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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今     重生之天才神棍txt下载     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斗法!

    老艾伯特跑向的方向正是西面停机坪!夏芍一看他往那边退,脸色一变,冷哼着手一挥,头顶的煞气呼啸而去,滚滚黑云般的阴煞好似天塌般自老艾伯特头顶上压下。

    老艾伯特八十高龄,腿脚竟还很利索,速度一点都不慢。他抬头一望头顶,手杖往地上一点,借力便往后退!他知道夏芍在身后,退的时候便没有向后,而是向着旁边擦去。如此浓烈的阴煞,玄门弟子们遇到都感觉气息翻涌,这老家伙躲起来倒是身手利索,纵然东西方修为有异,他的修为也是不浅的!

    但夏芍手中的龙鳞和她可以操纵龙鳞的修为显然也给老艾伯特的压力不小,他虽然擦着偏躲过头顶一劫,但却不敢再用背对着夏芍,而是原地一转,面向身后追来的夏芍,手杖往地上一点,借力又往后退去!

    然而,正当他向后退去的时候,见追来的夏芍一声冷笑,老艾伯特忽然脊背一紧,霍然回头!

    只见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那到头顶铺来的阴煞已经如同一道幕墙般横档在他的退路上,拿眼一扫,就像夜里生出的黑雾,浓如泼墨,一眼望不透雾的那一头。更令人心惊的是,黑雾中恍惚有血红的裂隙涨开,里面扭曲的人脸露出来,张着嘴,像地狱恶灵般,咬向老艾伯特的后背!

    老艾伯特这时候正往后退,已经是刹不住脚,惊急之中他不得不又猛地一个回身,手杖迅速在空中画出一道逆七芒星的图案。

    五芒星类似于东方的三才阵,体现的是天人合一的思想。六芒星是阴阳和合的咒语,聚集天地元气的大卫之盾,而七芒星在西方巫术里,却很少被使用。

    七在西方是一个很有魔力的数字,就像东方以九为尊。在东方,天有九重天,地有九神州,龙生九子,帝王为九龙至尊。而在西方,上帝用六天造人,第七天休息;人类有七宗罪,天堂有七位大天使,地狱有七位君主;圣经启示录中有七封印、七灯台、七号角等等。在中国古代,平民是不能用九的,在西方,七同样也是个禁忌。

    没有巫师敢用七芒星。

    因为据说,七芒星很不平均很难操控,即便是画也很难一笔画出,施术失败是要遭到反噬的。而且哪怕是画出来,其六个角代表包括光明与黑暗在内的六种元素,第七个角代表虚无。正是因为这虚无,人类很难操控,巫师也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并且,传说七芒星魔法阵是一种召唤阵,召唤出来的东西是重量级,虽然力量很强大,但对巫师的反噬也会令巫师本身无法承受。

    久而久之,七芒星在巫术里便成了一个禁忌。

    老艾伯特在这时候画出七芒星来,连夏芍也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一般来说,没有到了被逼上绝路的时候,谁也不会施展禁术。而现在两人才刚照面,交手连一个回合都算不上,夏芍不认为这位西方巫术上的泰斗级人物会被她逼到使用禁术的绝路上。

    虽然猜不透老艾伯特搞什么把戏,但夏芍下手却丝毫不留情。在老艾伯特迫不得已转身背对着她画出七芒星图案的时候,她手中龙鳞寒光一闪,反手便劈!

    “锵!”地一声,黑暗里一声脆响,响声就像是两件翡翠玉器撞在一起,悦耳声直冲人的脑门。

    夏芍目光一敛,只见老艾伯特在她刺来的时候,竟迅速回身,用手杖格挡住了龙鳞的攻击,龙鳞的刀刃撞上黑水晶,这才发出了刚才一声脆响。而老艾伯特,更是在回身的一瞬,一只手接替了手杖的工作,迅速在身后完成了那道七芒星的图案。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用法器施展术法和用手施展,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夏芍虽不知他这道七芒星是干什么用的,但显然她刚才背后一刺给眼前的老家伙造成了很令他恼火的麻烦,两人的法器刚一撞上,便只见老艾伯特身后,龙鳞的阴煞和逆着的暗紫色的七芒星两相发出一道逼人的光芒,周围的气场骤变!

    夏芍和老艾伯特的目光也在这一瞬骤变,两人果断分开,一左一右错开着向极远处退开。

    就在两人退离的一瞬,原地像刮起一道飓风,龙鳞的阴煞呈龙卷之势被乍亮的七芒星吸入!但那道七芒星在刚才未完成时曾因夏芍的突袭,老艾伯特不得不中途撤去手杖来应对她,导致这道七芒星虽然是画成了,但最终在能量上却极不稳定,存在薄弱点。

    龙鳞的阴煞也不是好对付的,眼见着七芒星发出强大的吸收力,像是要将它吞没,它便干脆旋转成龙卷,送入七芒星的能量中心!但龙鳞自己送上门和被迫被吸收吞没自然不同,七芒星等于在承受两倍的能量,眨眼间,暗紫色的图案便开始扭曲。老艾伯特用手画的那部分图案扭曲得最为厉害,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那个地方倏地碎裂!

    空气都在这时候出现了裂痕般一震!

    龙鳞一举冲破七芒星,如在夜空里劈开一道豁口,而碎裂的七芒则在短暂的安静之后,能量骤然失去平衡,向四周猛地炸开!

    情况比那晚夏芍和亚当的斗法还要惨烈,天地能量的爆炸威力何其猛烈,地面顿时被炸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接着便是地震般的剧烈摇晃,两条巨大的裂缝在黑夜里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蜿蜒着在一瞬间将莱帝斯的海滨别墅前段横着切断!一路上,阴煞气场所到之处,花草树木一瞬皆枯!

    ……

    就在地震般的晃动传出去的时候,别墅里。

    聚在大厅里的宾客们传来阵阵惊呼,“怎么回事?”

    “外面出什么事了?”

    “不行!让我们出去!伯顿先生,你不能强制把我们留在这里,我们有回去的权利!”

    这些名流们好不容易被老伯顿劝了回来,听见这声巨响,哪个还坐得住?呆在别墅里也不安全,离这里远远的才是办法!

    老伯顿急得团团转,听见这些人话险些忍不住多年的修养破口大骂!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吗?这里可是他的别墅!外头的巨响简直就像是炸弹爆炸,他都怀疑自己的别墅遭遇了恐怖袭击,难道他不想出去看看吗?可是那些风水大师们守在外面,他们行事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哪怕是没道理,他也不能轻易得罪。那些人让他劝住这些宾客,他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让他们冲出去。再说了,就算不看在门外的那些风水大师的面子上,今天客厅里的这些人都是国际上鼎鼎有名的,哪个出了事,对莱帝斯来说都是麻烦!既然那些风水大师们说外头危险,他目前当然是选择相信。

    “诸位,你们要走我也拦不住,我这可不是在非法囚禁你们,只不过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想想今天上午吧!如果你们打定主意要走,我绝对不拦着,但是后果自负!到时候不要让我们莱帝斯负责!”老伯顿脸色一沉。

    在场的宾客们却是一愣,脑中纷纷闪过上午夏芍把安倍秀真给废了的那场景,上午是她一人,可今晚是玄门二十多名风水大师都在!而且唐宗伯大师和艾伯特伯爵都在外面,谁知道会斗成什么样子?这要只是武术家之间的武斗也就算了,在场的人都带着保镖,谁也不见得怕。可是神秘学这一类的事谁也说不准,今天上午他们就曾集体出现过幻觉,今晚又是这样,谁知道出去后会怎样?

    想到此处,宾客们这才犹豫了下来,没有出去。

    ……

    而同样是地震般晃动传出去的时候,西侧停机坪。

    一张巨大的甲板被掀开大半,徐天胤的将军匕首超乎想象的锋利,让王虺三人都看得好奇又心惊。切开甲板并没有费多少工夫,但是拆除里面的报警器却废了些工夫。现在,警报器已经顺利拆除了三个,还有一个埋在暗处。

    王虺趴在地上,脖子伸进改装的夹层里,眼上戴着先进的夜视仪器,手中拿着根钳子,钳子口极细,正小心地从报警器后头的线中穿过。

    徐天胤、毕方和英招抬着厚重的甲板的三面,给王虺制造出更多的空间,英招紧张地盯着王虺。那报警器安的角度非常刁钻,几乎是个死角,很容易触动,不过应该没问题。毕竟,王虺是拆弹、拆报警器这方面的专家。

    空气都是死寂的,只要拆了这最后的报警器,把壁画拿出来鉴定一下,直升机立马就可以开走,任务就可以顺利完成!

    王虺的鼻头上都渗出了汗滴,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报警器的后头,钳子小心翼翼地找到目标点,张开细微的一毫,眼看着就要剪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地动山摇般的强烈震动!

    “轰!”

    整架直升机都跟着一晃,蹲在地上的毕方和英招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身子也跟着惯力一晃,两人手中抬着的甲板忽然一震,向着王虺切去!

    两人手中抬着的甲板不仅厚重,刚才经过将军的切割,边缘此刻锋利如刀!由于那枚报警器安装得太深,王虺趴在地上,半个肩膀都在夹层里面,此刻,英招抬着的甲板正对准王虺的左侧脖颈,她身子一晃间,整个人都向地上扑去,而压在她身下的甲板更是往前一送!

    眨眼间,王虺的颈动脉就会被割断,甚至整个头颅被切下来都是有可能的。

    而王虺在夹层里也心知肚明,他在晃动的一瞬间便脸色一变,只要他反应快,把手收回来抬一下头顶甲板,或许就能逃过一劫。然而,他手中的钳子已经接近报警器,只要他果断下手,拆除就能成功!

    要命,还是要完成任务,他这唯一伸到夹层里的手,只能有一个选择。

    然而,王虺的脸色虽变,目光却连动也没动,红外线夜视镜遮挡了他此刻的眼神,他伸到报警器旁的手却青筋毕露,坚定不动!属于军人的铁性和血性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不被任何人看到,却没有丝毫改变。

    抉择,在直升机晃动的一瞬,几乎没有出现,他本能地稳住了自己的胳膊,不让其发出丝毫抖动,找准了那根要剪除的目标,狠狠一剪!

    然而,正当钳子握动的时候,一道大力从王虺身上传来,甲板一瞬间被掀开,他一把被人从后头提了上来!王虺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同时只听砰地一声!

    英招被提着摔去一旁,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呐呐望着前方。

    王虺也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同样抬头呐呐仰望。

    “队长……”

    但他这声队长却掩盖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任务,失败。

    毕方蹲在地上,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他们跟着队长出任务,从来没有过败绩,什么突发情况都遇到过,然而今天……但他却不悔恨,反而眼圈发红地看向自己还活着的战友,又抬头仰望站在三人面前的徐天胤。

    这个平日里孤冷如狼的男人,此刻低着头,他们看不见他的眼神,只见他握着手指缝中,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来。那是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候,甩开英招接过甲板拽出王虺时,被锋利的切面所伤。他静静站在三人面前,像平时那么安静,胸膛沉沉的起伏却似受伤的野兽,无声,却叫三人胸口都跟着一震!

    “队长!我……”王虺试着从地上起来。

    徐天胤却转身,没有丝毫安慰,只道:“没事,任务我会负责。”

    三人闻言,眼圈都跟着发红。英招垂眸,面色悔恨,这次的任务,失败都是因为她,如果她刚才能不脱手……刚才,她险些害死了自己的战友!

    “外面怎么回事?”毕方这才转头看向外头。

    这话让英招和王虺都迅速回神,警报响了,莱帝斯家族肯定被惊动了,外头出了什么事?必须出去看看!而且,任务失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不能落到英方手里,给对方留下把柄!

    王虺、毕方、英招三人迅速起身,将枪拿在手里便往外冲。但三人刚迈出步子,徐天胤便在前面震出一道劲力,三人撞上,连连退到机头位置,听徐天胤道:“待命!”然后,他自己便打开舱门,跃了出去。

    “队长!”英招一急,跟在后头便往外追,毕方和王虺自然也不能眼见着外头情况不明,让徐天胤一人去冒险,于是也跟着追了过去。

    但三人追到舱门口,却都震惊地愣在了当场——

    外头三百米开外,地上现出一道巨大的深坑,坑两侧的地面裂开一条深壑,远远看去,就像是刚才的地震将地面震开了一条大裂缝,将莱帝斯的别墅划在了海面那一侧,而他们的直升机刚好在这边。

    此刻,警报铃声响彻夜晚的天空,外头却极为安静,在裂缝的两侧分别站着名女子和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

    女子一身白色长裙,手中匕首寒光如雪,黑暗里静静而立,气度悠然。而她身后,一条顶天的金色大蟒盘桓在后,蟒身粗如千年老树,头生尖角,竟似蟒非蟒,金色鳞片凛凛生辉,月色里映得人眼都睁不开。而女子就立在那金色辉光里,夜色里,周身也似珠光轻笼。

    一条深纵的裂隙,一架响着警报的直升机,一名立在对面的女子,这画面瞬间映进奔到舱门口的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眼中,久立不动。

    那女子,他们认识。

    夏芍!

    夏芍的表情其实很不好,她自然听到了这响彻夜空的警报声。今晚只能说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只是算漏了老艾伯特会往这边跑。他必然不知这边有直升机和国宝壁画,一切都是偶然。

    对于这样的结果,夏芍当然是郁闷的,但世上任何事都逃脱不了意外。但有意外也没什么,他们此行的目的不会变!

    师父的仇要报!国宝要归还!

    既然警报已经响了,那就先顾眼前事。

    夏芍一扫面前地面的裂缝,这裂缝宽达两三米,她过不去,老艾伯特却可以从大门逃走。所以刚才在地面震裂的一瞬,夏芍果断把大黄给召唤了出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而看见这一幕的王虺三人却直了眼。

    “这、这他妈是什么……”毕方眼神发直。他执行任务多年,各个国家什么地方没去过?就是原始森林里面,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大家伙!

    “我怎么知道!”王虺张着嘴,那东西看着不像蟒,倒像是传说中的蛟龙!

    蛟龙?王虺被自己这个念头给斗乐了,这怎么可能?

    英招则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连声音都发不出。这一幕,已经超过了他们所有人对这世界的认知。

    ……

    而此刻,发出一声惊叫的不仅是毕方三人,还有别墅门口,老伯顿听见那声警报时宛如被针扎了似的,一蹦老高,再顾不得他对宾客们说的话,拉开门便往外奔。

    门一拉开,他眼直了,“这、这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灵术

    门口,玄门弟子以八卦方位稳坐布阵。老伯顿一打开门,正对着他的丘启强脸色一变,急道:“进去!危险!”

    老伯顿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丘启强的劝告。他呐呐抬头,望向远处,眼神发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似经历过战火般的院子,以及远处……远处那巨大擎天的金色大蟒。

    “这、这是什么?”这惊恐的疑问不仅代表老伯顿的,还代表从客厅里跟出来的宾客们的。

    宾客们站在老伯顿身后,门口一层一层挤满了人,却没有人敢出去。别墅院子里巨大的深坑、深纵的裂缝和金色的巨蟒,每一样都超出人们的想象。有人甚至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不是老伯顿家的院子!明明一个小时之前进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这样?

    这该不会是今晚的余兴节目吧?

    这个古怪的念头钻到有些人的脑子里,但很快就被打消了。没人会在准备余兴节目的时候把自己的院子给炸成这样,这处别墅是背靠悬崖的,后面就是大海,整个院子都裂了,这以后还有人敢住吗?

    那、那这么说的话……那条巨蟒是、是真的?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巨大的生物?

    在宾客们都瞠目结舌的时候,唯有龚沐云和戚宸反应不大,两人都是见过金蟒的人了,不过……龚沐云的目光稍稍有些古怪,他的目光投在远处金蟒的头顶上,觉得似乎跟当初在小岛上看见时有点不太一样?

    而远处,张中先和温烨推着轮椅上的唐宗伯,一起来到了夏芍身边。

    “老朋友,还记得我么?”唐宗伯遥遥望着老艾伯特伯爵。

    老艾伯特站在对面,回望唐宗伯。十几年前,正是他对那卷记载着黑魔法的羊皮卷的迷恋,导致了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巫师参与那夜的围杀。对面的老人,年纪与他相仿,气血看起来比他旺盛,却永远地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如今,因为这卷羊皮卷,十几年后两人再遇,老艾伯特凹陷的双眼里血丝密布,邪气极盛,看不见丝毫的忏悔。

    此刻只是面对夏芍都够他应付的了,以一敌四,是个人都知道胜利女神站在谁那边。老艾伯特的眼睛里却看不到恐惧,他的目光从唐宗伯、夏芍以及她的龙鳞和金蟒上一一掠过,忽而仰头大笑!

    他的笑声混在刺耳的警报声响里,血气内劲并不那么雄厚,但却听得人头皮发麻,疯狂里竟好似带着兴奋和愉快。

    “疯老头!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温烨走到夏芍身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条佛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笑罢的老艾伯特忽然举起手杖,黑水晶在夜色里发着森森暗光,手杖森浓的黑气涌出,横空一扫!

    “小烨子小心!”张中先手快,先把温烨往后一提!

    “那东西是你喜欢的,去吧!”夏芍冷哼一声,对身后大黄道。

    大黄在夏芍头顶上喷了口气,嗤之以鼻。它自从吸收了香港那条龙脉的阴煞之后,对这点煞气就挑起了嘴。这点东西,虽然品质不错,但量太少了,还不够它塞牙缝的。但鄙夷归鄙夷,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无良主人的话还是要听的,不然下回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了。

    大黄喷完一口气,便张大嘴,巨大的嘴在直升机上的英招三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夜空里豁开的一道血盆大口!然而,还没等它用力一吸,所有人便都一愣。

    连唐宗伯和夏芍都没想到,老艾伯特将手杖上的煞气击出,却忽然一挥手!那道煞气倏地震向他身后!

    他身后百米处,正是停机坪!

    停机坪上,地上躺了十名晕过去的雇佣兵,英招三人站在舱门口,徐天胤站在外头地上。

    夏芍目光一寒,怒道:“去!”

    金蟒在她身后得令,猛地向老艾伯特扑了过去!与此同时,徐天胤手中将军霍然出鞘,抬手一震,两道煞气撞上,顿时狂风四起,周围的空气瞬间变成了真空般!

    英招三人站在舱门口,却看不见那道袭来的煞气,只看见徐天胤莫名抬手,接着空气便是一窒,三人只觉得头皮都在这瞬间收紧,浑身的气血都往胸口涌,胸口就像要炸了般胀痛无比。这种从未有过的痛苦感觉让三人同时脚下一晃,他们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却能看见对方额上青筋暴露,眼底血丝都要涨开的恐怖表情。

    徐天胤倏地回身,掌心一道元阳之气震出,英招三人只觉身体霎时好受许多,只是头脑晕眩,眼前金光闪亮如白昼。直升机外,徐天胤的挥手一震、对面一身白裙挥手喊去的女孩子、远处金色大蟒扑向老人的画面,成了三人晕过去前最后的记忆……

    三人扑通扑通倒像机舱里,警报刺耳的铃声里连三声闷响都没留下,只留下直升机外的地上,十具七窍流血的死尸。

    那十名雇佣兵本是被徐天胤等人打晕,但刚才的煞气岂是他们能承受住的?这十个顶级的雇佣兵,竟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这时候,老艾伯特被金蟒追着已经奔向远处,但他在跑的时候曾震惊地回头,看了徐天胤一眼。想来他是没想到徐天胤竟非凡人,躲过了他刚才的那一击。

    徐天胤显然在老艾伯特的意料之外,但老艾伯特这突然对付后方普通人的举动也显然出乎夏芍等人的意料。

    “这老家伙想干什么?”张中先皱眉道。但他心底却涌起不祥的预感。无论是东南亚的邪术还是西方的黑巫术,施术者需要的都是死人!

    死人?

    糟了!

    “这老东西没安好心!”张中先目光一变,骤然出手!温烨也显然领悟了他的意思,两人出手的时机几乎不分先后,五只阴人扑向地上躺着的雇佣兵尸身!

    与两人出手的时机同样不分先后的是老艾伯特!他被金蟒追着,手中连画数道黑色的七芒星图案,那图案与他和夏芍刚才对抗时的不同,上面书写着古希伯来咒语,不知那咒语上写的是什么,当图案出现的时候,连金蟒都忌惮地往旁边一让!正是这一让的工夫,那道巨大的七芒星图案飞向地上躺着的雇佣兵尸体,几乎一下子笼罩在十具尸体之上!

    张中先和温烨养着的阴人符使也在同一时间到了,但两人手中总共只有五名阴人符使,因此,当七芒星笼罩下去的时候,这五人仿佛死而复生般迅速起身退开,其他五人却躺在地上,夏芍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图案印在五人身上,随后消失。

    “死灵术!混账!竟敢亵渎死者尸身!”唐宗伯怒喝一声。

    死灵术是黑巫术中最为黑暗的术法,听说分为两个支派——死灵派和死尸派。

    死灵派是召唤和支配灵魂,与东方蓄养阴人符使还不太一样,倒是与养小鬼有些相似。其实这些说起来都是趋势阴人为术师服务,但所得的方法不一样,这些阴人最后的结果也就不一样。阴人本是死者去世后留在世上的残念,从佛道来说,因对人世有所依恋,从而不能进入轮回。这些阴人大多数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也没有害人的意识,除非心怀怨念而死的,死后恶念留存世间,阴气成煞,才会对普通人造成伤害。

    风水师收服的一般是这些煞气极重的阴人,用法器将其带在身边,以法器的吉气和自己的元气消除怨念,当怨念除尽,风水师便会为阴人超度,送其入轮回。只是这期间,如果风水师有需要,便会借助阴人的力量,这算是收取的回报和双方的一种互利关系。比如夏芍和金蟒,收它回来,夏芍虽让它成为了符使,但每日它都会在金玉玲珑塔里修行,且玲珑塔夏芍每日带在身边,以自己的元气蕴养,对金蟒也有助。倘若有一天,金蟒修炼有成,夏芍绝对不会再留它。

    但死灵术并非如此,以阴煞为引画成的魔法阵只会令阴人的怨气更重,无法超脱。但死灵派的术法夏芍听说是必须要在死者死后一年才能够施法的,老艾伯特所用的术法绝对不是死灵派的,而是死尸派!

    这种术法的原理就是在人刚死不久,趁着灵魂未脱、尸身未冷,聚天地元气于人身之中提供给其再次活动的能量。但是这通常维持不了太久,毕竟巫师的修为再高,也无法长时间提供给一个人维持生命所需要的元气,除非那名巫师是神。也就是说,死而复生终究是不可能的,巫师的术法不过是让人延缓死亡时间或者是回光返照片刻而已。听说在中世纪的时候,贵族的人家通常会在家人突然离世的时候请巫师上门,将死者唤醒,听死者宣布了遗嘱之后再请他离世。只不过后来在历史演变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死灵术就变了味儿,偏离了术法原本的初衷。

    老艾伯特所用的正是死尸派的死灵术!只不过他所用的术法里阴气远远高于阳气,地上剩下的那五名雇佣兵脸色顿时变成了僵紫色,眼睛睁开时,尚在淌血,却一齐目露凶光,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五人一爬起来,夏芍便脸色一变,但还没等她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那五人便齐齐举枪,对准对面的夏芍、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四人,子弹连发!

    修为再厉害的人,只要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谁也不是热武器时代枪械炮弹的对手。被击中要害,神仙也得没命!以夏芍的敏捷身手,她瞬间往旁边躲开是办得到的,但是唐宗伯坐着轮椅,行动总不如双腿。在子弹扫射过来的时候,夏芍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急火攻心,她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那一瞬间,张中先先拽着唐宗伯的轮椅往旁边猛地一拍!温烨大叫一声“师父!”手里的佛尘一甩,这小子竟然想用佛尘将细密如雨的子弹挡开,夏芍本能地震出一道劲力!将要冲过来的温烨和师父都往斜后方大力推了出去,而自己另一只手则同时挥斩向对面,龙鳞的寒光在夜里一闪,直劈向那五人的手腕!

    夏芍曾经对付过拿枪威胁她的人,她常常只引一道煞气将那些人的行动限制住便算完。但今晚她并没有这么做,这五人已经不是普通人,他们被老艾伯特的巫术控制住,危险程度绝非普通人能比!限制普通人行动的阴煞已经无法使他们停住,充其量只能减缓他们的动作。夏芍当然不会只想减缓这些人的动作,她想要消除全部威胁,就只有一个办法——废了他们的手!

    但龙鳞的寒光和子弹雨点般的光芒几乎是同时的,这一击有没有效,夏芍也没有把握。但她却在将龙鳞挥出的一瞬便往地上一仰,迅速翻身滚远,滚离的时候顺道震出一道暗劲,将远处的师父和温烨他们推得更远点。

    “师父!”温烨在远处扯得嗓子都哑了,少年的声音被刺耳的警报声和子弹的震耳声所遮盖,眼底都血丝如网,视线也被染成血红。

    雾蒙蒙的视线里,只模糊看见夏芍在地上连续滚了几滚,子弹打在地上击出的石屑乱飞。那五名雇佣兵都是世界顶级的高手,身上的配备自然不俗,那些子弹一梭子打过来,地上的石屑都被打成了粉,夜风里粉尘飘出老远,让本来就不明朗的视线更加模糊。

    夏芍在粉尘飞扬里停了停,不知被打中了没有,而对面的子弹声却停了。

    温烨转头看过去,那场面,终生难忘。

    只见这眨眼的工夫,对面不止那被操控的五名雇佣兵,包括那五名之前被己方控制的五名雇佣兵,此刻不仅手腕其断,而是瘫在地上,几乎成了一堆分不清的肉块。

    徐天胤站在满地的血水里,手中握着的将军发着黑森森的煞气,指缝里隐约有血淌出来,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这十名雇佣兵的血。

    或许,地上这一地的尸块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雇佣兵,哪怕此刻将这些肉块拼起来,只怕都分拣不出来谁是谁的。

    这血腥的场面让气氛一瞬间便死一般的静。徐天胤低着头,目光却并非望着地上的血腥,而是落在对面远处,那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没人看得清他这一刻的目光,只是看见他静立不动,夜风吹来,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里,他只是静静站着,目光动也不动。吹过的夜风拂过男人孤冷的身躯,夜风好似长夜里发出的悲鸣。

    还是唐宗伯等人先反应了过来,温烨最先向夏芍奔去,唐宗伯转动着轮椅由张中先在后头推着,三人快速接近夏芍。

    就在温烨要接近夏芍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夏芍忽然身子动了动,猛地咳嗽了起来。

    “师父!”

    “小芍子!”

    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都是大喜,尤其是唐宗伯,老人转着轮椅的手都是颤抖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夏芍在地上咳嗽,她白色的裙子上并没有血迹,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刚才急躲的时候被粉尘给呛着了。

    夏芍确实是没事,她应变向来快,刚才确实是生死之机,但她翻滚出去的时候除了保护师父和弟子,也没忘了保护自己。她不确定龙鳞的速度跟子弹的速度哪个快,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命运来抉择。她翻出去的时候,周身的气劲全数震开。她此时的修为已然到了化劲的境界,平日与人交手,对手的劲力可以轻易化去,但她还没试过能否化去子弹的劲力。

    这念头只是当时的灵光一闪,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夏芍便本能地将气劲震开。但有趣的是,子弹射来的速度和力道虽然很难防御,但是遇上她周身的劲力,确实减缓了速度和威力,在接近她身体气劲开外的地方,便全数钉入了地上!

