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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全文阅读

作者:凤今     重生之天才神棍txt下载     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世界见证!壁画回归!

    夏芍身后,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也看向屏幕,脸色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显然不是问这句话的时候。

    拍卖大厅里,宾客和记者们见到夏芍都是一愣,但还没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夏芍便转身离开了会场。她没有去找老伯顿,而是直接去了莱帝斯集团专为地位尊崇的贵宾准备的私人休息室里。

    一进房门,英招便沉声问:“夏小姐,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回事!”

    这次任务是他们接到国家命令,由夏芍在外围协助,促使壁画回归。任务过程一波三折,今晚是最后机会,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让他们找准时机尽快动手,怎么话刚说完,壁画就成了华夏集团的?

    “英招小姐,你是在质问我吗?”夏芍回身,目光淡然,她现在心情也不是很好。

    英招一惊,只觉夏芍目光凉薄,淡淡一眼,却似有刀光寒影逼面而来。她身为特工,练就了一身本能,对危险的感知素来强烈,一惊之时,猛地向后退去!退到门口,背抵着门,一手握住门把手,一手摸向腰间。

    英招的速度很快,王虺和毕方也只来得及脸色一变,两人眼前便忽然有道黑影闪过!那影子黑雾般融在空气里,感觉不出是一道人影,在行动的那一刻,王虺和毕方只是捕捉到一抹黑影,那影子已在英招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英招的手刚握上门把手,背部还没抵上门,便觉得一撞!背后是精实有力的触感,并非冷硬的门板。英招霍然回头,徐天胤站在她与门板之间!

    什么时候?!

    英招瞳眸一缩,已经摸向腰间的手却一顿!她的目光倏地往徐天胤手中一扫,男人掌心里,一把黑色手枪静静躺着。

    房间里,气氛死寂。

    王虺、毕方、英招三人维持着一个转身的姿势,呐呐盯着徐天胤。

    队长的速度太快了!他刚刚明明跟在夏芍后头的,怎么到了门口,谁都没看见。尤其是英招,目光复杂。记忆中,出生入死执行任务多年,这是两人第一次彼此贴近,但男人的气息她竟然都感觉不到。他站在她身后,胸膛精实温热,他的气息却如空气,没有温度,比他掌心里躺着的枪还要冷。

    徐天胤拿着枪从英招身后出来,面无表情,默默走向夏芍。夏芍微微一笑,师兄的身手果然精进了。

    但这笑容并没维持多久,夏芍便垂眸一叹,往沙发里坐下,蹙眉开了口,“事情是这样的……”

    她将刚才在莱帝斯集团会客室里与老伯顿的谈话内容说了一遍,如实相告。反正那晚王虺三人也见过玄门和奥比克里斯家族的斗法了,因此老伯顿的决定他们想必明白。

    王虺三人当然听得明白,但三人却都震惊了!

    莱帝斯集团为求夏芍一句话,竟然用壁画来交换?他们为了这幅壁画,苦心潜伏半月,竟不抵她一句话?哪怕她说一句话,确实会让莱帝斯集团免于一场灾祸,可老伯顿这种视财如命的人送出如此大礼,讨好的意图很明显。

    眼前这名女孩子,在任务命令下发的时候,他们三人对她都做过调查了解。华夏集团享誉国内,商界新秀,名声响亮。除此之外,风水大师的身份让她在香港和内地上层圈子有着极其超然的地位,人脉惊人,前途不可限量。华夏集团从成立至今,几场商战,他们手中有详细的资料,她是商业奇才,她的传奇终有一天会在更高的地方。但那一天有多远?至少没人想到会这么近!

    这才刚出国门,来到英国不过半月,她竟然就有如此大的能量!

    华夏集团现在对莱帝斯集团来说,还太年轻,不足为惧,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看老伯顿不惜花血本的举动,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华夏集团在莱帝斯之上!

    “对不起,这次真是算漏了。”夏芍看向徐天胤,老伯顿已经把消息散播出去了,事情已经不能更改,师兄的功勋这次怕是要算到华夏集团身上了。

    这并非她想要的,也正是她此刻郁闷的原因。

    王虺三人听了,不由苦笑。算漏了?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会打算盘的人。要了壁画还要跑腿费,得了跑腿费还打算把壁画送给他们,再算计莱帝斯一笔同等价值的好处。虽然最终是没能成功,但正因为没成功,才恰恰说明老伯顿讨好她的心思有多急切。

    三人转头看向徐天胤,怎么办?事到如今,消息已经公布,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任务,要么继续。放弃任务对军人来说可谓耻辱,也会让他们的履历上多一笔败绩。继续任务,华夏集团就会在全世界媒体前沦为笑柄。

    如何取舍,队长说了算。

    “不需要。”徐天胤站在夏芍对面,唇抿成一条线,声音平板,却有些发沉。

    王虺三人一愣,都没听懂。夏芍盯着男人的脸,也是一愣,他似乎……在生气?

    “不准说。”徐天胤难得解释,唇却抿得更紧。

    夏芍微震,他是在说,不准她说对不起。

    夏芍不由苦笑,她知道,两人之间确实不需要说抱歉的话,但这句话不单是对他说,还有他的部下。这并非他一人的任务,成不是他一人的成,败并非他一人的败。这半月来,王虺三人也没少忙活,虽然她跟英招之间有些摩擦,但这不能抹杀三人的辛劳。事情到了如今,结果如此出人意料,夏芍心里当然有愧疚。

    “你功劳多。”徐天胤盯着沙发里脸色愧疚的女子,定凝深锁,“壁画回归,结果不变。”

    夏芍和王虺三人都一怔,徐天胤转身,看向身后三名战友,问:“有意见么?”

    三人沉默,互相之间看了一眼,毕方先耸肩笑了,“我没意见。头儿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夏小姐,我们在壁画鉴定上就让人给蒙了。那天去直升机里盗壁画,也是夏小姐看穿了莱帝斯集团瞒天过海的计谋。没成功,那是我们的问题,从出的力上来说,我是觉得我们这次并没有主导任务。”

    其实,最关键的是,这次的任务如果当初在鉴定上就出了问题,他们拿回去的是赝品,到时候别说功勋得不到,还得让国家沦为全世界的笑柄。到那时候,就不是他们个人功勋的问题了,他们这一辈子都会为了这一次任务而感到内疚。对于军人来说,使国家蒙羞是最大的耻辱!

    别人怎么想,毕方不知道。至少,他感激夏芍。

    毕方转头看向王虺,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王虺是三人中最沉稳坚毅的,也是内心对军人的荣誉最引以为傲的人。他上次在直升机里,为了完成任务都打算以身殉国,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功勋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就算他想要,不是他的,想必他也不会想往肩头扛。

    王虺果然点了头,功勋的事他连提都没提,只道:“从结果上来说,壁画还是回归了,而且并非买卖回归,这与我们任务的初衷一致。只要不是通过买卖途径,有了这次的先例,对日后流落在海外的文物回归还是有积极影响的。华夏集团将壁画送回国内,必然是要交还给国家的,既然这样,其实没什么改变,我没意见。”

    “没什么改变?”夏芍挑眉,看向王虺,“从壁画回归的意义上来说,我带回去和你们带回去,没有差别。但我带回去,你们的履历上就要从此多一笔败绩,你真的不看重?”

    夏芍并非看不起人,她只是要确定王虺说的话是否真心。如果是真心,她敬佩此人,如果是假意,那没有必要。她不想让师兄的部下日后在背后说他带着兄弟忙活一场,最后把功劳给了自己的女人。

    “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英招皱眉,脸色一沉,她还站在门口,此时已回过神来,怒斥夏芍,“没错,我们的本事是不如你,但不代表我们的骄傲比你少!”

    老实说,准备了半月的任务就这么失败,她很不甘心。但既然功劳没有人多,还拿着别人给的功勋,她更不愿意!她面对这女人,已经输了太多,不想最后再将尊严输掉。

    夏芍闻言垂眸,嘴角轻轻翘起。虽然她和英招合不来,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在身为军人方面,值得尊敬。其实,哪怕一切为了国家利益是军人的使命,但人活一世,都要生活,谁会真的大公无私,全不为己?当官为了政绩,军人为了功勋,商人为了钱财,大家各有各看重的,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求所得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这四个字说来容易,但世上有多少人被利益诱惑?不说别的,徐家人就是个例子。利益,在有些人眼里,远比亲情重要。

    在这件事情上,三人能都选择无愧于心,确实不易。

    “夏小姐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们,莱帝斯的那个老家伙愿意把壁画白送给你,那也是你的本事。我们偷都偷失败了两回,别说让人白送了。今晚世界各国媒体都在场,华夏集团出风头,其实我们也跟着脸上有光。”毕方耸肩笑道,他倒是洒脱。

    王虺却脸色微变,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华夏集团这次出席世界拍卖峰会,咱们国家受到邀请函的只此一家,代表的也是国家!我们的任务如果继续,华夏集团在世界媒体面前沦为笑柄,丢的也是国家的脸。”

    “啊!”毕方张了张嘴,他只是无意之间说了这么句话,不过现在听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这么说起来,这次任务还真是不能继续了?”毕方好笑地看向屋里几人,“那咱们还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儿?白纠结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切自有天意。就算刚才他们讨论的结果是要功勋,继续任务,这么看来,任务也是必须要停止了。

    英招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思考,但最后没说什么,显然是认了这个道理。

    徐天胤点头,做最后决定,“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任务无需执行,稍后护送壁画回国。”

    “是!”王虺三人面色一敛,站直了应道。

    夏芍感慨一笑,起身。

    ……

    今晚是世界拍卖峰会为期三天的拍卖盛会最后一晚,自从传出三世佛敦煌壁画要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便引来世界瞩目。

    中方向英方提出归还壁画的要求,遭到英方无视,莱帝斯集团坚持拍卖壁画,引得世界华人愤慨。全世界都将目光聚集到伦敦,想要知道壁画最后的命运。

    但壁画最终的命运,出乎全世界的意料。

    之前,所有人的预测只有两个——拍,或者不拍。

    拍卖,莱帝斯集团得益,中英双方的外交关系会在一段时间内降至冰点。不拍,无非是在莱帝斯集团顶不住世界华人愤慨情绪的情况下,将壁画留拍,暗地里再找大藏家出手。

    也就是说,拍或不拍,壁画的最终命运都一样。

    但令全世界都没有想到的是,在壁画的最终命运揭晓前一个小时,莱帝斯集团对外放出消息,三世佛敦煌壁画将在今夜移交给华夏集团,归还中国!

    归还!这个字眼刺激了各国媒体的神经。知道两国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壁画归还所代表的意义,在震惊过后,被请入场的各国媒体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发回了国内!

    仅仅一个小时,世界瞩目!

    莱帝斯集团允许在拍卖大厅里的媒体对移交仪式进行实况转播!世界见证!

    各国电视台对这一历史性的事件进行了紧急插播,拍卖大会开始前五分钟,收视率暴涨!

    国内,东市桃源区的一座宅院里,一家人坐满了装修古雅的客厅。

    夏家人在这一天齐聚在了一起,原因无他,只因这几天国内舆论对华夏集团的抨击,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今晚据说是壁画拍卖的最后一晚,他们都想知道结果会怎样,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好啊!好!”老人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握着黄花梨木椅扶手的手微微发抖,双眼紧紧盯着电视屏幕里紧张准备的现场。

    李娟抓着夏志元的手,焦急等待,“老夏,你说……这、这能是真的吗?怎么还不开始?”

    夏志元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此刻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澎湃和紧张。他本以为女儿这次在这件事情上要受些挫折,哪里想得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向来知道女儿能耐,可她这也太能耐了!她知道壁画回归代表着什么吗?这可是为国争光的好事啊!

    这时,李娟忽然抓紧夏志元的胳膊,手指着电视屏幕,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电视屏幕里,豪华阔气的拍卖大厅里,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唯有闪光灯噼里啪啦地打向拍卖台上,一名西装革履五旬开外的棕发外国男人走上了台。

    这人正是莱帝斯集团的董事长,伯顿·莱帝斯。

    “女士们,先生们,我尊敬的贵宾们,晚上好。”老伯顿面带微笑,看了眼台下入座的各国名流和实时拍摄的世界各国媒体。

    “今晚,将被世界记住,被历史记住,感谢我尊敬的贵宾们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今晚,将由莱帝斯集团将三世佛壁画移交给华夏集团,归还中国。不要猜测,不要怀疑,我们很荣幸能正视历史,很荣幸能创造先例,也很荣幸能被载入史册。但是历史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创造的,在这里,我要荣幸地请上和莱帝斯集团一起写下这段历史的华夏集团董事长,夏芍女士。”老伯顿一番漂亮的开场白,将手指引向了大厅门口。

    镜头移动,闪光灯移动,所有人的目光,转向。

    大厅门口,世俗的嘈杂迷蒙,在这一刻归于安静。女子立在英式古典的长廊里,闪光灯似时空破碎的光影,照下旧年代婉约淡雅的佳人。桃李年华,碧玉面庞,这一刻的面容被世界铭记。

    她步伐超脱年纪的沉稳,气韵悠然,走来台上,微微一笑,令人屏息。

    “尊敬的贵宾们,晚上好。”夏芍并没有过多的开场白,直入主题,“这确实是历史性的时刻,感谢大家见证,也感谢莱帝斯集团的董事长伯顿先生在归还壁画事情上的支持。自从收到世界拍卖峰会的邀请函,华夏集团提前一周来到伦敦,一直在为壁画的回归努力。很高兴在来英国的第二天就见到了伯顿先生,也使我们双方在壁画回归问题上做了首次交流。过程虽然是艰难的,但令我们高兴的是,伯顿先生是一位正视历史的勇敢者。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可是,当有人勇敢地做出这个决定,我觉得,华夏集团在这段时间里所受到的任何质疑都是值得的。”

    “壁画的回归,我们一直在努力。我们在来到英国的时候,只怀揣着一个梦想——当有一天,壁画回家,希望我们的同胞说一句‘欢迎回家’,而不是‘欢迎被赎回家’。请记住这一刻,记住我们有这样的能力。国宝回家的道路不是指责所能够铺就的,努力和齐心才能成就这一刻,我希望今后有更多的这一刻,我希望今后再有这一刻,大家能相信、再相信,不要让我们成为孤独的努力者,不要让我们的背后单薄。让更多的国宝,回家。”

    大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但不知过了多久,却有掌声,热烈的掌声。

    夏芍的这一番话,真真假假,有多少能信,没有人知道。那句“伯顿先生是位正视历史的勇敢者”的话,自然是场面话,老伯顿视财如命,众所周知。但他为什么能做出今晚的决定,抛出这么大的利益,在场的各国名流们心中有数。

    在见识了那晚海滨别墅的事情之后,大家心里都有数。

    但夏芍所说的来伦敦第二天就与老伯顿见面的事,应该是真的,这件事有不少人在拍卖峰会第一天会议的时候就听老伯顿提起过。当时还有不少人疑惑华夏集团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是如何让老伯顿如此礼遇的,现在,当然没人再有这个疑惑了。至于两人见面谈的到底是不是壁画回归的事,这只有两人才知道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也据此不远。老伯顿当时是因为怀疑夏芍与前晚壁画被动的事有关,这才请她来,多番言语试探。夏芍此时将这件事拿出来演讲,并没有什么欺骗世人的罪恶感,因为她为壁画回归做出的努力都是实打实的。

    提前一周来英,为的就是打探壁画的所在,这次的回归任务她本就参与其中,几次行动,功不可没。虽然,她内心是想让这次的功勋由师兄接下,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此刻让她上台接受这一切,她也能坦然受之。只是壁画真正的回归因由不能对世人公布,只好这样说。但她后半段话却是发自肺腑,也是她最想说的。

    华夏集团在这次事件上所受的指责,完全是不白之冤。虽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但信的人却让华夏集团成为了孤独的努力者。这一刻,她要所有人警醒,要为一手成立的集团正名!

    大厅里的掌声久久不落,尤其是华夏集团的员工,无论是陈满贯等人还是华夏娱乐传媒的记者们,人人脸上激动却又悲愤。

    这段时间,他们各公司部门所承受的压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董事长为壁画回归做了这么多的事,也想象不出,她是怎么在此之前一直隐忍的。但这其中的不易,他们能理解,毕竟华夏集团是她一手成立,没有人比她更在乎集团的声誉和生死。在他们都焦心忧虑的时候,她却处之泰然,带领他们不声不响地走到了这一刻。

    陈满贯是其中最感慨的人,他是最早跟随夏芍的,想当初,十里村后山宅院里的指点之言,东市古玩街上刚开业的福瑞祥……一转眼五年,她站在了世界的面前,再次成就传奇,带领集团走入新的高度。

    陈满贯知道,有了今晚,华夏集团在国内的拥护和地位将坚若磐石,无人可以取代。有了今晚,华夏集团的根基将前所未有地稳固,大可以安心进军国际市场了。

    跨国集团,陈满贯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未来的轮廓了。

    在场的名流们也心里有数,尤其是在拍卖峰会的会议上打算进军中国市场的企业,心里更加明白,今晚之后,再进军中国市场,想跟华夏集团一较高下,争夺市场份额,那是不可能的了。谁能跟一个民众拥护度极高的企业抢市场?抢也抢不来。这广阔的市场,将成为华夏集团的基石和强大后盾,日后,国际上要杀出一匹黑马了。

    如此地年轻,如此地前途不可限量。

    有人感慨,有人不甘,有人早就在海滨别墅那晚之后,就决定拉拢交好了。

    但在场的宾客里,却有一家公司脸色很不好看,那便是日本的大和会社。宫藤俊成前所未有地忧心,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壁画的命运竟会是这样的!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夏芍当初说的话——大和会社将会自食其果。

    不好!宫藤俊成有很不好的预感,而他这个不好的预感今晚特别准,马上就成了真。

    夏芍抬起眼来,在拍卖大厅黑压压的人群里准确地找到大和会社的所在,将目光落在了宫藤俊成的身上,缓缓笑了。

    宫藤俊成眉头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夏芍的这个笑容,他觉得很不美好!

    “宫藤先生,记得我之前所说的话吗?我现在还想跟你说一句,舆论可以操控,但你永远操控不了一个努力的人。当一个努力的人为一件事情锲而不舍,这件事情给她的回报会摧毁的阴谋。今晚,是壁画回归的日子,我同样愿意为大和会社送行。谢谢你,让我的集团经受住了考验,一路走好。”夏芍微笑着,气定神闲,语速悠然。

    拍卖会场的气氛却因她一句话,陷入震动。或者说,此刻最受震动的,并非是拍卖会场,而是国内。

    什么意思?华夏集团这段时间所受到的舆论抨击,其背后是受了日本大和会社的操控?夏芍的这一记面对世界镜头的反击可真是……

    众人纷纷看向大和会社,大和会社的员工全都慌了神,宫藤俊成则闭上了眼。

    送行,一路走好。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这次进军中国市场的决定是大和会社死里求生的最后一拼,没想到出师未捷,功亏一篑。两国本来就有历史上的恩怨,今晚壁画的回归又让国内的舆论攻击彻底消弭,最重要的是夏芍的一番演讲,国内曾经抨击过华夏集团的人内心必然愧疚自责,在这个时候,如果这些网民知道一切都是由大和会社有意挑唆而起的,让他们攻击自己的同胞,这些人将会是如何的愤怒?

    在这种情况下,大和会社再想进入中国市场是不可能的了。而今晚在世界媒体面前,大和会社丢了这么大的人,在国内的形象也会受到巨大冲击,本就摇摇欲坠的企业,这回恐怕……是真不成了。

    自食其果,果真是自食其果啊……

    夏芍在台上微笑,其实,就算没有今晚的事,一切按计划行事,待壁画回归后,国内舆论平息,她也会有所动作,将这件事指向大和会社。只不过事情发展到此,她省了一步而已。

    这时候,工作人员走进会场,将一份文件交到了台上。

    台下再次安静下来,老伯顿笑着走上来,与夏芍并肩而立。这是一份转交文件,证明莱帝斯集团不收取任何费用,无偿将三世佛壁画交给华夏集团的。

    夏芍和老伯顿站在台上,两人签署协议的时候,台下寂静一片,摄像机镜头纷纷对准两人身后,大屏幕上赫然是文件一页页的内容,文字清晰,公开透明。

    当老伯顿和夏芍的名字双双签署到协议上,台下静寂片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掌声里,夏芍抬头,微笑,“感谢世界的见证,壁画将于三天后回国,由专人护送。我的同胞们,壁画,回家了!”

    回家了……

    这种情怀是只有在场的华人才能体会得到的,陈满贯等人相互看一眼,到了这年纪,遇到的风风雨雨无数,这一刻竟除了鼓掌不知再该做什么。

    历史性的一刻!这确实是历史性的一刻。

    今晚,为流落在外的国宝打开了一扇大门,日后的道路虽然还很艰难,但总算是有先例可循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订婚戒指,荣光与共

    这历史性的一刻震动了世界,最受震动的,当属国内。

    东市桃源区的宅子里,夏国喜激动地站了起来,握着手杖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好啊!好!”

    老人除了这句话似乎已不会说别的,他只是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这样的国际场面,对生在战乱穷苦年代的老人来说,从来也没有见过,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能见到。

    他这一生,脾气硬,没少得罪人,也没少做错事,命运因此几番改变。因为得罪了人,他半生被困在山村里,郁郁不得志。因为错看了孙女,享受着她带来的安乐晚年,他到现在还觉得别扭愧疚。看着电视屏幕里那张站在全世界的镜头前也宠辱不惊的女孩子,他真的无法想象,那是他们老夏家的孩子。

    一生重男轻女,夏家却没有一个男孩能像她这样白手起家、学业优秀、走出国门为国争光,成就这样的荣光!

    这是他的孙女,他一生错看的孩子……

    老人激动,叹息,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却眼圈发红,既欣慰又骄傲。看着女儿在全世界的目光下演讲,看着她在那样的场面里签署协议,为人父母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夏志涛却站起来,激动道:“太好了!不愧是咱家小芍!我明天就出去,让那群兔崽子这两天在背后说华夏集团要倒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这么说!”

    这几天,国内抨击华夏集团的舆论声势太重了,有些学者甚至分析了一下形势,说华夏集团想要平息舆论,挽回声誉,必须要把壁画给买回来,不然声誉将受到重创!但买壁画的资金不是小数目,对于如今正全面发展的华夏集团来说,对流动资金将是很大的消耗。壁画买回来了,声誉虽然能挽回,可是短时间内流动资金的紧张,对集团的发展也将是很大的不利,搞不好会有隐忧。

    这件事,是个两难的局。不管怎么解决,华夏集团这次都要受些损失,端看损失的轻重了。如果夏芍处理不好,搞不好华夏集团会有重创。

    这样的话传出来,人云亦云,渐渐的就变成了华夏集团要倒了。这几年在东市,夏家人几乎没人不认识,谁见了都笑脸相迎,这几天有的人在背后直戳老夏家的脊梁骨,说什么华夏集团有钱,就应该把国宝买回来,不买就是不爱国!

    简直是道德绑架!华人企业有钱有名的多了去了,凭什么就要华夏集团买单?

    夏志涛平时认识的酒肉朋友里,有几个见了他恨不得鞍前马后,这两天他要办点事,有的人就开始推三阻四,有眼白点的甚至给他脸色看,把夏志涛气了个不轻!

    今晚,那些人估计是等着看壁画被拍卖出去,看夏芍怎么回国,看华夏集团有什么结果。现在,估计这些孙子都傻眼了吧!

    一想到这里,夏志涛就想笑,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华夏集团不仅不会倒,还会享誉国内,更上一层!

    “我说你这人就是没记性!小芍刚才说三天后就送壁画回国,你是不是想闹出什么事来,让小芍收拾你?”蒋秋琳在一旁剜了夏志涛一眼,狠掐了他一把。

    夏志涛嗷地一声跳起来,“我就说出去溜达两圈,又没说要惹事!难不成还不许我溜达溜达,看看那帮孙子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人情冷暖,世事逢高踩低,还没看够?”夏志元看了过来,脸一沉。他这些年管理慈善基金,在上层圈子走动,板起脸来已颇有威严。

    “大哥,我就是看那帮孙子太气人了,他们还说华夏集团要是倒了,徐家一准儿不要咱们小芍了,这话说得多气人!我现在就想看看,这些人等咱们小芍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有什么脸凑过来。”夏志涛一脸气愤,但看见大哥板着的脸,语气倒软了许多。

    李娟闻言看了丈夫一眼,其实,她这几天也在担心这件事。倒不是担心女儿嫁不成徐家那样的家庭了,只是见女儿是真心喜欢天胤那孩子,万一一手创立的公司受到重创,感情也经受不住考验,她怕她受不了这打击。这几天,比起外头的那些风波,她倒因为这件事睡不着觉,现在好了,这孩子总是能不声不响地干出大事来。她虽然不太懂国际上的那些事情,但是也感觉壁画回归是件为国争光的好事,女儿嫁进徐家,可以风风光光的了。

    夏志元倒没李娟这些担心,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华夏集团不会有事。或许是这些年女儿总是一次次地给人惊喜,这次国内舆论声势这么大,她居然一点回应也没有,他就觉得她一定在谋定而后动。对外界婚事的传言,从他身为父亲的角度,他当然是希望婚事不会有波折的。但正是因为他身为父亲,他更希望女儿看重的人是能够经得住考验的人。虽然这次的事是有惊无险,圆满落幕,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考验到来。

    人生的道路很长,风风雨雨,考验迟早会有,下次的风波或许会比这次还要来势汹汹,希望他们能携手与共,经受得住艰难考验。

    ……

    就在夏家为壁画回归的事激动、感慨、扬眉吐气的时候,京城,红墙大院内。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没有开灯。老人负手而立,望向窗外远方。京城虽已是凌晨,天光未起,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墙上的屏幕上闪光灯晃得书房光线昏黄,照亮了老人的侧脸。

    老人的目光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炯亮有神,屏幕里,掌声雷动,老人转头望了屏幕一眼,那一眼,有感慨,有欣慰,最终融在一句笑骂里。

    “小狐狸!”

    ……

    同样是这一晚,国内有太多的震动,激动、欢呼、愧疚、心惊、懊恼、担惊受怕,太多的人,太多的情绪,不知多少城市灯光彻夜不灭,又有多少人因不同的心事彻夜难眠。

    这一晚,远在英国伦敦拍卖大厅现场,世界各国名流纷纷离席上前祝贺,无不存了交好的心思。年轻的东方女子立在闪光灯和赞誉里,始终含笑,宠辱不惊。大和会社在宾客们离席的时候就从后门灰溜溜地离开。

    这一晚,世间百态,全在一场拍卖中。

    这场形同壁画移交新闻发布会的拍卖会结束之后,媒体们蜂拥而上,约抢专访。夏芍答应了中英两方媒体的专访,但却把时间推迟到明天。众人以为接下来夏芍要出席舞会,但在之后的舞会里,所有人却都没有见到夏芍的身影。

    不仅夏芍的身影没见到,莱帝斯集团的董事长老伯顿也没有出现在舞会会场,主持舞会的只有莱帝斯集团的继承人威尔斯。

    夏芍和老伯顿在莱帝斯庄园的后院。

    书房里,一间密室打开,老伯顿亲自引了夏芍入内,巨幅的三世佛壁画被存放在世界上最先进的防盗钢化玻璃内,静静地立在密室里。

    “夏董,我保证,这绝对是真品,您可以随意鉴定检验。”老伯顿笑道。直到现在,他看见这幅壁画,还很心疼,但是事已至此,心疼也没用了。

    夏芍走近,近距离瞻仰这幅瑰丽的国宝壁画,但却并没有鉴定的举动。是不是真的,她自然能一眼看出来。

    “那就谢谢伯顿先生了。壁画会在明天运往中方大使馆,我们护送壁画的专门人员明早就到,今晚就先存放在贵处了。”

    老伯顿闻言一惊,惊的是这么重要的壁画,夏芍竟然连鉴定都没鉴定,她就这么敢肯定是真品?不怕他蒙她?

    好吧,其实他也确实没这个胆量……

    但传言曾说夏芍的鉴定眼力十分精准,她不细看,莫非是已经看出是真品来了?

    老伯顿暗自心惊,但他随即又是一急,急的是夏芍说壁画今晚要存放在他这里!那怎么行?万一有什么闪失,他怎么承担得起?哪怕是明天中方的人就到,仅仅这一晚,他也放心不下。

    “放心吧,这里我会布阵,东西不会丢。”夏芍说完这话,便让老伯顿出去,老伯顿一听夏芍要布阵,这才呐呐地离开。

    “大黄,出来吧,交给你了。”唯有夏芍一人的密室里,女子负手含笑,不知在跟谁说话。

    她的大衣口袋里却有一道金线游出,这金线游去地上,仔细一看,如同蚯蚓,比人的小指还要细。夏芍见了一笑,大黄的修为果然是精进了,上回让它缩小体型,它只能控制到婴儿胳膊粗细,现在更加精进自如了。

    “壁画这几天就交给你了,无论是今晚还是回国途中,保证它的安全!”夏芍吩咐。

    密室里顿起鬼哭狼嚎般刺耳难听的声音,金蟒在咆哮。它已真正化蛟,为什么在无良主人这里,它还得充当犬类?

    夏芍一笑,不理金蟒的哀怨,转身敛了笑容,从身上拿出了手机来。

    看着手机,夏芍略一垂眸,将手机关闭,打开后盖,从身上拿出只新的手机卡换了上去。然后,拨下了一个默记在心的号码。

    这是一个专线联系的号码,执行任务前,老爷子交给她的。

    徐老爷子考虑周全,夏芍第一次执行国家任务,虽然只是在外围帮帮忙,但华夏集团是唯一出席拍卖峰会的国内企业,倘若壁画出事,华夏集团第一个会受到怀疑。若只是莱帝斯集团怀疑她倒不碍事,徐康国防止的是英方介入,将夏芍作为间谍调查逮捕。这种事在外交史上不是没出现过,为避免出现紧急事态,徐康国让夏芍默记下了一个专线号码,这个号码保密性很强,不允许她记录在手机里,只能默记在心,并用专号拨打才会有人接听。

    这件事情,连徐天胤一行也不知道。

    夏芍在被老伯顿请去莱帝斯庄园的时候,没有拨打这个号码。在华夏集团遭遇舆论攻击的时候,也没有拨打这个号码。现在,这个号码她必须要拨。

    京城红墙大院的书房里,屏幕上的直播已经结束,老人却没有睡下。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似在等待什么。

    书房的门被敲响,警卫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主席,专线电话。”

    老人笑了,炯亮的眼底是老狐狸般的深沉意味,伸手接了过来,“专线电话只有三分钟,报喜就不用了,想说什么抓紧时间。”

    夏芍在电话那头一笑,“看来您老早就算到我会打这个电话了,那我就不跟您绕弯子了。虽然这次任务的结果有点意外,但壁画还是回归了。接下来要护送壁画回国,华夏集团身为私人企业,不敢承担这个重大责任,我请求国家力量介入,来英国接手壁画,并护送回国。”

    那头,老人沉吟,“嗯,有道理。华夏集团的请求国家会考虑,等天亮后,护送壁画的人选商量后再定。”

    “不用商量再定了,我推荐现成人选。现在徐将军就在英国,他对这次任务倾尽了不少心力,也是最了解与壁画有关的各方势力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护送任务。”夏芍语速很快,因为时间有限。

    听着平时行事总是慢悠悠的女孩子,此刻说话如同倒豆子,老人在书桌后无声笑开了,但说话时却声音威严,语气严厉,“你这是在教我徇私吗?这是国家事务,国家会做出决定!你要干预国家决定吗?”

    老人严厉的责备却没有唬住女孩子,夏芍在电话那头挑眉,“哦?是么……可是我刚才已经跟莱帝斯家族承诺,壁画只在他们这里存放一晚,明天一早就由我方专人来接收,送抵大使馆。老爷子,这边离早晨还有十个小时,京城那边离国家部门上班还有三个小时,您老有七个小时的时间商讨决定人选,并派其飞来伦敦执行接收任务。”

    夏芍说到此处,竟然也不担心通话时间有限了,语气悠闲得很欠扁,“啊,我忘了一件事。京城到伦敦的标准飞行时间似乎是十一小时二十分钟。您老时间不够了耶,需要我明早放世界各国媒体的鸽子吗?”

    电话那头,好一阵儿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传来老人的震怒声,“混账!你个大胆的丫头,连国家都敢算计!”

