子怎会善罢甘休,撇去自己命格奇特不说,便是为了颜面好看,也会不依不饶。

    万般无奈下,大哥找到了贤王庄承义,请其帮忙。

    只说贤王妃早就相看好了的,就等及笄后聘进王府,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再想脱身之法。

    当时自己还是很担心的,怕贤王趁人之危,但大哥说:“贤王是世间少有的磊落贤德之人,必不会发生这种事!”

    大哥的话,果然不差!

    事后,连自己都道:命运真的很奥妙!怪不得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不是太子相逼,她怎么会给贤王做侧妃,并最终得到一份完整的爱情。

    但是话虽如此说,她今生却不准备过早走进贤王的后宅里。

    她忘不掉沈秋君总是笑眯眯地对她说道:“所谓妾侍偏房,不过是奴才罢了,一个玩意而已!妹妹当然不同,妹妹可是朝廷册封的侧妃呢!”

    这是她终生难忘的耻辱!

    不管沈秋君用何等卑鄙的手段,得到那个续弦的份位,也不管贤王是如何讨厌憎恶她,却不得不说,自己是插进去的第三者,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所以,今生决不能蹈前世之辙,自己必要堂堂正正站在他的身边。

    如今庄承荣的事已经尽力避免了,但是太子之事,该怎么办呢?

    李瑶琴挥手让两个丫头退下,她苦恼地趴在床上。

    虽然大齐已建朝多年,可是并没有完全统治整个中原地区,各处还是有些小霸主在占据着,所以大齐此时还是尊武抑文的。

    偏偏自己的父亲城安伯是因文而封的伯爷,不能传承下去,所以大哥弃笔从戎,想从军功上,把伯府再一次推向高峰。

    但是如果去了军营,大哥差事上会出错,太子便会借机以帮大哥之名,又要再对自己提亲,到时不得已,就会去求贤王帮忙,如此就走到前世的老路子上了。

    如果不让大哥去,也不妥。

    因为大哥会在此次差事中,结识很多同僚,以后那些人会成为贤王的助将,也是自己能顺利成为皇后的有力保障。

    至于大哥出了差错的差事,前世自己却不知具体情况,据说无论是谁,那个差错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倒是防不胜防了。

    李瑶琴恼得直捶打着被褥,最后心一横:大不了自己以后不出门,省得被人看到,等到大哥出了差错时,贤王妃也早就香消玉殒,到时再去求贤王,也顺便帮着他把沈秋君打发掉!

    若是老天有眼,也会笑叹:世人总为了功名利禄,机关算尽!明明是两个鲜花嫩柳般让人喜爱的美娇娥,偏要别着劲地算计来算计去!

    沈秋君一夜好梦,她使劲伸了个懒腰,院里的花香丝丝渗入,真是心旷神怡,沈秋君很是享受地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却看到被楚嬷嬷瞪了一眼,也不以为意,笑嘻嘻说道:“庄子上就比家里松快多了,感觉睡了一夜,竟是神清气爽!”

    雪柳在旁边笑道:“小姐这话不对,老人家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沈秋君大笑:“嬷嬷,今天赶紧给柳儿盖个小狗窝!”

    雪柳跺脚道:“这是老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沈秋君却在脑海中勾画出雪柳趴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忙跑到净房洗刷,犹时不时大笑。

    雪香忙跟了过去,楚嬷嬷则看着雪柳笑道:“说出那种话来,本想狠狠罚你呢,既然引得小姐笑了,就免了吧。”

    雪柳哼道:“这有什么可笑的,若说笑话,我能不间歇说出一百个来!”

    楚嬷嬷道:“就你胖就喘上了!笑话不在多,只要应景就行!”

    雪柳看着楚嬷嬷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气道:“难道我长得很象小狗吗?”

    因为新到一个地方容易觉短,沈秋君今日便起得有些早了,她倒是兴致很高,命雪香拿出银鞭子来,要练习一下鞭法。

    说起这鞭法来,还是前几日沈昭宁抽空教的。

    因为沈秋君前世就已经学过,并练习多年,虽然后面几年扔下了,便还是记得大部分的,所以在沈昭宁一招一式的教授下,沈秋君很快便拾了起来。

    而且经过几日的训练,已经掌握的很好了。

    这让沈昭宁叹为观止,他实在没想到妹妹的对鞭法竟如此灵透,直道:“果是将门虎女!”

    沈父听说了,特意叫女儿在跟前舞了一遍,也叹道:“竟有如此天赋,可惜是个女子,不然我沈家又添一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然后再看到沈昭宁,便是各种的恨铁不成钢,沈昭宁也暗自后悔不该教了妹妹,反让自己被老爹各种嫌弃。

    谁都有些虚荣心的,况且沈秋君还有不可说的秘密,自然也就默认,很高兴地享受父母兄长赞赏的目光。

    不过,楚嬷嬷等人却不知沈秋君真正的本事,且看那鞭子甩来甩去,就让人心惊,后来看到沈秋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个碗口大的小树打折了,自此看到沈秋君练习鞭法,更是胆战心惊,能躲多远是多远。

    沈秋君也乐得清静,省得自己挥舞间,她们尖着嗓子一惊一乍的,实在让人扫兴。

    幸好满桂园的空地还算宽敞,不然那些花树可就要遭殃了。

    沈秋君练习了两遍鞭法,这才收了气息,停了银鞭,却看到门前花树从中处站着个个头不过到自己耳边的俊俏小丫头。

    因透过花叶看她衣服也是绫罗绸缎,却是金线绣就的大红衣裳,便知不是自己的人,只当是大姐派来传话的,被自己方才吓住了,便一边收着鞭子,一边走到花树下柔声笑道:“小丫头出来吧,可是大姐哪儿有什么事?”

    沈秋君走到花树下,伸手拨了花枝,笑看向那人,神情一愣:只见那人,面如美玉,长眉入髻,凤眼微挑,薄唇轻抿,蟒袍玉带,哪是什么小丫头,却原来是六皇子庄承荣!

第二十三章 清晨闹剧

    沈秋君没想到一大早就与六皇子面对面地碰见,心里没有准备,倒是一时愣在那里。

    但是奇怪的是,她心是竟没有仇恨,难道是因为都同是爱而不得的同道中人,所以同病相怜了?

    自己至少做那人十年的妻子,而且也看透了他虚伪的本质,所以能轻易地放了下来。

    而眼前这位却只能在远处,默默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是如何对别的男人巧笑倩兮、媚眼流转。

    偏李瑶琴又确实是个好的,让人都想不出要放手她的理由,只得就这么吊在半空,暗自伤神。

    想到这,沈秋君心中便莫名多出些优越感来,而且不提自己前世多活的那十几年,只说自己现在也比他大三岁呢。

    所以沈秋君很大度地微笑道:“怎么是你,几日不见又长高了,我竟一时没认出来!这大红的衣服倒也蛮配你的。”

    六皇子似没听出沈秋君的调侃,只恭敬地作礼道:“玉姐姐好!”

    “我们小姐怎么会好呢,可是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小姐福大命大,还不知会怎样呢!你倒是不痛不痒的,你怎么不从急驰的马车上跳下来试试!

    雪柳此时象个小辣椒似地冲过来,对着六皇子好一顿数落,却在六皇子抬头目露凌厉眼光中噤了声,一时又充满斗志地说道:“你凶什么凶!我家小姐骂你,是因为关心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心,害她受伤!”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紧握住拳头,忙喝止住雪柳,心中却暗道:自己果然是个蠢的,前世竟没发现六皇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暴戾阴狠,枉自己还可怜他不得圣心,又年少失母,总帮着大姐教导于他!

    六皇子握了握拳头,对着沈秋君低声说道:“我不知道玉姐姐会坐于少夫人的车回去,当时玉姐姐明明说要留在王府的。我不是有意的,还请玉姐姐不要怪罪!”

    沈秋君冷笑道:“不要怪罪?你可知道我二姐因为你失了腹中孩子?”

    六皇子抬头看着沈秋君的眼睛,傲然答道:“这可怪不得我,她说了不中听的话,就怪不得我要整治她,既然说了就要担当,不能担当,就该管好自己的嘴!别说我不知道她有身孕,便是知道我也不会罢手,自己有了身孕,还不知道为了孩子积点口德,怨得了谁?”