    这个发现让夏芍有些惊喜,她光顾着惊喜去了,忘了第一时间爬起来,把所有人给吓了个不轻。

    见她起身之后脸上还带着笑,连温烨都一瞬间有做出大逆不道踹师父一脚的冲动。

    “我没事。”夏芍起身,只是笑了一会儿,便脸色一变,望向对岸,“师兄?”

    当看见对面的惨状,连夏芍都没想到。她原以为子弹停了是因为龙鳞那一招击中了,但是没想到,原因绝不仅如此。刚才徐天胤在对面,险情突发的一刻,因为他在那些雇佣兵身后,并没有危险,因此夏芍在紧急之时只顾得上师父和温烨他们,却忘了这男人在那一刻目睹了全程,该是怎样的心情。

    果然,她这轻轻一唤,徐天胤的身子才霍然一阵,头微微抬起,眸底的死气渐渐褪去,但依旧盯着她不动,仿佛少看一眼,她就会从眼前消失似的。

    夏芍冲着徐天胤安抚地一笑,“师兄,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现在,有事的人……应该是他!”

    说着话,夏芍目光一转,瞬间冷寒,盯向远处跟金蟒缠斗在一起的老艾伯特。

    有什么话,解决了这老东西再说!

    张中先和温烨眼神都跟着一冷,连平日里很少动怒的唐宗伯此刻都露出冷寒的目光,目露杀机。而身在对面,离老艾伯特最近的徐天胤却是身形一闪,黑夜里如一道冷电,直奔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 徐天胤之怒

    徐天胤的速度在夜里如同一道杀机森冷的疾电,人未至,夜空里忽现数道金芒,远远望去,就像是流火划破夜空。流火绚烂,染了半片天,而半片天下,男人速度如豹,黑色的身影带起一道黑色的煞气,一路好似残影。

    老艾伯特正与金蟒缠斗,夜空中的数道流火转瞬到了他眼前!他倏地一惊,凹陷的眼里露出惊色,霍然抬头!就在他抬头的一瞬,夜空流火降下,刺眼的光芒照得他眼都睁不开。就在他眼虚了虚的时候,面前一只巨大的头颅霍然咬了过来!

    老艾伯特手杖往地上一点,迅速后退,身后却有一道金光劈来!他再次一惊,脚步刚点地,便猛地往旁边一移!他移动的时候,余光不仅看清了身后那道金光的来路,也看清了周围降下来的数道金光的真容。

    那竟是八名两人高的巨大金甲人,金甲凛凛金光,由浓厚的阳气聚成,手持关刀,阳煞之浓郁让身在其中的老艾伯特头脑嗡地一声,气血翻涌!

    但,没有给他压制气血的机会,眼前八斩刀便一起劈了下来!那不是八斩实体的刀,落下无风,带起的阳煞却是他这种修习黑暗术法的人最为畏惧的。那刀光真真是八面而来,躲都无处躲!但老艾伯特不是第一次面临险境的,他桀桀一笑,面临生死之险,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老头儿果然是神智癫狂了。

    只见八斩刀劈下的时候,老艾伯特敏捷得一点也不像一位老人,侧着身从其中一个缝隙里擦过,顺势直接从两名金甲人中间擦了出去!

    一擦出去,他便原地一滚,手杖在空中一画,准备回身给身后的金甲人致命一击!但他刚一回身,嘴边的笑容顿时僵住!

    眼前,还是八名金甲人,他就站在金甲人包围的正中央。刚才从缝隙里擦出去的举动好像是一次幻觉,而他其实什么也没做?

    那八名金甲人却不给他怔愣的时间,阳煞刀光再次劈来,老艾伯特不得不再次从缝隙里擦出去——又试了一次!

    然而,结果一样!

    当他起身,他还是站在金甲中央,一切从未变过。

    这诡异的事让研究了一辈子诡异术法的老艾伯特都惊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懂怎么回事,在对面的夏芍四人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师兄!”夏芍在对面忍不住唤了徐天胤一声,神情焦急。

    师兄也太乱来了!

    撒豆成兵的术法是以天地元气里的阳气为引,聚集成煞。但是在这夜晚的时间,阴盛阳弱,阴气易聚成煞,阳气哪有那么容易聚成煞?徐天胤这是以自己的元阳为引,聚成了八名金甲人!夏芍在香港的时候曾见他使用过这术法,金甲人幻化而成的是两个人的体型,所需的元阳可想而知,那时候他在夜里施展术法,只幻化了三人,而今晚却幻化了八人!

    徐天胤的修为虽高,但他的元气并非像夏芍那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如此举动简直就是打算超负荷!一个人拿自己的元气在拼,岂非就是拿命在拼!这八名金甲人,会加速他的元气消耗,他能坚持多久,实在令人焦心。

    只是这一个举动就够令夏芍担忧了,但当看见徐天胤接下来的举动,向来淡定的她都心里咯噔一声!

    张中先更是一跺脚,气急败坏,“这小子!胡来!”

    只见对岸,八名金甲人将老艾伯特围在中间,所站的方位正是八卦方位——那不仅仅是八名金甲人这么简单,更是以金甲人为阵位,布下的九宫八卦阵!

    八卦阵本来就是以相同的东西为阵眼,迷惑敌方的视觉,造成视觉上的迷宫,令人深陷其中,走不出来。但通常布阵的东西都是静止不动的,比如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或者任何相同的参照物。以能活动的东西、甚至是以元阳聚成的幻化之物来作为阵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唐宗伯在奇门江湖行走一辈子,自己都从来不没试过用幻化之物来作为阵眼。确切的说,不是没试过,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过这种办法!奇门术法,学有所成本身就是件困难的事。大部分的弟子在学成之后多会遵循祖师爷所传下的术法方法,以墨守成规来传承所学。有人一生为了能将术法威力发挥到极致而拼命增进修为,却从来没想到过以其它的方法来试试看。

    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和悟性,也就是为什么玄门收徒重视天赋的原因。

    徐天胤在奇门阵法上天赋,确实是奇才!

    但,唐宗伯的表情却很严肃,在看见徐天胤使出阵法的时候,老人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没错,以幻化的金甲人为阵眼来布阵,确实让九宫八卦阵发挥的不再仅仅是一个迷宫的作用,还能令金甲人斩杀对手于阵中,杀伐极厉!但这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阵法!那八名金甲人耗去的元阳就足够厉害的了,再操纵它们催动阵法的话,有多少元气够消耗?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胡来!胡来!臭小子!停下来!”不待唐宗伯说话,张中先当先跳脚。

    但就在他喊话的时候,夏芍沉着脸,忽然盘膝坐了下来!

    天眼大开,夏芍抬头望向夜空,此时正值夜晚,天地元气中的阴气确实极盛,而且别墅院子里斗法已久,阴煞受到各种术法的吸引,正渐渐聚来,阳气越发稀少。

    夏芍目光一寒,周身元气全数震开,闭目入定。她这种入定的方法,把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都吓了一跳!

    入定吐纳本是修炼的最基本方法,每天在金乌初升之时,天地间第一道紫气升来的时候吐纳,最能吐出体内浊气,吸收天地间最纯净的元气入体。没见过有晚上吐纳的,一来因为晚上阴气重,二来今晚这环境,吐纳岂非伤身?

    “丫头,你又在干什么?胡闹!”张中先急得团团转,掌门师兄收的这两个弟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当初一个自己跑去收金蟒、救龙脉,现在一个自己干这种金甲八卦阵的事!现在的年轻人,就不知道他们这些老人在一旁看着有多揪心,难道就没个让人省心点的娃吗?

    “嘶!这是?”唐宗伯一惊,明显看明白了夏芍的意图,脸色一变!

    夏芍要做的哪里是吐纳?她是以自己的元气为引,以吐纳的方法吸引更多的天地元气到别墅里来。而她需要天地元气的原因自不必说,当然是为了帮徐天胤!哪怕晚上阴气盛阳气弱,但只要天地元气多了,阳气再少也会积少成多!

    可是,要积少成多,要引来多少天地元气才行?

    正当张中先震惊的时候,他忽然一震,抬头向别墅的后方看去,霎时目光震动更甚。

    只见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并非从别处而来,而是从别墅后方被引来——那后方,是大海!

    这丫头是想引大海龙气过来助阵?

    张中先捂住胸口,顿时看夏芍的目光充满震撼。这丫头,也是个胡来的!以一人之力引大海之龙气,天地间如此壮阔的自然之力,岂是人力能借用的?她以为她面对的是香港那条龙脉吗?那条龙脉并非主龙脉,能救已经是大手笔了,而如今跟一面大海的龙气相较,当初那条小小龙脉就如同小虫一般!

    “张师弟,小烨子,布阵!三才位!”这时候,唐宗伯果断喝道。

    他是知道自己这两个弟子的,这辈子也是他幸运,能寻得这么两个孩子收为弟子。但他这两个弟子论天赋天下无双,论胆量那也是天下无双的,有的时候连他也头疼。一个连失传的术法都能无师自通、自创杀阵,一个连龙脉都敢救、天地之力都敢借用……唉!

    唐宗伯长叹一口气,听着是忧心,眼里却有这自豪的神色。但这自豪一闪即逝,关键时刻,他必须要为这两个弟子护航一次!夏芍此举是大手笔,但却有很大的危险。她将自己周身的元气大开,纵然她的元气是用之不竭的,以一己之力将海之龙气引来很有可能会成功,但她精孔也在此时大开,吐纳的时候,她很有可能将此时别墅里的阴煞吸入体内,这对身体伤害是极大的。而且,大海龙气万一真道了,她浑身精孔大开,万一受到冲击,经脉是承受不了天地之力的!

    三才阵攻守兼备,总能帮她护护航!

    张中先和温烨一听,两人都没有意见,迅速以夏芍为中心,找准三才位盘膝坐下。唐宗伯以玄门的掌门法器罗盘为引,温烨拿出他的浮尘来,张中先接了唐宗伯身上带着的龟甲法器,三人齐喝一声,元气激荡,三才大阵转瞬即开!

    而正当三人坐下来的时候,老艾伯特还是被困在阵中不得出,徐天胤闪身入了阵!

    ……

    老艾伯特已经试了少说十来回,每次都在原地,他的行动是徒劳的,眼前看见的一切也似乎都是幻觉一样。但若说是幻觉,当金甲人挥刀劈下的时候,阳煞对他造成的威胁却并非幻觉!他一生醉心黑巫术的研究,对于东方的奇门术法了解不多,刚才遇到,还觉得兴奋,想要一较高下,试试东方术法的威力。但是每试一次都好像在重复之前的行为,这种被愚弄的感觉非常地不好。

    老艾伯特的性情本就癫狂易怒,当他再次尝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时候,他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手杖往空中一举,快速连画!黑水晶在金光里散发着森冷的光芒,枯槁的手将其高举起来,在金甲人的刀光纷纷落下之前,试着快速成画。

    然而,正当老艾伯特将精力都集中在跟金甲人抢时间这件事上的时候,身后无声无息闪过一道黑影,刀光从后面划过来,一瞬,森冷!

    老艾伯特一惊!他也是高手,自然感觉到了这一瞬几乎贯穿他心脏的杀气,如果在阵外,他一定能躲开。但此刻在这该死的阵里,那八名金甲人的刀劈下来,容他躲闪的地方就那么一点,幸亏他身材佝偻削瘦,才能勉强侧着身擦过。那杀气从他身后来,他既要收了手上未完成的术法,又要躲开金甲人的攻击,还得躲过身后那一刀,谈何容易?

    就是再来十个高手,也别想全身而退!

    老艾伯特躲得算快的,惊急的时候,他术法未收,直接以手杖挡了挡头顶金甲人的刀光,那金甲人是他的天生克星,阳煞与黑水晶手杖的阴煞遇上,铮地一声,震得老艾伯特手都麻了麻!他死死地握住手杖,愣是没让手杖掉去地上,自己趁着这一瞬获得的躲避空间,擦着身子从两名金甲人的缝隙里窜了出去。

    当然,等待他的还是一样的地方,他还是没能出去。

    但这一回,似乎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

    他感觉握着手杖的手心里有些发滑,像是出了汗一样。但出汗为什么会有种黏糊糊的感觉?

    老艾伯特一愣,低头看去,只见金光将他的手臂照得异常清晰。从他的手臂到手腕,一道皮肉外翻的血红刀痕,此刻他的手血流如注!

    老艾伯特凹陷的眼中顿时血丝如网,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出疼来!刚才那一瞬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忙着化解险境,所有的感官都在一瞬高度集中,手受了伤居然都没感觉到!刚才他觉得手臂发麻,还以为是和金甲人的刀光碰撞的结果。

    “谁!”身形佝偻的老人迅速回身,目光快速在包围圈里一转,却什么也没看见。

    这个时候,金甲人的攻击又到!老艾伯特这回不敢再浪费时间画魔法阵,他继续侧着身躲避,哪怕知道这不过是无用功,躲过去了面临的也是同样的境地,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重复的怪圈。但他还是决定这样做,总不能给暗处那名杀手再对他出手的机会。

    但令老艾伯特没有想到的是,他侧着身闪进金甲人缝隙的时候,那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出现在他身后,杀气一纵,老艾伯特一惊,一条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腿从腿弯到脚踝刹那巨痛!

    老人眼里的血丝都快要胀裂,猛地一回头,那人又消失得无声无息,而他的左腿裤腿却是从腿弯处划开,又是一道皮肉翻开的长长血痕,血如泉涌般地喷了出来。

    “谁!”老艾伯特又是一声怒吼,吼声混在刺耳的警报声里,愤怒,却短暂。

    因为,金甲人不知疲倦的又一轮攻势开始了。

    但是老艾伯特伤了腿,这一回,他是真的没办法躲那么快了。但谁都不想死,生死之际的潜力是无限的,他这回在躲的时候边躲边口中念念有词,手杖在他手里更是黑气大盛,在他躲了一半的时候,金甲人的刀落下来,老艾伯特将手杖往空中一送!

    腋下去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血花四溅,老人顿时收手,落下来的刀光全数劈砍在黑水晶手杖上,他不仅手腕一麻,腋下更是承受了剧痛的力道,但他还是抓稳了手杖没有撒手,翻身滚了出去。

    双手、左腿,此刻的老艾伯特身中三刀,三刀都没有伤在要害,但却失血不少。之前多次地躲避,体力的消耗加上失血不少,老人总算喘起了粗气。但他只要一时没有逃出阵去,他就得躲。可是,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是每躲一次,他身上就多一刀刀伤。那身在暗处的人就像是隐藏在黑暗里最残忍冷酷的杀手,起初老艾伯特以为是因为他的躲闪才没有伤到要害,但在身中十数刀之后,他渐渐开始惊恐。

    他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却每一刀必定劈肉见骨,有几刀甚至划开他的大血管,看着他在失血和疼痛中心力俱疲。来回这么多次,他一次也没有看清他在哪里,他就像是黑暗的使者,太善于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在他出刀的前一刻,他连杀气都感觉不到。

    老艾伯特只觉得他的眼被金光晃得什么也看不到,而在暗处的那名杀手却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像是伤不到他的要害,而像是故意看着他挣扎、恐惧、躲避、绝望……

    “到底是谁!”老艾伯特嘶哑一喊,回答他的却又是一刀血线。

    但这一回,老艾伯特痛呼一声,一条胳膊被斩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伯爵之死,龙气

    老艾伯特左臂被斩,血喷如泉,身子一个趔趄,却强忍着站稳,四下里疯狂地扫视,怒喝:“谁!谁!谁在那儿!”

    连喊三声,回答他的却是三刀血线,老艾伯特一口血喷出来,此刻的他已经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被划破的血痕,活像受过大刑的人。然而,暗处的那人却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依旧让他没有前路地逃,逃一次,割一刀。

    渐渐的,老艾伯特已经不记得他被割了多少刀。他是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家主,皇室亲授的伯爵,万民敬仰,信徒千万。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以如此狼狈的姿态被人追杀,血失得越来越多,头脑越来越模糊,腿脚越来越迟钝,这个时候他心里竟奇怪地闪过一个念头,觉得现在的他好像东方古国的书籍里记载的一种残忍的刑罚。

    凌迟。

    但这也不像凌迟。凌迟是让人活生生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片片割下来,而求死不能。他的肉还在身上,只是已经不知道被划开了多少道,一百?两百?还是几百?老艾伯特已经数不清,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被割翻的肉,原本就佝偻削瘦的身体,此刻劈肉见骨,躲避之时,地上满是血痕,身上却白花花一片。

    这时候,老艾伯特手上还拿着黑水晶的手杖,但他这时候哪里还有力气画魔法阵?就连挥动的力气也渐渐没有了。起初他还能敏捷地躲过金甲人的攻击,到了这时候,只剩下抬抬手,用手杖作挡了。

    这手杖其实不是手杖,而应该称之为法杖,是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封印之物。家族历代家主的经历都富有传奇色彩,得到的法器多用做传承之物。但是这根法杖是家族十三世家主命令封印的,因其上面附着着怨灵,十分凶恶,向来都只有历代家主才能见到,家族子弟有很多人甚至都不知有这根法杖的存在。他因迷恋黑巫术,将这根法杖的封印解除,用来当做了施展黑巫术的助力。因为有法杖在,他完成了很多被认为不可能完成的古老黑巫术,更因此对法杖的威力很有信心。

    八名金甲人虽然是法杖的克星,但却帮老艾伯特挡下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让他十分信服它的力量,并因此升起希望。

    这个希望就是等待。

    他是伟大的巫师,知道东方的术法和西方的巫术是相通的,没有人能一下子操控这么多傀儡,又布下诡异的**阵法,还能坚持这么久。那暗处的人所承受的比他多,他现在一定也不好受!

    想到此处,老艾伯特咧开嘴,笑得直喷血沫。他干脆不躲了,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拿着法杖挡着金甲人的攻击,目光在四周搜寻,却是拼着一口气心中默念咒语,等。

    等这该死的迷阵没有了,等他看见那该死的杀手,他一定要让他体会深深的恐惧!他一定要坚持着活到那个时候!

    但让老艾伯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便听见了一声细细的崩裂声……

    这声崩裂细如发丝断裂,在周围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并不那么容易被听到,但是老艾伯特却觉得掌心里有轻微的震动。霎时,他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到举着的法杖上,借着强光,他看见法杖上一道细小的裂痕在蔓延……

    眼睛倏地睁大,老艾伯特死死盯着那道裂痕,这时头顶刀又齐齐落下来,没有金属刀刃砍在水晶上的铿鸣声,有的只是他右臂上的刀伤因压力喷出的血线,和裂痕再次地蔓延扩大。

    这、这不可能!

    这是奥比克里斯家族第十三世家主主持封印的宝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老艾伯特不愿意相信,任何宝物,哪怕是法器都有承受的限度。他已经不知道用法杖承受了多少次阳煞的攻击,阳煞对黑水晶法杖来说本就是克制之物,徐天胤炼神还虚的修为,如此高强度的攻击,哪怕是黑水晶的法杖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况且老艾伯特身受重伤,早就没了抵御的力气,他早已将承受阳煞攻击的所有压力都交给了法杖,自己一点修为也拼不出了,法杖损坏是迟早的事。

    再厉害的法器也需要主人的引导和控制,修为越高的人越能发挥出一件法器的威力来,如今在老艾伯特手中的法杖恐怕连它本身五成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断裂,实属必然。

    眼睁睁地看着裂缝一次比一次大,老艾伯特这才露出惊恐的目光,法杖是他最后的防线,没有了法杖他只有死路一条!深知不能再这么下去,老人挣扎着又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再次逃跑。虽然知道跑不出去,但是他可以拖延时间,毕竟这些金甲人也总有会消失的时候。

    但这一次,老艾伯特刚站起来,便猛地扑倒在地!他的大腿上传来剧痛,一条腿在他爬起来的时候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他趴在地上回头一看,一条腿静静躺在血泊里,已经从他身上被斩了下来。

    再次大量的失血让老艾伯特眼前又是一黑,这回他的视线很久都没有恢复,本能地挥动法杖又挡了一次金甲人的攻击,他顾不得手上再次传来的清晰的震裂感,再次往前爬去。

    而这一次,他失去的是另一条腿。

    这回,老艾伯特是真的再没了逃跑的力气,他倒在血泊里,仰面朝天,两条腿和一条胳膊就断在不远处,而他此时就只剩下一只手——拿着法杖的那只手。

    那只手开始发抖,脱力、剧痛并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只手会被斩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法杖会断裂。那身在暗处的人很懂得如何让一个人在临死前吃尽苦头,尝尽恐惧。他一直给他留着一只手,就是想让他品尝更多的痛苦和恐惧。

    但老艾伯特不懂,那个人应该不比他好过,为什么他愿意忍着元阳耗尽的危险来对付他?他不是来盗壁画的吗?跟玄门有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什么人!

    但这个答案他恐怕是永远得不到了。

    再难熬的恐惧也有尽头,老艾伯特的尽头便在法杖断裂的那一刻。

    当法杖断裂的一瞬,他清晰地感受到手心有被玻璃割破的感觉,没有什么感觉比这一刻绝望,最后的倚仗已经失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然而死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令老艾伯特没有想到的是,法杖断裂的一刻,一股令人畏惧浓烈黑气从断裂处涌出,像是被封印了很久的死亡气息忽然得到了释放。刹那间,有死灵的尖啸冲在耳旁,而他握着法杖的手被死亡的气息缠住,顷刻在强光中呈现青紫色!这青紫的颜色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手臂上被刀割开的皮肉以可见的速度腐蚀变黑,转眼一只抓着法杖的手成了森森白骨。

    老艾伯特眼底充血,这种滋味比死痛苦百倍,到了这一刻,他宁愿他的这只胳膊也是被斩断的。只可惜没有,他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成为一条白骨的时候,法杖从他手中滑落在地,头顶金甲人的金色大刀毫不留情地斩来!

    这回他没有了任何可以抵挡的办法,在阵中挣扎逃窜了这么久,第一次被实打实地击中!

    天灵、胸口、肚腹,阳煞的冲击让他一口血喷了出来,血沫降下来,洒了满头满脸。而这个时候,法杖上的死灵之气对他的身体仍旧在进行腐蚀。腐蚀到他的肩膀、肋骨,速度比刚才腐蚀手臂的时候慢了不少。这一切自然是因为有金甲人在,阳煞在攻击的时候对阴煞进行了克制,身在阵法中,这些杀伐极厉的阴煞也没有机会散出去,在金甲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中,一次次被消灭。而这个过程中,老艾伯特所受的痛苦却是双重的。

    他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变成血水,而脏腑却在一点点地胀起来。或者说,发胀的不是他的脏腑,而是他的经脉气血。阳气过盛,气血便旺到极致,血流加快,胸腹发胀,渐渐地胀得像要炸开一般。

    老艾伯特在痛苦中转头,想最后看一眼阵法的外面,想记住这个让他尝尽痛苦的人,他发誓要变成死灵,绝不放过他!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看见,一生中最后的记忆是一片飞溅的血肉,渐渐地,归于黑暗……

    在显赫的家族中出生,曾经受皇室信重,受世人敬仰,人人眼中慈祥和蔼的大主教、大巫师,老艾伯特自己都没有想到,最终他会以如此难看的方式结束了一生。

    他的命是了结了,但这场斗法还远没有结束。

    在对面,两位老人和一名少年围坐成三才阵,三人手中法器金光大盛,连接成一坐三角形的巨大防护阵,而阵中心,一名女子盘膝而坐,周身元气大开,吐纳间别墅后的海面上,风云变色!

    这种变色,普通人也能感觉得到,只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从来到别墅开始一直都能听到的海浪拍岸的壮阔声,停了。

    不仅浪停了,连风都停了。

    大海变得很安静,这种诡异的安静其实并没有被此刻别墅客厅里的宾客们注意到,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门外前方。别墅这里的视野并看不见太远的地方,西侧的停机坪被院子里停放的车辆和花园里的喷泉、园艺挡住,停机坪上发生了什么,没人看得见,只是因为金蟒太过巨大,因此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不过从刚才开始,那条金蟒就远远地退到一旁不动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客厅里弥漫着惊恐、焦虑的情绪,最为焦虑的莫过于老伯顿,他的壁画到底怎么样了!那边不是还有威尔斯花重金雇来的雇佣兵吗?怎么会被人上了直升机,并且发现了赝品下面的夹层?

    老伯顿急得恨不得冲出去看一看,但那边有一条恐怖的生物盘踞着,门口又有玄门的风水师们堵着,别说出不去,就是能出去,估计他也不敢过去。现在他就担心那边的战况,刚才还听见了枪声,明显战况很激烈,壁画、壁画还能保得住吗?

    正当老伯顿满心满脑子都是他价值十亿英镑的国宝壁画时,身后的宾客们纷纷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老伯顿被这尖叫吓得险些原地窜起来,霍然抬头远望,不由倒吸一口气,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只见西边停机坪的方向,那条一直盘踞着不动的金蟒忽然转过头来,望向别墅的方向!它一双巨目说是像夜空的圆月也毫不夸张,大得惊人,那生物似有人的智慧,转头望来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被这样的生物盯着能不恐惧,客厅里立刻有人喊道:“快!快!关门!”

    不等老伯顿反应过来,也不等佣人上前,便有几名宾客涌过来,七手八脚地把门给关了上。门口,丘启强等人为首布阵的玄门弟子都松了口气,他们还正想劝这些人关门在屋里待着呢,关得正是时候!他们也感觉到了,有不寻常的气场正从别墅后方的海面上涌来。

    “专心布阵!护好这座宅子!”丘启强脸色一沉,低喝一声。弟子们纷纷收敛心神,但对于海面方向不寻常的气场他们还是心里震惊,不知者气场会不会过来,如果过来,他们能抵御得了吗?

    同一时间,别墅后方的空地上,正酣战的三人齐齐停下了动作,转头望向海面。

    夜晚的海面深邃平静,云层压得极低,远远望去似与海面连在一起,染得波澜壮阔的海面黑如浓墨。没有风浪,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不同,海面像忽然间变成了死海。

    然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远方的海平面滚滚而来,似海底最深处的咆哮,似天边最遥远的力量。那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但它越来越近,却令安德列、亚伯父子和亚当脸色大变!

    向来优雅的亚当这次都变了脸色,深深望向海面,蓝眸深沉里异常涌动。

    “谁?谁召唤了海神波塞冬?”安德列惊骇道。

    难不成,会是伯爵?

    亚伯脸色急变!海神波塞冬的力量是不可能被召唤的,虽然家族有召唤传说中大天使拉斐尔,或者恶魔撒旦的秘术,但没有人能做得到。在家族的传说中,人类的力量是无法召唤神灵的,即便有这种天赋如神的人,神灵被召唤出来后也不会多看人类一眼,这个人的下场通常会很凄惨。听说撒旦一脉曾经有一位天赋极高的继承人,就因为试着召唤恶魔,最终身体当场被烧成了黑灰,死状极惨。

    天地间的能量不是人能够掌控的!而且要召唤这样恐怖的能量,需要布的魔法阵很复杂,玄门的人在前面,怎么会给老伯爵这样的时间?