    骂虽如此骂,书房里,老人却满面红光,目光激赏。

    这次壁画回归的意义重大,其实就算夏芍不打电话来,国家也一定会派专人接收壁画并护送回国。但是,他刚才所说的话也没有诓夏芍,人选确实要商讨决定,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这主要因为这次的事世界瞩目,壁画回归可谓历史性的一笔,这一笔将被载入史册,国家很重视。去英国接收壁画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接收,一定会有正式接收的仪式,那将是一场国宝回归的盛事。这场盛事,会被历史铭记,代表国家执行接收任务的人也将被全世界知晓,载入史册。这是无上的荣光,是一生都能扛在肩头的骄傲,谁不想要?

    在和平年代,功勋难得,这样的荣誉机会岂是寻常能有的?百年也难有一次!

    正因如此,想接这任务的人多了去了。京城派系纷杂,争斗正处于白热化,王家刚刚覆灭,军界各方想接替的势力暗涌,今晚壁画回归的事一曝出来,这些人必然会打主意。等天亮了推举人选的时候,定有一番争夺。徐康国虽然身居高位,也不好任人唯亲,尽管老人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孙子为国出力,除了他,没人有资格接受这份荣誉。但是他在外执行任务的事是机密,不能对外公开,所以要让他接受这件任务,必须服众。

    但是壁画在英国停留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国内这些人争抢利益,想要第一时间把事情定下来,只有非常手段!

    徐康国今晚在书房坐等夏芍的电话,因为她就是那个非常手段。他知道,这只小狐狸绝对不会愿意把功勋和荣誉给别人。

    夏芍当然是这样想的。她极少算漏一件事,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愧疚起不了任何作用。在得知任务必然不能继续后,夏芍就在心里盘算怎么弥补了。

    华夏集团接受促使壁画回归的荣誉,夏芍受之无愧,但这份荣誉不该只属于她一个人。为这件事努力过的人,都应该得到应得的荣誉。思来想去,只有接收壁画这件事了。而且,之前徐天胤四人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任务即便完成,他们得到的功勋也不为世人所知,只是记录在案。这次代表国家接收壁画则不同,他们将以军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全世界面前,接受属于他们的荣光,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

    他们是为这件事努力过的人,功劳和荣誉理应属于他们,夏芍当然不会允许有人敢厚着脸皮来抢功劳。

    她打电话给徐老爷子,并不介意算计国家一回,就算有人怪她擅自决定,她也不痛不痒——咦?难道国家不是即刻派人过来吗?壁画在华夏集团手中,我们很惶恐,怕被盗。什么?各位还得商讨决定?哦,那抱歉,一介商人,不懂国事,我们以为马上就会有人来的,所以话已经说出去了,对不住。

    现在,就算京城方面立马派人来,时间也赶不及了,只有徐天胤一行身在英国,可以接受任务。至于徐老爷子怎么对外解释徐天胤一行可以按时到达英国,那就是老爷子的问题了。

    “你这个丫头,净会给我出难题!”徐康国在电话那头怒斥。

    夏芍却开心一笑,“不是难题还不交给您老,您就能者多劳吧。时间差不多了,我挂电话了。”

    说罢,不等徐康国再说什么,夏芍便挂断了电话。她才不担心老爷子会解决不了这事,他老人家身在政坛大半生,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这点事根本就不是难题。

    拿出手机卡来,放在手中一握,一道阴煞裹来,已是坏了卡内磁场,不能再用了。

    夏芍换回原来的手机号码,再次吩咐大黄做好犬类的工作,这才满意一笑,出了密室。

    老伯顿正在外头忙活,他已经将壁画明天就由华夏集团移交给中方大使馆的消息传出去了,这也不能怪他,他也是怕夜长梦多,在自己这里再生枝节。

    此举正中夏芍下怀,她只一笑,没再多言。老伯顿也不敢问她在密室里布了什么阵法,听她说要回去,便赶忙派了专车,送她回了酒店。

    酒店里,华夏集团一行还在舞会上未归,徐天胤四人正在夏芍的房间里等她。

    “夏小姐,壁画的安全安排好了?”毕方性急,最先开口。他们今晚本打算跟夏芍一起去莱帝斯庄园,把守一夜,但夏芍称自己会前往布阵,他们跟随会被阵法煞力所伤,要他们不必跟去。她的本事,他们虽未见识太多,但那晚的诡异事情至今还记忆犹新,见连队长都由着她,王虺三人也只好选择信服。

    其实,夏芍不让徐天胤一行跟去,自然是那通电话不适合有人在场。而且她也不希望这件事被四人知道,她不需要他们领她的情,那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

    “放心,一切稳妥。”夏芍笑着走向沙发,坐下来后便揉了揉太阳穴。

    “累了?”徐天胤看着女子一脸的疲态,伸手将她揉太阳穴的手拿下来。夏芍一愣,抬眸间,掌心一杯温水放来,她眼神一暖,男人却默默走到她身后帮她按摩了起来。

    夏芍一笑,往沙发里融了融,舒服地闭上眼。

    房间里,王虺和毕方大开眼界,两人一个咧嘴傻笑,一个挤眉弄眼,英招则低下头,目光一黯。但这回,她比王虺和毕方干脆,转身道:“走吧。”

    房门关上的一刻,夏芍笑着睁开眼,仰头看徐天胤。男人的目光落在她宁静舒展的眉眼上,问:“好点了?”

    她的眉眼明明舒展,却一副懒散猫儿般的倦态,摇头,“不好。”

    男人眉头微皱,认真望着她,抬手,继续帮她揉。女子果然嘴角翘起,舒服地闭上眼,享受了一会儿他的服务,半晌才又睁开眼,眼中全是笑意,“好了。”

    男人却没放下手,而是目光落在她脸上,确定她气色神态都很不像是在强撑,这才把手放下。

    但手刚放下,她便笑了,“头是不疼了,就是有点闷。”

    徐天胤一愣,闷?

    男人垂眸,目光自然而然落向女子胸口。她此刻融在沙发里,微微转身,腰身在沙发里转出美妙的弧,那弧的两头,琵琶别倒,峰峦圆润,落地窗外异国情调的霓虹映进来,洒在她身上,别有韵味。

    “师兄,闷。”她声音浅浅,眉头轻蹙,往椅背上侧身靠了靠,模样更加诱人。

    男人的目光落在女子诱人的胸口,眸微沉,气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染上危险的意味。但他却微微闭眼,片刻,再睁眼时沉敛危险的气息已被压制住。随即,男人伸手,不带**地抚向她的胸口。

    但他的手还没落下,便见夏芍垂眸,眸中深深笑意一闪。这笑意闪得很快,却正被徐天胤捕捉到,他微怔,手便一顿。

    一顿间,夏芍已忍俊不禁,笑着从沙发起身,身子原地一转,面向男人,眼眸弯弯,眉目舒展,哪里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她不仅好得很,还挑眉看他,“师兄想干嘛?”

    “你说闷。”徐天胤看着她,陈述事实。

    “我说闷,你应该带我出去走走才是。”夏芍笑吟吟,笑容却很愉悦。

    “唔。”男人望着她,这才知道,她又在逗他了。她是闷,但此闷非彼闷。

    看着女子娇俏含笑的眉眼,男人目光微微恍惚。恍惚间看见那年山上,十五岁的少女站在石榴树下,笑意盈盈,整日逗他。一晃五年时光,她还是喜欢逗他取乐。

    徐天胤目光淡淡柔和,薄唇短促轻扬,“去哪里?”

    “游乐场。”

    ……

    伦敦八月,秋风微凉。深夜的游乐场依旧欢声笑闹,不乏玩乐的年轻情侣。

    一对东方情侣牵着手走进游乐场,两人的外形十分惹眼,男人黑色的休闲衣裤,女子白色的羊尼大衣,男俊女俏,却谁也不好想到,刚刚在拍卖会场上倍受世界瞩目的女子,这一刻会出现在游乐场。

    两人牵着手,一进了游乐场便往摩天轮而去。

    巨大的摩天轮下方,男人站在霓虹微映的黑暗里,目光恍惚。摩天轮对于徐天胤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三岁,他的父母要带他来这里,却永远不能成行。在香港的时候,夏芍曾陪他坐上过摩天轮,今晚,两人在异国他乡,仍然选择来到这里。徐天胤不自觉地牵紧夏芍的手,低头看她。

    夏芍柔柔一笑,道:“走吧。”

    两人走进摩天轮里,世界在门关上的一霎那只剩两人。脚下的风景这回是异国情调的城市,两人拥在一起,却觉得世界没什么不同。

    “来英国半个月了。”夏芍枕上徐天胤的胸膛,男人体温温热,心跳沉而有力。

    “嗯。”徐天胤的声音从胸膛传来,震得她的脸庞有些痒。

    “一直在忙,事情总算是完成了。”

    “嗯。”

    “总算有时间出来走走了。”

    “嗯。”

    “师兄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徐天胤沉默,却手臂将她拥得更紧,声音更沉,“记得。”

    夏芍微微一笑,这笑容却复杂,意味着太多。今天是八月六号,恰巧是八月六号——两人原本打算订婚的日子。

    如果,没有这次世界拍卖峰会,没有壁画的任务,今晚也该是两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是今晚,这重要的日子成为了历史性的一天,却是他们两人有些遗憾的一天。

    虽荣光,却遗憾。

    如果不是到了这一天,夏芍还无法体会到自己有如此强烈的心意。以往,她总觉得学业未完,年纪尚轻,成家之事不急这几年。但当她答应他将在这天成为他的未婚妻,却因事推迟之后,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竟是如此低落。

    原来,心里早有期盼,只是不曾发现。

    “胤。”夏芍微笑抬眼。

    徐天胤明显一怔,她很少这样称呼他,除了在不能称呼他师兄的场合,或者两人情浓之时,他逼迫她叫。男人微怔,低头,却刚好见她退开一步,抬眸对着他微笑,手不知什么时候摊开,掌心了静静躺着一只红色盒子。

    盒子半个巴掌大,在女孩子粉润的手心里显得小巧可爱,那心形的形状却令他怔住。

    夏芍一笑,在徐天胤怔愣的时候,将盒子慢慢打开,霓虹闪烁的天光里,一只男士戒指静静镶嵌其中。男人的目光落到那戒指上,神情更加怔愣。夏芍含笑垂眸,看向自己的手,那里戴着只钻石和金珠镶嵌的花钻,她的目光极柔,低声笑道:“这只戒指是你为我戴上的,所以,我还欠你一只戒指。”

    夏芍将戒指托在掌心,男士的戒指,指环圆润,看似普普通通毫无特色,却是她精心设计。他太冷,太孤漠,她不希望他戴有棱角的东西,她希望他能少一分冷硬,收获多一分柔软。她知道,他喜欢黑色,没有比黑色更符合他气质的颜色。他的手指上若能戴只黑宝石的戒指,将会很神秘,但她偏偏没有用黑色。圆润的指环中间是一圈浮雕的白玉,白玉边角仍有浅黄包浆,看起来是古玉,但玉片打磨得非常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世上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竟能让玉片贴合在戒面上。并且,形态镂雕,竟有七朵芍药花!

    那花并不显得娇气,雕刻师傅的技法极为精湛,泛黄之处皆婉转雕刻,远远看去,一朵朵金色的芍药雅致里透着尊贵的气度,逼真之态,令人惊叹!

    即便是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戒指不论材质,只是这精湛的工艺就价值不菲了。

    其实,对夏芍来说,价值怎抵得上她的心思?

    古人以芍为爱情之花,她以七朵奉上,寓七夕之情。这玉也并非普通古玉,而是汉代高古玉,玉身经千年天地元气蕴养,已有浓郁的金吉之气。用来制作这只戒指,却浪费了不少材料。因为夏芍的设计要求玉片打磨很薄,而且镶嵌工艺上更考验水准,即便是手艺再精湛的师傅也做坏了不少个。一块本来就不大的玉石,只完成了这一只戒指。

    这戒指从年初就开始准备的,本想今天送给徐天胤一个惊喜,奈何订婚的日期延迟……

    当时,戒指还没有完工,夏芍却请匠人继续加紧制作,拍卖峰会那天,陈满贯等人来到伦敦,总算交给了她。

    今晚,夏芍还是把它拿了出来,尽管今晚已不是两人订婚的日子。但在她心目中,她所等的,始终是这一天。

    徐天胤的目光落在戒指上,从看见的那刻起就不曾移开过。霓虹映照在男人脸上,细碎的光影随着摩天轮的缓缓上升而变幻涌动。这样的目光她只见过一次,记得那年,她亲手为他织就围巾,他亦是如此动容。

    这个男人,得到的很少。只是那么一点点,足以让他感动。

    不知过了多久,徐天胤抬眸,漆黑深邃的目光撞进女孩子宁静柔和的目光里,他望见那眸中含着一潭暖春,他陷进去,便从此恍惚。

    她却在他的恍惚里轻笑,依旧逗他,说话却带着鼻音,“干嘛?不想戴?”

    徐天胤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夏芍拥进怀里,紧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她有些呼吸困难,却笑而不语,任他抱着,只是笑着望向远方的时候,看见摩天轮正行到顶端,异国的风景,却成为她此生里的铭记。

    不知过了多久,徐天胤才慢慢放开夏芍,去看她手中戒指。夏芍在这时候竟然笑了笑,恶劣的因子又生了起来。她把徐天胤推远点,自己清了清嗓子,竟然似模似样地行了个西方的绅士礼,笑道:“尊敬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么?”

    男人一愣,看见对面女子眼眸弯弯,月牙儿般喜人,只是意味太过欠扁。

    “要?不要?”她问,手里握着戒指,诱惑他。

    徐天胤微微转头,看向外头风景,霓虹里侧脸凌厉的线条柔和,唇角浅浅勾起。这回,竟然久久没落回去。

    “师兄,三秒钟,要还是不要?”她逼迫他。

    徐天胤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定要让他吃点亏的笑容,深邃的眸微眯,危险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快令她变了脸色。

    她警觉往后一退,他伸手便捉向她的手腕!夏芍目光一变,趣味一笑,由着徐天胤抓住她的手腕。却在他抓住的一瞬,掌心一抬,戒指倏地抛向空中,她另一只手抬起便接!

    徐天胤的反应速度也很快,他一按夏芍的手腕,伸手也去接!男人的手臂比女子的要长,优势明显,夏芍眼一眯,脚下一勾,直逼徐天胤的脚踝。出脚的工夫,与她速度相当的,徐天胤的腿靠过来,一掰、一靠!抓向空中的手还没碰着戒指盒子便忽然收回。

    夏芍一愣,忽觉腰间危机一来,目光扫处,男人的手指点来她的腰间,她身子一歪,不得不往旁边一倾,抓向空中戒指的手便偏离了那么一分。

    正是这一分的空挡,徐天胤伸手一捞,眼看着戒指到手,夏芍却不甘示弱,拼力往上一纵,也是一捞!

    红色的盒子却先一步到了徐天胤手中,男人握住盒子,目光柔和,竟冲着夏芍一晃。夏芍却挑挑眉,并没有气恼神色,反而眉眼飞扬,也是一笑,看一眼那盒子。

    徐天胤一愣,打开盒子一看——空的!

    夏芍轻笑一声,手中一晃,拇指和食指间捏着一只男士指环,示威。

    徐天胤却仍然将盒子往身上一收,放好,抬眼看向夏芍手中的戒指,再次出手。

    两人又一轮的争夺保卫战开始。

    只见得,高高的摩天轮上,霓虹光影里,两道交手的人影在异国的高空里交织如舞。底下的人渐渐发现不对劲,纷纷指向高空,而高空里的两人却忽然停下了打斗。

    底下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仰着头看着,摩天轮缓缓往下降,十分钟后,摩天轮接近地面,看见里面的情况,人群发出叫好的口哨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夏芍很郁闷,非常郁闷。

    有人作弊!

    有人作弊不稀奇,师兄作弊她很意外。

    今晚,她带他来到摩天轮里,是想在这曾让他幸福远去的地方,许他幸福。但这让人铭记的时刻,她不愿气氛太过沉重,这才想着逗逗徐天胤。

    两人也是有段日子没交手了,尤其在海滨别墅那晚,两人都有所顿悟,身手大涨。今晚的交手虽是切磋,夏芍却仍是越战眼神越亮,越战兴致越高。两人边阻挠对方边争抢戒指,你推我托,你劈我撞,你截我拿,用的全是精粹的内家功夫,二三十招过后,两人便腿脚肘弯全都制在一起,分不开了。

    两人靠得极紧,身体之间几乎没有间隙。夏芍一根手指竖着,上头套着只男士指环,男人握着她的手腕,只要微一用力,腕脉轻震,她这只胳膊便会麻软。夏芍却有另一只手指指着男人的掌心,他敢用力,最先麻软的会是他的手掌。

    两人的腿脚崩靠在一起,谁也动不了,手上的胜负僵持,谁先动,谁先败。

    夏芍眉眼含笑,笑眯眯地瞧着徐天胤,指上套着的那只指环好似炫耀品,霓虹在她脸颊暖玉般的肌肤上抚过,那笑眯眯的眉眼令人恍惚。

    恍惚间,他回到五年前。两人在东市老巷里初次交手,今晚与那晚如此相像,时光里重合了的影像。她却不再是他初遇的师妹,而是他此生的幸福。

    徐天胤的目光落去夏芍手上,戴上它,她才成为他的未婚妻。成为他的未婚妻,她才会成为他的妻子。

    在徐天胤眼里,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明了。但他去看那指环的时候,她却更加炫耀地晃动手指,眼眸笑得都要弯起来,分明就是在挑衅着他先动。

    男人的目光落去女子脸上,他是真的先动了,但却不是先拿那戒指,而是——吻!

    他低头的举动迅捷、霸道,夏芍连惊愣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的身体实在是贴得太紧密了,她原本还觉得势均力敌很有趣,现在却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男人的气息霸道地入侵,唇寒夜般冰凉,舌却烫热如火,吻上她,便开始在她唇齿间肆虐,好似惩罚她今晚的逗弄。

    两人的手脚还相互制在一起,没有拥抱的接吻,这比平常亲密更加耗费体力。夏芍的体力并不会因为一场吻而消耗殆尽,但徐天胤的吻实在太霸道,这么多年了,他的吻从来不讲究技巧,而是男人最原始的征服。

    鼻间渐渐都是男人的气息,她的空气也在一点点减少,夏芍不由自主地往后倾身,双腿有些发软。而就在她要仰倒的时候,一双手掌来到她腰间,将她扶住。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松开了对彼此的牵制,拥在一起,在摩天轮上,好似一场世纪长吻。

    当夏芍回过神来的时候,摩天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套着指环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空了。夏芍怔愣的时候,只见男人的手指上赫然是一只高古玉雕贴的戒指——已经戴好了!

    不仅戴好了,徐天胤还低头看着她,目光浅浅柔和,唇角也有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这时候,耳边传来阵阵吹口哨叫好的声音,夏芍转头一看,两人早就遭到了围观!她脸颊刷地飞红,不理徐天胤,出了摩天轮便往游乐场外头走去。

    她错了,有人虽然呆萌,但不傻。在关键问题上,居然会耍小心眼了。

    夏芍回到车里,徐天胤也坐了进来。但他一坐进驾驶座,便转头盯着她看,看看自己手中的戒指,再看看她,惹得夏芍心里发笑,眼里早已噙满笑意,但就是不理他。

    男人果然以为她生气了,他也不会别的哄她的方式,便只倾身把她拥过来,想要拍拍安抚。但刚一倾身,身上的手机铃声便响了。

    一听这铃声,徐天胤的气息顿时恢复孤漠,夏芍瞥他一眼,眸中光芒一闪。

    徐天胤接起手机,却并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挂了电话,看向夏芍。

    夏芍神态自若,问:“怎么了?”

    “任务。接收壁画,护送回国。”

    “太好了!这真是好事。”夏芍佯装讶异,随即惊喜道。

    徐天胤却盯着夏芍,似乎在确定什么。夏芍心里暗笑,师兄对有些事敏锐度也太高了,他定然是知道国内军方派系争斗,今晚壁画刚刚回归,接收壁画的人选没这么快会定下来。所以他这是在怀疑有人暗中出力。

    夏芍和老爷子之间的联络从一开始就只有两人知道,就算徐天胤怀疑,也不会想到临走之前,老爷子曾给过她一个联络号码。所以,夏芍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和徐天胤对视,片刻,她似想起刚才的事,把头一扭,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这果然转移了徐天胤的注意力,重新把她拥过来安抚。夏芍这才笑了出来,眸底却有深意闪过——老爷子的办事效率挺高嘛!

    徐康国要是知道夏芍此刻的心声,大抵要瞪眼——你个说风凉话的丫头,讨打!

    和夏芍的通话挂断后,京城已是凌晨五点,徐康国一夜没睡,也没有听警卫员和医生的话去休息,而是去了上头的那位那里。老人也不说谎,把事情的经过一说,惹得上头那位都不由失笑。

    徐康国之所以敢实话实说,自然是摸得透这位的心思。徐天胤在外执行这次任务,为国出了不少力,虽然事情出人意料,但结果是好的,这位就不好把功勋交给别人。

    这功勋让那些没出过力的人白捡了去,难道就不怕惹他这老头子不高兴?他虽然一生不徇私,但是他孙子的功勋,别人想抢也难。

    只不过这次的任务是秘密任务,外界都不知道,想要名正言顺地交给徐天胤需要用点手段。夏芍刚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呵呵,老爷子,您老这孙媳妇,本事不小啊!这次任务本来是要把壁画送去英方文化部,让对方吃个哑巴亏。结果东西没送去,她倒是有本事让对方免费送给她。怪不得年纪轻轻,成就不小。”

    徐康国笑着摆摆手,并不多说。

    虽然已不是旧社会的年代,但伴君如伴虎这话在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现在快换届了,而天胤和小芍这两个孩子,一个在军界,一个在商界,两人都还年轻,跟这位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这话倒没什么太深的意思。

    “我听说他们原本今天打算订婚的,因为任务的关系延迟了?”

    “是有这么回事,已经推迟到冬天了。那丫头还在读书,她父母不想耽误她的学业,订婚的事就推迟去寒假了。”

    “嗯,我知道了。这事就这么办吧……”

    ……

    这天一早,一道军令发了下去,任命京城军区第三十八集团军军长徐天胤少将为国家代表,前往英国接收三世佛壁画,并护送回国。

    命令一出,京城各方震动!

    怎么这么快?他们都还没来得及争取!昨晚当听说壁画回归的消息之后,不少人一夜未眠,商议争取这次护送任务的对策。各方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把算盘打出来,命令就发布了!

    徐家?这不可能吧?

    徐家位高权重,这自然谁都知道。如果徐家想要这次荣誉,谁也别想抢过,这各方也知道。但昨晚壁画回归的消息一传回国内的时候,还真是谁都没把徐家当成竞争对手。

    为什么?

    因为,促成壁画回归的是华夏集团。而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夏芍正是传闻中徐家的未来孙媳。这次流失在外的国宝历史性的回归,华夏集团居功甚伟,如果代表国家出国接收壁画的人选再是徐天胤,那这件事的好处不就都归徐家了吗?

    徐老爷子身居高位,向来不喜以权谋私,他在这件事上必然会避嫌,按道理说,徐家是不会争这次的功劳的。

    但接受这次任务的偏偏是徐天胤,各方看不懂了。

    再细一了解,众人都郁闷了。

    夏芍竟然对外宣布,华夏集团一早就会将壁画交往大使馆,而时间上,根本就不够国内派人过去。能接受这次任务的,只有徐天胤!因为,徐天胤刚好在英国。

    他为什么在英国,听说是去看夏芍的,赶巧碰上了这件事。

    这说法让不少人都笑了,这也太扯了吧?但似乎真是如此。军区里,徐天胤这段时间都不在,听说他带着一支特种队伍在一座岛上执行秘密训练任务,任务完成后没回京城,而是直接请假去了英国,昨天刚到。

    按理说,执行完任务是要回来报到的,徐天胤直接去了英国,这不合规矩。但听说他这次的假期是特批的,原因是昨天是徐天胤和夏芍原本打算订婚的日子。因为世界拍卖峰会而推迟了,两个年轻人心里都挺不好受,昨天对两人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所以徐天胤便请特假去了英国。

    这件事是他刚好碰上的,比人过去都赶不及了,只有他有时间。

    这事虽然说来也巧,但消息一传出来,却震动了京城!

    什么?订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徐天胤去京城大学开学典礼上求婚,到徐老爷子亲自去警局把夏芍接出来,京城上层圈子早就猜测夏芍是徐家内定的孙媳了。但是徐家对此一直没有一个公开的说法,因此圈子里的人有些以为夏芍还在读大学,徐家不急着婚事,有些人则猜测是不是徐家还有别的想法?比如说徐家内部对夏芍嫁进门的事有分歧,所以这件事还并不能定下?

    但哪里想得到,今天就听说了订婚的事!

    夏芍竟然真的会成为徐家的未来孙媳!

    原本,只是震惊徐天胤去英国代表国家接收壁画的事,没想到竟然还听闻了这么件事。一大早,还处在壁画回归的震动中的京城,受到了更大的震动。

    这时候,高层有人又得到了个消息,这派遣徐天胤接收壁画任务的命令正是上头那位的意思。

    这下子,很多人明白其中的深意了。这分明就是华夏集团在这次的事情是居功甚伟,上头有意将功勋给徐家,算是奖励夏芍,也算是安抚两人因为国宝之事推迟婚期的遗憾了。

    看明白了这一点,京城各方便都像被泼了盆冷水,知道这次就算是争也没戏了。别说徐天胤恰巧在英国,就算是他不在,这次的任务也会给他。

    得,大家都白算计一场!

    ……

    京城震动的时候,夏芍在酒店里舒心地睡了一觉。

    这天晚上,大床上,两人相拥而眠,一对戒指在洒进窗来的月色里静静镶在交握的手上。直到天明,夏芍没感觉到徐天胤在夜里醒来过几回。这一晚,他睡得很好。

    早起之后,夏芍和徐天胤一同前往莱帝斯庄园,一同前去的还有华夏集团的陈满贯、孙长德、刘板旺一行。

    一行人看见徐天胤和夏芍一起从酒店出来都很惊讶,“徐将军?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天胤这次任务里一直易着容,三人自然不知是他。而昨晚徐天胤接到任务,当然要恢复身份。夏芍撒了个谎,说徐天胤是凌晨到的,来英国为的是接收壁画的任务,陈满贯三人才呐呐点头,一起上了车去。

    王虺三人并没有跟来,因为他们的身份今早还不能公开。

    徐天胤是以来看望她的名义恢复身份的,国家虽然给了他接收壁画的任务,军方要派一支队伍来英国举行交接仪式,必须还要取得英方的许可。这方面的程序两国正在谈,所以徐天胤今早只是陪着夏芍去莱帝斯庄园将壁画取出,一路护送去中方大使馆。真正的的壁画交接仪式,在三天后,于大使馆外举行,之后便由徐天胤带着中方派来的军队乘专机护送回国。

    整个仪式过程会邀请世界各国媒体全程拍摄,又是一场盛事。

    而这一晚,壁画在莱帝斯庄园里由大黄看守,一夜无事。老伯顿看见夏芍来了,直松了口气。

    夏芍将壁画带走,一路送往中方大使馆,只等,三天后。

    ------题外话------

    卡文,严重卡。

    两个月更得少,速度降得很厉害,扶额。

    明天双更,一更六千,补今晚的,时间大概在下午两点。

    二更在零点前。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世佛前过(一更)

    三天后,中方大使馆。

    壁画回归的热潮尚未退去,又迎来一场世界瞩目的盛事。这天,是三世佛壁画交接移送的日子。

    中**方派了位代表来出席壁画移交接收的仪式,并在此之后将壁画护送回国。这位军方代表有记者已经在三天前的早晨,于莱帝斯庄园外见过了,但那天并非正式移送仪式,只是由他陪同护送。

    这三天来,各国媒体手中都已拿到这位军方代表以及执行此次任务的军队的资料,一大早,媒体们持工作证进入大使馆,被工作人员安排就位,早早地便开始进行报道。

    上午十点才开始的仪式,提前两个小时便开始进行直播,内容主要是关于移交仪式的场地、流程,以及这场盛会的参与部门、人员等等方面的介绍,也安排有对大使馆官员的临时采访,虽然提前了两个小时,但直播的过程仍然很充实紧张。

    伦敦时间上午八点,正是京城时间的下午四点,这一次,移交仪式不在半夜,许多在壁画回归那晚未曾看见实况的人都打开了电视,网络上对这次盛大的移交仪式也在进行实况直播。

    据媒体报道,这次的军方代表来头不小,可谓背景深厚。其竟是京城军区第三十八集团军的军长,年仅三十岁,军衔少将!共和国和平年代的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将军,手握军权,更是共和国仅存的开国元勋徐老爷子的嫡孙!

    这身份,不说是皇子皇孙,可也差不许多了。徐家身居政界高位,这位三代嫡长子弟为什么会在军界的?而且,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媒体们很纳闷,但中方大使馆并没有提供徐天胤的详细资历,官方只提供了很简洁的资料。这样的资料并不能满足媒体们对这位年轻将军的好奇心,因此,三天来,各国媒体动用了各种渠道的人脉来深挖消息。没想到的是,徐天胤的详细资料没有得到,倒得到件令人惊奇的消息。

    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夏芍小姐是这位徐将军的未婚妻?

    两人虽然没有订婚,但听说在来英国前却已经定好了日子,因为出席世界拍卖峰会,无奈推迟了订婚的婚期。

    而两人原定订婚的日子,正是三天前,壁画回归的日子!

    媒体们惊奇不已,在两个小时内,对这件事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报道。不少西方媒体称这件事为美妙的延期。两人的订婚大事虽然是延期了,但在这一天里,中国的国宝壁画回归,历史性的一刻让全世界都见证和铭记了这一天。这简直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最好的订婚贺礼,日后,当世人读到这段历史,会听到一段美妙的爱情故事,而两人的爱情故事,也似乎为这幅流落在外百年的壁画增添了些许柔情。

    此时还没有人知道,在多年以后,收藏这幅壁画的专属陈列馆成为人们游览国家博物馆时必到之处。而拜见这幅国宝壁画的游客多为世界各国信奉佛教的年轻男女。据说,只要在三世佛的面前许愿三生,相爱的人便会收获爱情和幸福。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而这一天,媒体的报道让国内震动,原本只是京城上层圈子才知道的事,这一回举国震动!

    那些在这段时间叫着华夏集团要倒、徐家一定会拒绝这门婚事的人纷纷脸色懊悔,话已经说出去了,待夏芍回国,可怎么办?

    这些人是不知改怎么收场的,而在国内京城和香港两地,却同时发出了一声郁闷的怒骂。

    “靠!太不够朋友了!这什么时候的事?”

    这句话,柳仙仙在问。华苑私人会所的贵宾房间里,苗妍、周铭旭、衣妮和元泽、坐在沙发里,前三人面有惊喜,后者垂眸,目光微黯,却微微一笑。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这一天来到,心里还是有些品不清的滋味。元泽苦笑着看向窗外霞彩将现的天空,这一刻,夕阳似乎就是他渐渐远去的初恋情怀,微微萧瑟,却依旧温暖。

    柳仙仙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骂道:“这妞儿太不够意思了!这种事,我们居然都不知道!刚才是谁说回来要给她庆功来着?”她一转头,扫向沙发里的四人,除了衣妮和元泽,其他两人都缩了缩,柳仙仙笑哼哼地磨牙,“有本事,她别回京城!”

    这一声骂,同样来自香港。

    往事餐厅里,老板曲冉缩在包间里,忍受展若南的咆哮噪音。

    “太不够意思了!不把我们当朋友还是怎样?这么重大的事,居然都不发喜帖?”展若南怒拍桌子。

    曲冉往后又是一缩,声若蚊蝇,“小芍向来低调,她不会早早就说的,一定是想好事临近的时候再告诉我们。结果遇到拍卖峰会的事推迟了,所以……”

    不得不说,曲冉真的说对了。

    “不要替她说话!”展若南却一扭头,怒瞪曲冉,把她瞪进椅子里缩成一团才肯罢休,眼一眯,撂下狠话,“有本事,她别来香港!”