    “她和石夫人到底说了你什么坏话,你要出手如此狠毒?”

    六皇子轻哼一声,眼睛斜向一边:“爷懒得重复!”

    明明是个孩子,偏装成大人的傲慢模样,沈秋君看着矮自己半头的六皇子,气笑道:“你还是说说吧,免得我以后说话不小心得罪了你!还有刚才我的丫头也得罪了你,不知你要如何惩治呢,也好让我有个准备躲避开。”

    六皇子看一眼雪柳,下巴一抬,说道:“一个丫头而已,我还不至于和她一般见识!这次她尚在我的忍耐之下,便饶过她这一回。”

    沈秋君冷笑:“倒不知原来你也有宽宏大量的时候!那我姐姐她们与你的仇怨是否可以就此一笔勾销了呢?”

    六皇子皱眉细想了一下,笑道:“石夫人的帐还有的算,至于令姐,却不好说,还得以观后效才行!”

    “好一个以观后效!我是不是还要为你的手下留情,为我腹中失去的胎儿跪谢主隆恩呢!”落音未落,便见沈惜君自门外气冲冲地走来。

    六皇子看着沈惜君冷笑道:“若是于少夫人跪在地上,诚心悔过,爷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此话一出,引得沈府上下人等个个怒目而视!

    沈惜君更是杏眼圆瞪,扯过沈秋君手中的银鞭,就要甩过去。

    沈秋君虽心中气愤,却知以六皇子的身份,她们奈何不得他,而且六皇子向来睚眦必报,倒不好搞得太僵,以免得将来二姐吃大亏。

    沈秋君急忙用力拉住二姐,劝道:“你冷静一些,鞭子不长眼,没报了仇反倒伤了无辜的人!”

    一面又回头冲六皇子道:“你还不快走!”

    六皇子却纹丝不动,笑道:“我为何要走,我是来做客的,自然要大大方方从正门出去。要走,也是她走,见了爷也不行礼,算哪门子的大家闺秀!”

    沈秋君气得不再理会六皇子,只苦劝姐姐道:“他到底是皇子,私下动手不好,宁可去告御状,求皇上主持公道!”

    沈惜君冷笑道:“皇子?什么皇子,也不知纯不纯……”

    话音未落,沈秋君已经落了一巴掌在沈惜君的脸上,急怒道:“姐姐请慎言!”

    六皇子生母容妃娘娘是东部霸王陈敬锋的妻子,虽是大家皆知的事情,却也干系着当今圣上的颜面,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拿来说笑的。

    况且这也是六皇子的忌讳,看来当日二姐与石夫人均提到了容妃,所以才会惹得六皇子出手吧。

    果然,此时六皇子眼神冰冷,周身笼罩了一层寒意,任谁都不敢拿他当孩童看待。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眼中带了凶残,也是心惊不已,这下怕是二人梁子结得更深了。

    世人都道六皇子心眼比针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别人口中说出,也不过是一句泄愤的说法罢了,但在六皇子这里决对是真理。

    凡在他年少时欺负过他的人,在他掌了权柄后,都一一报了回来,也真难为他有那个好记忆!

    沈秋君怕事情闹过不可收拾的地步,忙推搡着沈惜君让她赶快离去,自己再寻机在六皇子面前为她求情,省得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沈惜君早被仇恨扰了清醒,却不领情,只捂着脸颊,对沈秋君怒道:“你竟然打我!你为何要帮他,你我才是姐妹,我肚里的孩子难道不是你外甥?你去杀了他,替你苦命的外甥报仇!这算是我的好妹妹!”

    六皇子却哈哈大笑起来,鄙夷道:“于少夫人,你也别拿话激人,柿子拣软的捏,贤王妃与你也是姐妹,你我在同一个庄子也有两日了吧,怎么不见你挑唆贤王妃拿刀杀了我!”

    “够了,一个个都不消停!”声音未落,就见沈丽君粉面含霜从门外走来,训斥道:“有什么事不好解决的,非和市井小民似的,斗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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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稚子之语

    沈丽君让众人散去,看着沈惜君道:“有什么仇怨只管讨伐,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亏你还是侯府少夫人呢,怎么就不知道轻重。”

    六皇子见此得意地笑了,笑脸还没完全绽开,沈丽君又训斥他道:“早前你要跟来时,是怎么说的?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悔过,要给她赔罪求宽恕呢,没想到还是这么着!既然如此,你就回宫里吧,我可不敢再请你这尊大神,这还不到半年时间呢,就害得我二妹失了腹中胎儿,害得我三妹昏迷了三天。”

    六皇子一下子蔫了,冷哼一声,低头不语,只看他紧抿的嘴唇便知,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沈秋君见了,心中暗道:还是大姐厉害,几句话就驳得他如此!看来此次大姐不仅打着修复自己姐妹关系的主意,还想让二姐与六皇子一笑泯恩仇,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是面和心不和罢了。

    沈丽君赞许地看着沈秋君笑道:“幸好有个拎得清的人!”

    六皇子与沈惜君同时冷哼了一声!

    沈丽君便看着六皇子道:“那日你可是说要在园子诚心求得我二妹的原谅,这都来了两三日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给惜君道个谦!”

    又对沈惜君说道:“你自小习女戒,岂不知你已犯口舌之过?这次真算是祸从口出,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仇恨之中!”

    沈惜君气得滴下几滴泪,只得点头应是。

    沈秋君眼神微闪,看向六皇子,却见他嘴角噙一丝冷笑,看来大姐真是白说教了,那番都没到这两位心里去,倒是自己真成了圣人了,前世今生的仇怨皆抛于云外了。

    六皇子在沈丽君的威逼下,只得上前对着沈惜君作揖道:“是我行事不当,伤了于少夫人,在此向你陪罪,还请你能宽恕!”

    沈丽君便看向妹妹,沈惜君不得不忍气吞声答道:“我也有不是,以后都相互多多包涵吧!”

    沈丽君笑道:“这才象一家人!”

    治表不治本,世人大多只爱做表面文章,也爱看表面的锦绣风光,却不管内里如何肮脏。

    沈秋君腹诽后,也立马笑着打圆场道:“一边是大姐的亲妹妹,一边是大姐夫的亲弟弟可不是一家人?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以后不许再提,以后咱们大家就和和睦睦地相处下去。”

    沈丽君笑道:“就该如此才是,扶玉说的很对!”

    沈秋君眼睛一转,笑问姐姐道:“今日一大早的怎么就到得这么齐,不曾下帖啊!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在我这里用早饭吧,我还饿着肚子呢!”

    许是为了照应沈秋君的话,她的腹中此时却真响了两声,大家不由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六皇子笑起来凤眼微眯,流光溢彩,小小年纪,便使得旁边丫头们都着迷脸红。

    沈秋君也红了脸,忙道:“今天一起来,就练习鞭法,后又来了这么一通事,倒是把早饭给耽搁了!一会让厨房多备些来,大家一起用吧。”

    那三人都是用过饭才过来的,此时闹了那一场,也都没心思呆在这里,便都推辞了,未等早饭端来,便都告辞而去。

    沈秋君送给她们后,便招呼着众丫头们也都去用饭,还特意挟了个豆皮素包给雪柳,夸奖道:“方才骂得不错,很好,这才是我的好丫头!”

    雪柳忙笑道:“谢小姐的赏!”

    本来她还为自己方才贸然出口骂六皇子,怕给小姐惹祸而后悔呢,见此便放了心。

    楚嬷嬷蹙眉,不赞同地说道:“小姐也太纵着雪柳了!”

    沈秋君笑道:“你尽管放心,雪柳这丫头机灵着呢,她有分寸!”

    她到底是侯府千金,自然不会任人欺负,况且阁闺女子得罪人也有限,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可对于六皇子,她还是有信心的,知道他不会真报复了雪柳。

    前世雪柳指着他骂得比这厉害多了,他都能生生咽下,浑身煞气,还能强笑道:“看在玉姐姐面上,我不跟一个下贱丫头一般见识!”

    雪柳去世后,他也曾叹息道:“这世间又少一个忠仆!”

    一时吃了饭,雪香问道:“昨日小姐说今天要去赏海棠,可要奴婢提前预备下?”

    “今日就先不出去转了,一会我洗个澡,咱们就在院里就好!”沈秋君笑道,又对楚嬷嬷说道:“今日二姐心中不忿,定会心情郁郁,我们也不好到处吵闹,免得她又多心!”