    亚伯不知道,老伯爵已经死了,他更不知道,正因为西方巫术最大弊端是施法的时候需要画魔法阵,消耗时间颇长,这才造成老伯爵在八卦杀阵中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眼见着远方海面的力量越来越近,根本就没有多想的时间,安德列、亚伯父子和亚当互看一眼,三人忽然向后方疾退!安德列和亚伯往别墅东边退去,亚当则往别墅西边,三人来到别墅两旁,与玄门弟子会和,这个时候不得不放下旧怨,三道巨大的五芒星在夜空中升起,三方一起抵御这涌来的海之龙气。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那龙气涌来,却未对他们造成多大伤害,因为所有的令人畏惧的力量都是从他们头顶过境,一齐往西边停机坪处涌去。

    玄门弟子和安德列三人齐齐转头,望向西边,目光惊骇——怎么?这海龙气当真……是有人引过去的?

    这怎么可能是人力可以办到的?

    此时此刻,同样的震撼地抬起头来的还有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三人。

    只见此时整个别墅上方的夜空都变了色,云层压得极低,天像是悬在头顶上,有怒龙从远方狂奔而来,躁动,暴怒,未至跟前便已让人心底如被千军踏过,震撼骇然。

    这毫无疑问就是海龙气!

    张中先震惊地望向阵中盘膝坐着的夏芍,这丫头居然真的办到了?

    要引动天地自然之力,并非修为高就可以的。同样的修为,张中先敢保证,唐宗伯就做不到!因为他没有这么好似永不枯竭的元气!元气全开,以吐纳之法和自身气场引动大海龙气,理论上行得通,但自身气场却不是全开一会儿就行的,需要保持高度且长久的释放,所以实际上没人能做得到,龙气未到,自己就先元气枯竭而身受重伤了。

    虽说是为夏芍护持,但其实张中先从未想过她能成功。只是想着一会儿她支撑不下去了,护着她不至于受伤罢了。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办到了?

    这……玄门这是收了个什么样的奇才?

    “张师弟,集中精力!海龙气要来了!”唐宗伯忽然沉声道。

    而在阵中的夏芍却是抬起眼来,望向对岸。八卦杀阵光芒渐弱,忽闪而散的金影里,男人的身影微晃,忽而抚住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夏芍脸色大变,冲着对岸喊道:“师兄!盘膝,调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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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进境初兆

    夜色里,徐天胤捂住胸口,口中吐出的血鲜红刺目。夏芍望着那血,周身的元气霎时一乱。

    “专心!”唐宗伯惊得立刻出言提醒!徐天胤的伤势他也挂心,但海龙气眼看着就到,那是夏芍引来的,她若气场乱了,龙气无人控制导致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这龙气到得虽然晚了些,但徐天胤借着龙气调息,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

    夏芍醒过神来,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其实,她本想引动海龙气为师兄的阵法增添助力,但引动的耗时比她想象中的要长,没想到,还是要他一个人撑到了最后……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师兄!盘膝,调息!”夏芍冲着徐天胤喊出一句,便一眼扫向不远处的金蟒,这厮一看见金甲人就躲得远远的,但却一直守在外围,怕老艾伯特逃脱。现在,没看见他从阵中出来,夏芍也无心思去追究,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徐天胤身上。

    徐天胤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咳出两口血来,依言盘膝坐了下来。他抬眼望向对面夜空,又望向夏芍和凛然威坐、全副心神布阵的唐宗伯三人,漆黑深邃的眸中异样的情绪闪动。

    夏芍看出他是在担忧来,在对面对着他摇摇头,“师兄,调息!相信我。”

    相信我。

    简单的三个字,却令男人目光微动。

    此时此刻,女孩子就坐在对面,面对着他,目光沉重里带着杀伐,像极了平时她唬他的眼神。男人盯着女子的眸,看了一会儿,乖乖闭上了眼。

    夏芍心里大石一落,也闭眼,收敛心神。

    这时候,海龙气已来到三才阵外围。唐宗伯修为最高,正在三才阵受冲击最大的阵位,他目光一凛,手中罗盘吉气大盛,周身元气大开!张中先和温烨也随之催动法器之力,温烨更是给自己加持了一道不动明王印,三人齐力,阵法气场大涨,想将龙气到达夏芍身边时候的威力减至最小。

    然而,仅仅是这刚到的龙气,威力就超出三人的预料!龙气刚一触到三才阵的边缘,天地自然之力浩大的气场便令三人喉口一甜,猛烈的劲力几乎将三人从地上掀翻!

    夏芍在阵中猛地睁眼,天眼看准龙气最薄弱的地方吐纳,龙气感应到她的气场,便朝着她聚拢而来。夏芍想用这种办法来调整龙气的平衡,分散最强盛的地方,给师父三人减少压力。

    但正是她睁开眼的时候,目光扫向龙气寻找薄弱处时,忽然瞥间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身在对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夏芍瞥见时已见黑影快如冷电,杀机凛冽,而其袭向的地方,正是徐天胤的后心!

    “师兄!”夏芍心神俱裂,周身气场骤然大变。

    唐宗伯三人猛地转头,看见这一幕,也俱是一惊!

    这一惊间,三才阵猛地一个扭曲,海龙气冲撞而来,唐宗伯首当其冲,身子在轮椅上一震,连人带轮椅被冲翻了过去,当即滑出十数丈远!阵法大破,张中先和温烨被阵法的冲力和龙气双重的力道也跟着掀翻了出去!夏芍坐在阵中,整个人全然暴露在海龙气之下,失去了气场控制的龙气在她头顶缓停,渐渐聚积,风云变色只在一瞬!

    这一惊间,徐天胤已猛地向后一仰,翻身在地上一滚,一口血咳出来,将军却反手挥了出去!那人看出他身受重伤,闪身避过将军的煞力,手中寒光一闪,直逼徐天胤咽喉!

    “大黄!”夏芍的急喝也在同一时间,而比之她的急喝,金蟒的反应速度更在她之前。

    蟒呼啸一声,转瞬即到,尾巴临空一甩,那人忌惮地向后急退!正退间,身后腥风直冲脑门,飓风般的吸力将他往后猛地吸去!那黑影一回头,见金蟒巨大的头颅正在他身后,金色的蟒眼狂怒地盯着他,信子如同鞭子般,眼看就要缠上他的腰身!那人逼不得已,虚空一道金符打出去,金蟒的头颅果然忌惮地往旁边一躲。那人落去地上,看起来并不想与金蟒这样的对手多斗,他的目标还是徐天胤,但他回身要下手的时候才看见金蟒的尾巴一绕,早已画了个圈将徐天胤围在了其中。

    机会已失,那人也不恋战,迅速后退,便想撤离。

    但他来了容易,要走?这回可不那么容易了。

    “留住他!”夏芍寒着脸一喝,金蟒围住徐天胤的身子不动,头颅飞了出去,和那黑影斗在了一处。

    这些惊变同时发生,不过须臾之间。

    夏芍见金蟒将那人留住,便猛一抬头,看向头顶龙气。远处涌来的龙气此时并未全到,而已经到了的却因为她气场的改变聚积在夜空,这须臾的时刻已经缓缓形成一道飓风般的龙卷漩涡,中心的龙气如一道被惊醒的怒龙,咆哮着向她袭来!

    夏芍来不及顾及师父师兄,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虽然受伤不轻,但性命此时都还无虞,要救他们,全在于她!

    在于她能否收服这道海龙气!

    没有阵法,没有护持,夏芍却冷哼一声,手中指印快速变幻,“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九字真言咒术加身,夏芍周身的元气再次全开!周围地上忽然飞沙走石,不久前刚被子弹扫过的石屑沙尘以她为中心霎时飞卷!卷上夜空的石屑遇上袭来的龙气,顿时成粉!而夏芍的元气则飞卷升入夜空,与龙气拧在一起,缠斗到了一处!

    别墅外布阵的玄门弟子和亚当三人转头,只见西边两道气场如龙吸水般拧成麻花状,接天连地,如别墅院子里形成的一道龙卷,而更远的地方,一条没有头颅的金蟒原地盘着,如巨型的树墩,它的头颅忽上忽下,且不说这诡异的头身分离是怎么回事,它看起来竟像是和谁斗在一起。

    但比起金蟒,安德列和亚伯父子最在意的还是那召唤海神波塞冬力量的人。

    “那人不是伯爵!是谁?”亚伯惊愣地盯着远方。伯爵的力量他能感觉得出来,那明显不是伯爵的!而且,伯爵也未必做得到将自己的力量外放,与海神斗在一起。

    这、这人太强大了!

    是谁?

    亚当的目光微变,他知道这人是谁!毕竟,他们曾经交过手,而且就在不久前。她的气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还记得。

    连亚当的目光都不由闪动,连召唤海神都在奥比克里斯家族里视为不可能的禁忌,别说跟海神斗在一起了。这不是大手笔的问题,而是拿性命在做赌。人的能量如何能跟海神的能量相比?即便是修为高,能在与海神的力量相遇时全身而退,也没有人能与海神抗衡——抗衡得了一时,抗衡得了一世吗?

    凭人类的能量,只怕抗衡不了海神能量三息的冲击。

    然而,当亚当这样认为的时候,三息早就已经过了。

    他的担忧其实也没有错,人的修为再高深,元气也有限,跟海龙气斗不了多久就会元气耗尽。从远古时代起,人类就对大自然的力量充满敬畏,敢于挑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今晚,夏芍就是要与这道海龙气斗一斗!她重活一世,尽管有天眼在身,天赋异禀,元气异于常人,但从未觉得自己在天道之外,从不因此不敬天地。但今晚,大敌当前,师门有难,为了这些重要的人,她也不介意斗上一斗!

    斗得赢她,是天数如此。斗不赢她,就得乖乖给她趴下!为她所用,给师父师兄疗伤去!

    夏芍怒哼一声,天眼大开,抬眸紧紧注视着头顶龙气,尽管看起来龙气是与她外放的元气缠斗在一起,但其实这道龙气也并非力量均匀,其气场有强盛之处,也有薄弱之处。夏芍元气持续外放,一道保持着与龙气的缠斗,一道在意念中再次聚集外放,专攻龙气薄弱之处!

    远处别墅外围,玄门弟子全都瞪大眼,丘启强等人曾经也算陪着夏芍清理门户、京城斗法,对她的元气很熟悉了,刚才就知道那人是她了。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此刻见那边又一道元气外放入夜空,远远望去,金色的元气如利刃般刺向龙气!龙卷般的龙气接天连低,刺向它的金色元气在夜空里好似炸开的烟火,绚烂,壮阔。

    气场的震动层层袭来,坐在地上的弟子们却都渐渐忘了布阵,所有人张着嘴,看呆了。

    “上帝……”安德列发出一声惊惧与赞叹交织的低喃,望着远处夜空,也呆木了。

    这时候,龙气被金色元气刺中炸开的地方渐渐开始薄弱,有几处相继散在夜空里,像是出现了道道缺口!但后面涌来的海龙气紧接着便补上,一来二去,战况激烈。而那跟海龙气斗在一起的人像是永不知疲惫,元气持续地跟龙气缠斗,海龙气扑上来一道,便打散一道,气场震过来一重,又震过来一重,不知过了多久,看得玄门有的弟子忍不住心情激动,竟鼓掌叫好!

    这一叫好,把震惊中的安德列和亚伯父子给震醒了,父子两人齐齐看向玄门弟子,目光闪动,难道……那个人是玄门的人?

    是谁?

    正当两人猜测,这时远处忽而震起一道女孩子的怒喝声!

    “给我乖一点!”

    这声怒喝带着惊人的内劲,清澈,震耳,震得人耳膜鼓胀,嗡地一声。

    安德列和亚伯父子听见这声音,身子都跟着一震!他们听出这声音是谁来了!

    但还没来得及体会太多这一刻的震惊,便只见从海面涌来的海龙气被这一震竟全数向地面压去!原本卷起的龙卷瞬间垮了,夜空中涌来的龙气像失去了支撑般倾覆。

    一瞬,好似天塌。

    “师叔!”

    “师叔祖!”

    玄门弟子们惊急地齐喊,那边的元气波动,却静止了……

    夏芍周围是浓郁的大海龙气,她盘膝坐在其中,感觉舒适祥和。四周漆黑一片,她像是坐在深海中,身体泡在海水里,海底水流的涌动从她身上拂过,柔软温和。海水涌动的时候,地上浮起淡淡金色的沙粒,黑暗里像浮游生物般,绚烂美丽。她认得那些金色的沙粒,那是属于她的元气。

    她的元气在黑暗里漂浮,金辉点点,一时间竟好似不再是坐在海底,而是置身浩渺的宇宙。

    虚空。

    霎时间,心底好似有莫名的震动。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非幻非真,却好似带领她一下子回归本源。自身元气、大海龙气、天地元气,世界一切同出一脉。

    一脉……

    夏芍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奇妙,舒适,忘我。眼前是一道亮光,似明悟,她试着迈步走过去,可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停留在原地思考,执着地想要想起忘了什么,身后的黑暗里,渐渐浮现起几道人影。

    夏芍看见那几道人影,眼神霍然一变!周身所有的感官骤散,身下是冰凉的地面,她周围是浓郁的海龙气。

    “师父!师兄?”

    “张老?小烨子!”

    夏芍叫人的时候开了天眼目光一扫,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都还躺在地上。而对岸,在金蟒的护持下,徐天胤盘膝而坐,正在调息。

    “师父!张老!小烨子!”夏芍又喊了一遍,唐宗伯和张中先在地上都没有动,反倒是温烨挣扎着动了动。

    “师父……”少年的声音不太大,但还是清晰地传了来。

    阵法破了的时候,温烨并没有想象中受伤重,虽然他和张中先是被阵法和龙气的双重力道给掀翻出去的,但正因这两道力量相撞,当时相抵消了些,因此温烨虽然是晕过去了,但受的伤已经比想象中的轻了不少。

    张中先却比他受伤重些,原因是他被震开的时候,元气震开,替温烨挡了一道。

    温烨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对周围的情况感到震惊,但却忍着伤势先来到了张中先身边,将他给唤醒。张中先一醒便咳了咳,一口血先吐了出来,便捂着胸口坐了起来,往四周一看,骇然地直咳嗽,“这、这怎么回事?”

    “张老,去看看我师父!”夏芍出声道。龙气已经温和了下来,但她还是要坐在原地不能动,师父的情况是她最担心的。

    张中先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情况,立刻在温烨的搀扶下起身,两人来到唐宗伯身边,发现他还昏迷着。

    “掌门师兄伤得很重!”张中先声音发沉,带着焦急。唐宗伯是被龙气首先冲撞到的,伤得自然重。他恐怕没有办法调息!

    “小烨子,你调息你的,不用管我。”张中先说着话便盘膝坐了下来,显然是打算帮唐宗伯疗伤。但他现在也伤得不轻,这么做根本就是把自己的老命给豁出去了。

    温烨急红了眼,当然不同意。正当两人争执的时候,夏芍缓缓起身。

    她一站起来,张中先的脸色便大变!在他昏迷的时候,虽然是不知道这丫头用什么办法让海龙气安静下来的,但海龙气是以她的气机引过来的,现在她分心起身,万一这龙气又暴走怎么办?

    夏芍此刻的神态却很平静。刚才,她也认为自己最好还是别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竟又有种奇异的感觉升起,好像刚才置身宇宙中的感觉。

    现在清醒过来,她才知道刚才的感觉是什么。那是明悟,进境的明悟!

    她现在已是炼神还虚的境界,再进一境,便是修炼的最高境界炼虚合道。炼虚合道从道家来讲,是进入虚空境界的时候,如果有执着心,依然没有摆脱有为的法度,只有破除执着的心,连虚空也一并忘记,才能最终与本真大道合为一体,体悟参透天地本源。

    这些理论夏芍早就知道,但能不能达到这个境界还要靠契机与自己的领悟。如果不是真的开悟,理论倒背如流也没有用。

    原本,她只是想引龙气助师兄一臂之力,但没想到无意之间创造了契机。虽然此举很冒险,但也值得。她不敢说刚才的领悟一定能进入炼虚合道的境界,或许还缺少点什么,但至少她有所领悟。如果不是今晚这种情况,她一定会试着进境试试,但今晚显然不合适。

    可即便是刚才领悟的那些,也对她有莫大的助益。

    天下元气同出一脉!她自身的元气和大海龙气其实没有什么分别,没有必要对抗,因为根本就不是敌人。她的元气可以是大海龙气,大海龙气也可以是她的元气,没有区别。

    这么想着,夏芍心境一放松,让自己融入到周围的海龙气中,她在龙气中行走,就像在平常的地方行走一样。果然,周围的海龙气没有丝毫暴走的趋势,反而在她身旁自如地游动,将她当成了自己人一般。

    这感觉实在是很奇异,夏芍不由脸色发苦,早知如此,刚才还跟这道龙气较劲干嘛?白白浪费时间!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一旦有所开悟便觉得一切很简单,可是在没有领悟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世界上不知道多少修行者被卡在了“早知如此”上。

    夏芍在张中先和温烨的震惊中走到师父身边,盘膝坐下,“张老,小烨子,你们调息你们的,我来帮师父!”

    张中先看起来还有担心,但他刚想说什么,便被夏芍打断了。

    夏芍声音发冷,瞥了眼对面跟金蟒的头颅斗得不可开交的那人,淡淡道:“等你们调息好,我得找人聊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幕后黑手

    调息的过程很顺利。

    虽然只是刚刚开悟,夏芍便感觉到元气运用起来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她以前感觉自身元气取用不竭,现在觉得自己身在天地间,天地间的元气就是自身的元气,周围的海龙气和她十分亲密,帮师父补充元阳的时候,龙气很自然地进入了师父体内,没有一丝一毫地抵抗,就像用她自己的元气帮师父调息一样。

    张中先和温烨直到看着周围的海龙气没有暴走的迹象后,两人才惊疑着坐下来,逼着自己收敛心神,尽快调息伤势。大海龙气的浓纯绝非平时随便找个地方调息打坐吐纳到的元气能比,这就好像找到了一处灵秀大川,在风水极佳的龙脉大穴旁打坐,震撼和惊喜的感觉只有入定后才能感受得出来。而效果,自然也不是平时打坐时能比的。

    这龙气是大补之物,对脏腑经脉的修复补养有说不得的好处。

    唐宗伯在龙气入体后运转两个周天后就恢复了意识,老人一睁眼,目光便很快清明了起来。

    “这是……”

    “师父,别说话。我助您运转过这个周天,然后您自己调息。”夏芍在老人身后一喜。唐宗伯虽然伤得重,但刚才帮他调息的时候,夏芍已经感觉到,在刚才阵法被破时,他必然用最精纯的元阳护住了脏腑经脉,再加上有玄门传承的大罗盘在,替他挡了一部分龙气的冲击,因此虽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并且被震晕了过去,但所幸尚未伤及性命根本。当然,他能这么快就转醒,跟龙气精纯也有很大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师父能早早就恢复意识,夏芍很是惊喜。但现在调息不能停下来,既然师父醒了,夏芍还是希望师父能自己来。这并非因她不愿为师父调息,而是因为这是难得的契机。

    师父和师兄的修为跟她一样,都是炼神还虚的境界,刚才她所领悟到的,两人未必就不能。就算张老和小烨子,虽然修为低些,但这次是难得的机缘,或许两人也能有所领悟。

    当然,这一切都要看他们的资质和能不能把握这难得的契机了。

    契机就在身边,能不能有所领悟,必须得亲自尝试,别人是代替不了的。

    唐宗伯一生经历风浪无数,今晚的事虽然可以说是他一生经历过的最传奇的事情之一,但到了他这修为年纪,对事情的接受也就自然得多了。当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深深看了眼四周平静的龙气,目光里有难言的欣慰,随即便依言闭上眼,与夏芍一起继续令龙气入体,运转过一个周天后,夏芍才从他身旁退开。

    一退开,夏芍便站起身来。她置身龙气之中,望向对岸的时候,心意微动,将龙气更多地铺散开来,往对岸处移了移,让徐天胤能被更多地置身其中。他是四人里最安静的,当她从顿悟中急迫地退出来,他便已经在安静地调息了。夏芍不知道徐天胤此时此刻的心境如何,能否有所领悟,但她知道,即便他有所领悟,进境也不会是今晚。

    直到这个时候,夏芍才将目光落到徐天胤身后不远处,那里的血水已经发黑,血泊里躺着森森的白骨,却是残缺不全的。在不远处,有被斩断的肢体,夜色里血腥而残忍。

    但夏芍不觉得血腥残忍,且不说老艾伯特当年下令围杀唐宗伯的恩怨,就说今晚与玄门斗法,他竟动用枪械,这绝对违反了奇门江湖斗法的规矩!人身肉长,修为再高,谁能斗得过枪械?若可以拼枪法,大家干脆枪战好了,还用得着斗法?这就像武术比拼或者拳术比赛,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坏了规矩的,江湖上也有江湖上的解决办法。

    老艾伯特刚才的术法虽然高超,手段却何尝不阴狠?他根本就不想光明正大地对决,而是想一次性解决玄门的人!对于这样的敌人,换成夏芍,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旧恨新仇,这老头死得虽惨,却死不足惜!

    而师兄今晚拼上元阳耗尽性命堪虞,都动了如此杀机,她知道,是那时候吓到他了。他失去得太多,或许在那一瞬,他以为师父和她,他都要失去。想到那一刻他的心情,她至今心底抽痛。

    他如此重情,因此哪怕今晚他有所开悟,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进境。

    夏芍注视着徐天胤,觉得这男人这么安静,一定是想着尽快调息,调息好了好再爬起来宰人。

    不合时宜地笑了笑,夏芍的目光随即便冷寒了下来,抬眼望向正与金蟒缠斗正酣的那个人——那个人,不用师兄来宰,她来!

    此时,那人虽然与金蟒战斗的地点有些远,黑夜里看起来如同一道黑影,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夏芍确定那人就是她要等的人!那人穿着身卫衣,带着帽子,当然,他同样易了容,但这形象夏芍已经不陌生了。

    这就是在京城尾随他们身后,帮助通密,最后又神秘消失的那名隐藏在幕后的男人!

    这次,为了证明自己的一些推测,夏芍布置了这场大戏。与奥比克里斯家族合作,无论亚伯、亚当两兄弟,她真正是在与谁合作,那些谋算和利益不过是附加值,她真正的目标就是引这个人出来!

    事实证明,隐藏再深的毒蛇,只要他想咬人,就一定得出洞!

    这人今晚现身的时机可谓毒辣,他知道玄门来了这么多的人,以此人以前的谨慎,以一敌众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也绝不会现身。所以,他选了这样一个时机。徐天胤身受重伤,师父三人、包括玄门弟子都在布阵,而她在操控海龙气,所有的人都无暇分身他顾,这时机他把握得实在是好!而且,他现身的时候正是海龙气到来的时候,他攻击徐天胤,动摇她和师父的心神,导致阵法大破、龙气暴走,若非师父等人应变快,她也处置及时,他们四人刚才就有倾覆的危险!

    好一个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计策!

    夏芍冷哼一声,这账,她一定跟这人算!

    将视线收回来,夏芍发现周围龙气中精纯的阳气正慢慢在减少,师父师兄四人调息伤势,所需要的都是元阳,因此当元阳在慢慢减少,也就证明他们吸收入体内的在慢慢增多,伤势也就在慢慢好转。

    夏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期间她注意着金蟒和那神秘人的战况,过一会儿才查看一下龙气,几次三番,当她再次查看的时候,张中先和温烨睁开了眼。

    张中先眼底明显有喜意,赞叹惊奇地看了看四周的龙气。温烨刚进入炼气化神境界半年,想进入下个境界,他的修行显然还不够,但少年的脸色明显红润很多,眼眸也比以往清澈,看起来这次契机对他来说没有白费,日后待他修为足够,也许进境的瓶颈期不会卡太久。

    唐宗伯比两人慢很多时候才睁开眼,老人的目光苍远有神,脸色也颇为红润,夏芍不知道师父开悟到什么没有,但此时显然不是问的时候。夏芍转头看向徐天胤,见他在对岸盘膝坐着,还没有调息好的样子。夏芍见此并不急,反而心里一喜!除非是有所顿悟,进入虚空,否则不可能如此坐着不动!

    意念一动,夏芍索性将龙气全数转移去徐天胤身边,助他一臂之力!师父三人已经醒了,对龙气自然不再需要。这东西是大补之物,既然他们调息完毕,那自然是体内元气充盈,不需要再调息,否则补得太过,那就要伤身了。

    当龙气全数转移去徐天胤身边时,周围景色终于现了出来。夏芍在这景色里负手而立,望向对岸。

    不得不说,那人的修为确实不错,大黄今晚很暴怒,那人还能跟它缠斗这么久。而且,这人在缠斗的时候,明显在隐藏什么。夏芍知道,他是在隐藏出手的路数。江湖上,每家每派传承不一,路数自然不同,每一派都有独特的路数,只要施展出来就能被看破来历。这人明显是不想被看破。

    夏芍冷笑一声,人都来了,这次还想藏?

    她唇角的冷笑未落,人已出手!

    只见她立在原地未动,气息却忽然变得虚无,对岸远处的天地元气霎时凝聚,忽然向那道人影震去!

    唐宗伯和张中先在后头看得都是一惊!唐宗伯则目光微闪,惊喜与欣慰交织,甚至还有些激动,显然是看出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那人正跟金蟒缠斗,金蟒虽然只出动了头颅,但那人还没有它的头颅大,因为要顾及着不露出门派路数,他斗得很是憋手蹩脚,因此也就迟迟不能退走。眼看对面唐宗伯等人已经没事了,那人这才身子微震,手底下发了狠招!他看似一个踉跄,金蟒从身后猛扑而来,嘴一张,粗如成人大腿般的信子直卷他的腰身!眼见着要得手,那人目光一闪,手中两道虚空制出的符箓震出。他窝着身子,金蟒从后头看不见那两道符箓,但它曾经在对付余九志的时候吃过符咒的亏,对这东西很敏锐,信子眼看要缠卷上那人的腰,却紧急一收!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直起身来,急速后退!他身在对岸,不远处就是别墅的前院,退去前院很快就能走脱。

    然而,正当急退的时候,身后忽有气场莫名地震动。那人明显一惊,但急于走脱,他退势未停,只边退边转头。这一转头,身后并无对手杀招,只是别墅中的天地元气不知为何波动,那波动正在他身后,刚好震来!

    天地元气的波动并非小事,哪怕这别墅中元气并不精纯,但今晚斗法,阴煞极为强烈,那人回头间瞳眸骤缩,身子一转,便想摆脱。但或许是来不及,又或许是元气正巧跟着他的移动换了个方位,那一刻太快,没人说得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人被震荡的元气正拍中后心,凌空一口血喷出,整个身子便被震飞向前!