    远在英国,正在大使馆的贵宾房里准备前往会场的夏芍,出门的时候,忽然感觉有点冷。

    “董事长,怎么了?”陈满贯问。

    夏芍一笑,“没什么,天气有些凉,加件外套再去会场吧。”

    工作人员赶紧回屋帮夏芍拿外套,夏芍穿上,这才与陈满贯、孙长德、刘板旺这三名大将一同前往会场。

    交接仪式,开始。

    ……

    出席这场交接仪式的有莱蒂斯集团、华夏集团、军方和大使馆的官员,各国媒体现场拍摄直播,场面盛大。

    闪光灯里,夏芍和老伯顿从两旁缓步上台。

    女子今天身着深茶的旗袍,款式改良,裙尾处稍显鱼尾曳地,双层剪裁,外罩着件浅月真丝绒长袖小外套,领口衣边绣着丝红,优雅喜气。

    这一次,双方不是站在莱帝斯集团的拍卖大厅,而是大使馆的会场大厅,红色的地毯,站在国家的旗帜前,面对世界的目光。

    壁画虽已已送来大使馆三天,但今天,老伯顿还是要在正式的场合发表将壁画正式转交给华夏集团的演讲,大使馆的官员对莱帝斯集团尊重历史的决定表示感谢,双方演讲过后,由夏芍与老伯顿握手,表示壁画正式交付。

    就在两人握手的时候,会场里的媒体们纷纷震动,看向两人身后。

    那里,会场的台上缓缓升起一座高巨的钢化玻璃,足有三米高,宽更是达到了七八米!而随着钢化玻璃的升起,安置在其中的壁画呈现在世界的镜头前!

    三世佛的巨幅壁画真品!虽然之前已经在大英博物馆里展出多天,但由于引发过多次华人骚乱,最终展出不得不关闭。真正看见这幅壁画的并没有多少人,而今天它的出现,更显神圣。

    它不是在大英博物馆里,而是在中方的大使馆,历经百年风雨,总算踏上了自家的土地。

    栩栩如生的三世佛像,瑰丽宏大的画面,这一刻更觉庄严壮丽。

    会场里渐渐安静下来,台上,老伯顿与夏芍握手之后,缓缓退场,夏芍却依旧留在了台上。她转头,看向会场的一侧,媒体们的镜头随着她的目光转过去,寂静的会场里,气氛屏息。

    会场的一侧,走来一名军人。

    男人军装笔挺,少将肩章在庄严的大厅里金光刺目,刺得在场的媒体眼都虚了虚。却觉得刺人的并非男人肩头的军章,而是他慑人的气度。他脚下踏着使馆会场红色的地毯,却好似自战场里走来的冷血战将,孤漠如狼。男人的眉峰像磨锋的剑鞘,眸像一柄磨利的刀锋,锋锐,刺目,刺得会场里静悄悄的,有的媒体竟然连闪光灯都忘了打。

    男人却在一出现在会场,目光就望向台上。

    女子站在那里,庄重里婉约流露,尊贵里繁华沉淀,她似一道风景,时光里蔓延缱绻,捕捉了他的目光,让他再难移开。

    他向她走去,专心地走,仿佛她就是他的方向。

    他上了台来,在她的微笑里向她走来,世界的镜头前,他走这一条长达七米的红毯,走过身后静静立着的三世佛壁画,前生,今世,来生,若有来生,还愿再走这一条红毯,于世界的面前,寻她。

    夏芍笑看着徐天胤走到她面前,她也很感慨,两人没能在订婚的日子里许下誓言,却在今天于三世佛面前走了一趟红毯。冥冥之中,她心中竟有些恍惚,这一世,她究竟为什么而来。前生,若没有一场重生,两人可否能遇见,他是否孤独一人,是否也能遇见能给他幸福之人?

    若不能,这一场遇见,是否冥冥注定?

    夏芍笑了笑,在这样的场合,竟有些走神。但还好她向来是自持的人,分得清今天的场合,只稍一走神便将思绪拉扯回来。这时候,军装笔挺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徐将军,华夏集团将壁画正式交给国家,请接收。”夏芍笑道。

    徐天胤望着她,目光浅浅柔和,但他还是一贯的作风,在这样的场合也不多话,只一点头,看向会场后侧。

    他转身的时候,那里走来一支队伍,目光如铁,步伐齐整,踏在地上,会场声声震动。媒体们纷纷向这支队伍打起了闪光灯,据闻,这次执行移交和护送任务的是徐天胤手下一支精锐部队,刚刚得到英方许可入境,活动范围仅限于大使馆领地和专属路线。早晨在报道采访的时候,众媒体自然没有机会见到这支队伍,此时一见,心底不免震撼。

    何谓铁军,看这军姿步伐就能看出来!

    这支队伍只有百人,但走入会场时,各个媒体却好像只看见了一个人——太齐整了!

    在这齐整的队伍里,只有一名女子,五官清秀,跟男兵一样的短发,目光干练。女子走上台来,与她一起上来的是两名男军官,三人向徐天胤敬礼。

    夏芍并未见过这三人,却知道,这应该就是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的真容了。这次的任务,徐天胤代表国家接收壁画,他们自然也在其中,属于他们的荣誉,在这一刻,总算落在了他们的肩头。

    徐天胤对三人敬了军礼,转过身来,深深望着夏芍,对她也敬了个军礼。夏芍笑意满满,侧身一让,底下八名军人迈着正步上来,以最高的礼遇抬起三世佛壁画,在灿亮的闪光灯里,将其从夏芍身后抬下台去,由专门通道运送出去。

    媒体们的镜头一直追随着壁画,直到不能够再拍摄。

    夏芍在台上对徐天胤一笑,伸出手来。两人从来没这么正式地握手过,这次到国外的任务是一次意外的合作,但结果她很满意。今天起,他也将被世界铭记,荣光一世在身,不再是默默无闻的英雄,而是走向台前,接受世界的目光,享受这等荣光。

    徐天胤目光柔和,唇边浅淡微笑,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目光同时落在手上的订婚戒指上,然后才看向各国媒体的镜头,为这次的壁画交接仪式画下了圆满的句点。

    接下来,壁画被送上专机,立刻以专线被护送回国。徐天胤身为这次任务的一号负责人,当然要跟着回国,

    媒体们又跟过来拍摄了壁画被送上专机的情景,当看着国宝壁画被运送上印有国家标志的专机,国内发出阵阵欢呼!

    飞机起飞,壁画,回家了。

    但激动之余,有人也注意到,夏芍并没有跟随徐天胤登机,她留在了英国。

    夏芍还有事没有处理完——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事。

    ……

    这段时间,世界的目光都在壁画上,没有人注意到奥比克里斯家族天翻地覆。

    但其实,老伯顿注意到了。

    艾伯特伯爵死了,虽然莱帝斯家族把遗体藏了起来,没有送回,但伯爵失踪了这么多天,奥比克里斯家族竟然并没有寻找的举动。这也太奇怪了!但之后就是壁画回归的事,老伯顿也忙得脚不沾地,这件事便没有时间再多想。

    第二天,壁画顺利返回国内,举国欢呼,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国宝回家的庆祝活动。而同样是这一天,英国也发生了一件举国震动的事。

    奥比克里斯家族宣布,老伯爵艾伯特因病离世!

    老伯爵去世了?

    虽然两三年前老伯爵就卸任皇家教堂的大主教一职,在家族中静养,安享晚年,从此没有再出现在公众视线。世界各地的信徒,包括英国本土民众心里都明白,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迎来这位慈祥可敬的老人离开的日子。

    然而,这一天来得那么突然。并且,这天之后,所有的事都是那么令世人不解和震惊。

    随着伯爵去世的消息一起向世人公布的,是一份奥比克里斯家族继承遗嘱。

    老伯爵在遗嘱中称,将由他的孙子亚当·撒旦·奥比克里斯来掌管家族,成为家族的新主人。

    亚当?这个名字令英国的民众都很陌生,谁也不知道这位亚当是何许人也,以前从来就没听说过。倒是亚伯大师的名号如雷贯耳!而且,撒旦是什么意思?

    英国的很多年轻人都不知奥比克里斯家族还有撒旦一脉,唯有皇室和一些年纪大了的老人听闻这个消息,变了脸色。那晚,在海滨别墅里见过亚当的各国名流们也纷纷震惊。

    黑巫师?受世人敬仰的奥比克里斯家族,竟然真的要由黑巫师来掌管?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举国震惊。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黑巫师已早就不存在于世间,当乍一听说黑巫师尚在,且要掌管奥比克里斯家族的时候,哪怕是在科技昌明的时代,恐慌和愤怒的情绪依旧在信徒们中间蔓延开来。民众也对一名黑巫师成为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主人表示很忧心。

    很显然,亚当并不得民心。

    但他看起来并不急切地想向外界解释或者获得认可,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在一周的时间里,陆续向世人抛出了几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向世人表明黑巫师从来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只是在长久的历史长河中遭受误解,为了过安静的生活才选择退居幕后,过不为人知的普通生活。

    他表明安德列和亚伯父子因急病去世,拉斐尔一脉没有了直系继承人,自己不得不走到台前,接管家族。

    他表明皇家教堂的大主教一职仍然会由拉斐尔一脉的白巫师长老担任,人选已定,惧怕黑巫术的民众不必忧心,奥比克里斯家族无论是谁当家,都不会影响民众的日常生活。

    他同时表明,伯爵离世前,留下了一份遗嘱,表示不希望世人瞻仰自己的病容,并将后事交给家族来办理。家族将以火葬的方式送别老伯爵,并举办公开悼念会,奥比克里斯家族将招待世界各国的信徒,有愿意来此送别伯爵的,奉为上宾。

    这一连串的消息震得世人都反应不过来了,但震惊过后便是如潮水般的质疑!

    面对这些质疑,亚当压根不回应,不紧不慢地又抛出了一个令人心颤的消息。

    ------题外话------

    二更零点前,老时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合约生效(二更)

    亚当公开了撒旦一脉所掌管的富可敌国的财力。

    霍威集团、萨菲集团、亚兰特集团,竟都是撒旦一脉的资产!这三家集团,都已有百年历史,英国老字号龙头企业,银行业、轮船业、酒店业、旅游业,几乎涵盖了英国本土赖以生存的行业,尤其是金融业!

    英国的民众震惊了,原本打算示威游行,抗议皇家教堂的大主教由黑巫师掌管的家族来担任的人,闭嘴了。这些人,有不少家中亲友在这三家集团中工作,不想跟工作过不去的人,只能选择闭嘴。

    但也有激进派的民众,打算组织罢工游行来迫使亚当退位,由拉斐尔一脉的白巫师来掌管奥比克里斯家族。但就在这时候,英方政府站了出来。

    政府表示,巫师文化已经成为了英国历史中很有特色的一部分,电影书籍里对黑巫师的描述是艺术性的想象,民众不应因此对黑巫师解读偏颇,相反巫师文化为民众的生活提供了很多乐趣。直到今天,没有事实证明有关黑巫师的传言是真的,反倒是催眠术起源于巫术,而催眠术如今已经很好地运用到生活中,为人们服务。英国是民主国家,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任何人都是英国的公民,在没有证据表明谁犯下违法罪行前,都应受法律的保护,享受其应有的权利。

    这明显是在为撒旦一脉撑腰,而之后的事,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安德列和亚伯父子的官方医检报告公布,证实两人确实是猝死,甚至有拉斐尔一脉的白巫师出来证明这一点。而且,三天后,艾伯特伯爵的哀悼会便举行了。

    说是欢迎世界各地的信徒来告别老伯爵,但其实这样短的时间,有些人根本不足以成行。哀悼会当天,皇室和英国上流圈子里的人纷纷到场,悼念这位给世界留下了慈祥回忆的老人。当天,也确实有不少信徒到来,或许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当天没有骚乱事件,整个悼念告别会都平静中充满了哀伤的气氛。

    老伯爵安葬之后,亚当正式接受伯爵的爵位,成为了奥比克里斯家族真正的当家人。

    亚当受爵的第二天,家族古老的庄园里,迎来了一位贵宾。

    正是夏芍。

    夏芍由管家带着,在西式古老城堡般的走廊上一路走过,来到一间房门前。

    “伯爵先生在书房接待您,尊敬的客人。您可以进去了。”老管家态度恭敬,却疑惑、心惊,诸般情绪在眼底。

    疑惑的是玄门与撒旦一脉不是宣战了吗?曾经的那段仇怨,虽然老伯爵已经过世,但伯爵先生的父亲还在世,这段仇怨未解,为什么眼前这名女孩子敢孤身来访?

    心惊的是,当老管家将目光落到夏芍身上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得到这年轻的女孩子身上的强大能量,她的修为……恐怕在伯爵先生之上!伯爵先生是家族难得一遇的天赋奇才,这世界上竟然有年纪比他轻,且比他更强大的人。

    如果不是玄门来了英国,家族或许也不会这么快就天翻地覆……

    老管家眼神复杂,但却不敢多开口,她是伯爵先生准许到书房相见的贵客,没有人敢阻拦,或者多问一句。这段时间,整个家族都见识了伯爵先生的手腕,至今想起来,他还觉得心颤。

    夏芍微笑点头,不着痕迹地瞧了老管家一眼,便敲门进了书房。

    古雅的西式书房里,金发碧眸的男子坐在书桌后,正在翻开书籍,见夏芍进来,笑着抬眸。虽是白天,书房光线偏暗,男子浅蓝的眸在光线里淡淡忧郁气息,脸上却带着笑意。

    夏芍比亚当先开口,“伯爵先生,我是特来恭喜的。”

    “荣幸之至。”亚当笑着起身,将夏芍请到书房里面的私人会客厅里。

    “伯爵先生真是好手笔,让我在英国逗留的这几天看了许多好戏。”夏芍坐下之后便浅浅笑道。

    亚当亲自给夏芍倒了红茶,这红茶是刚泡好的,显然知道她今天会来,早就备下的,“夏小姐还是叫我亚当好了,抱歉处理家族事务时间有些久,让夏小姐在异国他乡久候了。”

    自从壁画被护送回国,夏芍已经在英国待了半个月了,亚当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夏芍则深深一笑,其实,她在英国逗留这半个月,还真不是专门为了等奥比克里斯家族的结果。她还在等莱帝斯集团的董事会的决定,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她是势在必得的。

    只是碰巧,在这几天里,奥比克里斯家族上演了几场大戏。

    亚当继承家族的动作之快,确实让夏芍刮目相看。她相信,外界在这段时间里受到的震动和感受到的风波,相比奥比克里斯家族内部受到的震荡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在亚当对外宣布老伯爵的死讯,并表示接掌家族的时候,家族内部的势力和分歧他就应该已经摆平了。

    从海滨别墅那晚到壁画移交仪式结束,不过短短一周时间,对一个底蕴深厚千年传承的古老家族来说,拉斐尔一脉占据家族的地位数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拉斐尔一脉死了安德列和亚伯,还有族老会在,势力绝对不容小觑。但亚当仅用了这点时间就将拉斐尔一脉的势力压倒,强势地对外宣布家族继承权变更,这其中的铁血手腕,必然是不能少的。

    让夏芍感到有趣的是,亚当竟然曝光了撒旦一脉的商业产业,以迫使英国官方承认了他的地位。那些商业产业正握住了经济命脉,哪怕英国本土的跨国集团并不是只有这三家,但三家百年老牌企业若有震动,经济上的震荡绝对不是英国官方愿意看到和承担的。

    当然,得到了官方的承认,并不代表一切能安枕无忧。世界各国的信徒力量不可小觑,一些激进派的信徒可能会对亚当承袭爵勋、掌管家族的事很愤怒,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也是很有可能的。总之,亚当刚刚上位,他想坐稳这位置,确实还需要几年来修复家族、安抚信徒、打稳根基。

    这些都是耗费心力的事,这几年有的亚当忙。当然,他的手腕和能力夏芍在这段时间是看到了,但正如她刚才所说,亚当刚刚坐上家主的位置,根基不稳,除非这男人能成为人们心目中真正的奥比克里斯家族家主,他的命令才能够有效地上令下效。这也正是夏芍为什么要成为莱帝斯集团股东的另一个原因。

    在亚当打稳根基之前,奥比克里斯家族的那些人脉,华夏集团想借也没用。

    这个时间,少说得三年。

    华夏集团当然不可能等上三年,所以夏芍要莱帝斯那百分之十的股权,算是上了道保险。当然,亚当这里,该拿的东西,她也是一样不会手软的。

    “我之前答应过唐老先生的事,请夏小姐放心,一定会成行。只是现在家族的事刚定,我脱不开身,虽然我的父亲打算独自前往香港,向尊师赔罪,但身为子女,我还是希望这趟我能陪着。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唐老先生和夏小姐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处理下家族事务,年会一定去香港拜访赔罪。”亚当道。

    他这请求也在情理之中,家族初定,这个时候,他确实不能远行。

    “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夏芍垂眸。

    亚当一笑,“我明白,我会亲自跟唐老先生通个电话,向他请求的。”

    夏芍闻言,脸色冷淡,“亚当先生,当年的事是你父亲的错。你身为人子,替父承担这一切,是你的孝道,这并没有错。但是我很好奇,难道你的父亲始终躲在你的身后,连一个电话也不能给我师父打吗?”

    上回亚当回到英国,跟唐宗伯打电话的时候,安德里就没露面,亚当嘴上说安德里打算独自去香港,可夏芍始终没看见他的诚意。

    亚当闻言垂眸,唇角略有苦笑。这可真是让夏芍误会了,其实,他的父亲安德里一直想要去香港,虽然他懦弱了一辈子,在这件事情上,她却难得看见他的勇气。正因如此,他才不允许他独自前往,一个人表现出反常的勇气正说明他的决心。他是怕父亲这一去香港,就回不来了……所以,他打算陪着他,若有什么罪责,也好帮他承担一些。

    虽然跟唐宗伯只有过两面之缘,但亚当看得出来,这位老人是重情义的人。他也是希望他的孝心能令他动容,最终放父亲一马。亚当不否认他屡次替父亲与唐宗伯接触,确实带有这样的想法,但身为人子,他的私心也很无奈。

    “好,这次我会让父亲跟唐老先生打这个电话。”亚当无奈答应,但他也不怕父亲在电话里会因为激动,许诺会独自去香港。因为他刚刚继承了家族,诸事繁多,正是关键时期,父亲要走也不会放心的。

    夏芍知道亚当向来肚子里弯弯绕绕多,但她对此并不在意。他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玄门。所以无论他有什么心思,也不可能对玄门不利。去香港赔罪的事,就让师父来决定吧。

    “好,我会跟师父说,等着你们这个电话的。”夏芍的话让亚当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夏芍便捧着茶杯笑了。

    这一笑,让亚当微怔,“夏小姐还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只是有件贺礼要送给伯爵先生。”夏芍改了口,笑意深深,从身上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亚当。

    亚当一愣,接过来一看,脸色变了。他对自己的情绪向来自持,少有事情能让他变了脸色,但手里的这份文件实在太令他吃惊了!

    这是一份奥比克里斯家族与华夏集团的合作协议,家族在世界各地的人脉资源无偿给华夏集团借用,这其中的代表的意义,亚当身为家主,自然清楚。

    最要紧的是,这份文件的末尾盖着的竟然是奥比克里斯家族的火漆徽印!

    文件有效!这绝对是真品!

    “夏小姐,这是贺礼?”亚当抬眸,深深看向夏芍,唇边竟还带着笑意。

    “当然。”夏芍气定神闲,漫然笑道,“我们两派是有仇怨,若我们之间恩怨未了,这份协议我不需要奥比克里斯家族来履行。可若恩怨已了,华夏集团一定会来收取这份协议上许诺的部分。”

    夏芍的意思,亚当听懂了。她是在说,如果双方的恩怨不解决,唐宗伯不肯原谅撒旦一脉,那这份协议上的好处给她她也不要。可是,如果恩怨已了,她一定会来收取应得的。这份文件上来看,虽然华夏集团占尽好处,但其实他若肯将家族在世界各地的人脉借给夏芍用,双方就有情分在,到时候就是合作者和盟友的关系。他刚刚坐上家主的位置,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人好,所以眼前这女孩子就脸不红心不跳地称这是送给他的贺礼了。

    亚当失笑,明明是她占了好处,到最后死的也能被她说成活的。

    亚当不是傻子,他虽震惊夏芍手中的这份协议,但是稍稍一想,他就猜出这份协议是怎么来的了。

    定然是亚伯!

    当初,亚当和夏芍两人暗中联手,他帮她引暗处的一个人出来,她则帮他收拾安德列和亚伯父子。她先取信了亚伯,让他以为玄门真的对撒旦一脉宣战,而后在海滨别墅那晚,来了个漂亮的反转!

    但亚当没想到,夏芍虽然是计设亚伯,竟然也没忘了跟他要好处。而这好处竟然如此惊人,亚伯当时定然是冒了很大的险才拿到家主的徽印,而他为了扳倒撒旦一脉,竟然不惜许下如此重诺。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被夏芍设计了,白帮她冒了大险。而当亚伯被收拾了,夏芍转手便将这份文件拿到了他面前……

    好算计!

    她将他们两兄弟都算计了进来,早在打电话给他们双方谈合作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今天这一步了。

    亚当轻声笑了起来,“夏小姐,我从未佩服过谁,你开了先例。”

    “谢谢。那么,伯爵先生的答复是?”夏芍挑眉笑问。

    “希望我们双方的恩怨有化解的那一天,也希望这份协议能用得上。”亚当笑道。他根本不可能希望这份协议用不上,那无疑是在希望双方的恩怨解不了。他可不想让父亲有事,所以说到底,她连自己这个心思都算计进来了,笃定他会答应。

    这样的女孩子,确实与她合作比和她成为敌人要好。

    这份文件不需要亚当签名,上面有家主的徽印,哪怕有一天他这个家主坐不下去了,这份文件依旧有效。夏芍将这份文件拿给亚当看,只是希望他心中有数。

    在谈完这件事后,夏芍也不多逗留,这便告辞离开了奥比克里斯家族。

    但夏芍依旧没有回国,她在等待莱帝斯集团的消息。老伯顿答应她,三天内就会给她答复。

    这段时间,老伯顿很郁闷。确切的说,快要吐血了。

    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事情闹得举国震动,最受震动的莫过于他,这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艾伯特伯爵的死讯竟然就这么过去了?虽然过程不能算平静,因为伯爵是火葬的,有不少人怀疑他的死有问题,但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骨头都化成了灰,谁还能查死因?让他吐血的是,继承奥比克里斯家族的竟然是撒旦一脉,这转移了世界各地信徒们对于老伯爵之死的注意力,都将情绪放在了反对亚当成为家主上。

    老伯爵的尸身是夏芍跟他要了去,还给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一切平平静静地就过去了。

    老伯顿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是真没想到亚当会继承家族!他一直认为,继承家族的会是拉斐尔一脉,艾伯特伯爵和拉斐尔同出一脉,他们一定会为他的死讨个公道!所以,他才让夏芍帮忙的。可他哪里想得到,继承家族的是撒旦一脉,跟艾伯特伯爵有仇,压根就不管他怎么死的!搞不好,还巴不得他死!

    那、那他又是以壁画相赠,又是答应夏芍考虑股权的,岂不是白送了这么大的利益出去?

    一生看重钱财的老伯顿,真的是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但他却不能怪夏芍,这是他自己判断失误,也是他自己讨好夏芍。而且,壁画已经送了,现在已经安全抵达中方,欢迎会都举行过了,正放在博物馆里展览呢!他难不成还能要回来?就连股权的事,他也不得不继续考虑。

    因为,夏芍不是好惹的。他判断失误,说出去的话要收回,让夏芍来为他的失误买单,白白在英国等这半个月,万一惹恼了她,动动莱帝斯集团的风水,他损失的绝不是百分之十的股份!

    所以,几经考虑折磨之后,老伯顿决定还是开董事会,讨论这件事。

    董事会对这件事果然并不是全都支持,大大小小十几次会议开下来,直到今天,总算有了结果。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意境界

    莱帝斯集团里分成了两派,一派畏惧于夏芍风水大师的身份,决定给她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当顾一位专属的风水顾问,买莱帝斯集团日后平稳安妥。另一派则坚持认为华夏集团日后会成为莱帝斯集团的竞争对手,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坚决不同意。

    赞成派表示,以夏芍的身手,若真要对莱帝斯集团不利,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成为集团的股东。她想要成为集团的股东,表明她有用得着莱帝斯的地方。既然如此,双方互惠是最好的结果。

    反对派表示,那也不能送这么多的股份出去,百分之一都是巨额利益了,百分之十?这根本就是明抢!

    不可思议的是,老伯顿当时居然会答应她考虑!这是被鬼迷了吧?

    老伯顿这半个月,没少遭董事会的白眼。

    但责怪他也没有用,当初他跟夏芍谈判,开出的白送壁画的条件都是董事会同意的。只是没想到夏芍这女孩子年纪轻轻,算盘打得太精,居然还要跑腿费。

    这一个跑腿费,就要了一个华夏集团来!

    董事会的老家伙心头都在淌血,淌了半个月,到了不得不决定动不动刀的时候了。

    若对方不是夏芍,莱帝斯集团绝对不认这帐,但现在逼不得已,总要给她答复的。最终,董事会决定折中一下,百分之十没有,百分之五!这是最多的了。夏芍在这件事里拿了莱帝斯集团太多好处了,这百分之五也是白送的半个华夏集团了,她难道还会不乐意?

    老伯顿拿着董事会的决定,却很忧愁——难说。这些人没跟夏芍谈判过,不知道这女孩子算盘打得有多精。

    但这百分之五也比没有好,老伯顿拿着这百分之五的股份协议,找到了夏芍。

    夏芍挑眉,垂眸,看不出喜怒。

    百分之五的股份不足以让她成为莱帝斯集团的大股东,这些老家伙果然是很怕她这个同行入门。但对夏芍来说,其实她最想要的是莱帝斯集团股东的身份便利,所以,哪怕今天老伯顿带来的是百分之一的协议,她也不介意。

    当初说那百分之十,不过是让老伯顿纠结一阵儿,报报仇的。

    老伯顿看夏芍不知喜怒的脸,心里却很忐忑,这是董事会折中的决定。既顾虑了夏芍的身份,又不至于让她成为集团的大股东,安了某些人的心。

    可是,看她这样子,似乎是不悦啊……

    其实,老伯顿也是有准备的。他今天来这里,身上带了另一份协议,正是她要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当然,有百分之五是董事会同意的,另外的是他从自己的那份里匀出来的。他一生看重钱财,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拿出这份备用的协议,这份协议用不用,都要看夏芍的喜怒。

    可是她从看见这份协议就不说话,到底是喜是怒?

    正当老伯顿猜测的时候,夏芍抬起眼来。这一眼,意味冷淡,她心里想什么,自然不会给这老家伙看出来。哪怕她内心认为股份多少无所谓,也不能让对方看出真实心思来。谈判的境界就在于不能向对方亮明自己的心理底线,什么都被对方摸透了,自然就无法争取更大利益。

    身为商场老将,老伯顿也懂这个道理。他本身也是此道高手,但是在与夏芍的这场谈判中,老实说,这不是一场谈判,而是一场交易。在他求夏芍办事的时候,他的步调就已经不由自身掌握。况且,在海滨别墅那晚,亲眼见到那晚诡异事情的人,都不可能在面对夏芍时将她当成普通的商业对手。心理上的畏惧和忌惮已经让老伯顿处于弱势,在看见夏芍抬眼的一瞬,他惊了惊,整个身子都是一僵,心头更是一揪!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老伯顿已经开了口,“呵呵,夏小姐,这百分之五的股份是我们莱帝斯集团董事会决定的,至于另外那百分之五,我可是从自己身上出的。这回,对夏小姐的要求我可是尽全力了啊!日后莱帝斯集团和夏小姐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可要不吝指点啊,呵呵。”

    嗯?

    夏芍轻轻挑眉。

    老伯顿心里一叹,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没熬住啊……他在商场尔虞我诈摸爬滚打半生,以莱帝斯集团的资产,可谓是站在世界商场顶端的那些人之一了。没想到,到了这年纪,竟然还能被人一个眼神慑住,对方还是个年仅二十岁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若只是个普通的商场后辈,他自然不惧,只可惜,从一开始,双方就不是坐在平等的位置上的。

    罢了!既然已经说了,那就看日后了。

    老伯顿心里痛到大出血,但正因为他什么风雨都遇到过,处变也是很快的。既然这血出了,他当然不能白出。日后,总要从夏芍身上再捞回来!她既然是风水大师,那能给莱帝斯集团带来的无形的好处自然是不少的。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会时常找她指点风水的,一定要这百分之十的股份让出去得值!

    老伯顿满心盘算,夏芍在他的盘算里,笑着在两份协议上签了名。

    “夏小姐,日后可真的要不吝指点啊。”老伯顿肉痛地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再次道。仿佛不从夏芍那里得到个肯定的答复,他不放心一般。

    但夏芍却没回答他,而是签过名后便将这两份文件顺手又推了回来,“伯顿先生,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想再收回吗?”

    “……”什、什么?!

    老伯顿嘴角难看的笑容还没落下,顿时有点傻眼。

    “我知道,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对于莱帝斯集团来说,也是不小的家业。这家业虽然是莱帝斯的先辈们创立的,但守住这偌大的江山,伯顿先生也付出了半生心血。这么大的家业让出来,我知道你是心疼的。所以,我想问问,这家业你想收回去吗?”夏芍忽然笑容很美好。

    老伯顿心肝都抽了抽,这回不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绝对不觉得这笑容美好。他已经跟夏芍谈判过一次了,损失之大是他从商生涯里从未有过的。这女孩子说一句话,指不定下一句有多大的坑在等着你跳!再说了,他很不懂。她刚刚拿到莱帝斯集团的股份,连往自己的兜里装都没装,转手就问他要不要收回去?

    这是什么道理?

    “夏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老伯顿警觉地盯着夏芍。

    夏芍一笑,“意思就是,伯顿先生该不会认为我看上的是莱帝斯集团这百分之十股份的巨额利益了吧?”

    老伯顿一愣,难道不是?不是她要来干嘛!耍他吗?

    “钱,若我想要,自己会赚。对我来说,任何集团的股份,哪怕是再多,都不如看着我的华夏集团成长来得有趣。”夏芍一笑,百分之一的股份和百分之十,对她来说没差别。她要的跑腿费是莱帝斯集团的股东身份,却并非是莱帝斯集团的股份能给她多少钱。

    若今天老伯顿拿来的是百分之一,她可能直接考虑把这些钱拿去慈善基金那边,自己一分也不动用。但既然他拿了百分之十来,数目这么客观,她就要考虑跟这老头做个交易了。

    呵呵。

    老伯顿皱着眉头,还是看不透夏芍在想什么,“夏小姐,可能我是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吧。”

    夏芍轻声一笑,“伯顿先生不用这么戒备,我知道你已经付出不少了,不会再让你大出血的。”

    老伯顿嘴角一抽,鬼才信!

    “伯顿先生想收回这些股份很简单,我只需要莱帝斯集团履行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日后,在世界范围内,只要是莱帝斯集团的拍卖会收录的古董,凡属于我们中华流落在外的国宝级文物,青铜器、壁画、玉器、古兵器、古籍重典,一律如同这次的三世佛壁画,不允许拍卖。”夏芍说出自己的目的。

    老伯顿却瞠目结舌,“什么?”

    这还不是让他大出血?

    她提了这么多的类别不允许拍卖,那让莱帝斯集团喝西北风?

    “伯顿先生,你听好了,我说的是国宝级。”看出老伯顿的郁闷来,夏芍笑着提醒。

    中国分布在国外的古董数以几十万计,这其中并非所有的都是非法途径出境的,有些是正常买卖收藏的。所以,夏芍并不能妨碍莱帝斯集团的正常生意,她说的只是国宝级。

    国宝级的文物是不能出境的,但凡在海外,来路必然有问题。她要的只是莱帝斯集团不拍卖这些文物而已。

    老伯顿一愣,他刚才确实是听漏了。但即便是听漏了,如果真按她说的办,损失也不少。虽然国宝级文物所占的比重很少,但是万一遇到一件,那利益可是不菲的!就像这次的三世佛壁画,十亿价码,最后就这么白白送了人……而这女孩子竟然还让他继续保持?如果再来这么几次,他得损失多大的利益?

    “那就看在伯顿先生眼里,是这些利益重,还是百分之十的股份重了。”夏芍微微一笑,很欠扁。

    老伯顿脸色一变,但随即古怪地看向夏芍。她就为了这些?

    从他手里拿到的巨额股份,连碰都不碰就还给他,就为了这些?

    “十年。”夏芍起身,“十年内,莱帝斯集团按照我的话做,这股份包括红利,分文不动,到期归还!”

    夏芍走到会客室的窗前,负手而立。她给自己十年时间,用十年来让华夏集团遍布世界,到时,不需要莱帝斯的帮忙,她可以将海外的古董尽可能多的收回。

    当然,华夏集团不是慈善企业,她不会不顾企业利益。但分布在海外的古董数以几十万计,国内的收藏爱好者很多都无缘得见。她希望这些古董能有机会回家,让国内民众有更多的机会瞻仰收藏。这是她当初开福瑞祥时的梦想,至今为止,五年时间。她用了五年的时间让华夏集团在国内打稳根基,她再给自己十年的时间,去完成一个梦想。

    女子立在窗前,异国他乡的街道上,天光照亮了她的身影,那气度让老伯顿都愣了愣。

    他实在没想到,这女孩子处心积虑跟他要跑腿费,一开口便是一个华夏集团的资产,世界上再好做的买卖也不过于此!他还以为她是想加快企业发展的脚步,从他这里套点资金来。哪里想得到,她拿到这些股份,竟然压根没有动用的心思!

