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打架
少女望向远处,转过身,夜风轻轻带起她的裙尾,月色将裙尾染成一色,在夜晚的车边飞扬成一条银亮的河。她在璀璨的河里微笑,美妙如梦境。
戚宸原本脸色沉下来,却怔愣了。
这时,街角拐弯的地方亮起车灯,光线照亮了街角,一辆车转过街角开了过来。
夏芍见到那辆车的一瞬,顿时展露笑颜,朝那辆车走了过去。她步子向来悠闲优雅,今晚却有些急切,几乎是小跑上前。
戚宸目光一变,下意识伸手!但入手却只有一截银纱,那纱从他指缝里滑出去,夜风带起那截轻纱,月色映亮少女玲珑曼妙的美背,宝珠般的色泽,像是融化在夜色里,飘向很远的地方。
远处车子停下,徐天胤开车下来,手里提着件外套,静静立在车门外。
夏芍奔过来,男人手上一件黑色厚实的外套,伸手给她披了上。她笑了笑,乖巧。抬头望着他,侧脸笑意盈人。
戚宸眯起眼来,死死盯着前方,徐天胤也抬起眸望来。两人的目光触上,危险的气息碰撞在一起,让夏芍敏锐地抬起头来。
徐天胤开车过来的时候,必然是看见夏芍站在戚宸车边的。这点夏芍倒不怕徐天胤误会,两人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她只怕这两人以前动过手,戚宸又是出了名的记仇,徐天胤和他今晚要在罗家门前打起来就不好了。因此,夏芍赶紧说道:“师兄,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徐天胤却没动,还是盯着戚宸。
戚宸森然一笑,抬脚便大步走了过来。他在徐天胤身前三步处站定,眉宇黑沉,笑道:“徐司令,下回接女人还可以再晚点。我的外套可以借她多披会儿。”
夏芍一愣,轻轻蹙眉。
这人,唯恐天下不乱!
她根本就没披他的外套,戚宸这意思,明显是在指责徐天胤来晚了,让她吹了冷风。这不怪徐天胤,是她让他先回去的。而且,她没提前打电话让他来接,是她出了罗家大门的时候,才给他打的电话。
从师父的宅院到罗家,有些路程,他来得其实已经很快了。
夏芍垂眸,露出点疑惑的神色。她其实跟戚宸在门口没等多久,从罗家出来到现在,约莫也就十分钟吧。
他怎么来这么快?
而且……
夏芍的目光落在肩头披着的黑色外套上,轻轻蹙眉。这外套上,没有属于他的气息,她也不曾见过。
新买的?
“师兄?”夏芍看向徐天胤,询问的目光。
徐天胤却盯着戚宸,在夏芍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出了手!
夏芍一惊,赶紧伸手阻止!她心底有些懊恼,刚才分了神,竟有一瞬忘了这两个男人有仇。徐天胤修为跟她一样,都在炼神还虚的境界,内家功夫已入化境,戚宸的拳法刚烈,但还在明劲上,完全不是徐天胤的对手。
徐天胤对戚宸动手,决不可能手下留情!
而戚宸是戚老爷子的独孙,戚老跟师父是拜把子的交情。就冲这一点,戚宸若是在徐天胤手上有个什么事,师父可不好交代。
但夏芍伸出手去的时候,却发现徐天胤手上并没有使上劲力,他用的是完完全全的明劲。
夏芍一愣,赶紧收手,就怕劲力伤了徐天胤,而徐天胤已一拳向戚宸打去!
他这一拳,虽说用的是明劲,但却出拳带着刚猛的风,一拳扫向戚宸!戚宸早就料到了,哼了一声伸手就接!
徐天胤也不变拳路,两人硬碰硬砸出去一拳,砰地一声,听得人心里都是一闷!戚宸出拳的手在罗家砸了墙壁的时候已经受了伤,但他却不管不顾,一拳跟徐天胤碰上,伤口裂开,顿时血如泉涌。
戚宸脸色不变,眼神却发狠,他拳头抵着徐天胤的扫出去,抬脚便往他膝盖上踹去!这一脚也是力道刚猛,猛如疯虎,一脚下去若真落在徐天胤的膝上,这条腿都得废了!
徐天胤也不避让,抬腿便跟戚宸撞上,又是砰地一声,戚宸一眯眼,徐天胤反手一拳扫向他右脸!
戚宸腿脚刚落地,分神之时,结结实实挨了徐天胤一拳!他下盘功夫也算稳当,竟是硬撑着不肯摔倒,但嘴角却淌下血丝来,右脸顷刻间肿了!
“大哥!”戚宸车里除了司机只带了两个人,两个人打开车门冲出来,手里已经拔了枪,抬手就指向徐天胤!
夏芍目光一寒,指尖轻轻一动,那两人顿时目露惊骇神色,夏芍一把拉住徐天胤,看着那两人举起的枪口,把他往身后一挡,抬眼看向戚宸,“今天这一架可是你自找的!这件事,你周末的时候一起解释吧!”
说完,她便打开车门,让徐天胤上车,自己也坐进车里之后,才松了那两人身上的阴煞,让徐天胤开车离去。
“大哥!”那两人还很惊异,但看戚宸脸肿得不成样子,便赶紧上前查看。
戚宸一摆手,目光盯住徐天胤的车子开远的方向,直到看不见,才转头吐出一口血。转身一瘸一拐走回去,坐进车里。那两人跟着回来,却不敢说话,只见戚宸抬眼望着前方,手上淌着的血全然不管,眉宇沉在车里昏暗的光线里,更加沉暗。
“开车。”
……
“停车。”
戚宸的车子发动的时候,徐天胤的车已开下了山坡,往繁华路段驶去。
夏芍坐在车里,转头看向望着前方认真开车的男人,说了一句。
徐天胤只看她一眼,见夏芍沉着脸蛋儿,便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转头看向她。夏芍把身上披着的外套拿下来,见上面还带着标签,便看向了徐天胤。
“师兄,老实交代。今晚让你先回去,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回去?”
徐天胤的目光落在夏芍手上的外套上,伸过手来给她又重新披上。车里开着空调,其实很暖和,但他还是坚持让她披着。
他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夏芍顿时蹙起眉来,“那吃饭了没有?”
罗家离师父的宅邸有些路程,但夏芍让徐天胤先回去,也是为了让他回去吃晚饭。但眼下看来,他肯定没有。
他开车去买外套了……
这月份,天气其实也不是特别冷,但晚上还是很凉的。徐天胤向来穿衣服少,他如今也只是穿件薄毛衣,外套能不穿就不穿。出来的时候没带,夏芍逛商场买礼服的时候又试来试去,他没时间买外套,于是就等她去了罗家,开车又出来买了。
他压根就没回去,所以才能那么快地到罗家。而这样的结果就是,这男人一晚上就在做这件事,他根本就没吃晚饭。
夏芍蹙着眉头,眼神却是心疼。其实,这外套有没有都无所谓,她自幼习武,这点夜风对她来说真不碍事。而且,外套也只是披那么一会儿,到了车上就用不着了。但是只是这么一会儿,他也不愿意她受凉。这个男人,总是什么事都为她着想。
“饿了没?”夏芍边问边把徐天胤的手拉过来,见他拳上还有血迹,便拿出纸巾来帮他擦了擦。
徐天胤摇摇头,见夏芍眼神依旧有些怨怪,便伸手把她拥在怀里拍了拍。
夏芍苦笑,“行了,去超市吧。买点菜回去,我给你做宵夜吃。”
徐天胤拍打她的动作一顿,接着便“嗯”了一声,手臂微微紧了紧,抱住。
夏芍笑了笑,“行了,别再这儿磨蹭了,买了菜早些回去。太晚了,师父要担心了。”
“嗯。”
两人找了一家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菜回去,这才返回了唐宗伯位于浅水湾半山腰的宅邸。
夏芍一回去便先往师父屋里,她回来了,总要跟师父打声招呼。而且,今天傍晚跟三合会的冲突也要与师父说一说,算是报备一下,免得周末来人,他会闹不清楚状况。
林冠身上的符煞是夏芍所下,只要她催动,哪怕是在任何一个地方施法,都能不声不响就能要了林冠的性命!但夏芍当时因愤怒动了杀心,因此她不仅下了符煞,那一掌打得也不轻。林冠本就是重伤了的,那一掌夏芍震了他的五脏六腑,以他的虚弱,绝对再无法撑得住符煞的侵蚀。
或许此时从外表还看不出什么,但林冠绝活不过三天。
夏芍说他最多只有三天的命,并非出言恐吓。
他的命能不能保住,取决于林冠日后是不是会保证绝对不会给她惹麻烦!事实上,夏芍对见林别翰没什么兴趣,如果林冠是惹恼了她,或许她不会这么大费周章,非得要人家的父亲上门道歉。但问题是,他们不该招惹徐天胤!
当初在余家大宅的后院,徐天胤因为跟戚宸动手的事,师父事后还去戚家亲自解释过。这次,三合会惹了徐天胤,夏芍决计不会就这么算了。怎么也要叫戚宸这个当家人也亲自过来解释解释!
徐天胤将车开去后院,夏芍下了车后便打算回屋换件衣服,去师父屋里打声招呼,在去厨房给师父和师兄准备点宵夜。
但夏芍一进屋里,刚把外套脱了,回身想跟徐天胤说声让他先去师父屋里说一声,告知一下他们回来了,然后等自己换了衣服就过去。却没想到,一转身便见徐天胤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走过来将她抱起,往床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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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上门道歉
“师兄?”夏芍被惊到,仰起头看向徐天胤,“我们回来了,要去师父屋里说一声。”
“我去。”徐天胤话是这么说,却抱着夏芍往床的方向走。他来到床边坐下,让她侧坐在他腿上,手臂一揽,也不嫌她礼服上镶嵌着的水晶硌人,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控制下,然后凑过来在她颈窝胸前深嗅,像是在寻找她的香气,聊以慰藉,以压制想吞掉她的**。
夏芍不敢动,感觉着男人烫热的鼻息,听着他在自己颈间喘息,热浪喷在肌肤上,又烫又痒,叫人颤栗。
夏芍轻轻颤栗,但却不敢有大动作。她唇边挂着苦笑,今晚试衣服的时候,她就知道某人又动了心思了,跟当初穿学校制服的时候一样,他是见她很少穿礼服,定是想尝鲜了。但既然他说了要去师父那里,她便只好等着了。等他平息下来,她再换了衣服去前院。
但这回夏芍等了许久,男人的气息非但没平复下来,反而越来越沉。渐渐的,流连变成了舔吻,男人从她的脖颈来到她的香肩,呼吸粗重。而他的大掌更是撩开她背后的银纱,在她珠玉般光洁的背上摩挲。
徐天胤的指尖有点凉,吻却是烫人,这一凉一热,让夏芍仿佛被冰火夹在中间,难以言说的感受。她忍着男人在她身上撩拨的难耐,说道:“师兄,还要去师父屋里。”
“嗯。”徐天胤含糊应一声,索取却不停。
“嗯什么?快去!”夏芍咬着唇,感觉锁骨轻轻一痛,整个身体都是一个颤栗。
“嗯。”徐天胤还是这么一句。
夏芍在他胸口捶一拳,只觉他胸口烫极,心跳深沉如鼓,而她的拳落在上面力道绵软,更叫男人闷哼一声,索性抓住她的手按在了胸口。
夏芍想抽手抽不回来,脸颊染上薄粉,双眸怒瞪一眼徐天胤,“你刚才说你去的!什么时候去?可别晚了。”
“一会儿。”徐天胤声音低沉沙哑,黑暗的屋子里危险的猎食者的气息。
“……”鬼才信他的一会儿!
夏芍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更兼男人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她气息已有些乱,却还要强忍着,当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不行,现在就……啊!”夏芍刚想说现在就去,她的身子便忽然仰倒!
男人把她按去床上,夏芍顿时趴倒,而她的腿还搭在他的腿上,姿势怪异。
但这只是夏芍觉得,此刻在徐天胤眼里,少女趴在床上,月色从窗前洒落,洒满她珠玉般的脊背,银色曳地的长裙裹着她圆润的臀和纤长的美腿,看起来就像一条刚出水的美人鱼。
他大掌一撩,拨开她柔软的发丝,霎时恍惚满眼珠润玉色,染亮了一室黑暗,却染红了男人的眼。他俯身吻下去,狠狠掠夺!
她脊背很美,肌肤紧实,炼神还虚之后,更如婴孩。他的大掌按压在她的腰身上,看着她因他的掠夺肌肤微微绽出粉红,眼神渐渐变得更加血腥。
她在不住地轻颤中呼吸已乱,眼眸都已迷离,却还是转着头,试着跟他说话,“师兄……现在就去……”
“晚了……师父就睡了……”
“我们买了菜回来,宵夜还没……”
“……师兄,宵夜。”
少女声音柔软,平时很少见的迷离声线,异常地动听。但男人却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低吼一声,身子往前一探,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狠狠惩罚,直到把她的抗议和嘤咛全数吞没……
夏芍觉得,她的菜是白买了,这男人根本就不需要她下厨填饱肚子,她才是他的腹中餐。
事实证明,徐天胤口中的一会儿,在她这里势必会演变成好长一段时间的颠来倒去,直到她体力不支,软趴趴地昏昏欲睡。
但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夏芍迷迷糊糊看见徐天胤起身,衣服穿好出了屋子。
那个时候,夏芍正当睡去前意识模糊的最后,她只记得她最后的念头是深深的后悔。
都已经这么晚了,师父肯定睡了!去了还不如不去!
去了说什么?师父知道师兄是从后院过来的,而她没到,怎会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一直坚持让他去跟师父说一声他们回来了!这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丢人丢到家了……
夏芍在无尽的悔恨中入睡,睡梦里都是这丢脸的事,因此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但睡梦里,她只要动一动,身后的男人便会把她往怀里抱抱紧,然后检查检查被子,再安静下来。
早晨起来的时候,夏芍睡在徐天胤的臂腕里。他躺在她身后,手臂揽着她的腰身,下巴搁在她肩头,她轻轻一动,他便醒来了。
徐天胤在军区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乖乖睡床的,夏芍不知道。但跟她在一起,他便会乖乖在床上睡,而且记得她说穿衣服睡不舒服的话,每晚都会脱了衣服。但他不喜欢穿睡衣睡,大抵是觉得太沉重了。
夏芍醒来的时候,身子轻轻挪动,脊背撞上男人胸膛暖烫的温度,她尚在将醒未醒间,觉得舒服,便本能地往男人怀里又靠了靠。但随即她便感觉到被子里自己靠上了一处坚硬。
夏芍愣了愣,缓慢地反应过来,霎时转醒!
但已经晚了,身后的徐天胤看她醒来,翻身便把她压在了身下!
夏芍发出一声似嘤咛似呜咽的声音,一大早醒来便被当做了早餐……
待一切事毕,夏芍软趴趴地窝在被子里瞪人,而被瞪的人眼眸黑漆漆,表情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被瞪。
唔,刚才他做得不够好?
如果夏芍知道徐天胤在想什么,她一定会吐血。好在她先开了口,问:“昨晚,去前头师父那儿了?”
夏芍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还带着侥幸心理,希望师父睡着了,然后徐天胤就回来了。
“嗯。”徐天胤一贯地简洁。
“师父睡了吧?”夏芍试探问。
“嗯。”徐天胤答。
夏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继续试探着问:“所以,师兄就回来了吧?”
这回徐天胤没立刻就答,夏芍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才望着她点头,“嗯。”
夏芍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反应过来之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是昨晚回来没跟师父打招呼有些不对,但总比丢这人强。今早再去跟师父说说三合会的事吧。
然而,正当夏芍这样想着,却听徐天胤的声音在耳旁传来。
“去跟师父说了声,就回来了。”
“……”
夏芍呆愣许久,顿时嘤咛一声,她想揍人。
她错了!她不该坚持让他去师父屋里说一声的!
夏芍顿时连爬起床的力气都没了,她实在不知今早要怎么去跟师父请早安,索性在屋里躲了一天,连早餐午餐都是在房间里用的。她让徐天胤去代为问早,说自己在屋里忙着复习功课,晚上再去陪师父用晚饭。
这一天,夏芍确实是在复习功课,只是早起后给艾米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周一去地政总署那边重新递交申请,然后等批复就可以了。
夏芍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了,让艾米丽有些意外,但也有些心服。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跟随的董事长简直就是女超人,她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把学业和公司的事兼顾好的,而且,她在兼顾这些的时候,还在给人看风水,为公司积累人脉。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但夏芍说永嘉小区是艾达地产的了,那就自然不会有差池。虽说是周末,艾米丽也赶紧去公司准备材料了。
夏芍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到傍晚,这一天都没去前头看师父,她很是过意不去,因此决定晚上亲自下厨,做上一桌子好菜,好好陪师父吃顿饭。
周末因为夏芍回来,因此住在不远处别墅里的张氏一脉的弟子们也会到唐宗伯这里来聚聚,夏芍早晨会进厨房熬粥,但做菜还是头一回。
一群人盯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张中先先笑了,“哎呀!内地的菜,香港虽然也有餐馆,但是地道的内地家常菜可是很多年没吃了,我先尝尝!”
说完,也不管唐宗伯还没动筷子,当即便往糖醋鱼的盘子里夹。
筷子还没落下,温烨在坐在椅子里,目光往菜上审视般地扫了扫,找茬,“能吃么?没毒吧?一般颜色好看的东西,都有毒。”
温烨爱挤兑夏芍的事,弟子们早就习惯了,反正他从小就这么个性子,而夏芍也不怪他,反而每次两人对上都有好戏看。
果然,夏芍当即便笑了。她笑容甜美,边笑边夹了筷子茄汁鱼丸往温烨面前的碗碟里一放,慢悠悠道:“没事,再毒的东西到了你嘴巴里,也都不是毒了。”
温烨一愣,桌上的人都愣了愣。
所有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夏芍是在拐着弯地说温烨嘴巴毒,就算菜里有毒,他的嘴巴也比菜毒。
温烨皱着小眉头,一时半会儿还没转过弯儿来,但他知道夏芍说他的话,绝对不是好话!直到周围的人都噗嗤噗嗤地笑起来,温烨才怒瞪一眼夏芍,筷子戳了鱼丸,狠狠塞进嘴里,大力地嚼,像是在嚼某人的肉。
在温烨跟食物有仇似的吃着菜的时候,其他的人却都是眼神接连亮了亮。夏芍的母亲李娟做得一手好菜,夏芍前世就跟着母亲进厨房,虽然跟曲冉要做厨师的标准不一样,但也是做得一手可口的家常菜的。
张氏一脉的弟子,有些人也是师父在内地收的弟子,跟着师父在香港或者到国外发展,地道的家常菜可是有些年头没吃到了,因此尝过之后都很欢喜。这其中,尤以张中先感触最深。
他像是想起了年轻的时候,“我们那年代,正是苦时候。哪吃过这么好的菜?但这、这里面,家乡的味道,还是能尝出来的!想不到,芍丫头还有这一手!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深藏不露!不行,既然露了一手,以后周末的菜就交给你了!”
张中先一口闷了杯中酒,笑得像个孩童,“不论玄门辈分,我怎么也是老人家了。年轻人要懂得孝敬老人家!以后下厨的事,就交给你了,不准推辞。”
夏芍笑了笑,准备这么一桌子菜,老实说花费的时间是不少的。但既然张老开口了,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复习归复习,纵使不能周末承担起一日三餐的厨事来,每周末给老人准备这么一顿大餐,也是要的。
但夏芍刚想点头,唐宗伯就摆了摆手,“小芍子要忙学业,你就别挤她的时间了。”
唐宗伯说完张中先,就去说夏芍,“年轻人,身子骨是好,可是也要合理安排时间,不管什么事,都别太累了。”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去看夏芍,而是眼望着桌上的菜,怎么听都有些话外音。
夏芍轰地一声脸红了!其他人看出夏芍脸色有异,但却都闹不清楚状况。夏芍在暗地里狠狠掐了一把徐天胤的腰,脸上却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
“师父,明天戚宸和三合会的坐堂林别翰可能会来拜访您,您就先别去风水堂那边了。”
“嗯?”唐宗伯果然一愣,张中先也看向夏芍。
夏芍这才把昨天学校门口的事复述了一遍,直到此时,说起这件事,她依旧脸色发寒,而唐宗伯在听了以后却是叹了叹。
“林别翰这个人,道儿上是很有名的。这是个忠重之人,身手也不错,外家拳的高手。常言道,虎父无犬子,这话也不尽然。我早年看见他的时候,说他命中有私生子,若不好好教养,必成一害。他当时与他妻子感情很好,一心觉得既然我说了,他便会想法杜绝。没想到,注定的事还是没办法改。而他儿子,最后竟然是犯在小芍子手上的。唉!”
