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童年
冷。
夏芍从刺骨的寒冷中醒来,耳边是嘈杂的声音,乱作一团,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哪儿是哪儿。她冻得牙关打颤,手脚已经僵硬,却还是止不住得哆嗦。寒冷刺激着她回忆起发生的事情来。
大学毕业后,在房地产公司里做着繁杂的工作,经常要跟工程跟到夜里两三点,顶着黑眼圈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夜里却还要加班。在一线大城市里,每天从早忙到晚,拿着令二三线城市羡慕的工资,却只有自己清楚,这点薪水在京城里,除去吃穿,一年下来连两平米的房子都买不了。
工作七年,混了个部门经理,夏芍渐渐体会到社会的规则和生活的不易。但她骨子里有种女孩子少有的坚毅,面对压力,她给自己减压的办法就是每天早晨风雨无阻地出来跑步,锻炼身体。
对于她的这个习惯,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表示不解。因为夏芍平日里除去工作时间,闲暇可以说是个懒散的女孩子,猫儿一般的慵懒,恨不得窝在小公寓的沙发上一睡不醒的类型。
却只有夏芍自己知道,她这样做一来是晨练过后,神清气爽,工作时容易状态良好。只有状态好了,绩效才能出色,才有升职的机会。二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要打拼没身体怎么行?至于第三个原因,其实也是为了省下去健身房的钱罢了。
京城的寒冬来的早,昨夜刚下过一场雪。早晨五点,夏芍便起床穿衣出去跑步。
天还没亮,小公寓附近的一处公园里已经被环卫打扫好了,夏芍顺着一条鹅卵石小路慢跑,却听见了呼救声。
那呼救声不算大,平时这处公园里治安还可以,夏芍并不确定是不是有人遇到了抢劫什么的,此时天还没亮,她一个女孩子并不是不怕的,但渐渐听出那呼救声已经变了调,她终究是做不到装作没听见,于是便循声跑了过去。
一番找寻,才发现是一位晨练的老人掉进了湖中!
这处公园说来是有些大的,湖水面积也广,平时为了防止有人掉入湖中,路旁都有护栏,可这条路上的护栏不知何时断了两条,估计是老人沿着路边晨练时,一脚踩滑跌入湖中的。
夏芍立刻趴在地上,伸了几次手,却发现根本抓不住老人,几番回头张望,又没发现有其他路过晨练的人。而此时老人的手已经有些僵了,湖水又冻得不结实,老人在湖里扑腾了两下,眼看就要沉下去。
尽管天色很黑,夏芍还是借着远处路灯的光亮看清楚了老人的脸。那是一位面容很慈祥的老人,眼角深纵的鱼尾纹,可见平时是个乐呵开朗的人。那一刻也不知怎么,有一种疼痛敲在夏芍心底。
在她刚刚工作的那一年,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奶重病去世。那时她正跟着一件工程,家里人知道她请不下假期,生怕她会不惜辞掉工作也要回家。要知道,在京城工作,在老家看来可是很体面的,家里人自然不想让她辞掉,便对她隐瞒了这个消息。直到她工程结束,拿到了第一笔奖金,笑着打电话回家说要给奶奶在京城买件漂亮的唐装过年时,才得知奶奶已经去世了一个多月!当时她根本接受不了,立马坐飞机飞回去,在墓碑前哭了整整一天。
这件事造成了她一生最大的遗憾,所以当夏芍看见那落水的老人时,她的心情难以描述。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便二话不说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夏芍的泳技并不算好,更何况是在寒冬刺骨的湖水里救人。她费尽了全身气力将老人推向岸边,自己却再没了上岸的力气。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一寸一寸被冰水吞噬,那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一生,或许真就这么完了……
但好像事实并非如此,看这情形,应该是她被救了吧?
此时除去冷得发抖外,夏芍的头脑已经比刚醒来时清醒了许多,耳边的声音虽然嘈杂,也可以分辨得出来了。
这时,只觉一位慈祥的老人抱着她,哭声悲痛,不停地喊她,小芍子啊!你可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奶奶怎么跟你爸妈交待啊,我的乖孙女儿,快睁开眼看看奶奶啊!
夏芍一瞬间僵愣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哭什么哭!赶紧从外头端盆雪回来,给孩子搓搓身子!又是一位老人的声音,嗓门儿大,脾气不怎么好,说话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夏芍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声音!
就是就是,江大娘。芍儿她爷爷说的对,赶紧给孩子搓搓身子!家里烧着热炕,一会儿给孩子暖和暖和。女人的声音急切,三四十岁。
妈,江奶奶,我把雪端回来了。一阵儿奔跑声,冲进来的女孩子声音稚嫩,约莫十一二岁。
翠儿,可谢谢你这孩子了,要不是你,芍子就没了……
奶奶哭着道谢,夏芍却感觉有人在脱自己冰冷湿透了的棉衣。
嗨!江大娘,咱都是一个村儿的,说这些做啥。咱家翠儿从小就被芍儿跟在后头姐姐、姐姐的叫着,还能白叫了?孟婶儿边说边也搭手儿来帮忙。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扒了夏芍的衣服,用雪给她搓身子。夏芍却惊愣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她已经睁开了眼,一片白茫茫之后,她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孩子的手,小手儿冻得发紫,被雪搓得有些发红。
这一切的一切激起了夏芍童年的记忆。
她还记得这情景,那是她九岁那年冬天,放了寒假,在城里上班的母亲便将她送来奶奶家住着。她跟着旁边孟婶儿家的翠翠姐在村里小河边玩雪打滑,却不想掉进了冰窟窿里。幸亏翠翠姐救了她。
可是、可是……那是她九岁时的事情了,怎么会发生在现在呢?!
正常情况下,她现在不是应该躺在京城医院的病房里,打着点滴,或许还能见到被她救了的老人的家人?
可是现在冷得恨不得缩起来的感觉、被雪慢慢搓热的身体、眼前北方农村贴着碎花墙纸的墙壁,以及墙壁上挂着的老式月历,都在清清楚楚的告诉夏芍,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重生了,回到1991年临近春节的冬天,她的童年时代!
她再次看见奶奶慈祥的脸,这时的奶奶还不到五十岁,虽然已生白发,却还没有身患重病。
她再次看见威严的爷爷,这时的他还没有因为两个儿子结婚后生的都是女儿,而把气撒到两个儿媳妇身上,经常把夏芍的母亲刁难得背地里偷哭。
她也再次见到了闻讯赶回来的父亲,这时候的父亲还没有下岗,也还没有因为想要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而独自去南方的城市打拼,一走就是与母亲长达十年的两地分居。
她自然也见到了赶回来的母亲,这时候的母亲还很年轻,还没有独自拉扯她长大,没有因为要担负起长媳的责任而选择留下,替父亲担负起照顾老人的责任。更没有在夜里因为想念父亲而偷偷哭泣。
夏芍不知道,命运为何要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善有善报,她只是扑到亲人怀里放声大哭。
如果一切不是梦,她一定要在这一世里改变命运,让自己的家人过得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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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私心偏袒
夏芍重生回了这年的冬天,却在适应了重生这件事之后,只能搬着小板凳,坐在老房子的门口,看着门外的鹅毛大雪,望雪叹气。
新年临近,过了年就是1992年了。这一年对国家经济来说是富有转折点的一年,国家领导人发表了重要的讲话,提倡改革开放要深入发展经济。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放弃所谓铁饭碗的人才开始越来越多,大胆的人开始下海经商,从而造就了一部分大富大贵的富商!
唉!这已经不知是今天的第几次叹气了。
这一年对许多人来说是个机遇,可对于夏芍来说,这小小的身子,短短的手脚,过了年也才十岁,能做什么呢?
小芍子,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儿坐门口做什么?快过来,尝尝奶奶刚炖好的鸡汤。
身后传来奶奶的声音,夏芍转过头,看见奶奶慈祥的面容。这个时候的奶奶白发还不太多,脸上的皱纹也不太深,但眼底的慈祥和对她的疼爱却是一如既往。
自从夏芍掉进了冰水里,这些天来奶奶可把她给宝贝坏了。竟把院子里养着的小母鸡给杀了,天天炖汤给她喝,生怕她落下寒症的根儿,以后一到冬天就怕冷。
这年头并不像十年之后,无论鸡鸭鱼肉、瓜果蔬菜,想吃随便去超市里买。这时候的北方,冬天吃的菜还没有那么丰富,白菜萝卜都要挖地窖储存,对普通家庭来说,鸡鸭这些算得上丰富的大菜,只有在过年过节才能上餐桌。
还不到过年,这两天小母鸡就杀了三只。夏芍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因而这些天每当她端起碗来,喝着那熟悉的味道,眼底总能蒙上一层薄雾。
或许,重生回童年,是上天给她的眷顾。毕竟不是每个人的童年都可以再重新经历一回,回到童年时代,正意味着人生尚在起跑线上,一切还没开始。
她想要改变命运,总能找到机会!
这样想着,夏芍便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重生后的第一个全家团聚的新年,她一定要好好过!
年二十九这天,夏芍的父母放假从城里回来,提着大堆的东西进了屋。其中鸡鸭鱼肉和十几种菜都有,全是过年几天要吃的。夏芍欢快地扑过去,开始帮忙提东西,矮小的身子提着大袋子显得笨拙又可爱,看得父母直笑,直夸她懂事了。
爷爷在屋里听收音机,父母进屋跟爷爷打了个招呼,母亲就开始洗手帮着奶奶熬煮鸡鸭,为明天过年做准备了。
老家的村子名叫十里村,顾名思义,离城里只有十里地的路程,要说从城里回来是用不了多少时间的。但是在夏芍的记忆里,童年时候每回过年,小叔和小婶总是要到天黑了才姗姗来迟,那时候奶奶和母亲都已经在地上围着锅台转了一整天,累得腿都站不直了。
爷爷夏国喜膝下五个子女,这五个子女里,老大夏志伟是夏国喜和前妻所生。前妻在战争年代染病过世。大儿子夏志伟便早早成了婚,去了省会城市青市工作,后来工作不顺,不知怎么就和社会上的一些人搅合在了一起,做事嚣张跋扈,把老人气了个不轻。父子两个脾气都是火药桶子,见面不和,后来夏志伟就很少回家,夏国喜也只当没有这么个儿子。
后来,夏国喜又结了婚,育有四个子女,两儿两女。老大是父亲夏志元,老二是大姑夏志梅,老三是小姑夏志兰,老四是小叔夏志涛。
夏芍的父亲夏志元,性子实诚憨厚,而小叔是家里的老幺,自小就受宠,脾气大,年轻时还游手好闲。
在夏芍的记忆里,小叔夏志涛刚结婚那两年基本上没工作,没钱了就回家跟老人要。小婶蒋秋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发牢骚哭穷是常有的事,每回都回老家抱怨嫁了个没用的男人,然后把老人的钱一把一把往自家拿。两口子的感情也不是很好,吵架是常有的事。
后来夏志涛和人合伙做了建材生意,赚了些钱。可是之后就在外面有了女人,直到女人怀孕找上门来,夫妻俩大吵了一架,离了婚。堂妹跟了她爸,和继母以及后来的妹妹住在一起,没少受委屈。
当然,这些都是上一世的记忆。
现在算来,按照夏芍的记忆,情况似乎还没那么严重。算算时间,小叔和小婶结婚才不久,小婶似乎是在这一年里怀的孕?
果然,天近傍晚的时候,蒋秋琳挺着大肚子和夏志涛回来了。两人没拿多少东西,进屋夏志涛就说:爸,妈,琳琳身子有点不舒服,我们回来晚了。
什么?身子不舒服?一道大嗓门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夏国喜本在屋里听收音机,连夏芍的父母回来都没出来看看,这会儿一听这话居然从屋里急急忙忙出来,问道,你们在城里,离着医院近,没领着琳琳去看看?可别怕花钱,没钱家里给,可不能耽误了我的大孙子!
这话一出口,小婶笑了,偷偷拿胳膊肘拐了拐小叔,小叔搓着手笑了,瞧爸说的,为了您的大孙子,儿子也不敢怠慢不是?不过还真让您说着了,这大年二十九的,明天就过年了,去医院碰见值班的医生,总得表示表示不是?不然人家急着回家过年,哪有心思给你好好瞧病。
爷爷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进了屋,一会儿从屋里转出来,手里拿着一千块钱就塞给了小儿子,说道:先拿着花,不够再跟家里要。
小叔小婶看着钱脸上都笑开了花,直说谢谢爸。这个时候,三线小城的普通职工月薪也就只有两百块多点,物价也很低,一千块钱在现在看起来很少,在那时可是一个人不吃不喝差不多四五个月的工资!夫妻俩见了这钱自然开心。
而夏芍的母亲看着这钱脸色可有点变了,她性子温良,是个难得的孝顺媳妇,公公当着她这个大儿媳的面儿明显向着小儿媳妇,她再温良,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更何况,那钱正是他们小两口今天回来孝敬给老人的,居然转手就给了小叔和妯娌。
母亲回头看了眼父亲,父亲则呵呵笑着拍拍母亲的手,安抚她。在他看来,这钱本来就是孝敬父母的,既然已经给了父母,他们要怎么处置就任凭他们吧。
母亲暗暗叹了口气,又看向自己的女儿,眼里有着哀伤的神色。
这些事就像是重演,在夏芍的记忆里确确实实发生过。但那个时候的夏芍,对于大人之间的暗涌还看不太明白,她也不明白母亲为何会看着她露出哀伤的神色。
但是现在,她有着一个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的灵魂,再看当年的事,心里忍不住憋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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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男轻女
在夏芍看来,方才爷爷说的话里,先不提别的,那句大孙子是个什么意思。自己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夏芍便是长孙女,且不说小婶后来生的是女儿,即便她真生了个儿子,那也是小孙子!爷爷这么说,岂不是把自己给撇出去了?