    楚嬷嬷见小姐办事倒是有分寸,也就放下先前的担心,转而又心疼小姐,对着六皇子寸步不让,却要处处对二小姐陪小心。

    二小姐刚才还拿言语激着小姐,要她动手教训六皇子!看着也不像是真心疼爱小姐,唉,两人真该颠倒一下才是。

    沈丽君回到正院,因方才有些动气,怕动了胎气,忙叫太医来把脉。

    贤王夫妻对这一胎极为重视,迁到庄子上前,就先进宫分别求了皇上与齐妃,请了两位太医随行。

    齐妃自不必说,便是皇上也极得意这个二儿子,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太医静心把脉,然后起身笑道:“王妃放心,胎儿极稳妥!”

    沈丽君身边的仆妇便忙上前赏了,又引着出去。

    沈丽君松了口气,正欣慰地抚着小腹,呢喃低语时,就见兰姐儿穿戴一新地走了进来,笑道:“母亲,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可是我自己搭配的呢!”

    兰姐儿的乳母孙嬷嬷笑道:“小姐真是冰雪聪明的,自己搭配的,看着比奴婢以往的还好看呢。”

    沈丽君拉着女儿的手笑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爱打扮!今日的诗词可别忘了背!”

    兰姐儿骄傲地说道:“我早就背过了!不信,母亲可以考考我!”

    “母亲自然相信你!”沈丽君一脸疼爱地看着女儿,又摸着女儿手上的小镯子说道:“这个镯子好眼生!”

    兰姐儿笑道:“这还是几个月前小姨送的呢,说只我才配戴,别人戴不出这么好看来,我也觉得是!”

    “你小姨不过是夸你一句罢了,你还当真了!”沈丽君笑嗔道,又捧着女儿的小脸,问道:“你是喜欢母亲呢,还是喜欢小姨!”

    “我都喜欢!”兰姐儿脆声答道。

    沈丽君大笑:“小滑头!你认为是母亲好看,还是小姨长得好看?不许说都好看,一定要分出高低来!”

    兰姐儿笑道:“当然是母亲好看,我也是最喜欢母亲的。”

    “为什么最喜欢母亲,母亲哪里好看?”

    兰姐儿看着母亲,苦恼半日,道:“您是我的母亲,所以您是天下最好看的人,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也最喜欢父王!”

    沈丽君捏着女儿的小鼻子,笑道:“哪有那么多最喜欢啊,只有一个才当得‘最’,你以后可要牢记你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兰姐儿已经把母亲的手拿开,笑道:“咱们去找小姨玩吧?”

    “你小姨现在没空,等过一会,你再去吧,母亲有些累了,就不过去了,让孙嬷嬷陪你去。”

    “那好吧,”兰姐儿只得作罢,又对着沈丽君的小腹轻声道:“弟弟,你得乖着些,别一天到晚不老实,累着母亲了!”

    屋里人被兰姐儿的话逗笑了,连声道:“小姐,如此小就知道心疼母亲友爱弟弟,王妃有福了。”

    “是啊,有女如斯,我心甚慰!”沈丽君淡淡笑着,又对孙嬷嬷道:“我把兰姐儿交给你了,你好好看护着,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孙嬷嬷忙答应着,便领着兰姐儿退了出去,胡乱玩了一会,这才往满桂园而去。

第二十五章 择木而栖

    再说沈惜君窝着火回到菊香斋,看到于阳便忍不住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又哀伤道:“总是我没本事,报不了孩子的仇!”

    于阳皱眉道:“这也是天命所为!这事六皇子有七分不对,你倒是有三分的不是!总是口舌惹的祸,不说六皇子是个皇子,只说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心气小下手没轻重,你又何必总与他过不去,只养好了身子,孩子还会有的,若真要一心杀了他为孩子报仇,将整个永泰侯府置于何地?便是看在贤王面上,也该撂过手去了!况且你也太粗心了,若是早早就知道有了身孕,只在家静养,哪里会出事?”

    沈惜君如何不知,只是人出了事总爱把责任推到他人头上,故对六皇子恨意深种,见到他总是免不了心中不忿。

    一时又纳闷道:“那日我一直与大姐在一起,根本就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远远见了他一面,怎么就说话间得罪了他呢?”

    于阳劝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六皇子那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虽与大姐一处,却防不着隔墙有耳!”

    沈惜君委屈道:“六皇子忌讳的事,不过就是那一桩而已,我那日可是一字都与他无关,只与大姐说了些私房话……”

    忽然沈惜君咬牙道:“定是扶玉那丫头捣的鬼!怪不得她明明因为六皇子昏迷了两三日,今日二人见了面,竟没事人一样,在那里说说笑笑的,这其中定有鬼。”

    于阳斥道:“又胡说了!你妹妹可是与你坐同一辆车,害你不等于害了她自己,且你能说些什么话,可让她置姐妹情而不顾,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今日下午我就走,你在这里好好散散心,姐妹们一处多说说话,别辜负了大姐的一片好心!”

    沈惜君的那些话却是不好说给夫君听了,只诺诺应着,当时说那话时,三妹正领着兰姐儿在那里疯跑呢,怎么会听到自己说的话呢,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沈惜君问丈夫道:“你早间不是说去大姐夫那里,怎么还没去?”

    于阳笑道:“早就去了,只是因为林景周来拜访于他,我怕在那多有不便,就回来了。”

    沈惜君听了,便又道:“你就不能多留几日陪陪我,反正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偏要急急地跑回去。”

    于阳苦笑:看贤王这两日的行为,便知他心中仍是不想放弃那个宝座!可是偏偏自己与太子是两姨表兄弟,将来若真是闹将起来,自己却成了夹缝中的,两边都不好做人。

    他这里住上一两日也就罢了,时间再长,只怕太子又不高兴了。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妻子说,因为妻子心里是向着她姐姐的,只得含糊着说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此时,外院书房里,林景周正对贤王道:“过几日李意书就去北边,不知王爷可有什么打算没有,也好早做准备。”

    贤王摇头叹道:“本王还能做什么准备!太子忌惮于本王,屡屡在皇上面前诋毁本王,逼得我不得不避其锋芒躲到这庄子上来,外面早就被太子的人看严了,哪里敢做什么小动作!贸然拉扯城安伯,不仅不中用,反害了他们!”

    林景周也扼腕叹道:“太平盛世,立嫡立长,如今乱世就该能者居之!太子未立寸功,平庸无能,大齐周边不平,若是太子真登上帝位,怕大齐以后再没太平日子过了。”

    贤王笑道:“景周担心太过!只因你与我交情好,说话间便有些向着我,虽然太子无甚才能,但大齐的文臣武将大有人在,只要他能知人善用,政治清明,大齐盛世便在眼前。”

    林景周摇头道:“若能如此自然好,只是太子已呈好色昏庸之态,且只偏信于他母舅家的人,又偏爱当年蜀地跟来的人,竟是只着眼于一个地方的崛起,而不是纵观大齐之大局面,这种人如何能成明君。所以万望贤王爷不要拒了众将领的好意,还该振作才是。”

    贤王笑道:“景周只管放心,我必会卧薪尝胆,为诸位将领拼一个前程,否则以太子的心胸,只凭跟过我,那些人便再没了出头之日!”

    林景周又笑劝道:“那李意书别看是书香世家出身,却也有些本事,他家朝中文人本就结交的多,而王爷的人脉却大多集于武将,若是把他争取过来,王爷的文臣武将便都有了!”

    贤王思索道:“城安伯也是个滑头的,此时决不会轻易站队,只怕不易拉他过来,只与他们好好处着吧!”

    林景周却不赞同道:“王爷多虑了!城安伯虽老奸巨猾,可是他的爵位却不能传给子孙,自有我们的机会,此事以后再说。那李意书到底年轻,王爷此事只管放心,北边的将士自会有安排的。”

    贤王笑道:“那就劳他们诸位了,事成后本王必有重谢!”