    那人飞过地面的裂缝,直跌去老远,身子落到地上,跌了三跌才停下来。地上滑开一条深长的尘带,夜色里雪白如雾。那人面朝地趴着,不动了。

    夏芍缓缓走了过去,在离那人三步远处站定。

    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伤势不轻。夏芍垂眸,这人卫衣的帽子还戴在头上,遮了侧脸。

    “让我看看你是谁吧。”夏芍唇边噙起冷峻的弧度,手一拂,劲力震开,眼见着便要将这人翻过来。

    她的脚踝前,却忽然伸出一只手!

    那人出手很快,夏芍离他只有三步远,他手伸过来,一把便能握住她的脚踝!夏芍却动也没动,只是冷哼一声,连气劲都没震开,那人手腕上便忽然一麻!

    这一麻,气劲是从他手腕底下震出来的,并非是夏芍的劲力,而更像是别墅院中的天地元气,由地底冲来,贴着地面,直钻而上!那人猝不及防,被这劲力给冲个正着,腕脉顿时如针扎般疼痛。他的手倏地收回,在地上一滚,翻身直起、后退,一切不过是一瞬间。随后,他转身便退。

    “来都来了,想走?怎么也得留下点什么吧?”夏芍冷笑一声,直起便追!

    面前一道符箓打来,夜空里震出金光,夏芍步子不停,反手也是一道符箓,两道在空中撞出金色烟火,绚烂,湮灭。

    “道家符箓,看来这位老友果然是道门同行。”夏芍在后头慢悠悠道。这人虽然是有意隐藏路数,但他急切之时为求自保,自然不得不使出一些本事来,这符箓道门各个门派都有,并不能完全暴露他的身份。但夏芍对此人的身份本就有所猜测,见他使出道门符箓来,眸光顿时更冷。

    这时,身后呼啸,金蟒的头颅飞了过来。夏芍步伐不停,目光一瞥,金蟒的身子还在对岸,护着徐天胤,它的头颅和身子虽然能分离,但其实受元神控制,有一定的活动范围,并不能离开太远。莱帝斯的这处别墅与庄园无异,占地很广,那人眼看着往后院方向走脱,金蟒能跟到这里,大抵已是极限了。但这厮还想跟着她,大头在后头几乎贴着她的背,一步不离。

    夏芍微微一笑,心底涌起暖意,道:“你今晚很努力了,去护着我师兄吧。一会儿他调息好,剩下的海龙气,归你了!”

    那些龙气的元阳是师兄需要的,剩下的元阴正好是金蟒的滋补物,这厮自从吞了香港龙脉的阴煞后,等闲地方的阴煞它都看不上,也确实对它的修为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今晚龙气精纯,浪费了可惜,正好留给这厮了。

    “去吧!”夏芍挥手一震,将跟在她身后的大头震走。而后头,唐宗伯三人却是跟了过来,夏芍目光一扫,见那人本是冲着后院去,但远远地见到别墅周围围着的玄门弟子时,便忽然一折,突然间折了过去!

    玄门弟子们盘坐在别墅外围,在海龙气倾覆倒灌的一刻,布阵便停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夏芍怎么样了,安静的气氛里,所有人都盯着西边的方向,直到看见有人奔过来。

    “师叔?”

    “师叔祖?师叔祖没事!太好了!”

    弟子们见到夏芍,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以至于明明看见有人奔过来,却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夏芍身上。安德列、亚伯父子也起身,震惊地看向夏芍。

    夏芍在后面走得并不快,一贯的悠闲风格,眉眼甚至还含着笑,但笑意却很冷。弟子们只见她从夜色里缓步而来,夜风带起白色裙角,气韵似乎比以往更宁静悠然。

    她轻轻一抬手,前面奔来的男人忽然忌惮地一停,急速后退!而他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弟子们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平地忽起一道杀伐气场,从男人脚面下而来,男人震惊一怔,敏捷跃上一处花坛。刚刚跃起,脚面还未落下,落脚处已有一道气场在等他了。男人一惊,电光石火之际,手中一道金色符箓震出,两道气场撞上,猛然一炸,掀起的气浪带着男人向别墅后头卷去。

    一群人跟着转头,往后头望去。

    夏芍却悠然地从众人身旁走过,气定神闲地也走向别墅后头。

    别墅后头,一座小型的花园,遍地因斗法不同程度枯死的草坪,焦黄或黑灰的草叶在夜色里辟开一条深纵的道路,越往那边走,海风越盛,鼻间潮湿的大海气味越浓。

    终于,在路的尽头,被天地元气一步一步震往绝路的男人紧急停下脚步,低头望了眼前方不远处的悬崖,崖壁寸草不生,崖底更是礁石遍地,海浪拍来,幽森漆黑。

    夏芍在离男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冷淡,“总算让我堵到你了。转过身来吧,让我看看你面具下的脸。”

    男人背对着夏芍,却明显脊背一僵,似乎没想到夏芍知道他带了面具。

    夏芍却冷嘲一笑,“我不仅知道你戴了面具,我还知道你是谁。肖奕,肖掌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庐山真面目

    肖奕,肖掌门。

    悬崖前,海浪拍岸,浪花撞上礁石,激起数丈,海风呼啸着从崖下卷来,男人背对着夏芍,卫衣的帽子在海风里翻下,衣衫鼓荡,在死寂的气氛里鼓鼓作响。

    随后,男人缓缓转身,一张陌生而平凡的脸,眼神平静,却不知这平静是真是假。

    他只与夏芍对视着,不动,不说话。

    夏芍冷嘲一笑,不说话,无非就是不想声音被认出来。

    这时候,玄门弟子们跟在后头到来,为首的正是坐在轮椅里的唐宗伯。唐宗伯脸色沉肃,目光威严,直直望向悬崖边上,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一会儿,沉声道:“肖掌门,玄门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一而再地在背后对玄门使暗招?”

    老人的声音威严雄浑,一点也听不出刚才受过伤,反而比往日更加精力充沛,气血雄厚。这声音随着夜风送出去,半个别墅的上空都是清亮的声音。

    跟在后头的玄门弟子们却是不少人愣了。这件事为了保密,也因为当初没有确切证据、只是猜测,因此并没有对弟子们透露,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张中先、丘启强这些玄门辈分较高的人。但他们对今晚会在英国遇到肖奕的事也不知情,此刻见到一张陌生的脸,谁也不敢确定。但见这人确实一张东方脸孔,且唐宗伯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因此张中先脸色一沉,丘启强等人立马全面戒备!尤其是海若,她不管这人是不是肖奕,只要他是当初在香港龙脉的山上伤温烨的人,她就不放过!

    张中先等人的态度让身后的弟子们也受了影响,尽管众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跟着戒备,边亮出戒备的姿态边望向悬崖边。

    “你以为你不说话,玄门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今晚伤我弟子是事实,既已现了身,还想走吗!”唐宗伯见那男人依旧不说话,愤然一拍轮椅,掌力雄浑,直逼那人面门!

    那人身后就是悬崖,这悬崖可不是矮崖,高十数丈,尖石嶙峋,崖下更是礁石大海,跌下去就是万劫不复,没人能活命。这人几次三番暗算玄门,次次小心翼翼不留痕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想死。面对唐宗伯的掌力,他只有迎面回击或者从旁躲避。唐宗伯要的就是他躲避,他的掌劲看似霸道,其实很巧,他坐在轮椅上,掌力是从下往上翻震的,他要的就是震去那人脸上的面具,看看他的真容!

    一切等见识了他的真容,再做论处。

    但唐宗伯这一掌击出去,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男人竟唇角扯出一道嘲讽的笑意,仰身,翻下了悬崖!

    唐宗伯一惊,弟子们也在后头齐声惊呼,张中先和海若两人更是几步奔到悬崖边上,俯身下望。唯独夏芍立在原地,不惊不动,微微一笑。

    海边的悬崖不同于山上的悬崖,崖缝里没有林木伴生,更没看见山洞,这人跳下去,根本就是自寻死路。然而,张中先往下一探头,顿时道:“好小子!他要逃!”

    只见那人在落崖的过程中,周身元气大开,全数聚积在双手双脚。他的修为足有炼神还虚的境界,比张中先还要高出一重,打眼一看,他双手双脚如同包裹着金色的保护层,元气雄浑,实在令人心惊!在下落的过程中,他双手不停地抓住突出来的崖壁尖石头,寻常人这么做无异于自废双手,然而他的手一碰上崖壁石头,那石头反而先碎!但即使如此,仍然为他落下减缓了冲力。

    眼看着,他以这种方法落去海里,无非就是受些轻伤。此时正值深夜,即便以张中先的修为,十几丈下面的情况,他的目力也有所不及。这座悬崖是处独崖,莱帝斯庄园选择将别墅建在这里,估计当初也是为了风景独特。从这里往下,并没有直接的公路,想要到崖底去需要出了别墅从大路绕下去,而大路几乎要绕整座半山才能到达崖壁底下的礁石沙滩。

    真要给这人下去了,等他们找下去,人还不知道早就跑到哪儿了呢!

    张中先一跺脚,现在这小子已经跳下去了,显然说什么都晚了,又给这小子逃了!好不容易这次堵住他了!

    然而,正当张中先一脚跺下去,满脸懊恼时,他忽然一惊!这一惊,脊背上肌肉都紧了紧,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远处海面。

    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玄门弟子们的惊呼也渐渐落下,四周气氛一片死寂——确实是死寂,连海风和海浪拍岸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种诡异的安静今晚并非第一次,曾经在别墅周围布阵的时候,弟子们就曾感受过。所以,气氛一静下来,弟子们便眼神发直,面面相觑,人人眼里都透露着一个猜测——不会吧?海龙气?

    伴随着猜测,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夏芍!弟子们已经知道不久前的海龙气是夏芍召唤而去,难不成这次也是她?

    但当目光落到夏芍身上,所有人又都是一愣。

    夏芍静静立在原地,注视着远方海面,眉眼间淡淡宁静,唇角浅柔。她什么也没有做,没有法阵,没有手印,没有元气的引导召唤,周身却似染上一层淡淡光晕,那光晕在夜晚的崖边虚无缥缈,一瞬,好似要升上虚空而去般,弟子们见了全都静了静。

    张中先一惊,嘶地一声,惊骇地看向夏芍。唐宗伯却看向海平面,忽然,老人目光一沉!

    这一沉间,海底似有隆隆之声涌动,这声音不仅惊得弟子们惊呼后退,也惊得悬崖处正在急速下落的男人目光一骇!他倏地回头往下看,只见脚下已能看见海岸密布的礁石,眨眼间他就能落地。

    然而,就只是这眨眼的时候,脚下忽有巨浪涌来!这巨浪就像是海底窜出的喷天水柱,又像是天空胡来一道龙卷,海水被成柱形卷上天一般,巨大的冲力若非男人双脚有元气护持,仅这冲力,他一定脚骨粉碎!但就算是护着双脚,他这这时候正坠下断崖,想改变路线已是不可能,且他离地面距离也不远了,那水柱一冲起来,男人便被冲了个正着!

    霎时间,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竟被水柱顶着只冲崖顶!男人在水柱中心元气迅速从手脚处散布全身,猛地一翻,竟在水里打出一道金符,水柱砰地一声四破,男人翻身便想继续跳崖。

    但他这一翻身,目光大骇,海平面上没有再窜出一道水柱,却有一道看不见的龙气直冲而来!男人已将元气运转至全身,却还来不及全部护住胸腹,胸口处便遭升来的龙气一记重击,男人噗地一口血喷出,身体更是被浩荡激阔的海龙气送上崖顶。

    当男人的身影被从崖底抛上来时,弟子们哗地一声,纷纷瞪直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这、这人跳了崖,竟被突来的龙气又给抛回来了?这也太悲催了!

    话说,这龙气是怎么莫名出现的,这时谁心里都没谱,就只见那人在空中落下时,口中喷了两口血沫,然后直接砸到了地上!那人在地上滚了两滚,正在夏芍脚前。

    夏芍不知什么时候总算有了动作,她抬手,临空一揭,一张薄薄的面具便在手上,而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吐血的滋味如何?不错吧?”夏芍拿着面具笑了笑,冷然,“让我师兄吐血的人,我会让他吐个够!”

    后头,弟子们却是阵阵骚动,目光都盯在夏芍的手上,“面具?这人刚才的脸不是真的?”

    “嘿!这年头还真有易容的面具?什么材质做的?”

    “我说你这人注意什么呢?现在最要紧是看看这人是谁才对吧?刚才掌门祖师说肖掌门,哪个肖掌门?不、不会是……冷……”

    那名弟子想说冷家,却最终没说出口。毕竟其实现在玄门弟子里面,擅长占算的几乎当初都是冷氏一脉,虽然大多人不姓冷,但毕竟是师承那一脉。对冷以欣也倒罢了,若说起冷老爷子,很多弟子还是有感情的。当年的事,冷老爷子虽然是明哲保身,不够仗义,但他平时对弟子们还是很和蔼的。因此对于掌门祖师最终没有将冷老爷子逐出师门,也没有废其功法,更没有对外公布他的所作所为,成全了他晚年名声的做法,很多弟子还是很敬佩感激的。现在大家都属一脉,平时一起在老风水堂修炼共事,也一起出生入死过几回,不少人之间已经生出了共患难的同门情义,所以对以前的事,哪怕是张氏一脉的弟子现在也不愿旧事重提。

    这并非忘记前仇旧恨,而是大家都是拜师学艺,向来是师父挑弟子,没有弟子挑师父的。分去哪一脉,有时身不由己。当年的事,该怨的是余王曲冷那四人,与底下的弟子无关。既然门户已经清理,当年的人也死的死退隐的退隐,得到了应有的门规处置,那恩怨就算是清了!所以,从同门情谊上来说,对以前其他几脉的弟子,现在没太有人愿意带着有色眼镜看待。

    那名弟子“冷”字刚说出来就闭了嘴,但其实其他人听见肖掌门三个字,又何尝不是想到了冷家?

    曾经是冷氏一脉的弟子,这次来了三个人,三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紧紧盯着地上趴着的男人。一名弟子道:“师叔祖,让我们看看这男人长什么样可以么?我们……我们不相信他会是冷长老的孙女婿。他、他跟咱们没有仇怨!”

    冷老爷子自从退隐,已经不是玄门的长老了。但唐宗伯和夏芍都没有说什么,不过是孝道而已,正因为这些弟子有孝心,当初才留在门派里的,唐宗伯反而比较喜欢这样的弟子。

    只是说话间,那名弟子更是自动走上前来,来到地上趴在的男人身前,打算亲自查看。

    夏芍没有阻止,有些真相,是要自己去面对的。既然要揭开,自己揭开比别人揭开要好,这弟子算是有勇气。

    这名弟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蹲下来,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人,先伸手在他颈动脉旁探了探,才扳上那人的肩膀,将人慢慢翻了过来。然而,正当翻到一半的时候,异变突生!

    那名弟子将人翻过来的时候,面朝向他本人,可正当他将人翻侧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暗处掐向他的喉咙!那弟子大惊,但目光落到男人脸上,更是惊得呆在原地忘了反应,这正好给了那人可乘之机,眼看着一只手如电光般的速度,连后头的人都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一道龙气忽然穿过男人的指尖,眼看便要废了他的手指!

    男人此时竟不惧,他的手离那弟子的喉咙只有一毫,若龙气震开,废了的就不仅是他的手指。

    这一次,他赌对了。那似乎无人操控却确实被人操控着的龙气倏地一收,男人掐了那弟子的喉咙便原地一滚,翻身起来。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直到男人挟持了人起身,玄门的弟子们才惊骇地反应过来。只是弟子们的震惊不仅仅在于同门被劫持,也在于男人的面容!

    男人这一起身,他的面容已经全然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称不上有多英俊,但却很刚毅沉稳,眉宇间浑然天成的一股仙家气度更是很少见的。正是这气度,很多弟子只见过他一面,却对其印象深刻。

    “肖掌门,别来无恙?要见你可真不容易。”夏芍冷哼一声,表现最淡然。

    她早就知道这人是肖奕了,此时不过是让这张脸曝光一下而已。

    且不说以前夏芍对肖奕的怀疑和暗查,今晚当她将肖奕逼到悬崖边上的一瞬就已经开天眼确认过了。当初在京城,肖奕是在公路上开着车行进,角度多有不便,夏芍只能看见个侧脸。但今晚她有太多的机会看见他的正脸,只要是正脸,他戴多少张面具都没有用!

    直到夏芍开口,玄门的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

    “这、这怎么可能?!”弟子们都不可置信地盯着肖奕,另外两名冷氏一脉的弟子更是很受伤,“肖掌门,为什么?跟玄门作对的人真是你?”

    “肖掌门,我们跟你没有仇怨,放了阿辉!”

    而被肖奕挟持的阿辉也脸色涨红,不可思议地往后看,眼神实在不愿意相信劫持他的竟然是冷老爷子的孙女婿。这怎么可能?!

    肖奕却没有理这些弟子,而是笑了笑,眸光深沉莫测,看向夏芍,“夏小姐,你很了不起,我低估了你的实力。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要发现是你,很难么?”夏芍挑眉一笑,气定神闲,却冷淡。这次自从她布下计划,就已经派人盯着香港那边肖奕的动向了。在和冷以欣订婚以后,肖奕并没有马上回加拿大,而是在冷家香港的宅子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大半年。这期间,他的账户也不曾有过异动,一切都看起来很平静。直到她来了英国没几天,玄门宣布与奥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脉宣战!

    当时,还在香港的冷老爷子听说了这件事,曾去向唐宗伯问过,并表示他希望能出份力,一起来英国帮帮忙。唐宗伯并没有答应他,当初冷老爷子为了保存冷家这一脉,选择了明哲保身。现在他已宣布退隐,如愿过上了天伦生活,哪有再让他出山的道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已经金盆洗手,再重出江湖是有违规矩的。

    唐宗伯的拒绝在冷老爷子看来,他还是在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不肯原谅他。却不知,其实唐宗伯已经放下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门派也已经清理,他的心态也宽和了不少,只当是师兄弟缘分浅,各过各的日子就是。但唐宗伯没有答应冷老爷子,这次还真是有自己的盘算。他是知道玄门跟奥比克里斯家族宣战的内情的,所以他的拒绝,也是想看看肖奕那边会不会有动静。

    冷老爷子被拒后显得有些沮丧,在香港住了一晚,第二天便精神不佳地提出回加拿大了。肖奕和冷以欣自然陪同着他一起回去,可是回了加拿大之后,肖奕便接到了一位德国朋友的婚礼请帖,许是见冷老爷子精神不太好,便将冷以欣留在了加拿大,自己独自去了德国。

    可是,本应该在德国的他,却出现在了英国。

    这没什么稀奇的,就像当初他说去内地处理师门的产业,但却出现在了香港,给龙脉动了手脚一样。同样的手段而已。

    当夏芍得知肖奕有出国动向的时候,就已经八成认定这个幕后黑手就是他了。而今晚他出现后,一直隐藏路数,却在最后不得不施展出炼神还虚境界的元气,就更加深了他的嫌疑。

    世界上三十岁出头、又是这等高手,还是东方道家派系出身的人,会那么巧合地有两个人?

    但这些夏芍并没有对肖奕说,只问道:“我也很想知道,肖掌门为什么要三番两次暗算玄门?我们有仇怨?”

第一百三十五章 恩怨往事

    肖奕到底跟玄门有什么仇怨,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弟子们并不知冷以欣对徐天胤有什么执着的情感,自然就不知这方面的原因。但夏芍知道,却她总觉得这点原因不至于让肖奕如此暗算玄门,甚至至徐天胤于死地。难不成,因为肖奕因为冷以欣爱的人不是他,身为未婚夫,这让他的大男人颜面和自尊心受损,所以要报复?

    诚然,世上不乏这类心胸狭隘的人,若肖奕纯粹是这种人,那只能说,他和冷以欣太般配了,一样的偏执。

    可是夏芍却直觉着,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肖奕是她遇到的对手里面,隐藏功夫可谓最深的。今晚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可谓很不容易。这男人城府很深,印堂竖纹,眉间略窄,眼尾略长,这样的人精于算计,情绪却常压心中,极少表露,性情很难被看透。正因情绪表露少,所以心事重。一件事情,无论是恩情或者仇怨,他可能会记很久,所以未必不会有其他什么原因。

    莫非,玄门在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得罪过他?

    其实,夏芍并没猜对,但也相差不远。

    肖奕自幼家境贫寒,拜入茅山派的时候年仅六岁。六岁的年纪,已经记事。他记得家里有六个兄弟姐妹,他不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却是最话少的一个。那个年代,动乱虽然刚刚过去,乡下却很贫穷,家里养活六个子女,天逢大旱,食不果腹。正巧碰上师父道无大师云游经过村子,机缘偶遇,师父见到他天资奇高,便有意收他为徒。家里人没有多考虑,便让师父将他带走了,那个时候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跟着一位陌生的老道士离开家,但他还是听话地跟着走了。当然,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不过是家里无力养活太多子女,而他又是不讨喜的那个,走一个便少一个负担罢了。

    跟着师父回到山上,在年幼的肖奕的记忆里,道观是很破败的,曾经遭过打砸,屋顶都漏雨。两间瓦房,两张旧床,就此成了他和师父相依为伴的地方。

    师父看出他年纪小却心思重,便费心多加开导,教他习武强身,教他大道法理,教他门派传承术法,渐渐在他眼前为他打开一扇寻常人难以窥见的大门。

    十八岁那年,他修为已在炼气化神的巅峰,学有所成。师父见他已经成年,便让他回家看望父母。哪知回家一趟,却令他终身难忘。

    十二年没有回过家,家里人也从未来看过他。他突然回到家里,令全家人都很惊讶,看得出来,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和家里亲戚们的模样他早就淡忘了,却还记得当年临走时家里破败的瓦房。这间不大的瓦房成为了他十二年来梦中常见的画面,一朝下山回家,瓦房不见了,家里盖起三间新房,宽敞明亮,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富裕。

    不需多问,他已能从面相上看出兄弟姐妹们的境况。

    他的大哥和二哥合伙做起了生意,虽然那个年代讲究铁饭碗,自己做生意的不多。但是兄弟两人在村里挖了鱼塘,养鱼很有一手,正逢经济开始发展,两人日子过得红火,都已成家生子;三姐在县政府工作,在当时的女人里算是最为出息的一类;四姐也不差,嫁了个当官的,自身也在国企工作;六弟考上了大学,是家里人的骄傲。

    六个子女五个有出息,只有一个从小送了出去,当了茅山道士,显得跟家里格格不入。

    父母对他的回来虽然很意外,但也曾欣喜感慨,兄弟姐妹们回到家里,一家人相认,场面隆重。但饭桌上谈起他的职业,亲戚们都有些尴尬。茅山道士这时候在许多人的认知里,已经等同江湖骗子,很不光彩。他起初不悦,但念在与家人重逢团聚,便将不悦压在了心里,不曾表露。只是为师父正名了几句,当然,并没有得到认同。

    他本可以以自己的所学令他们信服,但他没有。在他的心底,对这些所谓的家人,还是有些怨气的。当年是他们为了生存将他送去当茅山道士,现在又嫌弃他的职业,他心里不快,因此并未开口指点。

    这之后几天,他一直在家中陪伴父母,多年不曾相处,即便是血脉亲情也有所生疏。但父母对他还算关怀,整日将他留在身边聊天陪伴,但这种日子过了几天,他有些闷,便想出门走走,却被父母给拦了下来。

    正是这时候,有位村民来家里借东西,发生的一幕,让他永生难忘。

    那村民见到他看着眼生,便询问是谁家小伙子,父母脸色尴尬,竟称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来住几天就走。待村民走后,尴尬的父母向他解释,称父亲要竞选村支书,若是被村民得知家里有子女是茅山道士,恐竞选不成。三姐和四姐夫身在官场,若是被人知道家里有道士,恐影响仕途,六弟刚上大学,前些日子说要入党,家里有道士,恐怕受影响。

    他那天一下子明白了,回家探亲几日,父母将他留在身边嘘寒问暖,竟是为了不让他出去见人。他一下子明白了,他在家里是多余的,当年被送走的时候是,现在不被希望回来也是。

    至今他还能想起那天,想起他冷笑一声,离开那三间新盖的瓦房,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终有一天会再见,要这些人来求他!

    那一年,他并没有立刻回师门,而是在回去的路上有意云游,到过许多地方,遇到过许多事,直到三年后才回到师门。而这三年里,他凭师门所学结识了不少政商名流,回到山上的时候,他提出要下山以门派名义建立慈善基金。这个想法,师父并没有反对,只是看出他这一路心境有变,多番开导。他笑着应下,这一次,却没有全听师父的,而是遵循自己的心意,下了山。

    六岁,那改变他人生的一年,师父说他天赋奇才,家人当他是累赘,他到底是什么,他会自己证明!

    而事实证明,权势、金钱、地位、人脉,只要他想要,唾手可得。

    他以门派的名义建立慈善基金,推广茅山品牌,期间建立了属于自己私人的公司,同样很快风生水起。这期间,他成为省内上流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大师,并主持重修了道观。当年和师父窝在漏雨的屋檐下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却将那两间破旧的瓦房保留了下来,另选新址建了新的道观,打算壮大师门,让茅山成为内地第一大奇门门派。虽然师父无心此事,打乱了他的规划,但但师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敬重的人,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他只有尊重他的选择,将这一规划延期。

    在这期间,他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那家人。

    他们第一次来到了他拜师学艺的山上,亲自来求他,他却闭门不见,自始至终未曾伸出援手。他只让道观的门童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报。而且,他为人消灾解难所开出的价码,他们付不起。

    那家人最终就像是受到了命运最嘲讽的捉弄般,大起大落,落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

    都说报复的快感,可是,他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畅快过。

    师父为此叹息,将他叫回身边,终日开导。师父身为掌门祖师,一直没有振兴发扬门派的心思,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潜心研究道学上,他更像是位道学大士。他听着师父讲演道法,虽并不能尽除内心积郁愤世之火,但总能换来暂时的心灵宁静。

    师父将他留在山上一年,让他放下所有外物,潜心修行。他那时也觉心中疲倦,压抑不住却又发泄不出的情绪堵得心里难受,便接受了师父的建议。与师父在山中相伴的一年,他前所未有地心灵舒畅,也觉得自己能渐渐放下那些困扰的情感。

    但就在这个时候,师父收到了一封讲经论道的邀请函。

    这封邀请函来自台湾,说是讲经论道,但其实只是一部分,这同时是奇门江湖同行们的切磋聚会。因为在内地举办这样的聚会终究是不太合适,举办地点便办在了台湾。

    他随师父以及两位师叔一同前去,却在那次行程里受到了难堪和羞辱。

    这难堪和羞辱,正是来自玄门。

    这次论道会唐宗伯并没有来,来的是玄门的长老余九志和王怀。玄门总堂在香港,并没有遭受到内地那场运动的波及,门派弟子众多,掌门祖师唐宗伯更是华人界的玄学泰斗。在场的不少人以玄门马首是瞻,言语恭维,俨然玄门是国内奇门江湖第一门派。

    论开宗立派的历史,茅山派不比玄门晚,在内地也是一大名门正派,弟子不比玄门少。茅山的人脉多在内地,玄门的人脉则多在香港、东南亚和华尔街。抛开玄门历代掌门祖师在黑道的势力不说,只论弟子规模和门派传承正统,茅山和玄门谁高谁低,还真有得一拼。但时也命也,正因茅山在内地,当年才受到了波及太严重,门派弟子走的走散的散,几年便没了大派气象。

    其实,这些年不复当年的门派并不止茅山派,传承缺失,青黄不接。在这种时候,同行齐聚,本该商讨的是传承大事,结果却变成了切磋大会。有的门派甚至划分了地盘,以此切磋较量,输了的就要退出对方地界。

    师父多年在山上潜心修道,心境已有大成,不愿争世俗名利,谢绝了多个门派的比斗邀请,有人因此言语激将,称茅山派日落西山,师父也只是一笑置之。最后,余九志站出来,要求与师父切磋一二,师父本也不愿,但念在与玄门的掌门祖师唐宗伯在年轻的时候有些交情,不愿当众不留情面,这才无奈应战。

    但师父也看出余九志好胜心强,若赢了他,只怕日后麻烦不断。于是便跟他来了一场精彩比斗,在关键时候暗使手段,“惜败”给他。甚至两位师叔中的一人也惜败给了玄门的另一位长老王怀。

    见师父师叔战败,有人虽表面上说着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切磋不代表什么,但转身便去恭维玄门,对茅山的态度冷淡疏远。有人更是嘲讽挤兑,称茅山派不敢应战,原来是已无高人。最可恶的是余九志,师父故意战败他竟未发现,还心安理得地接受恭维祝贺,从那之后更懒得再看茅山派的人一眼,甚至言语之间不乏讽刺之意,俨然玄门之外,再无高人。

    气焰之嚣张,令人愤慨!