夏芍的爷爷夏国喜是退伍军人,本来像他这样的军人可以安排到城里,也能有个不错的清闲的工作,受着人的尊敬,怎么说也能是个退伍老干部。但是就因为他脾气臭,谁的面子都不买,结果得罪了人,生生把他给安排在了农村,给了几亩地。这让夏国喜很是心里不平衡,平时地也不种,全都交给奶奶,自己则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整天在家里喝着闷酒。且他有着非常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夏芍曾听母亲说,当初她生下来时,爷爷听说是个女孩,竟然整整一个月,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
现在小婶蒋秋琳怀孕了,爷爷又将希望寄托在小儿媳身上,希望她能传宗接代。但讽刺的是,他的期望注定要落空。
其实,夏国喜和前妻所生的儿子夏志伟结婚后,生了个儿子,只是这儿子整天受在黑道上混的老爸影响,成天流里流气,很不符合夏国喜对于孙子的要求,于是就把期望寄托在了另外两个儿子身上,但结果都令他失了望。
童年的夏芍,虽然不懂大人的复杂世界,但对爷爷的冷言冷语和漠不关心,她还是有感觉的。她感觉到自己不被喜欢,这在她的幼小心灵里无疑是个伤害,导致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有些自卑心理,性格也开始变得有些内向。在村子里,她只和孟婶子家的翠翠姐交好,上了学之后,她的朋友也一直能数得过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夏芍拥有成年人的思想、成熟的心态,经历过职场的历练,她明白了社会上很多规则和道理。
自卑和怯懦对自己不会有半点好处,这只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别人更加的忽视自己。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施舍给你,想要,就必须自己争取!
虽然现在自己年纪还小,但夏芍不会说等长大些再改变的话,既然她重生在这一年,那么要改变就是要现在!
所以,她在屋里大人们气氛暗涌的时刻,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的举动。
她笑着走向夏国喜,牵起老人历经岁月生了厚茧的手,昂起脸蛋儿,甜笑着说:爷爷,婶婶一定会生个弟弟的!等芍儿长大了,和弟弟一起孝顺爷爷奶奶!
九岁的女孩子,声音还显得有些稚嫩,甜美的笑容,天真的眼神,却让一屋子人都愣了。
最震惊的是夏国喜,他这个孙女向来怕他,平时只会围着她奶奶转,连抬眼和自己对视的胆子都没有,今天是怎么了?
夏国喜震惊地看着夏芍,这孩子长得像自己的儿子,皮肤白,眼睛大,脸蛋儿圆圆的,头发乌黑乌黑,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此刻他分明能感觉到孙女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稍微一握就能掐出水儿来的感觉。
虽然他重男轻女,觉得孙子比孙女重要,但是这么多年了,不接受也都接受了,只是心里还是有想要孙子的念头,这才对这孙女冷淡些罢了。但是说到底,都是自家血脉,此时又被孩子天真的眼神盯着,说是心里一点触动也没有,那绝对是昧良心的话。
正当夏国喜在震惊里回不过神来的时候,夏芍的奶奶却头一个笑了。
哎呀,老头子,你快看看,咱孙女儿多懂事!这么小就知道长大了要孝敬长辈,真是自家的孩子,没白疼!
小叔小婶也笑了起来,孩子的话最是吉利,这大过年的,被个孩子说肚子里能是个男孩儿无疑是最大的祝福了,他们自然是高兴。
而最欣慰的莫过于夏芍的父母了,母亲更是一改哀伤的神态,看着女儿的眼神里满是赞许和欣慰。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居然会哄她爷爷了,瞧这一句话说的,把这一家子的人都哄开心了。
夏国喜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最后嗯了一声,破天荒地没有训话,就背着手回屋了。
谁都没看见,前一刻还天真无邪的孩子,慢慢垂下眼,眼底略过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是夏芍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处理方式。尽管她对爷爷和小叔小婶的做派心里有气,但是却不能冲着他们乱发脾气。毕竟她此时即便是过了年也才十岁而已,在家里根本就说不上话,更谈不上地位。乱吵乱闹的结果只会让自己的父母受到责难,被指责为教女无方,得不偿失。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靠着强硬才能争取到利益,尤其是面对自己的亲人,尽管相互之间有矛盾,但又不是深仇大恨,何必闹得不可开交。
即便是面对陌生人,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是面对自家亲人,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懂得这个道理,夏芍在这两天里表现得异常勤快,帮着干这干那,她一个孩子,其实帮不了什么忙,但总让长辈们觉得特别懂事。大年三十晚上,夏芍给爷爷奶奶端茶送水,小嘴儿特别甜,说话也吉利,把老人哄得乐呵呵的。
这还是母亲李娟嫁到夏家来的头一回,在过年的时候没被公公夏国喜摆冷脸训话,复杂的心情让她眼里都含了泪。
她自是看得出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女儿的懂事上,对女儿突然之间的改变,她倒没有太在意。毕竟孩子的心性本就说变就变,她只是暗自欣慰。
这一年的除夕,一家和乐,大人们都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没有人发现,促成这一切的夏芍却在暗自叹气。
这些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她不禁有些心急,过了年她就十岁了,上小学四年级。但是在她此时看来,小学的课程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就不值得浪费时间。难不成她要跳级到初中吗?说实话,初中的课程对她来说也是可以跳过的。但她总不能直接跳级到高中吧?那不是神童是妖孽!
夏芍必须思考一下,假如她选择跳级,那么神童的光环会为她带来什么。无非就是羡慕、赞许,再加上学校的免除学杂费、特殊奖励和一些报道罢了。义务教育本来就只需要交杂费,没多少钱,特殊奖励按照这年头的经济水平,估计也没多少钱。
对夏芍来说,上一世她最大的遗憾除了奶奶去世时没能看上一眼外,还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便是在她初中毕业那年,父亲的厂子倒闭,下岗的父亲为了提供给她更好的生活,选择独自去南方城市打拼,一走就是与母亲长达十年的两地分居!
这一世重新来过,她势必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说的直白一点,能改变这件事的唯一方法就是钱!只有有了经济能力,才能让父母亲不会再分开。
夏芍其实心里清楚,她迫切要做的事还是经商!但以她现在的年纪……
看来,是得好好思考和计划一下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院子里放起了鞭炮,在这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夏芍开始了沉思。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转机在两天之后,也就是大年初二那一天,便到来了。
那天的一个惊人的发现,改变了她的一生。并且让她未来在商界、政界甚至是黑道,开创了神话般的辉煌时代……
第四章 天眼初现
大年初二,两位姑姑回老家拜年。
一进门,自然是一番新年贺喜,然后便是小孩子过年时最期盼的压岁钱了。虽然这年头普通家庭赚的不多,但过年图一乐,压岁钱名义上是给孩子,但很多父母到了最后还是会将钱从孩子手上收回来,说到底就是亲戚间互相换一下钱罢了,没什么损失。所以这个时候,大人们也不在乎大方一把。
夏芍笑着接过小姑夏志兰塞过来的两百块压岁钱,甜甜道谢,谢谢姑姑!
夏志兰笑着捏捏夏芍的脸蛋儿,眼里有着宠溺的笑,瞧咱家芍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多讨人喜欢!再过几年肯定是个文静的淑女。不像我家这个,成天就知道在外头野,晒得黑不溜秋的,假小子似的!
夏芍内心黑线,快三十的人了,被人捏脸颊,这种感觉真的……很诡异!但她却是很快收了心思,看向一旁。
母亲也将压岁钱塞给了表妹张汝蔓,笑着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咱家蔓蔓哪儿不好了?多像她爸!军人风范,长大了说不定是个女军官!
小姑父张启祥是现役军官,连级干部,为人处事总有一种军人的铁性。受他的影响,女儿的性子才从小就野,跟男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谁见了都说她是男孩儿。
见女儿被夸奖,小姑夏志兰顿时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
一旁的大姑夏志梅见了暗地里白了一眼,那表情明摆着在说,就你们两家关系好!
夏芍的母亲李娟和夏志兰是城里一家厂子的职工,两人关系确实不错。只是夏志兰性子比李娟还软,说白了就是没怎么有主见,但人确是挺善良。
说起来,夏芍的父母从认识到恋爱,就是夏志兰给牵的红线!她是成就这段姻缘的媒人,因而不仅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夏芍和表妹张汝蔓的关系更是好得比亲姐妹还亲!
张汝蔓只比夏芍小一岁,两人的性子也是相差甚远,但怪异的是,两人却很要好!即便后来工作了,不能时时在一起,也常通电话聊天,可谓无话不谈。
相比之下,大姑夏志梅一家,在夏芍的记忆里就比较疏远了。
别的且不说,就从过年给孩子压岁钱这事上就能看出来。
只见大姑夏志梅无奈地说道:嫂子,小妹,不是我说你们。都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每年都说,怎么就是不听?这给孩子压岁钱的事就不应该提倡!小小年纪,过个年就冲着压岁钱来了,这还成?眼里就看见这么点钱,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夏志梅是城里一中的老师,这年代高中老师的职业算是铁饭碗,又有文化,旁人说起来都羡慕得紧。她说话也是一贯的教训学生的风格,一家人年年过年都要听她这一套训话,也就习惯了。
见她又要开始了,李娟和夏志兰很有默契地给各自女儿使了个眼色,要孩子们先下去玩儿了。
姐!咱们出去放鞭炮堆雪人吧。张汝蔓早就不耐烦了,看见母亲的眼色,立即就冲了过来,拉着夏芍就跑去了院子里。
夏芍被拉着跑,心里苦笑。小时候不觉得怎样,现如今被一个小孩子带出去玩,她还真是有些黑线。
看着童年时代的表妹在院子里大着胆子放鞭炮,跑到雪堆里搓雪球,夏芍忽然之间有种处在很遥远的时空的感觉。
对,就是一种不真实的,遥远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表妹不会知道,她的父亲在她上高中那年转业回家,之后分配的工作并不如意,家庭条件也一年不如一年,最后不得不人到中年了还去别处打工,即使是军队出身,身体素质向来不错,也因为天天卸货装货,累得一身是病。而小姑夏志兰最终也从不景气的工厂离开,和丈夫一起出去打工,为的就是能多赚些钱,供她读京城大学的研究生。而表妹却最终没能考上她梦寐以求的外交学院,从而选择了法律系。虽然这在外人看来也不错了,但她却总有些郁郁不得志,更因为她从小的男孩子性子,二十五六了还没谈过一场恋爱,喜欢的男生清一色都对她这种类型不来电,使得她经常打电话向夏芍吐苦水。
想着这些前世的记忆,夏芍望着1992年新春寒冷萧瑟的天空,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慢慢笑了笑。感觉童年无忧无虑的时代,真美好。而她,能重新再活一回童年,也真心觉得很美好。
但她此时却因有一颗成年人的灵魂,而无法真正变得无忧无虑,她有很多事想做,有着迫切需要改变的命运!不仅是她的,还有她珍视的亲人的!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夏芍才和表妹张汝蔓回了屋。
爷爷奶奶和四个儿女的一大家子人同坐在暖暖的炕头上,小孩子对席间的事不感兴趣,唯一想到的就是吃,那些鸡鸭鱼肉平时可不容易吃到。
夏芍为了不表现得太成熟,也夹了些菜到碗里,只是吃得很慢,边吃边留意长辈们的话题。男人们之间无非就是工作和生意上的事,女人们就是聊聊孩子、吃穿,亘古不变的话题。
这时,听大姑夏志梅说道:嫂子,你那穿的是什么衣服,也太红了吧?你肤色偏黑,不适合穿红的。
李娟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大妹,我就喜欢穿红色的,大过年的就图个喜庆,这时候不穿,平时穿更显得艳。
夏志兰听了看了自己二姐一眼,却没敢说话。一旁的蒋秋琳笑着瞥瞥李娟的衣服,也不说话,看戏的意味很明显。
那也不能穿大红色的啊,显得肤色多黑啊,土里土气的。怎么说也是在城里工作的人了,穿衣服搭配颜色也该注意点才是。夏志梅平时在高中任教,教训人教训惯了,基本上都要说的人不吭声,她才罢休。
最后还是奶奶看不过去了,咳了一声,说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件衣服,至于么?这大过年的!吃饭。
夏志梅这才撇了撇嘴,大过年的她也不愿惹老人不快,于是这才揭过此事,都不再提。
一旁默默听着的夏芍,心里却是苦涩。母亲出生的年代特别的苦,那时候国家还动乱,饭吃不饱衣也穿不暖。母亲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姐姐穿小了改的,很难得穿一件新衣服,她喜欢颜色鲜艳的衣服,但她温柔的性子里又带着些腼腆,平时不敢穿,怕穿出去别人笑话。因而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她才穿一穿喜欢的颜色,就是这样,竟然还被大姑拿来在全家人面前挤兑。
夏芍内心愤慨难言,脸上却是淡淡的神色,眼底早已闪过坚定的光。这辈子,她绝不让母亲再受这种委屈!