相对于唐宗伯的感慨,张中先则怒哼一声,“做得对!就该叫戚家小子跟那小子的爹来道歉!上回掌门师兄可是亲自登门去他戚家道歉,这回就该轮到他们!玄门和三合会,哪个也不差,他们的命是命,咱们的就不是了?这歉必须得道!”
昨天的事,虽然夏芍说她和徐天胤被三合会的人拿枪指着,但以两人的本事,明着来,对方的枪伤不伤得到他们,唐宗伯心里还能没数?但徐天胤是他的大弟子,自小在他膝下长大,他把他当儿子看待。林冠扬言要打死徐天胤,唐宗伯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只是他的心性修养不像张中先那样表放于外,嘴上说的话并不激烈,但表情却是冷淡下来,并且对夏芍对身为普通人的林冠下符煞的事也只字不提。
夏芍了解师父的性子的,他常教她不可妄欺凡人,但对于对方欺负到头上的事,他向来是极为护短的。因此,见师父的表情她便知道,明天他必然会留在宅子里,替师兄讨个公道回来。
第二天,唐宗伯果然没去老风水堂。
而一大早,果然有人敲响了唐宗伯宅邸的大门。
出人意料的是,来的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戚宸、林冠,另有两个人,夏芍不认识。
其中一人推着林冠坐着的轮椅,眉眼与林冠有些相像,但年纪已有五旬,身材精实,目光如炬,握着轮椅的手更是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练就硬气功的练家子。
夏芍并未亲自来开门,今天她特意留了名张氏一脉的弟子在宅子里,有人敲门便让弟子去开门。而她难得端出掌门嫡传宗字辈弟子的架子,陪着师父和师兄在堂上喝茶。
四人由弟子领着来到待客的厅堂时,夏芍只是抬了抬眼。
她一眼便断定那名推轮椅的人,便是林冠的父亲,林别翰。
夏芍无视林冠看见她之后,一脸惊恐的表情,接着便看向戚宸身旁。
戚宸的脸昨晚受了伤,今天嘴角还肿着,乌青一块。但他却是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走路依旧迈着大步,看人狂傲霸烈,一进来便先看了夏芍一眼。
夏芍的目光却落在戚宸身旁的老人身上。老人约莫七十高龄了,头发花白,但身体却很硬朗,走路不用手杖,步子迈得大马金刀,眼眸鹰隼般锋锐。明明年事已高,看人一眼却能有本事叫人双腿发颤。
这样的老人,除了戚宸的爷爷,夏芍不做他想。
果然,戚老爷子一进了厅堂里,唐宗伯便放下茶杯,笑着抬起头来,“还以为今天就宸儿和别翰过来,大哥怎么也来了?咦?宸儿的脸怎么了?”
戚宸的脸是昨晚被徐天胤揍的,这事因为涉及到私事,夏芍便没跟师父说,没想到,师父倒问起来了。
戚老爷子一笑,他笑起来也是一派狂妄意态,戚宸看样子还真继承了他几分性情。他摆了摆手,声音洪亮高阔,“没什么,跟人打架打输了,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戚宸的功夫是不弱的,而且在香港,谁敢动他这个三合会的老大?
唐宗伯一听戚老爷子的话,便猜到了与夏芍和徐天胤有关。他看向两人,戚老爷子却是又一摆手,“黑道上混的人,动刀动枪都是常事,打个架而已,没什么稀奇的。况且,技不如人很多时候就得搭上命去。对方只是打了他一拳,已经很好了。”
话虽这么说,戚老爷子的目光却是看向徐天胤,目光锐利,不怒而威。但他并未说什么,只是看了徐天胤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夏芍。
他看夏芍的时间反而久些,目光同样鹰隼一般,像是要将她看穿般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这才又看回唐宗伯,说道:“没事,今天来不是为了宸儿的事,为的是阿翰儿子的事。”
戚老爷子看向林别翰,而林别翰则抬起眼来,看向了夏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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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道歉与辩论
夏芍看见林别翰看来,却没看他,而是望向戚老爷子,与徐天胤站了起来。
“戚老。”夏芍向戚老爷子行了个晚辈礼,“请上座。”
“嗯。”戚老爷子颔首,神态威严,却又将夏芍上下打量了一遍。他也不用戚宸扶着,迈着大步就到了上首,跟唐宗伯一左一右坐在了上首。
弟子进来给戚老爷子和戚宸上了茶来,戚宸给唐宗伯行了礼,坐去他爷爷下首的椅子里,抬眼看向夏芍。
夏芍见戚老爷子坐下,便也跟徐天胤坐下,自始至终,她没理会过林别翰。
林别翰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碍于江湖辈分,他先跟唐宗伯打了声招呼,“唐老,您老回来香港,晚生第一次登门拜访,却是为了犬子冲撞令徒的事,说来实在无颜见您啊!”
唐宗伯喝着茶,也不说让林别翰坐,只抬眼看了看他,不冷不热道:“别翰啊,你年轻的时候,我曾提醒过你,你命里有个私生子。你不在意也就罢了,疏忽管教便是你的错了。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啊。”
林别翰低着头,年过五旬的老者听着唐宗伯的训话,看起来脸色复杂。
他当初并不是没有听唐宗伯的,相反,他知道唐宗伯第一风水大师的本事不是浪得虚名,因此很信服。他一直很小心应酬时女人的事,但没想到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还是出了差池。出事之后,他觉得愧对妻子,更对设计他的女人恨之入骨。要不是因为那女人跟李家有些亲戚关系,这世上便不会再有那个女人,如今的儿子林冠也不会出生。
他尽管出生了,他却不愿意承认这个儿子。看见他,他就想起那个心机深沉、设计他,并且跑去他妻子面前蛮横耍狠的女人,想起这孩子身上流着那女人的血,他便觉得不太欢喜。而且,见到这孩子,他便想起自己曾愧对过妻子一回的过往,只觉不堪回首。
他原本并不想管他们母子,但没想到,妻子瞒着他,以他的名义每月供养他们母子,直到许多年后才被他发现。
妻子与他是青梅竹马,他还没有加入三合会之前,没什么本事。凭着自幼练就的武艺在街头杂耍为生,没想到得罪了当时一个地痞恶霸,他派人上门寻仇,当时妻子怀有三月身孕,那些畜生还想要侮辱她,她受惊躲避之时流产,从那以后就不能再孕。她是个很传统很善良的女人,在他们最艰难最痛苦的岁月里,一直默默地支持着他,待他知寒知暖,十年如一日。
他发达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妻子好的生活,但却发现她一直有个心病,那就是没有办法为林家延续香火。妻子为此一直觉得愧对他,直到临死前,她的遗愿还是希望他能让林冠认祖归宗。
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傻女人。但他这一生,虽然做过错事,却只爱这个傻女人。因此,他才愿意遵从妻子的遗愿,对外承认林冠是他林别翰的儿子。
他承认了林冠,却没有承认李氏,但他们母子却借着他在黑道的名声得了不少好处。而且,他承认林冠的时候,他已长成,打架闹事,不学无术,那些街头小混混的习性染了个透彻。
林别翰虽然是黑道的人,但他最恨街头的那些小混混,因此对儿子很是不喜。他也不是没有训斥过他,但发现他只会当面听,转身就去胡闹之后,他便懒得再管。
而他懒得再管的结果就是儿子得到他的承认之后,身份今非昔比,黑白两道人看见他都愿意给点面子,他从以前的小混混变成公子哥儿,被一群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带去见世面,又染上了纨绔子弟的习性,简直就是顽劣不堪!
林别翰心里虽然是恼怒,但对林冠一直是眼不见为净的心态,只要他不惹出什么事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小子虽然混,也并不是不机灵。他知道谁是他可以惹的,谁惹不得。香港那些黑白两道的名流,他都会掂量掂量分量,够他欺负他才会欺负,欺负不得他便会巴结。这虽然让林别翰很不齿,但好歹儿子因为这样,一直没惹到不该惹的人。
原以为,一直会这样大事没有,小事不断。没想到,就出了大事。
他居然把唐大师的亲传弟子给惹了!
还是一惹就惹了两个!
唐大师一生就收了两名亲传弟子,都被儿子给惹了!
林别翰知道了以后,恨不得把儿子绑起来送过来赔罪!但他伤得很重,再次被送进医院之后,便咳血不止,接着昏迷了一天一夜。今早他有些好转,他二话不说便把他带来了!
这儿子,他虽是不喜的,但却想要留着他的命。不为别的,只为他对妻子的承诺。这也是之前他听说儿子出车祸险些遇害之后,放出话去要找寻凶手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他那个时候就把唐老的两名弟子给惹了!也没想到,他的这么一句话,让帮里损失了四五十名兄弟。
这都是他的错,他不仅要给唐老赔罪,还要对三合会有个交代。
林别翰低着头,目光落去轮椅上。儿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浑身已经包得不像个人样儿,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他还睁不开眼,没想到,到了唐老的宅子里,精神反倒好些。也不知是因为唐老宅邸里的空气异常新鲜的缘故,还是因为看见了唐老的两名弟子惊吓所致。
林别翰不知道,这两个原因都有。
唐宗伯的宅院里是布了太极聚气阵的,对人的元气补养很大,林冠在这宅子里,无形之中缓解了符煞对他身体元阳的侵蚀,令他身体舒适很多,这是其一。
其二,林冠在看见堂上坐着的夏芍和徐天胤时,也确实受惊不少!
他前天下午被戚宸一脚踹晕了过去,什么时候被送去医院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今早才醒,接着便被父亲绑在轮椅上带上车,来到了这座宅邸。
直到在车上,父亲才训斥他闯了大祸。
他惹的那两个人,竟然是在华人世界很有名望的第一风水大师唐宗伯的嫡传弟子!
那名男人和少女,林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跟前段时间在媒体报道上看见的容貌不一样,但父亲说的话必然不会有错,他没有必要骗他。
眼前在椅子里坐着喝茶的这名少女,就是前段时间在余家赢了余九志,帮唐大师报仇雪恨,重新返回香港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她跟戚宸认识,怪不得戚宸对她那么客气,原来她是唐大师的弟子!
论江湖辈分,她比他父亲的辈分还高。因此此时她坐在那里连眼也不抬,而他们父子站在堂上,好不尴尬!
林冠想死的心都有,只觉得脸上涨红。那天,戚宸根本就不是来为他撑腰的,而是他闯了祸,惹了不该惹的人,把戚宸给惊动了的!
林冠抬眼,惊恐地看向夏芍,这回眼里不再有前天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懵愣表情,取而代之的全是惊恐。
她说,他只有三天可活。
那、那今天不就是最后一天?
林冠再不敢去怀疑夏芍这句话的真实性,风水师听说都有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他想起那天她飞降到自己面前时,是曾经画了个很诡异的图案!
他、他被诅咒了?
林冠想转头看父亲,让林别翰救他,但他的脖子转动不了。
林别翰这时已经开口说话了,他严厉地看向儿子,说话声音都发沉,“你自己惹的好事,自己收拾吧!”
林冠知道父亲不可能真的叫他自己收拾,不然他当初不会说要帮他查凶手,今天也不会陪着他来。因此,他很快反应过来,父亲这么说,就是在让自己道歉,然后有戚老在,这事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他的命就有救了!
因此,林冠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和嗓子发出声音时拉扯般的痛处,赶紧看向了夏芍,“夏、夏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你你你、你留我条命吧!我发誓,再、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见儿子这副贪生丑态,林别翰皱了皱眉,脸色难看,握着轮椅的指节都使力凸起。
夏芍却坐在椅子上,眼也没抬,手里端着茶杯,神态冷淡。
林冠一看,便知夏芍不接受,便赶紧又说道:“夏小姐,我我我、我真不知那晚车里的人是你,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你你、你说,要怎样才肯饶了我,我、我照做!一定照做!”
夏芍还是不抬眼,垂着的眸却眯了眯,“你找错道歉对象了。”
林冠一愣,这才看向徐天胤。他一直坐在夏芍身旁,目光在身旁少女的茶杯上,她放下茶杯,他便从旁添些。其余时间,他的目光一直在戚宸身上,与戚宸面对面对视着。虽说他气息孤冷,存在感并不低,但林冠一直觉得这件事是夏芍说了算,因此他才向夏芍道歉的,如今听夏芍说他搞错了道歉对象,林冠这才赶紧看向徐天胤,把刚才对夏芍求饶的话原模原样地又对徐天胤说了一遍。
林别翰在后头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堂堂三合会坐堂,黑道声名赫赫的人物,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软骨头的儿子?
戚宸也是连看也不看林冠,仿佛觉得看一眼都是浪费。而戚老爷子也同样沉得住气,看起来并不像是来当说客的,倒像是闲来喝茶,看看义弟,看看晚辈。
唐宗伯也只由着夏芍,什么话也不说。
这一切都把林冠急得汗都出来了,他还以为他道歉过了,这些人就都会打圆场帮忙求情,怎么、怎么一个人都不说话?
就在厅里寂静如死的时候,夏芍抬起了眼。
她看向林冠,神态依旧冷淡,问:“你今天是来道歉的,想让我和师兄饶了你?”
林冠一愣,呐呐地嗯了一声。他就是来道歉的,刚才说的那一大堆,不都是道歉的话吗?她是没听见还是……
正当林冠这么想,忽见夏芍目光一寒,他顿时一个冷颤,颤得浑身都疼,慌忙收起其他心思,不敢再想。
只听夏芍问:“你险些伤了我的胳膊,将我带出车外。我师兄伤了你的胳膊,让你跌落桥下,这账,算不算两清?”
两清?
林冠脸色发苦,他根本就没把她拽出车外,自始至终伤的都是他好不好?
但他却不敢说什么,忙道:“清了!清了!”
夏芍垂眸,又问:“那你带人寻仇,我们打了你的人,两清吗?”
“……”林冠脸色更苦,都是夏芍和徐天胤在打人,他的人哪里动得了他们一根指头?
“两清!两清!”林冠不敢说这话,慌忙又道。
“砰!”夏芍把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脸色发寒,寒得林冠的心肝儿都跟着一颤,“那你扬言要打死我师兄,我打死了你的人吗?”
林冠咕咚咽下一口唾沫,那些人……确实被打死了哇!不过,是被戚宸打死的。
“没、没有……”林冠不知夏芍要说什么,他只是顺着她的话,以求她快些撒气完,饶了他的小命。
“那这账,怎么清?”夏芍寒着脸问。
林冠愣住,戚宸也看向夏芍。
认识她不久,也知她是不易动怒的性子,除了渔村小岛后面的庙里被她骂过一回,事情起因略有不同外,她动怒,似乎都与身旁的男人有关。
师兄,我的嫁……
不知为何,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那晚少女说这话时唇角的微笑,戚宸顿时眯了眯眼,脸色很不好看。他嘴角还带着青紫,目光的力度却半分不减,一眼落在徐天胤身上。徐天胤抬眼望来,两人对视,厅堂里的空气便像是烈焰遇上了冰霜,两重天。
这样的气氛里,林别翰开了口。他看向夏芍,沉着脸说道:“夏小姐,犬子莽撞,冲撞之处还望见谅。他是没有那个本事伤害徐先生的,而且三合会的那四五十名弟兄也已处决,四五十条已故的人命,还抵不上徐先生完好无损?这账,怎么看都是清了吧?”
林别翰对夏芍是有些意见的。他知道,论辈分,夏芍在他之上。但论年纪,他怎么也比她年长许多,从进了厅到现在,连让他坐坐的话都没有,更是连看他都没看一眼,这无疑是态度很倨傲的。林别翰在江湖上也是有地位声望的人,那些地位声望都是靠他的血汗一点点拼下来的,可以说是腥风血雨里滚过半生,他尊重江湖地位,却更吃实力和资历那一套。
论辈分,夏芍比他高。论资历,她比他差得远!这态度,林别翰是有些受不了的。
却不想,夏芍霍然抬眼,一眼扫来,脸色一点也不比刚才对待他儿子时好多少,反而呼喝一声,“荒唐!我做事,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那四五十人不过是听命行事,我从未想过要他们的性命。他们是被戚当家的下令处决的,犯的是你们三合会的帮规,死也是因为你们三合会的帮归而死,与我何干?这账算在我头上,好冤的一顶帽子!下令打死我师兄的,是你的好儿子!他才是我要清帐的人!这帐,依林坐堂看,清是没清?”
这话把林别翰都说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夏芍竟还挺有辩才!而方才她那一声呼喝,气势竟是震得他这个三合会的坐堂都惊了一惊。
戚老爷子坐在上首,目光落在夏芍惊人的气势上,垂下眼,神色难辨。
戚宸则看了一眼林别翰,哼了一声。别辩了!论口才,他都说不过她!
而林别翰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哼了一声,笑容带些嘲讽,还是要跟夏芍辩,“夏小姐,这帐你再好好算算,当真是没清?犬子扬言要杀徐先生,他叫人动了手。而夏小姐也曾扬言犬子活不过三日,并且,夏小姐也是动了手的!这帐,没清?”
夏芍一挑眉,也笑了,笑容同样嘲讽,“清了。所以?你们父子今天是来做什么?”
林别翰一愣,林冠也是一愣。
他在旁边听着,内心本还激动,险些要为父亲拍手叫好!想着是不是这样下去,他就可以不用死了?
但听见夏芍这句话,他脸色顿时惨白!
什么意思?是说账清了,他可以不必来道歉,回去……等死就行了?
林别翰脸色涨红,明明是夏芍说让他们上门道歉的,现在歉也道了,她来这么一句?
“夏小姐,你别忘了!犬子没杀得了徐先生,而他的命在你手上却只剩一天!”
到头来,徐天胤一根汗毛都没少,林冠还得搭上一条命?这是哪门子的账?
林别翰这明显就是指责夏芍,夏芍却坐在椅子里动也不动,反而挑眉笑了,慢悠悠道:“他杀不了我师兄,因为他没这个本事。我杀得了他,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林冠若是有杀了徐天胤的本事,他早就杀成了,还用等到今天来上门道歉?他也就是遇上了夏芍和徐天胤,所以才踢到了铁板,若是遇上个普通人,那人还有命坐在这里看见他道歉的样子?
笑话!
林别翰被气得脸色发黑,像是许久没动这么大的怒气,但又被逼得无话可说,顿时点头,“好好!我知道夏小姐的意思了。父债子还,今天反过来,我的命换我儿子一条命,这可行?”
他边说边拿出一把手枪,指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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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个事,算是好消息吧,我家里装修任务过了大半了,今天我房间先收拾出来了。估计明天起我就不用在搬着笔记本东屋蹿西屋了……
于是,明天我试试看,能不能万更。
第六十七章 父子债
厅堂里的气氛霎时变了!
林别翰拿着一把黑枪指向了自己的左肩!
戚老爷子和戚宸霍然抬眼,唐宗伯也抬起眼来。林冠在他父亲身前,表情发懵,还没有反应过来。
枪声便响了。
“砰!”地一声,血花爆出,溅了门庭,血溅落一地,枪声震得堂上人的耳膜都有些疼!
林冠离林别翰最近,他被枪声震得悚然一惊,接着竟忘了手臂有伤,转着轮椅便转过身去,“爸?!”
林别翰脸色发白,左肩一瞬便被血染透,他却硬气地站着,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盯着夏芍,问:“夏小姐解气了没?”
林别翰开枪很快,下手果断,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开了枪。此时咬着牙问夏芍,除了徐天胤之外,所有人都看向了夏芍。
夏芍坐在椅子里,端着茶杯,连眼也没抬,只是慢悠悠笑了笑,神态冷淡,“不是以命抵命么?”
“你!”林别翰瞪着眼,眼底都有血丝。
林别翰是练武的人,他这一枪虽是打在左肩上,却一枪穿了胛骨,这地方对于练武的人来说,轻易伤不得。若是养不好,这条胳膊再使不出劲力,被废了都有可能。对于林别翰来说,这比要了他的命更厉害,所以他认为他这么做已经很有诚意,夏芍执意要他以命抵命,实在咄咄逼人。
戚宸皱眉看向夏芍,林别翰是他的启蒙师父,又是三合会坐堂,今天亲自来道歉,他儿子闯的祸,哪怕是羞辱、逼迫,他都得认。但难道真得要他性命?
戚宸沉黑的目光盯向夏芍,又转而盯向徐天胤。
就为了这个男人?
戚老爷子也看向夏芍,鹰隼般的眸直慑人心,只叫人觉得心神俱颤,压迫感逼面而来!
夏芍却仿佛毫无所觉,淡定喝茶,从容自若。唐宗伯也淡定喝茶,并没去看夏芍。徐天胤就更是没有表态了。
师徒三人这般样子,让林冠着了急!
怎么说今天都是戚老爷子和戚宸亲自陪着林别翰上门道歉,难不成,唐大师他们还真能不看情面?
真的要叫他父亲去死,用他的命来抵,他才能活?
不、不会吧?