    这些人哪里知道,师父不仅法为有成,更是大道之士。他的境界,岂是乌合之众能比?若真论斗法,就凭余九志,必不是师父对手!就算是唐宗伯到了,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但是没办法,无论真败假败,成王败寇,永为世界的法则。

    当时他刚入化境,尚不是余九志的对手,师父也不允许他出头。但他却将这天的屈辱全部记下,他发誓,一定奉还!

    无论是华人界玄学泰斗的名誉,还是奇门江湖第一门派,这些都应该是属于茅山派的!

    毕竟,若论开宗立派,两派虽然差不许多,但若论道教起源,茅山派更为正宗!这一切,本来就该属于茅山。

    从那以后,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提高修为进境上,企业交给两位师叔的弟子代理,他则留在山上潜心修炼。三十岁那年,他进入炼神还虚境界,这是茅山历代祖师都没有到达过的成就。他本想就此下山,师父的身体却开始渐渐令人担忧。他无奈推迟了计划,在山中陪了师父四年,在他三十四岁那年,师父仙去,他接掌了茅山派的掌门衣钵,从此开始振兴门派大计。

    他先以游历世界各国为名去了加拿大,这些年,他虽然在山上苦修,但却一直注意着玄门的事。唐宗伯当年曾受人暗算,回到门派清理门户的事闹得香港满城风雨,他得知了冷老爷子退隐,带着冷以欣去了加拿大。

    他与冷以欣的相识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他十八岁那年,从家里愤然出走后。那时候,他沿路游历各省市,在为自己积累人脉的时候,遇到过太多事,包括衣缇娜,包括冷家人。

    在遇见冷氏夫妻的时候,他没有接下一个客户的恳请,去黑苗寨子里寻找解情蛊的方法,也还没有遇到衣缇娜,更没有因对蛊术不太熟知而着了那恶毒女人的道。那个时候,冷氏夫妻是被人邀请来内地的,他们带着才八岁的女儿冷以欣。

    那时候,尚未有茅山派在台湾受辱之事。

    那时候,冷氏夫妻也尚未出车祸。

    那时候,冷以欣还没遇到徐天胤。

    他第一眼对冷以欣当然没什么感觉,毕竟她那时候还是小姑娘。但他倒是一眼看出了冷氏夫妻将有难来。冷家常年为人占算问卜,泄露天机太多,有此一难实属命中注定。他当时没有打算提点,毕竟不过初识,双方的交情没有到让他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但是那段时间,冷氏夫妻为人却很是和善,听闻他出身茅山派嫡传,对他礼敬有加。当年他才刚成年,夫妻两人的年纪却已三十开外,两人对他的态度让他最终动了恻隐之心。

    俗话说医不治己,他的提点让冷氏夫妻很感激。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他看冷氏夫妻出事少说还得三个月,两人却是在回香港的路上就出了车祸,双双身亡。

    天道无常,却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他得知消息,足足愣了许久——有些劫数,不是人力能改。如果不是他提点了两人,或许两人还有段日子可活。

    从小到大,他随师父在山上,人生里只有敬重的师父,现如今好不容易结交的忘年交,还因他而早逝。

    从那以后,他时常关注冷以欣的情况,她被逐出门派的事,他知道。对他来说,她不是玄门弟子,那再好不过。他对玄门的一切手段都不会伤害到故友的女儿。只是在加拿大见到她之后,他知道,从此他对付玄门又多了个理由。

    他断香港龙脉,为的是让玄门陷入两难,救龙脉,则出手之人活不过十年,玄门势必元气大损。若不救,玄门就会从此声名扫地;他与通密联手,不仅是为了帮通密对付玄门,也是为了杀了衣缇娜那个恶毒的女人。今晚,他的出现,也是一个目的。

    他不管当年台湾的事唐宗伯没有到场,他身为玄门掌门祖师,茅山所受到的羞辱,理应算在他头上!他当年被同门暗算,那也是他无能,怪不得别人。这世上,无能就会受人轻视,唯有站在最高处的王者,才有资格睥睨天下。这是一生的际遇教会他的,身在茅山派的立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有他的理由。

    玄门是茅山派成为奇门江湖第一大门派路上的最大敌人,必除!

    只是他没想到,他蛰伏多年,苦修多年,算无遗策,最终竟几次三番地毁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肖奕望向夏芍,冷笑一声,捏着身前玄门弟子的手指,捏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峰回路转

    “你想干什么!”肖奕的手一收紧,张中先一声怒喝。

    唐宗伯从旁拦住要冲出去的张中先,目光落在肖奕收紧的手指上,脸色冷沉,“我与你师父道无大师在年轻时候曾有些私交,我二人之间并无仇怨,你对玄门的敌意从何而来!难不成,我玄门有对不起你们茅山派的地方?”

    他自然也能从肖奕的面相上看出他心思重来,接下来果然就证明了他看得不错。他似陷入沉思,内心一定有诸多想法,可是他却一句也不说。

    “掌门师兄,还跟这小子啰嗦什么!他断香港龙脉在先,伤小烨子在后,帮着通密那个心思不正的老头,今天晚上还暗算天胤,还有什么跟他说的!”张中先怒道。

    唐宗伯摇头,目光威严,“我与道无大师有些私交,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嫡传弟子。不弄明原委便出手教训,我怕日后等我去了地下,无法向老友交代。”

    张中先一听,顿时没了脾气。掌门师兄是性情中人,有此坚持,也不意外。只是这小子太可气了!

    肖奕却冷哼一声,并不见得领情,“我做的事,将来我会向师父交代,用不着唐大师代劳。”

    “混账!”张中先脾气刚压下去,一听这话,火气又冒了出来。

    唐宗伯怒极反笑,点点头,“好,那你就是没什么话说了?”

    “本来我们茅山派和玄门,就没什么好说的。”肖奕冷笑。

    “那好!那就按着江湖规矩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对玄门有这么大的仇怨,我身为玄门掌门,你身为茅山掌门,我们两人面对面清算!先放了无关的人,今晚我跟你一对一,生死由命!”唐宗伯道。

    “掌门祖师!”这话刚一说出来,弟子们急了。虽然不知道肖奕和玄门有什么恩怨,但他劫持阿辉是事实,要清算,他们也想算算他劫持阿辉的账!

    唐宗伯一摆手,转着轮椅上前,独自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放人!”

    “放人?唐老前辈,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傻的人么?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我单枪匹马,一旦放人,我还能走得了?”肖奕好笑道。

    唐宗伯却猛地一拍轮椅扶手,怒道:“现在才想到走不了?你身为茅山派掌门,怎么就不想想,你做下的这些暗算之事,玄门会找你师门清算?”

    肖奕一听,大笑:“唐老先辈连跟我清算都要顾及跟我师父以前那么一点点的私交,会因为这些事迁怒我的师门?你不会。不过,即便你会,那也无所谓。茅山派的弟子虽少,但他们身为门派弟子,是茅山派成就了他们这些一代大师高人,在门派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也理应效力。我的决定就是门派的决定,他们只有听从的份儿,没有立场怪罪我。如果怕玄门宣战,他们就不配为茅山弟子。我身为掌门,会首先让他们将从门派得到的东西全数归还。”

    肖奕仰头大笑,笑罢眼中却有冷意。海风从他身后拂上来,男人的身体半遮在阿辉后面,只露出的半张面容冷峻,睥睨。

    “混账!”唐宗伯脸一沉,“你看你师父当初把衣钵传给你,就是茅山派最大的不幸!”

    唐宗伯身为玄门的掌门祖师,深知肖奕说得虽有道理,但如此行事,与专断独裁无异。弟子拜入门派,一切是要听从师门,但不代表弟子们对师长不能有质疑的声音。越是身在高位,越要有容人之量。肖奕此人,天赋奇才,修为高深,精于算计,手段狠辣。放到以前,绝对会是个枭雄,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样子是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肖奕听唐宗伯提及他师父,脸色也是一冷。他不认同师父避世自修的态度,但不代表他不敬重师父,唐宗伯这番话,正戳在肖奕心头,令他掐住阿辉喉咙的手骤然一收,阿辉的脸色瞬间涨红,由红变紫,夜风里诡异的咯咯声。

    “住手!你给我放人!”唐宗伯也不欲再多言,他掌风一震,当即便震向肖奕制住阿辉的手肘。

    肖奕不可能真的杀了阿辉,他还要靠着人质逃脱,但他面对唐宗伯的掌风,却是将阿辉一带,正对向唐宗伯震来的掌风!唐宗伯一惊,肖奕大笑,“唐老既然这么珍视弟子,不知道弟子死在你手上,会怎么样?”

    唐宗伯的掌风已然震出,要收回来是不可能了,眼看着阿辉就要伤在他掌下,令人震惊的事却发生了!

    只见那道掌风的劲力已经震得阿辉的发尖儿都往后一竖,却忽然在他面前倏停!阿辉的面前,海龙气不知何时积聚而来,在他面前一挡,生生将那道掌力挡下,阿辉一点事儿也没有,玄门弟子们却是都惊愣了。

    海龙气!又是海龙气!

    今晚这龙气真是古怪,三番两次帮玄门的忙,到底怎么回事?

    肖奕却脸色一变,带着人往后一退,目光狠辣,“唐老不想让人死的话,就让你的人让开。”

    弟子们纷纷看向唐宗伯,不让,逼急了肖奕他狗急跳墙,阿辉可能真会有危险。可是让了,这人以后继续和玄门作对,不知还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再想抓着他一定不容易。

    怎么办?

    “让!”唐宗伯二话不说,往轮椅上一拍,气劲一震,自己先行退后。弟子们一看,这才跟着也慢慢后退。众人退得极慢,但悬崖前的空地上还是慢慢让出了一大片的空间。空间一大,站着的人就越发明显,弟子们纷纷愣住——夏芍没动。

    肖奕一眼扫向夏芍,见她浅笑立在原地,便眉宇深锁,眯了眯眼。这女人,比唐宗伯还要麻烦,她的谋算和修为都超出他的预估。当初断香港龙脉,他一直不知是谁破了他的术法,在京城和通密合作的时候,他忙着处理衣缇娜,也未曾亲眼见到她是如何杀了通密的。但今晚,那道大海龙气竟然能成功被她引过来,他这才不得不认为,当初破他术法的人,就是夏芍!

    “看来,是有人不顾同门死活了。”肖奕冷冷一笑,指间又想用力。

    就在这个时候,前头夜空两道五芒星撞在一处,气场震得夜空的云层都散出一道巨洞,玄门弟子们惊呼一声,纷纷抬头,注意力一下子被分散了开。肖奕手指一顿,目光一变,带着阿辉便往人群里冲去!

    “糟了!”弟子们反应过来,紧急戒备,却都有些犹豫,不知该堵还是不该堵。

    这时,肖奕已经冲入人群中,眼看就要冲出玄门弟子的包围圈,但前方的包围圈却忽然散开,肖奕一抬头,安德列、亚伯父子和亚当边斗边冲过来,弟子们纷纷向两旁让开,带三人发现周围情况停下来,玄门弟子已经又形成了大的包围圈,将肖奕、安德列、亚伯和亚当四人都围在了里面。

    刚才在玄门与肖奕对峙的时候,安德列三人在前面又一次交手,亚当以一敌二却一直不落下风,让亚伯心焦不已。多年来他一直不知道亚当的修为这么高,他和父亲联手,他居然也不落下风!但此刻打来了后院,亚伯一看周围形势,顿时神色一松,仰天大笑,“太好了!亚当,这次你是自寻死路了!”

    说着,亚伯转头看向远处正缓缓走来的夏芍,神色惊喜,“夏小姐,是不是到了该履行我们之间协议的时候了?”

    虽然今晚撒旦一脉只有亚当一人现身,但是撒旦一脉以亚当为首,只要解决了他,他那个懦弱又优柔寡断的父亲很好解决!撒旦一脉的长老会里也一定有愿意与拉斐尔一脉和平共处的。所以,只要解决了亚当,其他的事情就都好办了。亚伯很惊喜,不管亚当有多强,在眼前这名女孩子面前,他必然不是对手!这女孩子,连海神波塞冬的力量都能召唤,她一定会成功杀了亚当!

    不仅是亚当,还有……

    亚伯深深看一眼夏芍,他们之间的协议,除了要解决撒旦一脉,夏芍还要助他登上家主之位!他并非想要杀了亲生父亲,但玄门可以给家族一些压力,逼他父亲让位。实在不行,今晚他不介意让父亲受些伤,以便日后“不便”接管家主之位。当然,这件事不能他来动手,可以是打斗中的“意外”。

    亚伯这深深的一眼,包涵深意实在是多,夏芍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慢悠悠走了过来,站到了他身边,“是啊,有些协议,是该履行了。”

    她这话慢慢悠悠,总让人听了觉得也有些深意,但亚伯闻言便大喜过望,根本没有多考虑,而是快意地看向亚当。

    亚当一笑,竟面色不改,不慌不忙地走向了肖奕身旁。

    安德列和亚伯都是一愣,这才看向肖奕。这个东方男人是谁?他们看出肖奕是刚才被逼过来的人,但他的身份两人却并不清楚。很显然,他也是玄门的敌人,现在亚当和他站在一起,这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人联合了?

    张中先为首的玄门弟子们却都愤怒地看向亚当,“这小子!当初在香港,真没看出你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来!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掌门师兄,当初就不应该信你!玄门是放了个白眼狼回来!”

    张中先一生最恨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他和弟子们都不知实情,见亚当和肖奕站成一队,自然愤怒。在他们看来,这两人说不定就是之前就勾搭上了,今晚是专门狼狈为奸的。

    “当我们玄门没人了吗?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看你们今晚怎么走!”弟子们怒道。

    亚当听着这些愤慨之言,坚定地站在肖奕身边,笑道:“是么?那就试试。”

    “夏小姐,还跟他废话什么?动手!”亚伯在夏芍身旁催促。说话间,他自己先画一道五芒星,抬手便震了出去!

    亚当当然不会站着挨打,他抬手也是一道五芒星,看起来,两人又要重演刚才的站况。然而,正当众人这么以为的时候,亚当面前忽成的一道五芒星,竟反手一震,向着旁边震去!

    旁边,正是肖奕!

    肖奕一惊,出手的亚伯一愣,但正当他愣神的刹那,夏芍骤然出手!

    凌空数道金色符箓夜色里晃着人的眼,也惊着人的心,因为那数道金符震向的不是亚当,而是亚伯!

    亚伯正惊愣对面情况,感觉到身旁元气震动,转头一看,瞳眸一缩,忙急速后退。但他画出的五芒星已震出,夏芍出手又正在这时机上,亚伯后退急躲也躲不过数道不同方位的金符,瞬间便被符箓击中!

    “噗!”一口鲜血喷向夜空,亚伯重重摔在地上。震惊的安德列脸色大变,刚抬头看向夏芍,身旁忽然有令人心头一紧的气场袭来,那气场的感觉正是海龙气!

    面对海神波塞冬的力量,安德列本就心存敬畏,事情又是突发,猝不及防间胸口也被击中,与儿子一起吐血倒地,远远地跌出老远。

    而就在安德列父子中招的一瞬,肖奕也是瞳眸一缩!但他手里有人质,目光猝闪间步伐急退,一把便将阿辉送上了亚当震来的那道五芒星上。

    亚当却忽然伸手!一把抓向阿辉胸口,正逢肖奕将阿辉送上来,阿辉被一把抓了个正着,一把被亚当带了过来,往玄门弟子的圈子里一送!阿辉踉跄着退到圈子里,被弟子们接住,所有人却都呐呐抬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到底是谁打谁啊?

    怎么回事?

    弟子们没看明白,连张中先都愣了,却见这时候肖奕已经冲出了人群。

    肖奕没了人质在手,反应却快,趁着安德列和亚伯跌出去时弟子们让开的缺口,直接便冲了出去!夏芍跟着后头,竟不阻止,反而走过弟子们身边时,出手微震,将弟子们都向后头震去,肖奕前路无人阻止,身后也没了能再挟持的人。夏芍从人群里慢悠悠走出来,那闲散的步伐跟肖奕的速度简直相差太大,这速度根本就不像是要追人,即便是追,哪能追得上啊?

    然而正是这时候,肖奕急奔向前院的步伐却是急停,空气里龙气正挡在他的前路上。在场的人都是一惊,那道龙气挡来的时候如同一道纵开的海浪,横劈着直直划过,不仅挡了肖奕的前路,更是将整个悬崖前头的路都给挡死了!

    强大的气场令在场的人心神俱颤,唐宗伯祭出罗盘法器,再次将弟子们护在其中,夏芍却对着停下来的肖奕微微一笑,“我说过,你来了就走不了了。让我师兄吐血的人,我会让他吐个够!而显然你刚才吐得还不够。”

    肖奕回身,面色发沉,目光闪动。今晚的龙气实在是太诡异了,直到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难不成是眼前这女孩子操控的?这可是天地间的灵气,受人力操控?可能么?

    这疑惑只是在他脑中一掠,眼下的形势容不得多想,肖奕哼道:“看来,茅山派再次被小看了?我不得不说,玄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目中无人。”

    夏芍闻言挑眉,一如既往?这话听着似乎是有旧怨啊……

    “人外有人,高手不是只有你们玄门才有!”肖奕目光一寒,掌心中忽然出现一道微泛蓝光的元气,聚集速度极快,转眼便是一道圆球般的气场,抬手便向夏芍打来!

    “嘶!五雷咒?”远处传来唐宗伯惊讶的声音,显然识得这术法。

    茅山的攻击术法传说有数百种,当然,在千年传承的时间里已经失传了绝大部分,如今留下来的已经很少。这术法的原理是什么很难说,据说是与五脏之气有关,但具体的不是茅山派的传人,只怕谁也不得其中奥妙。唐宗伯跟道无大师有些交情,年轻时候曾听他提过,只是年轻时候的道无大师可还没有练成这术法,倒没想到被肖奕炼成了!

    肖奕此人别的不说,天赋修为确实是青出于蓝的。

    玄门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类术法,一时忘了刚才夏芍和亚当的古怪举动,却只见夏芍并不应战,只是站在原地不动。那道伴随这雷声轰鸣的传奇术法在她面前三尺便忽然炸开!

    挡住五雷咒的正是今晚几番帮着玄门的海龙气!龙气对上五雷咒,两道强大气场遇上,场面可想而知。唐宗伯虽以法器护着弟子们,却手一挥,带着他们纷纷后退!刚退出几步,便听夜空闷雷滚滚,地上沙石滚动,半空中炸开的气场像将空气给割裂成真空,震开的夜风似刀,倒在地上的安德列和亚伯父子尚未爬起,便被卷着向后翻去,两个成年人的身子竟像落叶般在地上翻滚,被扫出去的过程中衣服被风刀一缕缕割开,刀刀见血!

    夜风里血腥味顿散,两人却带着道道细密的血线翻滚出人群,不动了……

    而夏芍和肖奕这边,龙气震开五雷咒,成三次将炸开的气场向肖奕震去!空气里,仿佛都能听见“砰!砰!砰!”的三声,肖奕沉着脸色迅速后退,然而,他身后却忽来另一道龙气挡住了去路!

    肖奕一惊,转身便往左侧崖边处退,但刚挪动腿脚,左边一道龙气斩过来,再次截断了他的去路。

    如此,前后左右都被龙气断路,转眼间他被困在了天罗地网里,再无可逃。

第一百三十七章 肖奕之死?

    这边肖奕的退路被全部堵死,逃无可逃,那边弟子们已经震惊了。

    弟子们震惊的目光是给夏芍的。谁也不是傻子,大家今晚都发现了龙气很不正常,竟然三番两次帮着玄门,之前就有人猜测是不是人为的,但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也无心细想这事。可是现在,掌门祖师催动罗盘之力护持着门派弟子,和肖奕站在一起的就只有师叔祖!

    师叔祖之前就召唤并降服过海龙气,所以只能是她!可是、可是……她根本就没动!

    只见夏芍确实是立在肖奕不远处,龙气动时她却只静静立着,夜风里白色裙角翻飞,气度宁静,周身却似蒙在一层光晕里,好似要破虚空而去,转瞬直上九天。

    这种感觉曾经有过!是当时肖奕莫名其妙从崖底被海水和龙气带上来时!

    嘶!莫非……真是师叔祖?!

    可是师叔祖动也不动都能操纵龙气,那、那她的修为……

    弟子们惊疑不定,连张中先脸色都变了变,“这丫头……炼虚合道了?”

    没人敢提这四个字,因为炼虚合道乃是道家修为最高境界,破除虚空,飞升之境!玄门立派至今,传闻连祖师爷都没有到达这个境界,历代掌门祖师都是天赋奇才的高人,修为至高也只是在炼神还虚,就像唐宗伯一样。但唐宗伯都操纵不了龙气,师叔祖却能心随意动,龙气对她如此服帖,莫非真是炼虚合道了?

    二十岁的炼虚合道高人,这、这世上真会有如此天赋的人?要知道,在当世这种灵气稀薄的环境,炼虚合道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炼神还虚的高人,整个奇门江湖也绝对找不出五个来!掌门祖师这样的年纪有此修为都算是天赋异禀,听闻前几代祖师,炼神还虚的时候都是百岁开外了!二十岁就炼虚合道,那天赋该是怎样的恐怖?

    弟子们震惊连连,可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毕竟如果真是这样,那师叔祖可是玄门古往今来第一人!生逢此时,能与如此千古奇才同一时代,亲眼见证她的传奇,而非日后听着那些似真似假的传说,该是怎样的荣幸?

    这边弟子们激动得热血沸腾,那边肖奕可没这么轻松。

    他四面出路被龙气封堵住已是五路可逃,前方龙气还咄咄逼人,将刚才五雷咒和龙气碰撞炸开的气场连震三震!正逼面而来!

    肖奕退无可退,只得迎战。可是迎战,他又不能使用攻击术法,他已经被封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术法一出,前后左右都是龙气,那就不是只与迎面震来的气场炸开这么简单了!到时四面龙气受震,一起震荡炸裂,他会被绞成肉泥,死无全尸!

    那迎面而来的气场其实很快,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对肖奕来说似乎过得很慢。他甚至还抬眼看了夏芍一眼,目光复杂,一瞬间的一眼,情绪只见激荡,却难以解读太多,只是能看出深深的震动来。

    这种心情只有肖奕自己能体会,他此时此刻面临的困境如同刚才挟持阿辉之时,夏芍曾驱使龙气意图弹开他的手,但他却作势要震开自身元气,先震碎阿辉的喉咙。此举逼得夏芍不得不收回龙气,但此刻她令他四面受困,连术法都不敢用,又何尝不是加倍奉还刚才的事?

    这女人……

    肖奕一眯眼,这些判断和情绪对他来说只是一瞬,前方,气场已震来。

    肖奕不愧有枭雄之才,他这人也算狠辣,面对这种情况,最终还是一道五雷咒抬手震了出去——要死,大家一起死!

    四名龙气炸开,谁也讨不了好!虽然玄门的弟子们退去了远处,又有唐宗伯护持,但也未必不会受波及。龙气震荡,就凭那些人的修为,抵得住?

    在场的人确实都被他这疯狂的举动给震惊了,这人真是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但就在众人惊骇的时候,夏芍却冷嘲一笑。

    死?肖奕可不想。他震出五雷咒的时候,周身元气全数释放,紧紧裹在身体周围,明显是想拼死一搏。趁着四面龙气暴走,场面大乱的时候,看能不能有一线生机。这一切,被夏芍看得清楚,她冷嘲一笑,目光一变,龙气忽然在她面前划开三道!滴水不漏地形成天然防护,将所有玄门弟子都隔绝在暴走的气场之外!

    而身在气场中心的肖奕,此刻已看不清他的身影。四道龙气与五雷咒碰撞的威力比之前要强之数倍!夜空中云层激荡开来,生生撕扯出一道巨洞,地面上暴走的气场已经成龙卷之势激上夜空,漆黑的龙卷里只能看见点点金色元气,夜风里血腥气都被冲散,所有人都盯着气场内,想知道肖奕是生是死。

    但就在这时,只听几声隆隆之声,众人脚下隐隐震动,正当弟子们脸色微变时,肖奕所在的那块地方竟然整个霍地向下沉了下去!所有人都是一惊,这才发现那地方就在悬崖的侧边,后头不远也是绝地,龙气暴走的气场实在太强大,竟不知什么时候从崖边裂开粗如手臂般的裂隙,在“咔咔”的声响里,轰然断裂,整个沉下了崖!

    山石尚未坠落崖底,便在坠崖的过程中被龙气绞碎成粉,盘旋着飘散上来,而在其中的肖奕浑身血线四散,跌入海中!

    崖下礁石嶙峋,肖奕正跌到其中一块礁石上,身下一片血水。

    夏芍冷冷挑眉,这男人倒也厉害,气场乱流之中还能护持自身,身体没被绞碎。只不过,肖奕今晚在跳崖的时候就已经受过伤了,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活的可能性不大。但尽管如此,她不愿承担任何风险,当即便操纵龙气,想将肖奕从崖下再带上来。

    但正当夏芍意念微动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不同寻常的震动!

    夏芍回身的时候,只见后方已经金光大亮,照亮了半边夜空,远远仰头望去,只见一条金鳞大蟒在钻入夜空,在空中云层里翻滚。漆黑如墨的夜空,今夜云层厚实,乍一看去,金蟒的身子在云层里若隐若现,恍然空中游来的神龙!