这时,父亲却开了口,他看向自己的妹妹夏志梅,笑着说道:大妹说的也没错,皮肤黑穿红的确实不好看。但是我就喜欢看你嫂子穿红的,我觉得挺好的。
李娟听了脸立马有些红了,眼里更是有感动的神色。
夏芍夹了口菜吃,眼底掠过笑意。直到过去一会儿,她才又抬起眼来,看向自己的大姑夏志梅和大姑父刘春晖。
他们家是开油料加工厂起家的,后来又办起了厂房,帮国内的一些品牌汽车公司生产配件,在夏芍重生前,他们家已经在省内的三大一线城市办了分公司,名下房产更是不少,在城中也算得上有名的家庭了。
表哥刘宇光仗着家里做生意赚了些钱,上学的时候换女朋友的速度就如同换衣服,后来结了婚,找的老婆是东市电视台的主持人,岳父更是东市的副市长。一家人眼界高着,夏家这边的亲戚表嫂全然看不上,平时说话都是清高的,很显然的看不起。
尽管夏芍明白,人是**的生物,谁都渴望站得比任何人都高,受人仰望尊敬,但对于这种得了势,先踩自家亲人的人,实在生不出好感来,更不要提尊敬。
爷爷奶奶生的这四个子女,也就大姑和小叔这两家的经济条件算不错,但遗憾的是,两家都有些不太孝顺。
奶奶病重的时候,本应子女们轮流照顾,夏芍的母亲李娟却二话不说把老人接到了家中,一直照顾着,而大姑身为女儿只来看过两回,带了些东西,聊了会儿天就走了。直到奶奶去世,也没受过这个女儿一天的照顾。
夏芍垂下眼,嘴角微微冷峻。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风水轮流转!只可惜,她现在重生了,上一世也没能看到夏志梅一家是不是真的会风光到最后?
她盯着刘春晖和夏志梅夫妻,内心替奶奶抱屈。
却在此时,令夏芍震惊的事发生了。
她的脑中,忽然间出现了一连串的画面!
那是晚上,熊熊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场面很杂乱,到处是奔跑和救火的身影,而且着火的地方看起来是一个公司的生产线。
然后,她看见一个矮胖的身影,夺过消防员手上的水管便自己冲上去救火,那人的模样,分明就是夏芍的大姑父刘春晖!
之后,画面又是一转,这时的姑父刘春晖和姑姑夏志梅两人一起挨家拜访,昔日的骄傲神色全然不见,似乎在低声下气拜托着什么。此时的姑父两鬓已是白发丛生,一下子变成了老人一般!
再之后,是表哥和表嫂不断的争吵,表嫂抱着孩子摔了家门离去。
夏芍睁大眼,震惊得看着这些画面,画面真实得仿佛历历在目,最终,她感觉到有人推了推她。
那些画面立刻散去,夏芍转头,见母亲正奇怪地看着自己,你这孩子,不吃菜看着你大姑和大姑父做什么?边说边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快吃吧。
夏芍点点头,捧着碗垂下眼,心却不停地狂跳。
刚才,她看见的那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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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透露下,本文是分两条线进行,一条线是经商,一条线是玄学易理那方面,两者结合起来,女主风生水起,总之不会叫大家失望的。
第五章 测试天眼
毕竟经历了重生,再不可思议的事,夏芍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细细回想了刚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回想到表哥表嫂吵架的画面,当时表嫂抱着的孩子并不大,按照时间推算,似乎正是两人结婚后两三年的事?
如此说来,那她方才看见的……是未来发生的事?
她为什么能看透别人的未来?
预知未来,她真的会有这种能力?
夏芍不敢确定,毕竟她已经重生了,而她刚才预见的事至少发生在二十年后。她没有时间去等二十年来验证,能不能预见近期发生的事?或者,今天发生的事?
这样想着,突然听小婶蒋秋琳说道:爸,妈,我下去走走,坐太久了,有点不舒服。
夏芍一听,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向小婶看去。
她集中精神,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这种做法其实她也不知道会不会管用,只是觉得刚才出现那些画面之前,她曾在内心强烈地想要看看大姑一家将来会如何,之后就出现了那些画面。所以夏芍也只是随心一试,看能不能碰对了法子。
没想到这一看,她脑中还真的出现了一个画面——小婶下了地,到了地上膝盖软了一下,差点摔着,母亲李娟扶了她一下,接着爷爷就开始训斥小叔。
这个画面闪得很快,因为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蒋秋琳大概是坐得久了,腿脚有些发麻,下地的时候哎呦了一声,膝盖一软,吓得全家人都惊呼起来。这时幸亏夏芍的母亲李娟离得近,伸手扶住了她。
蒋秋琳有惊无险,拍着胸口,夏国喜却脸色难看地对着小儿子夏志涛训斥道:自己媳妇都七个月了,下地走走怎么也不知道陪着!
夏志涛一脸冤枉,他脾气与夏国喜最是相像,当时就回嘴道:爸,我刚才正听二姐夫说他生意上的事呢,这不是没顾上么,再说也没事不是!
你说什么!夏国喜瞪起眼来。
眼看着父子俩剑拔弩张,江淑惠说道:大过年的你们父子俩吵吵什么!志涛,赶紧去陪你媳妇。
一场纷争这才化解。
夏芍却是完全愣住了,这下子由不得她不信了。她是真的能看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可是,她为什么突然间有了这样的能力?
这事夏芍一时还想不清楚,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她很快就开始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的气力像被耗光了一般,异常的累。
她的样子很快引起了母亲和奶奶的注意,但却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年前掉进了冰水里,身体被寒气给激着了,还没好。因而母亲赶紧把夏芍抱去屋里睡了。
新年过后,父母便回城里上班了。夏芍还在放寒假,开学尚有一个月,奶奶便把她留了下来,说是要趁着假期好好给她补补身子。夏志元夫妻知道老人疼爱孙女,便也就又留了些钱给老人家,把夏芍留在了老家。
之后的夏芍便开始研究起了她的预知能力,她没事就盯着人看,从爷爷奶奶到孟婶、翠翠姐,到后来村子里大部分的人,只要是她看见的人都会成为她的目标。
但试验了许多天之后,夏芍发现,她的预知能力也有限度,如果她想要预知一个人很多年以后的未来,那么她一天只能看一次。而且需要长时间的注视,透支能力之后的结果就会像她那天那样,累得打蔫,一定要休息过后才可以恢复精神。
但如果她要预知当天或者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那么一天则可以使用三到六次不等,端看她要看的时间远近。
研究了一段日子,夏芍对自己拥有了预知能力的事完全接受了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这种能力,似乎和天眼很像。
天眼根据佛家的说法,有能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件的能力。也就是说,具有天眼的人,能够预知未来。天眼的能力越强,能见的未来越久远,精确度也越高。
所谓精确度,就是说只要一加入其他的因素,未来的事态未必就会产生预知的结果。也就是说,假如夏芍预知了未来,如果有外力介入,未来也是可以改变的!
无论古今,未来是人人都想要知道的,却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想到此处,夏芍脑中闪过灵光,她明白她抓到了什么,但要如何运用这种能力,她却是要好好计划。
这件事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的,树大招风,何况夏芍只是小草,连棵小树苗都不算。她背后没有足以保护她的家族和势力,明目张胆,只会招来祸患。倘若传进国家耳朵里,或者被某些别有居心的人看上,她就身不由己了。
夏芍对于成为别人手头上的筹码这种事没兴趣,她要做的始终都只是改变自己和亲人的命运。如果她做的好,她完全可以强大自己,让别人成为她的筹码!
但她现在年纪尚小,要怎么运用这种能力呢?
正当夏芍陷入深思的时候,第二日,孟婶带着翠翠姐来串门子,带来了一个消息。
江大娘,你不知道吧?周旺他二叔,周教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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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玄学之痛
周教授,名叫周秉严,在京城大学任教,在国内甚至是国际学术界都相当有名望。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老家就在北方的三线城市,东市所属的一个小山村。
周教授就出生在十里村,早年经历了六七十年代国家的那场动乱,他的父母本是村里教书的,都很有文化,却不想在那场动乱里被迫害至死。
父母去世之后,无依无靠的周秉严北上去了京城,投靠了京城的亲戚。后来动乱结束,就在京城大学任教,当了教师。经历多年,因学术上的成就,评上了教授的职称,后一直留在京城,从未再回过老家。
俗话说,落叶归根。年逾六十,退休后的周秉严,想起年轻时代的境遇,不免感慨。这也就兴起了回老家看看的念头。
回到十里村后,周秉严这才发现,村里的面貌比二十年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称不上富足,却是家家安居,日子安乐。更要紧的是,村子里有山有水,风景秀美。这让在大城市里生活了许多年的周秉严,一下子喜欢上了,更兴起了留在村子里养老的决定!
打定主意,周秉严第一件做的事便是给当年草草掩埋的父母修坟立碑,于是才过完年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村子里的几个老人,上山选地去了。
周教授衣锦还乡的事,奶奶和孟婶聊起来都是感慨颇多。
周教授这回回村里养老,周旺家的日子以后就好过了。
可不是?怎么说都是本家二叔回来了不是?听说周教授回来的时候,送了周旺家一台大彩电,听说还有洗衣机和电冰箱呢!估计钱也没少给,只不过周旺家的那口子嘴严实,不肯往外说就是了。
一旁的夏芍听着两人的话,眼底却有些怪异的神色,甚至有些唏嘘。
因为奶奶和孟婶并不知道,按照上一世的情形,这位衣锦还乡,想要在村子里养老的周教授,却在一年后就去世了。
事情的起因是周教授在京城的儿子突然出车祸死了,周教授悲痛之下,坐车赶回京城,没想到在途中也出了车祸。
这突来的厄运让村子里的人唏嘘不已,但事情却远没有结束。
那之后,周旺叔家也接连出事,莫名其妙灾病不断。
村里开始悄悄有人议论,说是他家的祖坟出了问题,是当初周教授修祖坟,选的地有问题。后来周旺叔请人把祖坟给迁去了别处,他家的灾病才慢慢少了。
因而,祖坟风水一说,在村子里也就传得更盛。
这件事作为夏芍童年里听到的神秘事件,没多久就被她遗忘了。
后来想起这件事,夏芍不由发笑,觉得风水一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说得那么玄乎,实际上没有半点科学根据,很明显是村里的老人们迷信。
直到夏芍上了大学,因她学的是建筑系,学校的选修课上,竟然有一门《风水理论》的选修课程!这让夏芍觉得有些稀奇,不懂为什么大学会开设这样的课程,于是她便报了选修。接触过后,夏芍这才知道她之前的想法太过武断,也是对玄学的一种无知。
唐贞观年间,风水大师李淳风与相术大师袁天罡所著的《推背图》,全书预言后世兴旺治乱之事,对唐朝后期和后世历朝历代的重要事件进行预测,不仅历朝历代的顺序完全准确,连朝代中所发生的大事件也无一虚言!包括太平天国、清兵入关、日军侵华等,竟然无一不应验,可谓神乎其神!
从那时起,夏芍便对自己国家这种神秘而博大的学问产生了一些兴趣。
所谓玄学,是对《老子》、《庄子》、《周易》研究、解说和延伸出来的一种东方哲学。
而风水,则是玄学易理中的一个分支。
在国家动乱的那个年代,大力引进西方文化之时,国人偏激地将自家的文化贬得一文不值,认为西方的就是科学的,自家的就是迷信的,导致了东方哲学的没落,甚至至今被人误解。
就拿后世在学生和白领之中兴起的塔罗牌占卜和星座学来说,很多人信这些信的要命,觉得奇准,而听说自家的相术和卦术,就会觉得是迷信。实际上,塔罗牌兴起于欧洲中世纪,在欧洲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周易》,但周易却起源于商周时期,比欧洲整整早了一千多年。
在我们还在摒弃和批判自身的时候,西方国家却开始将中国的易经纳入研究范畴,并且认为其不仅是科学的,而且是广泛的。
就拿风水理论来说,它可以说是地球物理学、水文地质学、宇宙星体学、气象学、环境景观学、建筑学、生态学以及人体生命信息学等多种学科综合一体的一门自然学科。
很多人不相信,那是因为玄学易理极其深奥难懂,这一脉是讲究传承的,但现如今真正有传承的人已经很少了。
也就是说,真正懂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的人都是凭着自学、半路出家,俗称神棍。而且这其中有不少人以敛财为目的,害人不浅,使很多人加深了误解。
实际上,真正的风水大师,在古代是没有人敢得罪的。因为这些人轻易地动动手指,便能够杀人于无形,甚至祸延后代,惨烈无比!
放到今天,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太玄乎的东西。往科学的范围说,这就是一种地球磁场学。也就是,利用一切东西的摆放,来改变某一地方的磁场,让身在其中的人受其影响,或吉或凶,甚至能无声无息夺人性命!
祖坟的风水之说,在今天的夏芍看来,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人讲究一个气字,用现代科学解释就类似于电磁波。父母和子女具有同类的电磁波,而山川万物也是由气而生,只不过这气有吉有凶,假如先人埋葬在凶气聚集的地方,子女就要受到影响了。
回想起这些,夏芍再次想起选修课上,她那时还想着有时间回趟老家,一定要找到当初周教授家埋祖坟的地方,实地考察考察看看。但这事后来自然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行。
只是夏芍没想到,重生却给了她一探究竟的机会!
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周教授!