林冠不敢置信,看着林别翰左肩的血一直往外冒,脸色发白,额上的青筋却往外暴,林冠便害怕了。他看向夏芍,见夏芍毫无反应,像是就等着他父亲自杀似的。
林别翰这时却点了点头,怒极反笑,“好!没想到,我林别翰在道儿上混了这么多年,多少仇家没要了我的命,最后会死在自己枪口下!也好!”
林别翰看向自己的儿子,他胆小懦弱,欺软怕硬,除了闯祸,一无是处。这样的人,除去身上这层血缘关系,向来是他这辈子最看不上的。今天,要为了他把这条命搭上。
那也要搭。
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跟姓李的女人有过一夜,而这儿子就是那一夜的结果。他从来都不曾因有这么个儿子欢喜过,但妻子却偏偏想要留住他。留住这点血脉,是她唯一的遗愿。他答应过要遵从,哪怕是搭上命。
林别翰目光决然,举枪之前看向戚老爷子,他并没有求情,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鞠了一躬,“老爷子,我林别翰因为有您的知遇之恩,才有今天。本想着,这条命死也要留给戚家!没想到,今天要交代在这里。老爷子,我林别翰对不住您!这条命,算我欠戚家的!要有下辈子,我还做戚家的下人!”
戚老爷子看向林别翰,还没说话,林别翰便看向戚宸,也深深看了一眼,鞠躬。
“当家的,我走后,帮会的事不能帮您了,我对不住您!您从小我就看着您长大,帮会的事您当着家,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也觉得没什么可以教您的了。就是您的性子,林叔得多说两句。林叔知道,您从小到大,就没哪天心里爽快过。可是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一直这么过。林叔真心希望,能有个人,让您的日子快活些。只可惜,看不到了。不过,也不遗憾。从小看着您长大,也值了!”林别翰笑了笑。
戚宸却是抬眼看向林别翰,他沉着脸,眉宇沉铁似的,眸底却少见地露出动容的神色。他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看向夏芍,气息起伏有些沉。
夏芍谁也不看,只是慢悠悠喝茶。
林别翰再次将枪举起,这一次,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戚老爷子和戚宸见了两人脸色都是一变,戚老爷子拍桌就要站起来!戚宸一手摸向腰间,看样子想要拔枪阻止林别翰。
但两人刚有要动作的苗头,动作便戛然而止!
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夏芍端着茶杯,垂着眸,神态未动,一手指尖却掐了个怪异的手势,戚老爷子和戚宸的动作霎时手困!
两人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祖孙俩一起瞪向夏芍,眼神里的冷意和杀伐气度令人畏惧。而夏芍对这气度恍若未觉,林冠却震惊了!
他爸真的会死!
他一直觉得他不会死的,他是三合会的坐堂,除了三合会的龙头老大,他父亲最有权势!世界有名的黑道帮会,历史悠久,人脉之广,势力之深,任谁都会畏惧三分。他的父亲,不是帮会底层的小混混,小头目,而是整个三合会的大管家!说句话,黑道都会震一震的左相大爷!
他会死?
谁有本事要他的命?谁敢要他的命?
而今天,还真有敢的!
而且,还是当着戚家人的面!
“不不不不不……”林冠伸手就去扯林别翰的手,眼神惊恐,“爸!爸!你不能死!”
他一边拽着林别翰,一边不顾脖子带着颈托,扭动时的疼痛,转头求戚老爷子和戚宸,“戚老!戚老!您帮我爸求求情!求求情!拜托您了!”
“戚先生!我爸是您师父啊!您您、您不能见死不救!”林冠死扒着林别翰的手。林别翰左肩枪伤还流着血,这一会儿的工夫,流的血也是不少。失血过多加上伤的是胛骨,让他比以往受伤时看起来虚弱不少,一时竟是被儿子拽得右手指不准太阳穴。但看他向戚家人求情,林别翰面露怒色,使力一把挣脱了儿子,把他连人带着轮椅往远处一推!
“求什么情!软骨头!我林别翰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孽债!”林别翰怒瞪儿子,“告诉你,我死以后,没人再给你当靠山整天不学无术!我也不求戚老和当家的护着你!我打拼半辈子,家产够你吃喝几辈子!我不管你以后拿来干什么,你是吃喝嫖赌也好,拿去做生意也好。总之,坐吃山空也没人救你,惹了祸有人寻仇也没人救你!至少,没人拿命救你!”
“我不……”林冠被推去远处,神情惊慌急切,拼命地转着轮椅上前,人还没到就去抓林别翰的手,“爸!爸!”
林别翰一脚踹开他的轮椅,看着他被人打成重伤的模样,恨铁不成钢,“你不什么?不让我死?我死了,就没人给你当靠山,供你胡作非为了是不是?”
林冠拼命摇头,脖子的疼痛叫他额头冷汗直冒,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泪流满面。他被父亲一脚踢去远处,正离着夏芍很近,登时便转着轮椅朝夏芍挪去,伸手便要抱她的大腿。徐天胤在旁边气息骤然一冷,手中一道劲力震出!
夏芍及时放下茶杯,手轻轻一带,也是一道劲力震出,却是挡了挡徐天胤的力道。林冠被远远推出去,却没有被伤到。
林冠被推去他父亲那里,他见识过刚才父亲一枪打在肩膀时的果决,怕他这一回再果断地扣动扳机。这一枪可是打在头上的,打着了,就没救了。因此,林冠不敢再乱跑,他抓着父亲的手,便去看夏芍,脸上早已涕泪横流,声音都含糊不清。
“夏小姐,我求求你,别让我爸死!你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求求你别让我爸死……”
夏芍猜也能猜得到他说什么,却只是眼帘一垂,“他不死,那谁死?我只管我的账。要我师兄死的人,这帐必须要清。”
“徐先生他没死,可、可我爸就要死了啊!”林冠眼泪汹涌,把脸上缠着的纱布都染了,
“夏小姐,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惹了你了。要不、要不,你等我伤好了,等我好了,你再打我一顿!哪怕把我打得半死不活,等我出院了,你要是不解气,你、你再接着打我……”
这话叫人啼笑皆非,夏芍却无动于衷,“打你?我多费气力?反正你只有这一日的命了。要你的命,就得拿你爸的命来抵。”
夏芍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林冠却愣了愣。
这是要……二选一?
可是、可是他不想死!
“我、我不想死……”林冠目露恐惧,抱着侥幸心理,继续求夏芍,“夏小姐,你饶了我,饶了我爸吧。”
夏芍垂眸,眼底掠过冷意,却不说话了。
林别翰见儿子这般懦弱怕死,顿时脸都气得青白,说他都懒得说了。或许,他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看见他这么没用的模样!
林别翰决然地一推儿子,把他推得远远的,看向夏芍,“夏小姐,我不怕死。刀头舔血的过了半辈子,鬼门关外不知走过多少回。一枪,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你们干风水这一行的,想必相信在天之灵。我要是在天有灵,只希望你能说话算话,饶我儿子一条命。”
夏芍这才抬起眼来看林别翰,轻轻点头,允诺道:“今天的事,戚老和戚当家的都在场,我若是食言,只怕他们也不肯。”
“好!”林别翰点头,这回果断地举起枪,指向了自己。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脸上毫无惧色,决然地便要扣响!
就在这时,刚才在推出去后,因为林别翰一句话懵愣住的林冠,忽然一声大喝!
“我死!”
他喊得很果然,嗓子都快扯破了。也正是这一嗓子,喊得林别翰都愣了愣,手指上的动作便顿了顿,抬眼间便见儿子转着轮椅冲过来,脸色急切、焦虑,复杂的表情纠结在一起,有些狰狞可怖。
林别翰一愣神的工夫,林冠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下了他手中的枪!
“我死!我死!”他把枪抢下来,退得远远的,蜷缩着身子把枪抱在了怀里,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我死……我死……别杀我爸……别杀我爸……”
夏芍一挑眉,神色冷淡,“你死?你不是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刚过上好日子……”林冠抱着枪,头也不抬起来,就只听他呢喃,“我刚有爸没多久……”
他自然知道他有父亲,而且还是一位黑道上赫赫有名的父亲。但从小他寄人篱下,生活在李家,从来就没见过父亲。童年的玩伴,表面上惧他跟李家连着亲,背地里都叫他野种。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出生就决定了这样的命运。他小时候只在杂志上见过父亲的模样,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母亲拿着杂志指给他看,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父亲的生活。
他觉得父亲很威风,能在杂志上露脸,被所有人看见,被所有人畏惧与称赞。不像他,见不得光。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想像父亲一样有名气。但他不知道怎么做,成绩也不好,也没有什么本事。他想出名,就靠出去做坏事,跟人打架斗殴,经常干点坏事来登报。
他愿意让自己出现在那些报刊上,想着那样也是一种出名,想着总有一天,父亲会在报纸上看见他,就像小时候他在杂志上看见他一样。
但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有的路一旦走了,就越走越远,很难再回头。渐渐的,他变成一个小有名气的小混混,却仍然走不到父亲的高度。
他以为,这辈子两个人都见不到,没想到,那一年父亲竟然来到家里,提出要让他认祖归宗。
他狂喜,即刻就答应了!
在那之后,他有人撑腰,人人都叫他一声林少,给他三分薄面。他从见不得光的野种,变成了光鲜亮丽的三合会坐堂的独生子。无论他做了什么,总有人帮他收拾。他以为,这是父亲爱护他的方式,却渐渐发现,他在他闯祸的时候,就只是打电话叫人善后。他很少出面见他,即便是见了,也从来没有过笑面,除了训斥,便是失望和厌烦的表情。
他不明白,既然承认了他,为什么又厌烦他?
他知道,他没什么本事,打架功夫不行,斗狠却又惜命,从小成绩不好,一无是处。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改变自己,从觉得他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他便从外表包装自己,跟着那些上流圈子的公子哥儿出去,学一身纨绔习气,任谁看见他,都看不出是以前的野种。任谁都会说,这是谁家的阔少?
他以为这样,至少从外表上是优秀的,总能获得父亲的青睐。但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从来就没变过,直到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索性就这么着了。
直到,他闯下了今天的大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坚决,非要他们父子其中一人的命来抵。他是怕死的,觉得现在的生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父亲讨厌他,一切都还好。
可是、可是……刚才,他说在天有灵,也希望自己活着……
这是父亲第一次说这种话。
唯一一次。
“我死。我惹的祸,我不能叫我爸死……”林冠泣不成声,颤巍巍直起腰来,把枪拿在手里,手都在抖,但却慢慢指向了自己的头。
林别翰却震惊地愣在当场!他完全懵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儿子。
在他眼里,这个儿子一直是不成器的,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身上流着他的血,却未得他的骨。贪生怕死,不学无术……
这些年,他一直漠视他。觉得反正让他认祖归宗是遵从妻子的遗愿,这儿子是管教不过来了,索性也懒得管教,任由他去了。记忆中,他们从来没有像父子那般相处过,他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不多,从不曾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爸……我爸他半生威名,他……他不能死在自己枪下。我……我可以,我本来就是小混混,呵呵。”林冠哆哆嗦嗦地把枪指向自己的头,他从来没开过枪,但父亲刚才开过一枪,他知道保险栓已经打开,只要一枪,他就可以结束这浑浑噩噩的一辈子了。
林冠咧开一个难看的笑,缓缓闭上了眼。
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得到过父亲的认可。但,他好歹知道了,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他这个儿子。
这样,就挺好的了。
就这样吧。
林冠的手指哆哆嗦嗦往扳机上按,似乎用尽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决然赴死。
然而,他的头还没痛,手便先是一痛!
林冠一懵,睁开眼的一瞬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但很快他就确定他没死,因为枪已不在他手中,而是到了他父亲手中!
林别翰拿着枪,站在儿子身前。自从知道有这么个儿子以来,他这是第一次用认真的目光审视自己的孩子,虽然这时候的他已经被绷带包得看不出原样。但林别翰却是笑了一声。
林冠怔愣地看着父亲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父亲在面对他的时候笑。
但他哪里知道,林别翰这是在苦笑。
父子债,父子债。常言道,儿女都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了这孩子什么,这辈子才用命来护他一命。
罢了,终究是他的儿子。他这般不成器,他也有责任。
“我这半辈子的积蓄都是你的,以后拿着做点生意,走点正道,别整天不学无术。身为林家子孙,都要有出息……”林别翰说到此处,神情也是感慨。
这是他第一次对儿子有要求,林冠点点头,但马上反应过来,又开始摇头。他的反应很激烈,疯狂地开始抓挠林别翰的手,想从他手上抢下枪来。殊不知,就他那点身手,平时十个也不够林别翰一下子解决的,更别说他此时重伤在身。
林冠眼睁睁看着父亲在他面前举枪,他怎么也接受不了他脑袋上会多个血洞,就像那天三合会当街处决帮会人员的时候那样,爆开血花,然后人直挺挺地倒下……
林冠越是抓不住父亲的手,便越是急切。他本就有重伤在身,又身中符煞,此时急火攻心,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吐血之后,胸口便开始发闷,呼吸急促,要窒息一般的感受。林冠捂着胸口喘气,表情痛苦,脸色渐渐发青。而林别翰一见儿子如此,便再不迟疑,他知道,自己早死一分钟,儿子就能早得救一分钟。
于是,他枪往太阳穴上一指,果断开枪!
戚老爷子眼睛死死盯着林别翰,戚宸则死死盯着夏芍,额上青筋都暴出来,气息狂暴狠绝。
而就在林别翰欲开枪、林冠符煞发作之际,两人都只觉身上一道莫名劲力传来!
夏芍人未至,手中一道化劲逼出,震在林别翰手上,竟是震得他手腕都是一软,枪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别翰幼年习武,爱武成痴,他怎不知夏芍这一出手看似随意一挥,却代表着怎样的武学境界?
内家功夫的化境?!
这少女才多大?
但这种震惊也只是林别翰的手被震开的一瞬,他接着便看见夏芍蹲下身子,在身前虚虚画了道什么符一样的东西,然后往林冠百会处一拍,又在他后心处抚了抚,接着林冠的症状就缓解了下来,脸上的青气很快散了去。
就算是不懂奇门江湖里的一些诡事,林别翰也能猜出,夏芍刚才的一番动作,大抵是替儿子把身上的某些招法给解了!
林别翰震惊且疑惑地看着夏芍,她不是要他们父子死其一么?怎么现在又……
而就在夏芍动作的一瞬,戚老爷子和戚宸也能动了,两人也都是看向夏芍。
夏芍笑了起来,但笑意依旧浅淡,眼神也还是冷淡。她看向同样懵愣的林冠,垂眸道:“还有孝心,说明你也不是无药可救。既然这样,这帐就算清了,你们父子回去吧。”
清、清了?
林别翰父子不可思议地看向夏芍,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芍却道:“别这么看着我。现在想起你之前的作为,我仍然有种不杀你不解气的心情。以后你要是再犯在我手上,就不是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好说话?
她好说话么?
林冠一点也不这么认为。但他却是明白,夏芍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他们父子的命都可以不用赔了。
林冠怔愣住,还没来得及品味欣喜,便看见夏芍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
“林坐堂。”夏芍看向林别翰,“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父母和子女的缘分是注定的,世上有些事,提早知道了能避过,有些事则是避不过的。当年,本就是你犯错在先,却不该这些年迁怒一个与你有父子缘分的孩子。虽然,他此时已不是孩子。但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夏芍回头看了林冠一眼,又看向林别翰,“带回去好好管教吧。你肩上的伤,就当是应得的。”
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教训,本应是脸上无光的,但林别翰却是深深看向夏芍,脸上不再有之前对她的愤怒神情,相反倒带些复杂的感激的神态。
三合会和玄门关系甚密已经有些年头,唐老和戚老是结拜兄弟,他的弟子不太可能不给戚老面子。或许,林别翰早该想到这一点,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出气,才设计了这么一出。但纵然她只是为了出气,他到此时也该感激一下她。
没有今天的事,他不会知道儿子对他这个父亲,有这么深的感情。
“夏小姐,多谢!”林别翰不是矫情的人,向来恩怨分明,刚才再多的愤怒,此时他都说得出这个谢字来。
林冠也赶紧跟着父亲道:“夏小姐,谢、谢谢……”
“不用谢我。我现在看你,还有一种要揍你的感觉。只希望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夏芍回身,坐回了椅子里。然后垂下眸,当真不愿意看到林冠了。
其实,从一开始夏芍就没有打算要林别翰的命,但林冠的命,她真的有动杀心。要不是他最后表现出对父亲的感情,宁愿自己承担也不让父亲以命换命,最后她便会拦下林别翰,而林冠身上的符煞,她也不会解。她会叫他们父子就这么回去。
只能说,是林冠自己救了自己,与她无关。
林别翰和林冠都受了伤,虽然父子两人看起来对夏芍还有话要说,但是治疗要紧,便当即告辞。只是临走前,林别翰表示,伤愈之后会亲自登门道谢。夏芍没说什么,便让弟子带着林氏父子先离开了。
离开之后,堂上便霎时宽敞了起来。
唐宗伯师徒三人,戚家爷孙俩,只有五人面对面坐着。
戚宸也深深看向夏芍,刚才的暴戾狠绝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究般复杂的神色。林别翰是他的启蒙师父,待他如子,如果她刚才真的要他死,那么……他们之间,就从此是敌人了。
还好,不是。
戚宸慢慢笑起来,笑容少见地带些释然。
这时,唐宗伯也笑了起来,“呵呵,这丫头从小就这样。惹着她了,虽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怎么也得受受惊。刚才,没吓着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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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还是没更出一万来,我有罪~果断关了门还是吵……
第六十八章 三合会的黑道令!
戚老爷子一听唐宗伯的话,便摆了摆手,看向了夏芍。老人目光如鹰般锐利,却是笑了笑,“别看我老了,眼睛还算好使。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别翰的命。”
不过,别翰的儿子就不一定了。
但这话戚老爷子没说,只是将夏芍又审视一遍,轻轻点了点头。
他眼神还是很好用的,刚才林冠扑向夏芍的时候,徐天胤出手,她看着是放下茶杯,动作不经意,实则是以劲力挡了挡,没让林冠被伤到。
他看得出来,这丫头是个凡事心中有计量的。但刚才,当林别翰拿枪指着自己的头的时候,他真以为她会来不及阻止!
所以,他起身要阻止,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连他也敢下招!
好大的胆子!
自从掌管三合会,这么些年以来,还没遇到过敢给他下招子的人!
“丫头,你胆子不小啊!”戚老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威严地看向夏芍,说话从鼻子里哼气,“我是你师父是结拜大哥,论辈分,你该叫我声伯父。我跟你师父除了切磋之外,他都没对我使过奇门招法,你刚才敢对我动手?”
“对您动手的结果是林氏父子完好无损。”夏芍浅淡一笑,气定神闲。
“哼!你的意思是,我出手阻止,他们父子还能死了不成?”戚老爷子瞪着夏芍。
夏芍还是不慌不忙地笑,“我本就不打算要林别翰的命。可您要是出手,我就拿不定主意林冠是留还是不留了。”
夏芍这话是弦外有音,戚老爷子也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说,今天留林冠,完全是出于他的表现,与戚家的人在不在没有关系。如果今天她断定林冠不值得留,即便是林别翰是三合会的坐堂,戚老爷子和戚宸从旁说情,她也是不会留的。
戚老爷子一听便露出怒色,重重一哼,“哼!丫头不识好歹!今天我要是说一句放了林家小子,你还能不给我这个面子?”
夏芍轻轻挑眉,全似看不见戚老爷子的怒气一般,只慢悠悠问:“您老的面子是要给的,那我的公道谁来还?这件事,我是受害人。留不留林冠,除了我,还有别人更有资格说了算吗?”
“混账!你在说我没资格?!”戚老爷子一愣,继而大怒。竟一掌拍在桌子上!唐宗伯客厅里的桌子,实木雕花的,竟是被老人一掌拍下,生生震断了桌角!
年逾七十的老人,还能有如此劲力,当真是宝刀不老。
断掉的桌角滚到夏芍脚边,屋子里都还回荡着那一掌拍下的巨响,夏芍却动也不动,只微微伸出手,按住了徐天胤。
她坐着不动,只与戚老爷子对视。她并非不尊老,戚老若是以师父结拜兄弟的身份来此,她自然是要孝敬着,但若是以三合会老当家的身份跟她说话,这事就得另办!无论什么事,总得讲个是非功过。
这一老一少的对视,竟是互不相让,客厅里气氛对峙,一个怒目威严,一个从容自若。
戚老爷子憋得脸色发红,像是多年来没人敢这么忤逆他,他眼瞪起来十分凶煞,盯住夏芍,越盯越紧,恨不得一掌拍死的势态!
徐天胤盯住戚老爷子,若非夏芍按着他,场面必定要失控!戚宸的目光在夏芍按住徐天胤的手上落了落,接着盯住徐天胤。
局势紧张。
但这样紧张的局势里,唐宗伯淡定喝茶,脸上依旧是满面红光,全然不将这事态放在心上。
而正当事态看起来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戚老爷子竟是缓缓眯眼,唇角一扬,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笑声洪亮,连连点头,“好!有胆量!宸儿眼光果然不错!”