    金蟒刚化蛟不久,是不可能化龙的,但夏芍眼尖,一眼就看见它在翻滚只是,头顶一边竟微微鼓起,看起来竟像是又生出一只角来!不仅如此,金蟒在空中翻滚之时,腹部是不是撞去地上。它是阴灵之身,没什么重量,撞去地上,地面只觉阴煞阵阵如狂风扫地般袭来,倒是没感觉到实质性的地面震动。但这厮在地上想是擦着什么,反复数次,腾空而起,再次钻入空中,便见它的腹部金色鳞片齐齐胀开,就差没听见哗啦啦的声音,而令所有人都直了眼的是,它的腹部竟慢慢破开,从中生出两只金鳞巨爪来!

    “蛇生双足!”

    “蛟!这次,是真化蛟了?!”

    金蟒在香港吞掉龙脉阴煞的时候,只生出了一只角,今晚龙气精纯,助它更进一重,彻底化蛟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夏芍没想到,这厮倒挺争气,那道龙气给它吞了,它竟当真有所进境。

    金蟒化蛟大成,兴奋无比,在空中呼啸一声,便直奔夏芍而来。弟子们的目光随着金蟒在空中一转,来到夏芍跟前,凌空翻滚了几圈,极尽炫耀。

    夏芍今晚少见地真心一笑,拿出金玉玲珑塔来,将金蟒收回。它刚有所成,回塔中修炼一下,效果会更好。

    收了金蟒,夏芍便忍不住抬眼望向西面停机坪,心下更为欣喜——大黄吞了海龙气的元阴,那就是说,师兄一定调息完毕了!

    但夏芍目光一扫,却发现徐天胤不在对岸。

    不仅徐天胤不在,直升机里的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也不见了。而此时,老伯顿居然带着人从别墅里出来,后头还跟着一大堆今晚的宾客,一齐往停机坪方向走去!

    老伯顿并非胆子大,而是见门口玄门的风水大师都不在了,这才敢开门出来。他出来的时候,后头响动已停,金蟒正呼啸来到夏芍身边,从客厅方向看前院,什么动静都停了,只剩下震耳的警报声,这才敢出来看看。再者,他确实也是心急,自己的宅子被破坏成这样,壁画又不知还在不在,所谓人为财死,人财迷到一定程度,真是连危险都不怕。

    那些跟着老伯顿身后的宾客则是想趁着没动静了赶紧离开的,今晚又是爆炸又是金蟒怪物的,在别墅里这段时间,简直就听着外面天塌地陷般,如果有机会走,谁也不愿意多在这里呆一刻!

    但是,当众人走到前院炸开的大坑前,却都愣了愣。

    “这、这是……”老伯顿眼都直了,之前在别墅里,外头的情况看得不是特别清楚,直到走出来才发现,他的院子岂止被炸了个大坑?更是连地都裂了,情况严重到把他的前院一分为二,裂隙还挺宽,现在可是谁也过不去了!

    “伯顿先生,今晚本该是拍卖会,是你们莱帝斯集团非要改时间,请我们来这里举办舞会,结果闹出这样的事。现在我们都出不了别墅,你要怎么给我们交代?”宾客们好不容易找机会出了客厅,一看走不了,都不由恼了起来。

    “伯顿先生,你们不是有直升机么?我们要求今晚必须回去,现在就走!”有人想起当时进这处海滨别墅的时候,曾经见一架直升机从头顶飞过,于是便提了出来。

    老伯顿一听,他正是要去看看他的直升机的,于是二话不说往西边停机坪走去。没想到的是,这一走过去,老伯顿脸色煞白!

    停机坪前面,散落一地尸块,不远处尚有一副残缺不全的白骨,两处都是血淌了一地,尤其是那些数量众多的尸块,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跟过来的宾客,除了龚沐云、戚宸和杰诺等有黑道背景的人,其余人全都脸色一白,没人仔细去看到底死了多少人,这场面顿时就让很多人转身呕吐了起来!尤其是这些宾客带来的女伴,当场就晕了好几个,本来就乱的场面,顿时更乱。

    老伯顿站在最前面,却早就傻了眼,他的目光只盯着其中一具尸块上的衣服,好像……好像是儿子威尔斯花重金聘请回来的雇佣兵!这、这些雇佣兵都死了?

    谁、谁干的?这凶狠冷残的手段,不、不可能是人干的吧?

    这些雇佣兵都被砍成了小块,哪怕是给好几个人拿着刀砍,也要砍一阵儿吧?今晚从乱起来到现在,也没过去多久,这些人怎么……就死得这么惨?

    老伯顿不相信是人力能为,因此他的脸色顿时比发现这些尸体更白——莫非,是、是那条大蟒干的?可是,这些尸块看起来又不像是咬碎的,根本就是拿刀切碎的!说到底,还是人为!

    嘶!该、该不会是玄门的人吧?毕竟今晚就是他们和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巫师们在外头闹起来的。

    这么想着,老伯顿忽然把目光转向前方响着警报的直升机,壁画还在不在已经不是他唯一关心的,他还关心今晚动壁画的人到底是谁,会不会和玄门有关?

    老伯顿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如果玄门真想让这幅国宝回归,那么……莱帝斯集团惹得起这些人么?

    老伯顿在一片呕吐声中抬起头,望向后院方向。

    而此刻,后院方向,夏芍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已经用天眼看过直升机里,壁画还在。刚才师兄调息完毕,应该是为了不暴露特工人员,带王虺三人转移了。

    虽然今晚斗法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师兄曾有段调息的时间,王虺三人又晕倒,导致他们三人谁都无法将直升机开走,将壁画送出去。不仅如此,他们也因此没能跟外线人员联系上,现在那边接应的人过了预计时间没有收到他们的报告,估计已经认定任务失败。

    苦心谋划了这么久的事,今晚功亏一篑打草惊蛇,实在让人郁闷。

    但夏芍脸色不太好看却不是因为这件事。老伯顿对外公布的壁画拍卖时间是后天晚上,即使今晚打草惊蛇,他放出去的话总不会在全世界的人面前收回,所以后天晚上还有机会!

    让夏芍脸色难看的是——肖奕不见了!

    刚才,当夏芍收回金蟒回过神来的时候低头去看崖下,打算将肖奕带上来,是生是死都交由师父处置。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悬崖下的礁石上空空如也!原本肖奕躺着的地方,连血水都被海浪冲刷得一干二净,人不见了。

    肖奕身受重伤,就算没死也不可能逃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夏芍惊疑之下开天眼查找,果然在海里发现了他的踪影。刚才应是浪大,将他卷入了海里,当夏芍发现时,肖奕已经被海水卷着往深海去了。不过,他在海水里半点挣扎也没有,看样子竟是真死了……

    唐宗伯和弟子们过来,老人叹了口气,“把他弄上来吧。不管两派有什么恩怨,人死了在我们手上,我们就该把尸体给人家送回去。不管怎么说,他是道无的弟子,看在当初我和道无有些私交的份儿上,即便他的弟子暗算玄门,玄门也清算了此仇,也不好让他的尸身在海里飘着。”

    夏芍闻言点头,依言将肖奕的尸体用龙气从海里送了上来。其实她也不想让肖奕海葬,这并非出于道义,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许是肖奕之前暗算玄门隐藏得太深,今晚他就这么死了,她反而觉得太容易了一点。不把尸体弄上来查看一番,她不放心。

    但事实证明,肖奕是真的死了。

    在尸体被送上崖顶之后,呼吸、脉搏都已经停止。肖奕受的伤确实很重,浑身多处骨折,内脏受损,还有很多皮外伤。让夏芍最终确认他死亡的是他的元气,他经脉中的元气流动都停止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还活着。

    或许,这回真是她多心了。可能是之前肖奕暗算玄门的时候太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晚刚让他现出庐山真面目他便死了,让她觉得有些突然。但恩怨清算,夏芍还是舒了口气,最主要的是,以后不必再时刻想着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玄门了。

    肖奕死了,老艾伯特死了,安德列和亚伯父子重伤昏迷,玄门这次可谓该清算的都清算得差不多了。唐宗伯当即决定,去前头跟老伯顿打声招呼,然后回酒店去,先将肖奕的尸身妥善安置,待拍卖会结束后就把他送回国内。

    夏芍对此决定并无异议,让弟子抬了肖奕的尸体就往前院走,寻老伯顿去。至于地上的安德列和亚伯父子,夏芍经过时理也没理。她跟亚伯合作,不过是个局。当亚伯威胁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和她合作的机会了。她的真正合作者是亚当,亚当帮她引出肖奕来,她则打亚伯个措手不及,两人各取所需。

    现在,交易完成,这父子俩的生死就交给亚当了。

    ------题外话------

    妞儿们这两天看到的是存稿,今晚我就到桂林了。明天开始到二十号是年会,要不要现场直播?想看谁的照片?哈哈,手机在手,天下我有!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亚伯不知道的是,当他威胁夏芍的时候,他就失去了与她合作的机会,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将计就计。

    “夏小姐,这次多谢相助。请放心,我承诺过的,一定兑现。”当夏芍准备返回时,亚当在后头说道。

    夏芍回身,见亚当独自立在悬崖前的夜色里,经历过一场大战,男人毫发未伤,西装衣角纤尘不染,绅士而有些淡淡的忧郁气质。亚当这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的样子让夏芍垂眸一笑,意味耐人寻味。

    今晚,亚当出的力并不多,收获却颇丰。对撒旦一脉来说,最畏惧的威胁老伯爵艾伯特已经死于徐天胤之手,拉斐尔一脉的领袖安德列和亚伯父子又被她的龙气重伤。虽然拉斐尔一脉还有长老会和其他子弟在,但群龙无首,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亚当想要成为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家主,他面对的阻碍虽然还很多,但相比从前,撒旦一脉这次所面临的应该是家族历史上最有利的形势了。这样的有利局面,亚当如果还把握不住,那就是把家主的位置送给他,他也坐不久。

    当然,夏芍看得出来,比起亚伯来,亚当更为优秀。论修为、论心性、论谋算,亚伯都差得远。所以,她对奥比克里斯家族今后的变天很期待。因为,她这忙可不是白帮的。

    “亚当先生,你的承诺当然要履行。不过,我更期待你在家族的承继问题上有令人可喜的成就。到时,我会亲自前来祝贺的。”夏芍深意地一笑。

    亚当望进她这副小狐狸的笑意里,笑道:“我也希望我能有收到夏小姐祝贺的时候。”

    “那我就等亚当先生的好消息了。”夏芍笑罢,再不多言,转身离开。

    转身时,她嘴角却是轻轻一勾——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么说,呵呵。那会是个巨大的惊喜。

    ……

    夏芍跟着师父,与弟子们一起离开后院,走到前头时,正遇上老伯顿带着人迎上来,“唐老、夏小姐,这、这是结束了?”

    “伯顿先生,今晚真是很抱歉。事出突然,玄门不得不应战。贵庄园的损失,由玄门来负责。”唐宗伯面色严肃,虽是道歉,但老伯顿一跟他的目光对上,便不敢开口再多问。

    夏芍忍住笑,师父这次来英,虽说是为了门派事务,但他老人家对英国方面拍卖中华国宝的事也是耿耿于怀,态度会好才怪!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封了老伯顿的嘴,免得他多问。

    “伯顿先生,我们有事,就先行离开了。希望今晚的事不要影响到后天的壁画拍卖。华夏集团可是很希望能一睹这幅壁画的风采的。到时见。”夏芍说罢,点头告辞,老伯顿却脸色一僵,呐呐盯着夏芍。

    这、这话不会是有什么深意吧?

    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在场的宾客们此时唯一想的就是怎么离开,谁在这个时候还会关心壁画?别说关心壁画了,连命都关心不过来了!现在这些宾客估计有不少会今晚就打算回国,退出这次世界拍卖会,保命要紧!国宝再有价值,能有命重要?但夏芍却在这个时候提醒他后天晚上是拍卖会不要受影响,这说明了什么?

    她果然对这次壁画拍卖的事十分关注!

    当然,壁画来自中国,夏芍关注它理所当然。但今晚这种情况下她还特意拿出来说,老伯顿便心疑了。今晚,警报一直在响,或许有心人已经猜出了直升机里放着什么东西,现在能让莱蒂斯这么紧张的,除了壁画还能有什么?如果说,夏芍没想到这一点也倒罢了,她若能想到,明知壁画险些被盗,还提醒他如期拍卖,那这里就大有文章了。

    该不会真像他想的那样,她跟今晚壁画的事有关联吧?

    这念头让老伯顿心乱如麻,如果这事真跟夏芍有关,那莱帝斯集团该怎么办?

    老实说,他这么小心谨慎地故布迷阵,就是为了确保壁画安全。但是今晚还是被人发现了他的意图!就在刚才,当他看见这些宾客的恐慌,一瞬间还真有停止拍卖的念头!他当然不是不想要这十亿英镑了,而是壁画被盯得太紧了!今晚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考虑将壁画暗中出手。反正这次拍卖峰会,全世界都知道壁画在莱帝斯集团手里,有些大买家也很有兴趣,即便不拍卖,也一定会有买家联系莱帝斯的。可是,夏芍表示对壁画很感兴趣,一下子给他这念头浇了盆冷水!

    壁画到底是拍还不拍?

    答案是肯定的。

    老伯顿白着脸看看自己别墅院子里这满目疮痍,这些都是今晚风水师们搞出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莱帝斯集团虽然在国际上很有名望,可毕竟就是个生意人,哪里惹得起这些人?

    夏芍看着老伯顿苍白的脸,垂眸一笑,掩了眸底精光。她说这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敲打敲打这老家伙的!免得他动什么歪心思。壁画必须拍卖!现在不仅仅是师兄的任务需要,华夏集团也需要以此来平息国内舆论。

    见老伯顿已经有了计量,夏芍便不再理他,而是转身看向了龚沐云和黎良骏等人,问道:“你们要走么?”

    刚才斗法,他们与外界必然联系不到。现在前面破坏得太严重,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等莱帝斯家族向外界求援的人到来,估计还得等很久。此刻院子里阴气太重,呆久了对身体不好,她自然不希望朋友们和师父的故友在这里久困。

    宾客们闻言都是一愣,面面相觑。走?怎么走?

    龚沐云淡定一笑,知道夏芍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什么办法。其实,他出行在外,身边带着的人会跟总堂定时保持联系,今晚他失去联系两个小时,帮会英国总堂方面早已派了人来。只不过在别墅外的山道上遇到了三合会的人,双方发生了交火,此刻交火未毕,就在刚才,他与外界联系上,专机马上就会到。

    不过,既然夏芍这么问了,想必她的方法与众不同,他倒是很有兴趣试试。

    但龚沐云还没说话,戚宸便比他先开了口。

    “这地方是你给毁成这样的,就应该你把人送出去!”男人语气不是很好,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夜风吹来,眉宇深重,半敞的胸前玄黑大龙张牙舞爪,肆意狂傲!戚宸往前一站,摆明了要比龚沐云先过去。

    夏芍见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些人是一辈子也改不了这性子,这点事都要争。而且,想出去就不能好好说话?但夏芍也懒得跟戚宸计较,反而眸中笑意微深,道:“行啊,那就先送你过去。”

    她笑意有点狡黠,夜色里光华明润,看得戚宸一愣。但正是这愣神间,他忽觉脚下劲力莫名一抬,戚宸目光一变,身子已凌空飞起,转瞬间越过前方裂隙,眨眼间已在对岸!

    双脚落地之时,戚宸的脸色还没变过来,对面便阵阵惊呼!

    怎么回事?人是怎么过去的?

    在众人看来,戚宸就像是武侠剧里的高手一样,凌空飞起踏地掠云,几丈宽的裂隙,转眼便去了对面——太神奇了!

    这一切,都是夏小姐所为?

    宾客们看看戚宸,再看看夏芍,目光惊奇而敬畏。戚宸的反应倒很快,目光闪动过后,便皱着眉头负手站在对面,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却对夏芍咧嘴一笑,笑完他还看了龚沐云一眼,目光挑衅,仿佛在说:我比你先,我赢了!

    夏芍扶额,对戚当家这小孩子性子暗暗摇头,抬眸对龚沐云笑道:“安全。我送你们也过去吧。”

    这话一出口,戚宸的笑容一滞,皱着眉头瞪向夏芍,脸色渐渐发黑——什么意思?难不成,刚才这女人是拿他当实验品呢?

    这他还真猜对了。夏芍刚才是引了龙气将人送过去的,但这跟把肖奕从悬崖底下震上来不同,把握的分寸上确实不好掌握。夏芍心里也没数,便只引了一丝龙气,极为稀薄,只要能把人送过去就行。当然,她事先以自己的元气护住了戚宸,不仅不可能会伤到他,对他的身体还有不少好处。但这话夏芍可不会跟戚宸说,谁让这男人态度不好。

    龚沐云一笑,看了眼脸色黑如锅底的戚宸,笑道:“多谢戚当家勇为人先。”笑罢这才低头对夏芍道,“走吧,我们过去。”

    夏芍闻言再次扶额,她刚才还说戚宸小孩子气,龚沐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连这种事情都要争个先后,一个非要小心眼地挤兑他。其实,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仇怨,瞧着还以为两人是损友。

    或许,假如没有那么多的恩怨,这两人真会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也不一定。

    但正这么想着,对面戚宸却目光一寒,一把黑色的手枪瞬间从腰间拔了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向了龚沐云!

    所有人都惊愣了,夏芍抬起眼来,见戚宸面色冷嘲,杀气腾腾,“过来?龚沐云,你以为你过得来么?半山腰,杀我那么多兄弟,你以为你今晚还能走出这里?”

    话音刚落,别墅大门便被人踹开,布兰德利带着三合会英国总堂的人冲了进来,将戚宸护在中间,前头的人将枪口齐齐指向龚沐云,后头的人则转过身,将枪口对准后头的山路。

    外头果然传来呼喝生,一阵枪声过后,两队人马从侧目冲了进来,举枪指向三合会的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对面的宾客们听见枪响的时候就尖叫着往别墅里跑去,转眼见原地就只剩下龚沐云等人和玄门弟子了。

    老伯顿被管家拉到远处,远远喊道:“两位先生,这里是莱帝斯家族的私人庄园,我以主人的身份希望你们停手、停手!”

    没人理他,龚沐云在对面负手而立,这回他没拔枪,反倒是身旁的杰诺手里把玩着一把枪,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戚先生,我看也不见得吧?你这么说,好像死的只有你的兄弟似的。龚先生的兄弟也没少死啊。”

    杰诺并没离开,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但令人意外的是,李卿宇竟也没离开,他身后的助理早就吓哆嗦了腿,生拉硬拽地劝他离开,他却动也不动,仿佛认为打不起来。

    龚沐云和戚宸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碰面了,以往夏芍在的时候,两人都尚能自持。

    但这回,李卿宇猜错了。

    “砰!”戚宸二话不说,抬手冲着杰诺便是一枪,眉宇间气息冷戾暴虐,“给我闭嘴!”

    杰诺正吊儿郎当地耍着枪花,戚宸突然开枪,他却一手把身旁的李卿宇往后一推,手中枪花耍着,不知从哪个角度开了一枪,子弹竟在半空炸开火花,竟是精准地一枪打在了戚宸射来的子弹上!

    神乎其神的枪法令人咋舌,布兰德利却面色一寒!这个男人,这些天一直像跟班一样地跟着夏芍,今晚却总算展现出黑道悍将的狠戾来。只见他竟双手拿枪,子弹同时射出,在戚宸和杰诺的子弹撞上的一瞬,两颗子弹从两旁擦过,向着杰诺的眉心和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龚沐云袖口里一把银白手枪滑落,抬手便是两枪!那两枪横着射出,夜空里撞出两道火花,竟也是正中布兰德利的两枪!

    布兰德利震惊地看向龚沐云,戚宸却一眯眼,一枪射向龚沐云的眉心!随着他的出手,安亲会的人大怒,也纷纷开枪,三合会迎击,两个帮会的人瞬间枪战在一起。老伯顿这处别墅刚刚经历过一场斗法,现在又开始经历枪战,这别墅经过今晚,算是彻底毁了。

    “混账!都给我住手!”正当院子里枪林弹雨之时,一道老人的怒喝声响起,伴随着震得人心口发颤的声音,一阵大风卷过,刮得两帮人马站都站不稳,随即渐渐惊骇地停了手。

    “你们两个,当我不在是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身在国门外,自家人还跟自家人拼命,丢不丢人!”唐宗伯震怒地看向龚沐云和戚宸。

    龚沐云听了这话挑眉,但却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听训。

    戚宸却冷嘲一笑,看向龚沐云,“谁跟他是自家人!伯父,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是知道的。”

    以前两人遇上的时候都是在华夏集团的活动上,因此才能自制。但今晚是在莱帝斯家族的地界上,那自然就没什么讲究了。反正夏芍的修为和本事,两人也都见识过,枪战伤不了她,那还有什么顾忌?就算今晚不在这儿打起来,到了山下也照样是死斗!

    龚沐云闻言轻轻垂眸,半天才抬眼,目光极淡,“哦?是么。那我的姐姐呢?”

    “那是她该死!”戚宸冷笑,一身杀气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冷酷无情。

    龚沐云也一笑,笑意却如二月春风,阳光明媚里忽生刺骨寒意,这寒意让夏芍都是一愣,转头看向龚沐云。却在这时候,龚沐云抬手极快,银白的枪口数道火线射出,夏芍目力惊人,一眼便看出五颗子弹道道在戚宸的命门!

    杀气,自从那天戚宸派杀手暗杀龚沐云过后,夏芍就再没见过。没想到今晚……

    戚宸冷笑一声,面对龚沐云的杀招,他不躲不避,仿佛认为避开便是他输了般。他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色的手枪举起,同样连发五枪,道道都对准龚沐云射出的子弹。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金属光泽的冷芒从对面倏地扫来!

    戚宸一惊,夏芍却看出那是一道鞭子!这鞭子她曾在安亲会的地下牢房里见过,钢材打造,内里编着倒钩刺,一鞭便能让人皮肉勾裂,十分狠辣。这本是安亲会行刑的鞭子,没想到龚沐云身上竟带着一条!

    他出鞭的速度极快,从哪里出来的,夏芍刚才也没注意,但她却注意到鞭子是冲着戚宸拿枪的手腕去的!这一鞭如果中了,戚宸的手腕手筋被扯断还是轻的,重点在那五颗子弹上,道道都对准戚宸命门,哪怕有一颗打中,戚宸的命今晚就得交代在这里!

    龚沐云今晚是真的动了杀意,半点也不是开玩笑的。

    夏芍目光一变,电光石火间手底一道劲力已聚,但就在她要震出的时候,唐宗伯忽然一声怒喝!

    “混账!我让你们两个住手,你们是真没听见?!”怒喝间,老人掌心的劲力已先一步震出,这一掌也绝非开玩笑,劲力从两人中间震开,十颗将要撞上的子弹瞬间呼啸直射夜空,龚沐云的鞭子更是被震回来,连同戚宸在内,两人向后急退十数步,两方帮会的人拦都来不及拦,两人便一起跌到地上!

    沉闷的两声,四周气氛死静,龚沐云和戚宸倒地,双双闷咳一声,接着抚着胸口便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血色发黑,却并非淤血,而是今晚两人在这里待的时间过久,阴气还是多少入了体,对身体产生了些影响。虽然一时半刻看不出来,但两人的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否则,今晚唐宗伯在这里,凭着他是两家老爷子结拜兄弟的情面上,两人也不会如此不给面子。

    “当家的!”

    “老大!”

    见两人吐血,两个帮会的人脸色却是大变,目光不善地盯着唐宗伯,但却都知道这老人的身份,不知该不该动手。

    龚沐云和戚宸却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题外话------

    年会中,悲催的准备了夏天的衣服,结果降温!嘤嘤,走的时候还是33度,为毛一下车就成了十几度……

    默哀去,今天还肚子疼,希望明天不要烟雨游漓江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安

    龚沐云和戚宸一起身,便阻止了手下前来搀扶的举动。

    “伯父,抱歉,是我冲动了。”龚沐云看了唐宗伯一眼,垂眸道。

    戚宸脸色很不好看,但也道了歉,“抱歉,伯父。”

    唐宗伯看向地上两人吐出的黑血,脸色这才缓了缓,但面对两人的时候,老人的目光依旧威严,“我不管你们两家有什么恩怨,我是你们两家老爷子的结拜兄弟,今天有我在,你们谁都不能出事!在英国的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再敢动枪试试!”

    龚沐云和戚宸一言不发,垂头听训。两帮人员却都看得有点傻眼,当家的就是在家里,老爷子也不见得这么骂啊。

    “小芍子,把他们送过去,咱们回酒店!”唐宗伯道。

    夏芍点头,扫了眼戚宸,龚沐云的姐姐是死在三合会手上的?那两家可真是有解不开的死结了。但夏芍并没多问,她依师父的意思,将龚沐云和杰诺先送过去,两人刚到对面,安亲会的人就围过来护住两人,三合会的人严密戒备,两方的手都放在枪上,气氛紧张。

    但龚沐云和戚宸都没说要开枪,因此两方的人都没有动。

    夏芍最后将李卿宇和他的助理送过去,便将弟子们一起送了过去,一行人这就要离开。

    “夏、夏小姐!”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夏芍回身,见那些宾客们又走了出来。

    唐宗伯刚才震怒的声音以内劲震出去,隔着老远都听得到,众人在别墅里听见枪声停了,这才探出头来看看,结果看见人都已经到了对面准备走了,这些人这才急了。

    他们也想出去啊!

    “呃,夏、夏小姐,能不能……让我们也过去?”有在拍卖峰会上跟夏芍相谈不错的人试着请求。今晚可真是太惊心动魄了,莱帝斯这别墅实在太不安全了,再不走,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可是,夏芍能把他们送过去么?

    夏芍看向人群里站出来的黎良骏等人,这几位老人都是师父的故交,她本就打算送他们早早下山,至于这些宾客……

    “想得美,送一趟过来,莫大的好处呢!”有弟子在后头咕哝,平时哪有机会沾沾龙气?哪怕是一会儿,对这些人的身体也有莫大的好处。送过来虽然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他们可是捡了大好处了。

    “好。既然都送了,也不差多送些人,那就一起下山吧。”夏芍含笑点头,一口应下,转眼间,裂隙上方似有群仙渡海般,众人腾空离地,眨眼间便到了对面!

    直到双脚站在地面上,众多名流还没回过神来,不少人都心口噗通噗通跳,耳畔是那一瞬间的风声,那一刻虽然短暂,风景却深深留在了脑海里。这些身处上流圈子的人,什么奢靡疯狂的活动没参加过?但这绝对是花钱也买不到的体验!那感受,难以用言语形容,金钱、地位、权势,难以买到刚才那一瞬恍若成仙般的感觉。

    太神奇了……

    虽然那一瞬是极为短暂的,但众人到了对面之后却都有些发懵,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唐宗伯看着龚沐云和戚宸,与两个帮会的人一起离开下山,宾客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但所有人都盯着玄门众人离开的背影,目光闪动。

    在亲身体会了之后,才知道世上有些人有些事在以前认知的世界之外,这些人身手莫测,不能惹,也不惹不起!