想起当初奶奶带着她去周旺叔家里拜访,她与周教授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老人却给她留下了和蔼又渊博的印象。
现在,一切的悲剧还没有在这位老人身上发生。
夏芍忽然生出想要见见周教授的心思。这样一位国内著名的学者,这样一位慈祥慈爱的老人,不应该在一年之后突遭横死。
这时,听奶奶说道:哪天咱们一起去周旺家坐坐,见见周老教授。京城大学的教授,那可是文化人,见过世面。
孟婶道:那可不,不过今天是不成了。我出来时,听我家那口子说,周教授刚带着几个村里的老人,上山去了。
夏芍一听,几口就将碗里的鸡汤喝了,放下碗道:奶奶,我要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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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文中所有关于风水相面之类的事,我都尽量用比较科学的方法为大家解释,当然,也有解释不了的。
每个人的意识和观念有差异,我无法改变,所以不阻止有看文的亲认为玄学就是迷信。但这样认为的亲,请不要以此来批判我,写文,是为了故事好看,就像都市异能、盗墓或者鬼故事,没必要去计较这些是否真的存在,一切只是借助,为的是故事好看。我并不是第一个写有关这些内容的作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请大家不要较真,身为一个作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文中传达一种向善向上的生活态度。
我以前有段时间,很迷塔罗牌和星座,研究过一点,周围很多女生都喜欢,相信也有不少喜欢这些的亲们,欢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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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眼新功能
十里村离城里近,村里只有两百来户人家,三面环山,村庄虽小,风景却是极好。
北方的天气,过了年还是很冷的。年前下的雪化了大半,山头上却还是白皑皑一片。
两个小女孩在山路上走着,刘翠翠今年十二岁,比夏芍大两岁,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爬山对她来说是常事,她身高在同龄女孩里算得上高挑的,爬起山来飞快,性子泼辣,热心肠,爬几步就回头拉夏芍一把,看着她走起路来特别笨拙,就忍不住发笑。
夏芍满脸黑线,听说她要上山,奶奶叫她回屋里多加了两件厚毛衣,外头又裹了件小红棉衣,这才算完。
天知道她看起来都快要成包子了!你见过包子爬山么?没滚下去就不错了。
不过,能出门就行,夏芍这时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芍子,快看!我看见周教授他们了!呀,周旺叔和村长老王叔也在。刘翠翠指着远处说道。
夏芍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村子三面环山,村民们种的地都在前面的山上,后山基本没人种地,平时就是些树林子,山前有着几处天然小湖泊,和修的几处水库。
远处看去,大约五六个男人正站在一处结成冰的小湖泊面前,对着后头的山势指指点点。
刘翠翠和夏芍跑了过去。
村子里的人都认识她们两个,周旺见了说道:你们俩孩子咋来了?
芍子说想上山见见周教授,我们就来了。刘翠翠居然不会说谎,人家问什么就答什么。
夏芍差点扶额,只好叔叔伯伯地喊了一圈儿,才对着其中约莫六十来岁,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的老人鞠躬喊道:周教授好。
周教授乐呵呵笑了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挺有礼貌的。
他见夏芍粉团儿捏的般可爱,就忍不住逗起她来。
一旁的周旺说道:这是夏大叔家的孙女儿,叫夏芍。旁边这个是刘老大家的闺女,刘翠翠。
周教授点点头,又问了两人的年龄,接着便嘱咐两人往后站,别靠近前头结冰的湖泊,这才又和几个人又说起话来。
我看这里就挺好的,藏风聚气。周教授说道。
旁边的村长老王叔带着几个人跟着直点头,显然对周教授很是佩服和敬重,他说什么,那自然就是什么。
二叔,这修祖坟的事,您说了算!您说这儿好,咱们就修在这儿!现在山上的土还冻着,不好动工,等开了春咱们就开始干。周旺说道。
一旁的夏芍却是怪异地皱了皱眉,说实话,风水的事她真不懂。
当初在大学的时候虽然上过选修课,但是他们学的是跟建筑有关的,主要学了些现代居家风水,讲求的是尽量做到人与自然的协调,家具要如何摆放才能使得人身心舒畅,浅显易懂。至于深奥的理论,可是半点也没学过的。
在夏芍看来,周教授选的这地方挺好的,有山有水的。怎么会造成后来那么大的杀伤力呢?
这样想着,夏芍不由细细再看起了周教授选的地方。
这一看之下,她差点惊喊出声。
原因是,此时在夏芍的眼里,面前的山水忽然间变了!
确切的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但此时却蒙上了一层气体!
这些气体分成了两种颜色,一种白得耀眼,温暖得很像阳光,让人很舒服。而另一种则是灰蒙蒙的,有些阴冷,让人只是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难道,这是古人所说的天地阴阳中的,阴气和阳气?
阴阳五行之说存在于古老的东方文化中,中医就讲究阴阳调和,可见阴阳之说,并非空穴来风。
夏芍并不知自己看见是不是真是阴气和阳气,但她却看见,此时周教授选定的这个地方,确实很不好!这里聚集着灰蒙蒙的气体,甚至浓度极高,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里,大概就是所谓的凶气聚集之地吧?怪不得前世周教授一家最后会如此惨烈。
顾不得去想自己的天眼居然还有这样一种功能,见周教授认准了这个地方,周旺叔甚至已经定下开了春就要动土开工了,夏芍不由心中急切。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说实话,即便说了也没人信,只怕还得把她当做疯子。因而她急中生智,一把扯住周教授的衣角,问道:周爷爷,您刚才说藏风聚气,什么是藏风聚气呀?
周教授愣了愣,一旁的村长老王叔却训斥道: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们这一代人讲科学,这些封建迷信的事,少问!
这是什么话?风水理论来源于五经之一的《周易》,至今不敢有人说完全读懂。不可否认,它在发展当中,出现了一些迷信的部分,但其中却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西方国家都开始重视我们的文化,我们不能还停留在贬低自家文化的地步,否则以后是要后悔的,是要被人嘲笑的!
不能怪周教授激动,他的父母就是在那动乱的年代里被迫害至死的,而在那个年代里死去的不仅仅是他的父母,还毁去了很多值得传承的文化。
后来,周教授和几位学者,着手研究和修复这些传统文化,但他们在解读《周易》时,却都感觉到了吃力,也感慨传承的艰难。
我们的下一代,即便无法传承先辈的智慧,但至少要对国学有最基本的认知。可以不懂,但绝不能无知。周教授言语严肃,周旺和村里的几位老人立刻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周教授抱起夏芍来,恢复了慈祥的笑容,指给她看,来,孩子,周爷爷指给你看。你看这山,连着看起来,形状是不是像一条龙?
夏芍尽管不懂风水,但却知道,风水里有龙脉、龙势这些说法,其实就是一种很形象的形似罢了。
但她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之前她站在地上,视野有限,现在被周教授抱起来,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她一眼望去,只见十里村是三面环山,村子不大,山后有一条盘恒而过的公路。当初因为开凿公路,有几座山就被挖断了,周教授所选的这座山延伸出去,正好被那条公路给截断了。
尽管夏芍不懂,但她也知道,这种形势被破坏了的山,肯定是不太好的,更何况,它还断了。
夏芍眼里光芒一闪,装出孩子天真的样子,指着那条公路说道:龙没有尾巴。
没有尾巴?周教授愣了愣,顺着夏芍指着地方看去,顺着那条公路看了一会儿,突然神色大骇。
哎呀!不好!我之前怎么没注意这条公路!
他这一叫把周旺和村里的几个老人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不好?
周教授却是有点语无伦次,差点就酿出大祸了……这地方不好,不好!换地方,换地方!
啊?换地方?二叔,您不是说这地方藏风聚气,挺好的么?周旺不解问道。
你懂什么!我让换,你换就是了!周教授激动着把夏芍放下来,好好看了看她,手都在抖,孩子,多亏了你,不然就闯大祸了!你可真是福星啊!
这话听得旁边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一个孩子,跟她有啥关系?
但周教授却是深以为然,立刻又去了别的地方。夏芍和刘翠翠跟在后头,直到周教授又选了个满意的地方,而夏芍看过之后,发现这里聚集着的是白色的阳气,这才放下心来。
周教授却是又回身把夏芍抱了起来,仿佛图个心安一般,又让她看了看。这一举动让夏芍哭笑不得,却看得一旁的村长和周旺等人下巴都快掉了,这京城大学的教授,国内外有名的学者,怎么就把个孩子的话这么当回事?
这里好!夏芍似模似样点头,脑门上已满布黑线。
选好了地,村长和周旺便开始商量开春动土的事,一行人边说边回了村。
而就在一行人走后,后山上一座建起的宅院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望着一行人的方向,诧异地喃喃自语。
今早卜卦,分明不是这结果……莫非此地天机紊乱,应验在此?……是谁?谁有这本事?嘶!莫非……是那女娃?
第八章 拜访
十里村的村长老王叔,在村里很受村民的敬重。其中自然有他处事公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因为他有个在东市当国土局地籍科科长的儿子。
老王叔对有这么个儿子,自然是骄傲的。但他这儿子,也有让他头疼的时候。
一年前,村子里来了个外来户,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双腿有残疾,坐着轮椅,身上的那股气势却令老王叔至今记忆犹新。
那老人分明浑身透着一股世外高人的气息,但那双眼却是不怒而威,好像被他瞪一眼,人的腿都要软了似的。这样的人是一辈子没出过东市的老王叔从来没见过的,可偏偏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王旭栋带回村里来的。
儿子嘱咐他,要在村里后山上盖一座宅院,并且要开辟出石阶道路来,供老人上下山用。以后,这老人就住在村里了。
对于儿子的要求,老王叔大惊,这村子里的地,还能随便给个外来户用?这、这村民们可是要有意见的!
儿子却只说:爸,这事您只管听我的。这事是上头吩咐的,您儿子也是听命办事……唉,总之您别管了,具体事情市里会协调好的。
老王叔一听更是吃惊!市里会管?这得是多大的人物?
在他的认知里,能让市里都重视的,自然是大人物。他这下不敢再说什么,只管按着儿子说的去做了。
这事到后来还真如儿子所说,没几天市里就发了份文件下来,说是这位老人在市里投资了很多项目,为市里的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因为村里风景很好,他想在村里住下休养。也不白用村里的地,每户村民都给了补贴。
补贴给得丰厚,还每年都给。村民们这下子对这事自然没了意见,老人也就从此后山住了下来。
在村民们心里,这位老人可是位企业家,大人物。因而平时自然没人敢去打扰他,连村里的孩子们都被告知,谁也不许调皮捣蛋去那宅院外头惹事,否则就等着回家挨揍!实际上,这是很多村民心里打着的小算盘,他们是怕那老人在山上住得不清静,一气之下走了,那年年丰厚的补贴费可就泡了汤了。
老人在村里一住就是一年,而且这期间从没见他下过山。一切菜食和生活必须品,都由老王叔定期给送去。
时日久了,老王叔也就渐渐习惯了,反正也就是去送送东西,老人也没别的要求。
但奇怪的是,前天他去送东西时,老人却破天荒地向他打听起了村子里的事。问的正是那天他陪着周教授选祖坟地的事,其中的细节都细细询问了一番。
这事让老王叔倍感稀奇,但这之后还有更稀奇的!
老人在他临走前,居然向他打听起了老夏头家里的孙女,夏芍的生辰八字!
老王叔虽是村长,但一个女娃的生辰八字他咋会知道?无奈之下,他只得把夏芍的爷爷夏国喜请到自家去吃了顿饭,他知道夏国喜爱喝几盅,席间两人便喝了不少酒,这才慢慢地套话套了出来。
连夜将生辰八字给送了过去,昨天等他再去时,那老人居然又提出了个要求——他想见见夏芍!
这、这叫什么事?!
老王叔连连摇头,夏芍才十岁大的女娃娃,这又是被人打听生辰八字,又是要求见一面的,难不成是这位老人家里有个孙子辈儿的孩子,要定娃娃亲不成?
要真是这样,也算是他们老夏家走了天大的运气了,这位老人家可是连市里的领导都敬让三分的大人物呀!
感慨归感慨,但老王叔却是不敢怠慢,从山上下来,就径直去了夏国喜家。
走到夏家门口,老王叔却愣了。远远的,他就看见周旺领着周教授,也往这边走过来,俩人手里头还提着东西。
走近了一瞧,周旺手里提着的竟是五瓶茅台酒和五条好烟,还有两条大黄花鱼。
周旺见到老王叔站在夏家院墙外头,也是一愣,问道:村长,您咋也来了?
老王叔问道:你们这是?
周旺听了立马露出一张苦笑的脸来,这还不是为了前两天的事?我二叔这些天总叨念着多亏了芍子那小丫头,我们周家才避过了一场大灾。这不?今天道谢来了。
啊?老王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天他也在场,这、这孩子的话也能当真?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更不知一个不大的女娃娃,怎么就入了这京城大学的教授和后山那位老人的眼了,这真是……
老王叔摇摇头,啥也不说了,隔着院外冲里面屋里喊了两声,没一会儿,夏芍和奶奶江淑惠就迎出来了。
周爷爷!
一见周旺手里提着东西,夏芍便知二人是为何而来的了。她脸上没表露出来,心里却是对周教授的人品甚是称道。
虽说救了周教授一家的性命的确是夏芍的功劳,但这事只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巧合,绝对不会把功劳算在一个孩子身上。
周教授显然很喜欢夏芍,见到她便把她抱了起来,看得夏芍的奶奶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进屋把躺在炕头上听收音机的老头子给喊了起来。
夏国喜这人脾气硬,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来的即便是周教授,他也不见得有多热络,只是把人请进了屋里,看了看周旺放在桌上的烟酒,说道:旺子,都是一个村儿的,你和你二叔过来坐坐,干嘛还带东西?唉!虽然你夏叔是退伍军人,但是这年头你也知道,日子过得好了,我们这些退伍的老兵哪还有人放在心上?也就是周教授,文化人到底是文化人,回了村里还记得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唉!比城里那些当官的好多了。
周旺闷哼一声,差点没笑出来。老王叔在一旁表情尴尬,他们都知道,夏国喜误会了。他以为周教授是特意来看他的。但实际上,人家是冲着他孙女的面子才来的。
周教授却是儒雅地笑了笑,也不说破,只是附和道:国家对退伍军人一直是关切的,我们都是从战乱的年代过来的,没有军人当年在前线保家卫国,哪来的今天的安乐日子?