    她连装都不往自己口袋里装,抬头就问他要不要收回,天知道她已经签了名字了,这些东西现在是她的,他想要收回,就又得拿条件来换。

    至此,虽然他很想吐血,但他真的服了!做生意做到这个境界,她不成功,简直就是人神共愤了。反正他在商场半生,没见过这么精的算计,他也自问自己做不到。

    老伯顿看着桌上的那两张协议,苦笑。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快的交易,刚送出去,就要收回来。但一送一收,顷刻工夫,他付出了十年和一个不能再拍卖中方国宝的协议。

    “若让我发现违约一次,扣百分之一,入慈善基金。伯顿先生,为了莱帝斯集团的家业,还望慎重。”夏芍回身,淡淡笑道。

    老伯顿一噎,做慈善?虽然他觉得拿这么大额的资金做慈善实在是傻子行为,但他直接地知道,夏芍绝对不是跟他开玩笑。她说出来,就能做到!

    夏芍笑着将桌上的协议拿起来,这才收好,“伯顿先生,关于我们今天谈的事,由你们莱帝斯集团起草吧。希望我们能早日签署合约,明天我回国,我会在国内等着你来。”

    国内还有很多事要做,夏芍在伦敦逗留的时间也太久了,她是时候回去了。

    这整个暑假,夏芍都在国外度过了,她甚至连家也没回。现在离九月份开学只有十天时间了,夏芍还想回家看看父母。

    但回家之前,她得先去趟香港。

    香港方面,夏芍这段时间一直跟师父他们保持着联系。让她不安的事并没有发生,玄门一行回到香港后,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茅山派肖奕的两位师叔在第二天就到了香港,听闻了肖奕的所作所为后,两人也很震惊。龙脉的事、京城斗法时暗通通密的事,玄门都没有证据,但是肖奕前往英国和奥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脉联手的事却有证人,亚当为此专门跟肖奕的两位师叔通了电话,证实了这件事。茅山派无话可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肖奕暗算玄门,现在死在异国他乡,玄门能将他的遗体带回来归还,也算是仁至义尽。

    肖奕的两位师叔在国内都是隐世高人,唐宗伯当年和道无大师有些交情,与两人也有过一面之缘。双方见面,原本是很感慨的事,但因为有肖奕的事,最终并没有过多叙旧,两人带着肖奕的遗体返回内地,处理后事去了。

    随着肖奕的遗体一同前往内地的还有冷老爷子和冷以欣。

    唐宗伯回到香港后,首先传了冷老爷子来问话。冷老爷子从加拿大赶回来,对肖奕的所作所为很是震惊,若非有亚当的电话,他压根就不信,看他的样子,对肖奕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听闻了肖奕的死讯后,冷老爷子很悲伤,孙女刚订婚,未婚夫就死了,还是死在了和玄门的冲突上,这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夏芍打电话回去香港的时候,还听说冷老爷子为此病了几日,肖奕的遗体送往内地的时候,他是带病和孙女一起乘专机跟随去的。

    夏芍对冷老爷子了解不多,在她清理门户的那段日子,看得出这老爷子是明哲保身的人。这种人不爱惹麻烦上身,且也应该知道如今玄门的弟子虽比以往上,但贵在精。每个弟子修为天赋都不错,他应该不是那类会心存怨恨报复门派的人。

    肖奕对玄门做的事他并不知情,夏芍倒有些相信。但冷以欣知不知道,夏芍就不敢保证了。

    在坐上回香港的飞机时,夏芍听说,冷氏爷孙俩还在内地,并没有回来。

    事情看起来确实是夏芍多虑了,但夏芍还是要回香港一趟。

    在回家之前,她要引香港的龙气,为师父的腿治疗一次。

    ……

    当走出国门近一个月后,夏芍总算又踏上了回家的路。

    游子回家迫切心情难以用语言描述。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太多。

    玄门隐藏在背后的暗敌解决,奥比克里斯家族易主,壁画回归,临走前又和莱帝斯集团立下了约定。

    此行一月,夏芍收获颇丰,国内舆论也在这一个月里翻天覆地。

    等待着夏芍回家的,是热烈的欢迎浪潮!

    ------题外话------

    这卷快结束了,我整理一下大纲。

    明天二更,一个什么时间不确定,到时候会有公告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回港,隐忧(一更)

    夏芍回到香港的消息外界并不知晓,但她回到了老风水堂,却受到了弟子们的热烈欢迎。

    弟子们平时在夏芍面前都很守礼数,她在门派里辈分高,清理门户、京城斗法和伦敦一战,身手都令弟子们折服心畏,因此哪怕她性情温和再好相处,谈笑间在弟子们眼里都多几分威严,因此平时弟子们在夏芍面前多是恭恭敬敬,不敢放肆的。

    但这天晌午,夏芍一进门,躲在门后的弟子们便一拥而上,欢呼着把她抛了起来!

    “师叔祖,太帅了!”

    “欢迎回国!”

    “师叔祖,太崇拜你!”

    弟子们欢闹着把夏芍抛起来,欢呼声震得她耳膜都发疼。

    老风水堂外头的街上,不少民众被欢呼声吸引,抬头望去,只见有人被抛上来落下去,远远瞧着,像是个女孩子。再一细看,有人便瞪大了眼,指着老风水堂的天空,“咦?那、那人……”

    “夏小姐?”

    “夏小姐回来了!”

    街上立刻聚集起人来,民众脸上皆是欢喜兴奋的神色,不一会儿,人潮涌动,欢呼震天。

    夏芍人在半空,无奈苦笑。她一进门就知道门后有人了,但没想到弟子们能这么激动,现在可好,本想这趟回来避着人,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人给逮着了。

    院子里的空地上,唐宗伯坐在轮椅里,仰头笑呵呵地望着弟子。身后,温烨拿着扫把从里面屋里冲出来,一边扫打一边皱眉呼喝,“放下放下放下!让你们别闹,一会儿门口被人堵了,出不去午饭怎么办!”

    弟子们一愣,夏芍人在空中一翻,轻巧落到地上。笑看温烨一眼,夏芍便来到唐宗伯身旁,蹲下笑问:“师父,这段时间,腿感觉好些了没?”

    “哪能这么快!”唐宗伯瞪眼,却红光满面,目光欣慰满足。这丫头,他们一离开,她又闹出震惊世界的大事,这回可算是为国争光了。弟子们无一不后悔回来早了,晚走一天,便能现场见证那一令人铭记的历史时刻了。

    “那我在这里住两天,帮师父调理下。”夏芍笑道,目光往唐宗伯身后一扫,问,“张老呢?怎么没见到他?”

    张中先前段时间在英国,对壁画的事最为激动,他到现在还记着当初那段历史,称外国人为洋鬼子。现在壁画回归了,她今天回来又是跟门派打过招呼的,夏芍还以为她一回来,便能看见个穿着汗衫踩着夹板拖鞋的小老头奔过来呢。

    没看见张中先,夏芍有些奇怪,但转眼见唐宗伯叹了口气,夏芍便心里咯噔一声,“出什么事了?”

    温烨在一旁拿着扫把,瘪着嘴,脸色很臭,“受伤了,在休养。”

    受伤?

    “唉!在半山宅子里。海若他们知道你今天回来,一大早的买了菜,亲自下厨,说要给你庆祝庆祝,今天中午都在宅子里吃饭。”唐宗伯说话间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了,“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回去再说吧。”

    夏芍蹙眉,心知必定有事,但师父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回去再问了。

    但走到门口,这一会儿的工夫,老风水堂门前已是水泄不通,记者们收到消息尚未赶来,民众们已经把门前给堵了。温烨脸色更黑,弟子们都很尴尬,本是欢呼庆祝一下的,哪知道捅了篓子了,这下可怎么走得出去?

    无奈之下,夏芍只得站出来,接受了大家的祝贺,并声明要回半山宅院,老人腿脚不便,还望大家让让路。

    唐宗伯是华人玄学界泰山北斗,平时在香港,名望也高,夏芍语气恳切,众人也很通情达理,玄门弟子在两旁护着,一路虽然走得慢,但也在欢呼声中顺利上了车。

    ……

    半山别墅里,海若等人见夏芍推着唐宗伯进来,都很高兴,但话还没说上一句,夏芍便问:“张老呢?”

    海若身上还系着围裙,一听这话高兴的脸色顿时变成苦笑,叹了口气,“我师父在里面呢,不碍事。”

    夏芍也知道不碍事,她在路上已经向唐宗伯问明了情况。

    原来,茅山派来领肖奕遗体那天,并非毫无冲突。只是那时夏芍身在英国,唐宗伯等人为了不让她担忧,便把这事向她隐瞒了。

    肖奕的两位师叔,年长的姓廖,名英光,六旬有七,在内地已封山多年,性情温和,修为有道。另一位刚年满六旬,姓马名兴生,性情则直来直去,急躁些。

    那天两人进了玄门老风水堂,马兴生先质问玄门为何伤茅山掌门,并怒指玄门断人传承,坏了江湖百年规矩。

    肖奕刚接手掌门衣钵几年,尚未收徒,茅山一脉又是单传,肖奕一死,茅山不少传承术法都要失传,马兴生急怒之心,自有道理。

    但张中先也是急躁性子,哪容他这么说?自始至终,都是肖奕三番两次在背后捅玄门的刀子,既然在英国让他现了身,哪有给敌手留后路的说法?

    两人一语不合,当场就打了起来。

    张中先在英国的时候,曾于海龙气中调息,虽尚不曾参悟更高境界,但已在暗劲巅峰,突破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且他多年旧疾也在调息时有所修复,那天两人动手,他正处长巅峰状态,但没想到马兴生也不差,两人的修为竟是旗鼓相当!

    张中先一生所练皆在掌劲上,他那双手比江湖上的鹰爪功都要厉害几分,一掌出去,莫说是人身上能抓出几个血窟窿来,就是一颗百年老树也能抓断!而马兴生所练精髓都在腿上,下盘极稳,那双腿铁似的,玄门老风水堂的水泥地上都被他踏出两个窟窿来。

    两人那天打斗起来,唐宗伯和廖英光在场,两人却依着江湖规矩,谁都不好出手阻止。那天,两人毁了半个练武场,却谁也没捞着好处,张中先抓住了马兴生的脚踝,虽没能废了他的脚筋,却把他一条练得如铁的腿给抓出了五个血窟窿!而马兴生也不是善茬,在张中先抓住他的时候,不退反进,拼着这条腿废了的风险,也震出一道暗劲,正中张中先胸口!

    那天,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在亚当从英国打来电话证实肖奕在英国所做的事后,马兴生仍然不信,认为亚当说的话未必可信。唐宗伯重返香港之后,江湖上对他当年的遭遇多有耳闻,奥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派正是当年围杀唐宗伯的人之一,为何现在肯出来替这件事作证?

    这件事显然有问题!

    马兴生当场就道:“该不是唐大师和撒旦一脉有什么交易吧?你放他们一马,他们替你圆谎。”

    “混账!”唐宗伯震怒。他这一生,为人坦荡,何时被人如此怀疑过?这事是夏芍计设诱引,才将肖奕引出,她与亚当之间有合作是不假,但不涉及当年恩怨,当年的恩怨还是要清算的。只是这话没办法对马兴生说,唐宗伯担心茅山会将矛头指向夏芍,因此索性闭口不谈,任他多想,大不了茅山指向玄门,两派相斗,也好过茅山将矛头指向夏芍一人。

    但唐宗伯还是当场冷笑反问了,“哦?照你这么说,是我们玄门有意陷害茅山派掌门。那我倒想听听,我与道无兄长素来交好,我们两派有什么恩怨,让我无缘无故对他的爱徒下手?杀了你们茅山掌门,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倒问得马兴生愣了,一时哑口无言。

    “我若心里有鬼,何须将遗体运回,等着你们茅山派打上门来?”唐宗伯再问。若玄门有这个心思,何必跟茅山派通气?那晚肖奕出现,除了奥比克里斯家族和玄门,谁也不知道,宾客们都在别墅里。就是杀了肖奕,他死在异国他乡,抛尸大海,谁知道是玄门的手笔?这一世,茅山都会多了个失踪掌门,再寻不得。

    只是唐宗伯不愿如此,人死恩怨了,念在当年与道无大师的交情上,他的弟子绝不能尸沉大海,不得归乡。当年,他也是失踪了十余年的人,知道寻找他的人煎熬之苦。哪怕肖奕是玄门的敌人,送回他的遗体很有可能会与茅山派结仇,但倘若结仇,到时再战!

    玄门不畏战,但求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马兴生答不上,转头看廖英光。

    廖英光一声长叹,道:“我派掌门祖师羽化飞升之前,曾唤我至跟前嘱咐过,奕儿虽重情义,却不甘平凡,有枭雄之心。他日若有祸患,不可令江湖生事,冤冤相报,宜化解为上。马师弟,你还记得吧?”

    马兴生愣了,他确实还记得。因为他性情急躁,掌门祖师还特意嘱咐过他,不可多生事端。但是他没想到,这件事会一语成谶,来得这么快!

    当天,师兄弟二人领了肖奕的遗体离开了老风水堂,在看见肖奕身上的伤痕时,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临走时,马兴生还是撂了狠话,称这件事一定找玄门讨个公道!

    夏芍回来的这时间,肖奕在内地,估计后事已经办妥了。

    得知了当日真相,夏芍反而觉得事情本该如此。之前师父在电话里跟她说,一切顺利,她反倒心里不安定。这件事,茅山派有怨言是正常的,倘若非常理解玄门的做法,什么怨言也没有,反倒让人觉得不安。

    “这位马老的脾气急躁,这样的人多直来直去,有事放在明面上。他若寻仇,应该会打上门来,不会背地里动手。”进门的时候,夏芍道。

    唐宗伯点头,“一事归一事,他要来寻仇,玄门接下就是。江湖恩怨,讲究个光明磊落,我们在这事上不落人口实,有叫战,应者就是。你不用太操心这些,你师父好歹还坐在掌门这个位置上,还能顶点事!”

    夏芍闻言一笑,师父是不想让她太操劳了,她心里明白。等她回到内地,华夏集团要着手调查国外市场,准备再度有大动作了。企业一天天庞大,她必然越来越忙,大学的学业还要完成,门派的事,师父自然不想让她多操劳。

    “知道了,进去看看张老吧。”夏芍笑道。

    张中先休养了这几天,已经能下床了。他伤了心脉,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见夏芍回来,脸上也泛起红光来,连连赞了几句壁画回归的事。夏芍听罢,这才问起他的伤势,一提这事,张中先便脸拉得老长,明明伤得不轻,却死要面子,“哼!那个马老头儿,以为把我打成这样就是他赢了?他那条腿不废也得瘸!”

    海若等人在旁边见了赶紧劝他别动怒,身体要紧,惹得张中先瞪了她两眼,要强道:“我又不是要死了,什么身体要紧……咳咳!”

    夏芍无语,摇了摇头,“行了,您老就少说两句吧。我这趟回来本是给师父调理双腿的。看样子,明儿一早得捎上您老。”

    海若和丘启强等人一听,脸上顿时现出喜色。虽然那一战还没弄清楚师叔祖到底修为到了什么程度,但是她能操纵龙气,有她的帮忙,师父的伤很快就能好!

    有了夏芍这句话,弟子们如同看到了曙光,愁云立马散去,围着夏芍团团转,问她是怎么让莱帝斯集团把壁画送给她的,夏芍依言一说,引得弟子们纷纷叫好!

    后头,老人坐在轮椅上,看着夏芍在院子里被弟子们叽叽喳喳地围起来,不由感慨含笑。修为、心性、威严、拥护,这一切这丫头都有了,日后门派交给她,他也放心了。只不过,她现在太忙,等她大学毕业,这衣钵也该传给她了。

    这几年,趁着他还在这位子上,玄门的江湖恩怨,能清就清了,日后等她接手门派,不至于丢给她个烂摊子操心。

    这天,老风水堂关门歇业一天,弟子们在半山宅子里替夏芍接风洗尘,欢闹了一天。

    为了给师父和张老调理伤势,夏芍在香港逗留了两天,每天日出时分起来打坐。半山别墅面向大海,风水大势极旺,夏芍再次尝试引动海龙气,这回很容易。不需要布阵护持,不需要释放自己的元气牵引,她只需放松自己,将自己融入天地间,龙气自然欢喜地亲近而来。

    这两天,不仅唐宗伯和张中先在龙气中打坐,夏芍也让弟子们都来,每天从日出时分开始,两个时辰的打坐让玄门的弟子们受益匪浅!唐宗伯的腿果然如他所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恢复,这两天的调息不如第一次坐于龙气中那么效果明显,但也确实感觉元气在双腿经脉中流动通畅。张中先两天的调息下来,伤势好了九成,剩下的他自己慢慢恢复便可。至于玄门的弟子们,他们是第一次在龙气中修炼,如此精纯的天地元气,让弟子们惊喜,几名天赋高的弟子,甚至两天之内就感觉修为大涨!

    这也是夏芍的打算,她本就有计划培养玄门这些弟子们的修为,待出师之后,他们就可以收徒,门派慢慢成长昌盛,老风水堂这边的人手够用之后,华苑私人会所那边就可以派弟子们常驻了。

    夏芍打算日后每个月回来两天,引龙气为师父的双腿调息,也顺道让弟子们在龙气中修炼。如此一来,倘若日后门派有事,弟子们整体实力大涨,玄门来者不惧!

    夏芍在香港的两天,抽时间去了趟这边的公司,先是上了次华夏娱乐传媒旗下商业杂志和华乐网的专访。香港的媒体听说她回来后,争抢专访的事,但这样好事夏芍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两天,夏芍还和艾米丽见了一面,去了趟艾达地产公司。地产公司这段时间发展迅速,夏芍在香港读书的时候开发的项目已经回笼资金,以前属于世纪地产的项目这一年多来也吸收得很好。艾米丽很能干,她知道夏芍要掌控着集团的发展,平时很忙碌,在地产公司运营方面,她几乎不需要她操心,定期报告公司的运营策略和成果,发展势头不错。

    对于地产公司的发展,夏芍是有打算的。她吩咐艾米丽将世纪地产的基业吃透,稳定住在香港的根基,然后再和青省的公司一起拓展内地项目。

    对夏芍的决定,艾米丽向来是不怀疑的,若不是她精准的眼光和周密的布局,华夏集团没有今天的辉煌。

    在白天视察了公司的情况之后,夏芍晚上也没闲着,她去见了陈达和罗月娥夫妻,还去了趟往事餐厅,见了见展若南和曲冉。见朋友的过程当然是让夏芍万分头疼的,她被攻击得最狠的就是订婚的事,直到夏芍扶额告知她和徐天胤订婚的日子推迟到寒假,日子一定下来立马告知后,她这才逃过一劫。

    罗月娥一听说夏芍订婚的日子在寒假,当即就兴奋地张罗起贺礼了,说到时一定给她撑撑门面,让徐家看看她们这边的娘家人也不是好惹的。

    陈达被两个孩子吵得头疼,抽空抬头苦笑,“你什么时候成夏董的娘家人了?”

    罗月娥坐在沙发里,富家千金的姿态,看着丈夫被一双小魔头奴役也不理,反而一瞪眼,“这是我妹子!我怎么不是娘家人?”

    瞧着他们夫妻俩如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幸福,夏芍垂眸一笑。女人就是这样,看着别人幸福的时候,自己也会想想幸福,夏芍也不例外,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那么期盼订婚,但现在,她真的很期盼。

    但如今离寒假尚有四五个月,夏芍眼下要做的事是回家,然后开学回京城见见老爷子,把订婚的日子给定了。

    ------题外话------

    这两天在群里问书名,众妞儿们想的头发掉得一把把,我觉得还是要让大家都掉掉才好,哈哈。

    神棍的实体书名字肯定要改,重生、风水、神棍,都是敏感字眼,不能用。妞儿们有什么好提议吗?四个字的!

第一百五十章 回家(二更未完)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这几日盼女儿回家盼得脖子都伸长了,自从壁画回归,一家子人就等她回来,她却在英国又逗留了半个月。这些年,夏芍忙华夏集团的事,夫妻俩只有在女儿寒暑假的时候能多见见她,今年到了国外去,原以为世界拍卖峰会结束就能回来,结果一直拖到快开学了,李娟还真的想女儿了。

    这天,听说女儿要回来,她一个白天都在家里转,数着时间过。夏芍晚上八点下飞机,李娟六点钟就催促着夏志元开车去机场等着了。

    如今的东市,不认识夏家人的真的很少,尤其是夏芍的父母。夏志元和李娟来了机场,两人都在车里坐着等,但就连车牌号都被人认了出来。

    能有心记夏家车牌号的自然是东市上层圈子里的人,“哟!这不是夏总么?夏总和嫂子来机场了?”

    那人站在车窗外,一张脸笑开了花,夏志元和李娟看去,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这人是东市市委书记连忠勇的弟弟,连忠荣。这位连书记是去年刚调来东市任职的,他这弟弟不过三十出头,一同来到东市,在东市陶瓷民窑那里包下了两个旅游项目,又投资了个陶瓷公司,没人知道他这些资金是哪里来的,只道他是年轻有为。

    但夏志元对此人却有些不喜。

    前段时间,华夏集团深陷舆论抨击的时候,人情冷暖,夏志元在外头没少体会。这人倒是在这时候找到了夏志元,说是想捐些钱给慈善基金会,做点善事。夏志元那几天走到哪儿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活像华夏集团要倒了似的,这时候还捐钱给慈善基金的倒是少见。终归是好事,夏志元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按着基金会的章程,和这人签了一百万的善款捐助协议,说好了三天就付,可是三天没到账,夏志元就找到了连忠荣问是怎么回事。连忠荣这个时候却换了张脸,虽然态度称得上好,却叹了口气,说捐助协议签了之后,公司里的股东把他骂了一顿,说他钱多了烧得,做慈善也犯不着捐一百万。

    当时,夏志元愣了愣,也不没遇到过捐了以后就后悔的,于是问连忠荣是不是想少捐点。

    连忠荣却是个要面子的,当即一摆手,却道:“夏总,我的公司不缺这百八十万的,只不过是那群股东小家子气,不舍得而已。但是你也知道,他们都反对的话,我也不好办。可我连忠荣说出去的话是绝不收回的,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夏志元一听就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他就只能是顺着问下去。哪知道,这连忠荣居然提出改协议,把这一百万当成入股华夏基金会的股份,他想成为华夏基金会的股东!

    股份式运作慈善基金会?这夏志元还没在国内听说过。再说了,就算有,华夏基金会现在也不是股份式运作,完全就属于华夏集团,是自家的产业。

    从华夏基金会成立至今,确实接受过社会上的捐助,但大多来自于上层圈子的企业老总,这些人捐助的额度确实也有不少的,但跟基金会本身的储备相比是很少的份额。哪怕真要入股,这一百万也买不了多少啊……

    但这话夏志元却没跟连忠荣透露,华夏基金会是自家的,储备是多是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没有跟外人说的道理。

    夏志元当即就拒绝了,并表示如果连忠荣不想捐,那没关系。协议虽然已经签了,受法律保护,但两方如果协议作废,那就作废不提了。

    没想到,连忠荣却不罢休,从那天起几次三番找上夏志元,夏志元被他说烦了,索性把那份协议扔给了他,不要了!夏志元是看出来了,这连忠荣哪里是要捐善款,他根本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要入股的。既然这样,他的钱自然是不能要了。

    但让夏志元更没想到的是,连忠荣在他翻脸的当天下午就把钱汇到了华夏慈善基金会的账户上。夏志元得知的时候愣了愣,以为这人是想通了,见说服不了他,便依照承诺把钱汇来了。如此看来,这人虽然是烦了点,但还算信守承诺。但他哪里哪里知道,连忠荣第二天就找到了他,手里拿着份入股协议让他签,说钱已经汇上了,这份协议必须签。

    即便是夏志元这样憨厚实诚的性子,也动了肝火——怎么,这是要来赖的?

    华夏慈善基金会成立五年,他还没见过这种人。

    连忠荣也强硬了起来,“夏总,华夏集团深陷舆论危机,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政府扶持才会有起色。我这个时候入股华夏慈善基金,背景对你们基金会的运作有好处。你考虑考虑。”

    夏志元一听这话更火大,怎么,敢情这也是个觉得华夏集团要倒了,趁火打劫的?

    当天,夏志元也少见地强硬了一回,“连总,华夏慈善基金会不是股份制运作,这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这里面的基金储备九成以上来自我女儿,哪怕将来华夏集团有事,基金会也不受牵连,我们一家人吃得上饭,不用你操心!”

    夏志元气得早早下班回了家,开车回去的路上却越想越不对劲,背后渐渐起了层冷汗。这几年别说在东市,就是在青省,敢这么跟夏家叫板的还真没见过。这连忠荣这么强硬地要进入华夏慈善基金会,该不会是有什么歪心思吧?现在外界舆论对华夏集团这么不利,他早不进来晚不进来,挑了这么个时候,会不会……

    夏志元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冷,他总觉得基金会像被人盯上了一样。

    接收基金会五年,凭着华夏集团的名气和女儿在上层圈子的名号,多少名流来慈善基金会捐助善款都是好声好气的,在经营上也一直是顺风顺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

    夏志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发誓要帮女儿保住这份家业,怎么也不能让基金会从自己手中少一星半点!但夏志元的斗志昂扬还没发挥出来,事情就来了个大反转!

    壁画回归震动国内,舆论不攻自破,国内欢呼雀跃,华夏集团的形象大翻身,现在别的地方夏志元不知道,在东市,夏芍已经成为了英雄一般的人物!华夏集团在民间的拥护度简直比国企还高!

    因为这件事,那些背地里指指点点的手都没了,连忠荣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亲自提了礼品到基金会的总经理办公室跟夏志元道歉,夏志元连见也没见,直接把人给拒之门外了。

    从那以后,连忠荣几次前来,夏志元也没给面子相见,只是没想到,今天在机场居然碰到了他。接女儿回家的好心情一下子被浇凉了几分,夏志元脸色一沉,不太好看。

    李娟在车里道:“老夏,时间差不多了,闺女该下飞机了。咱们赶紧进去吧。”

    夏志元点头,和妻子下了车,连理也没理连忠荣。

    连忠荣一脸热诚笑意,在后面跟着,赔礼道:“夏老哥,这几天也没见着你,你看……前段时间的事真是个误会。兄弟有不对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这、这都是股东们的意思,我也是被逼得心烦,那天态度不好,夏老哥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夏志元冷笑一声,停下脚步,“连总,不用套近乎了,我可担不起您这一声哥。您的背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是惹不起,以后华夏慈善基金会,还得求您的背景高抬贵手。”

    连忠荣一脸尴尬,见夏志元和李娟双双往机场大厅里走去,他便跟在后头。

    这时候,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有人认出了夏志元夫妻,见两人身后还跟着连书记的胞弟,这场面自然更惹眼了。没一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向这边投来了注目礼。有人见夏志元夫妻出现在机场,既没提行李,手上也没拿机票,一看就不是要坐航班出门的。

    这、这是来接机的?

    接谁?该不会是夏董要回来了吧?

    想到这一重的人,眉头一跳,齐齐往机场大厅的入口处望去。

    正是这时候,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女子一出来,目光就落在夏志元和李娟身上,眉眼里的笑意都浓了几分。

    李娟当时眼圈就红了,几步跑了过去。夏志元也很激动,跟在妻子后头,脸上也有掩不住的笑容,只是说话比较自持,很有父亲的威严,“回来了?回来就好。”

    李娟却一把将女儿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接过来,回头抹眼泪,“你这孩子,可担心死妈了……以后可不许这么吓人了!”

    夏芍把剩下的包递给父亲,笑道:“我哪知道您二老对我这么没信心啊?这点事就能吓到。”

    “是你妈吓到了,我可没。”夏志元笑着撇清,“就知道你这孩子能解决,果然,解决得好!解决得好啊!为国争光,出了国门没丢脸!”

    李娟用胳膊肘拐了下丈夫,脸上有点发红,瞧着很不好意思。夏芍在一旁笑着,一家三口机场相见,场面温馨。

    这时候,机场四周却是静悄悄的,不知什么时候,发出一声欢呼,“夏董?夏董回来了!”

    “夏董回东市了?哎呦!还真是夏董!”

    “欢迎回来!”

    机场惊疑声、欢呼声聚作一团,身在机场的人谁也没想到今晚居然能碰见夏芍,正巧撞见她回东市!这可真是太巧了!

    呼啦一群人围过来,将夏芍一家人围在中间,人人神情激动,甚至有人激动地伸出手来跟夏芍握手,夏志元和李娟在旁边瞧着,两人也脸上有光,很是欣慰。

    眼看着人有越聚越多的趋势,夏芍也不着急,机场的人再多也没那天风水堂门口的人多,因此她挨个跟人握了握手,也不烦躁,直到听每个人都说完了话,她才道自己刚下飞机,要跟着父母回家休息。众人这才想起这事来,纷纷抱歉,赶紧让开了路,拥着夏芍一家人往外走。

    走到机场门口,上车的时候,连忠荣过来笑道:“夏董回来了?哎呀,欢迎欢迎!我们的英雄回家了,呵呵。”

    夏芍刚要上车,闻言停住脚步,连忠荣是市委书记连忠勇的弟弟,夏芍却没见过这兄弟俩。他们是去年才来东市的,夏芍跟市长刘景泉更熟些,去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夏芍在家里躲清闲,这些官场上的人几乎都没见。因此今天看着这人脸生,便看向了父亲。

    ------题外话------

    这章没写完,明早八点,补一千五出来。

    这个新出来的人是个引子,有用的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先斩后奏

    东市市委书记连忠勇确实挺年轻,只有三十六岁。这些年,随着陶瓷产业和古玩产业的红火,有香港嘉辉国际集团和华夏集团两大巨头的注资,东市俨然成为了青省第二经济大市。来东市任职可谓肥缺,随时有政绩可捞,连忠勇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东市市委一把手,当然是颇有背景的。

    据东市上层圈子里的人私下里传,这位连书记是原赣省省长的长子,这位连省长刚到退休年龄,传闻因政绩不错,有可能会调往国家部委部门继续任职。

    怪不得连忠荣那天在夏志元面前敢提背景,这背景,普通百姓确实惹不起。

    这些都只是东市人的猜测,据闻这位连书记去年上任至今,行事还算低调,从不提家中背景。但他弟弟连忠荣在商界行走,常常时不时露一句,大家也心知连书记年纪轻轻,能来东市任一把手,背后肯定不简单。于是猜来猜去,在国内的高官里便只猜到了连省长一人。久而久之,就有这样的传言了。

    这些传言,夏志元很少去打听。夏志涛却知道得很清楚,他酒肉朋友多,喝酒的时候常听见这些小道消息。

    这天晚上,夏芍回来,席间问起来,夏志涛便知无不言地把听见的小道消息全抖搂了出来。

    夏芍回家,老夏家的人都欢喜,席间连两位老人都喝了点酒,夏志涛喝得最多,舌头都有点大了,什么话都说,“什么低调?我看就是假清高!他不愿提家里背景,怎么不把他弟弟管住了?连忠荣那孙子天天在外头摆谱,咱们市里那两个民窑的旅游项目和陶瓷产业的投资名额他怎么拿下来的?他哥不是连书记,抢这种赚钱事儿的人多了去了,轮得到他这个去年才来的外来户?我就不信连书记不知道!真避嫌,这哥儿俩就不应该一起来东市,我看这两兄弟就是来咱们东市捞一票的,一个捞钱,一个捞政绩,捞完了就走。跟咱低调,那是不愿意搭理咱,连身份都懒得在咱东市露!心大着呢!”

    “志涛,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出去和你那群朋友喝多了酒,嘴上可得把门。知道了么?”夏志元皱了皱眉头,他不爱打听官场上的事,有些话不能听,有些话也不能说。这些话,今天女儿问了,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到了外头难免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都是祸根。他知道夏志涛的性子,他这些话就是在外面也是敢说的。

    “大哥,这不是小芍问了嘛……”夏志涛夹着菜抬眼。

    “小芍是问你听说了什么,问你对连书记的看法了吗?别发表你那些看法,还不知道有几句是准的,就知道拿出来胡显摆!”蒋秋琳暗地里踩了丈夫一脚,赶紧骂他,骂完对夏芍讨好地笑道,“小芍,你叔叔就这样,看你回来,他是高兴,喝了两杯酒,你当他胡扯好了。”

    夏芍微微一笑,笑意高深。

    还别说,夏志涛说的这些话,难得有点道理。

    “我爸说的有道理,官场里的闲话,在外头都忌着点儿。”夏芍扫了眼席间,尤其是夏志涛。即便他说得有道理,也得敲打敲打他。这些话,以他的性子,在外头确实敢说。

    “哎、哎!忌着,忌着……”夏志涛就怕夏芍看他,淡淡一眼,就能让他发憷。尤其这趟从国外回来,总感觉威严比以往更盛了。本想问问壁画是怎么从莱帝斯那样的大集团里面要回来的,可他愣是不敢问。就怕这里面涉及什么商业的事,犯了夏芍的忌讳。小芍是最忌讳别人打听华夏集团的事的,这不,连忠荣不就犯了忌讳了?