夏芍轻轻蹙眉,剑拔弩张的事态是缓解了,但徐天胤看起来气息更冷。夏芍按住他的手腕,指腹轻轻在他手腕暴起的青筋上抚了抚,想要安抚这男人。
戚宸的目光往两人的小动作上很有力度地一落,戚老爷子却继续指着戚宸笑道:“从小只有这小子敢跟我瞪眼对着干,丫头敢跟我叫板的还是头一回遇上。好,好!”
唐宗伯这才笑了笑,看向戚老爷子,“胆子大不一定是好事,要成天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对着干,也是有气受的。”
戚老爷子一摆手,不甚赞同,“我就喜欢胆子大的,做黑道主母,胆子小的可做不了!宗伯啊,你这弟子收得好啊!依我看,嫁进戚家也算不错。”
唐宗伯一愣,夏芍也不知这戚老爷子说话竟是这么直接。
“她不嫁。”就在这时,徐天胤的声音忽然传来,夹杂着冷厉冰霜。
夏芍转过头去,见男人漆黑的眸危险地眯起,盯住戚老爷子的脖颈,薄唇抿成刀子。他被夏芍按住,也并非不能动,只是不愿意震开她,但他的气息却早已是孤冷寒厉。
戚老爷子自从进了门,不是没看见徐天胤,相反,他一直没忽略坐在夏芍身旁的他。他的身份戚家已经知道,以他的身份来说,纵然是曾经对戚宸动过手,三合会也不会明着跟他交恶。
但此时说的事,戚老爷子却是要较较真,“哼!徐小子,她嫁不嫁,你说了算?我在跟你师父说话!”
徐天胤盯住老人,却全然不理他的言下之意,说话依旧是简洁,只吐出两个字,“我的!”
戚老爷子一愣,看向徐天胤,笑了,“你的?你们结婚了?”
“我的。”徐天胤不管戚老爷子说什么,还是这一句。
“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成了你的?”戚老爷子可笑地一摆手。
徐天胤却不理他,低头,目光看向夏芍按着他的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摸摸她的手背,看起来跟她刚才安抚他时的动作一模一样,然后在她愣神的时候,他感觉到她手上的劲力一松,便霍然一翻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夏芍愣住,徐天胤却站起身来,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师兄?”夏芍不知道他拉着她干嘛去。
男人去大步往门外走,依旧简洁,“结婚。”
“……”夏芍一愣,少见地呆了呆。
“噗!咳咳!”唐宗伯正喝茶,听见这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不轻!
夏芍和徐天胤见了都停住,两人赶紧回去,来到老人身后。夏芍帮师父顺气,徐天胤则导气于掌,帮老人理顺元气。
戚老爷子也没想到徐天胤会如此反应,顿时也愣在当场。戚宸却是寒了脸,他哼笑一声,“结婚?你说结就结?徐司令不会这么天真吧?以徐家的家世,只怕她要进你徐家的门,并不容易。她家世普通,就算她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在政界的人眼里,商人轻贱,这是自古就有的观念,改不了!我们三合会就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我说哪个女人可以做我戚宸的妻子,她就可以!没有人可以说一个不字。徐司令在徐家,有这地位么?你敢说让她嫁进徐家,她就能嫁进徐家,而且不受人轻视么?”
“这不劳戚当家的费心。”夏芍不等徐天胤回答,便抬眼看向戚宸。
戚宸眉头一皱,顿时脸色难看,有些怒气,“你这女人怎么不识好歹?我说的这些事,你就没想过?你要是跟着我,我不会看轻你。你要是想进徐家的门,那可就不一定了。”
“那也是我的事。”夏芍神色半分不动,手在轮椅后牵着徐天胤的,轻轻柔柔地安抚他。
戚宸气得看向别处,喘着气,看起来很是暴躁。
夏芍却又开口道:“戚当家既然考虑那么长远的事,不如考虑考虑眼前的事。”
戚宸一愣,这才又转回目光来看向她。
“别忘了,戚当家的今天来此,是要对前日校门口的事给我一个交代的。”夏芍提醒道。前天校门口,林冠虽然是带人来寻仇,但那些三合会的人违反帮规,跟着一个非帮会人员出来,这件事,戚宸身为当家人,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戚宸狂傲地哼了一声,“我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你说吧,想让我怎么给你个交代,我绝对不讨价还价!”
夏芍却是挑眉,面容冷淡,“我没听错吧?戚当家的对这件事,难道就没有想过怎么给我一个交代?今天都到了这儿了,你才让我想?”
夏芍明显是说戚宸态度有问题,戚宸却看瞪夏芍一眼,好像觉得她脑子出了问题一样。
“我想了啊!我让你做三合会的主母,不就没人敢再惹你了?”戚宸语气很不好,摊手,“你不同意啊!”
夏芍无语,少见地有点郁闷。
她也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向戚宸,觉得这男人的思维也很奇葩!
为什么她最近总遇到思维模式异于常人的?就不能来个正常一点的人交流一下吗?
夏芍嘲讽一笑,“若是是个人惹了三合会,三合会要给人交代,戚当家都要娶进家门的话,那你的后院,岂不早就妻妾成群了?”
“你想得美!那么多叽叽喳喳的女人,我嫌吵!我巴不得娶个哑巴!看你文文静静的,还以为话少,结果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戚宸没好气地看一眼夏芍,“我挑人的眼光可真差!”
“还有,”戚宸严肃下来,“你以为是个人就敢得罪三合会?得罪三合会的人都死了!没死的,就剩你和该死的龚沐云了。让我给你道歉?你比他胃口还大!”
夏芍却不听他这些歪理,她只问:“那这么说,戚当家的意思是,你的人拿枪指着我就算白指了?你今天来此,就只是看了场戏。现在林氏父子没事了,那天的事,戚当家也就不打算提了,是么?”
“提!怎么不提!谁叫我运气不好,遇上你这种女人呢?”戚宸盯着夏芍,眼神不知怎的有些复杂,“不管怎么说,林叔看着我长大,是我的启蒙师父,对我有恩。今天林叔的命你没要,这事我得谢你!我回去以后,会在帮里下一道黑道令,以后三合会把你奉若上宾,任何人不许再惹你!这总成了吧?”
夏芍挑眉,黑道令?
这不就跟当初安亲会的黑道令差不多?
虽然有些意外,但夏芍却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她在香港要忙的事多着,比在青市的时候还忙,像林冠这种找茬的人,她真心希望不止是要少一点,如果能杜绝,那是最好的。
见夏芍不说话了,戚宸便笑了一声,瞪着她,“这下满意了?黑道令,你可真有本事!三合会这样的黑道令只发出过两次,你是其中之一。”
两次?
夏芍看向戚宸,戚老爷子却从旁哈哈一笑,指向唐宗伯,“还有一次,是你师父!那时候,我跟你师父不打不相识,压根不知道他是玄门的人。还为他发了一张黑道令,后来知道他是玄门的人,我悔死了!白浪费了!”
玄门和三合会向来交好,唐宗伯成为玄门的掌门之后,他自然不需要这种黑道令了。但夏芍却是需要的,她行事本就低调,而且现在她的真容还没有曝光,为了这段时间不惹麻烦,这种黑道令对她来说,倒是有必要。
戚宸抬手,一样东西从手中丢出,扔给了夏芍,“拿着!”
夏芍下意识一接,摊在手上一看,见是一块鎏金木牌,木牌古朴,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夏芍是古董起家的,翻看一眼,便知这木牌少说是清中期的物件。
戚老爷子愣住,脸色一变!严肃地看向孙子。
戚宸却不看他爷爷,只道:“拿着这东西,三合会传下来的,以后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三合会的地盘,只要拿出这东西,没人敢动你。”
说完,也不等夏芍说话,便起身扶起戚老爷子,对唐宗伯说了声告辞,便往外走。
“你这女人就是倔,以后在徐家碰壁,你就知道三合会对你开出的条件有多好了。”戚宸说这话时头也没回,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徐天胤,“我戚宸看上的人,不跟我不要紧,我可以抢,抢到为止。你可把她看好了!”
……
戚宸走了。走时的宣言夏芍没放在心上,她感觉戚宸对她就像是小孩子对待抢不到的玩具,不必理会。
她的心在师兄这里,谁也抢不走。
但夏芍不在意,徐天胤却是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不放。夏芍见了,顿时便知道这男人准是又吃醋了。
夏芍自然看得出这牌子对三合会来说,意义不同。这与龚沐云当初送的耳环和熏香挂件不同,问过师父之后,夏芍才知道,这东西是三合会初建时龙头老大的令牌。本来是江湖召集令用的,后来慢慢演变,就成了当家人随身带着的信物。在讲究传承的古老门派来说,信物象征着传承地位,这令牌对三合会来说,等同于玄门的罗盘等物!
但三合会跟玄门不同,玄门的罗盘不仅是传承之物,同时还是历代掌门以元气蕴养而出的法器。掌门带着此物在身上,不仅象征身份,也是一大助力。而三合会的令牌就不同了,它仅仅只是个象征的物件。戚宸不带在身上,他也依旧是三合会的老大,没人敢不承认他。
但夏芍一听,还是当即就把令牌给了师父,请师父改日帮她还回去。
戚宸的性子,向来是不管不顾,他高兴就好。这东西就这么丢给了她,他觉得无所谓,拿在她手上却是受之不妥。
对夏芍来说,有三合会的黑道令就足矣了,这令牌她没兴趣。拿着岂不烫手?早早还了才是上策!
戚家人和林氏父子这一上门道歉,就用去了夏芍一上午的时间,她傍晚还要回学校报到,吃过午饭之后就回到书房,打算看书复习功课去。
但走进院子,还没进门呢,徐天胤便从后头握住夏芍的手,夏芍怔愣回身的时候,便被拥进了一处精实宽阔的胸膛。
男人气息很沉,夏芍顿时便笑了笑。
他这是担心了,怕戚宸抢走她?
夏芍一笑,这种时候,她向来都喜欢逗逗他的。但自从知道了他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夏芍便不愿意拿他失去她的事开玩笑,因而便伸手圈住他的腰身,脸颊靠在他胸膛上,笑了笑。
但她还没说话,便听徐天胤道:“毕业后,结婚。”
夏芍一愣,毕业?哪个毕业?
高中毕业?
她顿时哭笑不得!这怎么可能?结婚说起来容易,可真办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徐家那边她先不考虑,自己父母这边,就首先不会同意!
且不说,父母如今还不知道她和师兄的事,在他们的观念里,她现在恋爱都早了,莫说是结婚了!
“师兄,没有什么事会把我们分开。”夏芍笑了笑,声音柔软。婚是要结的,但总得慢慢来,怎么也得她大学毕业再说。
男人的手臂僵了僵,接着将她圈紧,声音从胸膛传出来,发闷,“那些人,我处理。”
夏芍一愣,想了想才明天他说的应该是徐家的一些人。她顿时笑了笑,“师兄觉得,我会被欺负到?我可是风水师。”
徐天胤摇摇头,“不会。”
夏芍一笑,“那不就是了?”
没想到,男人却道:“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夏芍一愣,顿时心里柔软,眼神都软了软,“嗯。”
两人在院中相拥了许久,夏芍好不容易安抚了徐天胤,但却发现,从此打消不了他想结婚的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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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今天家里搬家具,搬运工送沙发的时候,把沙发磕掉了一块皮不说,进了门才知道,搬运工不管安装,怎么说好话都没用,人家坚决表示,要安装,找安装工!结果,安装工上门,只安装了一个茶几,接了个电话就走掉了,剩下家里一堆刚拆完的沙发……无奈打电话给家具城,重新又找了位小哥来,结果小哥上门,尼玛居然不带安装工具!用我们家的,又嫌弃不好用,跑回去自己拿……我一口老血喷出来!这都什么事!
第六十九章 校长室风水
夏芍在书房复习了一下午的功课,但这一下午对她来说,可有点不太好过。她本是边复习边逗徐天胤,把课本都推给他,让他陪她复习。但她去发现,徐天胤总是看着她,目不转睛。
她笑问:“师兄,看什么?”
他答:“结婚。”
夏芍一咬唇,哭笑不得,干脆转头,不理他。
到了傍晚,吃过晚饭,徐天胤便开着车送夏芍去学校。到了校门口,男人并不给她解安全带,也不放她下车,只是转头盯着她看。
夏芍这一下午已经熟悉徐天胤这种目光了,她顿时咬着唇笑,“干嘛?又是结婚啊?”
“嗯。”徐天胤点头。
夏芍笑着捶他一拳,自己去解安全带。徐天胤伸过手来,夏芍以为他要阻止她,结果他却是帮她解开了安全带,并打开了车门。自从上回林冠的车擦过来,夏芍胳膊差点伤着,徐天胤便不允许她再去碰车门把手,坚持帮她开门。
夏芍回身给了男人一个拥抱,这才下了车。
她这周回学校的时间很早,不像前两周。一次是展若南绑了曲冉,她去了鬼小学,一次则是曲冉家出事,也是很晚才回学校。而此时才下午六点,天色还不黑,夏芍下了车,一路走进校园,回头率之高,令人咋舌。
周五傍晚的事学校里果然是传开了。夏芍打了三合会的人,还对三合会的当家人戚宸当街训话,最后扬长而去!
这两天虽是周末,事情也传得很快。三合会当街处决帮众,事情除了当天看见的人,媒体没见一点报道。而那天所有的事,都没有出现在任何周刊和报纸上。自然,更没有看到警方的调查,可见三合会在香港的势力。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种势力,夏芍周五那天傍晚的所作所为才更显得惊世骇俗。
她打了三合会的人,训斥了戚宸。然后,她没事,今天还正常回学校上课了。
这些都让看见她出现在学校里的女生们惊疑不解,这大陆来的转学生,到底有什么背景?
这些事,夏芍自然懒得为人解惑,但她回到宿舍后,却是遭到了曲冉的一番盘问。
曲冉周五放学的时候,因为担心她母亲独自在家,离校比夏芍还早。因此,她没能看见校门口发生的事。但她因为跟夏芍关系要好,今天一回学校,便也遭遇到了不少偷偷看来的目光。有好事的女生,忍不住向曲冉打听夏芍的家庭背景,曲冉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小芍,听说三合会在学校门口杀了人?真的假的?”曲冉一脸担心,上上下下打量夏芍。
“听说戚宸都来了?真的假的?”
“听说你把戚宸都训斥了一通,真的假的?”
她一通听说和一通真的假的,把夏芍都绕得有些想笑。
“我这不是没事么?”夏芍笑道。
曲冉这才把夏芍上下打量一遍,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她们跟我说的时候,吓死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没事,给你打什么电话?白叫你担心。”夏芍把书本放回桌上。
曲冉却跟过来,问道:“你不知道,学校里可多传言了。我这才到学校没多久,就听到好多版本了。有人说你家是大陆那边黑道的,所以身手才那么好,才敢跟三合会对着干。还有人说,说你是……”
夏芍回身,漫不经心笑问:“说我是什么?”
“算了,那话不好听,说出来气人,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曲冉跺跺脚,皱皱鼻子,一脸气愤。
她不说,夏芍也能大约猜得出来。准是说她和戚宸有什么关系。
这些流言,夏芍并不放在心上,曲冉怕她生气,不告诉她,她便索性不问。收拾了书本之后,便坐下来看书了。
曲冉知道夏芍读书用功,见她看书了,尽管心里也是有疑问,但是却并不打扰她。
夏芍晚上看书,向来是看到宿舍熄灯。但今晚,直到宿舍熄灯,也没见到刘思菱来学校。今晚查寝的还是学生会风纪部的,但部长董芷文并不在其中。那些学生会的女生见了夏芍,虽说也有怕她的,但夏芍打败了校霸展若南之后,展若南意外地很少再点名欺负一些女生,因此有些女生对夏芍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也不乏有好事的,但惧于夏芍的身手和她神秘的家世背景,这些学生会的人来了,大多是客客气气的,当面都没有敢给她脸色看的。
刘思菱没回来学校,被记下名字送往教导处。至于她没来的原因,没人知道。
而这周开学,没来学校的不仅仅是刘思菱,展若南也没有来。
赌妹一大早上课之前来跟夏芍打了个招呼,说是展若南被她大哥禁足在家,出不了门。夏芍听了一笑,展若南不来学校,她耳根子可以清净几天了。不然,她准是要追问她为什么认识戚宸的,一旦她追问起来,那她必然是别想清净了。
夏芍注意到赌妹一群人里并没有阿丽的身影,而她们几个人的神色也显得有些落寞郁闷,夏芍顿时心中有数,但这是刺头帮的事,她也不好过问,因此便索性不问。只谢过赌妹等人,便去上课了。
课间时间,夏芍去了一趟校长室。
尽管周六那天上午,夏芍已经给校长打过电话,说过校门口冲突的事了,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夏芍觉得她还是需要露面一下。毕竟校门口死了不少人。
但夏芍走到校长室门口的时候,却是听见了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黎校长,圣耶女中是名校,我们董家就是看重学校的名声才让女儿来学校读书的。现在学校门口发生这种恶**件,我们女儿回家后便吓得病了!我女儿从小连只死兔子都没见过,她哪里见得了死人?这件事,学校打算怎么给我们董家一个说法?”
说话的声音是名女子,夏芍在门外一听她说董家,便猜测是董氏船业的夫人,而她所说的生病的女儿,指的是董芷文?
夏芍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上周请假出去回来时,宿舍外头见到的娃娃脸的女生。她原本打算开天眼看看,但考虑到这样对黎校长有些不太尊重,便终究是作罢。
夏芍没敲门,只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听校长室里,董夫人将黎校长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并扬言董家保留追究此事的权利,然后便踩着高跟鞋过来开了门。
门打开之后,出来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身材保养得极好,只是下巴尖,颧骨高,就面相来说,她的大女儿董芷姝跟她有七分想象。这种面相的女人,且不说是否克夫,就性子而已,一看便是尖酸刻薄之人。
董夫人出来,见校长室门口还站了名女学生,顿时被吓了一跳,怒目圆睁,“大白天的,杵在这儿,死人似的!吓唬谁呢!”
夏芍轻轻挑眉,不是为了董夫人尖酸刻薄的话,而是为了她面相上的一些信息。董夫人此时泪堂深陷,右眼肚微枯,主损女!
董芷文是被吓病了的,难不成有性命之忧?
夏芍垂下眸,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指尖动了动,然后般若无其事敲了敲校长室的门,推门进去。关门的时候,将外头女人跌倒喊晦气的声音关在了外头。
校长黎博书正在桌后,脸上有些愁容。这可是夏芍自从来了圣耶女中,第一次见这位教育家脸色发愁。
黎博书见是夏芍来了,便敛起脸上的愁容,笑着请她坐下。具体事由夏芍已在电话里讲清楚了。林冠为了寻仇带三合会的人堵在校门口,夏芍要么被乖乖带走,要么打架自卫。只是没想到,最后戚宸会来,还当街处刑了帮会人员。
但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校门口死了四五十人,血迹虽然连夜被学校的保洁人员清理干净了,但有些学生却还是怕的。尤其圣耶中学是女中,学生全是女生,有胆小的对死人的事怕得很,学校已经受到了许多家长的埋怨。这对学校的声誉必然是有很大影响的。
本来这两年展若南在学校里称霸,学校的声誉就已经受到一些影响了,如今更甚。
夏芍看出黎校长的顾虑,也觉得这件事情与自己有一定的关联,心中过意不去,这便说道:“不知黎校长可信风水?”
黎博书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夏芍这时候问这些做什么。但他却还是笑了笑,保持礼貌地答道:“我听说内地人对风水不太信服,认为那是迷信学说。我倒是能从科学的层面理解一些,不认为是纯迷信学说。风水学说在香港很盛行,夏芍来了之后,是不是感觉不太习惯?”
夏芍笑了笑,不答反问:“既然这样,那黎校长在到圣耶女中上任之后,绩效斐然,但麻烦也不少,可是这样?”