这话说到夏国喜心坎里去了,说起他当年在前线的英勇,那可是受过表彰的!军功章至今被他挂在家里,可就是因为他脾气硬,一些当官的看不惯,硬生生把该给他的待遇给取消了,落得如今在家种地的结局。和他同年退伍的老干部,如今都在城里过着清闲的日子,受人尊敬,每回碰上这些老战友,他的老脸都要丢一丢。
仿佛遇上了知己好友一般,夏国喜说起了当年的旧事,周教授听着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修养极好,甚至和他聊了起来。到最后,两人算了算年龄,发现周教授还要年长夏国喜十岁,于是竟然老哥、老弟的称呼了起来。
夏老弟,要我说啊,咱们这辈人到了这年纪,很多事情也该看开了。你要实在郁郁不得志,那就看看下一代吧!老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孩子这一代可未必比不上那些人。周教授劝慰道,边说边看向一旁乖巧坐着的夏芍。
你这孙女儿就教育得不错嘛!我前些天见着她一回,这孩子,别看年纪小,懂礼貌,而且还挺聪明!那天从后山回来,我问了她一些世界上不出名的小国家,她连首都名城都能说出来,可不多见咧!
周教授也不提那天修祖坟选地的事,一来他清楚,在国内对风水这些行当一直有挺深的误解,这行当的人常被人说成神棍骗子,名声不好。这职业在国内始终难登大雅之堂,夏国喜这人好面子,要真说出来,他指定要怪夏芍小小年纪不学好。
再者,周教授其实心里也认为那天的事是凑巧,但哪怕是凑巧,他因为孩子一句无心之话受了益,也是真事。因而他今天还是登门道谢来了,如果他不来,总觉得心里欠着什么一样。
夏国喜今天遇上了知己,一吐这些年来的不快,心情本就比平时好了很多。又听孙女在学问上受了京城大学的教授的夸奖,自然觉得长了脸面,便对夏芍点了点头,眼神难得的欣慰,连带着看这个孙女比以往更加顺眼了一些。
老伴儿,去炒两道菜来,今天周老哥来家里,我得和他喝两盅!夏国喜道。
江淑惠本就对今天收的这些烟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听这话赶紧应了,转身就去把周旺带来的两条黄花鱼做了,又把家里的肉菜和鸡蛋拿出来,准备多炒几道菜。
老王叔早就坐不住了,生怕山上那位老人久等,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插话。一听老夏家要炒菜喝酒,他这才咳了一声,说道:咳!老夏头,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重要的事……
夏国喜、周旺和周教授都是一愣。周旺还以为老王叔是凑巧经过夏国喜家门口,见他们进来,就跟着进来坐会儿呢。没想到还真有事儿?
呃,是这样的。你们还记得咱村儿里后山那座宅院里住着的人吧?
那咋不记得?周旺一听就来了精神,那可是连市里都给几分面子的大人物!他不是腿不好,在咱们村里休养么?可是自从他住进后山,就没见他出来过。老王叔,你常去给那人送东西,他、他没死吧?
啊呸呸呸!你小子瞎说什么呢!老王叔差点一巴掌拍在周旺脑袋上,他要是死了,你老王叔我成天去给鬼送东西么!
周旺缩了缩脖子,咕哝道:大活人怎么一年都不见下山?真够神秘的。
你别胡猜了,这人活得好好的,精神着呢!而且我今天来老夏头家里,就是这人托我来的。老王叔说道。
啥?他托你来找老夏叔?周旺惊奇地看向夏国喜,老夏叔,你啥时候认识这么个大人物的?你怎么藏着掖着,也不跟我们透露一声啊!
谁认识这种人!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么!一个外来户用村里的地,还用得着市里发文件下来。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这才建国多少年,就搞起**来了!现在这些当官的和有钱人,我才不愿意认识!夏国喜拉下脸来,臭脾气又上来了。
老王叔见势瞪了周旺一眼,虽然见夏国喜臭脾气又犯了,但话已至此,只得说下去了。
哎呀,不是找老夏头!
啊?不是找老夏叔?周旺瞪大眼。
不是!老王叔摆了摆手,在周旺、夏国喜不解和周教授探究的目光里,把视线转向夏芍。
人家要见的是老夏头的孙女!唐老先生托我来带小芍子上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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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上山
铺好的山路两旁,松林密布,即便是北方寒冷的初春也别有一番葱郁景象。山下走来一老一少两人,老人自然是老王叔,少的自然是夏芍。
老王叔走在前头,偷偷回头看一眼跟在后头的女孩。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夏国喜,同意带夏芍上山来见见唐老先生,但是这孩子太奇怪了!一路上竟然一句话也不问。
一般来说,小孩子的好奇心都重,尤其是被带着去见陌生人,怎么也该一路问个不停吧?老王叔是一村之长,也算是看着夏芍长大的人,这孩子从小胆子小,不太爱说话,被领着去见陌生人,按理说应该很抵触。怎么也得露出不安的神色,或者哭两声才是。
可是看看此时,她正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走在山路上,时不时看看山路两旁的松林,神情惬意,嘴边竟还噙着浅笑。午后山间的阳光细碎地落在她身上,竟生出淡雅的气度来。
那气度一瞬间让老王叔以为自己花了眼,这哪里是个小孩子,分明就是个成年人!而且,即便是成年人,在老王叔的眼里,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
老王叔摇摇头,夏芍这孩子,过了个年,怎么性子变了呢……
他边摇头边领着夏芍往山上走,却不知道夏芍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她早就在后头用天眼预知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而且,经历了重生和天眼异能之后,这点事情在夏芍看来,还真的不足以让她惊慌。果然,人在经历了一些重大变故之后,心性和感悟是会成长的。她如今的这份淡然,只怕连上一世时都是比不上的。
两人在山路上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这看见了一座宅子。宅子掩映在半山腰的林间,前世学建筑的夏芍只一眼便断定这是座传统的四合院式宅院,而且看这院墙的纵深,少说也有三进。
此时,大门正虚掩着,老王叔恭恭敬敬在门口喊了两声,里面竟没有声音,也没人出来。
老王叔纳闷道:这是咋了?咋门没关严实,还没人应声儿呢?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这位唐老先生年纪也大了,加上双腿残疾,这宅院又只有他一人居住,要说突然间犯病,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他万一要是出了事,老王叔可担待不起。他越想越后怕,一把推门就冲了进去。
跑了两步,这才想起什么,回头对跟进来的夏芍说道:你待在这里,不许乱跑。
夏芍点点头,老王叔便跑去里面查看了。
见他的身影消失,夏芍却是慢慢笑了起来。她敢保证那位唐老先生没事,因为在天眼预知的画面里,有一幕是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与老王叔在说话,可见那位唐老先生压根就没事!
夏芍猜不透这老人既然要自己上山来见他,又为何在此时故弄玄虚,她索性不去猜。反正一会儿自有分晓,何必劳心劳神?
她倒是对这宅院颇感兴趣!因为自打刚才迈进来起,她便敏锐地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这个年代,工业污染还很少,尤其是农村,空气清新得不得了。可这宅院给夏芍的感觉,空气却是比外头山上还要清新不知多少!
夏芍不由运起天眼的能力,这一看之下有些惊讶,果然见到这宅子里生气极为旺盛,好似天地元气都聚集于此似的!她不由迈动步子,进了这宅子的第一进院落,但当迈进去之后,夏芍却被里面的景色迷住了。
只见院中石径清幽,花草繁盛,虽是初春季节,盆景却以绿色为主,石榴树、夹竹桃、金桂银桂、江鹃、栀子,花木扶疏,幽雅宜人,让人见了眼前一亮!除此之外,荷花缸、金鱼池,庭院生趣错落,屋阁古老雅致。
大略扫了一眼,夏芍便断定,在此居住的这位唐老先生,若这院中一切都是他主持布置,那他必是一位风水大学之士!
好歹夏芍在大学时也是上过风水理论的选修课的,即便不用天眼,她也能看出这院中的每一样摆设,位置都极讲究。但是,用天眼看过之后,夏芍便发现,这院中的每一件摆设都对院中的生气起到了牵引和聚集的作用,这也使她更加确信,风水之说,果然不虚!
看过院中的风水,夏芍还真对这位今天要见自己的唐老先生产生了兴趣!前世,她与这位唐老先生是没有任何交集的,甚至她都不知道他姓唐。因为他要在村子里休养身体,在后山建了座宅院,虽然给了村民丰厚的补偿款,但夏国喜没少在家中唠叨,每回喝了酒就要痛骂此人几句,他最是看不起那些权贵,而可怜的唐老先生,在夏国喜眼中就是有钱有势就随心所欲的典型。夏国喜更是严厉地警告夏芍,平时上山玩,离这座宅院远远的!夏芍那时对爷爷很是惧怕,自然不敢不听他的话。后来,她也就很少关注后山的事,连里面的人什么时候搬走的也不知道。
今天,老王叔提出是唐老先生要见夏芍时,夏国喜狐疑之后,自然是严词拒绝。好在有周教授在场,好言劝说了他两句,夏老弟啊,我听说这位唐老先生也是花甲之年了,论年纪,那是比你年长的。他腿脚不便,又是长辈,要是拒绝,从礼数上也说不过去不是?
周教授不愧是京城大学的教授,劝起人来很得要领。夏国喜好面子,对尊长礼数看得很重,这才不情愿地松了口。
其实,即便今天夏国喜不同意,夏芍还是会想办法出来,跟着老王叔上山的。
或许是因为开启了天眼的缘故,即便预知不到自己的事,夏芍却觉得直觉比以前敏锐了不少!
她有一种直觉,今天上山的事,对自己很重要!究竟有多重要,她也说不准,但是直觉告诉她,必须要来!
夏芍深吸了几口院中的新鲜空气,见老王叔还没出来,她便打算再在院子里随处转转。
正当这时,她忽然听到前头院子了传来一声响动。
哐当!
接着,便是老人哀嚎的声音。
哎呦呦呦……我这一把老骨头哇……
夏芍一惊,听那声音是从前头第二进的正院儿里传来的,便二话不说,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第十章 试探
正院儿里的景色比前院儿还要雅致,夏芍却没时间去看风景,只见正房的台基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连人带轮椅翻侧在地上,似乎摔得不轻!
夏芍赶忙跑了过去。
老人趴在地上,轮椅压在他身上,夏芍见了赶紧跑过去搬那轮椅。她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至于搬不动轮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轮椅出奇的重!挪了几下夏芍便发现,这轮椅的一侧被老人压在身下,怎么拽也拽不动。
无奈之下,夏芍只得跑来老人身前,帮他撬起顶住压在身上的轮椅,艰难说道:快点出来!
她边说边顶着轮椅,生怕一个坚持不住,落下来再砸到老人。
由于她过于专注,并没有看见趴在地上的老人偷偷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眉头却皱着,神色坚毅,看来不把老人救出去,她轻易不会放手。
老人微微点头,炯炯有神的眼珠突然间转了起来,哀声叫道:哎呦呦呦!你这女娃!没看见我老人家坐着轮椅吗?这腿脚动不了哇……哎呦!
夏芍顿时郁闷,心道:腿脚动不了,喊声倒是中气十足!没看见她现在短手短脚的吗?她能顶着这么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郁闷归郁闷,但夏芍却还没到放手不管的程度,毕竟对方是老人,腿脚不便摔在地上也是事实,她还不至于跟个遭了难的老人计较。于是,夏芍只得挪到旁边,将轮椅的重量压在自己肩上,并用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推向老人的后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外推。
但这百多斤的老人即便是个成年人,也不容易一只手就能推动,何况是现在的夏芍?
初春寒冷的天儿里,渐渐的,夏芍额间竟然渗出了汗,她肩膀被轮椅的磕得极疼,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老人的身子好像往外动了动。
夏芍一喜,手上又加了把劲。而此时老人似乎也歇息过来了,虽然腿脚动不了,但手撑着地,慢慢往外挪了出去。
他刚一挪出去,夏芍就松了口气,瞬间力气全失,肩上抬着的轮椅晃动了下,眼看着就要砸下来,把她压在下面。
夏芍的手突然被扯住!老人的手骨节分明,硬得铁钳似的,夏芍一愣,心中起疑之时,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听见院子里响起一连串的声音。
哐当!
砰!
啊!
夏芍被老人一把扯出来,摔在地上,后脑勺不偏不倚得磕在后头的台基上,疼得她眼泪儿差点飙出来,眼前更是发黑,一排金星乱转。
夏芍突然间开始怀疑她的直觉是不是真有那么准了!今天根本就是她的倒霉日,这老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而且,刚才那一瞬间,她不得不起疑。
那老人的手,分明就是练过武的!夏芍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夏国喜是退伍军人,会打几手拳法,他的手就是那样骨节分明,铁钳一般!她敢保证,这老人定然是个练家子!
有此猜测,刚才老人摔倒的事就不由不令夏芍起疑了。一个习武之人,从轮椅上侧翻下来,至于哀嚎成这个样子?而且,这老人刚才那哀嚎声可是中气十足得很!
……这是在耍自己?可是,用意呢?
正当夏芍怀疑时,见老王叔从旁边屋里跑了出来。
唐老先生!哎呦,唐老先生!您没事吧?老王叔边说边赶紧扶起轮椅,搀着老人重新坐上去。
夏芍却是心中更加狐疑,因为老王叔是从西边厢房里跑出来的。他本是来找这位姓唐的老人的,这老人明明就在院子里,他怎么找到屋里去了?而且刚才他一直在屋里的话,老人摔倒他怎么会没听见?
夏芍皱眉,记忆中她用天眼预知今日之事的一个画面中,老王叔和这位唐老先生在屋里说着什么,可这件事现在并没有发生……
莫非,老王叔进了院子,就找到了老人,他们两人在屋里商量了一会儿,演了这出戏码?