    走出门口的夏芍,感受着这些目光,微微一笑。今晚本是玄门斗法才致使众人逗留,送这些人离开实属情理之中,但是夏芍深谙一个道理。很多时候,哪怕是理所当然的事,收获都不会只是眼前所看到的。

    日后,华夏集团在国际上行走,阻力定会更小。

    夏芍一行人很快下了山,直到众人的背影消失,院子里的宾客们才纷纷上车,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随着车子一辆辆开出去,莱帝斯家族的院子里渐渐安静,沉寂的黑夜里,却显出对岸还有两帮人来。

    一帮正是莱帝斯家族的老伯顿等人,而另一帮,是日本大和会社的宫藤俊成等人。

    宫藤俊成脸色很难看,黑漆漆的夜色里也能看见他的脸色便了好几变——那个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把今晚所有到场的宾客都送过去了,只留下了大和会社!

    面对这种难堪和屈辱,宫藤俊成咬牙,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他亲眼见识了夏芍的能耐,再愤恨,还有什么能与她作对的筹码?眼下,安倍秀真已经送回了日本国内,土御门家主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会怎么处置这件事。但是看今晚玄门的实力,只怕……

    “伯父,怕什么!我们还捏着华夏集团的命门呢!现在他们国内的舆论还掌握在我们手上,就算他们知道是我们所为,但舆论太过激愤,他们并没有办法控制,到现在批评之声越演越烈,我们还是有筹码的!”宫藤龙介在后头道。

    但正好更激起宫藤俊成的忧心,他可没忘了,夏芍说大和会社会自食其果的。可是华夏集团到现在没有对国内舆论做出解释,她任由批评之声愈演愈烈,到底想干什么?

    “伯顿先生,贵方的壁画还会如期拍卖么?”宫藤俊成转头问。

    不管华夏集团有什么打算,只要壁画如期拍卖出去,夏芍身为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不作为的罪名就担定了!到时候,国内民众的指责和愤怒,不是她想压就能压住的。既然想不通夏芍的应对之法,宫藤俊成便干脆把目光放在了壁画上。

    老伯顿一听这话更急,夏芍没把他送过去,他怎么知道这时候壁画还在不在直升机里?而且,莱帝斯家族今晚的麻烦事还多着呢!那一地的尸块……该怎么处置?

    ……

    壁画并没有被盗,这虽然令老伯顿松了口气,但在处置尸块的问题上,他却没有选择报警。

    原因很简单,那手段太残忍了,不像是盗壁画的人所为。毕竟对方的目的是壁画,就算有雇佣兵把守,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杀人。把人一刀毙命都比这节省时间!所以说,这些雇佣兵死得很蹊跷。

    正因为蹊跷,老伯顿才不敢报警。今晚玄门和奥比克里斯家族打起来,前院损失惨重,那些雇佣兵刚好在损失最惨重的地方,搞不好是因为受到波及而死的呢?

    一想到可能会是这个原因,老伯顿就不寒而栗,更不要提报警了。警方帮不了什么忙,反而会让他得罪玄门。

    事实上,老伯顿也没有时间多想报不报警的事,他很快被另一件事震晕了头脑。

    老伯爵艾伯特,死了——就死在莱帝斯家族的别墅里!

    这是在处理雇佣兵的尸体时发现的,这惨烈的场面原本谁也不敢多看一眼,更没人把不远处的一副残缺不全的骨架认出来。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也属于雇佣兵,毕竟离得不远。可是在佣人忍着胃里翻涌去清理的时候,却在血泊里发现一截断了的黑水晶手杖。这与雇佣兵们用的枪械差别太大,老伯顿得知后亲自来看,哪知这一看,让他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

    这手杖他有印象,今晚还见过!正是老伯爵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

    再看一眼地上那惨烈的尸身,老伯顿的头皮都要炸了,这、这真的是艾伯特伯爵的尸体?

    完了完了!这、这让莱帝斯家族怎么交代?

    艾伯特伯爵的身份和影响力非同小可,他居然死在了莱帝斯家族的别墅里,还是如此惨死。别说怎么跟皇室和世界各地的信徒交代了,就说奥比克里斯家族那里怎么解释,老伯顿都一个头两个大了!

    今晚是艾伯特伯爵突然出现在莱帝斯的海滨别墅,本来他是要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安德列的,结果却被唐老先生给阻止,接着夏芍追了出去。老伯爵明显死于玄门之手,但这话如实告诉奥比克里斯家族,莱帝斯就等于得罪了玄门,若是不这么说,又不好跟奥比克里斯家族那边交代。

    两头难!

    到底该怎么办?

    老伯顿一夜未眠,紧急召见家族人员,连夜商讨对策。如何应对壁画拍卖、如何应对艾伯特的死,这一夜,整个莱帝斯家族彻夜未眠。

    而同是这一夜,夏芍也没睡好。

    肖奕的尸体被带回来后,妥善安置在一个房间,由两名弟子看守。唐宗伯决定与肖奕的两位师叔联系,让他们去香港一趟,玄门将归还茅山派掌门的遗体。

    玄门这次来英本就是为了配合夏芍的计划,现在想找的人已经找到,而且已经死了,老伯爵艾伯特也死了,眼下就剩下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大局未定了。但这些都是人家家族内部的事,虽有当年的仇怨在,但唐宗伯既已答应了亚当,给他的父亲安德里一个机会,就自然不会食言。一切都要看撒旦一脉接下来能不能掌控大局。这件事还可以等,但肖奕的遗体却不能停放太久。因此唐宗伯决定,后天就动身回香港!

    运送尸体回港自然不那么容易,但以唐宗伯的人脉,自然有办法联系到专机专线,不过这需要一天的准备时间,因此玄门离开的时间就定在了后天。

    后天,正是壁画拍卖的最后期限,夏芍在英国还有这件重要的事要做,但想来她并不需要门派的帮助了——她都已经摸到炼虚合道的门槛了。

    今晚,斗法的时候惊险变数频出,唐宗伯有些话不是说的时候,晚上回了酒店,老人便把弟子叫到了身边。

    “师父。”夏芍今晚躲避子弹扫射的时候,衣裙沾得有些脏了,她也没回去换,听见老人叫她,便过去蹲在老人身边扶着轮椅把手,笑眯眯,“您老人家是要夸人?别急,等一会儿师兄回来了,把他叫来跟前儿,您一起夸,省得说两回。”

    唐宗伯本来是挺感慨欣慰,想着说些话,但一听这话顿时一噎,什么感慨也没了,没好脾气地瞪了眼,“就知道听好话!别以为迈进炼虚合道的门槛了就沾沾自喜,师父说的话是训示,不好听也得听着!”

    旁边站着的张中先等人闻言一震,弟子们之间气氛暗涌——果然!今晚感觉师叔祖修为大涨,果真是炼虚合道了!虽然,听掌门祖师的意思,还不是真正的进境,但是仅仅摸着门槛竟就能有如此威力的长进,若是真正迈入炼虚合道的境界,修为该是怎样的恐怖?

    “好你个丫头!走到你师父前头了!”张中先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去夏芍肩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玄门到了这一代,祖师爷也能笑醒了。”

    “呵呵。”唐宗伯抚须一笑,眼底笑意慈爱。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就喜欢蹲在他腿边托着脸蛋儿说话,现在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改不了。想想那时候,她才不满十岁,在他身旁蹲着脸蛋儿圆润,可爱的包子似的。一眨眼,十年时光,这被他视为孙女般疼爱的小丫头已是亭亭玉立,笑起来的模样却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老人慈爱的目光渐渐被染得更柔和,夏芍却抬起头来,问:“师父,您老人家今晚可有悟出什么来?”

    弟子们闻言,纷纷目光灼灼地盯向唐宗伯,掌门祖师也是炼神还虚的修为,倘若也有所顿悟,那玄门在江湖上只怕无人能敌了!

    唐宗伯却一叹,“师父的天资哪有你这丫头那么难得,老了,有些事反而进了死胡同难以看得清了。不过今晚龙气精纯,我这些年所伤的经脉暗疾倒是有所助益,我这腿,许久没觉得经脉元气流动如此顺畅了。”

    唐宗伯的前半段话让弟子们有些遗憾,但听了他后半段话,在场的人却都是一愣,夏芍更是怔住,接着眸底涌出惊喜,“是么?师父的双腿行走元气有感觉了?”

    师父的腿自从伤到至今十余年,一直不见好。以前在村里后山的宅子,他天天都以针灸之法活络经脉,这才让双腿多年没有萎缩,但却一直无法站起来。而如今他竟然感觉到双腿的元气流动顺畅些了?天地精纯的元气,有这么大的功效?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龙气精纯,为师今晚初以龙气调息,效果自然好。时日久了,未必有今晚之效。我这腿假如当初刚伤到时,许能有机会,但这都十几年了,经脉淤积,通脉也并非一日能成,得慢慢来。况且龙气精纯,并非所有地方都能寻到,在英国这一日两日,也不起太大作用。”唐宗伯见到夏芍眼底的喜意,知她又起希望,便实事求是道。这丫头和天胤那孩子一样,总希望他余生还能站起来行走,他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但今晚双腿的感觉似乎还有一线希望。但他也知道这伤太久,恐不会像想象中那么乐观,因此这才泼一盆冷水,免得将来还是不行,这两个孩子又要失望。

    “在香港也有龙气精纯之地,江河龙气虽没有海龙气精纯,但总会有作用的。不管多少年,哪怕有一丝希望,就值得一试!”夏芍道。城市里的天地元气精纯度很低,但香港本就是风水名城,师父常年在香港,她可以每个月回去一次,帮忙师父引龙气调理双腿。这样既能疏通经脉,又能给经脉循序渐进恢复的时间,不至于操之过急,反伤经脉。

    唐宗伯闻言一叹,他看着夏芍从小长大,怎不知她的性子?她这么说,那就是已经决定了,就算他反对,她也不会听的。

    “太好了!这次来英国,本来是为了教训那群洋鬼子的,没想到掌门师兄的腿会有起色,小芍子又顿悟炼虚合道。这次虽然行程不长,好事倒不少啊,哈哈!”张中先心情大好。

    夏芍却微微垂眸,好事是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咦?天胤这小子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这小子来次英国还打扮成那个模样,我都没认出来,他也不说一声。”张中先纳闷道。他倒不是纳闷徐天胤易容的事,他的身份工作,张中先是清楚的。虽然起初没看出来,但今晚一看出来他就猜出他是来干什么的了。但他今晚走得早,怎么还没回来?

    最重要的是,张中先想知道徐天胤顿悟了没有,听夏芍刚才的意思,似乎这小子也顿悟了?要真是这样,玄门这一代可真了不得了!

    夏芍闻言皱眉,师兄是去的时间太久了。今晚任务失败,他带着人王虺三人离开,并没有回酒店,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夏芍猜测,许是去寻接应的人商量对策去了。但这不过是她的猜测,徐天胤不回来,她心里始终担心,加上心头今晚总是盘桓不散的不安心感,她少见地有些坐立不安。

    但这情绪夏芍却不想传染给师父,于是她若无其事地跟师父道了晚安,让老人早些休息,今晚也累了。然后自己便回了房间,打算洗个澡,让情绪平静平静。

    但她刚一推开房间的门,黑暗里,便从门后伸出一只手来!

    夏芍一惊,骤然出手!但手刚伸出去,便是一顿。这一顿间,便被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屋里。

第一百四十章

    酒店房间里,床上传来浓重的喘息声。男人粗重的喘息让漆黑的房间里气氛暧昧,然而,床上隐约的轮廓里,并没有男女交缠的身影,只是看见静静相拥的两人。男人压在女子身上,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压抑而微颤。

    他习惯性的动作,以往总令她莞尔,今晚她却轻蹙眉尖,抚上男人的背,轻轻安抚。

    徐天胤不知何时回来的,夏芍今晚本就心绪不宁,黑暗里有人出手,她当即便回了手,下手没有丝毫留情。然而,当她的掌风击向对方的时候,对面掌风震来,正迎上她。两道掌风震在一处,竟没击起太多的震动,明显是对方将她的掌劲巧妙化解了。

    以夏芍如今的修为,能化解她全力一掌的人,当今江湖上只怕寥寥无几了。但对方不仅有能力化解她的掌劲,显然还不想伤着她。他的掌劲隐隐比她弱一分,在掌风震荡之时,余力便反震向了他的胸口。

    夏芍当时脸色一变!因为在两人对招的一瞬,她已适应了屋里黑暗的光线,看清了那对面的轮廓,以及闻见了熟悉的气味。在两人之间的余力震向对面的时候,夏芍急切抬手,化了那剩下的余力。

    也正是这时候,男人握了她的手腕,成功捕获了她,抱着她来到了床上。

    徐天胤的气息里今夜染了浓重的血腥气,以极端的方式杀了那十名雇佣兵和老伯爵,让他的身上此刻染了浓烈的煞气,整个人在黑暗里像是裹在一重漆黑的浓墨里,看不清,却煞气极重。

    夏芍眉尖儿蹙地更紧。在安抚男人的时候,她掌心元气顺着男人的脊背汇入他的经脉脏腑,试着帮他化解这煞气。然而,她抚摸的动作却似让男人真实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的身子微微一震,呼吸更为粗重,本只是在她的颈窝里寻找她的味道,此刻却并不再满足于此,而是像寻找到了甜美的食物一般,渴望地舔吻上了她的颈窝。

    他的唇是冰冷的,呼吸却烫热如火,冰与火的奇妙感受在血腥气里蔓延,压抑与迫切,小心翼翼与肆意狂暴,矛盾的气息在黑暗里令人惊心。夏芍并不害怕,她知道他只会压抑自己,却从不会伤害她。今晚只怕是他一生中除去三岁那年,最为恐惧的一夜,他险些失去师父和她,此刻,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抱着她,这对他来说并非发泄,而只是安抚。

    男人像是饥饿的孤狼,迫切地需要食物般,在她身上肆意索取,夏芍也由着他,渐渐的,房间中男人粗重的喘息里带起女子低低的吟转。黑暗里,衣裙半落,隐约可见一弧曼妙的腰线,男人的烫热有力的手掌覆上那抹腰线,游移中女子轻轻一颤!

    这颤动看似动情,夏芍的眸却在黑暗里忽然睁开,目光往腰间男人的手掌上一落,轻轻蹙眉。男人却仍旧渴望地在她身上找寻慰藉,但当他的手掌在她腰间游动,夏芍却眉头渐渐皱得更深,终于一把按住男人的手。

    “师兄!”

    在徐天胤微怔的时候,夏芍已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这看似暧昧热情的举动,下一刻却并非春宫无限,而是夏芍一倾身,手一伸,打开了床头的灯。

    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乍亮,柔和的光线也让人眼睛不适应地一眯,夏芍却一把翻过徐天胤的手心,目光落去,瞳眸一缩——徐天胤的掌心上,赫然一道血色淋淋的刀伤!伤口未经处理,血虽已干,皮肉却外翻着,内里全是凝结的血块,灯光下触目惊心。

    “这伤哪来的?”夏芍倒吸一口气,徐天胤身上血腥气极重,她以为是杀人时染上的,却没发现有这伤。若非刚才他的掌心接触她的腰间,让她感觉出有些不对劲,她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竟还受伤了。

    夏芍不知这伤是徐天胤救王虺时被切割的甲板所伤,她不等他回答便一个翻身下了床去,来到浴室放了盆温水,让酒店送了药箱上来,紧急帮徐天胤处理伤口。

    男人上半身**着坐在床边,肌肉线条精实漂亮,昏黄的灯光里淡淡的古铜色,修长的双腿被黑色长裤包裹,静寂里却有着深潜的危险的力道。

    在私密的房间里,任何人眼前坐着这样的男人都会脸红心跳,夏芍却只低着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掌心里,仿佛那就是此刻全部。她鼻头精致如玉,眼睫在灯影里长长的剪影如画,落在他手心里的指尖儿更是暖玉般柔软,暖了男人孤冷的世界,抚了他今夜险些失去她的恐惧。

    她就在他眼前,穿着身酒店的睡袍,雪白丝质的袍,不抵她玉润的肌肤色泽惹人。她向来是含蓄的,哪怕两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但每回她都是把睡袍穿得严严实实的。但今晚她许是急切,她连睡袍的带子都没系好,只是松松垮垮在腰间一拦,胸前一线雪光春色,皆在他眼前。

    但今晚,男人的目光却也不在那春色上,而只是落在她微蹙的眉尖上。

    房间里,灯光下,女子看着男人的掌,男人望着女子的眉,时光静好,一瞬浅窒。

    “这伤怎么伤的?问你呢,说话。”夏芍声音不大,头也没抬,手里拿着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那些凝结的血块,当擦到刀口附近翻开的皮肉上时,她越发小心翼翼,轻得他掌心都觉得发痒。

    徐天胤的目光不肯从女子的眉尖上移开,仿佛那是最美的风景,话却一如既往地简洁,“救人。”

    话虽简洁,但他会救的人,无非就是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夏芍会意,也不问究竟是救谁,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今晚的任务失败,这些她都不在意,她想知道的只是他是怎么伤的。只要不是被人所伤,那就好。

    “你执行任务多少年了,怎么连受了伤都不知道处理?”夏芍的眉头又一皱。

    男人漆黑的眸顿时在她的眉头上一顿,似是看出她的不高兴来,但憋了半天,还是只憋出三个字来,“没时间。”

    确实是没时间。当时他调息好,第一件事就是将三名战友从直升机里转移出去。离任务约定的时间已过,他们没有将直升机开到指定地点,按照惯例,负责接应的特工会将事态按照任务失败处理。未免全线暴露,所有人员都会隐匿撤离,要再联系,需要更换新的地点和联络方式、密号等等。当时,再将直升机开出去已经没有接应的人,他便将队友先转移走。考虑到后天晚上才是莱帝斯集团对外公布的拍卖壁画的时间,因此这次任务还有一次行动机会,徐天胤便在转移之后即刻与上级联系,与下线再次取得联络,商定下次行动的方案和配合方式。

    这一切事情在三小时内完成,每分每秒都是紧张的,徐天胤确实没时间管手上的伤。

    夏芍闻言却从徐天胤的掌心里抬起眼来,果然被他气笑了,“哦,没时间?那你倒是有时间一回来就躲房间里,玩突然袭击?”

    这人回来了,就算是有任务在身,还易容着,不能去师父那里。但他有这时间在屋里门后等她回来,就没时间处理伤口?

    “刚回来。”看出女孩子笑容里凉凉的杀气,男人定凝着她许久,诚实地道。

    夏芍一噎,徐天胤从不说谎,他既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凑巧了。但她却眉头一挑,笑容甜美,语气温柔,望着目光诚实的男人,“你今晚话很多?接话接得倒快。闭嘴。”

    她很少被人噎住,今晚算是头一回。但让人说话的人是她,让人闭嘴的也是她,女人的情绪徐天胤果然是不懂。只是见夏芍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帮他清理伤口,他便以为她生气了,想了一会儿,稍稍倾身将她往怀里一拥,拍拍背,“小伤,不疼。”

    夏芍见他这举动,本是哭笑不得,听见那句“小伤”,却心里一揪,目光不禁落到男人的胸腹处,那些浅红的伤痕,虽然已经历了多年的岁月,但仍能从受伤的位置上看出当初的危重来。相比这些旧伤,他掌心的刀伤确实不算什么,但她看着已是揪心。

    “从今天开始,哪怕是一点小擦伤,师兄都要处理,知道么?”夏芍垂眸道。或许,今晚他体会过那一瞬间有可能失去她的心情,但她却从不敢去想有一天会失去他。他是她的爱情,是她想用这一生陪他走下去的人,她不会允许他有事。

    但这些话,夏芍却没有说。她要留着,留到那一天……

    夏芍垂着眸,掩了眸底温柔,嘴角却轻轻翘起。

    “嗯。”对于夏芍的要求,徐天胤从不会拒绝,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目光落到女孩子翘起的嘴角上,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他至少知道她不生气了。

    于是,男人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而夏芍在目光落去徐天胤掌心时,眉头又重新蹙起来,继续处理伤口。

    过了一会儿,夏芍将处理好的伤口轻轻包扎好,端着盆血水去浴室,走到门口探出头来,“穿衣服!你需要去医院缝合伤口。”

    不清理不知道,这伤哪里是小伤?虽是未伤筋骨,但整个掌面都被切伤,伤口极深,皮肉外翻,不缝合根本不行!

    见夏芍的目光又带杀伐,徐天胤很配合,起身利落地穿好毛衣外套,等夏芍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拿着车钥匙在门口等了。他这副模样,换成以前,夏芍早就忍不住笑了,但今晚她却笑不出来。与徐天胤下了楼之后,夏芍亲自开车送他去了附近医院,缝合好了伤口之后两人才又回到了酒店房间。

    这晚,两人相拥而眠,却都睡得极浅。徐天胤多年没有睡床的习惯,尽管遇到夏芍后,他开始学着在床上睡,但其实他夜里睡眠一直很浅。只要她动一动,他就会醒,今晚更是如此。夏芍哪怕轻轻动一动,他便会贴过来,将她拥进怀里,拥得更紧些,像是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因此夏芍尽量不动,好让他睡得踏实些。结果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是早早就醒了。

    晨起,对玄门弟子来说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那便是打坐吐纳,调整体内元气。直到晨起打坐的时候,夏芍才问起徐天胤昨天以海龙气调息,可有什么特别感受?

    “虚空。”徐天胤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夏芍一喜!但他紧接着道,“还没进境。”

    “我知道。”这点夏芍早就猜到了,但师兄也能有所顿悟,她自然高兴,想起昨晚师父双腿的事,她便把这喜事告诉了徐天胤。

    徐天胤微怔,起身便往门口走,但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尚在任务中,还易容着,哪怕师父认出了他来,也不能这么出现在弟子们面前。见他又走了回来,夏芍盘膝坐在床上,眉眼含笑。虽然他面无表情,但看他这举动就知道他有多开心了。

    这天,唐宗伯在等待回香港的专机安排,而莱帝斯集团举办的世界拍卖峰会却还在举行。

    昨晚发生在海滨别墅里的事,宾客们都没有透露出去。这些人都是人精,见识过非同寻常的力量,谁还敢把事情捅出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记者们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昨晚的舞会是私人舞会,莱帝斯并不允许记者采访,但还是有不少记者到了。好在莱帝斯家族的海滨别墅属于私人领地,占地极广,记者们也不敢贸然私闯莱帝斯的私人领地,因此很多人都停留在半山腰,对别墅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众人却听见了前院裂开时的轰鸣声,感受到了那时候的地动山摇,甚至有人看见了金蟒巨大的身影。

    起初,有很多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更有不少人拿起相机和摄影机记录下了这一幕,但诡异的事,摄影机和相机里都没有成像!

    这一集体的灵异事件昨晚惊吓了很多人,但仍有人决定将此事发表。只是这之后不久,各国媒体就遭遇了三合会和安亲会在半山腰的交火事件,惊恐之下,记者团纷纷撤离,并且在这晚收到了两个帮会的恐吓——不允许任何人将今晚的所见所闻发表,否则后果自负。

    黑道上所谓的后果,没有人不清楚严重性。而另众家媒体震惊的是,同样是这天晚上,各媒体的主编都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内容也是一样,不允许任何人将晚上的见闻见报!

    这让媒体记者们震惊了,大家都搞不明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影响到世界各国的媒体高层?要知道,这些媒体不管是国家的,还是私人的,都属于不同的利益集团,想一起封住这么多人的嘴是不可能的。总有人想要发表这件事,赚取些眼球和利益,可是令众媒体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风平浪静!

    杂志、报刊、电台、电视台、网络,所有的渠道,没有一家媒体对昨晚的事进行披露报道!

    这可是全世界的媒体!竟然没有一家!

    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人脉?

    但这个问题,恐怕要成为这些到英国来的媒体记者们心中一个永久的谜了。包括昨晚在莱帝斯海滨别墅里发生的事,将永远成为他们埋藏在心底的解不开的谜……

    世界拍卖峰会继续举行,昨晚受到惊吓准备退出拍卖会的名流们经过一晚的考虑,都留了下来。见识过了夏芍的能力之后,众人打的都是趁着拍卖会这几天好好跟她建立建立交情的主意,有这么个身手神鬼莫测的风水大师在,先走的人是傻子!

    如此一来,外界并不知晓昨晚的事,这天一早,一切如常举行。今天的拍卖同样分很多专场,莱帝斯集团的董事长老伯顿亲自到场,与宾客们寒暄笑谈,极少有人能看出他脸上的疲惫来。

    艾伯特伯爵去世的事今早外界也是风平浪静,可见并没有被外界知晓。这件事莱帝斯家族是怎样处理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外界只知道,壁画拍卖将在六号晚上作为三天拍卖会的压轴,如期举行!

    世界各国民众的目光再次齐聚到拍卖峰会上,而在拍卖峰会上等着与夏芍套套交情的名流们却比较失望。因为,夏芍这天并没有到场。

    夏芍不仅这天没有到场,第二天的白天,她也没有到场。来的只有华夏集团的孙长德、陈满贯等人,作为董事长,夏芍却两天没露面,这不由让外界猜测纷纭——难不成,离壁画拍卖时间越近,国内舆论的声讨之声越重,华夏集团压力空前巨大,夏芍这是受不住压力,躲起来清闲两天?

    但事实是,夏芍一直心绪不宁,她留在酒店里,请师父、张老和师兄都起卦占算过,但三人得出的结果一致——天机不显。

    这样的结果让唐宗伯等人都皱起了眉,哪怕卦不算己,但发生在他们自身上的事,还是能占算到大概的。但自从收了夏芍为徒,只要是遇到天机不显的卦象,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件事,是与夏芍有关,或者应在她身上!

    但这个结果至少让夏芍安心了些,好在是与她有关,只要不是应在师父等人身上,不管发生什么,她来者不惧!

    稍稍定下了心神,在拍卖会的第三天一早,夏芍将唐宗伯和玄门弟子们一起送上了飞往香港的专机,一同运送离开的当然还有肖奕的遗体。

    在送走了师父一行后,夏芍这才回到酒店,准备晚上的拍卖会。

    晚上,世界瞩目的壁画拍卖。重头戏,开场!

    ------题外话------

    妞儿们,我回来了。

    三个好消息带给你们。

    第一,可能很多妞儿都知道了,神棍在这次的年会上获得了年度最佳新人奖。这荣誉与你们的支持是分不开的,谢谢大家这一年来陪伴我走到今天。

    第二,后天开始万更。为毛要到后天,因为我明天有40万字的稿要交给出版编辑。

    第三个好消息就是神棍已经正式签约实体出版,具体的我会发公告说明,请妞儿们留意公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国宝与尊严(一更)

    世界瞩目的壁画拍卖终于到来!