    连忠荣深一层的那些心思夏志涛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认识的人多,风声也多,早就听说了前段时间连忠荣几次去华夏慈善基金会里见夏志元,都被拒之门外。夏志元很少做这么不给人留情面的事,那人还是连书记的弟弟,夏志涛一好奇,一打听,笑了。

    没别的话说,小子,等着挨抽吧!

    ……

    这晚,比起一家人席上的恭贺,夏芍倒更在意另一件好消息。

    张汝蔓今年高考,如愿以偿,以省高考榜眼的成绩考上了京城军校,刚拿到录取通知书三天,明天就回东市!

    “你小姑他们一家在青市那边摆酒请客,请的是你姑父单位里的领导同事。听说你今天回来,他们早几天就订了明天的酒席,说明天回来请一家人去吃顿饭!”李娟在散席的时候对夏芍道。

    这件事夏芍在香港的时候就听说了,张汝蔓一收到录取通知书,李娟就高兴地打电话给女儿报喜了。只是听说明天要去酒店吃饭,夏芍不可察觉地挑了挑眉,随即笑着点点头。

    晚饭过后,夜色已深,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离开,两位老人留在了家里。夏芍帮母亲在厨房里收拾了碗筷,出来之后,李娟就撵她去休息,夏芍却说不累,来到客厅陪爷爷奶奶和父母坐在一起聊天。一个暑假没回家,夏芍也知道父母想她,这次回来也只能在家里住一个星期,期间还得去趟青市,华夏集团的总部看看,然后便要开学了。

    因此,夏芍索性就晚睡些,坐下来陪长辈多聊聊了。

    这一聊就聊到了壁画回归的事上。面对父母和两位老人,她倒是不介意透露些事,因为知道他们不会往外说。

    这些事夏芍还是隐去了许多细节的,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过程,就把一家人给惊住了。

    “你、你跑腿费要了莱帝斯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那得是多少啊?”两位老人不懂和李娟都不懂这些,这两年夏志元却有些见识,当即就觉得自己才人到中年,就要得心脏病了。

    “好!就应该这样!当年那些洋鬼子从咱们这里抢的东西,可多着呢!”夏国喜听不懂股份这些事,他只听到孙女说这些股份用来跟莱帝斯集团做交易,牵制其十年内不准拍卖中华国宝,他便激动地叫好。但叫好完,对上孙女看过来的眼神,他便老脸挂不住,咳了声不说话了。

    江淑惠和李娟两个女眷却不管这些事,她们只对夏芍的婚事上心。江淑惠放下孙女递来的茶,牵过她的手来,拍拍,目光慈爱,“瞧瞧,这大事是做下了,婚事却推迟了。女孩子家的,婚事终究是大事啊……”

    夏志元一愣,回过身来,“妈,是订婚,又不是结婚。”

    江淑惠看了儿子一眼,皱了皱眉头。老太太性子慢,即便是不赞成这话,说话也是不紧不慢,“女孩子家,声誉最要紧。订婚就是订下是男方家里未来的媳妇了,以后来往,就是名正言顺。这还是不是大事,那在你这个当爹的心里头,什么是才是大事?”

    华夏集团前段时间舆论风波的时候,夏志元夫妻怕两位老人在村子里听闲话会忧心气坏了身子,便干脆把两位老人接到了家里,由李娟整日出去买菜照料着,在这宅子里,老人不用出门,也不会听见什么闲话。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位老人还是听说了些事的。江淑惠向来心宽,华夏集团没了不要紧,孙女还不用成天那么忙了呢!关键是婚事,赶紧把婚事定了,以后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老太太想法朴实,天大的事也没有孙女的婚事重要。

    夏志元一噎,李娟看了丈夫一眼,忍着笑。她还不知道他那些心思?上回小徐来拜访,嘴上他是承认了,心里头还是想再留女儿几年。有人抢他的闺女了,他当然心里头不是滋味。

    “妈,放心吧。订婚的日子早就算好了,八月份的日子推迟了,就腊月二十二办!那也是个好日子,正巧小年夜前一天。以前不是说好了吗?推迟了也好,赶到过年,咱们一家去京城,这年就在京城过了!”李娟笑道。

    “以前是以前,这不是出了点事吗?”老太太虽心宽,却不傻。前段时间都说徐家要悔婚,老头子整天叨念着老主席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儿女婚事,徐家那边有心不改初衷,就该跟夏家打声招呼。哪有男方不说话,女方一头热的?嫁不嫁得成徐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这孙女,从小乖巧懂事,自己疼进了心坎里,不管哪家小子来娶,都得先依着老辈的规矩,名正言顺地上门提亲,然后夏家才能准备婚事。别让外人瞧着,自家这么好的孙女像是上赶着送上门去似的。这可不成!

    夏芍闻言一笑,刚想安抚奶奶,告诉她等自己回了京城,跟老爷子见过面谈了这事,家里再准备。反正还有好几个月呢,她这不是刚回来吗?总得一样一样办,急不得。

    哪知还没开口说话,李娟便笑了,笑得脸上都有红光,“妈,您不用担心。小徐早给我打过电话了!说等小芍开学前来咱们家一趟,把订婚的日子送了,顺道接她开学。”

    嗯?

    夏芍眉头挑了那么一挑。

    李娟乐呵呵道:“小徐这傻孩子,我跟他说,订婚的日子哪用送啊?按老辈的规矩,订婚那天都是带着彩礼上门提亲,顺道送结婚的日子,男女方坐在一起,摆个酒席请请宾客就行了。小芍大学还没毕业,结婚不还得等着么?咱们是先把订婚的宴席办了,给这两个孩子正正名分,至于订婚摆宴的日子哪还用特意来送啊?可这孩子非要送,老辈儿哪有这规矩啊?我和老夏这几天正商量这事呢,你们二老今天在,要不,给个意见?”

    “哟!这么急?”老太太反倒愣了,她原想着就是让徐家打个招呼来就行,没想到订婚摆宴的日子还得来送?

    “会不会太隆重了?”老辈儿没有这规矩,老太太也拿不定主意了……

    夏志元站在一旁不说话,他很矛盾。按说,那小子想拐走他的宝贝女儿,当然得让他隆重点,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娶自己的宝贝闺女才好呢!以后他就不敢欺负她,不敢赖账。但是他又不想太摆排场了,总觉得自家也不是那好摆排场的家庭……

    遇见这样的大事,一家人反倒没了主意,习惯性地看向了夏芍。自从她在商业上崭露头角,她在这家里就如同当家般的存在,一遇到不好决定的事,一家人习惯性问她的意见。哪怕,现在在说的是她的婚事。

    夏芍坐在椅子里,手捧着茶杯,这会儿正笑得很甜美。二十岁的女孩子,还是少女的脸庞,客厅暖黄的灯光里眉眼精致,粉玉般的脸蛋儿莹润生辉,让人瞧着就想摸摸,多喜人。但她的笑容却让一家人都愣了愣,这笑容,甜美是甜美,可怎么瞧着有点磨牙霍霍的意味?

    夏芍在一家人的注视里一笑,垂眸。

    好啊,有人学会先斩后奏了……

    女孩子的目光在垂下的一瞬有杀伐的光掠过,这一刻,远在京城的一幢别墅里。

    男人独自在别墅的时候,少见地开了灯。屋里客厅的地上,摆了大大小小的东西。男人手里拿着张纸,走走停停,穿梭在这些东西之间,每看一样,便划一样,认真检查。

    划着划着,他抬起头,似有所感地望向东市的方向,眸中浅浅柔和,看着,看着,低头,继续。

    而夏家的客厅里,夏芍慢悠悠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问我做什么?您几位才是长辈。我先睡了,爷爷奶奶,爸妈,别操心得太晚。”

    说罢,夏芍笑眯眯起身,慢悠悠晃出院子,真回屋睡觉去了。

    只是回了屋,关了门,夏芍往客厅那边看一眼,轻笑出声。这种事,她才不给意见呢!本来操心儿女婚事就是长辈的乐趣,她给决定了,那多没意思?由他们折腾去吧。

    ……

    夏芍好好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见父母似乎已不愁了。问过之后才知道,两人昨晚决定随徐天胤了。婚俗方面的事,只要是两家人高兴,怎么来都成。

    夏芍一笑,晃去桌前吃早餐去了。好不容易回家,她这天倒是当了回闲人,一上午什么也没干,还回屋躺了半天。李娟知道她这是累了,难得休息,心疼地往屋里望了好几眼,都没去打扰。可是到了下午,夏芍想躺也躺不住了。

    张汝蔓回来了。

    张启祥和夏志琴夫妻把酒席定在了东市五星级酒店里。张启祥在东市也有认识的朋友和战友,女儿考上了京城军校,对张家来说也是光宗耀祖的喜事。这次回来请客,本该亲戚朋友一起请了的,但张启祥一家知道夏芍不爱热闹,于是今晚特意定了家宴,来的只有张家、夏家两家的近亲,在酒店包间里定了一张大桌。

    下午五点,夏志元开车带着父母妻女一起前往酒店,到了门口,夏志元就愣了。

    只见,酒店门口两旁立着大花篮,上头赫然写着“热烈庆祝我省高考榜眼张汝蔓同学金榜题名京城军校!”

    夏志元和李娟都愣了愣,随即夏志元笑道:“小妹夫这回是高兴坏了,以前不见他这么高调的,这回为了闺女算是难得高调一回。你们先进去,我去买两挂鞭炮来,一会儿放两挂。”

    夏芍却笑了笑,瞥了那花篮一眼,“爸,进去吧。”

    “啊?”夏志元一愣。

    “小姑父要想张罗这些,鞭炮兴许早买了,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还真是……”经女儿这么一说,夏志元才反应过来,张启祥一家连花篮都买了,还能忘了买鞭炮么,他这是高兴糊涂了,“那就先进去再说吧。”

    李娟和夏芍扶着两位老人,夏志元在前头领着,在酒店服务员齐刷刷的注目礼中进了电梯。到了张启祥一家订好的包间,刚到门口,便看见里面热闹着。

    夏志梅、夏志涛两家人还没到,宽敞的包间里这会儿都是张家的亲戚,但这些亲戚去一个个表情惶恐,都站在屋里,对屋里的两个人赔着笑。

    那两人背对着门口站着,屋里的话正传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虽然是好事,可也不劳连书记亲自来啊……”张启祥尴尬地笑了笑,今天这可真是贵客了,而且还是不请自来的。

    “呵呵,这也是我们东市的荣耀,过来祝贺一下是应该的。张队长培养了个好女儿啊。”连忠勇说话温文尔雅的,声音温和,不紧不慢。

    “连书记过奖了,您请坐、请坐!”

    直到张启祥说出这句话,连忠勇好像才发现这一屋子人还站着,道:“怎么都站着?快都坐吧。”

    说罢,旁边的人为他拉了把椅子,他这就要坐下,里头的张家人正巧有人抬头,一眼望见门口,脸色变了。

    “夏、夏董?”

    夏芍与张家人没见过几面,里面的人瞧着都眼生,张家的人却认得她。

    一屋子人纷纷抬眼,背对着门口的那两人转过身来,两人都是三十来岁的男人,其中一人夏芍昨晚在机场大厅外头已经见过了,正是连忠荣。而另一人,中等身量,五官称不上英俊,却算得上干净,笑起来很随和,属于让人一眼就看着亲近的人。

    夏芍却淡淡一笑,也不打招呼,先和父母进了门,把两位老人安排着坐下,这才转身笑道:“这位就是连书记?”

    连忠勇见到夏芍,显得很高兴,伸手笑道:“夏董,久闻大名。去年上任到现在,今天才得见,实属遗憾。”

    “连书记抬举了,市里学子高中您都亲自来祝贺,这等亲民爱民的好官,今天才得见,应该是我的遗憾。”夏芍笑着跟连忠勇握了握手。

    连忠勇笑容顿时有些尴尬,“我也是听说今天夏董会过来,就顺道一起来恭贺了。前段时间在国外,夏董可真是为国争光,为我们东市争光了啊!”

    “多谢连书记恭贺,为国争光是分内事,我身在国外的时候,华夏集团在东市的产业,有劳连书记关照了。”

    连忠勇再次尴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屋子里的人听不出话外音来,但却瞧出来了,敢情连书记今天过来,是冲着夏董的面子啊!怪不得……

    连忠荣在旁边笑得更尴尬,他是懂这些话里的意思的,他就知道前段日子的事惹着夏芍了。今天本是请大哥出面,给说说情,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顺利啊……

    果然,夏芍转头对张启祥笑道:“今天的家宴连书记到访,实在荣幸。姑父,要不要加两把椅子?”

    “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是家宴,我不好叨扰。改日再请夏董叙叙。”连忠勇当然听得懂夏芍的意思,她都说了这是家宴了,明显不想留人。

    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张家人的相送下,连忠勇两兄弟出了包间,识趣地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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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明早补点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雨yu来

    夏芍回头,见张汝蔓站在门口,一身黑裤黑t恤,手在兜里插着,眉眼间意气飞扬,英姿飒爽。夏芍目光往她身后一掠,见张家两位老人站在后头,便赶忙站了起来。

    见今天的主角来了,夏志涛带头站了起来,打趣道:“哟,未来的军官来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得起身迎一迎。”

    屋里哈哈笑开了,气氛马上热烈了起来。张汝蔓回身把两位老人扶进来,安排去夏国喜和江淑惠旁边,抬头摆手,难得见她有点尴尬,“别,军官不敢想,进部队就想打仗,只要能让我打仗,当兵蛋子都行。”

    屋里的人都愣了愣,不敢想?这真不像张汝蔓会说的话,她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才刚一录取,就谦虚起来了?

    “看来部队真是能改变人的地方啊,才刚录取,就学会低调了?”张家人笑着打趣。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夏志梅浅笑着道,她现在在东市一中已经是主任级别了,有望升副校长。训示人的习惯已经很多年了,虽然难改,但今天好歹态度很好。

    夏志琴看了姐姐一眼,以前说张汝蔓性子野难管教,说得最多的人就是她,今儿倒也换了副口气了。夏志琴一叹,罢了,分家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家里老人们开心,他们也就不提从前了。

    张汝蔓耸了耸肩,在夏芍身旁就坐,坐下时笑了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姨妈没听人说过,比高中黑的是大学,比大学黑的是社会,比社会黑的是部队吗?不想那么高,我先把士兵当好吧。”

    张夏两家人再次愣住,夏芍坐在张汝蔓身旁,转头看去,正见她笑容里有些自嘲的意味。

    “说得好。连士兵都当不好,怎么能当得好将军?志向可以高远,做事却必须踏实。”夏芍一笑,出声道。

    她一出声,气氛立马缓和了。两大家子人想了想,都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

    “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到底是小芍见的世面多,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汝蔓能这么说,说明务实了。这才刚考上大学,就感觉一下子长大了,呵呵。”

    “把士兵做好,才有当将军的机会,慢慢来!”

    夏志梅脸上有点尴尬,但却没说什么。在一旁坐着,再不开口了。夏芍淡淡笑着,对恭维声充耳不闻,只是见小姑夏志琴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张启祥皱着眉头,本想说女儿几句,但见气氛转过来了,便对夏芍感激地笑了笑,先叫服务生上菜,招呼今晚的两家亲戚喝酒吃饭了。

    夏芍垂眸,已经看出这里面有点什么事。但是今晚这场合,两家人都为祝贺而来,即便有事,也显然不适合在此时问,因此她刚才才出声解释了一句。

    看来,吃完这顿饭,是该问问了。

    好在吃饭的时候,张汝蔓没再说什么,看起来很开心地给一桌子长辈敬了酒,她酒量不错,席上竟然还放倒了几个长辈。到最后,夏志涛一拍桌子站起,拿出自己多年在外头混的酒量来,总算把张汝蔓给整晕乎了。

    一顿饭吃完,张汝蔓醉得不省人事,张启祥夫妻要送张家两位老人回家,夏芍便提出让张汝蔓晚上去自己家里睡,两家子人这才散了。

    回到家中,夏芍和母亲一起安顿张汝蔓睡下,到了客厅,夏芍才问父母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夏志元夫妻也一头雾水,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可是看张汝蔓确实是有心事的样子,但夏志琴一家也没说过,因此两人也不知道。

    夏芍只好等明天一早,张汝蔓醒了再问。

    次日早晨,张汝蔓酒醉未醒,张启祥和夏志琴夫妻倒先来了。

    “小芍,昨晚上的事,姑父得谢谢你!唉……”张启祥拍了拍夏芍的肩膀,叹了口气,脸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家有喜事的样子。

    “姑父,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这次录取的事有什么不顺心?”夏芍将张启祥夫妻请进客厅里坐下,问道。这点是她从张汝蔓的面相上瞧出来的,不过,她的面相主遇贵人,已经化解了。

    “唉!不顺心是有,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张启祥和夏志琴两人坐下,李娟送了茶水来,两位老人还在家里,一家人坐下,这才聊了起来。

    “这事说起来还得谢谢小芍,要不是小芍,汝蔓这次录取军校的成绩,指不定就让人给顶替了。”夏志琴的话,让夏芍一愣,关她什么事?

    原来,张汝蔓体检那天,正是华夏集团国内舆论闹得重的那几天。她从小在军区里混大的,一手枪法打得神准,别说是体能了。体能考试那天,张汝蔓在省内女生考生里面拿了第一,依她的高考成绩,哪怕京城军校在青省的定向指标就六个名额,她也必是其中之一!

    但是,上网查成绩那天,一家人却傻了眼,根本就没有张汝蔓的名字。

    张启祥去一打听,录取的那六名学生,不是家里有权的,就是家里有钱的。一家人傻了眼,当初张启祥入伍参军那会儿,部队里哪有这些事?现在部队里待遇好了,上军校都是国家培养,本科生毕业一到部队就是副连职中尉军衔,比他当年在部队里奋斗七八年都管用!怪不得会有些暗箱操作的事。

    这些事,早在女儿决定报考军校的时候,张启祥就了解过了。但老实说,他从来没想过女儿会考不上。她成绩优秀,体能优秀,张家还与华夏集团带着亲戚关系。张启祥从来就没想过送礼,他是个有铁性的人,总觉得女儿要是成绩、体能哪一项不够优秀,考不上军校那就考别的,张家不干这种花钱顶了别人名额、替了别人一辈子的事。这事儿太损,关乎别人一辈子,怎么想他都觉得这事不应该干。但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各项成绩优秀,居然能有被别人给顶替了名额的时候。

    毕竟,那些人看不上他这个小小的刑警队长,还看不上华夏集团?

    他们怎么敢从动这名额?

    夏志琴急得团团转,她本是不希望女儿考军校的,一直觉得她性格太像男孩子,进了军队还不更野?以后哪有男人敢要?她这当妈的就希望她能考所好点的文科大学,以后到公司里上班,嫁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但是眼看着这孩子一定能被录取,却出了这档子事儿,她便有些担心。若是她自己没考上,那一切都好说,可是现在是被人顶替了,她真担心女儿情绪上受不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别看她整天大咧咧的,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

    夏志琴赶紧让张启祥去打听,张启祥便去了省教育局,本以为他没经过市一级,直接往省部门里去,要遭人冷脸。没想到,对方热情接待了他,问了张汝蔓的高考和体检成绩,当即就答应问问看。

    张启祥回到家里后,以为这是打官腔,没想到第二天家里就来了人,教育部门的人亲自上门道歉,说是录入的时候网站出了点问题,张汝蔓已经被录取了,在家等通知书就好了。

    张家人一头雾水,网站出问题了?这个解释……

    但不管怎么说,来人郑重道了歉,并表示处罚相关责任人。而张汝蔓再登陆网站查询成绩的时候,她的名字已经赫然在列了。

    录取通知失而复得,张家人却高兴不起来,张启祥和夏志琴夫妻两人那晚一夜没睡,两人思来想去,觉得当初的成绩肯定是被人顶替过的。只不过后来查询成绩的时候,夏芍已经在国外干了场大事,壁画顺利回归,华夏集团名声家喻户晓。这些人一定是看张家找去了,这才紧急把名额又给换了回来。

    说到底,这次回来应该好好谢谢夏芍,如果没有她,张汝蔓今年的高考就是为别人忙活了。

    但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夏芍却眸一垂,古怪一笑。

    张汝蔓的面相上显露出有贵人相助,这个贵人,并不是她。跟她有关的事,天机向来不显,如果对方是看在华夏集团的面子上赶紧把录取名额还给了张汝蔓,那张汝蔓的面相上应该什么也看不出来。

    既然看了出来,那就表示,这个暗中帮了她一把的贵人,另有其人。

    谁有那么大的能量动京城军校的录取名额,夏芍已心中有数。

    只不过,她有一点想不明白,总觉得不符合常理。

    军校体检的日子是二号到六号,就算那段时间舆论对华夏集团不利,也有传言称徐家会悔婚,有人敢不把华夏集团放在眼里,可是壁画六号晚上就回归了。国内舆论形势逆转,那在录取的时候,怎么还有人敢动张汝蔓的名额?

    这不符合常理,在青省,什么时候有人这么大胆了……

    就算前段时间舆论对华夏集团不利,夏芍在上层圈子里可还有风水大师的名头,人脉深厚。哪怕是眼皮子浅的人,也不该这么急着就落井下石。而且,青省是秦系的天下,徐家如今在外界眼里已跟秦系是一派了。就算有人认为她嫁不进徐家,年前可是传出过老爷子亲自把她从警局里接出来的事,这代表着老爷子的态度,比外界的舆论谣传可直接明了多了。官场上混的人,向来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不等着事情明朗,仅仅因为谣传就敢对她动手?

    可怪就怪在,事情还真就出了,一连出了两件!

    青省是华夏集团的根基所在,夏芍在这里的人脉、地位、名气比任何地方都稳,事情还真就出在了青省。这让夏芍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许是她精于算计的缘故,看起来不相干的两件事,她硬是闻出了些不同寻找的味道。

    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夏芍还是觉得哪里古怪。

    这古怪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张启祥夫妻在这里,夏芍精力也分散,索性暂且不想,听两人继续说。

    “录取通知书是拿到了,你表妹这些天心里一直不太舒坦。录取的事失而复得的那两天,她情绪可激动着,有一回说,不去读了!我和她爸百般地劝,她掉头就跑出了家门。一出去就是一天,我们两人到处找她,就怕她出点什么事……没想到,傍晚她自己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通的。情绪平静了不少,跟我们道了歉认了错,这才好了。唉!”

    夏志琴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也是,她以前在军区的时候,成天什么也不想,就跟着那群兵蛋子混,开学在学校里上课,放了假会军区玩儿,她就没接触过社会上的事儿。这事突然一出,军校在她心里头的形象大概是大打折扣,她从小就想当兵,也难怪受不了。我和你姑父这两天看她有时还是闷闷不乐,却不敢劝。我想着,你表妹从小就崇拜你,这两天住在这里,你帮着劝劝她吧,她就只听你的。姑姑是没辙了……”

    “姑姑方向,这事包我身上了。”这事不必夏志琴开口,夏芍也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

    张汝蔓晌午才醒,她父母已经走了。吃过午饭,夏芍便和她去了后院种着的石榴树下。

    八月末的东市,午后天气还热,姐妹两人坐在石榴树下的石桌旁,还没等夏芍开口,张汝蔓便先打听起了她的事来,目光灼灼。问的自然是在英国的时候,壁画回归的事。

    夏芍一笑,除了任务和斗法的事,其他事无巨细,一件一件说给她听。听得张汝蔓两条英气的眉毛挑得老高,两眼放光,半晌才道:“姐,你太牛了……那老头,没被你忽悠得吐血吧?”

    夏芍垂眸一笑,抬眼看她,“我没你牛,听说有人心情不好,从家里跑了出去,让父母找了一天?”

    张汝蔓两条英气的眉毛顿时耷拉回来,嘴角抽了抽,“我妈告我状了……”

    “你爸妈那是担心你!”

    “我知道……”张汝蔓见夏芍脸色一淡,便脖子一缩,挠了挠头,“哎呀,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因为军校和你心里想象的不一样,所以就心情不好了?这世上任何的事都有可能和你想象得相偏离,包括你到了军校,日子也可能跟你想象中的相差许多。你总说当兵想打仗,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仗打,你怎么办?”夏芍严肃下来问。

    张汝蔓的眉头又挑回来,“谁说没有仗打的?我听说姐夫以前在国外执行任务,我也想当特工!为国出力!”

    夏芍被她气笑了,“你以为特工那么好当的?连读军校的事都不由你说了算,执行任务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选不上你怎么办?一负气就从部队跑出去?”

    “从部队跑,那叫逃兵!姐,我怎么能当逃兵?”张汝蔓提高音量,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哦?你不跑,那继续留在部队里闹情绪,给长官脸色看?”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选上我,我……就不去呗!没情绪!”张汝蔓眼神一飘,头一扭,扎着的马尾辫子一甩。

    夏芍忍着笑,“好一个没情绪,那你在家里怎么就有情绪了?自己的爸妈好欺负是不是!”

    “谁说的?我事后道歉认错了!我跑了十圈操场,罚了三天紧闭!”

    “你以为在部队,犯了错是你事后跑操场罚禁闭就能解决的吗?”

    “我……”张汝蔓不说话了。

    “在家里管不住自己,到了部队也一个样!我听说你还说不想去读了?我看,你这样不读也罢。”

    张汝蔓霍然抬头,见夏芍坐在树下石凳上,眉眼意味淡然,脸色也淡,不像是开玩笑的。她顿时愣在树下,有些发懵。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表姐用这种眼神看她,看得她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她是知道表姐的本事的,她不让她读,她铁定读不成。原本,她觉得她就是读不成了,失而复得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有点不太自在……

    “我最后问你一遍,这军校你是读还是不读?”夏芍淡淡问。

    “读!”连想也没想,张汝蔓便道。

    “想仔细了再回答我!”

    “读!”张汝蔓一嗓子扯得老高,不由自主地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到了军校,要遇着不公平不如意的待遇呢?”

    “读!”

    “有任务选不上你呢?”

    “读!”

    “当兵不像你想的那样,或许一辈子默默无闻,到了年限就得转业回家呢?”

    张汝蔓瘪着嘴,回答一声比一声高,嗓子都扯哑了。夏芍忽来这么一句,她顿时愣住。

    “怎么不回答了?”夏芍目光微凉。

    “读!”张汝蔓垂下眼,嗓子哑了,声音小了。

    “我怎么听着不坚定了?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你别以为你从小在军区大院里长大,当兵对你来说就比别人容易。别人跟你一样,在做同一件事。你要是畏惧,索性现在就放弃,做了也成不了,不必浪费时间。”

    “我没浪费时间,我就想读军校!我会努力的!”张汝蔓一嗓子吼出来,嘴巴一瘪,眼圈已红。

    “努力不出结果呢?到时候怨谁?”

    “不怨谁……我就想读军校,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不后悔……”张汝蔓嘴一瘪,抱膝蹲了下来,豆大的眼泪打去地上,多日来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夏芍坐在石凳上,见张汝蔓抱膝哭了出来,便淡淡一笑。有些事,劝未必有用,发泄出来才会没事。这件事若总劝她,她总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虽然事实确实如此,若是没有转机,她这一生都会因此而改变。但世上很多事,纠结那些委屈并没有用,别说事情根本就不是最坏的程度,即便是,也得向前看!现在好了,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比什么都好。

    张汝蔓发泄情绪的时候,夏芍起身去了趟前院,在夏志元和李娟探头探脑疑问的目光中,慢悠悠地端了壶茶来,又洗了串葡萄拿去了后头。

    到了石凳前坐好,张汝蔓这才站了起来,擦了把脸,眼神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茶和葡萄,夏芍悠闲地剥着,眼也没抬,“自己动手。”

    “嘿嘿。”张汝蔓笑了笑,倒了杯茶,却没自己喝,递到了夏芍跟前,“姐……”

    夏芍看了那茶一眼,接了过来,刚要喝,张汝蔓紧急道:“喝了就不准生我的气了。”

    夏芍淡淡抬眼,见十九岁的女孩子笑嘿嘿地讨好般看着她,“我错了……”

    “你这性子,到了部队,有人磨你。”夏芍垂眸掩了眼底的笑意,张汝蔓若当兵,能看出是棵好苗子来,不过,她现在就好比天然的原石,要磨。

    “回去跟你爸妈好好再认个错,他们这段时间没少担心你。以后有事要跟家里人说,不准再一声不响往外跑了,知道了么?”夏芍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

    “知道了。”张汝蔓赶紧把茶杯接了过来,这才笑嘿嘿地坐下,“其实,我那天确实心情不好,但是不是因为嫌我爸妈烦才跑出去的,我是出去找人算……”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张汝蔓发现说漏了嘴,赶紧笑了笑,去吃葡萄。

    夏芍却眉一挑,不放过她,“找人算账?”

    “没!没!我哪敢啊……”

    “你不敢?”夏芍一笑,眼神又淡了下来,“你还学会在我面前扯谎了?”

    张汝蔓脖子一缩,没法了,只好承认,“好吧,我找人算账去了。”

    “找谁?”

    “秦瀚霖。”张汝蔓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

    夏芍却听清楚了,顿时一愣。

    张汝蔓把葡萄咽了下去,理直气壮,“难道不应该找他吗?他是纪委的人!军校录取的事,出了暗箱操作的事,不属于违纪?不在他的管辖内?我不找他找谁?”

    夏芍怔愣着,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咯噔一声。

    张汝蔓却气愤了起来,拍了下桌子,“我真搞不懂,姐夫那么功勋赫赫的将军,怎么跟秦瀚霖那小子关系好。那小子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整天身边女人不断,就没见他干过正事!我那天去找他,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只是市纪委的,军校招生的事不归他管,也不在他权限内。我说您老人家好歹是纪委的,管不了还不能往上反映反映?那小子给我来了句,他要卸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张汝蔓气呼呼数落,全然没注意到夏芍脸色微沉。

    好像有什么事,她理顺了……

    ------题外话------

    妞儿们看见这章的章节名了没?那个字是敏感字眼,不让用,心中顿时万马奔腾……

    快跟我一起奔腾一下!下章把师兄迁出来溜达溜达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下聘!

    夏芍没想到,原本是开导张汝蔓,到最后竟能想通一些事。

    她明白之前的古怪感觉来自哪儿了。

    或许,她想错了。对方的目标不是华夏集团!

    壁画回归,国内热切的浪潮尚未过去,正逢华夏集团声势大噪,民众拥护正高,想动华夏集团的人,怎么会傻到这个时候动手?这两件事,无论是动华夏慈善基金,还是动张汝蔓的录取名额,手段都不在暗处,夏芍只要一回国就能知道。有心要动她的人,怎么会用如此打草惊蛇的手段?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或者,对方根本就不怕她知道这两件事。

    夏芍大胆猜测,对方不仅不怕她知道,甚至就是有意希望她知道的!

    这件事,是冲着秦瀚霖去的,或者说,冲着秦系……

    连忠荣意图趁火打劫,侵吞华夏慈善基金,这件事若被夏芍知晓,定不会轻饶他!连忠勇身为东市一把手,他亲弟弟惹的事,他不会不管。夏芍处置连忠荣,最终必会和连忠勇对上。安排这件事的人,了解夏芍的性子,她是有仇必报的人,算计到她头上的人她会加倍奉还。从青省变天到京城王家覆灭,哪件事里都有她的手笔。即便连忠勇是东市市委书记,夏芍也不会给他面子。双方对决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东市一把手的撤换,夏芍不会留一个不安分的因素在她的老家。以她多年以风水积累的人脉和徐家未来孙媳的地位,换走一个市委书记,她做得到!