夏芍猜测的并没有错,老王叔此时也是纳闷。他进了院子里,就在屋里找到了唐老,他非但没事,还说让他在屋里坐一会儿,一会儿无论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要从屋里出来。接着,他就看见唐老先生自己摔在地上,夏芍从远处跑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唐老从轮椅下救了出来。
但看见夏芍磕在石台上,老王叔却是再也在屋里待不住了。夏国喜那又臭又硬的脾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今天本来就不愿意孙女上山来见唐老,现在唐老还把他的孙女给磕着了,这要是孩子回家跟她爷爷说了,他这村长还不得里外不是人?
老王叔扶起来唐老,就赶紧去扶夏芍,但让他意外的是,她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看起来并无大碍,也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想要哇哇大哭,跑回去告状的表现,反而神色淡然,只是不住用手揉着后脑勺。
这种淡然,在老王叔看来可是不得了的。这孩子,被摔傻了不成?
小芍子!你这孩子到底摔没摔着?倒是说句话啊!老王叔蹲下身子,抓着夏芍摇晃道。这孩子是他领上山来的,要真出了事,可怎么跟老夏家交待?
……老王叔,我没事!夏芍无语,也就是刚摔下去的时候痛点,现在已经好些了,奇怪的是,刚才摔那么重,她后脑勺上居然没起包。但是再被老王叔这么摇晃下去,她早晚头晕死!
没事?真没事?老王叔不确定地摸了摸夏芍的后脑勺,发现真没摔出包来,这才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直到夏芍从老王叔的大力摇晃中解脱,她才看向身旁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这一看,不由一惊。
只见老人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眼神炯亮,不怒而威,下巴上留着一指长的花白胡须,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倒有些世外高人的气息。
夏芍眼睛微微眯起,这红润的脸色哪里像个病人?看起来倒是精神十足!她越发确定,自己刚才被耍了!
呵呵。
正当这时,老人笑了起来,一开口声音果然雄浑精神,老村长,今日多谢你将这孩子带上山来。西厢屋里有茶,还请你去屋里再坐会儿。我与这孩子有话要说。
夏芍和老王叔都是一愣。
老人却已经自己转动轮椅,上了台基进了正屋,声音透过背影传来。
女娃,你随我到屋里来。
第十一章 拜师
夏芍跟着老人进了屋里的书房,扫了一眼书房中的摆设,夏芍却是一愣。
古朴的书架上放着的书籍看起来更为古老,随意扫了一眼,书籍的名字却让夏芍囧了。
《周易》、《宅经》、《藏经》、《断易天机》、《六壬阴阳经》、《乙巳占》、《术藏》、《奇门遁甲》……除此之外,还有《老子》、《庄子》、《道藏》、《黄帝内经》、《难经》等道学和医学典籍。
再一看,桌上还摆放着罗盘、龟甲和铜钱等物,夏芍感觉脑门上布满了黑线。
难不成,这位在村子里传说是位企业家的唐老先生,他的真实身份是位玄学术士?
她满脑袋黑线,老人已经转动轮椅,坐到了她面前。
女娃,你名叫夏芍,还有四个月就满十岁了,我说的对不对?
夏芍点头,心道打听得真清楚。不过她却不多言,只等着看老人再说什么。
果然,老人抚着白须打量着她,点头道:我前些日子算过你的八字命理,你命格奇特。刚才我也看过你的根骨,清秀奇佳,很适合入我玄门一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老人这话其实没有说全,他之所以想收夏芍为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非但命格奇特,而且以他的功力,竟无法推演出她今后的命运轨迹!年前,他曾观测出天机紊乱,一时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但那天见夏芍一言解了周教授的劫难,他才赫然发觉,这天机只怕是应在这女娃身上了。
是吉是凶,他也无法判断。但是这样一个能够改变天机的人,而且还是个孩子,既然被他撞见了,自然要善加引导,令其日后从善驱恶,如此才能不给世间带来祸患。
女孩子,大多不适合做这一行。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不合适,天机紊乱应在她身上,且今天一番试探,他看得出这孩子心性坚毅,且本性善良,最难得的是,她根骨确实奇佳,是难得的可以传承这一脉的人才!这才让他真的动了收徒的念头。
此时,夏芍也是心中惊讶,她虽然之前预感到今日对她很重要,但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说实话,前世自从她知道了玄学易理的深奥之后,她是很感兴趣的,只是那时她已在念大学,毕业之后工作又忙,也就没有了接触这些的机会。
今日,老人提出想收她为徒,她自然愿意。
不过,玄学门派众多,其中有传承的却很少。她怎么知道这老人是大师还是神棍?
老爷爷说的是算命吗?我奶奶说,邻村的瞎子算命很准,而且村东头刘奶奶家的小孙子,魂儿被老狐精叼了去,请大师作法给收回来了。夏芍眨了眨眼,昂起小脸儿,笑容天真又美好。
老人却眼睛一瞪,吹胡子瞪眼道:啊呸呸呸!那些个骗人钱财祸害不浅的神棍!连我们这一脉的脚趾头都别想摸一摸!我们这一脉可是有正经的传承的!祖师爷可是被称为六壬祖师、古今天文历数第一人的李淳风!自盛唐贞观年间传承至今,到我唐宗伯这一代,已传了一百零五代。放眼当今,玄学开山门派众多,还没有哪一脉比我们传承更久,论风水堪舆、占卜相命、奇门阵法,除了我们这一派,还没哪个敢自称玄门!
唐宗伯吹胡子瞪眼地瞧着夏芍,这女娃看着乖巧,说句话能把人气死!那些个骗人的怎么能跟玄门比?
我们这一脉别看人丁单薄,那是因为收徒极严,首要的便要看人品,心术不正者不收!否则,风水术数、奇门杀阵,一旦为祸,杀伐极厉!再者,根骨不佳者不收!正经的传承,那是有心法要修习的,没有根骨,如何习武?最后,尚要讲究命理缘分,不是人人都可以入行的。你这女娃,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摇头瞪眼唬夏芍,你个女娃娃,我看你资质不错,想收你为徒,你快点回答我,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唬归唬,唐宗伯炯亮的眼底却有笑意。他是一定要收下这弟子的,这两年他在村中休养,除了老村长来送东西之外,避不见外人,已感觉有些寂寞了。他一生无后,到了这般年纪,越发喜爱小孩子,想想日后,每天都有个女娃娃在跟前儿转悠,陪着他老人家说话聊天,想想就有趣。
这些事,唐宗伯说给夏芍听也是毫无忌讳,一来他说的都是事实,二来她要入门,这些事早晚要知道。尽管以她此时的年纪,未必听得懂。
唐宗伯以为夏芍听不懂,却不知她此时内心无比震惊!
她的震惊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李淳风?
盛唐时期,和袁天罡一起推演出《推背图》的李淳风?!
《推背图》可谓东方预言奇书,其预言之精准在历朝历代都被列为禁(和谐)书。原因是书中不仅预言了唐朝的兴衰,还预言了之后的朝代更替以及其中的重大历史事件。更奇的是,这些朝代的顺序和历史竟然完全吻合!书中甚至预言了太平天国、清兵入关、日军侵华等历史大事,无一不应验。
当初,夏芍因为对推演出此书的人极为好奇,便去查了许多资料。这才发现,李淳风的成就并非只在《推背图》上。
他9岁就拜至元道长为师,17岁成为李世民的谋士,参与反隋起义,后来在李世民被封秦王之后成为他的参军。他25岁就著有天文观测和历算学的《法象志》;更著有中国古代第一部星象巨著《乙巳占》,被誉为中国古代星象百科全书,是一部古代天文气象学专著;并且,《宅经》、《六壬阴阳经》也是他的著作,被人称为风水宗师和六壬祖师!后来,在唐贞观年间,他入主太史局,掌天文、地理、制历、修史等工作,是不折不扣的天文学家、地理学家、数学家、道学家和阴阳风水学家!
这样一位牛人,是玄门的祖师?
若真是这样,那夏芍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虽然,她以后并不见得一定以此为职业,但多学些东西,她还是很乐意的。更何况,这些还是自己感兴趣的。多掌握些学问,对她以后来说也有好处。
这样想着,夏芍便跪在地上,磕头拜师道:师父!
哎呦!慢着慢着!唐宗伯一把将夏芍扶了起来,抚着白须,满面红光笑道,拜师可不是这么拜的。玄门嫡传弟子,拜师可是有讲究的。你随我进来。
唐宗伯转动轮椅,往书房后的一间屋子走去,夏芍赶紧跟上,在后头帮他推起了轮椅。既然决定拜师,那老人日后便是她的师父,对于尊长,她自然要敬重。
唐宗伯转头看了她一眼,满意地笑着点头。
屋里摆着香案,上面除了香烛、瓜果之外,竟然还摆放着猪头、整鸡、整鹅,三牲齐备,甚是隆重。看这样子是早就备下的,就等着今天夏芍来行礼拜师。
墙上挂着一幅卷轴,画像上的老者身穿道袍、长须三尺,手执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夏芍一眼便断定,此人定是李淳风的画像无疑了。
唐宗伯坐在桌案旁,对夏芍道:先给祖师磕头上香,再给为师磕头敬茶。
夏芍依言做了,接着听唐宗伯训话道:我们玄门的三规六戒你要牢记: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藐视前人,三不准江湖乱道,四不准斗狠噬杀,五不准奸盗淫邪,六不准妄欺凡人。你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夏芍道。
好,好。唐宗伯笑着抚须,从今天起,你便是玄门第一百零六代嫡传弟子,你起来吧。
夏芍这才起身,唐宗伯喜爱地朝她招招手,看她长得可爱,就忍不住欢喜,想不到为师花甲之年了,还能再收个徒弟。来来来,这是为师送你的。
夏芍一愣,手心里已经多了块玉雕的小葫芦。
只见这玉葫芦洁白润泽,状如凝脂,温润细腻。前世,夏芍可是极爱玉石的,她一看便断定这玉葫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现在这年代倒没什么,十年后,玉的价格可是疯长的。
但令夏芍惊异的并非只是这玉葫芦是羊脂白玉雕琢,而是这玉入手的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有种暖意浸入身体,这初春的寒冷天气里,身体竟有些温暖。
这奇特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用天眼的能力看了眼掌心,这一看不由讶异!
玉葫芦的周围竟围绕着一股金色的气!这是夏芍继阴阳二气之后,看到的第三种颜色。
师父,这是什么?她抬头问。
呵呵,这可不是普通的挂件,为师告诉你,这是件法器!在生吉之地蕴养出来的,趋吉避凶的好东西。你戴在身上,他日若有灾劫,它可帮你挡一挡。唐宗伯边说边亲手帮夏芍戴在了脖子上。
法器?真有这么神奇?
夏芍略微有些怀疑,但随即便释然一笑。相比起她重生、天眼这些事,法器的存在也不稀奇了。这世上玄妙之事太多,有很多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但因为无法解释,就否认其存在,未免太过自傲了。对于未知之事,还是抱有一些敬畏之心的好。
你现在还在假期吧?那就从明天起,每日都到山上来。日后开了学,就周末回来这里,以你现在的年纪,习武养气还不算晚。玄门五术,不懂得养气功夫,其他的即便是学了,也难有大成境界。你从明天就过来,为师慢慢教你。唐宗伯边说边摸摸夏芍乌黑的头发,抚着胡须满面红光地点头,内心不住向往着日后不再无聊的日子。
夏芍却是黑线了一把,敢情她这师父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威严,反而是个老顽童?
对于习武养气,夏芍似懂非懂,但内心却难得有些兴奋。今日上山一行,仿佛为她开启了一扇玄奥的大门,她迈入其中,人生就此改写。
此时的夏芍并不知道,她将以此为,最终成为立于世界规则之外的存在。
第十二章 转学风波
夏国喜要给夏芍转学,事情的起因要从她那天从山上回来说起。
夏芍回到家中的时候,周教授还没走,正和夏国喜喝酒聊天,奶奶江淑惠和周旺在一旁陪着,见老王叔带着夏芍回来,自然免不了询问上山的事。
老王叔撇撇嘴,看一眼夏芍,这孩子嘴巴紧得很,一路上他不知问了多少遍,愣是没打听出什么事来。
唐爷爷说,我长得像他孙女儿,要我常上山陪他聊聊天。夏芍隐瞒了拜师的事,她自然是有考量的。风水术师这行业在国内遭人误解很深,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就是个骗子神棍的行当。若是被夏国喜知道她拜了个风水术师为师,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她如今在家中谈不上地位,更没有话语权。长辈们认为不好的事,自然是要替她做主的。此时若是实话实说,不仅夏国喜要骂她没出息,还要连累父母被责,得不偿失。
因而,夏芍打算先糊弄过去再说。
夏国喜却还是拉下脸来,一说话满嘴的酒气,像他孙女?像他孙女怎么不把他自己孙女带来!让咱们家的孩子上山陪他?要不要老脸?告诉你!以后不准到山上去!
他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夏芍却没打算听,她正在想用什么办法说服爷爷,周教授却开了口。
夏老弟,我听说山上那位老人腿脚不便,平时都是老王叔在给他送东西,孩子有孝心,知道尊老,那是好事,你就别拦着了。
夏国喜一摆手,周老哥,晚辈有孝心肯定是好事,但是对自己家人有孝心就行了,别的没亲没顾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老话说的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道理谁都懂,但是做到人却不多。周教授也不见生气,说话依旧温和儒雅,头头是道,孩子现在还小,教育是大事。现在教她多尊敬老人,长大了她才会是个品行兼优的人。国家的未来,交给这样的年轻人,才会让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放心啊。
周教授语重心长,夏国喜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或许是这些年难得碰上聊得来的人,这脾气向来又臭又硬的夏国喜,竟然咕哝一声,没再说什么。
哦,对了。周教授在这时又突然开了口,这一回是看向一旁村长老王叔,老村长,我回咱村里养老,也不为别的,就想着趁着还能动弹,再为家乡做点事。我也不会别的,就会教书。村子里的有所小学,当初我父母就在那里教过书,如今我老了,回来接替他们的工作,提高一下村子里孩子们的素养,我觉得也是好的。
老王叔一听这话激动了,周教授,你说的是真的?哎呦!那真是太好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得谢谢你啊!孩子们上个学,都有教授教书,这、这城里的孩子也没这待遇啊!