黎博书本以为夏芍今天来是当面解释上周五的事,没想到她开口便是问他是否信风水。他出于礼貌答了,她却当即就对他说起了风水之事!这让黎博书很不解地看向夏芍,但听了她的话却又是一愣。很明显,夏芍说对了。
麻烦这些事,是众所周知的。自从黎博书来圣耶女中上任,展若南便来了学校,她在学校,学校便一天不得安宁。现在夏芍来了,也是出了些事。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但绩效斐然的事,却只有黎博书自己知道!他在教育界很有名气,多年的威望兼人脉,来到学校之后,成绩是做出不少的。但有成绩,却也有麻烦,两下相抵,这两三年可有些白白忙碌之感。黎博书都感觉,再这样下去,他在圣耶女中的任期不会太久。
“黎校长,您这办公室里的风水摆设有些问题,我建议您调整一下。”夏芍微微一笑道。这事她从来报道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不过,那时候第一天来报道,说这些有些唐突,也不知黎校长是否信这些,便没有贸然开口。今天感觉有些校门口的事有些过意不去,这才开口指点。
“办公室的风水摆设?”黎博书愣了愣,接着笑着摆手,“夏总,看起来你是懂些玄学易理之事,能看出校长室里的摆设是有讲究的。但摆设方面,这里是请风水堂那边的大师来看过的,决计没有问题。而且,在我上任之前,学校的校长室一直是这么摆设的,从来没出过问题。”
“问题就出在是您上任之前就是这么摆的。”夏芍也不急,只是解释道,“您的上任或许适合这种摆设,但您未必适合。恕我直言,您年命属火,办公桌后是木质书架。火木相生,助旺您的运势,所以我断定您绩效斐然,且来圣耶任职必然是壮志凌云。可您办公室的后墙上却是挂了一幅山水画,山水画尤其适合挂在办公室,有山便是有靠,有水便是聚财。可您本命属火,水火相克,这幅山水画瀑布倾泻,气势雄浑,对您而言便是冲撞。非但不聚财,反而散财。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您来到圣耶之后,虽然圣耶是名校,经费不成问题,但是学校却一直用度紧张。是与不是?”
有山便是有靠,有水便是聚财,这话夏芍只是笼统来说。其实山水画也是很有讲究的,山形山势,水流的方向,都有讲究。
黎博书自从夏芍说起风水之事,就一直愣着,此时听她这样说,反而更加懵愣。只是此时,懵愣里带了震惊!
夏芍说得并没有错!学校的经费确实一直有下拨,但是一旦拨下来,总会很快就出现各种事情用掉,一点都没有积攒,一直经费紧张!
一开始,黎博书只觉得是圣耶女中事情多,没有往风水上想。被夏芍这么一说,难道真有问题?
“而且,今年是火年,您本就是火命,今年极旺,背后却又以木生火,更加助涨旺势。殊不知,物极必反,反而大事不断。”夏芍继续说道。
办公室或者是居家风水,虽然是有些通用的摆设技巧,但有些时候,若要精细摆起来,便要看主人的八字命理,依此摆设。
黎博书此时已禁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不自觉地变得尤其郑重,问道:“那该怎么摆?”
“这倒也简单,书架移去金位,克制其势。墙后的山水画可换成一幅山势巍峨、山多水少的。亦或者,把画摘了,您的办公桌后放镇山石一块,或山峦屏风一块。寓意背后有靠,增强安稳威严的气场和贵人运,这次校门口的事,自有贵人为您化解。”夏芍笑道。
其实,办公场所的摆设就与房屋建造选址异曲同工,背山向水。古代衙门抑或宫廷,公堂之上后头的画总是旭日东升,山峦叠起的图案,其实也有“靠山”之意。寓意背后有靠,坐得安稳。
夏芍提供的摆设方法要实现起来很容易,黎博书当即点头,打算照办。可是正是打算照办的时候,他却犯了疑惑。
“夏总怎么知道我是火命?”黎博书看向夏芍,他确实是火命,这点找过风水师看过八字。可他的八字并没有给她看过,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夏芍一笑,“您脸色活红,五官筋骨明显,声音洪亮焦烈,体型健壮,发达较早。一切都体现出您是火命的特征。加上您目前所遇之事,很容易推断。有的时候,不必问八字,也是能看出来的。”
黎博书听了,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更加震惊。这位一直很世故沉稳的教育家,第一次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夏总真懂这些?”
很显然,这些不是随口就能说出来的,夏芍说了这么多,显然她是对玄学之事有些研究的。
黎博书正是不解在此,她才多大年纪?能白手起家,创立华夏集团已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怎么连这些艰深晦涩的玄学之道也有所钻研?
“另外,我刚才看见董夫人出门,她的女儿确实有有些不太妙。我看学校还是去慰问一下,看看情况比较好。”夏芍提醒道。她对董家人没什么好感,当初陪着李卿宇出席相亲宴的时候,就对董芷姝的骄傲刻薄很是不喜,今天看董夫人的言语举止,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董芷文上周在宿舍门前见过一面,夏芍却是有些好印象的,如果是她有事,她倒想着去看看。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并未公开,冒然前往董家,师出无名,倒不如先让学校去看看情况再说。
黎博书一听,脸色便严肃下来,“这件事,学校会派学生会去慰问看看。夏总想去?”
夏芍垂眸,“若是这样,我跟着去看看也行。”
“那好。我尽快安排。”黎博书道。
夏芍点头,“尽量快,越快越好。”
她这么说,一来是人命不等人,二来是最好不要拖到周末,因为这周永嘉小区的审核必然会批复下来,而艾达地产周末可能要安排新闻发布会。到时候,夏芍有事要忙。
黎博书在答应下来之后,郑重地把夏芍送出了校长室,关于校门口的事,却是一点也没有责怪她,反而回来就叫人把办公室的摆设按照她的指点换了。
而夏芍在出了校长室后,便接到了艾米丽打来的电话。
地政方面关于艾达地产对永嘉小区开发申请的批复,比夏芍想象中的还快!这才周一上午,居然就批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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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装一下家电,把订的几盆绿色植物搬回来,家里就算装修完工了!
总算要完工了……=皿=那几盆花又大又沉,花市的人还不给送货上门,要自己去提。我就当明天是五一劳动节了……
第七十章 地产之争
艾米丽打电话给夏芍的时候告知,地政方面批复下来的申请,不仅仅是永嘉小区的,就连前段时间递交的关于鬼小学那块地皮的开发申请,也一并批复了下来!
鬼小学那块地的价码很低,完全达到了艾达地产之前提出的价码要求。并且,这次批复是地政总署方面的工作人员主动提出来的,态度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简直是天上地下。
艾米丽在电话那头声音赞叹,“董事长,真的什么都被您说中了。”
当初,夏芍说鬼小学那块地让艾达地产先晾着地政方面,到时候,他们自会来请艾达地产开发。
果不其然!这才几天?竟都成真了!
今早,艾达地产将永嘉小区的开发申请递交上去的时候,压根就没提鬼小学那块地的事。艾米丽拿着批复走出地政总署的时候,后头才有两人追了上来。两人满脸笑容,客客气气地将艾米丽请了回去,谈的竟是鬼小学地皮的事。两人当即表示,之前艾达地产提出的价码完全合适,审查批复已经下来,这就给艾达地产,拿回去就可以进行开发了。
地政方面对艾达地产的态度,可谓前倨而后恭,短短几天,态度转变之快,令跟着艾米丽一起去地政总署的两名公司高管啧啧称奇,不知艾米丽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地政总署方面的。
艾米丽只道:“我们有一位优秀的掌舵者。”
这话听得两名高管都是一愣。优秀的掌舵者?是在说谁?艾达地产的掌舵者不是艾米丽么?
艾米丽这是在夸自己?可她在公司的行事作风看起来,不像是个喜欢夸耀的人。
难不成,艾达地产幕后另有老板?
两人摸不着头脑,艾米丽却在回到公司之后,向夏芍汇报了这一情况。永嘉小区和鬼小学的工程打算一起开始开发,夏芍听过之后道:“把鬼小学要开发的事散播出去。”
“好。”这些事,夏芍早已交代过,艾米丽也早就准备妥当了。
而永嘉小区的开发申请批复一下,世纪地产方面也得到了消息。当得知申请是地政署长陈达亲自过问的时候,世纪地产的董事长瞿涛也愣了。
“哼!真没想到,她竟然攀上陈达了!”办公室里,瞿涛哼了一声,眯起眼来,眉宇间深沉莫测。
站在办公室里的几名高管都没有敢开口说话的,气氛凝重。过了半晌,前两天帮瞿涛约地政宁主任的见面的高管说道:“董事长,前两天陈署长还在接受廉政署的调查,听说是与情人有关。您说……这个艾米丽会不会是用这种方法攀上陈达的?”
瞿涛看他一眼,“哼!浅见!她才来香港几天?如果她是陈达的情人,陈达才没那么傻,会为她大开方便之门!他老婆是出了名的醋坛子,你以为,如果陈达情人的事没有解决,他现在会安然无恙地坐在署长的位置上?”
那名高管顿时不说话了。
瞿涛却摸着下巴,眯着眼,缓缓笑了,“情人?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
高管们全都抬起头来看着瞿涛,不知他要干什么。
“散布消息出去,就说艾达地产不正当竞争。”瞿涛道。
高管们愣了,“不正当竞争?董事长的意思是,对外说艾达地产的总裁与地政总署的陈署长有不正当关系,以此来打击艾达地产的形象?可陈署长的夫人那边呢?罗家不会坐视这种对家族名声有损的绯闻的。如果知道是我们放出的消息,会不会对我们……”
“我只是说艾达地产不正当竞争,我们有说具体的吗?”瞿涛一笑,“我们只需要说一句,至于媒体如何延伸,那就是媒体的事了。民众都有自己的解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高管们互看一眼,瞿涛又道:“给我约港媒周刊的齐总,我请他吃顿饭。”
港媒周刊,香港发行量最大的报业集团。旗下有早报、晚报、娱乐、商业、民生等九份报刊,并掌控着三家出版社,是集报刊、广告、电视和发行的综合性媒体集团。
港媒周刊的齐总与瞿涛私交不错,瞿涛约他见面,这件事必然就是想通过媒体给艾达地产一点压力了。
其实,一个永嘉小区对于瞿涛来说,即便是丢了,对集团也没有多大影响。但他向来利字当头,在地产行业这十年,除了与三合会和嘉辉集团的较量上有吃过亏,底下的小地产公司向来只有仰望他的份儿。
到手的鸭子飞了,还是被名不见经传的新地产公司抢到了手,世纪地产的高管都明白,艾达地产这是把瞿涛给得罪了。他无论如何都会让艾达地产吃点苦头的。
果然,消息两天会就放了出去。
港媒周刊旗下的商业报刊,对进军香港的新地产公司艾达地产进行了诸多猜测,暗指其从世纪地产手中得到永嘉小区,或许有不正当竞争的因素存在其中。不然,一介小公司,如何能从地产巨头的手上抢到开发工程?
而这个不正当竞争的敏感词汇,果然便经由一些小媒体散播了开来。这些小八卦周刊,写东西向来是添油加醋,猜测极端不负责任,两天就传成了艾达地产的总裁艾米丽借由地政总署的高官上位,谋得一席之地。
这名高官是谁,没有周刊敢指名道姓。但民众自然有自己的猜测,周刊一经发行,很快流言蜚语就指向了陈达。
陈达对这些事不做回应,只是每天下班与妻子出双入对,看起来颇为亲密恩爱。但陈达和罗月娥的婚姻,在香港早就是家喻户晓的事,当年媒体就声称陈达是落魄小子入赘豪门,之后夫妻感情又经常传出破裂的传闻,人人都知道陈达和罗月娥早就貌合神离,婚姻名存实亡。只不过是为了维护罗家的声誉,两人才没有离婚罢了。
陈达和罗月娥这时候出双入对,顿时引来不少猜测,大多人是觉得两人有故意炒作秀恩爱的嫌疑。因此,陈达和艾米丽的绯闻反而越传越盛。
但其实,谁也不知道,陈达和罗月娥的感情,是真的在修补复合。两人自从被夏芍点醒,老夫老妻的,竟像是年轻人初谈恋爱一般,尝试着交往和约会。感情一天天地在磨合,日子渐渐滋润。
两人对外界的八卦传闻都不做回应,陈达的地政署长的位子坐得牢牢的,甚至传出有升迁的苗头。而罗月娥的公司也并没有因这些八卦受到什么影响。
反倒是艾达地产,托瞿涛的福,受到了不少的关注。虽然是负面新闻,但也不得不说,艾达地产的名字,一夜间被许多人知道。只是艾米丽的照片被刊登出来,进出公司被人认出来,难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她对这些并不在意,艾达地产的员工原以为总裁会因此发怒,甚至公司员工都做好了面对低气压的准备,但谁也没想到,艾米丽一切如常,早上班、晚下班,主持会议,批阅文件,情绪看起来并未受影响。
艾达地产在香港的员工都是新招收进来的,这些员工自然知道总公司在内地,也知道公司的发展历程。但对于艾米丽这么个德裔的总裁,只身一人闯荡外国商界,并且还在内地闯出名头,短短两年积累下十几亿身家的经历,员工们都还是很好奇的。她看起来才二十七八岁,工作拼命,雷厉风行,实实在在的女强人。
但女人再强,也是女人。刚到香港发展,就遇到这种对名誉有损的事,是个人都会有情绪。艾米丽表现得越与平时无异,员工们越是觉得她像个女超人。有这么个女超人一般的老总,员工们惊奇之余,也有些佩服。
虽然是新公司新老总,但公司里的员工却因为这件事,对艾米丽的印象加分不少。
而更让员工们佩服的是,艾米丽在谣言满天飞的第二天,便发布了一条消息。称达才小学的地皮被艾达地产购买到手,不日将进行私人会所的开发。
这条消息一出,民众的视线立刻转向!
什么地产老总跟地政高官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立刻就被抛到了脑后!
这些风花雪月的花边绯闻,香港民众毕竟是看得多了,真真假假,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同样是谈资,艾达地产宣布的事,却劲爆不知多少!
达才小学?
那不是老一辈人就知道的,香港著名的鬼小学么?
那所鬼小学是当初日军占领香港后的刑场,听风水师说,在刑场上建学校,可以以童男童女的生气压制住刑场的煞气。但谁知建了学校后竟一直出事,早几十年前就一场大火烧死了全部的学生,第一任校长还曾经穿着红衣服在女洗手间自杀。有很多人在这附近遇到过鬼打墙,还有进来探险的人看见过红衣女鬼。还附近村民说,有在晚上看见穿着蓝衣服的小孩子在附近山路上游荡,而那时候的学校的校服,就是蓝色的!
达才小学闹鬼,都已经几十年了,就连以前有开发商打算建墓地,都没有人愿意去买。这些年来,附近早就荒废了。听说以前有拍电影的去那里取景,演员还出过事。后来就彻底没人去了,连附近村民都不去那边的山上,山上的地也早不种了,变成了荒废了的荒山。
这种香港人尽皆知的鬼地方,居然有人买了下来要开发?
疯了么?
开发这种地方,卖得出去?
那不是要赔死?
艾达地产会不会赔死没人知道,但艾达地产却实实在在因为这件事,以及前两天与地政高官绯闻的事,一夜成名!
一家内地来到香港成立的小地产公司,一夜之间竟然名气不亚于三大地产巨头!
这是许多人没能想到的,也是瞿涛没有想到的,但却正是夏芍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艾达地产最快时间内打出名气,借由的就是这种策略!
瞿涛没想到艾米丽会看上鬼小学那块地,但联想起她在内地进军地产行业的发家史,才发现之前艾达地产也是购买了一块因闹鬼传闻而烂尾的工程,结果大赚一笔,成功进入地产行业。
瞿涛冷笑一声,“原来是想故技重施?”
“可他们想故技重施,也得有肯买那处工程的买家才行!在香港,只怕没人会要那里。那买下这块地来,即便是再便宜,也是赔钱不是?”世纪地产的高管道。
“去查!艾米丽行事严谨,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她一定是有所依仗,或者说,她已经找好了买家。”瞿涛吩咐道。
不得不说,瞿涛经验老道,一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但他还没找人去查,艾达地产便对外公布,达才小学的那块地,不是用来建墓地,也不是建居民住宅,而是要用来建私人会所。
私人会所?
私人会所建在这种地方,也没人去哇!
这是哪家私人会所把选址定在了这里?
正当香港民众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瞿涛却是一眯眼。他想起来,艾达地产在内地第一次买下的烂尾工程,就是改造成了私人会所。
艾达地产果然在第二天又发布了消息,称那家私人会所是内地的养生会所,开放给政商两界的名流。而随后公布出来的会费之高,令人咋舌。
这样高的会费,在顶级俱乐部云集的香港来说,也是很少见的。
顿时,究竟是什么样的私人会所,敢买闹鬼的地段建起来的工程,也成为了人们猜测谈论的焦点。
而艾达地产仿佛是要保持香港民众对其的这份关注度一般,每天只发出一点消息。在随后的消息里,艾达地产果然公布了这家私人会所的名字——华苑。
华苑?
香港人并没有听过,但港媒周刊却是有本事联系到了内地的人脉,了解了一下华苑私人会所的背景。
这一打听,不由惊了惊!
华苑私人会所,隶属华夏集团旗下。
华夏集团,成立于三年前的集拍卖公司、古董行、陶瓷行业为一体的集团,旗下资产百亿,其掌舵者是名年纪只有十八岁的少女!
华夏集团,说起来并不为香港社会所深知,但香港上流圈子,对华夏集团的某一样东西却是如雷贯耳的!那便是印有“大华夏制”底款的粉彩瓷!
一年多前,这种高仿清康雍乾年间的粉彩瓷问世,一经问世,顿时蒙了不少爱瓷人士的眼!许多人都以为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古董,一看底款才知道仿制的!
这件事,海内外的专家学者都曾进行过一番热烈的讨论,香港的周刊自然也没有放过当时那一阵的热潮。而更令人记住华夏集团的还有一件事,那便是其在陶瓷产业上是与香港嘉辉国际集团合资,也就是说,华夏集团与嘉辉国际的李氏是合作关系!
这一点,很能引起香港上流社会的兴趣。而且,这一年多以来,大华夏制的高档瓷已成为海内外上流圈子的宠儿,有价无市,很受追捧!
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艾达地产,因为开发鬼小学的工程,竟能把华夏集团给引出来。
一时间,艾达地产、华夏集团、华苑私人会所,都在香港出起了风头。
一切毫无预兆,却如狂风暴雨般而来。
仿佛一夜之间,便刮起了这样的资讯,一切都好像在围绕着这三个词转,而一早艾米丽跟陈达的绯闻,早就被人们忘到了脑后!
人们在对内地还有这样一家堪称商业传奇的集团啧啧称奇的时候,也还是对鬼小学的地段指指点点。
那地方闹鬼,风水不少,把私人会所建在那里,信奉风水的香港名流,只怕是没人会去。在内地混得风生水起的年轻集团,只怕在香港要栽个跟头!
而正当民众们这样想的时候,三合会大厦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戚宸大咧咧坐在椅子里,盯着面前这几天的报道,黑眉一挑,笑道:“谁说没人去?我去!对外放出消息,让那女人把第一个名额留给我!要是敢给别人,给谁,我宰谁!”
韩飞笑眯眯举手,“那我跟着老大,要第二个名额。”
“干脆我们三合会全包了得了!”洪广道。
展若皓看了两人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去办事。
而这正是这天,与三合会的总部大厦同样坐落在皇后大道上的嘉辉国际大厦,总裁办公室里。
助理拿了一叠文件进来,对坐在办公桌后埋首的男人说道:“总裁,有件事需要问下您的意思。”
“说。”男人声音沉敛,头也没抬,只看得见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光芒冷淡。
助理将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放,恭敬道:“这两天外面的周刊都在说华苑会所要在香港开办分会所,用的是艾达地产买下来的达才小学的那块地。华苑会所隶书华夏集团,跟我们集团有合资往来。昨天董事长曾提过一句,希望您入会。”
李卿宇这才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眸色深沉内敛。他明显是记得华夏集团,也明白李伯元让他入会,必然是为了人情上的往来,因此他只一点头,便又埋首桌案,看也没看桌上的文件一样,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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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总算是装修好了,虽然还差一点点电线要拉,不过那跟我没啥关系了,明天起万更,这几天辛苦大家了。
第七十一章 新闻发布会风波(补)
李卿宇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助理反倒愣了,觉得有些话,他可能听错了重点,于是提醒道:“总裁,华苑会所是建在达才小学的地段,那地方听说……闹鬼。”
李卿宇埋首桌案,正拿着钢笔签名的手果然微微一顿。
助理赶紧道:“要不然,跟董事长说说?”
人情没必要非得这么打,那地方闹鬼,也怪不得他们总裁不去。
助理边说边注意着李卿宇的神色,他看起来神态如常,依旧是那内敛的深沉,叫人看不出心中喜怒。就只是看见男人停着笔,垂着眸,镜片反着光,沉默。
总裁办公室里光线明亮,照在男人沉静的面容上,越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助理很少见到李卿宇出神的状态,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见他又开始继续在文件上签名,就像没有过刚才的出神,“不必。去。”
去?
去华苑私人会所?