    连忠勇的身家并不干净,一旦被撤换,难保有些人不会趁此机会大喊严查。那些贪污受贿的事,做得再隐秘也经不住有心人。如果对方真有心要动秦系,这些证据,只怕早就已经掌握了。

    一旦查出来连忠勇贪污受贿的事,东市纪委、领导班子都得问责,到时候能牵连多少人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是冲着秦系来的!东市身为青省经济第二大市,东市变天对秦系还是有打击的。

    但对方的心挺大,盯着的不仅仅是东市的秦系人马,还有青市,意图撼动秦系更大的根基。

    录取名额的事,就是冲着秦瀚霖来的。

    能在夏芍没回来的时候帮张汝蔓把录取名额找回来,这事只有秦瀚霖能办得到!这小子帮了张汝蔓一把,却给自己埋了颗炸弹。高考招生历年都是国家所重视的,私换录取名额,不是小事。就算这名额本来就是张汝蔓的,秦瀚霖也不该从中插手招生的事。他走这一步,被人捏了把柄,便是大过!

    而且,青省的招生工作,虽然归教育部门管,但既然工作组来到了青省,在招生过程中,难免和一些官员商人没有私下接触。一旦被查出来,青省的官员又要牵连一批,纪委恐怕也不能避免。

    秦瀚霖是秦家老爷子培养的接班人,他若出事,对秦系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这两件事,引子都与夏芍有关,可见对方也不想让夏芍置身事外,想把她也拉进这潭浑水里来。

    要知道,连忠勇的背景不凡,其父是省部级高官,秦系大将。夏芍若处置连忠勇,便是得罪连家,连家若一状告到秦家,秦家与徐家历来交好,这事儿若处置不好,秦家不失连家这一员大将,也得跟徐家擦出点不愉快来。

    这是两面难为的事。

    而录取名额的事一旦曝光,秦瀚霖为了夏芍的表妹惹上大事,难保秦家不会有意见。那个在背后算计的人,心思很密,若不是今天跟张汝蔓聊天,她一时还联系不起来这么多事。

    但现在既然想到了,夏芍当即便冷笑一声。

    对付秦系,还想借她的手,顺道把她拉下水,若不回敬这个人,她就不是夏芍!

    ……

    此时正是午后,夏芍让张汝蔓回屋睡会儿午觉,张汝蔓昨晚酒醉,一直睡到午前才醒,哪里还睡得着?夏芍便称自己要休息,让她自己继续反省,然后便回了屋。

    到了屋里,夏芍拿出手机,拨通的徐天胤的电话。

    今天并非周末,徐天胤应该在军区,中午休息的时间,应当不会打扰他工作。而且夏芍肯定,某人一定没有乖乖午睡。

    不出夏芍所料,京城军区办公室里,徐天胤面前放着台电脑,上面显示的是一幅作战用的军用地图。男人倚在椅子里,眉宇一贯的孤冷,少将军装在身,更衬出冷厉杀伐的气度。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正在键盘上工作,那手指骨节分明,左手中指上一只指环牢牢套着,柔缓了男人一身的冷。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动作一顿,眉宇间的孤冷明显柔化。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一张女孩子含笑的眉眼似透过屏幕望向他,声音也带着笑意,柔柔的,“师兄,听电话……”

    这声音显然是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录的,徐天胤眸底淡淡笑意,拿起手机的速度却很快,“喂?”

    他声音一贯的冷,胸膛却有沉沉的起伏,那是压抑的思念,从英国分开,两人已有半个多月没见。他知道她回到了家,这几天也忍着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没想到,今天她打来了。

    因为……想他了?

    男人的眸前所未有的柔,气息起伏,从来不知道这一刻那么期盼听见她的声音。

    电话那头,夏芍开门见山,“师兄,回京城以后见过秦瀚霖吗?”

    徐天胤一愣,气息都跟着一窒。夏芍好半天没听见他的声音,正打算出声,那边男人的眸已沉暗下来,声音冷了好几度,但还是回答了,“没有。”

    “那你最好见他一面,见了他你就明白了,这小子有麻烦。”

    徐天胤微怔,屋里直线下降的温度停了停。

    “我这边发现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几天来的时候,把他一起带来,见了面再谈。”夏芍有秦瀚霖的电话,但却没直接给他打。对方有心对付他,秦瀚霖又在京城这漩涡的中心里,周围眼线很杂,夏芍担心谈话内容被人听了去。可以说她小心,但小心无错,对方这么会算计,连华夏集团都算计进来了,不送他个回礼怎么成?

    但电话那头,徐天胤却没声音。

    夏芍一挑眉,“师兄?”

    “未婚夫。”那边终于传来男人平板的声音。

    夏芍一愣,轻笑一声,这才听出有人心情不太好来。

    “打电话来,就为了问他?”果然,男人还是没忍住,问道。

    夏芍忍着笑,眉头一挑,语气凉凉,“不然呢?我听说有人先斩后奏来着,而且从我回来,就没打过电话来,我以为是不想我或者是不想交待什么,所以,今天打电话当然是说正事了。”

    唔……

    那边果然沉默了,好半天,冒出一个字来,“想。”

    “想怎么还敢先斩后奏,也不交待一声?”夏芍眼都笑眯了,却还是忍着笑问。

    “想给你个惊喜。”徐天胤声音略微沙哑,沉得夏芍目光一柔。

    “那好,我等着你的惊喜。”女孩子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来,男人在那边松了口气。

    她没生气。

    但夏芍随即便道:“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秦瀚霖。就这样,到时见!”说罢,她便欢快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刚刚目光柔和下来的男人气息顿时冷了下来,房间里霎时冷了好几度,徐天胤捏着电话,骨节微微发白。

    秦瀚霖!

    ……

    徐天胤说好了月底那天来夏家送订婚的日子,夏志元和李娟不再纠结礼数上的事之后,便把这事通知了亲戚。

    尽管没有送订婚日子的礼制,但是夏家的人还是很重视。徐天胤和夏芍订婚后,结婚的日子最早也得三年后,所以,订婚对两人来说便成了现阶段的大事。

    既然是大事,自然要好好准备。夏家的人表示那天一定要好好摆宴,庆祝庆祝,夏志元一看他们想办得隆重些,便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隆重。本来就没有这个礼制,我们也不主张铺张。那天你们都到了就行,把两位老人请来,在咱们自家里坐一桌,吃顿饭,把腊月订婚那天的事谈谈就行了。”

    夏志元是想着,等着腊月二十二订婚那天再隆重也不迟,那时候在京城,是奢是简全听徐家老爷子的意思。在东市这边,就暂不大办了,免得让人觉得太张扬了,给徐老爷子留下的印象不好,到时去了京城尴尬。

    夏志元开了口,夏家人便只得按他的意思办。但哪怕是那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也不同于以往,穿着上必须隆重。于是,夏志梅、夏志琴和夏志涛三家人,从接了电话开始,便张罗起那天的穿戴来,边准备着,边等待着三十号那天。

    李娟这几天也很忙,她要忙着订制那天的菜谱,准备饭菜喜宴,还得抽空去商场为丈夫和自己买身得体的衣裳。这些幸亏有夏芍在家里陪着她,给她参考着,虽然忙,倒也不会手忙脚乱。

    而夏芍才是最忙的那个人。

    她没见连忠勇兄弟,只是差人将那一百万的慈善款又还给了连忠荣,告诉他,这一百万买不了多少股份,不必费心了。

    连忠荣捐出去的钱又被人退了回来,顿时脸上烧红,感觉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但他还没说什么,那人便回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家里既震惊又担心。震惊的是他这一百万居然买不了华夏慈善基金多少股份?怎么可能?那给他出主意的人不是说华夏慈善基金是夏家成立的,来源百分之九十是华夏集团的盈利么?夏芍是商人,就算她再热衷慈善,也没有大把的钱往慈善基金里撒的道理,毕竟她赚的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既然如此,华夏慈善基金里应该不会有太多的资金贮备才是!他之前估计,能有一亿就很了不起了,难不成……不止?

    连忠荣的心吊得老高,他有种这回捅了篓子的感觉。他之所以敢在前段时间打华夏慈善基金的主意,不仅是因为那段时间的舆论风波,还因为连家的背景。连家是秦系的一员大将,哪怕华夏集团最终没事,夏芍也应该会顾及徐秦两家的交情,不会跟连家闹僵。说不定还会为了拉拢他,允许他入股。

    但是现在看来,他想得太好了。他赶紧找上自己的哥哥连忠勇,连忠勇在电话里将他好一顿训斥,“要不是你贪心,能有今天吗?当初我看你是脑子灌水了,打主意打到华夏集团身上了!你也不打听打听那个女孩子的风评,她是好惹的人吗?!”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怎么办啊?她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吧?毕竟咱家老爷子……”

    “你还提咱家老爷子!她现在就快是徐家的孙媳了,要是一状告到老爷子那里去,有你受的!”

    连忠荣打了个哆嗦,“那怎么办?”

    “上门道歉!还能怎么样?”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但当连忠荣提着礼品到桃源区外头,想去夏家道歉的时候,却被告知,夏芍不在东市了。

    夏芍确实不在东市,她去了青市。

    夏芍到公司里开了两天的会议,就在英国期间国内舆论事件的始末,向经理们和员工做出了解释。舆论风波最严重的那几天已经过去,经理和员工们意气风发,正沉浸在喜悦中。听闻董事长不声不响地把打算进军国内市场的日本大和会社给打发回老家了,会议气氛十分热烈。

    这次英国之行,为期一个月,便令国外企业望而却步,不仅稳住了华夏集团现有的市场份额,还令集团在国内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拥护,扎稳了根基。在公司两天,夏芍所到之处,从高管到员工,她总能收到近乎崇拜的目光。

    但夏芍却没沉浸在这些目光中,也并非回来享受这些的。她在回来的第一天,给了公司员工们欢庆的时间,第二天再次开会,会议的内容便令人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夏芍要求集体管理层全面调研国内空白市场,并让孙长德拿出了一连串的报告。

    这份报告是对日本市场的调研,日本老牌拍卖集体大和会社已经在回到国内后申请破产,新兴拍卖公司的市场份额、经营模式、优势劣势等等分析,让管理层听得面面相觑,目露震惊。

    这是……要进军国外市场?

    夏芍确实有这打算,而且她最先想拿下的就是日本市场!日本从隋唐时期到近代,馆藏的中国文物为世界之最。这其中有当年两国正常交流时期的互赠,也有近代掠过去的。据说,在战后,日方曾归还过一部分文物,多达十五万多车,其中只有两千多件是比较珍贵的。在日本民间,不乏中国文物。当然,这些并不是夏芍主张先进入日方市场的唯一理由,她是商人,一切以集团利益为先,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大和会社刚刚宣布破产,为市场留下了一些空白,正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但这个计划能否成行,还要经过公司部门对市场的全面分析和调研,所以这个计划今年内不会实施。夏芍会给公司一段充足的时间,如果计划可行,也会在明年才会进军国外市场。

    这天的会议让公司高层看见了新的天地和希望,人人紧张而兴奋。紧张的是开拓国外市场不是儿戏,成与败的第一步便在调研上,在这方面有一点疏忽,很可能造成判断失误,折戟而归。兴奋的是,集团新的成长时期就在眼前,或许明天,会再有震惊世人的传奇。能参与其中,每个人都觉得这一生在做一个事业,只要跟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孩子,事业总能攀登新的高峰。

    夏芍在青市待了三天,原本只是处理公司事务,没有应酬计划,但她回来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同样从英国回来的胡广进领头,带着省内上层圈子的老总们设宴款待夏芍,也算是感谢她在英国的相助。

    自从跟夏芍出席了一次拍卖会,英国上流社会里的那些人都知道他跟夏芍有交情,瑞海集团之前在开拓英国市场时遇到的重重阻碍迎刃而解。不仅如此,英国服装业三大巨头之一的沃特集团在拍卖会那天后,在世界市场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无论是中国还是其他国家,只要是有安亲会和三合会的地方,无一不损失惨重。这一个月的时间,听闻沃特集团已经准备撤出中国市场,这让在英国受到沃特家族百般刁难羞辱的胡广进,大出了一口气!

    胡嘉怡如今在剑桥大学读书,以前所有的心思都在她那些巫术占卜上,现在一门心思学习管理公司,似乎在这一年里懂事了不少。这让胡广进夫妻都很感激夏芍,听说她回来了,怎么也要宴请她一番,表达感激之情。

    饭局既然是胡广进夫妻请的,夏芍自然不好推辞。当晚,感谢之词自然有,恭维祝贺也难免,但省内圈子里的这些老总在席间打听最多的便是夏芍和徐天胤订婚的事。

    这消息曝出的太突然了,把众人都震了个不轻。原来只是听说徐老爷子对夏芍很不错,许已经默认了她这徐家未来的孙媳。但这样的消息总不比正式订婚的消息来得惊人。要知道,连日子都定好了,这就不是什么捕风捉影的猜测了,是实实在在的身份了。

    “夏董,你可不厚道啊,这么大的事,提前也不透露一声。”老总们纷纷笑道,目光却灼亮非常,齐齐盯着夏芍,似乎想从她口中听到些确认的消息。

    夏芍一笑,“本来是订好了,正想着发喜帖广告亲朋,忽然收到世界拍卖峰会的邀请,不得已推迟了订婚的日子。我师父他老人家正在合日子,有好消息了一定通知诸位。”

    老总们一惊,“哟!唐老先生亲自给合日子啊,那可真是好事!”

    说话间,众人纷纷望一眼,目露精光。夏芍既然把她师父都抬出来了,那这事必然假不了了!眼前这名女孩子,在场的不少人还记得她刚来青市的时候,徐天胤初次出现在交际场合便是华夏集团的圣诞舞会上。那时候,恐怕没有几个人认为这段感情会真的开花结果。毕竟,徐天胤什么背景身份?而夏芍的身份又多敏感?

    没想到,两人竟能摒除世俗观念,真的走到了一起。

    “夏董,日子定下来了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啊!这样的喜事,我们不管怎么说都该祝贺祝贺!”老总们纷纷笑了起来,看夏芍的目光又多了分恭敬和小心。

    夏芍笑着点头,看似应下,这些人却不知,日子唐宗伯早就算好了,正是腊月二十二,小年夜前一天。夏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说早了,这些人一定会早早准备贺礼,他们备下的贺礼分量必定不轻。徐家是官门家庭,礼太重并不好,夏芍也不希望欠这些老总太多人情费。而且,订婚仪式在京城举办,到时请帖是会发,却不会人人都发。这么多的人,哪里会全都请去京城,到时只是会通知一声,请些平时交往不错的朋友前往而已。绝大多数的人,要等夏芍过年回来的时候再宴请。

    这些人不知道,夏芍心底早就有所安排了,他们打算也没有用。他们更不知道,后天徐天胤便会来夏家,送订婚的日子,并商量订婚的细节。

    夏芍只在席上虚应了些事,第二天一早,开车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夏芍进门的时候,李娟刚放下电话,徐天胤打来的,说是明天上午十点到。

    “那我明天上午去机场接师兄。”夏芍进屋笑道。

    李娟正张罗着去厨房给女儿端热好的午饭,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回身笑着轻斥,“明天什么日子,要你去接?男方来咱们家里送日子,你没过门,哪儿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

    夏芍一愣,噗嗤一笑,“送的又不是结婚的日子,干嘛这么讲究?”

    “你爸说要讲究,你就依着他一回吧。眼看着女儿要嫁出去了,他心里头酸着呢。”李娟趁着丈夫不在,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母女两人笑了起来,李娟去厨房断了饭菜来,接着道:“你明天上午陪着你爷爷奶奶他们,什么事也不用管,我们来安排就行了。”

    夏芍吃着饭菜,点点头,脸上却难得有些女儿家的笑容。期盼,却有点紧张。

    本来,她是不紧张的。可是到了这日子,见父母嘴上说着送订婚的日子不在礼制内,不用太操办,结果还是张罗得挺认真,这喜悦的气氛便不由感染了她,让她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活像明天就要嫁人似的。

    ……

    徐天胤说上午十点到,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却一早就起来忙活了。

    夏志元先开车去十里村,将两位老人接了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夏家的亲戚们也都到了。四家人聚齐,一个也不缺!男人们把鞭炮拿出来,张罗着几点放鞭炮。女人们在厨房里忙活,张汝蔓带着夏蓉雪在夏芍屋里陪她。

    “姐,紧张不?”张汝蔓抱胸倚在墙边,笑得打趣。

    “又不是嫁人,紧张什么?”夏芍一笑。

    “不紧张?那你一早就打扮得花儿似的,在镜子前都照了俩小时了。”张汝蔓毫不留情地戳破,她要报仇,昨天姐骂她了。

    夏芍轻笑着看了张汝蔓一眼,她与出席舞会等正式场合相比并不算盛装,但却一早起来,坐在镜前两个小时,绾发,描妆。虽只是淡淡的妆,每一笔都有她的用心。说实话,壁画回归那晚面对全世界的镜头,她都没像这一早这么紧张过。

    但紧张归紧张,夏芍脸上仍挂着淡然浅笑,她招了招手,把夏蓉雪唤过来,边逗她边缓解紧张心情。

    “姐姐。”夏蓉雪甜甜地唤了一声,十岁的小姑娘,今天穿了身粉粉的洋裙,一双大眼睛看人怯怯的,小脸儿粉嫩诱人,瞧着惹人怜爱。

    张汝蔓一眼看过来,大叹:“姐,你要是今天结婚多好?蓉雪正好给你当花童,年纪还不算大。”

    夏芍不理她,这时候,只听外头蒋秋琳惊喜的声音传来。

    “快点快点!快十点了,我看那边有车开过来了!嫂子,你衣服换好了没?再不快点,小徐进家门了!”

    夏芍顿时脊背都直了直,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张汝蔓眼神儿一亮,拉着夏蓉雪就往外跑,“我们出去看热闹!姐,你不许出来!”

    门砰一声关上,只听外头到处都是欢喜的人声,李娟在屋里喊了一声,“就好!”

    没一会儿,一阵儿小跑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李娟的叨念,“我就说我换好了衣服再下厨房吧,你们偏让我先换下来。”

    “这不是怕你在厨房弄脏了嘛!”

    “不是有围裙嘛!”

    “哎呀别说了,快快快!小徐到门口了!”

    一阵儿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大群人往门口走的声音。一群人去得也快,转眼脚步声便渐小了。

    屋里,只剩夏芍一人,她这时才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而这时,夏家人已经到了门口。一家人往外头一看,却都愣了愣。

    只见远处园林式的曲路上,一辆军用路虎领路,后面竟然还跟了一辆车!两辆车已在眼前,只差停下,明显都是到夏家的宅子里来的。

    “这、这怎么还……”夏志涛有点发愣,夏志元和李娟夫妻站在前头,也有点怔愣。

    这时候,车停了下来。两名年轻男人从前头的军用路虎里下来,让夏家人又是一愣。

    徐天胤一身笔挺的名贵西装,银黑衬衣,眉宇一如既往的孤漠,一下车便望向盛装的夏家人,对站在最前头的夏志元和李娟道:“岳父,岳母。”

    这、这改口改得也太早了,还没进家门呢……

    夏志元不应也不好,只好笑着虚应两声,李娟倒是笑得欢喜,点头道:“哎!小徐来了就好,路上开车累吧?这位是……”

    一家人的目光都看向徐天胤身旁,目光好奇,那一身白色西装,笑眯眯的英俊小伙子是谁?

    “伯父好,伯母好。我姓秦,秦瀚霖,你们叫我小秦就好了。”秦瀚霖笑眯眯回话,目光往门口的夏家人里一落,精准地落到站在其中的一个人身上。

    张汝蔓呆住,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见到秦瀚霖。这混蛋跟来干嘛?

    老夏家一家子却惊住了,“秦?”

    跟徐天胤站在一起的,姓秦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哎呀,您、您……秦书记!”张启祥这才认出秦瀚霖来。他虽然在青市工作了好几年,但秦瀚霖这样年轻有为的市纪委书记,哪是他的职位能见到的?他平时只在局长办公室里的照片上见过,今天得见真人,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他根本就认不出来。

    张启祥赶紧走下来与秦瀚霖握手,秦瀚霖笑眯眯,一边跟张启祥握手,一边摆摆另一只手,欢快笑道:“伯父不用客气,卸任了、卸任了!”

    张启祥哪敢当他一声伯父?但听见他后头那句话才想起来秦瀚霖确实任期到了,已经卸任回京述职去了。

    “我今儿就是陪着天胤这小子来提亲,私人身份,伯父叫我小秦就好了。”秦瀚霖笑道。

    “呵呵。”张启祥笑了笑,没敢应他这话,只是回头看夏志元。

    夏家人正震惊着,今天本是徐天胤来家里送订婚的日子,谁也没想到他能把秦瀚霖也带来,这可是中央纪委家里的小公子啊!

    好在夏志元反应算快的,他这眼看着就是徐天胤准岳父的人了,对京城这些官家身份什么的,也比别人淡定了。他当即笑着与秦瀚霖握了手,表示欢迎,正要将人往家里引,这才想起后头还有辆车来。

    刚才徐天胤和秦瀚霖是从一辆车里下来的,那后面那辆车是……

    “小徐,后面是?”夏志元问。

    徐天胤这才微微点头,道:“岳父,爷爷来了。”

    “……”

    嗯?

    夏家人一愣,夏志元也还没反应过来“爷爷”两个字的意思,便见徐天胤往后头那辆车走去。他走过去,先敲了敲车窗,车门才打开。

    车里先下来四名穿着便衣的男人,看起来都是三十来岁,面色如铁。四人在车前后站好,负手而立,刚好将车子护在中间,那气势即便隔着老远,也惊得夏家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只敢拿眼瞅着。

    夏志元站在最前头,眼睁睁看着徐天胤打开车门,从里面扶出一位老人来。

    老人手拄红木龙头手杖,腰板挺直,面有红光,眉宇威严。穿着身藏青勾着红边的夏款唐装,威严里带着些喜气。

    下了车来,老人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宅院,微微点头,显然觉得景致不错。看罢,这才看向前方的夏家人,但他的视线被前头的警卫员挡住,这才道:“一路上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摆这架势吗?小张,带着他们旁边站!挡着我了。”

    老人一开口,声如洪钟,颇为明亮,可见身体十分康健。

    张叔一招手,警卫员往旁边站开,这才把前头的路让了出来。

    老人这才看清夏家人,他目光准确地落到夏志元身上,显然夏家人的资料,他早就已经看过了,“这位就是亲家吧?”

    亲家……

    夏志元一震,这一句亲家把他给震醒了,但两眼看起来还是发懵,“老、老主席?”

    他声音还带着不敢置信,后头的一大家子人就更不用说了。

    徐康国笑着一摆手,“什么主席不主席的,我就是天胤的爷爷。这孩子上回来拜访,他叔叔来过了,这回来送订亲的日子,没个长辈跟着太失礼了,我这个爷爷就跟来了。不会太打扰了吧?”

    “不打扰不打扰!欢迎、欢迎!”夏志元赶忙摆手,这才想起来要上前迎接,赶紧大步过来,和老人握了握手。握手的时候,夏志元心扑通扑通跳,手都激动得在抖。

    这位老人,可是共和国仅存的功勋老人了!开国元勋,到现在还是共和国的副主席,夏志元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夏志元一眼看向旁边扶着老人的徐天胤,“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

    “说什么?”徐康国一摆手,“是我不让他说的。要知道我来,你们还不得更忙活?不用忙活,都是一家人了,随便点就行。”

    夏志元只得苦笑点头,他还能说什么?人都已经在面前了,“那、那您快请进屋吧!”

    夏志元引着徐康国往宅院里走,站在院子门口的夏家人还一脸震惊,见警卫员跟着徐康国走过来,这才纷纷让开,眼却还紧紧盯着徐康国,像是不敢相信这位老人就在眼前一样。

    其实,自从知道徐家承认了夏芍,老夏家的人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一家人一直觉得要见也得过年去京城的时候才能见到。毕竟这位老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国家领导人出行要布置和惊动的部门颇多,老人年纪又大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出京城。

    京城到东市坐车要十二个小时,他居然也吃得消!这、这要是路上出点什么事,谁担得起?

    夏家人惊着心,但不管怎么说,老人是到了,比起震惊来,惊喜确实更多些。

    宅子三进,夏芍在宅子里布了风水局,走进来格外觉得空气宜人。正值晚夏,院子里花草长得极好,徐康国一路健步走过,赞道:“听说,这宅子是丫头买的?她倒是会挑地方,这地方养老好啊!”

    夏志元陪在旁边笑着,“那孩子,对我们倒是很孝顺的,就是太忙了,放了假才有空回来,她妈总想她。”

    “孝顺长辈是应该的。我看这丫头以后会更忙,等这两个孩子结了婚,让他们把你们接去京城住着,好好孝顺。为人子女的,再忙也得孝敬长辈。”

    “呵呵,京城是好地方,我们未必住得惯。这宅院就挺好的,到时候再商量吧,我和她妈还没到要人伺候的年纪。”

    “这宅院倒是不错的,养老比京城好。”徐康国点头。

    一路聊着走过明堂,到了客厅。夏志元给李娟使了个眼色,李娟赶紧先进了门,对客厅里坐着等待徐天胤的夏国喜和江淑惠道:“爸妈,徐老爷子来了!”

    什么?

    两位老人一愣,表情跟刚才夏志元等人差不多,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了。

    这时候,听门口一道洪钟般声音传来!

    ------题外话------

    明早补出四五百字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定聘

    夏芍在房间里,客厅里说话的声音传来,虽隔了一进院子,夏芍还是从床边站了起来!

    老爷子来了?

    这时候,客厅里,老夏家一大家子人站着,没人敢坐。夏国喜和江淑惠两位老人陪着徐康国坐着,还有点坐不住,夏志元笑道:“咳咳,小芍在屋里。小徐今天来送日子,虽然是订婚的日子,我和她妈商量着也按喜事的规矩办了。那孩子想出去迎,我们没让,她、她还在屋里呢,我这就去叫!”

    夏志元有些不好意思,徐康国倒笑了起来,摆手道:“不用。这规矩是得论!天胤,去外头把准备的东西搬进来。”

    “还、还带了东西?”夏家人一愣,赶紧要跟出去帮忙。

    徐康国又一摆手,“不用帮忙,让他自己去。给他媳妇的聘礼,就该他搬!”

    聘礼?

    夏志元和李娟愣住,夏家人也相互间看一眼,都很意外。聘礼婚前才下,现在别说婚前了,两人离订婚都还有半年呢,今天就把聘礼带来了,这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不算是聘礼,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按着古礼准备的,就算是两个孩子的小定吧。”徐康国道。

    小定?

    小定也叫文定,或者定聘。古时周礼六礼之一,也叫纳吉。历朝历代的纳吉之礼不尽相同,从最初的祭祀占卜到后来的遣媒人到女方家里送薄礼,以示到清朝时期融入到问名和合婚的过程中,再到民国至今,用此礼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夏志元和李娟结婚的时候是没有这礼数的,那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哪有这些讲究?倒没想到,徐老爷子今天过来,竟然准备周全!

    徐天胤出去了五六回,每回回来都搬着些东西,一样一样放在客厅。夏家人眼瞅着,有彩绸六匹、礼饼六盒、礼香烛六对,竟然还有一只大白鹅!

    那只大鹅脖子上扎着红色的蝴蝶结,瞧着倒是喜庆,就是徐天胤抱进来的时候,那画面让夏家人嘴角齐齐抽了抽,秦瀚霖倚在门边都快笑蹲下了。

    眼见着夏家人盯着那只肥大乖巧的鹅,表情很精彩,秦瀚霖边笑边解释,“呃,伯父伯母,古时候去女方家提亲不是讲究送雁吗?据说,那东西忠贞,取个忠贞成双的好意头。现在雁是保护动物,不能送,所以……咳!领会精神、领会精神。”

    夏志元抽着嘴角笑了笑,见徐天胤转身又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的箱子没那么大,却样数很多。眼瞅着那大小形状,应是首饰盒子,粗略一数,竟有十八件!

    夏志梅几家人脸色微变,说是没什么贵重东西,但就这十八件首饰,也必定不是小数目!

    秦瀚霖在一旁笑了笑。其实,这里面最贵重的应该是那六匹彩绸。现在民间量身裁剪衣服的人虽然少了,但国家对传统技艺的传承还是很重视的。这些彩绸都是几乎失传的工艺,古法织造,一针一线都是现今传承的最高技艺,每年送进红墙大院里的都有定额。他家也没有几匹,徐家一下子送了六匹过来,算是大手笔了。这可是外头花钱也买不到的,若放去拍卖会上,天价难得。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倒没在意东西贵重与否,家里不缺钱,只在乎心意。这些聘礼,都是按照老一辈的规矩下的,不多一样,不少一样,这其中代表着的喜庆吉祥寓意,是多少值钱的东西也比不了的。

    徐家对这门婚事的心意,让李娟在一旁瞧着,眼圈都有些发红。

    她是感慨的,当初跟丈夫结婚的时候,家里不同意,别说订婚了,就是结婚那天一切也都操办得很简单。那时候她和丈夫两人都刚到厂子里工作不久,家里条件清贫,李娟也不图大操大办,但结婚那天就连长辈的祝福也少得可怜。

    婚姻大事,除了感情,还有什么比长辈的承认和祝福更重要的呢?

    今天,徐老爷子亲自上门为孙子提亲,还特意遵照老一辈的规矩,这份心意代表的重视就令李娟感动了。她没有的,女儿都有了,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这回该把那丫头请出来见见了。”徐康国见夏芍的父母对此事还算满意,这才出声道。老人眉宇威严,身在高位半个世纪,言谈举止间的气度颇令人敬畏,他一说话,夏家人便赶忙当作国家领导人的指示去办。却谁也没看见,老人握紧龙头的手杖的手微微松了松,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多少年了?他出席领导人会议都没这么紧张过了。

    “我们去、我们去。”夏志梅、夏志琴和蒋秋琳三人笑着结伴出了客厅,一起去带夏芍过来。

    夏志元和李娟身为父母,按着徐康国的意思坐到了椅子里,夏志涛、刘春晖、张启祥这三个长辈也去旁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其余晚辈站去一旁,警卫员门口站了两人,屋里站了两人,秦瀚霖陪着徐天胤站在老爷子旁边,等。

    夏志梅三人到了夏芍房门口,整了整衣服才敲了门。门一开,三人便笑着开始道喜。

    “咱们小芍就是有面子,徐家老爷子都亲自上门提亲了!”

    “聘礼都下了,说是小定,可也贵重着。”

    “老爷子要见你,快来吧。”

    夏芍早就听出徐康国来了,听了姑姑婶婶的话也不惊讶,悠然一笑,便跟着出了门。夏志梅三人见了心中惊讶,这孩子遇着什么事都这么沉稳莫测,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看起来倒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三人哪里知道,夏芍即便是紧张,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刚才她在屋里,只觉时间漫长,如今从屋里走出来,近午的阳光暖融融照在身上,她如今这修为,竟觉得热。

    客厅里的人并没有等太久,也就三五分钟,便听见外头女人的笑声。

    所有人抬头,见夏志梅三人进了客厅,往旁边一站,看向门口。

    门口,夏芍在暖融融的阳光里走来,浅粉上衣,深青裙子,发丝垂落肩头,一到门口,客厅里便一静。夏芍这两年已很少穿这么粉嫩的颜色,但正是这浅粉深青,映得她脸颊薄粉如玉,恍惚那年山里宅院,石榴树下立着的少女,脸颊粉如今日。

    这是她的心意,在这一天,让他看见当年。

    屋里,徐天胤深邃的眸定凝着门口的女孩子,恍惚。

    屋外,夏芍的眼却盯着墙角的大鹅,怔愣。

    哪来的大鹅?

    好好的相见场面,谁也没想到出现了点意外。秦瀚霖在一旁开始捂肚子。

    “雁。”徐天胤见夏芍总也不看他,出声道,声音有点沉。

    “噗!”秦瀚霖没忍住,捂着肚子蹲去一旁。刚一蹲下,浑身激灵灵一冷,像被冰水浇了个透,他立马跳起来,往后面一退,嘴角还抽着。

    徐天胤这小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他得罪了他似的。前两天他在家里陪着他家老爷子,这小子来了一趟,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话就走了,“你有官灾,她找你。”

    谁找他?谁有官灾?

    正纳闷,昨晚十点,他又出现在他面前,这回二话不说,把他丢进车里,一路从京城来了东市。路上他旁敲侧击,总算得到了点消息,可是徐天胤本来就惜字如金,这一路上说的话更少,差点没把他闷死。这倒也就算了,好歹他知道他让他来东市是为了什么事了。可是,他到底哪儿得罪这小子了?

    秦瀚霖一张怨念的脸,夏芍却在注意到那只鹅脖子上的蝴蝶结和客厅里包着红纸的礼品后,明白了过来。

    这时,夏志元咳了一声,道:“那是徐家下的定聘,你看看谁来了,过来跟老爷子打声招呼。”

    夏志元难得端出父亲的威严来,夏芍却忍着笑抬眸望进客厅,走了进来,对坐在椅子正中的老人道:“老爷子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徐康国也有日子没见夏芍了,没见她这副笑眯眯的模样时,还怪想的,见着了又生气,忍不住拿着手杖一敲地上,训斥:“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走到哪儿还得跟你这个小丫头汇报?”