呵呵,老村长,我这把年纪了,还能诓你不成?我早就跟市里教育局的领导打过招呼了,我这把老骨头的晚年宏愿,他们还是支持的!
哎呦!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老王叔已经激动得双手颤抖,话都不会说了。
夏国喜这时酒已经喝得有点多了,听了就大着舌头说:周老哥,我就是佩服你这种人,不忘家乡!这么着吧,你看我家这孙女怎么样?要不叫她也转学来村里得了!叫她跟着你念书,怎么样?
这话却叫一屋子的人都愣了。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孙女在城里上学上得好好的,哪有转来乡下的?你这出的是什么主意!江淑惠赶紧掐了他一把,又对周教授说,不好意思啊,周教授。我家老头子就这样,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您别理他就成了。
夏国喜拍了桌子,他们凭什么不愿意!我还没死呢!怎么?这孩子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么?她就转来村里给周老哥教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什么就这么定了?你都没跟儿子儿媳妇说说,怎么就能这么定了?我说你这老头子……江淑惠一脸急切地说着他。
夏芍在一旁眼底却掠过喜意。她没想到事情会往这方面发展,但如果转来村里读书,无疑对她是有利的!
一来可以每天都上山跟着师父习武养气、学习玄学易理,二来她的成绩根本就不会有问题,回到东市读书,小学的课程也完全是浪费她的时间,倒不如多些跟师父学习的时间。
想到此处,夏芍果断打断了爷爷奶奶的争吵,说道:我愿意跟着周教授在村里的学校读书!
祖孙两人很少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转学的事却是一拍即合。但这事却在老夏家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风波。
一听说这事,第二天一大家子的人就都回来了。夏芍的父母、两位姑姑和叔叔坐在老人对面,一齐商量她转学的事。
爸,这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就答应周教授了?屋里,夏芍的父亲夏志元先开了口,李娟坐在一旁神情着急,拽着丈夫的衣角,却不敢随意开口。
她在这个家里向来没什么地位,当年结婚的时候,公公就对自己嫁进家门不满意。她学历不如夏志元,长相也一般,充其量只能算得上秀气,肤色还有些偏黑。
而夏芍的父亲夏志元在十里八乡是有名的帅小伙儿,后来工作在城里的厂子里也是个车间主任。不少姑娘都暗地里都相中了他。老爷子对退伍军人的身份很自豪,一心想找个好儿媳妇。但在老人心里,李娟这样的儿媳妇还是有些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的,因而两人结婚后,无论她有多孝顺,就是得不到老人的认可。
后来女儿出生,这下子老人更不待见她了。好在女儿夏芍长得随她父亲,皮肤白,眼睛大,小时候脸蛋儿就圆圆的,小包子似的,特别讨人喜欢。想必长大了也是个漂亮姑娘。
这是叫李娟唯一欣慰的事了,她把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虽然她在家中没地位,但是关系到女儿的事,她一定争取到底!
商量什么!我在这家里说话不算了么?周老哥是京城大学的教授,多少人请都请不去,今天叫你们闺女给他当学生,还委屈了你们一家不成?!夏国喜一嗓子吼了出来,大家长的气势端得很足。
爸,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孩子虽然现在是上小学,可是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周教授他再是京城大学的教授,他也是教大学生的。小芍还小,谁知道周教授教的跟学校指定的教材一不一样?要是基础打不好,以后回到城里读中学,跟不上怎么办?夏志元说道,李娟从旁点头。
教材都是教育局指定的,还能跟城里的学校不一样?人家周教授可是享誉国内外的学者,大学生都能教育成才,还教不好你们家闺女这个小学生?夏国喜一摆手,烦了,我告诉你们,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都答应周老哥了,难不成叫我反悔吗?
可是,爸……李娟见公公已经拍板了,急切之下也顾不得别的了,开口就想劝。
你闭嘴!我跟我儿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夏国喜恼了。
李娟眼一下子红了,夏芍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头。她虽然是愿意留在村里上学,也知道父母肯定不会放心,但看见母亲这么受爷爷呵斥,心里还是不舒服。
妈,不管在哪儿上学,我都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你放心吧。她走到李娟身旁,帮她擦擦眼泪。
这一擦,李娟眼泪掉的更凶的,她只认为这是女儿懂事,在安慰她。公公向来说一不二,可苦了她这懂事的女儿,好端端的,城里那么好的小学不上,非得硬给转来村里。现在学校都讲究个德智体全面发展,就村里学校那设施,怎么能跟城里比?到时候还不得把孩子给耽误了?
看着夏志元一家的愁态,夏芍的小姑夏志兰默不作声,她可不敢开口,万一到时候老爷子再盯上她家张汝蔓怎么办?
小叔夏志涛和蒋秋琳夫妻则事不关己,在一旁也是默不作声,只当是陪衬。
最终,还是大姑夏志梅开了口,爸,这事你是怎么想的?这年头都是村里的孩子拼了命的托关系往城里学校进的,还没听说过在城里念的好好的,转来村里上学的!这事说出去谁信?人家不得在你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啊?你不考虑面子上的事,我们这些在城里工作的儿女,可没那个脸丢!
要丢脸也是你大哥大嫂丢,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小学就有教授亲自教书,这是丢脸的事?夏国喜拍桌子站了起来。
就是个小学而已,用得着教授来教么?这也太招摇了!夏志梅边说边皱着眉头,她垂着眼帘,眼底有一抹光刚好落进了夏芍眼里。
夏芍站在母亲身旁一言不发,却是用天眼看向了夏志梅。
这一看,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果然,打着为她着急上火的旗号,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盘算。
夏芍冷笑不语,也懒得做什么,反正她已经知道夏志梅的打算,而且也已经知道结果了。
夏国喜一生好面子,已经答应了周教授的事,岂有反悔的道理?他自然是什么也听不进去,最终将几个儿女都撵了出去,嚷嚷着这事就这么定了,一家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李娟出了门,眼泪一直掉,满腹委屈,你说咱爸怎么这样啊?你快去再劝劝他啊。
夏志元拍了拍妻子的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可爸已经决定了,他毕竟是长辈,年纪也大了,咱不好和他对着干。要不这样吧,反正孩子还小,先让她转来村里读个一年半载的看看,要是成绩不如意,咱们再提出给她转学也不算耽误,到时爸就没话说了。成不成?
这算是折中的办法,李娟百般不愿意,可她向来温顺,也没别的办法能说服公公,最终只得哭着点了头。
一家人上午走了,下午夏志梅就又返了回来。这回可没回老家屋子,而是带着东市一中的校长,提着一大堆的礼品,直奔周教授家里。
在夏志梅眼里,鼎鼎大名的京城大学的教授,去教小学生确实是屈才了,倒不如来市里一中教学。一来提高了学校的名声和竞争力,二来凭着周教授的名声和人脉,日后学校升学的时候自然是有好处,三来嘛,她为学校办了这么件大有好处的事,最近组里竞争组长的事,想必就尘埃落定了。
只不过,周教授为人十分守信,况且在村子里教书是他愿望,因而自然是不同意,让夏志梅很是碰了一鼻子灰。
但最终架不住她三天两头带着校长来请,周教授只得退了一步,答应任学校的名誉教师,每个月去学校给学生们上一堂课,日后有讲座或者国内的竞赛等交流活动,也会为学校争取,夏志梅和一中的校长这才大喜离去。
夏芍早知此事会是这么个结果,反正她转学的事没有变动,便也懒得去管了。看着大姑夏志梅如此牵线奔波的样子,她就不由想起他们一家日后的结局,不免暗叹人生无常。他们一家的事,此时已经很难牵动她的情绪。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这之后,趁着还在寒假里没开学,夏芍便每天去山上跟着唐宗伯习武养气、学习玄学易理。
改变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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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一堂课
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
山上的宅院里,唐宗伯坐在轮椅上,抚着胡须,含笑讲来。夏芍坐在树下听得仔细,今天可是她的第一课。
所谓医,即是中医。包括方剂、针灸、灵疗等。咱们这一脉,医也是要学的。药草、经脉、穴道要有所精通,这些待日后师父给你弄些草药来泡泡药浴,你自会慢慢了解了。
夏芍点头。
唐宗伯继续道:所谓命,即为命理。现在的人讲究科学,师父就从科学的角度给你解释。命即是以时间、空间的磁场来判断人命运的一种方法,与统计学有关。其中包含占星术、干支术。咱们玄门的祖师李淳风便是著名的天文学家。
嗯。夏芍又点头。
所谓卜,玄学中以卜术最为源远流长。东西方都有占卜的历史,西方的古老占卜术是中世纪兴起的塔罗牌。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和西方一位占卜大师比试过,结果我胜他一筹。唐宗伯说到此处,眼底难免有着骄傲的神色,但很快就叹了口气,只不过现在这些古老术法的传承上,无论东西方,都已经没落了。传人很少,但是也确实有高手存在。你以后从事这一行,难免会遇到这些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唐宗伯又说了回来,咱们东方历史上,历朝军事学家大多精通此术,比如诸葛亮、刘伯温、曾国藩。卜术从古老的周易演化而来,咱们这一派,除了奇门风水,最擅长的便是卜术。《六壬阴阳经》便是我们玄门祖师所著,六壬是用阴阳五行占卜吉凶的最古老的术数门类,与奇门遁甲、太乙神数合称三式,并且为三式之首,也是最难的。但推算是最准确的,因为它是一种信息量极深的统计学,课式复杂多变。如今,除了我们玄门,江湖上精通六壬占卜的,已经极少了。
夏芍认真听着,点点头。卜术在她看来,不用学也可以。她有天眼,预言之精准,哪种卜术也是比不得的。
所谓相,分人相与地相。手相、面相、体相、摸骨、痣相这些,都属于人相。我们玄门真正大乘的是地相。所谓地相,即为风水术!无论阳宅相法还是阴宅相法,皆为大乘,造运于人还是杀伐之厉,全在一念之间。
见唐宗伯表情严肃了起来,夏芍托着下巴问:真有这么厉害?师父用风水术杀过人么?
唐宗伯一愣,但他的表情已经给了夏芍答案。其实,她对唐宗伯为何会在村子里休养,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往很是好奇,只不过,她却压下了动用天眼的念头。毕竟她已拜了老人为师,作为对师父的尊重,她还是希望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她。
唉,过去的事,现在与你说还为时尚早。你只需记得,风水杀阵、奇门术法之厉,江湖上,少有人敢得罪真正的风水大师。只不过,我们这一行讲究天道因果,不愿造杀孽。但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善恶有报,大恶之人鬼神难近。除恶即为扬善,你若日后能站到那种高度就会明白了……
唐宗伯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为师不与你说这些了。说了这么多,你可知道玄学五术里,最难的是哪一种?
夏芍想了想,师父还没解释‘山’呢,什么是山?山是最难的?
唐宗伯笑了,没错!最难的是山!山即为修心养性、锻炼身体的秘术,也是最不容易达到的境界。说白了,就是凡人修仙道的功夫。自古修仙练道之士自称山门,就是这个意思。我们玄门有传承下来的吐纳养气的功法,也有人称之为气功,但并不全面。总之,只有真正学会了吐纳养气,才能沟通天地元气,布出真正的风水阵来,这才是正宗的风水师,绝非江湖上一些神棍可比。
夏芍原本听到修仙一词,本能想笑,但越听越是笑不出来。因为气功她听说过,而且天地元气她用天眼也能见到,也就是说,师父口中所说的吐纳养气,修仙练道绝对是存在的,只不过现在这样的人已经极为稀少了。
夏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前世的她,大学毕了业就忙着找工作,在公司里辛苦打拼七年,成为一线城市里忙忙碌碌的一员,何曾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一群人?
突然之间发觉,自己好像已经离上一世的人生很遥远了,可她明明才重生了半个多月而已。
夏芍抬头透过头顶稀松的枝叶看向天空,她知道,这一世,她的人生轨迹必然将是一番大的变化……
回过神来,夏芍不由打量起了唐宗伯,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面色红润,花甲之年,脸上却一点皱纹也没有,精神也相当爽朗。听闻道家养气之法益寿延年,看起来果真不错。
呵呵,好了好了。一下子跟你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住。不急,师父先教你吐纳养气的方法。
夏芍点头,开始细心学了起来。
这天之后,夏芍便每天往山上跑,夏国喜尽管看不过去,但有周教授那天的一番大道理压着,他也不好反对。反正这孙女在家中待着,他也是自顾自的看电视、听收音机,跟孙女没多少话说,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了。倒是江淑惠心疼孙女,总唠叨她上山下山时注意别摔着,心里更是犯嘀咕,不知这山上到底有什么吸引着她,让她每天都起个大早,往山上跑。
两位老人自然是不知道,自从上山习武养气,蜕变每时每刻都在夏芍身上发生着……
这期间转学的事也办理好了,寒假匆过,夏芍开学了。
第十四章 看相化灾
村里的小学就是一个大院儿,一排瓦房,五间屋子。十里村本来就不大,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学生总共一百来人,一个年级也就二十来人,一个班级就够了。这与在城里教育设施先进完善的学校比起来,确实是天差地别。
开学对于村子里的孩子们来说,自然是件盛事,今年就尤为显得隆重。一来是因为周教授在学校担任了教学工作,二来是因为夏芍这城里的孩子,转来村里上学了。
这无疑是一件稀奇事。
小孩子也是爱美的,尤其夏芍长得可爱,脸蛋儿白皙,是村子里经常在地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不能比的。
下了第一堂课,三年级的教室就被挤满了,夏芍小姑娘被强力围观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一边儿去!刘翠翠拨开人群,挡在夏芍身边说道,你们干嘛?可别吓着我妹子。她胆子小,被你们吓哭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她比夏芍大两岁,今年已经是上五年级下学期了。刘翠翠长得高高瘦瘦,比同龄孩子都高些,加上性子泼辣,说话自然是有力度的。
只是,对于现在正是顽皮年纪的男孩子们来说,就算不上威胁了。
翠翠,你干嘛说的好像我们要欺负她似的,城里的女孩子就是胆子小,这么多人看看咋了?又不吃了她。
说话的是老杜叔的儿子杜平,同样上五年级,比刘翠翠还要高出一点去,黑瘦的男生,眼睛挺亮,就是皮了点,村子里不折不扣的孩子王。
前世,杜平就喜欢欺负夏芍,但只是男生对于女生的捉弄,每回回老家,他都得惹一惹夏芍,非要把她惹哭不可,每回都是刘翠翠替她出头,跟个男孩子打得不可开交。
小时候,夏芍可是很讨厌杜平的,回老家总是躲着他。但此时在夏芍看来,这其实就是这个年纪男孩子都有的心理特点,觉得哪个女生好玩,就欺负一下,其实倒也没有坏心思。
好啊,你想玩什么?