助理一愣,随即会过意来,但见李卿宇已专心在看文件,没有再说这件事的意思,助理便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门在外头关上,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埋首桌案的男人UU小说才又顿了顿。他的目光静静落在桌上的文件上,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德文,男人的目光停在上头,半晌没动。
他看起来有些出神,过了许久才低头捏了捏眉心,接着才深吸一口气,往背后的椅子里倚了倚,仰起头来,闭眼。
落地窗外光线明亮,男人眉宇沉静,西装笔挺,连褶子都不见。他一如既往地严谨,严谨到一丝不苟。此刻却闭着眼,忙里偷闲,闭目养神,却出着神。
半晌,他睁开眼,修长的手指从颈侧探入,自白色衬衣的领口里慢慢提出一条红线。那条红线跟他尊贵的气质极为不符,但他却戴在身上。
那条红线的尽头是一块雕工古朴的白玉罗汉,在男人纹理明晰的掌心里静静躺着,暖润。
她不见了。事情结束之后,再没有她的消息。她就像是当初成为他的私人保镖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来了,事后又毫无预兆地走了。留给他的,只有这一块法器。
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住过的房间依旧保留着原貌,他甚至怀疑人生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来过。
二十三年的人生,记忆里是父母的争吵、爷爷的养育,家族、荣誉、利益、集团。他的人生围绕着这些词,没有觉得厌烦过。那就是他的人生,他理所当然的责任。他接受这种人生,接受坐在少有人能及的位置,俯瞰窗外高楼,终日对着会议、文件,终日在世界各地的上空飞来飞去。他接受一生像齿轮一般转不停歇,直到人生迟暮,直到生命终结。
生活若是一直沿着这条轨道行走,他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奈何齿轮转了个方向,将他带进了一个从未遇到过的世界,带给他一段从未有过的经历。
化劫,小鬼,降头,阵法,斗法,奇门江湖……
这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犹如昙花一现。她来了又走,无声无息。
两个月,时间虽短,她却改变了他很多的生活。
大伯李正誉辞去了公司职务,安心在德国静养。堂哥李卿怀也辞去了职务,去创立属于自己的公司。二伯李正泰还担任着欧洲区副总裁的职务,二伯母舒敏近来刚被娘家送回来,看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算计。而李卿驰在公司里也安分了不少,没再时常跟他对着干。
至于自己的父母……他们在李家大宅的后院住着,一开始天天吵,他们从结婚到如今从没有这样长时间的朝夕相对过。他给他们时间争吵埋怨谩骂,他们便争吵埋怨谩骂,但现在,谁也吵不动了……
爷爷的身体如她所说,静养着便无大碍。而他,从家族争夺继承人的暗战里活下来,继承公司,奉养老人。
她来到他的人生里,虽然来去匆匆,却改变了他太多的生活。
有时他会怀疑她有没有真的来过,但每天一睁开眼,看见如今安静的生活,他就会想起她,明白地体会到她真的来过。
但她世界里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了。他有去过老风水堂,看望过唐老。但唐老未曾透露她的行踪,而杰诺也没有查出她进入南非军事资源公司的渠道。这一点令杰诺抓狂,也同样在宣告,他找不到她了。
除非,她现身。
他知道,她还会出现在他面前。当初的薪酬她还没有向李家提,他希望她是向当初表现出来的那么财迷,这样,她才一定会出现。
但她什么时候会来,他不知道。她留给他的,只有等待。
那段日子已经离他远去,他早已接受日子回归正轨,却从来没想到过,今天在他的生活里,还会再听见“闹鬼”的事。
闹鬼。
这两个字一下将他的思绪引回三月前的那段日子。
与华夏集团的合作关系,人情往来虽是必须,但他不一定非得入会。但听见这两个字,他却有种强烈的想入会的心思。
闹鬼?这不是很好么?
在那样的地方,应该会感觉离她近一些吧?
李卿宇的目光落在掌心,在玉罗汉上轻轻抚了抚,然后按响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接入刚才进来的助理办公室,“跟华夏集团华苑私人会所的负责人说,预留一间贵宾室给我。他们初到香港,如果在私人会所的工程上遇到难事,可以说一声。另外,把我预订贵宾室的事散播出去,就说我希望华苑早日完工。”
……
华苑私人会所还没开始动工,便已惹来两位商界巨子预订,事情一散播出去,顿时让香港社会一片哗然!
这两位商界巨子,任何一人的分量都不轻!可以说,跺跺脚,世界经济都得颤一颤的存在。
李卿宇是香港嘉辉国际集团的总裁,李家的继承人。华夏集团跟李家有合作关系,就算两家集团之间有人情往来,李卿宇身为李家继承人,也不用往闹鬼的地方钻吧?
不要命了?
还有,三合集团的当家戚宸为什么也来凑这热闹?三合会跟华夏集团,可没听说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也往那闹鬼的地方钻?而且,戚宸预订华苑的贵宾名额,指明要第一个名额,谁也不许跟他抢!
这就叫人看不懂了,内地的这家年轻的集团,到底有什么魅力?
华夏集团跟嘉辉集团和三合集团有什么事在其中,所有人都琢磨不透。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艾达地产开发达才小学的地段,不仅不愁卖,而且还找对了买主!
戚宸和李卿宇的对外表态,让香港上流社会的人纷纷侧目,当即便有些想要攀附两家集团的名流,也向华苑私人会所提出了入会意向!
一处闹鬼的地段,平时绝对没人去买,如今竟抢着预订,简直就是怪相!
这怪相不仅香港社会的民众看不透,就连纵横商场十多年的瞿涛也看不透!
他先前散播消息出去,说艾达地产不正当竞争。舆论如他所料一般指向了艾米丽和陈达的不正当关系。这件事,他自己知道是子虚乌有,也知道可能会引起罗家的不满。但瞿涛不是刚在商界混的毛头小子了,人心他把握得很准。世纪地产发展至今,人脉也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罗家虽然在政界地位极高,但却不会因为世纪地产一句“不正当竞争”的话,而迁怒他。
世纪地产在地产行业所占的份额和地位,即便是罗家也不敢轻动。世纪地产若有动荡,整个香港经济都会出现动荡。经济的动荡代表着什么,罗家身在政坛,自然明白。
但罗家声誉受损,对外界回不回应是一回事,内心不可能不窝火。就罗月娥的性子来说,她不找世纪地产的麻烦,也一定不会放过艾达地产。
艾达地产不过是内地来港的小地产公司,才刚刚开始在香港拓展业务,还没有建立稳固的人脉关系网,即便是倒了,也没有什么影响,更不会牵扯出什么利益集团,引起什么连锁反应。以罗家的势力,整倒艾达地产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借刀杀人,一直是瞿涛所推崇的商战境界。
他对这一招胸有成竹。试想一下,一句话而已,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借他人之手灭了竞争对手!这岂不绝佳手段?
然而,但正当瞿涛打算品尝全盛战果的时候,没想到风只是在一开始按照他的预想那般吹了吹,之后就停止了。
罗月娥和陈达出双入对,对艾达地产一点手段也没使。
艾达地产却借着这股风在香港一夜之间成名,打开了知名度!而且,艾米丽竟然联系上了在内地最初的主顾华夏集团,将私人会所开到了香港。
这华夏集团也是有两把刷子,会所建在达才小学的地段上,也能引来香港两大商界巨头的关注,这几天更是引得香港上流社会预订不断!工程还没开工呢,就有一种要预订爆满的势头!
瞿涛虽然看不透,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关联。但以他纵横商场十几年的经验和敏锐嗅觉,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
事情似乎有点不妙……
瞿涛并不知道这种不妙的感觉从何而来,从实力上分析,艾达地产对自己根本就构不成威胁,但他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瞿涛还没有理顺的时候,公司的高管便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董事长,刚收到的消息。艾达地产方面打算在这周末召开新闻发布会!”
……
艾达地产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内容暂且没有公布,但是邀请一经发出,关注广泛!香港无论是一线还是二三线的媒体全都接到了邀请,时间就定在周末上午!而接到邀请的媒体,无一例外地表示会到场!
这家新进军香港地产业的公司,才来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在香港出了名,新闻发布会想必会揭开许多神秘的面纱。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周末,只等着这一天。
而这时候的时间是周五,夏芍还在学校上课。
原本,她在周一那天校长室外从董夫人的面相上看出她女儿会有损,因此提醒了校长黎博书一句。黎博书也表示会派学生会去董家看望一下董芷文,但还没派人去呢,三天后,董芷文就回学校上课了。
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上周在校门口被三合会当众处刑的事给吓到了,回去后就发烧呓语,住了两天院,又在家里养了一天就没事了。
但夏芍看人面相,向来无差。董夫人有两个女儿,董芷文没事,那就表示是她的姐姐董芷姝有事。
董芷姝有事那就跟夏芍没什么关系了,她对这女人没什么好感。如果是董芷文,她病了与校门口的事有关,夏芍还会想去看看她,董芷姝就没必要了。她身体不好可以看医生,家里风水不好可以请风水师,总之董家不缺人脉不缺钱,一切用不着夏芍操心。
只是让夏芍没想到的是,董芷文在回来学校的当天晚上,竟然到宿舍找到了她。
“嗨!还记得我么?”走廊里灯光柔和,少女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笑容干净纯真,就是看夏芍的眼神从那晚的好奇,变得有些怯怯的。
“记得。”夏芍也知自己那天在校园门口打架大概是狠了些,吓到这位富家千金了。但既然董芷文态度友善,她便也笑了笑,和善对待。
董芷文顿时松了口气,一拍胸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要说忘记了呢!我就说嘛,你认识我姐,应该会记得我的。”
夏芍只笑不语,等着她说正题。
董芷文见夏芍不说话,也不尴尬,只是笑道:“呃,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的。”
“我?”夏芍挑眉。
“嗯!”董芷文点着脑袋,咬了咬唇,但看起来表情有点纠结,像是在做内心挣扎,挣扎了一阵儿,总算下定决心了一般,忽然大声对夏芍道,“我想学功夫,你教教我吧!”
夏芍:“……”
什么?
“我我我、我知道很突然!但是、但是我是真的想学功夫!我不要求能厉害到把黑帮那么多人都打倒,我只想把我家请的那些保镖打倒的程度就好了!”董芷文看着夏芍,眼神纯真,声音软绵绵的。
夏芍被她纯真的眼神闹得笑了出来,这董芷文,她看起来竟然是认真的!
“你现在在学校里,又没有保镖跟着。”夏芍的言下之意很显然。
董芷文顿时皱起眉头,苦恼地解释道:“你不知道,我一出学校就有司机来接,不管去哪里都有保镖跟着。我妈总觉得别人会绑架我似的,我已经十八岁了,没一个人逛过街,什么都是设计师上门量身设计……我从来没有自由过。马上我就要过十八岁的生日了,我不想在家里开那些名义上是为了我,其实是很商业的派对。我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去我想去的地方……但是我甩不掉我家的保镖。我看你功夫很厉害,你教我两招吧!管用的就行!”
夏芍还是挑着眉头,为了甩掉家里的保镖而想学武?这理由看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夏芍却是没说什么。或许,董芷文的生活真是这样。如她所说,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就像养在笼里的金丝雀,生活无忧,却失去自由。
这生活夏芍没有经历过,所以她无权置喙这种想法对与不对。她只是摇头,“想要实现愿望,有很多种方法。学武在我看来不太适合你,说实话,你的年纪有些晚了。”
“我不要求太厉害,我只想把我家保镖撂倒!”董芷文看着夏芍,水灵的大眼睛里全是期待。
夏芍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应该听过欲速则不达。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走捷径的,习武讲究基础和经年累月的苦练。”
“我不怕苦练!我能吃苦,真的!”董芷文拍胸脯保证,声线绵软。说真的,实在没有多大说服力。
“再能吃苦,你练一天,也比不过别人练一年。你刚才说,你生日就快到了。”夏芍不但觉得董芷文练武不合适,就是合适,她也没这个教导的时间。
董芷文听了低下头,绞着手指咬着唇,垂头丧气。但她只是失落了一会儿,便眼中又升起希望,看向夏芍,“那、那我生日那天雇佣你怎么样?”
夏芍一愣,自然明白董芷文想雇佣她干嘛。但老实说,她对这种帮千金小姐翘家的事实在不感兴趣。而且,她对招惹董家也没兴趣,以董母对女儿的保护程度,要知道是她从中帮忙的,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她现在事情已经够多了。这位千金小姐的事,她还是不插手为好。
夏芍婉言拒绝,董芷文看起来很失落,但她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性子,“我知道很突然,所以还是请你考虑考虑。我生日在下个月,我真的只是想去逛逛街而已,拜托你了!”
董芷文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跑走了。
这一幕看得曲冉啧啧称奇,她在宿舍里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这才对夏芍说道:“其实董部长人不错的。没其他富家千金那么骄傲,待人和善,她曾经把学校里的两只流浪猫偷偷养在宿舍前头的林荫道旁的草丛里,不过,后来那两只猫跑出了学校,她找不到,有天晚上还蹲在那里哭。那天晚上我刚好路过那里,听见有人哭还吓了一跳,我还以为遇上女鬼了。”
曲冉边说边吐了吐舌头,夏芍从旁噗嗤一笑。
从她的立场上,她是不想帮董芷文做这种翘家的事的,毕竟两人现在也称不上朋友。
夏芍对此事没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回头看书复习功课去了。而这件事夏芍也只当是平时校园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没有太放在心上,很快就将精力放在了艾达地产的新闻发布会上。
周末上午九点。
维多利亚港湾酒店门口,香港众多媒体记者齐聚!
发布会十点才开始,记者们便早早就到了,有些人在酒店门口做着现场报道,有些人则凭着邀请函进入酒店。
这一场新闻发布会,香港社会对其的关注度很大,原因自然是这段时间围绕艾达地产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艾米丽才二十七岁的年纪,就已资产十几亿,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的创业史,与华夏集团的关系,与陈达的关系,与世纪地产会不会有矛盾,这些事都将是今天发布会上记者们询问的焦点。
有些记者老早就来到了门口,想等着艾米丽到来,先做第一手的采访资料。却不知,艾米丽早在头一天晚上就到达了酒店。
此刻,酒店的行政套房里,艾米丽拿着一叠资料对夏芍道:“董事长,您交代的事我早就背熟了。发布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您是在房间里休息,还是下去看看?”
夏芍笑着起身,“下去看看。”
夏芍今天并不公开身份,她让艾米丽给她准备了张艾达地产员工的工作证,可以自由出入发布会大厅。现在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料想媒体记者正是来的时候,她下去看看,今天她来这里,实际上是另有目的。
夏芍转过套间的会客区,来到卧房一边,目光落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身上,笑道:“师兄,我们出去看看热闹。”
徐天胤抬头望来,稍一点头就站了起来。
夏芍给他胸前也挂上一张艾达地产的员工证,笑眯眯欣赏了一下,转头对艾米丽开起了玩笑,“总裁,今儿艾达地产多了两名新员工,月底记得给我们发薪水。”
艾米丽看向夏芍,还是那副严谨的表情,却难得也开玩笑道:“抱歉,艾达地产不需要在工作时间看热闹的员工。”
夏芍噗嗤一笑,艾米丽比刚来华夏集团的时候,风趣多了。
此时发布会还没有开始,艾米丽暂且不现身,夏芍和徐天胤身上挂着员工的工作证,大摇大摆地出了酒店房间,往楼下的发布会大厅走去。
如同夏芍所料,刚走到大厅前的走廊上,便见媒体记者们来得挺多,全都在大厅门口递交邀请函,依次入场。而艾达地产的员工都在进进出出,忙碌地准备着发布会开场前的准备工作。
没有人注意到夏芍和徐天胤这两个陌生的面孔,两人沿着走廊相携走来,却注意到大厅门口前似乎有点小争执。
夏芍跟徐天胤停下,远远地将目光投过去,当看见其中的一个人时,夏芍轻轻挑眉,唇边露出意味颇深的笑容。
本以为要进了发布会大厅才能看出好戏,没想到,这就开锣了。
大厅门口,要入场的记者都拿着邀请函,身前也都带着工作证,摄影器材、麦克风以及身上都贴着哪家报社周刊的标识。
来的记者比较多,表面上看起来众人是排着队的,但实际上,哪行哪业都有竞争。艾达地产在邀请媒体的时候,不仅邀请了一线的大媒体,连二三线的小周刊也都邀请到了,因此这些人聚在大厅门口,说是排队,但大媒体自然是横一些,走在前头,步伐神态都带着优越感。而后头的小周刊记者则有的赔着笑脸,有的皮笑肉不笑的不情不愿往后让。
这其中,只有一家周刊的人坚决站在前头,就不让位!
这家周刊的创始人姓刘,曾是香港媒体界的大哥,后来败给了港媒周刊的齐氏,被挤下龙头的位子,在三线混迹了七八年,最近刚刚跃居二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板旺!
刘板旺的周刊自从几个月前爆料了余九志的事开始,备受关注。在香港风水界风雨雷动的那段时间,周刊销量猛增,积攒了不少关注度和家底。
之后夏芍虽然没再出现过,但他还是凭着这些家底东山再起,又凭着在媒体业界多年的经验,将周刊维持在了二线上。
但是这并不容易。
一个人白手起家难,起家后被人踩下去,想要再爬起来,更难。
昔日在一线的仇家,如今在二线的竞争对手,全都虎视眈眈。刘板旺虽然又招收了些人手,但在招人方面也是谨慎,就怕招手进来竞争对手的奸细,窃取周刊的独家爆料。他之前只有五名心腹在手下,维持起来确实比较辛苦。再加上有昔日仇家的打压,刘板旺在到了二线之后,处处碰壁,处处受到掣肘,表面上许多人恭贺他东山再起,一步步爬起来了,但实际上,他这几个月可谓艰辛。
就像此时,不过是进个新闻发布会的场子,便有人来给他难堪。
对方正是现今香港发行量最大的报业集团齐氏旗下的报刊记者,他们旗下九家报刊,是一起来的,但因为之前在酒店门口现场报道,所以上来晚了些。这些人向来是很有优越感,来得晚了也不怕,反正会有人给他们让路。因此来了之后,也不管前面有多少人,直接就往前走。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刘板旺的周刊站在前头,等着艾达地产的工作人员验明邀请函,这些人张口就笑道:“哎呦,这不是刘哥么?”
“刘哥?哪个刘哥?”有人故作不知,笑拍一把身旁同事的肩膀,“净胡扯!需要我们叫哥的人,还用亲自来发布会现场采访?那都是坐办公室的人!”
“你什么眼神?往前看看!那不是刘哥来了么?”那名摄影师也拍一把身旁的同事,指了指前面的刘板旺。
那名港媒周刊的记者这才看见了刘板旺,顿时一愣,接着一副见到大人物的模样赶忙上前,要跟刘板旺握手,“哎呀!刘哥!真是刘哥啊!”
刘板旺一看是港媒周刊的人,便没什么好脸色。但见对方伸过手来,出于礼貌,他便也想伸手。但手刚伸出来,对方的手就擦着他的手而过,拍在了他肩膀上。
“刘哥,你看你!一场发布会而已,让手底下的人来就行了,您怎么还亲自到场了呢?真是亲历亲为啊!”那名记者拍着刘板旺的肩膀,笑谈间好似兄弟一般。但拍着刘板旺肩膀的动作,却只叫人觉得屈辱。
刘板旺僵着伸出去的手,狠狠握了握收了回来,脸上涨红。跟着他一起来的人脸色愤怒,一把挥开了那人的手,怒道:“把手拿开!刘哥也是你叫的?”
那名记者手被打开,脸色顿时一沉,接着便冷笑一声,“怎么?刘哥现在发达了,我们这些小记者,连打个招呼都不配了?”
他这话明显是嘲讽,身旁港媒旗下九家报刊的人一起笑了起来。
“可不是不配?人家是谁?刘哥啊!”
“就是!刘哥面前,我们可不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记者么?”
“当初媒体界的大哥,如今干我们这些小记者才干的活儿,怎么?大人物的饭碗抢不了,就来抢我们这些小人物的饭碗?”
“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你那饭碗,人家刘哥可看不上,人家盯着的是咱们齐总手里的饭碗。”
“哟!咱们齐总可是在港媒大厦的办公室里坐着呢,刘哥这是在哪儿呢?”
一群人互看一眼,哈哈大笑。
刘板旺脸色涨得发青,拳头紧握着,却是咬牙不说话。他这些年,再大的屈辱都忍了。这些当众羞辱的话,他也听得不少了。逞义气之争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业绩和销量才是实实在在的。
刘板旺当即按下想要上前揍人的下属,让他们把邀请函递给艾达地产的工作人员,验证入场。
但没想到,他们的邀请函刚递上前去,艾达地产的员工还没接到手上,便有一张邀请函横空递来,压在了他们的邀请函上方!
“我们是港媒周刊旗下商业周刊的人,这是邀请函,请验证一下,我们好入场。”递过来邀请函的是一名身量高壮的摄影师。
艾达地产的工作人员一愣,看向那名摄影师,又看了刘板旺的人一眼。
刘板旺脸色一沉,“这是做什么?我们先到的,插队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刘板旺身旁的人也冷笑道:“还港媒周刊呢,这么多同行都在,看看你们这素质!要不要我拍一张照明天刊登出去,让全港民众都看看?”