    林景周忙笑道:“贤王客气了,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总是为了大齐的百姓社稷罢了。倒是今日看到永泰侯府的于公子也在,他与王爷为连襟,倒也是个助力。”

    贤王摆手道:“不可,先不要拉拢他。太子与他是两姨兄弟,他不动亦能得富贵,所以必是两不掺和,此时只当结个善缘罢了。”

    东宫太子此时正暴躁地对舅舅吴天佑道:“你净教我些歪门邪道!如今二弟已经服了软,差事都扔下了,只跑到乡下避着,如此也就够了。非说是因为他无有子嗣,才不得不养精蓄锐待时而发,我还能去找人杀了他们不成,如今父皇的人可紧盯着我们哥俩呢,多做多错!”

    吴天佑忙道:“殿下少安毋躁!贤王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京里的文武官也有信服他的,概因他已近而立之年,却无子嗣,让那些人暂时却了步,如今若是贤王妃生下儿子,只怕他们就会拥立贤王为太子,还请殿下不要掉以轻心!”

    太子冷笑道:“孤自小被立为皇太孙,立为太子也有近十年光景,如今天下还未完全太平,谅他们也不该轻言废立太子之事,况且孤未有错!”

    吴天佑忙称是,又劝道:“听说太子新选了几位美人……”

    “够了,孤有分寸,不会让人拿了把柄的,不过几个美人罢了,男子谁不好色!舅舅待的时间也够久了,也该出宫了,免得让人说闲话。”

    吴天佑见太子不听自己之言,忍不住叹口气,只得告退。

    兰姐儿到满桂园时,沈秋君正在庭院与雪香她们嬉戏。

    沈秋君忙让着兰姐儿进室内喝茶吃点心,又招呼着雪香雪柳过来陪着兰姐儿玩闹。

    沈秋君因自己心里的那点芥蒂,便不敢再如往常那般与兰姐儿亲近,尤其不敢单独与兰姐儿相处,因为每每看到兰姐儿纯洁清澈的眼神,总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之感。

    兰姐儿小人儿倒没什么心眼儿,见有人陪她玩耍便开心不已,又嫌室内不好玩,于是便把桌子摆到外面,大家围在那里吃茶赏花。

    沈秋君拿簪子帮兰姐儿剥果仁吃,一边又笑道:“你母亲在做什么呢,你出来有没有告诉她,别让你母亲担心,她如今可怀着弟弟呢!”

    兰姐儿接过小姨手中的果仁,又把雪香雪柳剥的放在手心,一把全填了嘴里,众人都笑道:“小人儿真够贪心的,也没人和你抢,慌得什么劲儿,慢慢吃就是了。”

    兰姐儿咀嚼着咽下,就着沈秋君的手喝了一口水,正要说话时,就听外面道:“六皇子来了!”

    沈秋君等忙站起身来,却见六皇子正笑容满面地走了来,后面小内侍手中托盘上正放着一个锦匣。

第二十六章 指东说西

    众人忙起身上前见了礼,兰姐儿只是远远行了礼,淡淡叫了声:“六叔好!”

    沈秋君暗道兰姐儿果是个妙人,此时就已经看清了六皇子的真面目了吧。

    六皇子笑道:“今天一大早就扰得玉姐姐不得安生,正好我前几天得了对花瓶很好看,不如就送给玉姐姐,权当赔罪了。”

    沈秋君也不客气,直接让人收了,并不打开,而是问道:“恕我失礼问一句,不知六爷给我二姐可送去赔礼之物?”

    “一会便送去!你这里近些,就先过来了。”六皇子支吾着走到上位,大咧咧坐下,对众人笑道:“这里倒是热闹,都坐下吧,在爷面前不用如此拘谨!”

    沈秋君不由翻了个白眼,一院子的女人孩子,你一个爷们也好意思坐在这里,还一幅主子模样,前世也没见你往女人堆里钻啊。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如今便冷清下来,大家都敛声屏气,各归了座。

    六皇子似没看见一般,厚着脸皮,接了茶水来喝。

    沈秋君也不再理会他,又坐在兰姐儿身旁,给她剥果仁,笑道:“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兰姐儿舒舒服服地窝在沈秋君的怀中,吃着点心,笑道:“我来时已经告诉母亲了,不信可以问孙嬷嬷!”

    雪柳有意逗她,便道:“孙嬷嬷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兰姐儿忙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孙嬷嬷必不会忘了,对不对?我来时母亲还问我,是喜欢母亲还是喜欢小姨!”

    话音未落,孙嬷嬷忙笑道:“对,对,这事奴婢当然记得,是王妃准了兰姐儿过来的。”

    沈秋君看着孙嬷嬷脸现惊慌,心里纳闷,也不欲多做追究,只笑问兰姐儿道:“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兰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孙嬷嬷此时又道:“兰姐儿,你手中好些果仁,也给叔叔尝一尝来。”

    沈秋君心中冷笑,倒是楚嬷嬷看了一下六皇子,发现他面前的茶碗空了,忙骂小丫头们:“没眼色的东西!怎么不给六爷添茶,在客人面前就这般没眼色?都是小姐平日里太良善,惯得你们这些奴才们不知眉眼高低!”

    楚嬷嬷说罢亲自上前去给六皇子倒了茶,又自小丫头手中接过点心碟子时,才想起六皇子也是半大爷们了,怕是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忙陪笑道:“六爷怕是不喜欢吃点心,不如尝尝水果吧。”

    沈秋君接话道:“六爷不爱吃果仁倒是真的,点心却是喜欢的,这边的桂花绿豆糕和荷花酥都拿过去些!”

    说起来也可笑,谁能想到那般毒辣的人,竟是个爱吃甜食的人!

    六皇子只拿眼瞅着沈秋君笑,也不吭声,孙嬷嬷脸上却热辣辣的,只好讪讪退到一旁。

    楚嬷嬷忙拿了过去,幸好六皇子果真伸手取了块点心吃起来,大家都闷声不吭,只有沈秋君与兰姐儿小声谈话。

    又过了一会儿,六皇子也觉得与一群女人在一起没趣,便起身告辞了。

    孙嬷嬷忙趁势说道:“兰姐儿吃得不少了,也该到处走走消消食。”

    沈秋君想了想,便嘱咐了孙嬷嬷等人几句,站起身来,也不出门相送,只看着兰姐儿出了院子,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雪柳见人都走了,便拍着胸脯作惊吓状,小声道:“那个孙嬷嬷做事没个眼色也就罢了,倒是六皇子可把我吓死了!”

    沈秋君笑道:“怕什么,也就这几日,再过几天,咱们就回府去。他本来就是个冷清样子,好像天下人都欠了他似的,只是样子唬人,只要你守着规矩行事,少说些话,就不用怕他!”

    雪柳忙指着六皇子方才的座处,小声道:“小姐是没看见,六皇子就坐在那里,一脸不善地看着兰姐儿,怪吓人的!”

    雪香笑道:“我倒觉得六皇子挺不错的,吃块荷花酥,掉的渣渣都能舔着吃了,竟不象是皇子!”

    沈秋君还真没注意到这件事,笑道:“这是真的?”

    雪柳一撇嘴:“许是他喜欢吃渣渣呢,最后他可是捏碎了才吃的。”

    沈秋君大笑:“你们观察的倒是细!”

    中午沈丽君派人来请沈秋君一同吃饭,沈秋君打听着贤王与于阳在外院,便过去大姐那里,倒是沈惜君听说六皇子也过去了,便推说身子不适,只在自己小院中用饭。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也觉得吃惊,严格来说,他已不算是孩子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应该去外院与贤王等人一处才是。

    沈丽君看着妹妹无奈地摇了摇头。

    六皇子为人性子拐孤,本就与人不亲近,偏又敏感的很,动不动就与人打架吵嘴,齐妃娘娘与贤王没少说他,因此反倒与她母子二人生分了,倒是对自己这个嫂子还是亲切的多,况且又不是同胞兄弟,便也由得他在内院厮混。

    这次用餐,倒真是食不言寝不语了。

    默默吃完饭,沈秋君婉谢了姐姐欲引自己游玩一事,只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自己车马劳顿还没休息过来,姐姐又是双身子,不必理会自己。

    沈秋君睡了一个多时辰,楚嬷嬷忙叫醒她道:“小姐真是越发懒了起来,天天关在屋里,对身子没个好处,倒是各处走走吧。”

    沈秋君伸着懒腰,问道:“二姐夫走了吗?”

    旁边的婆子便笑回道:“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沈秋君便笑道:“那我就去看看二姐吧!”