夏芍开了口,却把刘翠翠和杜平吓了一跳。她、她接话了?她平时不都很少开口的么?
芍子,你别怕他,我帮你……
翠翠姐,没事的。夏芍笑着站起来,大方问道,你想玩什么?
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杜平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抓了抓脑袋说道:你们城里的孩子玩的那些都没劲!我们玩比武,翻跟头!你行吗?
比武?夏芍笑了。
从过年至今一个多月,她可是每天都在山上习武养气,虽然时间不长,但练的可是正宗内家功夫,别看师父他老人家腿脚不好,手上功夫却是极厉害的,她每天都得从他手上过个一两百招才算完,每次都累得爬都爬不起来。论比武的话,这一百来个小毛头或许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夏芍自然不会跟个孩子使气较量,于是她说道:我是女生,你是男生。你跟我比,赢了也不算本事。不如你跟学校里的男孩子们比比,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最厉害的。
杜平是个直心眼,哪里比得过夏芍阿姨的腹黑,顿时就被激将法虏获,忘了原本的初衷了。
行!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最厉害的!杜平手一挥,顿时人都涌去了外头。
教室外的大院子里,男孩子都被揪了出来,比赛翻跟头。
规则很简单,计数,谁翻的最多谁赢。
杜平先来,这小子有点本事,足足翻了58个跟头,直到头晕眼花,累得满头大汗坐到地上才算完。
之后的男孩子,即便是看着比他高比他结实的,也没有超过这个数的。学校里一百来个孩子,都是村子里的,相互间都熟悉,大院里叫好声此起彼伏。人一个一个的比下去,杜平脸上的骄傲笑意越盛,看向夏芍的眼神都带着邀功。
夏芍只笑不语,内心却是感慨,这样的没有杂质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她居然还能有幸再经历一回……
渐渐的,人都差不多比完了,杜平始终保持着最高纪录,他确实是村子里实至名归的孩子王。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胖墩。
胖墩是周旺家的儿子,跟夏芍同岁,大名叫周铭旭,名字是不错,就是长得太胖。将近一百斤的体重让他看起来走路都呼哧呼哧地喘,哪里能翻得起跟头?
他自己也懦懦地摆手,我、我不会翻跟头……
胖墩!你是不是不敢啊?祥子才翻了两个都翻了,你要是连一个都不敢翻,那你就太孬种了!杜平已经歇息了过来,从地上翻起来说道。
这个年代,村子里的孩子大多都很朴实,不然就凭周教授这层关系,胖墩今天躲也躲过去了。可惜孩子们不认这个理儿,胖墩虽然胆小,可也是有自尊心的,虽然眼底有着怯懦的神色,却还是挪着步子站到了大院的中央。
先说好了,我、我要是翻不过,你们不许笑……
我们不笑,敢翻就是好样的。杜平一副很讲义气的模样说道。
那好,我翻……胖墩盯着地上,咕咚咽了口唾沫,眼神发怯,表情纠结。
四周都是孩子们的起哄叫好声,人堆里,夏芍却是微微一愣。
嗯?
此时,胖墩在夏芍眼里,眼角、嘴角略微下垂,表情纠结愁苦,印堂略微有一层灰蒙蒙的颜色,这是事不顺遂、且有灾的征兆。
这个假期来,夏芍除了在山上习武养气,也跟唐宗伯学了些相面的粗浅知识。她有着成年人的思想和灵魂,理解能力自然好很多,所以她的悟性和接受能力让唐宗伯都很吃惊。
从相学上来讲,一个人的面相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会时常有一些细小的变化。厉害的相师可以凭着这些细微之处断人近来吉凶,连占卜都免了。
其实,这从科学的角度上也是说的通的。比如说此时的胖墩,他表情纠结愁苦,说明内心发愁,精神极度紧张,人在紧张的精神状态和压力之下,出意外的概率要比平时高出许多倍。只是这是从心理学、行为学和逻辑学上做出的判断,而相学更擅长从人的五官细微之处出发,殊途同归,只是后者看起来更为神秘一些。
但,印堂发黑并非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只有能够沟通天地元气的人,才能看得见。因而许多江湖骗子常唬人印堂发黑之说,多有不实,真正能看得出印堂颜色的人当今已经很少了,这样的人必是高手。
夏芍有天眼,自然看得见这灰蒙蒙的煞气,顿时便心觉不妙。但却来不及用天眼预知之后会发生什么,只见胖墩一拍手,做好准备姿势,牙一咬,翻了!
可他终究太胖,平时走路都喘,何况翻跟头?只见他两手一拍在地上,身子还没撑起来,胳膊就突然往下一弯!
胖墩本是头朝下的,胳膊这一弯,头眼看着就要栽到地上!以他的体重,万一头先着地,磕破了头事小,颈椎骨折都有可能!
眼看着胖墩就要一头栽到地上,千钧一发之际,人群里忽然闪出一道人影。
夏芍提着胖墩的衣领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胖墩头晕目眩,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夏芍拎着原地打了个转儿,之后稳稳墩在了地上。
事出突然,大院儿里围观的孩子们全都愣了,等反应了过来,全都呐呐盯着夏芍。
最惊奇的莫过于刘翠翠和杜平了,两人嘴巴张着,足以塞下鸡蛋了。
刘翠翠惊奇地上下打量夏芍,看看她那白净可爱的模样,再看看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两眼发直的胖墩,刘翠翠摇摇头。这可是胖墩啊!她都提不起来,芍子竟然一只手揪着衣领子,还把他原地转了个圈儿?
杜平更是郁闷,这还是那个被他欺负得常常哭,让刘翠翠来跟自己打架的城里小姑娘吗?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厉害?
不好玩!不服气!
这时,大院儿里的孩子们沸腾了,欢呼着围了上去,稀奇地围着夏芍看。
城里转学来的夏芍小姑娘,再次被强力围观。
夏芍满头黑线,上学第一天,她从此给自己赢得了一个大力士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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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章女主就长大了~下章就会发现赚钱滴好法子了打滚求~
第十五章 古董
夏芍救了胖墩的事被周教授得知后,周旺和他媳妇买了好烟好酒,带着胖墩一起去夏国喜家里道谢,夏国喜也没太往心里去,只以为夏芍随手拉了胖墩一把,这才没让他摔着而已。至于什么提着衣领原地打转的事,那指定是孩子们瞎编的。
杜平回家后被他老子胖揍了一顿,老实了好一段日子。
自从这日之后,周教授对夏芍越发的好,教她功课也很尽心。很快,他便发现了令他更为欣喜的事。
夏芍的悟性极佳,学什么会什么,写的字都比一般孩子要好,算术题更是没见她错过。
周教授大喜,退休了,居然还教出一个天才来?
他高兴得不得了,从那以后直说孩子只学这些,难免浪费了天分,去找夏国喜谈过之后,最终决定放学之后带夏芍到他家里,单独教她学些书法国画。
夏国喜认为这是好事,也就没有推脱。只是想起这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孙女,自打年前开始忽然之间长了本事,做的净是些给他长脸的事,学习成绩也不错,便对夏芍的态度好了许多。他心情好,对夏芍每天晨起都往山上跑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说了。
夏芍对国学也挺感兴趣,也就答应了下来。
自此之后,她每日早晨、中午往山上去,下午放了学就去周教授家里,日子过得充实起劲。
周教授在离周旺家不远的地方,另盖了房子,一间主屋,东西两间厢房。西厢房是夏芍和胖墩学书法国画的地方,周教授是胖墩的二爷爷,周教授既然要开班授课,就索性把他也带着教上了。
这天放了学,夏芍和胖墩来到屋里,两人刚在桌上铺好了宣纸砚台,就见周教授捧着件东西,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胖墩好奇,率先跑了过去,往桌子上一瞅,问道:二爷爷,你拿着什么?
哎呦,小心点!碰不得,碰不得!这可是老物件,摔着了要心疼死的。周教授宝贝似的护着那东西。
夏芍走过去一看,只见桌子上放着一方砚台,四面浮雕刻着灵芝状云纹,石质细腻,色泽黑润,砚底有款,刻着船山张问陶的行书,另有船山、张问陶印、莱州太守的篆体印章,雕刻精细,品相完好。
张教授面色激动,简直就像淘到宝的小孩子,也不管面前的两个孩子才七八岁,就拉着他们分享起他的喜悦来,爷爷跟你们说啊,这方端砚可是今天去市里一中授课,回来是路过古玩市场的时候,捡漏捡来的!这张问陶可是清乾隆年间的进士,著名的诗人、书画家,他曾在莱州任知府,这方砚底就有‘莱州太守’的印章。可是,正因为这砚品相太完好了,有款有印章,还是端砚,当时不少人就觉得一定是造假!呵呵,最后被我花了100块钱买回来了,据我二十多年的收藏经验,这砚绝对是老坑,十有**是被我捡了漏了!
张教授语速奇快,可见此时激动的心情。胖墩在一旁听得晕晕乎乎,愣愣点头,脸上满是崇拜的神色,在他看来,二爷爷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
夏芍却在周教授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目光就定在了这方端砚上。
她总感觉这砚台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种古老的波动。自从在山上修习养气之法后,夏芍对天地元气的感知越发灵敏,因而当有了这种感觉之后,她便动用天眼的能力看向桌子上的端砚。
这一看之下,只见端砚四周,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生气,虽然不是像师父给自己的玉葫芦那般有金色的祥瑞之气围绕,但这砚台确实有着淡淡的气。
正是这股气,让她感觉古老,且心神宁静。
夏芍心中一动,莫非,这端砚真是真品?
等过些天,我再去市里一趟,市里有些退下来的老家伙,我是认识的。我拿去找他们一起鉴定鉴定!周教授笑道。
夏芍却将这日的事在第二天早晨上山时,试探着说给了唐宗伯听。她并未提及天眼的事,只说周教授有一方老端砚,她看了之后感觉心神宁静。
唐宗伯听了笑道:万物皆有灵。一些老物件经历了岁月沉积,本身便会沾染上一些天地元气,常常接触这些的人,莫说是心神安宁,时日久了益寿延年也是有的。只不过,这只限于正经来路的,那些墓里出来的,却大多带了阴煞之气,接触久了,是要伤身的。能够沟通天地元气的人,对这些气的感应自然比常人要敏锐,只不过,除非是法器,一般的古董沾染的气息都比较微弱,即便是我们,也大多感应不到的。我们玄门最鼎盛的时期,据说有祖师可以感应到稀薄的天地元气,不过现如今是不可能有这种人了。
夏芍听了却是心中忽动,她用天眼完全可以看见这些天地元气,那岂非是说,她可以用天眼识别古董了?
东市虽说是三线小城市,但再过些年,可是北方有名的陶瓷和古玩中心。古代时,这里曾开办了一家官窑和几家民窑,东市许多人祖祖辈辈靠着陶瓷业为生。
如今是1992年初夏,国家经济刚刚进入快速发展的阶段。再过几年,陶瓷业将成为东市的支柱产业,并且带动古玩行业的发展,收藏热潮就此来临。
在夏芍的记忆里,大概是从九七年开始,东市就出现了陶瓷、古玩一条街,热闹非凡。并且出现了一批陶瓷商、古董商,这其中甚至发展出了国内有名的陶瓷集团、古董巨商。使得东市一座小城繁华无限,成为周边城市中的一道奇景。
但那是五年后。
现在经济刚刚从沿海开始发展,风尚未吹到东市,此时的经济还并不景气。
但,正因如此,这才是机会!不是么?
夏芍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如今的古玩市场上也不太景气,收藏热潮还没有来临,古玩市场的人流并不多,且还没有那么多跑到乡下来收古董的人。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要捡漏并不像过些年那么难,况且她有天眼的能力,简直就不可能会捡亏!
夏芍身上倒是有些钱,都是因为在村子里读书的事,母亲李娟怕她平常跟奶奶要钱买零食吃,过年的压岁钱便没收回去,只当给她的零花钱,嘱咐她省着花了。
别看这些钱不多,但这年头的物价可是比十年后低了不知多少倍!
夏芍笑了起来,说做就做!
每到周末放假,父母亲便会回来将她接回城里的家中住上两天,夏芍便借此机会,谎称和朋友出去玩,便背着书包,一头扎进了古玩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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