那人说话快,做事也快,当即便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当真拍下了一张照片!
这一拍不要紧,那名摄影师被闪光灯晃了下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即脸上一怒,伸手就去抢刘板旺手下记者的相机,“你干什么!”
而港媒周刊的记者见这情况,也都群情激愤!他们九家报刊的人都在门口,自然是人多势众,呼啦一声就将刘板旺的三个人给围了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抢相机!
酒店这一层维护秩序的保安见了,忙一声呼喝,上来把人都拉扯开,“闹事的人,按照我们酒店的安全规定,我们是有权请他离开的!”
这话算是起到了些作用,今天艾达地产的发布会很受关注,谁也不愿意被邀请来了,因为这种事被请离。丢了面子是小事,挖不到新闻,回去可就饭碗不保。
刘板旺带着的那名记者死死地弓着身子,将相机护住。港媒周刊的那名摄影师当即冷笑一声,看向刘板旺,“刘哥,何必呢?你也知道,进场只是个程序。进去了以后,各家周刊的座位早就被安排好了。我们港媒周刊一定是被安排在前的,你这时候抢在我们前头进去,有什么意义?到时候还不是排在我们后头?”
“那我们也要先进!谁叫你们来的晚呢?凭什么要让着你们?”刘板旺带着人抬头吼道。
那名摄影师脸色也不好看,见发布会开场还剩半个小时,进去后还有些别的准备工作,确实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便懒得再跟刘板旺的人争执。但他却必须要压刘板旺一头,若是被他们比港媒周刊早进场,回去以后齐总指不定要怎么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因此,那名摄影师转头就对艾达地产的工作人员说道:“时间快到了,门口聚了这么多人,别管那么多,赶紧让大家进场吧,免得耽误了你们的发布会。”
工作人员一听,也是怕耽误了公司的新闻发布会,这才点点头,也不管谁先谁后了,接过港媒周刊的邀请函看了看,就宣布让他们入场。
港媒周刊的人眉眼都飞扬起来,斜着眼笑看一眼刘板旺,一副“最后还不是我们先进了?”的表情。
而刘板旺则是气得嘴唇都发抖,怒看艾达地产的员工一眼,“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这是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你们公司的负责人在哪里?我要求见你们的负责人!”
艾达地产的员工愣了。
夏芍却是一笑,缓缓走了过来。
“我是负责人,有事可以跟我说。”
夏芍声音一出,发布会场大厅门口一群人,呼啦一声转身,看向了她。
只见走廊上迎面走来一名少女,白衬衫,牛仔裤,发丝软软垂在肩头,看人眉眼含笑,气韵悠闲淡雅。
少女容貌很美,就是看起来年轻了些,一副学生样子。
而她刚才说,她是艾达地产这次发布会的负责人?
看见夏芍的人都愣了愣,头脑中最先掠过这个疑问。而刘板旺正在气头上,一眼看见夏芍胸前挂着的工作证,便二话不说走了过来,“你是负责人?正好!门口的事你看见了没?你们公司召开记者会,虽然座位是早就安排好的,但是进场的顺序事先没抽,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你们的工作人员让这些后来的人先进,我们这些先到的人怎么办?既然你是负责人,我要求给我个说法!”
“可以,这边请。”夏芍气定神闲地一笑,转身便往走廊上贴着休息室的房间一引。
刘板旺愣了愣,他没想到夏芍这么好说话。
但他身边的那么护着相机的记者却是附耳过来,小声道:“总编,发布会快开始了,咱们还得进去准备。进场要紧,没时间跟她进休息室磨叽。她要真心想道歉,叫她给咱们安排给前排!”
这话那人是附着刘板旺的耳旁,小声说的。夏芍却唇角勾了勾,她显然是听见了,但却没有开口,装没听见,且看刘板旺怎么办。
刘板旺皱了皱眉头,看向夏芍,“我也不要求别的,就要求个公正!先来后到,我们先到的,让我们的人先进场就行。”
“总编!”那名记者急道。
刘板旺一眼扫过去,目光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那名记者一愣,接着乖乖闭着。
刘板旺怎会不想要个前排?但这要求并不实际。历来采访或者发布会,一线的媒体在前头,这是定了的。料想艾达地产也不会无视这个规矩,得罪这些媒体人。再者,座位是早就排好了的,他要是现在要求前排,座位势必要进行变动,发布会就快开始了,别说时间来不及,就是来得及,也没人愿意换位置!
前排都是港媒周刊的,他们愿意到后排?开玩笑!到头来,只是让艾达地产难办而已。
对刘板旺来说,现在同行之间的竞争打压,已经让他压力繁重,万万没有再得罪艾达地产公司的道理。
这件事,他跟艾达地产要个说法,是因为他占了理。得理不饶人没什么好处,不如差不多就得了,给人个方便,将来自己就多条路子。
夏芍唇角勾起来,暗暗点头,抬眸笑道:“好。先来后到,时间快到了,请各位媒体朋友配合一下,排队入场。座位里面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我们总裁就会到场,请入场准备吧。”
夏芍一说艾米丽快到了,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让众人都把焦点放在了即将开始的发布会上。虽说港媒周刊的记者们还想争着先进去,但他们也不敢耽误采访,于是便脸色难看地看着刘板旺带着人往里走。尤其当刘板旺带着的那名记者也学着他们刚才眉眼飞扬的样子,朝他们飞来一眼的时候,一群人脸都青了。
“刘总编。”却在这时,夏芍叫住了刘板旺,“让您的人进去就好了,可以跟我到休息室来一趟么?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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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会继续万更的
第七十二章 网络传媒,收服!
刘板旺怔愣着回头,在场的记者们都愣了愣。谁也不知道艾达地产的人找刘板旺干什么。
而发布会大厅门口的那名艾达地产的员工,却是一脸疑惑的表情,盯着夏芍看了很久了,就是不记得公司有这样一名主管。
她说她是负责人,可、可她并不是啊!
这次发布会的负责人另有其人,他们的主管就在发布会的大厅里!
这人是谁?
她也太年轻了!根本不可能是艾达地产的员工!这年纪看起来也就像是兼职,可是今天的发布会很重要,根本就没有安排兼职进来帮忙。
“这位……呃……”那名员工试着唤住夏芍问个明白,话一出口便噎了回去!
只见夏芍看过一眼来,那一眼虽是眉眼含笑,却怎么看都是笑意浅淡,悠然散漫的气度,却叫人心惊。
那名员工当即不敢再说什么,夏芍转身带着刘板旺就要往休息室走。
“怎么回事?”这时,一名职场打扮的女人从发布会大厅里走了出来。
在门口的员工一看见她,赶紧说道:“主管,这位小姐说她是这次发布会的负责人。”
“负责人?”那女人一听,把夏芍上下打量一眼,见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顿时便把脸拉了下来,“你是从哪儿混进来的?工作证从哪里来的?今天不要兼职进来,不知道吗?你的主管是谁?”
女人边严厉询问边走了过来,抬手就想将夏芍胸前挂着的工作证扯下来看看。但女人的手刚抬起来,还没碰上夏芍,便悚然一惊,激灵一个冷颤!
只见夏芍身后的走廊里走过来一名男人,走廊的光线并不黑暗,但男人却好像是从黑暗里而来。他一身黑色衣裤,眸如同深邃的沉渊,被他盯住的一瞬,就像被冷血的孤狼盯住,嗜杀,冷厉。他的目光落在女人的手上,她毫不怀疑,她如果敢伸出手去碰眼前这名少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拧断她的脖子。
女主管吓得没敢动,而身后的媒体记者们也都愣住了,他们纷纷看向夏芍。
怎么?她不是艾达地产的员工?
那她找刘板旺做什么?
刘板旺也怔愣地看向夏芍,目光疑惑。
夏芍拿出手机,什么话也没说,只拨打了艾米丽的电话号码,对那头说了两句,接着把手机递给了面前的女主管。
女主管一愣,伸手接过,脸色连番巨变,震惊地看向夏芍,然后连连点头,挂断电话后目光疑惑却又恭敬地把手机递给了夏芍。
“现在我可以走了?”夏芍问道。
艾米丽显然不会把夏芍的真实身份告诉这名主管,但她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这名女主管当即连连点头,“您、您请!”
情况一息之间峰回路转,周围的记者都看得一头雾水,但职业敏锐的嗅觉告诉他们,夏芍的身份定然不凡。但他们都还没有问什么,夏芍便对刘板旺道:“刘总编,请吧。”
刘板旺也看出夏芍身份不凡来,他当然不会拒绝,点头就跟着夏芍走向了休息室。
而其余的记者赶紧围上来,询问那名女主管,女主管却道一声:“抱歉,公司内部的事,无可奉告。”然后就请这些人依序入场了。
离艾达地产的新闻发布会还有半个小时,刘板旺和夏芍面对面坐进了休息室里的沙发上。
徐天胤坐在夏芍身旁,伸手给她倒水,也不抬眼。夏芍坐在沙发里看着刘板旺,浅浅微笑,气韵宁静悠然。
刘板旺的目光在徐天胤和夏芍身上转过,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气氛似乎在哪里碰到过,但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尤其是当夏芍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刘板旺就更疑惑了。
“刘总编,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
刘板旺好生将夏芍打量了一阵儿,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来。他不由笑了笑,有些尴尬道:“这位小姐,我们应该是在哪里见过吧?但是……呵呵,你知道,我年纪大了,记性或许有点不太好。”
夏芍捧着杯子弯着眼眸一笑,看了刘板旺一眼,“刘总编,你还未到知天命之年,就说自己年纪大了,待到真的年纪大了,又该怎么说?”
刘板旺一愣,他确实是不到五十岁。但这些年在底层忙碌,妻子跑了,女儿要他独自抚养。到了他这个年纪,家里老人又都接连身体有恙需要照顾。这些年,他是事业、家事都很操劳,头上早已生了白发。他若说自己六十岁,想必也是有人信的。但眼前这名少女一语就点破他的年龄,想必是对他有些了解的。
她到底是谁?
夏芍抬起眼来,此时笑容已淡,“刘总编,媒体可是个拼体力又拼脑力的行业。年纪大了,可就不适合在外头跑新闻了,有没有想过换办公室坐坐?”
刘板旺顿时愣住,惊疑地望着夏芍。
换办公室坐坐?是说……他?
“有没有想过,看看新的天地?”夏芍抬眸笑问。
她笑容有些深意,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气度,令人不由被她话里意思吸引。
但这话要是跟别人说,想必会很吸引人,刘板旺听了却只是想笑。
他很不解,她……不是艾达地产的人么?让他换办公室坐坐,难不成是艾达地产想挖自己过来?
刘板旺笑了,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不是觉得艾达地产可笑,而是觉得他们看上自己很可笑,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做媒体这一行业了,让他换个行业,他完全是门外汉,什么也不懂啊!
“这位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确实只会做媒体,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会。”刘板旺笑着摆手。
夏芍也笑了一声,缓缓摇头,“我何时说让刘总编转行了?我只是说,刘总编可有想过,就媒体这一行业向外拓展一下,或许能看见新的天地呢?”
夏芍挑着眉,刘板旺却一愣,“……拓展?”
他看着夏芍,目光这才认真下来,只是依旧看不懂她,更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刘总编在媒体行业这么多年,应该看得出来,这几年行业竞争越来越大。人们确实还有读报刊杂志的习惯,但不可否认,各类报刊、周刊、杂志,每年都有新的冒出来,争独家、争人气、争发行量,竞争之大,只怕让不少人晚上都睡不着觉。这一点,我想刘总编深有体会。报刊这个行业,从上世纪初到现在,历经百年,已经发展到了成熟的时候。佛家有云:盛者必衰。任何事物,到了鼎盛的时期,往往面临着最至关重要的抉择。要么,走下坡路。要么,寻求突破。”
夏芍说话并不快,捧着茶杯语速慢悠悠,再大的事也生出几分悠然的气度。
听这话的人目光几变,表情严肃而惊异。说这话的人却悠然含笑,轻轻抬眼,闲聊一般的语气,“我与刘总编谈的是突破,不知刘总编是敢于突破的人,还是踌躇不前的人?”
刘板旺又将夏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他算是看出来了,她说这话绝对是认真的!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也绝对不是寻常女孩子!寻常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有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远见?
确实,这几年报刊杂志这个行业,竞争越来越大。新的杂志每年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每年又都有很多杂志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一切都是发行量闹的。他在这个行业里干了二十年,可谓深有体会!
在这个行业里越来越难生存,发行量大的报刊都被三两家大的集团把持着,其他的小周刊在夹缝里生存,大家混碗饭吃都不容易。
谁不想寻求突破?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且不说从哪里突破,就说即便找到了路子,资金从哪里来?团队从哪里来?能不能实现,实现了以后是赚还是亏,这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突破是有风险的,成功了还好,失败了谁来承担?本来就是混口饭吃,要是失败了,岂不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因此,有些事情,想一想罢了。真要去实施,不是每个人都能豁得出去的。
更何况,从哪里突破还是个问题。
她知道?
刘板旺看着夏芍,夏芍看起来今天就是来谈这件事的,因此她并不卖关子,直入主题道:“刘总编既然是媒体行业的,近几年对电脑和网络应该不陌生吧?”
眼下是千禧年,电脑和互联网在国内出现的初期是在九五到九七年。历经几年的发展,即便是现如今,电脑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还不是那么大众。街头上有网吧,年轻人去玩着游戏,学校里上着电脑课,但大多数民众对于互联网的认知度还没有那么高。
但是刘板旺身在媒体行业,应该是很早就接触到电脑的行业,因此他应该不陌生。
果然,刘板旺点了点头,他们这个行业,每天入稿和拍回来的照片都需要存入电脑里,很多工作都是在这里面完成的。
但刘板旺不明白,夏芍问这个做什么?
“刘总编有没有想过,将媒体这一行业利用网络来发展?做网络传媒?”夏芍浅浅一笑,挑眉问。
“……”网络传媒?
刘板旺琢磨着这几个字,表情起初还有点懵,但他毕竟是这个行业里的老人了,有一些事,开始只是没有想到,一经提点,很快便能明白一些,“这位小姐的意思是,把报刊杂志这一类的,搬到网站上发展?”
夏芍眼神一亮,但却缓缓一笑,“可以这么理解,但这只是笼统的说法。如果说报刊是以刊载新闻和时事评论为主,定期向公众发行的大众传播的载体,那么网络传媒就是通过网络来充当媒介,同样能起到引导社会舆论的功能。”
刘板旺听得愣愣的,但回过神来却道:“可是……”
“不必担心有多少用户的问题。随着网络的快速发展,相信我,不出几年,网络传媒会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夏芍即刻便看出刘板旺的疑虑在哪里。
但刘板旺还是有疑问,“那有怎么样?呵呵,这位小姐,你别嫌我说话太直。你的想法是很超前的,可是盈利从哪里来?免费向公众提供新闻实事?公众都寻求网络了,报刊和杂志怎么生存?”
夏芍看他一眼,挑眉,“电视传媒不是免费向公众提供新闻实事,以及一切娱乐剧目?你说盈利从哪里来?”
刘板旺一惊,险些一拍脑门!
广告!
“我刚才说了,盛者必衰。网络是新生力量,发展和鼎盛是必然的趋势,你阻止不了。早晚会有人发现这块可行之道,早晚有人会去吃这口大餐。你要么做开拓者,要么等别人去开拓,跟在后头分一杯残羹。”夏芍垂眸,浅笑。
“不要担心报刊和杂志怎么生存,任何媒介的发展,都代替不了人们对于纸质书籍的追求和阅读享受。或许销量会有所影响,但它绝不会被取代。”
“我从未说,做网络传媒就要放弃传统的传媒方式,我们可以两手并进。”
“我也从未说,网络传媒就只是刊载实事和新闻评论,可以做的事太多。影视、音频、视频、图片、文本、广告等等,只要是以网络为载体,太多的事可以做。继报纸、广播和电视之后,相信我,网络会成为第四媒体。刘总编,有兴趣跟我一起成为这一行业的领军者么?”
夏芍捧着杯子,笑盈盈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悠然的姿态和他瞪大眼震惊的姿态相比,对比实在鲜明。
但刘板旺顾不上这些形象的问题,他正紧紧盯着对面坐着的少女,实在无法想象,她这样的年纪,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远见,魄力,竟听得他心潮澎湃!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刘板旺总算问出这句话。事到如今,他竟还不知她的身份!
夏芍喝了口温水,发现水温已冷,眉头轻轻动了动。身旁徐天胤见了,伸过手来触了触杯子,帮她拿过来走去旁边倒掉,回来又倒了热的给她。
夏芍窝心地笑着捧过来,这才看向刘板旺,笑道:“刘总编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才几个月前还见过,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几个月前?”刘板旺喃喃自语,打量夏芍。他真的没有印象!按理说,她这容貌气质,但凡是见过一次,他绝对不会忘!可是他记忆里并没有遇见过她。
夏芍眼见着刘板旺是想不起来,便笑着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落了落,笑道:“刘总编,我看你眼下发黑,这几天除了熬夜之外,只怕运势受阻,碰壁不少吧?而且,鼻头见血丝,前不久必有笔破财之事。可对?”
“你、你怎么知道?”刘板旺本来就瞪大着眼,这回更震惊了,连眼皮子都不眨了,“你、你是?”
“还想不起来?刘总编前段时间碰到过几个像我这样的人,告诉过你余家的事?”夏芍挑眉。
刘板旺则张着嘴,眼神直勾勾!
他怎么会忘?
他从来就没忘过!
如果不是遇到了那名少女,如果不是她告诉他当时香港第一风水大师余九志的独家消息,他不可能这么快翻身,跻身二线的行列!
他这段时间以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她。但她在和余九志约战的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那天之后,他才知道她的身份竟是唐大师的嫡传弟子!回到香港的目的是为了给唐大师报仇的!所以,她才能伤得了余九志,才能知道余九志那么多独家消息。
在那之后,他不是没有想过找她。毕竟她那时候在香港的名气大盛,唐大师的弟子,那不就等于香港未来的大师级人物?正好她对风水运程这些事预测得很准,他还想找到她,说服她,让她在自己的杂志上专门开一个风水运程的栏目。那时候她的名气正盛,借由此,他的杂志也能销量很好。
当然,刘板旺打算给夏芍的报酬也是不少的。但可惜的是,他一直就没找到她。
他也是去老风水堂那边打听过。以他的身份地位,要见唐大师一面是很难的,但他当时只是想跟风水堂那边坐堂的一些风水师打听打听,可是结果大家都是一句话——师叔祖不在。
后来,刘板旺又找到了张中先。张大师如今要见一面也不容易,但好歹当初他跟余家不和的时候,他曾帮过他,两人也算有点交情。但张大师对此也是这句话——那丫头不在,你就不要问了。
刘板旺这才想起来,当初夏芍说过,她是内地的风水师。所以,他曾想过,莫不是她帮唐大师报仇之后,自己又回内地去了?
这想法刘板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几度很是惋惜。甚至当时她帮了他一把,他都还没跟她道过谢。
但惋惜归惋惜,刘板旺还有自己的杂志社要发展,他很快就投入到了忙碌的竞争中去,经过几个月的同行间的厮杀,他将杂志稳定在了二线。但想要更进一步,却受阻不少。这段时间,他确实很不顺当,每天都派大量的人出去搜罗新闻爆料,自己为了节省开支也是省吃俭用。三天前,他为了省点打车的钱改坐公车,在车上还被人偷了钱包!
今天艾达地产的新闻发布会,因为给他们发了邀请函,刘板旺觉得这是个大新闻,因此才决定亲自出马来跟进。
只是没想到,在发布会大厅门口入场的时候,会跟港媒周刊的人发生了争执。更没想到,会遇到这名自称负责人的少女。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请他来休息室里,竟是跟他说这番具有行业开拓意义的话!而他正疑惑她的身份,她竟出口便是相面之事,还铁口直断他破财的事!不仅如此,她还说出了前段时间余家的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板旺打量着夏芍,他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会看着她,觉得似曾相识了!
她这气质,还有身旁这男人的气质!可不就是跟那天晚上去他杂志社门口的两人,气质极为相像么?
对于徐天胤,刘板旺了解得少。但对于夏芍,她言行举止的意态气韵,可不正是与那人是吻合的?
“你、你跟那位夏大师是……”一个人?
刘板旺不敢断定,毕竟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两个人完全长得不一样嘛!
说是姐妹,他还信些!
“是一个人。”夏芍笑道,“我想刘总编可以理解的。我那时候来港为师父报仇,为了不被仇家发觉一些事,自不便以真容示人。如今倒是无所谓了。”
“这……”刘板旺险些要将夏芍的脸上看出朵花来,怎么也想象不出,她是用什么办法之前以一张假脸示人的。直到看了好一会儿,刘板旺才又不确定地问道,“你……真是夏大师?”
对面少女听了这话一笑,放下茶杯伸出手来,“夏芍。”
刘板旺呐呐伸出手,与夏芍握了握,眼里的震惊神色还是未去,“夏大师,你一直在香港?”