    大姐虽想让二姐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对于二姐夫来说,他却不能不关心家里怀孕的两个侍妾,现在二姐就不定怎么心烦呢,去陪她说说话也加深下姐妹情!

    雪柳则道:“小姐这又是去找骂呢!”

    楚嬷嬷瞪了雪柳一眼,笑道:“总是姐妹,还能没个口角,血脉相连,没有隔夜仇。以后各自嫁了,姐妹和睦,外人见了也能高看咱们沈家。”

    沈秋君便只带着雪香往菊香斋而去,因想着好多年没看过庄中景色了,就领着雪香绕着远路好赏景,走到一处花层旁,远远看着观景楼上孤零零站着一个人。

    沈秋君以为是贤王,便忙转到旁边一条小路上去了。

    雪香笑道:“这七转八转的,咱们可别到不了二小姐的院子里,反倒迷了路。”

    沈秋君笑道:“到处都是家下人,还怕丢了不成。越是大路旁的景观越是无趣,倒是这曲径探幽,更是别有趣味。”

    二人说说笑笑,看了这处繁花,又走向那处美景,却是越绕越远了。

    这庄园又着实大的很,二人转来转去,一时还真是寻不到去往菊香斋的路了,只得问着旁边照看的婆子,这才慢慢走到正路上来,不防却正遇见贤王背着手迎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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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事情有异

    沈秋君此时对贤王,已经是心如止水,故略一调整心情,便大大方方地笑着迎上前去拜见。

    贤王看着姿容越发出色的沈秋君,眼睛微眯,便有些凌厉,口内却温声笑道:“扶玉不必多礼,都是一家子,何必如此见外!”

    话音未落,贤王便要上前去扶,却又似想起什么,忙忙缩回了手。

    沈秋君只当没看到,仍是行了大礼,方笑道:“礼不可废!”

    沈秋君说完,便低头侍立一旁,不再多说一个字。

    贤王倒有些诧异,便笑道:“这里极适于你姐姐养胎,所以会住上好长一段时日,本还担心她会住厌了呢,幸好有你姐妹相陪,我也就放心了,倒是劳烦你姐妹二人了,只要丽玉开开心心的,必当重谢!”

    沈秋君规矩答道:“王爷不必如此!王妃是我的亲姐姐,陪她解闷哄她开心,本就是该当的。况且来此也有一日了,倒是累得姐姐处处操心,却是让人心生不安了。”

    一时二人便没了话,沈秋君欲走,偏被贤王挡了路,自己又已经让路在一旁,倒是不好再返身回去。

    半响,贤王又温声笑道:“那日听说你昏迷不醒,真是让……,咳,让你姐姐担心死了,幸好平安无事,我们这才放了心。唉,只是事关六弟之事,倒是不好办,但是扶玉放心,姐夫必会为你主持这个公道的。”

    沈秋君手便攥了起来,答道:“害姐夫姐姐担心了!六爷已给二姐和我道了歉,这事就算是过去的,倒不必再节外生枝,反害得姐夫兄弟不和,更让我姐妹二人无地自处了。”

    贤王看着沈秋君攥起的手,眼中便含了笑意,赞叹道:“怨不得你姐姐总是夸你懂事,果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那日送去的药膏可用了,那是太医院的镇院之宝,被我给强夺了来,只要每日早晚用,保管能恢复到原先那般!”

    沈秋君此时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微抬了眼看向贤王,但见他相貌英俊,英气勃发,嘴角含笑,正拿眼温润润看着自己,看那目光倒似是含了无限情意一般,沈秋君慌忙低下头,脸颊便起了红晕,就连耳朵都蔓延了那红,半天方声如蚊蚋道:“多谢!让姐夫费心了!”

    贤王笑了,方才见她一脸端庄模样,只道少女心事,多半是含蓄矜持的,她如今也大了,自然会格外注意,情绪轻易不会外露,如今看来仍是没变。

    贤王看着面前佳人,心情很是复杂,又佯作开心地谈了几句园中景色,便与沈秋君分开了。

    沈秋君紧握着拳,听得贤王已经走远,这才抬起头来。

    雪香见自己小姐一脸怒意,喷着怒火的眼睛,正恨恨地看着贤王的背影,忙上前扶住她,小声说道:“小姐,咱们走吧。”

    沈秋君看着雪香,冷笑道:“方才贤王爷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怎样?”

    雪香低下头来,诺诺道:“贤王爷是小姐的姐夫,便是一家子,关心小姐也是该当的。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雪香窥了沈秋君一眼,终是坚定地说道:“只是有些过了,不太符合身份。现就有二姑爷做着对比……”

    “好了,不必再说了!”沈秋君忙止道,不让那话污了自己的耳朵。

    前世关于贤王表现出的温情,只道是因为自己的思慕之心作祟。

    今日将感情放于一旁,置身事外,才发现原来除了自己的思慕以外,这个爱大姐深入骨髓的姐夫,却是没少误导自己。

    当日贤王总是若即若离,自己只当是他不忍心伤害自己,方才一直拖着,指望自己大了能明白,或者是嫁人会就能放下这段孽情,如今看来自己可真够傻的。

    可是他明明是不喜欢自己的,一个堂堂亲王勉强自己如此,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贤王如今也是二十有六的人了,早过了少年浮浪、刻意挑逗少女春心的年纪了,自己是他的妻妹,便是挑拨了自己又如何?

    身为侯府嫡女的自己是不会嫁姐夫为妾的,将来嫁了人,有夫有子,除了偶然缅怀一下年少无知时的荒唐思慕,心中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他这么做用意何在?

    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仍是魅力无敌?沈秋君暗自摇头,贤王是个做大事的人,可不会如此肤浅!

    不管他用意如何,至少前眼的一切,证明前世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去倒贴的!

    雪香见沈秋君一路走来,面带凄然,眉目间似有薄怒,便几次开口引着沈秋君说话,却总寻不到话儿。

    恰好此时远远看到观景楼,雪香便笑道:“也不知在那楼上能看到什么好景色,小姐得了空可得带奴婢去看看,瞧,六皇子都在那里站了老半天了。”

    沈秋君闻言也看向观景楼,那人果然还在,不由笑道:“倒是你的眼睛毒辣,离得这样远你都能看出是六皇子来。”

    “不是奴婢的眼睛好使,而是方才咱们经过时,奴婢看到六皇子的小内侍正站在楼下呢!”雪香笑道:“这都老半天了,六皇子还在那里看呢,所以奴婢想着登高望远,必有在园子里看不到的好风光。”

    沈秋君望着楼上形单影只的六皇子,倒是生出些同情心来:他是在望自己的远方的母亲吧?

    撇开他的为人不提,说起来六皇子也是个可怜的人。

    他的生母容妃乃是东部霸王陈敬峰的原配妻子,据说二人恩爱非常,况且也生下了一个儿子。

    却不想后来陈敬峰领军在外打仗时,他的都城却被当今圣上攻破了,容妃逃跑不及,便随同其他女子被一同掳了来。

    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谁也没想到,已近三十岁也算是徐娘半老的年纪,竟然就得了皇上的宠幸,不足两年就生下六皇子来,一时更是风光无两,也只有当年与皇上共患难的齐妃娘娘,可与之相抗衡。

    好景不长,就在六皇子八九岁时,陈敬峰却又带人攻入了大齐的都城,将容妃夺了回去。

    这对于当今圣上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连带着看六皇子便有些不顺眼。

    在六皇子成年后,本应封亲王,却只封他做了个郡王,这倒也罢了,毕竟不是嫡子,只是封号竟然是“安乐王”——只有那些昏庸亡了国、怕死投降的君主才会封的字眼。

    世上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皇室宗族的人自然不把他放在心上,况且都是年少骄傲之人,哪懂得体察人的酸痛处,反当作他的弱点,结了伙地欺负他!

    奴婢们虽然明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也未必不会轻视于他。

    所以六皇子总爱与人打架,结果众人更是瞧不起他,就是齐妃母子也未必没存了别样心思,也怨不得他以后堂堂男子汉却心如芥豆,睚眦必报,愤世嫉俗,手段狠辣。

    前世里,他除了后期自己与李瑶琴关系紧张,帮着李瑶琴出了几次气外,总得来说,对自己还算良善,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曾经对年少的他,释放出了善意的原因吧。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孤单的身影,心下烦闷,若不是因为他站在楼上,害自己以为是贤王躲着走,便不会遇到贤王,也不会让她看到事情的另一面。

    她情愿不知道那些异常。

    毕竟自己对贤王已经没有那层意思,以后各过各的便是了,如此一来却是搅乱了自己的心,逼得她不得不多想。

    此时雪香却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问道:“咱们还去看二小姐吗?”