    老人板起脸来,脸色威严,吓得夏家人顿时提一口气在心口,一家子看向夏芍,都没回过神来。

    夏芍却笑意不变,眉头挑了挑,“您老也知道自己上了年纪了?从京城到东市,十二个小时的车程呢。”

    成年人坐十二个小时的车都会觉得累了,莫说是老人了。徐康国快八十高龄了,夏芍能不担心么?

    徐康国瞪着眼,老脸一红,咳了一声,“谁说我坐车来的?我乘专机来的。”

    嗯?

    徐康国确实是乘专机来的,来夏家的座驾也确实是他的专属车。但是他出行,安全部门免不了一番部署,他的车昨晚跟着徐天胤一起从京城出发,他是今早起来才乘上专机过来的。最后祖孙两人在机场会合,才一起到了夏家。

    其实,有徐天胤同行,徐康国是不会有事的。但徐天胤考虑到他年纪大了,也赞成他乘坐专机过来。

    夏家人一愣,老爷子是乘专机来的?那那辆车……他们虽然想不通,但却更震惊于徐康国和夏芍之间说话的气氛。先前是受了惊吓,没注意到,此时看起来,这两人瞧着倒有点像是在斗嘴?

    这、这……

    夏志元瞪着眼,也不知该说女儿大胆还是该说什么了,她就不怕惹了老爷子生气!

    其他人也不多是一个意思,这可是共和国的开国元勋啊!跟老人这种语气说话,得多大的胆子?

    “你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虽然松了口气,但夏志元还是训斥女儿道,“尊敬孝敬老人,我和你妈平时怎么教你的?”

    “呵呵。”徐康国却摆了摆手,他不缺晚辈的尊敬,缺得正是能把他当做普通老人对待的晚辈,能让他在人生最后的年纪享受几年天伦之乐,“不碍事。丫头,你过来。”

    怕夏志元再说什么,徐康国干脆对夏芍招招手。果然,这个举动让客厅里安静下来,夏家人都看了过来。

    夏芍闻言笑着走过去,徐康国又对徐天胤招了招手,“天胤,你也过来。”

    两人一起走过去,夏芍这才转头看向徐天胤。男人低头望来,眸深得有些发沉,夏芍准确地从其中读出了不满来。夏芍噗嗤一笑,不就是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理过他么,这不是一直没空吗?

    “咳!”徐康国清了清嗓子,让对视的两个年轻人把注意力转到他这里来,见两人都看了过来,他才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来。

    那东西用红布包着,正好一掌大,夏芍一见便已通过轮廓猜到是什么了。

    果然,红布打开,在一屋子人的目光里,一对白玉镯子躺在老人手上。那镯子颇润,拿眼一瞧,能看见清晰的水线在其中,色润白净,已达到羊脂,如今市面上如此漂亮的白玉圆镯已难得一见。而且,这镯子是老料,瞧着少说有上百年了。

    一屋子人见到这对镯子都脸上扬起喜气的笑意,这几乎是传统了,老一辈传下来的镯子,给儿媳妇的,这对白玉镯八成是徐家的传家宝。

    徐天胤一看见那对镯子,却气息一变,目光盯在上头,久久不动。夏芍站在他身旁,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不由转头望去。

    “这对镯子是天胤的母亲嫁进来的时候戴的,前两天给你置办定聘的时候,我从她留下的物件里找出来的。”老人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刻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饱含在一句里,“天胤的母亲不在了,他奶奶……也不在了,这镯子也就只能由我来交给你了。”

    夏芍淡淡垂眸,刚才在徐天胤情绪波动时她就猜到了,许不是他奶奶的。果然,这是他母亲的……

    她望着那对镯子,这是他母亲的嫁妆,虽没有缘分让那笑容温柔女子为她戴上,但是今日接过,同样是缘。这缘,她这辈子会戴在身上,此生。

    夏芍伸手郑重接过,徐康国却抬头看向她,道:“我现在把这镯子交给你,但是我交给你的不是只有这对镯子,我还要把天胤一起交给你。他的事你都清楚,爷爷没别的希望,就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

    “您老放心吧。”夏芍看了徐天胤一眼,男人这时倒不闹别扭了,望着她的目光柔和。

    但就在两人对望的时候,夏芍一愣,低头看去,徐康国已经将镯子亲自为夏芍戴上了。

    屋里,气氛震动,这不仅代表这最大的承认,也代表着最高的礼遇。

    从今往后,哪怕还没举行订婚仪式,夏芍也已是徐家的准孙媳妇了!

    “咳咳!”徐康国也知道因为他,气氛有些沉寂,这便咳了咳,摆出一副威严的脸来,看向徐天胤和夏芍,训话道,“当然,我不仅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要把这镯子传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是一愣,这话什么意思,任谁都懂。

    夏芍少见地当众闹了个大红脸,见她这副样子,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夏志元和李娟夫妻感慨万千,李娟刚才看见聘礼时就红了眼,这回更是偷偷抹眼泪,好像女儿要出嫁了一般。

    这才来送个订婚的日子,她就这样了,真等到女儿结婚那天该怎么办?

    那天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眼前却还有很多事要做。

    夏芍戴了徐家的镯子,便是徐家内定的孙媳了。徐康国进了门这么久,今天这日子,夏芍也该给他敬杯茶了。

    茶水端上来,夏志梅、夏志琴和蒋秋琳也去椅子里坐好,今天这日子,用不着给他们敬茶,但身为长辈,他们是要观礼的。

    徐天胤给夏国喜、江淑惠、夏志元和李娟四人敬了茶,改口,“爷爷,奶奶,岳父,岳母。”

    两位老人赶紧应了,这环节他们是有准备的,红包早就包好了,递给了徐天胤。夏国喜没想到今天能见到徐康国,本来他是准备了一堆话要跟徐天胤说的,这孙女,他一直都对不住,她要订婚了,他总想着嘱咐些什么。但是徐康国在他身边坐着,他到现在还激动着,原来想好的话早就忘了,傻愣愣地递了红包,喝了茶就完事了。

    这节骨眼上,他还不如江淑惠能顶事,老太太还笑着嘱咐了徐天胤两句,“小徐啊,小芍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奶奶不担心她耍小脾气欺负你。但是万一她有使性子的时候,你比她大十岁,要多让着她些。小两口要是吵架了,别红脸,回来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教育她。”

    夏芍闻言,严重扶额。奶奶,您老什么时候教育过人?

    但她心里还是感动的,只是觉得家里人这也太感性了,今儿不是订婚也不是结婚的,像是她要出嫁一样。

    “嗯,奶奶放心。”徐天胤点头道。

    “哎。”老太太笑着点头,笑容慈祥。

    随后,徐天胤又给夏志元和李娟敬了茶。夫妻两人都是没太多话说,就是有话,也得留着,到了日子再说。

    夏芍随后也给徐康国敬了茶,改口叫了声“爷爷”,徐康国递了红包来,这订亲的事,到此才算是定下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了。李娟赶紧张罗着把定聘的礼给收拾了,然后去厨房。只是收拾到那只大白鹅的时候,有点犯难。

    这鹅怎么办?

    “中午收拾了,下酒吧。”夏志元道,但他这话一出口,便遭了妻子和女儿两个白眼。

    “这是小徐送来的聘礼,你就记着吃!”李娟道。

    夏芍也舍不得,不仅因为这是徐天胤送来的聘礼,还因为这鹅长得肥肥白白的,又特别乖巧。从她进了客厅起,便见这鹅蹲在门边,如今把它抱出门,它还是乖乖的。夏芍一见,便喜欢上了,道:“养着吧,先养在后院。”

    万物有灵,家禽中寿元最长、最聪慧有灵性的便是鹅,今天因喜事来到家中,夏芍也喜欢,想来便是有缘。既如此,自然不忍要它性命,便养着它吧。

    夏志元一听要把大白鹅养去后院,便担心他那些花草。其实,他那些花草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这几年闲暇时候的乐趣罢了。李娟随口说了句“那你改天给它搭个窝”,便将鹅给抱走了。

    ……

    中午,一家人坐在客厅的大桌上吃饭,只是多了个徐康国。

    警卫员不肯同桌吃饭,李娟只好给他们准备了张小桌,在旁边用餐。

    吃饭的时候,夏家人已经比刚见徐康国的时候放开了不少。当然,所谓的放开,只是不再唯唯诺诺,但紧张还是有的。

    这可是跟国家领导人同席啊!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都有些恍惚,感觉做梦似的,竟然能有今天。

    “老爷子,这一桌都是家常菜,也不知您老吃不吃得惯,呵呵。”夏志元道,两家定了亲家,徐康国便发了话,不许再叫他主席,家里人便都改了口,称呼他老爷子了。

    “好多年没吃过家常菜了,这次出来就是想吃家里的菜。”徐康国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谁也别安排他去酒店吃饭。这次来东市,他是悄然出行,除了上头那位和徐家、夏家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不想惊动东市市委市政府的官员,跟这些人一碰面,官面上的迎接排场少不了。他都在政坛大半辈子了,这些事早就腻烦了。

    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晚辈的婚事,他瞧着夏家这宅院挺幽静,小区里的人也少,在这里住两天就挺好。

    这些事,夏志元也不是没有眼力,其实他心里明白,只要老爷子有这个意思,让他们不会觉得招待不周就行了。

    吃饭的时候,开始气氛还拘谨,好在有夏芍和秦瀚霖两人在。夏芍不太在意老爷子的身份,常打趣得徐康国拿眼瞪她。起初夏志元等人还提心吊胆的,到后来便习惯了。他们是看出来了,徐康国挺喜欢夏芍,两人在一起斗嘴纯属乐趣,若是不知道的人,瞧着还以为是爷孙俩。秦瀚霖从小在红墙大院里长大,徐康国是看着他从穿开裆裤到长成翩翩公子哥儿的,秦瀚霖的性子更欢脱,有他和夏芍一起撑着席上的场面,制造着话题,夏志元领着家里人时不时插一句嘴,气氛倒不曾冷场过。

    只是夏国喜从坐下来吃饭就没开过口。他心情感慨又复杂,这不仅是因为身旁坐着的就是这一辈子最敬重的老人,还因为他和孙女之间的谈话看起来更像祖孙。当年,如果不是他重男轻女,不曾关心过孙女,或许这其乐融融的天伦场景会发生在他身上,也不至于此刻坐在这里,尴尬得无地自容。

    徐康国坐在夏国喜旁边,吃菜间看见他捧着碗,默默夹菜吃饭,便笑着开口,“年轻的时候,吃饭都像打仗,现在老了,没力气打了?”

    夏家人闻言都笑了笑,夏国喜乍一听见徐康国跟他说话,赶忙把碗一放,眼盯着碗,像当兵的时候回答首长问话,“回老主席,现在生活好了,也老了。没力气抢饭吃了,也不用抢,现在的孩子们都有出息,我们当老人的也不愁生活。”

    “确实是。”徐康国点头,夏家的情况他早就在徐天胤跟夏芍求婚后就做过了解了。在夏家二女儿和小儿子的生意没出事前,夏国喜和老伴就应该不愁生活,毕竟不是谁家的女婿都能有千万资产的厂房,也不是谁家都能像他一样有个孝顺的大儿子和儿媳的。

    夏家的恩怨徐康国也了解过,以他在政坛半生的敏锐,怎能看不出夏国喜现在的心情?

    但他没挑明了说,只是打趣,“都是亲家了,不用再叫我老主席了。你现在就是想当我的兵,也不成了。老了!我看你现在连说话都没年轻的时候嗓子亮了,年轻的时候,脾气硬得鬼子都怕,现在说话头都不敢抬。这还是我的兵吗?”

    夏国喜闻言一愣,抬起头来,想像年轻的时候起立喊上一嗓子,“我是您的兵!”但想想,自嘲地一笑,还是免了吧。老了就是老了,不服老也不行。

    夏国喜自嘲地笑了笑,低着头,“您快别提年轻的时候了,年轻的时候脾气硬得鬼子都怕,没仗打了,这脾气就招人烦了。没少得罪人,把家里的孩子都得罪了……”

    夏家人一愣,夏志梅等人微微皱眉,今儿这场合,说这些让徐老爷子听了,还以为夏家儿女不孝顺呢!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倒坦然得很,他们从结婚到现在,不管家里是穷是富,一直都很孝敬老人。行的端做得正,不怕老人提这些。两人只是讶异,夏国喜脾气确实硬得很,平时哪有人说得听他?想从他嘴里听一句软话,那真是很难!他们这些当儿女的,这么多年了,也就只见这几年夏芍有本事把她爷爷治得服服帖帖的,其他人以前只有受气的份儿。

    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有点紧张地看向徐康国,前几年家里确实闹过分家,年轻的时候,他们也都有过不地道的做法,但是这几年已经改好了许多,今天就怕徐康国会因此对夏家人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徐康国却放下碗筷道:“得罪家里的孩子怕什么?这是自家的孩子,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吵吵闹闹还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才是一家人。我儿子儿媳妇过世得早,想把他们拉到跟前教训教训、得罪得罪,连个人都找不着。你最起码这些儿女子孙都在,得罪了怎么了?有人可得罪,也得知足!”

    席间一片寂静。

    夏国喜抬起头,情绪震动。夏志元等人却都是一愣,没想到徐康国这样身份的人能开口帮自家老爷子解开积郁在心的心结。

    徐天胤看向老人,目光震动,“爷爷。”

    “行了。”徐康国知道刚才那番话又让这孩子难受了,便递给他个安心的眼神,对夏国喜道,“一家人,只要人还在,什么错误都能挽回。趁着人还在!别等人不在的时候再后悔。”

    夏国喜怔愣着不说话,震动明显很深。他一直以来都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认为自己脾气不好,家里人都不待见他。忽视孙女这么久,现在她赡养他也只是出于义务,但他没想过,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只要他肯低头,改改这脾气,他们未必不会接纳他。就算他现在脾气不改,他们不也待他挺好?何况是他改了?

    一切的症结都是出在自己身上,只是以前未曾意识到。

    没想到,今天这顿饭会因为老主席肯开口点破,而让自己茅塞顿开!

    徐康国见夏国喜这副样子,便知他是想通了,不由欣慰一笑。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曾经的兵,战场上杀敌勇猛,在家事上纠结了半辈子,能帮帮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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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八点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幕后主使

    夏芍打算让秦瀚霖进屋,将她回东市后发生的事告诉他,门口却传来一声笑咳。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明天也不晚、不晚!”秦瀚霖倚在门边,听墙角听得正乐。

    砰一声门打开,里面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秦瀚霖拽了进来。秦瀚霖郁闷拍开徐天胤的手,他到底怎么得罪这小子了?

    屋里,不见夏芍,却见一道雅致的红木雕花屏风后茶香袅袅。徐天胤转身进了屏风后头,等秦瀚霖苦大仇深地绕进来,见两人已坐在茶桌旁,茶都斟好了。

    夏芍摆弄着茶具,气韵宁静,似往常一般淡然闲适。唯有细看,才能发现她脸颊隐有薄红。秦瀚霖进来,她垂眸弄茶,半晌都没抬过眼。

    秦瀚霖苦大仇深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打趣。夏芍脸颊的薄红隐有加深之势,徐天胤一道冷寒的目光让秦瀚霖打了个颤,总算老实地坐下了。

    “小师妹。”刚坐下,秦瀚霖笑眯眯一开口,徐天胤冷寒的目光便有夹带风雪之势。

    “小芍。”秦瀚霖郁闷,赶紧改口。哪知某人冷寒的目光非但没有收回,反而风雪里夹着刀子,更冷。

    “那你让我叫她什么!”秦瀚霖忍无可忍,啪一声拍了下茶桌。

    “嫂子。”徐天胤语气冷,冷到没有起伏。

    “噗!”秦瀚霖拍完茶桌,刚喝了口茶,还没尝出味儿来便一口喷了出来。

    夏芍执着紫砂壶的手也是一顿,忍着笑瞥了徐天胤一眼。秦瀚霖比徐天胤小两岁,但那也比她大八岁。若徐天哲称她一声嫂子,她辈分在,倒也当得,秦瀚霖倒实在没这必要。但夏芍也没替秦瀚霖解围,谁让他听墙角的?

    见夏芍笑吟吟坐着,徐天胤冷飕飕盯着,秦瀚霖苦哈哈。

    “你小子狠!”瞪了徐天胤一眼,秦瀚霖看向夏芍,变脸比翻书快,又换上一副花一般的笑容,“嫂子,我未过门的亲嫂子!听说您老看出小弟近日有灾?求垂怜,求化解!”

    “咳!”饶是夏芍素来淡定,也不由一呛,抬眸笑看秦瀚霖一眼。这小子小师兄两岁,也不知是怎么认识的,一个搞怪不迭,一个成天没有几句话,这两人是怎么混成好友的。

    “我妹妹录取名额的事,要多谢你。”夏芍笑过之后,开门见山。

    秦瀚霖一挑眉,并不意外夏芍知道这件事。以她的本事,自然猜得出来。不过看今天张汝蔓以及她父母见到他时的反应,显然这件事夏芍看出来后并没有告诉他们。

    “嫂子的意思是,我做了好事,所以现在有好报了?”秦瀚霖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只是眼神微深。

    这话若不明就里的人听着,还以为秦瀚霖的意思是夏芍因为感谢他帮了张汝蔓,所以打算出手帮他化解官灾。但其实,秦瀚霖这话另有深意,夏芍听得懂。

    “你是做了好事,不过,是有人希望你做的。”夏芍眸中意味颇深。

    秦瀚霖笑意未变,眼眸却微微眯了眯。他生在官门家庭,只这一句话,足够他明白什么意思了。

    夏芍给秦瀚霖重新斟了杯茶,将回到东市后所遇的事一番详述。以秦瀚霖对官场阴谋的敏锐,这两件事夏芍一说出来,他便找到了其中的联系。夏芍说罢,默默喝茶,气氛沉寂。

    秦瀚霖陷入了思考,一时没有说话,夏芍三盏茶品过,他才笑了,“看来,有人吃里扒外。”

    夏芍闻言,捧着茶杯,一笑。

    确实。

    秦瀚霖的意思是,秦系里出了内奸。夏芍也这么认为。

    连忠荣瞄上华夏慈善基金的事,必然有人在背后撺掇他。若只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哥连忠勇的面相上不会有官灾之兆。对方明显是挖好了坑让他跳,把他们兄弟都给算计了进去。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姜系的官员,若是姜系的人,连忠荣不可能轻信此人。此人必然是自己人!

    “这个人不仅能取信于连忠荣,还确信你会帮汝蔓,他对你的私事很了解。”夏芍抬眸看向秦瀚霖,这一眼意味有些打趣。

    秦瀚霖这小子今天和张汝蔓见面,两人互相之间连话也不说,偶尔一个眼神,一个笑眯眯挑衅,一个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人。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友好,可是事实真是这样?

    秦瀚霖命宫红鸾未见喜相,但他面相上的桃花却比以前少了些。这两年,夏芍不在青市,并不知这两人之间的事,张汝蔓从来不提,秦瀚霖看起来依旧风流,但他们之间必然与别人不同。不然,这么似是而非的关系,怎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这人能看出秦瀚霖必然会帮张汝蔓,要么是盯他很久了,要么就是他身边的人!

    夏芍倾向于后者,因为连家是秦系大员,秦瀚霖是秦家老爷子培养的继承人,连家必然是亲近秦瀚霖的。能取信于连忠荣的人,有很大的可能跟秦瀚霖走得很近。这个人,要么是秦瀚霖的心腹,要么是他在青市任职的时候,身边时常陪伴的人员。

    秦瀚霖显然也有此推测,因此,向来笑嘻嘻的脸上少见的蒙上一层寒霜,连夏芍打趣他和张汝蔓的事都不顾得解释。

    气氛又陷入沉默。

    夏芍知道,虽然这推测已经缩小了范围,但要凭猜测找出可疑的人并不容易。秦瀚霖在青市任职这几年,常在他身边出入的人绝对不是一两个。若是人多眼杂,看见了他和张汝蔓的事,那这个人其实并不好找。但恐怕秦瀚霖宁愿不好找,也不愿意往他身边的心腹人员身上想,毕竟被人背叛的感觉,并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当夏芍以为秦瀚霖会沉浸在有可能被背叛的情绪里时,他抬起了眼。一张面色如常的俊脸,甚至笑容还是那么明媚,“人暂时想不出来,但是谁设的套儿,我倒是有人选。”

    “哦?”夏芍挑眉。

    “姜正祈。”徐天胤忽然开口。他从夏芍和秦瀚霖聊起来后,便在旁边安静地盯着夏芍的茶杯,少了便添一点,其余时间冰雕状态。没想到,一开口便丢出三个字来。

    秦瀚霖一笑,“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有本事在我身边安内线。这么两件事,做得这么隐晦,要不是嫂子聪明,瞧出不同寻常来,还真不容易被发现。也只有他做事这么谨慎不留痕迹。”

    就算在录取名额的事上,秦瀚霖知道风险,连忠荣打华夏慈善基金主意这件事上,如果不是夏芍发现,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做事这么隐秘的,只有姜正祈。

    徐天胤和秦瀚霖的意见一致,夏芍自然没有异议。其实想想也能猜出来,对付秦系的一定是姜系,而能布出这样的局的人,一定身居高位。只是没想到会是姜系少主亲自动的手。

    说起来,京城四少里面,夏芍听到的最少的就是姜正祈的消息,这个人很低调。比起徐天哲的彬彬有礼、秦瀚霖的风流倜傥、王卓的纨绔高调,姜正祈身为姜系少主,却几乎淹没在三人的各路风评里,低调得跟不存在似的。

    据夏芍的了解,姜系在政坛的存在时间远不如秦系,若按共和国建国的年头来算,秦系属于在朝元老,姜系便是新贵。但这新贵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新,而是来势汹汹,不可小觑。姜系到姜正祈这一代,虽然只传两代,但姜正祈的爷爷曾是某位一代领导人的血脉近亲,其后姜系走入政坛,姜正祈的父亲曾是两届共和国当家的心腹大员,因此,姜系在二十年内迅速成长,势不可挡,到如今已能跟秦系一较高下。

    姜正祈在地方上任市长,平时少回京城,京城里关于他的消息也少。但秦瀚霖身为秦系少主,却从来没小瞧过姜正祈。

    “这人从我们俩较劲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看起来他在地方上当他的市长,不插手京城派系事务,其实很多暗处的力量都是他布下的。就我和他交手的经验来说,这人严谨、低调,也很能忍耐。能忍的程度都快赶上忍者神龟了。”秦瀚霖转着手里的茶杯,笑眯眯。

    夏芍轻笑一声,秦瀚霖却继续笑道:“除非可以收网,否则他的力量绝不会轻动。也就是说,他对这次的事有很大的把握。”

    事实上,如果不是夏芍看出他有官灾来,这次姜正祈一定会成功。秦系会受到重创,搞不好会再次变天,换回姜系人马。

    华夏集团的根基在青省,夏芍自然不会坐视青省落入姜系手里。但是……

    “你打算怎么办?连忠勇身家不干净,他弟弟的资产来路也有问题。”夏芍挑眉看秦瀚霖,话里有话。

    夏芍明白,秦系和姜系,无所谓谁正谁邪,两派不过是政治上的博弈,只不过因为徐天胤跟秦瀚霖是朋友,她选择了朋友的派系。但这不代表秦系的人马就都是清官。姜系也好,秦系也好,都有廉洁的官员,也有贪官。从夏芍自身来讲,她是不主张纵容的,连忠荣敢动华夏慈善基金的主意,这个人不能饶。他哥当然也一样。

    但从政治博弈的大局来讲,恐怕如此处理并不合适。

    “难题啊!”秦瀚霖苦笑。

    可不是难题吗?

    姜正祈这局隐秘,不容易发现,即便是被发现了,对秦系来说依旧是个难题。

    姜系已经掌握了连氏兄弟贪赃枉法的证据,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便是秦系先下手为强,派纪委来把人给查了。即便到时候东市的领导班子要换一批人,换的也还是秦系的人马,这样姜系的打算就打了水漂。当然,这只是连氏兄弟的事情。录取名额的事,还得秦瀚霖再想办法,以秦家的根基和势力,抹除一些证据想必不是难事。但这样一来,在连氏的事上,秦系无异于会得罪连老爷子,不仅要失去一员大将,也会令跟着秦系的官员人人自危。

    如此失人心的事,想必秦家也不会做。

    但如果不跟连氏撇清关系,秦瀚霖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办。

    “给我时间,让我想想。”秦瀚霖垂眸道。

    夏芍点点头,这事他刚得知,还是让他静一静,好好思虑思虑再说。她答应了父母不在这边宅院待太久,这时候也该回去了。但夏芍刚想说让秦瀚霖想着先,她先回去,就见秦瀚霖笑了起来,隔着茶桌往前一凑,笑得十分桃花灿烂。

    “不过,嫂子,小弟有一事相求。”

    夏芍一听他喊嫂子,便鸡皮疙瘩掉一地,笑着起身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见见连忠荣,打听打听,是谁在背后撺掇他。”

    说罢,夏芍转身绕出屏风,听秦瀚霖在后头笑开了,喊:“您真是我亲嫂子!”

    夏芍皱着眉头笑,出门便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头一回想着要不要考虑考虑,把他和张汝蔓的命定姻缘拆了,不然以后他天天喊她姐,她可受不了。这小子,实在太闹腾了。

    ……

    夏芍后天便要回京城大学报到,这事儿事不宜迟,夏芍不想等到明天再问,早点问出来,秦瀚霖好早点拿主意。因此,夏芍回了自家宅院后,跟父母打了声招呼,明说要出去见见连忠荣,吃饭前就回来。

    但夏志元听后却皱了眉头,“今天大喜的日子,去见这人干什么?再说了,老爷子来了,你也不在家里陪着。”

    夏芍就知道父母会不赞成她今天出门,所以她对出去干什么的事上撒不撒谎都一样,刚才才实话实说的。父亲的反应夏芍早就预料到了,说词都想好了,“爸,官场里的事,你应该知道些。连家是秦系大员,秦家和徐家向来关系不错,所以我回来这么多天,一直没处置连忠荣。这不今天秦少在这儿么,刚才在那边跟他说了说,我这就出去跟连忠荣见个面。放心,老爷子在这儿,不会闹出什么事来,我心里有数。”

    夏志元果然愣住,这些事,女儿很少跟他提。但实话实说,他反而能理解。想想女儿今后嫁进徐家,即便不在政,但要接触的官场上的人恐怕不会比商场上的少,这些矛盾,她早晚会遇上,早晚要处理,锻炼锻炼也是好事。

    “可别去得太晚了,老爷子不知道会午睡到几点,万一睡醒了过来这边坐坐,你出去得太久,我这你妈不知道怎么说。”夏志元提醒。

    “您就说我出去买菜了就成,我回来的时候顺道儿带点。”夏芍笑道,回屋换了身常服,便出门了。

    到了门口,便听见一声车喇叭的声音,就一声,很短促,跟车主人的性子似的。夏芍抬眸笑看前方,好不意外地看见门口军用的路虎车已经停好了,徐天胤正坐在驾驶座里,等她。

    夏芍就知道徐天胤会跟来,两人在一起这几年,早就彼此深知。徐天胤陪着她出去见连忠荣,会比她一个人出去省事得多。

    夏芍笑着坐去副驾驶,徐天胤倾身过来给她系上安全带,两人便出了桃源区,一路去了华苑私人会所。

    会所的董事长房间里,夏芍和徐天胤刚到没一会儿,连忠荣便赶来了。

    连忠荣刚才接到了福瑞祥总经理陈满贯的电话,通话过程很短,内容也很简洁,“连总,我们董事长有请,在私人会所。”

    仅有的三句话,却把连忠荣给高兴坏了。他这几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要找夏芍,她去了青市,听说她昨天下午回来了,但是桃源区安保很严,他这市委书记的弟弟也进不去。保安给夏家打电话,夏芍一口回绝了,他就这么再次被挡在了小区门口。连忠荣甚至都打算把自己干的事儿跟自家老爷子坦白,然后求他给说说情了,没想到今天就接到了夏芍要见他的消息!

    连忠荣赶忙开车赶来,一刻也没敢耽误,一进房间便愣住了。

    沙发上,一名男人坐在那里,穿着身银黑色的衬衣,袖口挽着,正剥松子儿,听见有人进门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剥松子儿去了。

    然而,正是这短暂的抬头,却把连忠荣给惊住了!

    徐天胤?!

    连家虽然是秦系大员,但连忠荣却是第一次见到徐天胤。徐天胤是徐家嫡孙,别说他以前在国外了,即便是在青省和在京城这几年,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连忠荣连秦系少主秦瀚霖都只有过年拜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别说徐天胤这徐老爷子的嫡孙了。

    但如今在国内,不认识徐天胤的人还真的很少。这都要归功于壁画回归的事,他代表国家军方出使英方,如今在国内的知名度可是很高的!事情没过去几天,连忠荣一眼就把徐天胤给认了出来,随后震惊了。

    “徐、徐将军?”他什么时候来东市的?

    连忠荣盯着沙发里的徐天胤,笑容极不自然。徐天胤和夏芍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订婚阶段的事,如今人尽皆知。当初,徐天胤追求夏芍的时候,圈子里就曾有传言,这位共和国最年轻的少将,对夏芍可是宠得不得了。今天夏芍要见他,徐天胤却一起出现在华苑私人会所里,他、他不会知道了自己打华夏慈善基金的事了吧?

    连忠荣直勾勾地盯着徐天胤,徐天胤却再没抬头,连他打招呼的声音都充耳不闻,低头专心剥他的松子儿。

    夏芍从旁瞧着,笑在心里。师兄不爱应酬,刚才连忠荣进门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就是告诉他,他在这里。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当然不再理人了。

    但徐天胤这不理人的举动,看在连忠荣眼里,却有别的意味。好似他正是因为知道了他干的事,所以才这态度的。

    咕咚一声,连忠荣吞了口唾沫,转头尴尬地看向夏芍。

    夏芍坐在徐天胤身旁,递出杯清香的碧螺春,悠然笑道:“连总,坐吧。”

    连忠荣受宠若惊,赶忙坐了下来,虚虚接过了茶,笑容讨好,“夏董,基金会的事我是诚心道歉的。您让人送回来的一百万善款,我分文未动!当初是跟华夏慈善基金签了捐赠协议的,我哪能言而无信?”

    “哦?”夏芍闻言笑了笑,“那当初怎么协议一签,连总就改了口,非要谈入股?”

    连忠荣一听便心提到嗓子眼儿,先看了眼徐天胤。徐天胤浑身都是孤漠的气场,全然不理人,只是转头手一摊,一把剥好的松子仁儿躺在手心里,夏芍笑眯眯接过,吃了点,喝了口茶。

    连忠荣看得眼神发直,心道传言果然不虚,随即心更加吊得老高,但好歹夏芍现在愿意谈这件事了,于是他赶紧解释,“夏董,这事我当初跟夏总解释过了,这、这都是我公司那些小气的股东,嫌我拿一百万做慈善太败家了,非得让我跟夏总谈入股的事。众意难违,我也是没办法。”

    “哦?连总捐出的善款动用的是公司的款项?”夏芍挑眉,唇角一勾,意味令连忠荣心底一颤!

    “这、这……”连忠荣也是经商的人,夏芍这么一问,他就知道自己这谎犯了个什么错误了。

    “我有点不明白。连总和华夏慈善基金签署的捐赠协议上写得清楚明白,是私人捐赠,而并非公司捐赠。难道,那一百万不该是连总的私人收入?若是私人所有,股东们有什么理由干预?除非,连总以私人名义捐赠,挪用的却是公司的款项,股东们利益受损,这才有所干预。若真是如此,说句实话,倘若华夏慈善基金是股份式经营,我也不敢要连总这样的股东。”夏芍笑容轻嘲。

    连忠荣脸上却火辣辣!

    挪用公款,这不仅在公家还是私人企业,都是很忌讳的事。不管这一百万是他的还是公司的,他撒了这样一个谎,却给自己贴上了挪用公款的标签。他之前还想着,或许夏芍能看在连家是秦系大员的脸面上,允许他入股,现在看来,真的可能么?