    今晚,莱帝斯集团出人意料地允许世界各国媒体派代表入场。这令媒体们惊讶,却也令媒体们惊喜,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莱帝斯集团的这个决定奇怪的慷慨。

    前几天拍卖峰会会议的时候,莱帝斯集团只在会场辟出了媒体采访区域,这三天的拍卖盛会也并非所有拍卖门类都对外开放,有些场次是不允许有媒体入内采访拍摄的,比如说一些名人遗物或者**度比较高的拍卖门类,也有宾客不希望自己竞拍到手的物件和价码对外公开而拒绝拍摄采访的。

    总之,越是稀贵重要的拍卖专场,越很难对外开放,能进场的都是莱帝斯集团指定的合作媒体。今晚的壁画可是国宝级的,在莱帝斯的拍卖史上绝对是最受瞩目的,堪称这三天拍卖专场之最,竟然允许各国媒体悉数入场,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么说,能入场拍摄拍卖盛事,众家媒体自然欣喜。天刚傍晚,各国媒体便进入拍卖大厅,按编号找到自己的区域,边准备边派出一批人去外头守候,等待拍摄进场的宾客。

    拍卖会晚上八点开始,还不到进场时间,一般来说也没有宾客会来这么早。但到外头守候的媒体记者却都一愣。

    有人来了!

    三辆黑色加长版的宾利车依序停在会场门口,车里下来的男人下巴上一道疤痕,夕阳里站在清冷宽阔的长街上,孤漠如狼。男人打开车门,最先跃入记者们眼帘的是一双女子黑色的高跟鞋。

    黑色的鞋,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夕阳里却衬得女子脚踝白皙如玉,线条柔美。

    女子从车里下来,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西方哥特式建筑的古雅长街,似被夕阳划开一道时空的流河,女子站在那暖融的霞彩里,深紫的羊尼大衣罩在肩头,素色旗袍浅白芍色,白皙的腕间翠绿圆镯一点,发间浅黄狐簪融了夕阳浅黄,刹那间时空错影,令人恍惚。

    后面的两辆车里陆续下来十来人,孙长德、陈满贯、刘板旺来到女子身后,陪她一起走上会场台阶。

    直到女子上了台阶,记者们才反应过来——华夏集团!

    眼中惊艳未褪,各国记者纷纷围上来,闪光灯比夕阳更耀眼,问题如雨。

    “夏董,您好!请问今晚为什么来这么早?”

    “您这两天都没有出席拍卖盛会,有传言称您是迫于国内舆论压力才不露面的,是这样吗?”

    “请问华夏集团今晚会对壁画进行竞拍吗?”

    “壁画估价十亿,英方至今没有对归还壁画一事进行回应,请问华夏集团是否有将其拍下来归还国家的意愿?”

    问题如雨点般砸来,但记者们对夏芍回应这些问题却没抱太大希望。像这样的追问,一般情况下都是得不到回应的。华夏集团如果对这件事已经有方案了,没道理不对媒体公布,缓解国内舆论压力。可是到了今天都对此避而不谈,想必是没有好的应对办法了。

    但令记者们没想到的是,夏芍竟然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最后问她问题的那人。

    那名记者一愣,只见女子目光淡然不惊,不慑人,叫人心里一突。四周记者提问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归于安静。

    安静的气氛里,夏芍开了口,“我从未见过不将矛头指向窃贼,反而指向同胞的做法。谁窃取,谁归还,华夏集团并非窃取方,不会替窃取方履行归还义务,也不会向窃取方支付巨额赎金,涨其气焰。”

    记者们一愣,都觉得这话听着有点绕。但想了一会儿,明白了!这意思就是说,华夏集团不会参与壁画竞拍,参与竞拍无异于助长英方气焰。而且,夏芍这话里颇有批评国内一些舆论的意思——你的东西被贼偷了,不去向贼索要,反而怪自己家里人没向贼重新买回来吗?

    这逻辑听起来实在可笑。

    记者们反应过来,闪光灯纷纷向夏芍打来,这可是她首次回应这件事!

    “我只想国内同胞们明白一件事,壁画的回归途径不该是买卖。华夏集团有财力买回这幅壁画,但我们流落在海外的数以万计的国宝要如何回归?买卖得来的回归,当真光荣?国宝回归,回归的不仅仅是国宝,还有我们的尊严。拿钱赎了国宝,卖了尊严,这真的是你们想要的?”

    闪光灯下,女子目光淡然,留下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便在公司高管的陪同下,走进了会场。

    陈满贯、孙长德和刘板旺跟在夏芍身后,若有所思。他们三人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夏芍对此事的看法,之前并不知她到底要怎样解决国内的舆论危机。尽管此时他们还是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办法,但是她的话确实有道理。

    买卖得来的回归,并非光荣。

    当年,多少国宝文物被人抢盗出境?这已经是历史的耻辱,如今我们还要花钱从抢盗者手中把这些买回来,这岂非更是耻辱?有钱也不该往那些强盗口袋里送!况且,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开先例,假如今晚的壁画是买卖的方式回归,那其他的国宝文物呢?下一回对方缺钱花还用这种方式来,我们还有多少钱要往别人口袋里送?

    华夏集团若真把这幅壁画竞拍回来,未必就能得到赞誉声,恐怕连尊严都要失去。被抢去的东西,就应该要对方还回来,这才是平等。卑躬屈膝地把钱奉上把东西赎回来,日后在国际上,还想让谁看得起?

    可不就是赎了国宝,卖了尊严么?

    ……

    夏芍在会场外的一番首次表态,被华夏娱乐传媒的记者传回国内,在很短的时间里,引发了强烈的反响,网上讨论不断。而会场门口的各国记者却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夏芍是这样的想法,那华夏集团肯定不会参与竞拍了。那她今晚这么早到拍卖会场是想做什么?

    以前夏芍出席活动,虽然不迟到,却也从来不早到。她是懒得过多应酬的人,今天却是第一个到了会场,而且是早到了两个小时!

    她想干什么?

    夏芍在拍卖会场大厦顶层的莱帝斯集团贵宾会客室里。

    沙发里,女子捧着杯红茶,轻啜一口,神情冷淡。

    对面,老伯顿陪着笑,闻名国际商场的老人,此刻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夏董真守时,呵呵。”

    “伯顿董事长,今晚能让我见到那幅壁画吧?”夏芍淡淡抬眼。

    今天,其实是老伯顿约夏芍这么早来的。她大抵能猜出他是为了什么事,但她还是先开口问自己最关心的。在她一来到会场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天眼搜索过了这座会场大厦,壁画还没有运送到,此刻还在莱帝斯庄园里。

    今晚是徐天胤一行完成任务的最后机会,夏芍要保证这老头子不会临时又改变主意。其实,就算老伯顿今天不请她来商谈一些事,她也会早点到,一来让徐天胤一行在会场自由活动,摸清会场情况,二来敲打敲打这老头,让他别耍花样。

    此时,徐天胤一行就在外面“活动”,这间会客室里只有夏芍和老伯顿两人。

    听夏芍开口就提壁画,老伯顿眼神一变,随即竟安心似地松了口气,笑了笑:“夏董放心,莱帝斯集团已经把壁画拍卖的消息放了出去,也把宾客们请来了,现在世界各国媒体都在拍卖大厅里就绪,就算想食言,我也不敢拿莱帝斯集团的信誉开玩笑。”

    这话确实有道理,但夏芍却轻轻挑眉。她眼尖,刚才老伯顿那安心的表情她正好瞥见,觉得可疑。

    这老头不是一直最怕她跟壁画的事有关么?怎么此时听她提起,反倒放心了?

    “呵呵,夏董,我今天请你来,其实是遇到了件难办的事,想请你帮帮忙。”老伯顿道。

    夏芍挑眉不语,听他继续说。

    老伯顿搓着手,“是这样的,昨晚……呃,昨晚艾伯特伯爵死在了我们莱帝斯的海滨别墅里,我知道,伯爵的死跟唐老先生和您有些关系。你是知道的,我们莱帝斯集团虽然国际有名,但我们只是商人,奥比克里斯家族我们实在惹不起。我想请夏董能不能、能不能……”

    “你想让我站出来承认,老伯爵是我杀的。”夏芍替他把话说完。

    老伯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尴尬。人不是他们家族邀请去的,也不是他们杀的,这事放在人任何人身上,他都会严厉要求对方出来承认!不然,就让他见识见识莱帝斯家族的厉害。但这件事落在夏芍身上,老伯顿就没底气了。

    严厉?他不敢。本是理所当然应该夏芍出来承认的事,现在变成了他的请求。

    昨晚,家族连夜商讨对策,商量来商量去,只有请夏芍出面这一个办法。其实,艾伯特伯爵死得太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下的手,就算奥比克里斯家族知道人是死在他们这里的,也不会认为老伯爵的死跟他们有关。

    但哪怕是迁怒,家族都承受不起。而且,更让家族揪心的是艾伯特伯爵在世界各地的信徒,信徒是疯狂的,他们没有理智可言,如果让他们知道人死在他们家族,集团将遭受这些信徒的怒火和报复,面临前所未有的打击。

    “夏董,其实我的意思是,艾伯特伯爵的死,奥比克里斯家族一定能看出我们不是凶手,不用谁站出来承认。我们只是希望夏董能帮个忙,撒个欺骗奥比克里斯家族和世人的谎言,就说伯爵是死在别处的。我们一定感激不尽!”

    ------题外话------

    第一次修稿,没经验,有点超出预料,费了不少时间,请大家见谅。

    稿已交,接下来是更新。

    说好今天万更的,还欠昨天的五千,先更三千出来,差一万二,零点前二更。

    少了的明天起开始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世上最贵跑腿费(二更

    艾伯特的尸身莱帝斯家族已经妥善保存,到时候只要夏芍带去别处,说是在别处杀的,那就可以了。斗法那天晚上,宾客们都在别墅里,后来虽然看见了停机坪处的惨况,但吐都吐不完了,谁有胆子多看?连莱帝斯家族也是在事后打扫那些雇佣兵尸身的时候,才发现死的人里有艾伯特伯爵的。

    所以,这件事情只有玄门的人和莱帝斯家族知道,就连安德列、亚伯和后来那个叫亚当的人当时也是在外面斗着,未必看见前面伯爵是怎么死的。莱帝斯只要一口咬定人不是死在他们这里的,让夏芍承认是在别处杀的就行了。

    反正在凶手的问题上,对方一定能猜出是玄门下的手,那对夏芍来说就没什么区别了,只不过是在哪里杀的问题而已。在这里和在那里,有区别么?

    对她来说没区别,但对莱帝斯家族来说能免去信徒们的报复和怒火,这一切不过就是她张张嘴的事。

    夏芍笑了,“听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伯顿先生,我有帮你的理由吗?”

    老伯顿一听这话并不意外,反倒笑了笑,很有准备,“如果夏董能帮我们这个忙,莱帝斯家族一定有大礼奉上!”

    事情虽然很容易办到,但老伯顿确实担心夏芍不肯帮他,所以,他安排了大礼。

    “哦?我能听听是什么大礼吗?”

    “呵呵,这礼物我保证夏董会喜欢。我们家族已经商议过了,如果夏董肯帮我们度过这次难关,我们将奉上三世佛的敦煌壁画,送给夏董,让你带它回归!”老伯顿盯着夏芍,目光灼灼。

    夏芍却怔住了,什么?

    老伯顿见她这副神色,总算心里大石落下一半,内心却在滴血。以为他愿意啊?都说忍痛割爱,他这不知是忍了多大的痛!如果不是觉得夏芍对壁画很关心,他不会选择拿壁画投其所好,那可是十亿英镑啊!

    当然,家族损失了这么大的利益,是经过衡量的。如果莱帝斯家族牵扯进伯爵之死的事情里,损失会更大,那将是全世界范围的产业受到冲击,到时损失可能就不止这些了。再者,见识过夏芍神鬼莫测的本事,送她这样的好处,其实也是家族有意结交她。

    不管怎么说,这十亿英镑虽然很痛,但是也值得。

    老伯顿相信,这个大礼一定很合夏芍的心意,她一定会同意!但他没想到,夏芍只是刚听到时怔了怔,不过片刻便意味颇深地笑了。

    “为什么我没感觉到伯顿先生的诚意呢?”

    “什么?”老伯顿张着嘴,眼一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没有诚意?她只要肯说一句话,他就奉上十亿英镑,这还不叫诚意?!世界上有谁的一句话值十亿英镑的?她还嫌没诚意?

    “伯顿先生,我想你没明白。壁画你就算是送给我,我带回去也是归还国家,华夏集团能得到什么?我不过是跑腿的。我有什么利益可言?你连跑腿费都没给我。”夏芍气定神闲地瞧着老伯顿瞠目结舌的样子,笑容想让人掐死她。

    老伯顿真的想掐死她,跑腿费!她居然还想要跑腿费!

    “夏董,我看得出来,你是很爱国的人。你很想让壁画回归你的祖国,我送给你,让你完成心愿,这难道不够诚意?”老伯顿深吸一口气,管住自己的手,不要伸出去掐人。

    哪知道夏芍一笑,说了句更欠扁的话,“爱国,只是我的情怀。可是我是商人,不能靠情怀吃饭,只有利益才能驱使商人。”

    老伯顿差点吐血,这回喘了好几口气才压下来,“夏董,难道你将壁画带回去归还你的祖国,华夏集团得不到利益吗?据我所知,你们国家的舆论对华夏集团很不利,如果你能将壁画带回去,你将会是英雄!这不仅能解除舆论危机,还能使华夏集团在民众心目中树立最崇敬的形象。身为掌舵者,我想你应该知道,民众的拥护会为华夏集团在国内的根基起到多大的好处。”

    这次世界拍卖峰会,有不少国家的拍卖公司将目光放在了中国市场,他们将来进入,不可能对华夏集团的市场份额没有影响。但如果华夏集团能受到民众的拥护,那谁也抢不走属于它的市场份额,它的根基只会更加牢固,没有人扳得倒!

    但夏芍却好像听不懂这话,好笑地眨眨眼,“抱歉,伯顿先生。我想你不知道,就在刚才我进入会场的时候,曾接受过媒体采访,发表了一些对于壁画竞拍的看法。我的同胞们其实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爱国,所以才会心系国宝,造成国内的舆论声势。他们或许会受人挑拨煽动,但他们不会永远给人当枪使。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话,理智地看待这次拍卖的。”

    什么?

    老伯顿震惊了,刚才她发表过对壁画竞拍的看法,有可能会改变国内舆论趋势?

    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其实,夏芍刚刚的那番话是针对日本大和会社的,她得先让国内的舆论趋于理性,然后再指明事情的幕后操控者,让大和会社自食苦果,承受舆论的愤怒,迫使其进入国内市场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没想到老伯顿竟然要将壁画送给她,夏芍不要壁画回归的功劳,师兄为这件事奔波了这么久,这功劳她要它属于师兄。但她不介意拿此事来敲这老头一笔好处!

    要知道,壁画本就是当年英方盗走的,现在还回来是应该的!但怎么拿走的就怎么还回来,这并不是公平。这么多年了,难道不该付点利息,给笔赔偿?

    想只还本?门都没有!

    “伯顿先生,现在不是我要怎么想着平息国内舆论的问题,而是如果你们莱帝斯集团将壁画进行拍卖,将会承受我的同胞多大怒火的问题。”夏芍笑着,舒服地往沙发里一融,不紧不慢道,“现在,你来告诉我,我的利益在哪里?”

    老伯顿哑口无言。

    “看来,伯顿先生还没想好我的跑腿费,那我先去拍卖大厅了,等伯顿先生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夏芍起身,作势告辞。

    “等等!”老伯顿出声阻拦,脸色很难看。等他想好了?他哪里还有时间!壁画今晚就要拍卖了!

    其实,就算像夏芍说的这样,她不需要以壁画回归的事来平息国内舆论,壁画的回归依旧可以带给华夏集团荣誉。但她现在摆明了就是不知足,还想让他再出出血,这点他在商场半生,岂能看不出来?

    虽然,他可以对夏芍说,既然她不看重壁画回归带来的利益,他可以不把壁画送她了,给她别的大礼。可是,她又说她有爱国情怀!就算他无视她的爱国情怀,为表诚意,他还是得拿出跟壁画价值相当的利益来给她,不然,她这个连“跑腿费”都算的小狐狸是不会答应的!

    送壁画还送别的,对莱帝斯集团来说所花的价码都一样,何不尊重她的爱国情怀,就当卖她个人情了?

    “你说吧,还想要什么?”老伯顿忍痛道。

    “我要莱帝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夏芍转身笑道。

    老伯顿瞪大眼,张着嘴,动了两下嘴皮子,却始终没发出声音来,好似觉得夏芍疯了,要不就是他耳朵幻听了。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莱帝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她知道有多少吗?莱帝斯是世界拍卖行业龙头,全世界三十九个国家有分公司,如此庞大的跨国集团,别说百分之十的股份,就是百分之一,也足够她三辈子吃穿不愁了!

    百分之十,足以顶得上如今一个华夏集团了!她这是要了整整一个华夏集团去,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恐怕是世界上最贵的跑腿费了!

    而且,华夏拍卖公司和莱帝斯是同行,这点也是老伯顿最担心的地方。眼前这女孩子是商界奇才,她从白手起家到现在才短短五年,就成就了莱帝斯百分之十的基业,如果她成为莱帝斯集团的股东,他对她的目的和未来的成长很忧心。

    他可不想引狼入室。

    “伯顿先生,世上很多事,有风险才会有利益。莱帝斯集团虽然是世界拍卖行业龙头企业,但近两百年的历史,发展至今已多年不见增长。集团老化,瓶颈期太久,这不是好事。我的职业你很清楚,如果是自家人,我在很多事情上会不吝相告的。”夏芍淡淡笑道。

    “伯顿先生应该看得出来,华夏集团不会仅仅只在国内,这点,我有没有莱帝斯集团的股权,你都阻止不了。我看重的是莱帝斯集团股东身份的便利,我们确实有一天会成为竞争对手,但未必竞争对手就要斗个你死我活,良性竞争对行业和企业的发展都有好处,只要莱帝斯不打华夏集团的主意,我绝对不会动用别的力量,摧毁莱帝斯集团。”

    夏芍看重的确实是股东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莱帝斯集团在全世界三十九个国家和地区的人脉她都可以用。虽然,风水大师的身份让她不缺人脉,而且也刚刚和亚伯签订了一个协议,但她必须要预防一手,太过依赖一种条件便会被这种条件牵制。她自身、奥比克里斯、莱帝斯,三方的人脉力量足以在世界上拉开一张大网,华夏集团要成为世界级跨国企业,这张大网会让它迅速成长,至少在人脉上不会遇到磕绊。

    只要莱帝斯集团不是太防着她,在背后对华夏集团使阴招的话,她便会遵守商场的游戏规则,一切按商场的规则来玩。

    夏芍虽是实话实说,但老伯顿听了却内心惊骇!他惊骇于夏芍用的一个词——摧毁。

    如果此时换成任何一个人对他说这句话,他都会大笑三声,问他:“你见过蚂蚁摧毁过大象吗?”但这话从夏芍口中说出来,他觉得并非吹嘘。

    她并非普通人,见识过她神鬼莫测的术法和身手就会知道,世界上的任何规则,她都是超然于外的。她是立在这些普通人建立起来的法则之外的存在,只要她愿意,不必用商场上的手段,她就可以摧毁任何她想摧毁的。

    在外界看来,莱帝斯集团是世界拍卖行业的龙头,但在她看来,莱帝斯可以什么也不是,让这个集团垮塌,不过是动动她那些术法的事。世界上任何的巨头在她眼里,估计都是一样的存在。

    可是自从她初涉商海到现在,那些商界传奇里,从未听说过她有动用过别的手段,打的都是实打实的商战!她明明有能力摧毁那些对手,却选择了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打拼事业。她是在享受,享受靠着自身力量攀越巅峰的成就感。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她只想要钱,她可以不要莱帝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全然占为己有也是可以的。

    老伯顿蹙起眉来,“这件事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得董事会商讨决定。”

    夏芍如果成为莱帝斯集团的股东,在风水方面确实相当于特聘的顾问,对公司帮助很大。但如她所说,华夏集团日后必然是竞争对手,这也算是风险。

    果然,利益总是伴随着风险的。可是,即便老伯顿不同意,也改变不了华夏集团日后成为竞争对手的事实,与其现在得罪夏芍,何不试着合作?

    但如此大额的股权他说了也不算,开董事会是必须的。

    夏芍一笑,也没有逼得太紧,“好。那就给伯顿先生商讨的时间。”

    老伯顿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季节的英国天气已经凉了,他竟然还会紧张到出汗,这是多年没有的事了。

    夏芍却得了便宜还卖乖,“伯顿先生也别怪我,我是商人,谋求最大利益是本分。”

    你已经是很成功的商人了!老伯顿在心中无力嚎叫。

    本来壁画白送给她就是大礼了,她还算计着要跑腿费,而且她的跑腿费比壁画本身还贵!这叫什么事?他商场打拼半生,自认为很会经营盘算了,却被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给算计了进来,这么精的算盘他真是头一次见!今天出的血够他疼一辈子的了,好在他也算有好处拿,不然他真的要吐血了。

    夏芍看着老伯顿的脸,垂眸一笑。如果他知道她和亚当之间有联系,假如亚当能处理妥当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事,老伯爵的死根本就不会引起波澜,这一切的大礼不过是他杞人忧天自己送出来的,会不会吐一缸的血?

    夏芍唇角翘起来,眼眸微弯,心情很好。再让这老头想拿偷来的国宝卖钱,再让他搞那么多迷障,把壁画藏在直升机甲板下面,害师兄割到手!

    老伯顿不知道今天损失惨重,他见夏芍答应了,心里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起身笑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就向来宾们宣布,这幅三世佛的壁画送给华夏集团!”

    夏芍闻言,笑而不语,垂眸喝茶。

    还有件事老伯顿不知道。那就是夏芍打定主意要将壁画回归的功劳归徐天胤,所以这件事她不打算跟徐天胤说,让他们今晚照常行动。到时候,老伯顿要送她的大礼没了,这老头就得想办法再补给她个大礼。

    嗯,让她想想,要什么好呢?

    夏芍眯起眼睛一笑,舒服地融进沙发里,捧着红茶,打着算盘。

    但这一次,她算漏了。

    老伯顿在今天约她来的时候,也是做了准备的。他打算如果夏芍不同意,就来个先斩后奏,让她得了好处,不好不答应。所以他事先邀请了各国媒体都进入会场,打算给夏芍个“惊喜”。

    现在,夏芍既然同意了,惊喜是不用了,可是场面还是要的。老伯顿打算把场面办得漂亮点、体面点,让全世界媒体都见证华夏集团接过敦煌壁画的那一刻,给华夏集团撑足了面子。

    当然,这是为了讨好夏芍。所以,当夏芍从贵宾室里出去后,老伯顿便下去安排了。

    ……

    夏芍下了楼去,便到了洗手间,这是她跟徐天胤约定下来接头的地方。毕竟除了洗手间,在哪里她都会遇上来寒暄的名流,根本就没有时间跟徐天胤等人交流情况。

    夏芍到了之后,徐天胤和英招已经在里面等了,王虺和毕方一左一右守在洗手间门口把风。夏芍也知道即便是洗手间也不能待太久,不然外面来了人却进不来,难免会让人不满和起疑,所以她一见到徐天胤就道:“今晚壁画确定会来!我会告诉你们位置,到时候你们按计划,迅速劫走!”

    确定会来?

    这肯定的说法让英招看向夏芍,但她的表情却很复杂。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那条金色大蟒,身穿白裙的女子立在蟒身前执着匕首的画面很难忘记。那是她一生不曾见过的诡异,也让明白了她与她之间的差距。她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一直以为队长这样的男人需要一个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女人,那些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只能被他保护,成为他的弱点。只有她,和他并肩战斗太多次,了解他,也能守护他。

    但那晚,她知道她错了。

    和他并肩而立的人也可以是别人,比她强,比她有能力守护他。虽然她的身手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但正因为如此,她比她强。

    失败的滋味并不好受,英招眼神复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守护过,也争取过,却从未获得过那个男人的目光,但她也不算丢人,最起码没有不战而败。

    难得在这时候笑了笑,英招昂起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昂首挺胸,只觉得这样会让她好受些。

    而这时候,徐天胤和夏芍都没注意她,徐天胤点头,也不问夏芍为什么这么确定,只是看了眼洗手间门口,道:“出去。”

    “嗯。”夏芍一笑,既然交换过情报了,那自然要赶紧出去。

    但两人一走出门口,便都一愣。门口把守的王虺和毕方也愣了愣,只见前方,一些人不知道为什么纷纷快步往一个方向走,像是出了什么事!

    一行人赶紧走出去,见那些人快步走向的方向竟然是拍卖大厅!而这些人里,仔细一看,今晚到场的宾客也有,在会场外头采访的记者也有。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夏芍心里咯噔一声,直觉情况有变,开着天眼往大厅里一扫,脸色微变。

    此刻,豪华的拍卖大厅里,拍卖台后巨大的屏幕上正打着:“莱帝斯集团——华夏集团,三世佛敦煌壁画移交盛会!”

    这个老伯顿!

    夏芍郁闷地一皱眉头,现在离拍卖会开场还有一个小时,壁画尚未运送到。她原本想着,壁画应该在拍卖会开始前十分钟左右到,那个时候,老伯顿还没有宣布将壁画送给华夏集团的消息,趁着这空挡,既能让徐天胤劫走壁画,又不会让老伯顿公布这件事。如此一来,师兄顺利完成任务,她再敲这老头一笔,圆满!

    哪知道这老头这么急,离拍卖会还有一个小时,宾客都还没到齐,他倒是积极公布这件事!

    这下可好,事情已经对外公布,到场的宾客和在大厅里的各国媒体都已惊动,如果壁画再不见了,那世界各国看的可就是华夏集团的笑话了。

    夏芍脸色发沉,王虺等人却不知道发生了事,“走!去看看!”

    ……

    这个时候,拍卖大厅里已经炸开了锅。

    各国媒体对着拍卖大厅的屏幕猛打闪光灯,到场的宾客们却都站在原地,表情发懵。

    “这、这怎么回事?今晚不是壁画拍卖会吗?”

    “移交?华夏集团?”

    所有人都张着嘴,张开就忘了合上。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看花了眼,那可是预估拍卖成交价码十亿英镑的国宝壁画!莱帝斯家族要把它送给华夏集团?老伯顿那么视财如命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

    “请问伯顿董事长在哪里?”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老伯顿不在,便纷纷问向拍卖大厅里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笑道:“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我们董事长自然会出来见各位,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就请耐心等待吧。”

    谁有这个耐心等待,这根本就是吊人胃口嘛!

    “那夏董呢?夏董到了没?夏……”有宾客出声问,但问到一半,声音卡住,怔愣望向门口。

    门口,夏芍正站在那里,皱眉看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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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到!还差六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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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介绍:
夏芍因救一位落入冰湖的老人,重生回了童年时代。 这一世,人生尚在起跑线上。 这一世,她决定重新来过,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却没想到,因舍己救人的善举,她得到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天眼。 从此,观人过去未来,断人生死前程——铁口直断!从不虚言。 难不成,这辈子要当神棍? 这与众不同的人生好有压力,谁曾想她竟处处开花。 从此,商场成就了一段神话传奇。 从此,政界出现了位一面难求的神秘人物。 从此,黑道发出联合令,有一个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惹。 从此,玄学一脉多了一位祖师。 … 这人生虽然和想象中的相差有点远,但是,貌似混得还不错?重生之天才神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天才神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