    沈秋君这才发现已经快到菊香斋门前了,不由叹口气:“咱们悄悄转回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还是不要进去了。”

    哪知道菊香斋的小丫头正好走出来,一眼看到沈秋君主仆二人,便扯了嗓子道:“三小姐来了。”

    沈秋君不由苦笑,此时是不进也得进去了。

第二十八章 鞭打六爷

    虽然知道丈夫回府,是因为不想与贤王过往太密,免得引起太子猜忌,但沈惜君心里还是没滋没味的,尤其是想到府里那两个大着肚子的侍妾,再想到自己苦命的孩子,沈惜君的心情更是糟透了。

    沈丽君已经过来劝了她大半日,她的心情倒也好了许多,如今见妹妹也来看自己,倒是真有几分高兴。

    沈秋君进来见二姐脸上见了笑模样,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便走上前去,准备陪着说几句话儿就走。

    沈秋君心里气贤王故意勾引自己的。现在的自己是因为没了情,又凭白经历多了十多年的人生,方才看出他的用意。

    但当年的自己,只是一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竟使此手段,真是其心可诛!

    偏偏沈惜君也看出沈秋君的心不在焉,疑心她过来只是顺水的人情!

    沈惜君本就是个直爽性子,喜怒皆形于色,便冷道:“我这里果是庙小,倒是装不下你这大神,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呢!”

    沈秋君忙收了心神,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我不过是今日走了些路,有些累了,不免精神气不足,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沈惜君笑道:“我怎么会见怪呢,也不敢见怪!我一个小小的侯府少夫人怎当得你费心巴结,听说六皇子上午在你那里倒是玩得很开心,想是那里尽了心力,这里便就少了些,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谁都爱拣高枝儿,我怎会怪呢!”

    沈秋君也是个性子高傲的主,不过是因为多了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一些事上就看得淡了,不再掐尖要强,也有心与沈惜君修好,便处处相让,可是她此时心情也不好,又陪了半天的笑脸,反还被亲姐姐冷嘲热讽,火气便也上来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沈惜君,一字一字吐道:“二姐又何必如此苛刻于我!我自认与姐姐没有什么大仇恨,可是姐姐却处处针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姐姐心情不好,可是这是我的错吗?六皇子已经明白说了,是因为姐姐说话不中听,我还是受了姐姐的连累呢!这里是贤王府,我只是客居,六皇子与你已经和解了,他过来拜访我,我还能拿棍子赶他出去吗,况且我今天也没怎么兜揽他,他就非坐在那里,我有什么办法?”

    沈惜君被妹妹揭了心头事,又被驳的无话可说,脑中转了几转,冷笑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看到大姐贵为王妃,你就没有想法?只管咬着牙不让说人家,却天天巴在贤王府,个中原因不说也罢,你我心知肚明!”

    本来沈秋君还以为沈惜君暗指自己不知廉耻对六皇子动了心思,可后来却听出,原来二姐已经察觉到自己对贤王的情愫。

    怪不得二姐对自己阴阳怪气的,敢情是为大姐打抱不平了!

    沈秋君冷笑:“今日你我就把话都挑明了说吧!我是对大姐夫存了点想头在心里,却也是以礼相待,不敢表露于人前,只深藏在心中,并不妨碍着谁!况且,我此时也早就没了那个傻念头,还请二姐以后不要再提此事!”

    沈惜君却摇头道:“我不信!前次去贺大姐夫封王时,若不是我以言语相激,怕是你又要赖在那里了,却可惜了我腹中的孩子!大姐向来疼爱你,你却如此对她,害她郁结于心,贤王这才带她来庄子上散心,偏你又要跟来!”

    沈秋君心头如冬日被泼了冰水,寒彻入骨,不由大声嚷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却只看我在那里出丑!这就是我的好姐姐!亲妹妹行为不妥,你们就该担起教导的责任来,偏只管冷眼旁边,冷嘲热讽!以后有话摆到明面上说,别让我猜来猜去,我没那个闲工夫!”

    沈惜君见妹妹眼中滴泪,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便勾起自己的伤心事来,道:“你可是沈家的香饽饽,我怎敢管教于你!一个长姐,一个幺妹,就我两头不靠,没个人疼!”

    “姐姐这话把父母兄长置于何地。”沈秋君气极反笑:“他们是偏疼我,可也没少疼了姐姐!”

    “偏疼?你可知都偏到哪里去了吗?”沈惜君指着妹妹哭诉道:“你可知那年京城大乱,我断了一条胳膊,疼得不敢动一动,可是我身边只有刘嬷嬷陪着,祖母他们一个也没来看我,只守着你,你不过和楚嬷嬷一起与家人失散了两日,就和重得了玉玺一样,都围在毫发无伤的你身边,你怎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

    沈秋君闻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她凄然笑道:“毫发无伤!好一个毫发无伤!我情愿断两条胳膊,也不……”

    雪香急忙上前扶住沈秋君,沈秋君却打落了她的手,甩门走了出去。

    雪香咬唇对沈惜君道:“三小姐受的苦,决不是您能想到的!”说罢便急忙追了出去。

    此时六皇子正带着人走来,看到雪香满面泪痕追着前面的沈秋君,心中大惊,忙拉住雪香急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玉姐姐怎么了?”

    雪香只哽噎着挣扎,六皇子气得把她甩到一边,便跑去满桂园。

    雪柳见沈秋君进了院子,忙笑着迎上前去,说道:“小姐回来了,怎么不见雪香姐姐呢?”

    沈秋君却气忿忿道:“丢不了她!你去找楚嬷嬷,让她赶紧收拾行李,咱们明日一早就走!”

    雪柳知道定是小姐在哪里受了委屈,仗着沈秋君素日的爱宠,忙笑嘻嘻道:“时间长些着,不急在这一时,我先给小姐斟了茶,这就去催她!”

    沈秋君却一甩门帘将雪柳阻隔在外,高声叫道:“快去收拾了,我不用你们伺候,谁也不准进来。”

    雪柳忙噤了声,六皇子已经进了,问道:“玉姐姐呢?”

    雪柳忙拦道:“六爷,我家小姐心情不好,您过会再来吧。”

    六皇子哪会理会一个小丫头,早就一掀门帘走进去了。

    雪柳见势不好,忙叫来一个婆子却找楚嬷嬷来,自己却守在门前。

    沈秋君正趴在床上痛哭,听到有人进来,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被下人看到眼中,火气更大,不由叫道:“一个个都反了天了,谁准你进来的。”

    六皇子慢慢走近,问道:“玉姐姐怎么哭了?”

    沈秋君忙擦了眼泪坐起来,见是六皇子,便暂且压住火气,冷淡地说道:“还请六爷别处去吧,我现在心情不好,免得失了礼!”

    六皇子却极没眼色,仍是笑道:“是不是有人欺负玉姐姐了,只管告诉我,我替玉姐姐出气!”

    沈秋君此时哪有心情兜揽他,指着外头说道:“别人欺不欺负我,与你何干!你给我滚出去!”

    六皇子立时变了脸色,两眼直勾勾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此时也不惧他,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不由冷笑一声,道:“你再不出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她真从腰间解下鞭子,见六皇子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鞭子便甩了出去,口内犹道:“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等六皇子看出沈秋君一脸戾气时,鞭子已经带着风声甩了过来,他急忙闪身避过。

    沈秋君却吃了一惊:若不是练家子,怎么如此轻易就躲了过去!

    她心中更是恼怒,站起身来,大叫道:“你们一个个都是骗子!我让你们都深藏不露!”