    他撒的这谎,已经把自己给坑了。华夏集团是上市公司,财务审查极严,他有这样的劣迹,不可能让他成为公司股东。

    “夏董,这、这事……”

    “这事我只给连总今天这一次机会,如果连总不说实话,我从这门出去,可就没有以后了。”夏芍捏了颗松子仁吃,眼眸微弯,语气却淡淡的。

    连忠荣张了张嘴,心绪极乱,一时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如果连总不知从哪说起,我问,你答就好了。”夏芍把松子吃完,拍了拍手,端起茶杯来,垂眸,“说,这主意谁给你出的。”

    连忠荣一惊,险些没坐住,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她怎么知道这事儿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

    连忠荣瞪着眼,盯着夏芍,夏芍却垂眸喝茶,意态淡淡。尽管如此,连忠荣还是心底情绪剧烈翻涌,他不知道夏芍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觉得,她刚才垂眼的时候,眸光微冷,不经意间的气度让他背后都起了冷汗。外界都传言这女孩子年纪轻轻成就不浅,自有高明之处。这高明,与她是不是风水大师无关,是心智谋算,远超她应有的年纪。

    他没见过,以前还不信。今天一见,心底发毛。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夏芍眼没抬,伸手去倒茶,手还没碰着冒着热气的茶壶,徐天胤接了过来,帮她倒好,放下,埋头继续工作。

    “这……夏董,我承认,这事是有人提了一句,我听进去了。不过,这个人是谁,我真不好说。”连忠荣口干舌燥,看着面前的茶,又不敢动。

    “连总的意思是,要我把这件事的账算到你头上,找你清算,是吗?”夏芍抬眸,笑了。

    连忠荣一口气吊得老高,眼都直了。

    夏芍又是一笑,“连总,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一些事,欠了我的账,我是一定要算的。只不过,我不太愿意算错了人,免得有人逃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我是不愿意让算计我的人有下一次的。”

    连忠荣不说话,只是盯着夏芍,觉得心里越来越发毛。他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头一次被个二十岁女孩子的气度慑得不敢随意说话。

    “这些天,我没有找连总,就是因为你不是主谋。若这件事是你的主意,你以为今天你还能坐在我面前吗?”夏芍慢悠悠道,一句比一句闲适。

    连忠荣却张了张嘴,不能吧?他这些天虽然急得团团转,但还是有一线希望的。那就是连家是秦系的人,夏芍若真不放过他,他大不了回去请自家老爷子出马,她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

    夏芍却好似看穿了连忠荣在想什么,哼笑一声,“连总,不是只有你有老爷子能请,难道我就没有吗?我确实打算去秦家走一趟,请秦老爷子给我做做主呢。”

    连忠荣心底的最后一线希望顿时粉碎,这事是他错在先,本来就不占理,若是夏芍连处置都不处置他,直接找上秦老爷子讨说法,那她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害方,他就等着被扒层皮下来。

    “夏董,我……”

    “我只想听一句话。”夏芍打断连忠荣,目光冷了下来,“连总只需要告诉我,这个人,是青市的谁?”

    什么?!

    连忠荣一惊,这回站了起来。

    她、她怎么知道,那人在青市任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厨房趣事

    连忠荣的反应令夏芍垂着的眸中光芒一冷。看来,她是猜对了。

    连忠荣却不知道夏芍是猜的,他以为夏芍从别的渠道得到了什么消息。他震惊地盯着夏芍,不知道她还知道什么事。

    或许,她什么都知道了,今天问他,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即便她不知道,这也确实是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一分钟。”夏芍淡淡开口,“连总,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忙。”

    “是、是!”连忠荣脑门上都见了汗,站了起来,便不敢再坐了,只瞅着那坐在沙发里喝茶吃松子的女子,“夏董,我、我说出来,这事是不是就……”

    夏芍淡淡抬眼,连忠荣却倏地一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说!”连忠荣觉得今天是中了邪了,一个二十岁女孩子的眼神竟然能把他吓成这样。说出去,谁信?

    “我确实是财迷心窍了,不过也确实是有人在我面前提了一句。那天我到青市谈生意上的事,设了饭局。席上……席上就谈起国内的舆论,那人说华夏集团这次必有损失,想挽回声誉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市场份额可能会大跌,盈利大不如前。倒是华夏慈善基金,成立了五年,善事做的不少,口碑不错,就是不盈利。国外有股份式经营的例子,如果夏董能看到慈善基金盈利的前景,说不定能补一补商业上盈利的缺失,开出另一条活路来。我、我当时也觉得有道理,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回来以后就拿了一百万给夏总,想方设法的入股。”连忠荣越说声音越小,低着头,偷偷瞄夏芍。

    夏芍冷笑,“这人在连总面前可真有分量,他说一句话,就让你迷了心窍。”

    连忠荣汗颜,“那当然。吴秘书长是陪着秦公子一起去青市任职的,老爷子亲自指派的,熟人了。”

    不仅熟,而且是熟到不能再熟。

    吴四海在秦系十来年了,深得秦老爷子信任。秦瀚霖到青市纪委任职,是首次被调往地方上。正值派系争斗的紧张时期,秦老爷子怕出乱子,便将吴四海一起调去了青市,任纪委秘书长,算是秦瀚霖从京城带来的直属心腹。

    正因为有些话是吴四海说的,连忠荣才深信不疑。他虽然官职级别并不高,却是秦家的心腹,知道的事也多。国内的舆论再闹腾,在没有确切结果之前,连忠荣哪敢妄动?可是吴四海也这么说,就像是有内部消息一样,连忠荣还旁敲侧击了一番,吴四海却不肯多说了。但正是他这副讳莫高深的样子,才让连忠荣越发肯定,消息属实。

    他这才动了入股华夏慈善基金的念头,甚至不惜威胁夏志元。他当时觉得,夏志元哪有商业头脑?等夏芍回国,华夏集团面临危机,夏芍不得不另寻商机的时候,她一定会看重股份经营慈善基金这一途,到时非但不会怪罪他,说不定还会欣赏他的卓识远见,双方合作,共创新的未来。

    当然,连忠荣想入股华夏慈善基金,还是存了那么点贼心的。如果华夏集团失势,夏芍和徐天胤的事没有了结果,那她就没有了徐家的背景靠山。身为连家二代的他,对夏芍来说就是很重要的人脉,到时他就会慢慢成为华夏集团里很重要的人,当然也就可以渐渐的获取更多的利益。

    连忠荣是完全忘了夏芍风水大师的身份,满心都是华夏集团失势,趁虚而入能获取的利益。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一切不过黄粱一梦。

    夏芍眯着眼,总算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人给挖了出来。

    吴秘书长,这人她没有印象,不过已无需多问。即便不问姓名,秦瀚霖也该知道是谁了。只是没想到,当真是秦家的心腹出了问题……

    这人是半路被人买通,还是姜系有意培植在秦系身旁的内奸,暂且不知,相信秦家对此人自有处置。

    “夏董,我、我可是实话实说了,我的事,您看……”连忠荣小心翼翼地看向夏芍,顺带着瞄一眼徐天胤。

    徐天胤竟停下了手中动作,抬起头来,望向了连忠荣,“她有事,还有我,为什么敢动华夏。”

    男人的声音冷到没有起伏,连忠荣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的眼。从进门之后,连忠荣几次希望徐天胤能理会他,让他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但是现在他无比后悔,他只觉浑身浸在冰水里,身上出的汗都结成了冰渣。

    “为什么敢动华夏。”徐天胤再次出声,重复刚才的话。

    连忠荣却一脸哭相。为、为什么?他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

    夏芍转头看向徐天胤,眼神感动,替他解释,“徐将军的意思是,即便华夏集团有事,还有他在,有徐家,为什么连总敢动华夏集团?”

    “徐、徐家?”连忠荣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头有点古怪,舆论怎么传的,难道徐天胤不知道?但他不敢多问,赶紧答道,“这……舆论都是这么传的,说华夏集团有损,徐家……徐家指定不会承认婚事。我、我一开始是不敢听信谣言的,但是吴秘书长也是这个意思。吴秘书长深得秦老爷子的信任,我、我以为他有内部消息,所以才、才……”

    “徐家不会不承认婚事,她是我的未婚妻。”徐天胤声音更冷,手伸过去,抚住夏芍的手腕,那里一只圆润细腻的白玉镯子牢牢套着。

    连忠荣顺着徐天胤的目光望去,一怔,随即一惊!

    他不知道那是徐天胤母亲留下的玉镯,但却知道民间嫁娶的传统。夏芍手上的镯子是一对的,徐天胤说这话时特意抚上那玉镯,难不成……这镯子来历是他想的那样?

    连忠荣惊骇了,他只听说过徐天胤和夏芍两人订婚延期的事,却从来不知道,夏芍已经得到徐家的承认到了这份儿上了?如果这镯子真是徐家家传之物,那、那……吴四海的内部消息怎么一点也不准?

    夏芍看着徐天胤,心里暖融融。他虽然不善交际,但却通透敏锐。外界的舆论他哪能不知道?但舆论归舆论,不是每个人都敢因为舆论就对华夏集团落井下石,连家背景不浅,连忠荣不至于这么眼皮子浅,一点政治敏锐度和小心谨慎也没有,在事情没有确定的时候,他就敢动手。徐天胤这么问,是在确定是不是吴四海让他有这个胆量。

    今天,她见连忠荣,目的是为了查明秦系的内奸是谁。而他的目的,却是动华夏集团的那个人。

    两人的目标是同一个人,他的目的却只为了她。

    包括此时,他让连忠荣看见这对镯子,是想让连家乃至上层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是徐家的准孙媳。

    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都只为她。夏芍感动,在男人的大掌上抚了抚,安抚他的情绪,随即看向了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的连忠荣。

    “今天我和连总在这里说的话,不希望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否则打草惊蛇。

    连忠荣回过神来,愣了片刻,点头,他懂夏芍的意思,不让第四个人知道,这其中也包括了他哥。虽然连自家人也不能说,让他很意外,但他不敢不答应。

    “是、是,徐将军放心,夏董放心!”

    夏芍淡淡一笑,她放心,连忠荣不敢。尤其在今天看见了她手腕上的镯子后,他更不敢。这大抵也是徐天胤刚才这么做的又一层原因。

    “如果我得知有人知道了今天的谈话……”

    “夏董放心,我绝不说、不说!”连忠荣这会儿才有点反应过来,夏芍接下来是不会放过吴四海的,她不想今天的谈话内容外传,大概就是不想让吴四海提前得了消息。连忠荣现在对吴四海可是有些怨怪,要不是他的消息错误,至于让自己做出这么错误的判断吗?不打华夏集团的主意,也就没有今天这场惊心的谈话了。夏芍若处置了吴四海,出了这口气,自己这边她或许就不计较了。毕竟今天他又是招供又是保守秘密的,她总不会一点情面不给。

    这么一想,连忠荣傻了才会往外说。他连连保证,夏芍却意态倦淡,瞧着有些累了。

    连忠荣见了,很有眼力地提出告辞,退出房间的时候,大气都没敢出,直到走出华苑私人会所,夏末午后的暖风吹来,他却觉得脊背发冷。伸手一摸,后背湿了个透。

    会所房间里,夏芍倚下来,枕着徐天胤的腿,窝在沙发里,微微闭眼。

    瞧着她这倦态,男人问:“累了?”

    夏芍一笑,不答,懒懒地往沙发里又窝了窝。

    “睡会儿吧。”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夏芍却笑着睁开眼,瞅一眼头顶,“不睡了,早点回去把这事告诉秦瀚霖,他好早点想对策。我出来的时候,答应我爸回去时买些晚上的菜,师兄跟我一起去超市逛逛吧。”

    徐天胤却没动,居高临下盯着女子意态缱绻的眸,纠正,“未婚夫。”

    夏芍果然笑弯了眸,但今天她难得乖巧,“是,未婚夫先生,你的未婚妻邀请你去菜市场,去吗?”

    男人眸光柔和,唇边短促的笑意,没回答,伸手倒了杯茶,递给她。

    夏芍笑着起身,喝完茶,走人。

    ……

    两人有段日子没一起逛超市了,这种放松惬意的感觉让两人都想多逛一会儿,无奈早早就在超市里被人认出。这回被认出的不仅有夏芍,徐天胤也被认了出来。两人只好把菜选好,便结了帐回家了。

    回到家里,徐康国已经午睡醒了,正来了这边宅院和夏国喜、夏志元父子在一起聊天,秦瀚霖陪在一旁。

    夏家的亲戚们中午吃了饭便各自回家了,今天是喜庆的日子,晚上家里人还会在一起吃顿饭,江淑惠和李娟半下午就去了厨房忙活去了。

    夏芍和徐天胤趁着把菜送去厨房的工夫,和出来的秦瀚霖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一进房间,夏芍便道:“你身边有个姓吴的秘书长,有问题。”

    心腹出了问题,这种感觉夏芍知道,必然不好受。但事实就是事实,秦瀚霖从小在秦家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应该能受得了,也能很快从中走出来。

    果然,秦瀚霖在听见吴秘书长这几个字时,少见的僵了僵。夏芍不愿打扰他,和徐天胤先出了房间。

    两人去厨房里李娟的忙,把老太太给请回了客厅里坐着。李娟见徐天胤来了,很是欢喜,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果真不假。在厨房里两个小时,李娟跟女婿说的话比跟女儿说的话多多了,偏偏徐天胤话少得可怜,两人的对话便显得十分有趣。

    “小徐啊,把那条鱼拿给我。”

    徐天胤拿鱼,放去菜板上时顺道把鱼拍了个晕乎。

    “哎呀你这孩子,有刀干嘛要拿手拍。”李娟一愣,从来没见过用手的。

    “唔,习惯。”

    “呀,你还经常这么拍?”李娟瞪大眼。

    “唔,习惯……”

    “怎么养成这么个习惯?”

    “唔……”

    徐天胤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习惯大抵就是在山里任务的时候养成的。但是这些解释起来太长了,估计他也怕说得多,李娟问得多,那些事情再把她吓着,所以本来说话就简洁,这时候更简洁。

    夏芍在旁边做着自己的事,听得直忍笑,直到男人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夏芍才笑道:“妈,师兄以前跟着师父练功的时候,练的是掌法,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未婚夫。”男人提醒,这会儿他说话倒快了。

    “是嘛,原来是这样……”李娟恍然,显然这个说法她能接受,也能想象得出来,这才释然的笑了,回身把盆子端上来,指着里面的另两条黄花鱼道,“那把这两条一起拍了吧,一会儿我收拾收拾。”

    夏芍噗嗤笑得背过身去。平时买鱼,市场里都是给杀好的,但今天家里要准备两顿饭,李娟嫌先杀好了不新鲜,便买了活鱼回来。以往也有买活鱼回来的时候,她每次都嫌活鱼滑溜,不好收拾,回回都是找丈夫动手。这回她算是又找到省事省力的帮手了。

    徐天胤大手一捞,把鱼捞去菜板上,啪啪两下,利落干净。一回身,李娟塞过来一只盆子,里面是些碎菜叶,“行了,你姑姑婶婶她们也快来了,这厨房里我们忙活就成了,你们去后院,把呆头喂了吧。”

    嗯?

    夏芍回身,“呆头?”

    李娟一笑,“那只大鹅,上午抱回来,我瞧着都没精神。哪有那么乖巧的鹅,指定是小徐从京城带过来,路上在车里也没喂,给饿着了。快去喂喂,那是你们俩定聘的喜鹅,不能有事,不然不吉利。快去吧!”

    “雁。”徐天胤端着满是碎菜叶的盆子道。

    夏芍笑瞪他一眼,跟他一起从厨房去了后院。

    后院小花园似的,一草一木都是当初搬进来时夏芍所布,看似不过是座家庭花园,其实整座宅子的风水局重心都在这里。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些,夏志元和李娟不谙其中道理,只是觉得在后院坐着的时候最为舒服,于是两人每天都会来石桌旁坐坐,这几年就没怎么生过病,冬天的时候感冒都少有。

    这两年,夏志元爱好上了养花草,把花园里的草木都打理得颇有生机,今天中午说把那只大鹅暂且放来,他还怕鹅把他的花草给糟蹋了。

    夏芍和徐天胤来到后院的时候,四处一瞧,花草一点事儿都没有,那只鹅正蹲在石榴树下,乖乖卧着呢。

    夏芍一见便笑了,母亲给这鹅取的名字还真贴切,瞧着确实挺呆的,跟某人似的。

    夏芍和徐天胤走过去,那大鹅见两人过来,便站了起来,挪着往后退,肥大的身体一退三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京(看结尾公告)

    夏芍、徐天胤和秦瀚霖三人又走回了后院,坐去石榴树下的石桌旁,秦瀚霖道:“办法是有,不过,这件事还得我家老爷子首肯。”

    “你需要马上回京城吗?”夏芍问。

    “我现在被人盯着呢,估计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我陪着这小子来了东市,他没回去我就先回去,难免惹眼。我还是后天跟你们一起吧,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回去了,我家老爷子会安排一些事的。”秦瀚霖笑道,笑意只在唇角,却不在眼里。但他转头看向夏芍时,眼里便流露出打趣的笑意,“嫂子……”

    “有话说话,别怪腔怪调。”夏芍截住这小子恶心巴拉的奉承话,懒得掉鸡皮疙瘩。

    “我家老爷子要是同意我的办法,到时候有点事还要嫂子帮忙。”

    “什么事?”

    “处置连氏兄弟。”

    ……

    三人从后院里返回客厅的时候,夏志梅三家人已经到了,女人去厨房里帮李娟忙活晚餐,男人便在客厅里陪着聊天。三人进客厅的时候,老爷子正在询问夏家孩子们的情况。

    刘宇光是夏家四个孩子里最年长的,站在客厅里,显得很紧张。

    徐康国坐在椅子里,点了点头,“二十二岁,不比那丫头大多少啊。”

    刘春晖比他儿子还紧张,在椅子里坐直了身子,陪笑道:“比小芍大两岁,成就没法比。我们家这孩子,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这话虽然有恭维的心思,但也是实话。跟夏芍比,刘宇光确实差得太远,太普通。他今年读大四,学校也不是名牌院校,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两年前开了个网店,现在竟小有规模。虽然这两年他没有跟家里要过钱,还小有积蓄,并打算毕业之后成立公司,专心做大网店经营。但这点成绩跟华夏集团的家业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刘宇光听父亲这么说,站在父亲后头,头低了低,眼神一黯,笑容自嘲。

    “咱们国家这一代的年轻人,要都能勤工俭学,依靠自立,我看国家的未来会很强大。这样的孩子,将来是会有担当的。”徐康国看着刘宇光道。

    刘宇光一愣,抬头,正对上老人的目光,那目光威重严肃,老人却冲他淡淡点头。刘宇光立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刘春晖却大喜,“老爷子夸奖了!”

    说完便回头给儿子使劲使眼色,让他说几句话,刘宇光只对老人点头笑了笑,目光感激。

    徐康国笑着点点头,看向张汝蔓,“听说这丫头考上了军校?”

    张汝蔓站在父亲张启祥身后,张启祥的腰板都直了直,紧张的。

    “呵呵,是。京城军校。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我在军区里面跑,体格是很好的,成绩也说得过去,就是太野了,家里人都说把她送去部队锻炼锻炼是好事。”张启祥也不敢提录取时候的事,只好含糊过去,说完转头对张汝蔓道,“老爷子问你话,平时不是很能耐吗?答两句听听。”

    张汝蔓没见过这么威严的老人,只觉得跟老人对视,他的目光比以前军区里见过的那些师长团长的都吓人,那些人说话虽然中气十足,可还都笑呵呵的,老人多年身居高位,哪怕是和善的一眼,也给人无形的压力。

    张汝蔓正紧张着,听见父亲让她“答两句听听”,也不知道怎么就惊得一跳,鬼使神差地立正站好,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道:“首长好!首长辛苦了!”

    “噗!”门口,秦瀚霖扶着门框,笑得很抽。

    夏芍和徐天胤站在后头,徐天胤面无表情,夏芍忍不住也笑了两声。

    张汝蔓大窘,脸腾地红了,还维持着僵直的军姿,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客厅里也传来夏志涛等人的笑声,“汝蔓也有紧张的时候啊?”

    “还是老爷子有威严。”刘春晖呵呵笑道。

    笑声里,徐康国也笑了笑,替张汝蔓解了尴尬,“这丫头嗓音很嘹亮啊,是个适合部队的丫头!”

    张启祥苦笑着点头,张汝蔓脸红得都熟透了似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立在原地低着头,连瞪秦瀚霖都忘了。

    徐康国又看向夏志涛身后躲着的夏蓉雪,目光一落过去,夏志涛便赶紧道:“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叫、叫……”

    按辈分说,也该是叫爷爷的,夏志涛却不敢这么说,感觉实在是太高攀。

    “呵呵,叫爷爷吧。”徐康国却见小姑娘十岁左右,大眼睛白皮肤,瞧着很可爱,不由呵呵一笑,刚才对刘宇光和张汝蔓问话时的威严敛了敛,招招手,“来。”

    夏志涛受宠若惊,赶紧把女儿从身后拉过来,用眼神示意她快过去。夏蓉雪不敢忤逆父亲,只好乖乖过去,小声道:“爷爷。”

    她声音还带着小女孩的稚嫩,看人怯怯的,但许是并不能理解徐康国的身份,所以她虽然腼腆怕生,但眼里却没有成年人的敬畏或恭维神情,孩子特有的纯净。

    徐康国瞧着挺喜欢小孩子,摸了摸夏蓉雪的头,笑道:“这小丫头跟她姐姐还有点像咧。”

    夏志涛一脸惊喜,赶紧道:“长大了要是能有她姐姐一半的出息,我们就满足了。”

    哪知这话徐康国不太赞成,抬眼威严地看向夏志涛,“身为父母,不要把自己的期望过多地强加到孩子身上。想想你们做没做得到,如果没有,就不要强迫孩子做得到。只要心正,就是好孩子。”

    夏志涛哪知道一句话惹得老爷子不爱听了,顿时惊得脸色都白了,赶紧点头,“是、是!您老教训得是。”

    夏志元看了眼弟弟,瞧着老爷子转眼又笑呵呵逗夏蓉雪去了,又问名字又问年纪的,还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便心里思忖,这老爷子不会是想抱孙子了吧?

    这时候,秦瀚霖在门口笑够了,捂着肚子和夏芍、徐天胤一起进来,徐康国抬眼看向夏芍便道:“这小丫头挺有趣。”

    夏芍笑吟吟坐去椅子里,倒一杯茶来,只点头,却不答,似乎听不懂。

    徐康国见夏芍没听懂,又去看孙子,“天胤哪,这小丫头挺有趣。”

    徐天胤只知道点头,看见夏蓉雪那和夏芍有些相似的眉眼,目光微柔,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

    遭遇冷场,徐康国瞪了瞪眼,最终叹了口气,让夏蓉雪玩儿去了。他也知道夏芍现在还在读大学,和徐天胤还没订婚,结婚怎么着也得她大学毕业后,但是,还不许他老头子想想嘛?

    ……

    这晚吃饭,夏家人比中午的时候放开了些,气氛也就好了许多。

    有说有笑间,众人举杯,一同祝贺夏芍和徐天胤的婚事初定。秦瀚霖端着酒杯最先站了起来,给夏芍和徐天胤添了酒,笑眯眯道:“嫂子。”

    夏芍笑蹙着眉,这小子就不能不闹?

    “噗噗!”

    “咳咳!”

    果然,一桌子人喷酒的喷酒,呛着的呛着,眼神怪异。

    嫂子?秦瀚霖二十八了吧?他叫夏芍嫂子?这……

    夏志元和李娟用眼神询问女儿,秦瀚霖是徐天胤的朋友不假,但又不是徐家子弟,怎么由着他这样称呼?

    夏家其他人则眼神感慨,他们也看出秦瀚霖笑嘻嘻的,这称呼有调侃的成分,但哪怕是开玩笑,能让秦家的小公子这么称呼,也不是人人有这个本事的。

    席间,只有张汝蔓瞪着眼,眼里喷火。他叫谁嫂子!少占她姐的便宜!她姐才没这么大的弟弟!

    最后还是徐康国笑了笑,看向秦瀚霖,“你小子又闹腾什么!”

    “冤枉,不是我要闹的。”秦瀚霖喊冤。

    徐康国瞪他一眼,“不是你要闹,还有人逼着你了?”

    秦瀚霖一副正中下怀的笑意,猛点头,一指徐天胤,“他!”

    一桌子人一愣,都听懂了,闹了半天,这声嫂子是徐天胤让叫的?

    “胡闹!”徐康国笑着看向孙子,“瀚霖和你是平辈,要是天哲,这声嫂子是必须叫的,瀚霖跟着凑什么热闹?改天秦家老头要找我说道说道了。”

    “老爷子英明!”秦瀚霖笑开了花,给了徐天胤一个示威的眼神。

    张汝蔓在一旁眼神嫌恶,这男人居然打小报告?他是不是男人?

    徐天胤望向秦瀚霖,面无表情,但深暗的眸总有些危险的意味。

    秦瀚霖一点儿也不惧。现在可是难得的机会,以前想让这小子吃瘪,哪儿那么容易?以前他帮他出主意追师妹,嫌他主意出的不好,这小子都能把他的桃花给斩了。但是现在他不会,现在自己是特殊倒霉时期,因为已经够倒霉了,经不起这小子一点点的报复,所以让他吃瘪,他很安全。

    夏芍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这样有恃无恐的,但她还是投给了秦瀚霖一个同情的目光。

    师兄记仇可以记很久的。

    ……

    这晚,饭吃到很晚。到后半段,主要是谈起了年底订婚酒宴的事。

    趁着徐康国在,夏志元和老人商量了一下在哪里摆宴、宴请多少宾客、订婚的请帖什么时候发,以及订婚仪式上的诸多问题。

    订婚宴的酒店老爷子早就有安排了,这是当时徐天胤和夏芍订婚日期尚未延迟的时候,徐家就定下来的,就在京城著名的国家级宾馆,那地方是国家宴请贵宾的御用宾馆。这规格把夏家人给惊了一惊,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在那里吃顿酒席。

    夏志元对此却很淡定,一点也不意外。国家级宾馆是肯定的,毕竟老爷子的级别在这里摆着,不可能会选规格低的酒店。而且国家级的宾馆有个好处,那就是安保严密。要不然老爷子当天去别的酒店,还得劳师动众再安排安保。

    至于宴请多少宾客,老爷子并不打算太铺张,毕竟是订婚。徐家的宾客名单已经拟好,都是相熟的老朋友。但跟徐家是老朋友的,可想而知,级别必然不低。至于夏家这边,除了两位老人和三家亲戚,师父唐宗伯和玄门的弟子们,剩下的就只有夏芍的朋友和生意上交好的一些人了。

    夏芍也只打算邀请关系好的朋友,陈满贯、孙长德、艾米丽等公司的几员元老级大将是要邀请的,元泽、柳仙仙、胡嘉怡、苗妍、周铭旭这些朋友也当然要请,刘翠翠如今寒暑假都在香港接受专业模特的培训,到时候她就是再忙也会请假来。至于杜平……请帖夏芍还是会发的,他来不来就随他了。当然,香港的朋友也要请,展若南和曲冉必不能少。至于戚宸和龚沐云,朋友一场,夏芍是想请的,但这事还得问下老爷子,毕竟徐家身在政界。但这话今晚席间却不能问,老爷子知道玄门和安亲会、三合会的历史渊源,夏家人却不知道,还是私下说为好。

    剩下的,夏芍还得请一下李伯元和李卿宇这爷孙俩,另外,陈达和罗月娥夫妻也要请。

    夏志元当场列了名单出来一瞧,人其实也不少。

    最终,席上商议着,请帖待夏芍寒假的时候再发,订婚的仪式方面由徐天胤和夏芍两人说了算,尊重他们的意愿。

    待商议完这些,夜色已深,夏家人这才各自散去回家。

    第二天,是夏芍暑期的最后一天。李娟要给夏芍收拾开学带去学校的东西,中午晚上还得忙活厨房的事,亲戚们便没有再登门打扰。

    徐康国在夏家过了一天清净的日子,夏芍这天陪着母亲买了些东市的特产,给老爷子带回京城去,中午晚上又帮忙母亲在厨房忙活,便没有时间问宴请安亲会和三合会的事。

    一切留待回京。

    而回京这一天,也终于在忙忙碌碌里到来了。

    这天一早,徐康国由警卫员陪着,依旧去机场乘坐专机回京,来时坐的车由一名警卫员跟随徐天胤一起开回京城。

    张汝蔓也要去京城军校报到,原本夏芍打算让她搭顺风车,这丫头却嫌弃跟秦瀚霖坐一辆车,早晨跟着父母去了机场,说是京城见!

    机场外头,夏芍上车的时候看了秦瀚霖一眼,这小子对被嫌弃了的事毫无自觉,笑眯眯地在车里对张汝蔓挥手作别,仿佛不跟她乘坐一辆车也是件莫大的喜事。夏芍摇了摇头,这两人,进展缓慢得让她都怀疑自己当初看相是不是看错了。

    不过,她向来不插手别人的姻缘,这件事全凭他们两个当事人了。

    对秦瀚霖来说,现在也没心情儿女情长,回了京城,等待他的是一场尔虞我诈的翻身仗。

    这年回学校报到,不同于去年新生报到的时候,夏芍并没有与元泽和周铭旭同行,只是临行前给两人打了电话,约好学校见!

    路上十二个小时,到达京城地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车窗外,是国际都市的霓虹街景,秦瀚霖坐在车里,望着窗外景色,灯光从他脸上晃过,映出一张英俊沉默的脸。

    他路上闹腾了一路,进了京城,便沉默了下来。黑暗的车里,夏芍也感觉出了他的压力。这次的事,处理不好,将是整个秦系的重创。而京城军校录取名额的事,他若受处分,可能会影响一生仕途。

    秦瀚霖在京城有自己的公寓,他今晚却得回家里一趟。

    徐天胤的车在红墙大院门口停下,秦瀚霖下车时,夏芍什么话也没说。不需要多说,秦家在政坛经历了三代人,应对这样的危机,他们当然不会怠慢。一有消息,秦瀚霖必定会通知她。

    徐天胤和夏芍没进红墙大院里,只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并约好明天晚上去徐家吃饭,然后两人便开车回了徐天胤的别墅。

    一个暑假没回来,当进了屋看见客厅里温馨的布置和墙上、桌上两人的照片,夏芍竟有些怀念。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竟有些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小家了。

    行路一天,两人都累了,这天晚上睡得早,也睡得极好。第二天早晨,夏芍醒来的时候,徐天胤已经不在床上。她起身下床,一开房门便闻见了米粥香浓的味道。果然,她在厨房找到男人,男人背影英挺,专心熬着粥,转身看见夏芍,孤漠的气息变得柔和,道:“一会儿就好了,浴室的水是热的。”

    夏芍看了眼徐天胤身上系着的围裙,蓝色的底子上一只拿着汤勺的爸爸熊,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这是夏芍以前恶搞,买回来非要他围着的,此刻看见他拿着熬粥的勺子,不由一笑,真应景儿!

    “师兄真贤惠。”夏芍笑了一声,转身去浴室。

    门关上的时候,听见男人的声音,“未婚夫。”

    夏芍顿时在浴室里轻笑,叫习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

    ……

    等吃饭的时候,夏芍才发现早餐是八宝粥,她看了一会儿,眯眼笑:“哦,今天是周末。”

    当年徐天胤在山上宅院里照顾唐宗伯,习惯周末熬八宝粥,夏芍已经可以用这些粥来推算星期几了。

    周末,徐天胤是不需要去军区的,所以他今天陪着夏芍去京城大学报到。

    ------题外话------

    中午遇到点事,心情一直不太好,下午躺在床上,睡不着也写不进去。

    关于实体书的事,我想需要问问大家的意见。

    上个月二十三号,我交了第一部四十万字的修改稿,现接到消息,里面关于风水、斗法的内容敏感,要求要么大砍,要么大修。

    我是很希望出实体的,但我不希望修改后的内容不再是这本书。这对因为喜欢这篇故事的独特性的读者来说,是不负责任的。

    但我签约之后,曾一心认为此事已定,必定成书,并且发了公告。对于期盼着买实体书的妞儿来说,我不能不征求你们的意见就再发个公告,表示解除合约,停止实体。

    所以,考虑了一天,我决定在这里问问妞儿们的意见,假如大修风水部分,或者砍掉斗法部分,这本书还有必要出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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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介绍:
夏芍因救一位落入冰湖的老人,重生回了童年时代。 这一世,人生尚在起跑线上。 这一世,她决定重新来过,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却没想到,因舍己救人的善举,她得到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天眼。 从此,观人过去未来,断人生死前程——铁口直断!从不虚言。 难不成,这辈子要当神棍? 这与众不同的人生好有压力,谁曾想她竟处处开花。 从此,商场成就了一段神话传奇。 从此,政界出现了位一面难求的神秘人物。 从此,黑道发出联合令,有一个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惹。 从此,玄学一脉多了一位祖师。 … 这人生虽然和想象中的相差有点远,但是,貌似混得还不错?重生之天才神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天才神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