    随着话音,银鞭又冲着六皇子挥舞过去,方才不过是用了三分力,此时却是使了七分。

    见六皇子又险险避了过去,沈秋君心中更怒,便又一鞭子挥了过去。

    此时自外间走来几人,六皇子看着沈秋君苦笑,抱头往一旁笨拙地躲去,银鞭便“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背上,外面的罩衣被生生抽出一条裂痕来,血色便晕了开来。

    此时楚嬷嬷已经走了进来,见沈秋君正在鞭打六皇子,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叫道:“小姐,快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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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交浅言深

    哪知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见有人来不再刻意躲闪,心头火气更大,一边叫道:“一群虚情假意的东西,怎么又不躲了呢!”一边又用了十成力量甩了出去。

    楚嬷嬷怕伤着六皇子惹下大祸,忙跑上前护住六皇子,鞭子便落向楚嬷嬷的身上,楚嬷嬷随着鞭子落下,身子倒向一旁。

    吓得沈秋君急忙扔下鞭子,跑过去扶着楚嬷嬷查看伤口,幸好鞭子落下时,六皇子向后一个趔趄,带着楚嬷嬷也往后退了一步,只鞭尾扫了她的肩膀,饶是如此,却也皮开肉绽,红肿一片。

    沈秋君慌了神,忙问道:“嬷嬷,你没事吧?”又一叠声地叫道:“快去请太医来。”

    旁边两个婆子忙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楚嬷嬷忙强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奴婢老皮老肉的,不碍事。倒是六爷怕是不好呢!”

    沈秋君看了六皇子一眼,却见他咬着唇不吭声,神情莫测地看着自己。

    沈秋君没想到自己竟对一个孩子下了手,见他如此,倒是心虚的厉害,忙转过头来,扶着楚嬷嬷坐到床塌上,静等太医前来。

    六皇子的内侍小成子此时也跑来了,看到六皇子的后背,便大呼小叫地喊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六皇子瞪他一眼,斥道:“闭嘴!”

    楚嬷嬷忙冲沈秋君使了眼色。

    沈秋君知道自己刚才失了态,不管前世如何,至少现在六皇子还没得罪自己,不过是心痛大姐算计自己,却发现他原来也是深藏不露的,不免就把火都发到他身上去了。

    沈秋君对小成子说道:“你扶你家爷坐下吧,一会太医就来了!”

    又对六皇子赔罪道:“方才是我不对,等你伤好了,尽管罚我,只别殃及无辜!”

    六皇子垂下眼眸,神色黯然道:“不管玉姐姐如何,我都不会罚你的!其实我也没怎么受伤,倒不必劳烦太医了,免得说出去又成了件事。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玉姐姐多注意身体,我就此告辞了。”

    小成子见六皇子起身向外走,便狠狠瞪了沈秋君一眼,这才忙上前扶住六皇子,二人离开了满桂园。

    见六皇子如此,沈秋君心中疑惑,又不放心他身上的伤,忙示意雪香跟去看看。

    过不多时,太医便到了。随同太医一起前来的,还有贤王妃沈丽君。

    沈丽君以为是妹妹身上不好,来此见是楚嬷嬷受了伤,心中石头落了地,又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沈秋君语塞,只道快让太医诊治。

    倒是楚嬷嬷笑道:“小姐在练鞭子呢,是奴婢没眼色凑了上去!”

    沈丽君虽知事情有异,只当是妹妹教训老仆,倒也不再多说。

    沈秋君见大姐亲自赶过来,又是那样关切的神情,早前对她的怨气便消了许多,但心里却还是疏远了。

    楚嬷嬷的伤势虽说看着有些骇人,倒也没伤着筋骨,太医先让小丫头帮着抹药止住了血,又开了方子,说道一会让人送来药草,先煎上一副,免得毒气攻上头,以后每日早晚涂上药膏,十天左右就能好。

    沈秋君看着方子,忙道:“膏药等都多抓些来,免得过后还要去麻烦大人。”

    那太医便笑道:“还是小姐想得周道!在下就先回去准备了。”

    沈秋君劝着大姐也回去了,小丫头拿来药,果是两人份的。

    煎好后,沈秋君服侍着楚嬷嬷喝下药。

    楚嬷嬷道:“六皇子不欲声张也是为了咱们,小姐倒是着人去送些汤药去,别到时伤势重了,有个好歹!”

    这时雪香回来了,对沈秋君禀道:“六皇子已经涂了药膏,说是没什么大碍,让小姐不必担心。”

    沈秋君低头想了一下,笑道:“你在这里好好照顾嬷嬷,我还是去看看吧。”

    沈秋君让丫头装好伤药,由雪柳提着,二人来到六皇子所在的松园。

    六皇子的内侍正在房前抹泪,看到她二人不由冷哼一声,进屋去禀报。

    此时六皇子已经换过衣衫,正坐在那里发呆,见沈秋君来了,眼中就有了喜色,忙站起身来,却因起势太猛,触到了伤口,不由微皱了一下眉头。

    沈秋君看在眼中,忙道:“你身上有伤,快坐下!”

    六皇子倒也没坚持,便依言坐了下来。

    沈秋君见他如此乖巧,心中更是不自在,忙自雪柳手中接过食盒,打开盖子,取出药来,柔声说道:“这是治伤药的,你快趁热喝了吧。另外,我还拿了些药膏来,每日早晚让人在你换了。这事是我不对,不该冲着你发脾气!”

    六皇子却看着小成子,喝道:“客人来了,怎么连茶水也不斟!”

    小成子气哼哼地出去了,沈秋君忙看了雪柳一眼,雪柳只得也出去帮忙。

    六皇子这才笑道:“我这里有上好的金创药,比这些伤药好许多,况且我伤的并不厉害,这些还是留着给那老嬷嬷用吧。”

    沈秋君只当他在宽慰自己,再想今日之事,贤的不贤,毒的不毒,只有自己傻大姐一个,不由低头叹道:“我活了这许多年,发现自己总没看真过一个人!”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模样,眼中便有东西沉淀下来,双手无措地在膝上抓挠两下,终低声说道:“我也不是有意要欺骗玉姐姐的!我不比其他皇子,总得学点本事才能保护自己,可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又不知会如何对我了!”

    沈秋君惊讶地抬头望向六皇子,她不过是想起今日种种,便对着不相干的他,发发感慨罢了,没想到六皇子就对着自己吐出这些话来。

    六皇子又咬牙怒道:“只恨我年纪太小,诸事不便,否则定让那欺负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沈秋君心中一震,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六皇子中了邪,这话是对该自己说的吗?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脸上神情变幻,忽然觉出自己失了言,忙又坐正身子,拿过药一气喝了下去,正色说道:“玉姐姐不必愧疚,我也是常年习武之人,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沈秋君疑惑地唤雪柳进来,收拾了东西,又客气几句,二人便告辞而去。

    小成子见她二人出了院子,不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这沈秋君欺人太甚,这个仇以后总得报回来!”

    “爷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六皇子冷冷说道。

    小成子不由打了个寒噤,六皇子又说道:“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奴才罢了,也配叫她的名字!”

    小成子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爷,奴才也是为爷报不平啊!”

    六皇子冰冷的脸上便又漾起笑来,说道:“起来吧,如果不是冲着你的这份忠心,就凭你对她的不敬,我能活剐了你!”

    后面一句话,字字阴冷,小成子忙道:“奴才的命是爷给的,奴才自然是忠于爷的。只是奴才还要说一句,沈三小姐下手也太狠了,瞧,爷背上的那道伤痕,得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这个狠手!”

    六皇子眼睛变得锐利起来,斥道:“狗奴才!还不给爷滚出去!”

    小成子吓得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没有听到六皇子后面的低声呢喃:“不过一鞭子罢了,便是取了我的性命,也是该当的!”

    六皇子正出神中,听到院里小成子叫着“云姐姐回来了”,忙大声命令道:“快让她进来。”

    就见一位十五六岁长相俏丽、身姿婀娜的大丫头走了进来,对着六皇子行了一个礼,娇声笑道:“奴婢方才去菊香斋玩了一会,听说好像是沈家姐妹大吵了一架,然后沈三小姐就哭着跑出去了,至于为何事,她们都在外边,倒也不知情由!”

    六皇子听了不置可否,似没看到眼前的尤物一般,慢慢闭上了狭长的眼眸。

    云儿见此只得满腹狐疑地退出来,又不甘心地悄声问小成子道:“爷打听沈家姐妹的事做什么?”

    小成子唆了她一眼,冷哼道:“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爷做事还要给你解释吗?”

    云儿气得一拂袖,回了自己的屋里。

    再说沈丽君也得了消息,便在晚饭后去了沈惜君处,劝说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理应和睦融洽,况且她又比你小,她便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也该多担待着些!”

    沈惜君赌气道:“还是做老幺好,我不过大上几岁,就要当老妈子一样去哄着她!”

    沈丽君见此,叹口气,哀伤道:“我知道你以前也是极疼爱她的,只不过因为这几年家人偏疼她,所以难免有些错怪迁怒了她!”

    “我被家人冷落,她受尽了娇宠,还有什么错怪?是我命苦,貌丑口拙,不能得家人欢心罢了。”沈惜君只管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冷声说道。

    沈丽君摇头道:“当年你是受了伤不假,可家人更疼她,却是因为她比受得苦多,家里人只道她同楚嬷嬷一起与家人走散,却不知她与楚嬷嬷打一开始就走散了。”

第三十章 登高望远

    沈惜君心头一震,忙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丽君低下头,拿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半天才道:“花样漂亮的年轻女子,单身流落在乱民当中,是什么样的情形,还用得着明说吗?”

    沈惜君瞪大眼睛,拿帕子紧捂了嘴,半响,方哑着嗓子问道:“那三妹她?”

    沈丽君说道:“当日你大姐夫在一处破庙里找到的她,她那时手持一把匕首,衣不蔽体,一身的血,旁边躺着四五具男子尸身……”

    沈惜君骇得张大了嘴,脑中翻江倒海,她竟不知妹妹还有这样惨烈的遭遇!

    沈惜君宁愿是姐姐骗自己:“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件事!”

    “这是什么好事吗,还要到处嚷嚷?”

    沈惜君心被揪起一块,疼痛难忍,拼命止住眼泪,颤声问道:“她,她还是清白身子吗?”

    沈丽君凄惨笑道:“保不保得住清白身子,对于经过那样噩梦的她来说有区别吗?”

    沈惜君霍地站起身来,说道:“都是我不好,也没个姐姐的样,我这去找她,给她赔罪!”

    沈丽君忙一手扯住妹妹道:“你快别这样!这件事,家里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一个字,先前吵架还是姐妹寻常的口角,你这样子跑去,岂不是要揭了她的伤疤,这让她以后在你面前如何自处?况且她昏睡几日醒来,前头的事已经忘了大半,这几年看着也好,你贸然提起,再引得她想起来,可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沈惜君哽噎道:“那我该怎样做?”

    “还和往常一样,慢慢的改变态度,免得让她察觉了!”沈丽君劝说道。

    沈惜君点点头,便止住脚,复又抬头对沈丽君说道:“我以后必会真心疼爱她,只是大姐对她也太过迁就了。上次我就对姐姐说过,明知她有那样的心思,也该想个办法制止才是。总这么纵着她,反倒真是害了她!”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多生枝节!”沈丽君淡淡说道,又笑道:“你没在她面前乱说什么吧?”

    沈惜君话到口边却又改了,小心说道:“虽说她还小,一些事情上做得不对,我们也该教导于她,只是这事我如何说得出口?”

    沈丽君笑劝道:“你二人关系本就不好,这事太过尴尬,一不小心就成了仇,此事你不要管,我自会处理妥善的!”

    沈惜君点点头,暂且把那事放下,只在心里思索该如何修复与沈秋君的姐妹情。

    沈秋君此时亲自帮着楚嬷嬷上了药,便让楚嬷嬷回房休息,另安排了人来上夜。

    楚嬷嬷笑道:“我这伤不重,让别人来上夜,我也不安心,还是我亲自在这里看着才放心!”

    沈秋君想了想,道:“也好,嬷嬷就和雪香一起睡我的床上,我睡塌上吧。”

    楚嬷嬷道:“倒不必如此,我睡塌上就行,让外面婆子们再安张小床,让雪香睡。”

    沈秋君知道楚嬷嬷不敢僭越,强求反倒让她心中不安,就点头依了她。

    倒是雪香说道:“若明日真要回府,今夜少不得收拾出来,我在外面看着她们些!”

    沈秋君倒真想回府,不过楚嬷嬷受伤,不好颠簸劳累,况且有太医在此治疗也方便,再则她也不太放心六皇子,便道:“先不必收拾了,等过几日再说吧。”

    第二日一大早沈惜君便来给妹妹赔不是,沈秋君见她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又知昨夜大姐曾去菊香斋,心中便猜到几分。

    从前她喜欢大姐的温和大度,讨厌二姐的尖刻暴躁,经过昨天种种,她此时倒是更愿意与性情直爽的二姐结交,所以也佯作不知,双方都有心,不过一日,二人便和好如初。

    沈秋君得了空,仍会去看望六皇子。

    其实沈丽君等人也都猜到六皇子受了伤,不过他既然愿意为沈秋君遮挡,也便乐得装不知道,只把些好伤药通过沈秋君之手转给他。

    沈秋君也不大往正院去,只在自己小院里守着楚嬷嬷,倒是沈惜君常过来闲话几句,倒也不会过于冷清。如此一来,又过去了三五日。

    这天沈秋君陪着楚嬷嬷说笑几句,便有些恹恹地坐在那里发呆。

    楚嬷嬷也觉得这几日沈秋君情绪很不对劲,只当她因伤了自己心生愧疚,便笑道:“小姐不必在这里陪着奴婢了,奴婢也有些倦了,小姐不如带着人出去走走!”

    沈秋君叹道:“有什么地方可看去的,实在提不起精神来。”

    雪香正斟了茶,便递上茶笑道:“那日经过观景楼时,奴婢总想上去看看,可小姐总没空,今天就沾小姐的光,也上去登高望远。”

    沈秋君听说,只得笑道:“也好,叫上雪柳,咱们一块去看看。”

    见沈秋君主仆过来,在楼里当差的仆妇们忙赶上来奉承,雪香便拿出荷包来赏了她们,又指了两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媳妇,由她们服侍着上了楼。

    那两个仆妇急忙把楼上窗户打开,又把临窗的桌椅细细擦了一遍,这才请沈秋君便坐到窗前的椅子上。

    贤王府的这个庄园,庄子占了大半,几乎没有轩丽楼阁,只有一个个小巧别致的院落,胜在各处景色都有些野趣,倒也心旷神怡。

    那地亩却不是很多,一眼望去,倒是一片金黄,秋收在望,让人生出些喜悦。

    不远处有一抹青山,却不很高,低低矮矮地趴在那里。

    沈秋君随口问了一句:“远处那座山可有名字?”

    那仆妇看了,不由嘻嘻笑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那可不就是贵府里的产业吗?”

    雪香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雪柳却已叫道:“小姐,那是咱们家的,趴在那像个乌龟一样,倒不辜负了它小归山的名号了!”

    沈秋君拿眼细细一看,不由失笑,果是小归山,这猛打后面看,倒差点认不出来了。

    只是雪柳却说错了,此时的小归山已不是沈家的了。

    沈秋君托赖着前世的记忆,知道这小归山早在前几年就被卖了,只不过是瞒着自己罢了。

    却不知再过三五年,那山的现任主人便会发现,此处有可治百病的温泉,经营的好了,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事情。

    前世刚封了安乐王的六皇子,便提前得了消息,跑去逼迫那家人将其让出。

    六皇子是刚建府的郡王,能有多少银子,那家人自然不愿意拱手相送,后来便寻到了贤王,在贤王的调节下,六皇子与那家人将山各划了一半去。

    也是六皇子命运不济,他得的地方竟没有泉子,倒是那山主人感念贤王的恩情,情愿拿出一半的利钱来给贤王。

    后来李瑶琴又提出好些法子来,更是经营的红红火火,为贤王府挣得大笔的银子,而那些银子也为贤王结交众臣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倒是太子与安乐王无大量银钱周转,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下面官员身上,搜刮民脂民膏,失了百姓的心。

    这时下边的婆子丫头也上来布了茶水点心,那两位仆妇忙请了沈秋君享用。

    沈秋君忙笑道:“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也就在这里略站一会,不用吃茶水的,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仆妇便陪着笑脸道:“小姐客气了,不麻烦的。小姐请尽管放心,这茶水点心都是上好的,因为六爷每日总爱在此游玩,所以王妃特在此处专设了茶水点心,便宜的很。”

    沈秋君便想起那日六皇子在此远望的事情来,让雪香厚厚打赏,她自己反倒走到那日六皇子所站的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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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今天木没加更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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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从良记介绍:
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