“我在香港读书。我听张老说过你去找过我,但我最近这段时间以学业为重,是我让他们对外保密我的行踪的。”夏芍笑道。
刘板旺这才呐呐点头,但随即又觉得不对,“那夏大师今天是……”
她要是以学业为重,今天找他说这些做什么?而且,她不是风水大师么?怎么说起这些经商的事来头头是道?
她到底是什么人?
刘板旺有点无奈了,他觉得绕来绕去,好不容易弄明白了夏芍的身份,但到头来他的疑问一点也没有少。
“夏大师,我真的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你。不知道你今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我杂志社的事,我还真想好好感谢感谢你。不过……”刘板旺看向夏芍,眼神认真了起来,“既然你把我叫来这里,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想问一句,你是不是认真的?你是想要让我跟你一起做网络传媒?可是,预计要多少资金?从哪里来?”
虽然像她这样的风水大师应该不缺钱,但她现在还在读书,应该没有那么多资金吧?
刘板旺看着夏芍,却见她挑眉一笑,抬眼。
“如果我说,艾达地产是我的公司呢?”
“……”什么?!
刘板旺瞪大眼,险些没从沙发上站起来!
“艾达地产不是艾米丽小姐的公司么?”
刘板旺的目光落在夏芍胸前的员工证上,懵愣。他想起刚才进休息室之前,夏芍明明不是这场发布会的负责人,年龄上也不是艾达地产的员工,但是她打过一个电话之后,那名女主管便对她态度恭敬起来!刚才觉得疑惑,现在才霍然明白过来!
难不成,是因为她才是艾达地产的当家人?
可、可她才多大?这怎么可能?
“艾米丽是公司的总裁,两年前这家公司在内地创办。我因为还在读书和一些商业上的原因,还没有对外公布这件事。”夏芍解释。既然她打算招揽刘板旺到麾下,这些事就不对他隐瞒了。当然,这是在她有把握他会答应的前提下。
这件事对于刘板旺来说,无疑是个大爆料!即使他今天不答应夏芍,把这个爆料爆出去,也够得上是猛料了!但他当然不会这么笨,一次猛料如何能跟一个成功的未来相提并论?
刘板旺是震惊的,要知道,外头传言艾达地产有十几亿的资产!十几亿的资产,掌握在一名十八岁的少女手中,那可真是很少见的事了。
但刘板旺也不是会被震惊给震晕了头脑的人,他立刻便对这件事提出了疑问,“那夏大师的意思是,你有意开拓网络传媒这一行,想让我跟随你。资金由艾达地产提供?”
夏芍笑着点头。
“可我还是那句话,别怪我说话直。我觉得艾达地产的未来未必就是那么一帆风顺。你们在达才小学的那块工程上,虽然是还没动工就预订了出去,可那是因为你们买家选对了!华苑私人会所是华夏集团旗下,华夏集团可能是有什么背景,这才能有今天的好局面。但你们既然是地产公司,就不可能只做这一个工程吧?永嘉小区的事情上,你们已经得罪世纪地产了,世纪地产的资产有你十个艾达地产也不止!瞿涛那个人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狠辣,你们得罪了他,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以为前段时间艾达地产不正当竞争的传闻是怎么来的?港媒周刊的齐贺和瞿涛私底下交情很好,这些事我们干这一行的最是心里明白的。这就是借舆论打压你们艾达地产!”
刘板旺皱着眉头,“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意思就是艾达地产这次没事,瞿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要想在香港地产行业立足,早晚要跟瞿涛有场恶战。而你们的资产跟瞿涛真的没有办法比,拿什么去跟他打这一场恶战?到时候,艾达地产的资金恐怕都要严重不足。夏总,你拿什么闲钱出来做网络传媒的事?”
刘板旺已对夏芍改了称呼,既然是谈商业上的事,那就认真地谈,“而且,网络传媒做起来之后,一旦风声传出去,被几家有实力的报业集团得知,例如港媒周刊。他们也插一脚进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他们是一线的媒体,号召力高,资金也足,到时候跟他们也难免有利益之争。”
只要是一有利益之争,拼资金是免不了的!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
倘若拼不过同行,虽然是比别人先走了一步,也不过是给人提了个醒,打开了一扇门,到头来先走进去了,也得被人从这扇门里挤出来!
何苦来?
刘板旺跟齐贺本来就有八年前的仇怨,才不想给他作这个嫁衣!
“夏总,到时候艾达地产方面,恐怕都够你操心的了。网络传媒这边要是再有难关,你拿什么保障?”刘板旺深吸一口气,看向夏芍,语气缓了缓,“夏总,我没有泼你冷水的意思。以你的年纪,你已经很成功了。但你选的对手都太强大了。”
刘板旺边说边留意夏芍的情绪,话他本不该说这么直白,但看在她曾帮过他的份儿上,他觉得在这件事上,给她提个醒总是好的。
但她怎么说都还年轻,他的话说这么一针见血,只怕她要受不了了。
刘板旺已经做好了夏芍会不快的准备,但没想到,她只是静静听着,越听笑容越深,听到最后竟缓缓点了点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考虑到这么多的事,刘板旺做她手下大将的资格是够了。
但有件事,他还不知道。
夏芍一笑,抬眼,笑意悠然,“那如果我说,艾达地产的背后,是整个华夏集团呢?”
“……”刘板旺看着夏芍,只是挑了挑眉,还没反应过来。
夏芍笑道:“艾达地产是华夏集团旗下。只不过,这件事也没对外公布。”
“……”刘板旺维持着挑眉的表情,像定格住了一般。
他只见夏芍含笑垂眸,喝了口杯中温水,随后便不说话了。她把时间交给他,让他去消化。
而刘板旺却消化了很久。
艾达地产是华夏集团的?
怪不得!
怪不得艾达地产在达才小学那种地段买的地,都能工程一批复下来,就被人买了去!原来是一家的!
可……可艾达地产如果是华夏集团的,那、那……
“我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夏芍见刘板旺向她望来,便不等他问,只一点头,解开了他的疑惑。
但这一回,刘板旺却只觉心噗通一跳,到了嗓子眼儿一般,直直盯着夏芍,从沙发上猛然站了起来!
董事长?
眼前这名少女?
他听说过华夏集团!
这段时间,因为嘉辉集团的总裁李卿宇,和三合集团当家人戚宸放话预订华苑会所的贵宾名额之事,让华夏集团很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原本,华夏集团就在跟李氏合作,生产出大华夏制的粉彩瓷时,在香港引起了一阵轰动。但这个内地的集团一直没有在香港出现过,所以香港社会对它还是比较陌生的。
只知道,这家内地年轻的集团,有这一位同样年轻的掌舵者。
听说,她只有十八岁。
听说,她是白手起家,从古董行当发家,通过拍卖行业异军突起,闯入商界。短短三年,资产百亿。
听说,她在内地是商界的传奇,没有见过她的人,也听过她的名字。
而她现在,就在他对面坐着。而且,他们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样,刘总编?现在,我说要开拓网络传媒业,你没有意见了吧?”夏芍笑问。
刘板旺被夏芍一语给激醒,忙摇头,“意见?没有没有!啊……不对,有、有……”
刘板旺有点语无伦次——百亿资产啊!掌握在这么一名少女手中!当年他也有成功的时候,可他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候,也就上亿的资产!现在在他面前的这名少女,在他眼里就是个传奇的存在!
“夏总,我听说华夏集团资产百亿,但是世纪地产的资产,可要比整个华夏集团还要多啊……”刘板旺又开始算资产的账,想要提醒夏芍。
夏芍却是笑道:“这你不用管。如何对付世纪地产,如何对付港媒周刊,那是我的事。我只告诉你,开拓网络传媒行业我势在必行。你是跟随我,还是不跟随?”
刘板旺一愣,接着开始苦笑。
她什么都告诉他了,他能说什么?
现在外界都不知道艾达地产是华夏集团旗下的,也不知道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就在香港读书,而且还是唐大师的嫡传弟子!包括她想进军的网络传媒行业,这些事现在来说,都是机密,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他敢说不跟随?
他敢说个不字,她旁边坐着的这名男人,不会把他灭口吧?
刘板旺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不太可能,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夏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我?”
夏芍挑眉,垂眸笑而不语。
她为什么选择刘板旺?其实也并不是非刘板旺不可。遇到他只是个偶然,因为他帮过张老,也曾在当年的事中受害不浅,张老对他有愧疚感,她才会想到去找他。
夏芍对刘板旺的印象是,他对当年的事一直憋了口气在心里,一直想着翻身,东山再起。这样的人,是有野心的人。他曾经是香港媒体界的大哥,高高坐着,狠狠摔下,被人一踩便是八年。他不甘心,所以他会渴望报仇,渴望再回到当初的高度,把所有踩他的人踩在脚下,让这些年对他落井下石的人、看不起他的人都错愕和悔不当初。
刘板旺有这样的心思,夏芍不磨一磨他,是不敢用的。
所以,这段日子夏芍没有急着找刘板旺,而是任由他自己去拼,让他碰壁,让他看清现实。他想返回一线,没有那么容易。他是曾经从高处跌下去的人,曾经踩过他的人都盯着他,怎么会轻易任由他返回?
夏芍是为了让刘板旺明白,仅凭他自己的能力,他是无法办到的。而她不仅可以助他返回一线,还可以让他踏入新的领域,成为开拓者,享受以前鼎盛时期也没有过的风光。
但这一切,有条件。
那就是跟随她,收敛他的野心。
日后,他功成名就,他依旧是媒体界的大亨,依旧是媒体界的霸主。但他要接受,他的背后还有霸主。
如果他接受不了,这个人,夏芍是不会扶持的,那无异于给她自己找麻烦。
刘板旺不是傻子,他是在刚才震惊的时候依旧可以不被情绪左右,看透很多事情的人。因此对于夏芍今天才来找他摊牌,他怎么也得琢磨琢磨是为什么。
而他琢磨之后,就只剩下苦笑。
他总算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是华夏集团的掌舵者了。她的心智和算计,绝对不是一般的十八岁少女能达到的程度。有远见,有谋略,有魄力,还有对人心的通透,她的成功,绝对不是偶然。
与夏芍猜测得差不多,刘板旺是有野心的。这些年,他和女儿过得有多辛苦,他想爬到高处的心情就有多强烈!这八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等一个机会,只是时机未到,只要一有时机,凭着他的经验,他一定能回去!
可是,时机他等到了。只不过是对余家的一场爆料,他就抓住了机会,打出了名气,杀回二线。他以为,借着这股势头,他可以一直冲去一线。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他离开一线八年,这八年里,行业的竞争变得比以前残酷得多。行业里的人,都知道他以前的成功,都知道他有经验,因此一线的人防止他回去,二线的人将他当做最大的竞争对手来挤兑,他历尽艰辛,维持在二线,却无法突出重围。
刘板旺明白了,他想要回到以前的高度,还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更大的时机。
但他等上一个时机就等了八年,这一次,他又要等多久?
他没想到,仅仅隔了几个月,这个机会就摆在了面前。
但对方不是慈善家,而是商人。
商人不会不求回报。
刘板旺笑了笑,看向夏芍,“夏总,这么说吧。我也算是年少有成,别人连工作还没有着落的时候,我已经在媒体这一行很有名气。都说三十而立,我而立之年就已经是媒体行业的大哥,风光无限。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有跌下来的一天,我想回去,这八年来一直没有变过,我心里就憋着这一口气!但是,年龄、际遇,会改变一个人很多。这么多年来,我对东山再起的渴望没有一天淡过,但是如果退回十年,我还是三十几岁的人,我会想要独霸,一享征战商场的成就感。但是如今我都快五十的人了,我的女儿长大了,我的父母也老了。他们跟着我过了太多动荡不安的日子,我现在只想叫我的父母病了有钱住院,让我的女儿在嫁人的时候,多点嫁妆。当然,如果我还能返回以前的高度,一了夙愿,我这辈子也就算圆满了。”
刘板旺说的是实话,神态语气都很感慨。他不避讳说出自己有野心,但也不避讳自己被现实所磨,变得比以前平和了。
夏芍听了,笑着点头,“好,但愿你日后回到甚至超越以前的高度的时候,还记得这番话。”
“当然。”刘板旺笑着朝夏芍伸出手。
夏芍也笑着起身,跟他握了握手,“欢迎加入华夏集团!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不背叛我,华夏集团不倒,你就不会倒。”
刘板旺笑了起来,摇头,“你不会倒。你跟我年轻的时候不一样,我那时候自负,不可一世,树敌不少,招人怨恨。但你看起来比我那时候成熟得多。更何况,你还是位风水大师。老实说,瞿涛自称商人中的第一风水师,风水师里的第一商人。但他碰上你,大概要让位。”
夏芍挑眉,轻笑出声。
说起瞿涛来,两人这才想起艾达地产还有发布会。
但一看墙上的时间,发布会早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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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风水丑闻!世纪地产遭殃
夏芍将刘板旺请进会客室里的时候,离发布会开始还有半小时。两人这一谈事情,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了。待谈成之后,再一看时间,发布会早就开始了。
夏芍和刘板旺马上前往发布会场,而此时,发布会大厅里,闪光灯爆闪,噼里啪啦地打在台上的女子身上。
只有闪光灯,没有人说话。
气氛震惊。
大厅里百名记者,齐刷刷地盯着艾米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名德裔的混血女子,年纪不过二十七岁,黑色的女士西装,利落的棕色短发,气质严谨干练。
这名女子是艾达地产的总裁,自前段时间世纪地产指其不正当竞争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她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虽是中德混血,身上却有着德国人的严谨气质。回答媒体提问时很少露出笑容,态度严肃,话语简洁。
正因如此,她看起来才不像是会诬蔑诽谤竞争对手的人,所以,她说出的话,如果是真实的,那将无疑是大爆料!
港媒周刊的记者最先反应了过来,一名记者直接从座位上起了身,问道:“艾米丽总裁,请问你刚才说的话有证据么?要知道,如果没有证据,世纪地产的瞿董事长可以告你诽谤的。”
艾米丽看向那名记者,表情语气皆是严肃,手上拿起一叠资料,说道:“我们艾达地产在香港成立公司时间不久,但这些都是我们来了之后,永嘉小区发生的意外事故的资料。我们不介意向广大媒体公布,是诽谤还是事实,看过之后自有公论。”
艾米丽说话间,台上走来一名工作人员,将她手中的资料接过,接着便关上了发布会大厅的灯光,在演讲台后头放起了幻灯片。
大厅里光线顿时昏暗下来,静悄悄暗涌的气氛,让人在黑暗里坐着,倍感不适。
记者们的目光只好盯着演讲台后头的屏幕,但第一幅图片放出来,却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厅里被图片上血红的色调映得暗红,每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血红,气氛顿时更加诡异。
连续几张居民楼里的照片,楼道两侧的墙壁、地面,甚至天花板上,处处可见泼洒的红油漆。老式的楼道本就昏暗,油漆泼洒在发黄发黑的墙面上,鲜血般淌下,滴落在楼梯上,沿路而上,甚至还能看见拖把蘸着油漆在楼道里拖扫的痕迹,不明真相的人一眼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凶杀案的现场!
而且,墙面上还画着带血的刀,以及恐吓要杀人全家的话语。每一个楼层都是这样,有的连居民家里的门都一并刷上了红漆,鲜血般的“杀”字触目惊心!
图片在不停地播放,艾米丽看向大厅里坐着的记者,严肃的声音响起,“根据心理学,色彩能够通过视觉神经传递到大脑神经细胞,居住环境中的色调会对人的心理产生暗示作用。永嘉小区楼道里的情况,已经足以对人的情绪构成影响。心慌心悸,精神恍惚,头痛失眠,多疑暴躁,甚至会发生意外。”
艾米丽看了工作人员一眼,工作人员将图片往下播放,“据我们所知,永嘉小区的居民在与我们艾达地产签署开发意向合同之后的短短半个月,有两位老人因身体不适被送往医院,居民走楼梯发生事故四次,有两人摔断了胳膊。小区里斗殴事件两次,起因都是因为琐事,而争吵事件,几乎每天都有。短短半个月,就发生这么多的事,绝非偶然!”
“永嘉小区的事情,在心理学上可以找到解释,但在风水学上也可以找到解释。从风水上来讲,永嘉小区里是犯了血煞!听小区居民说,在楼道里刷红漆的是社会上的一些闲散人员,而这些闲散人员正是受雇于世纪地产。听闻世纪地产的瞿董事长深谙风水之道,我们有理由怀疑,瞿董利用风水之便,在永嘉小区设风水局为己牟利。”
艾米丽话语铿锵,听得底下媒体却是一片哗然!
瞿涛懂风水,这在香港是人人都知道的。世纪地产的开发项目,在宣传的时候一直都以风水作为卖点宣传。曾有记者采访过瞿涛,问其风水是师从哪位大师,他笑称是家传之学。虽然瞿涛本人在香港民众心中的风评并不怎么好,但世纪地产开发的地方,在风水上的风评还是不错的,不然他也不会被称为商人中的风水师。
而瞿涛真的会像艾达地产的总裁艾米丽说的这样,在永嘉小区设下血煞的风水局,扰乱居民生活?
就瞿涛以往唯利是图的风评来说,很多人相信是有这个可能性的。毕竟世纪地产打压开发地段的赔偿金额,雇佣小混混扰民,这些事都算不上什么新闻了。以瞿涛在商场上的作风,他利用风水之便,达到某些敛财的目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些记者互看一眼,闪光灯朝着艾米丽一阵狂打,UU小说更是不停!
坐在最前头的港媒周刊的记者,脸色却都不太好。
他们齐总和瞿涛的关系很好,港媒周刊经常为世纪地产做舆论造势,如果今天的事报道出来,可想而知,世纪地产受到民众责难的同时,港媒周刊又会面临怎样的舆论压力!
“艾米丽总裁,听说你是德国人,德国人也懂风水么?”当即便有港媒周刊的记者发难。
“老式小区里墙上有涂鸦的多得是,难不成都犯了煞?话可不能乱说,艾达地产召开记者会,所说的话是要对公众负责的,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香港人是信风水,可也不是谁的话都信。艾达地产是请哪位大师看过永嘉小区的风水?”
港媒周刊记者的一连串质疑,让在场的记者们都看向了艾米丽。
香港人最信的风水大师都在老风水堂,而那里的大师可不是说请就能请得到的。连政商名流都得预约排队,艾达地产刚到香港,去哪儿请大师看风水?
谁都知道,港媒周刊这是在给艾达地产难堪,他们为世纪地产舆论造势太多,自然是帮着世纪地产说话的。
艾达地产一来香港,就惹上了地产界的巨头和香港发行量最大的媒体周刊,势头不妙啊……
众媒体记者都看向艾米丽,眼神里都多了些同情。
艾米丽却看向发问的那名记者,面色依旧严肃,眉头都不动。她的目光抬起来,移向大厅后头,昏暗的光线里,一名少女走进来,冲着她点头微笑。
艾米丽微微一笑,这是她今天这场记者会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看得记者们都是一愣。有人发现她的目光望向后头,便纷纷回头,但什么也没看见。
夏芍早就和徐天胤以及刘板旺在后面安排的座位里坐了下来。
而艾米丽的声音又将众记者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没错。我们艾达地产是请了一位大师堪舆过永嘉小区的风水。”
“……”什么?!
记者们一愣,港媒周刊的记者脸色都变了变,但随即便追问:“可以问问,是哪位大师么?”
“当然。”艾米丽扫视着在场的记者们,少见地又笑了笑,“我们请的是唐大师的嫡传弟子。”
“……”谁?!
整个发布会大厅都静了静!
在所有人还惊愣的时候,港媒周刊的记者追问:“哪位唐大师?”
“香港还有几位唐大师?自然是唐宗伯唐老先生。”艾米丽目光平静,“我们请的是唐老先生的嫡传女弟子,夏大师。”
“……夏大师?”记者们都是一愣,接着气氛又是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
说起唐宗伯的这名女弟子来,现在香港社会可是没人不知道她。前段时间香港风水界的动荡余波仍在,唐大师回归,讲述了一段陈年恩怨,而这段陈年恩怨直接导致了香港风水四大家族余家、曲家、王家的覆灭。到现在,只有冷家还在香港风水界行走,但比以前低调得多,冷家的老爷子更是带着孙女冷以欣去了加拿大,从风水界退隐。
这段恩怨往事至今还是香港民众茶余饭后的话题,而话题里每次都不会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夏。
说起她来,到现在还有人记得因为她,香港媒体围堵在港口,等待余家等人从小岛上回来的那天。正是从那天开始,香港风水界风起云涌。
可以说,她主导了这一场风水界的变动,而她却在这场变动之后销声匿迹!
当香港社会将目光都聚集在唐大师的归来时,他的这名女弟子悄悄退出了众人的视线,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只听说,她是内地人,似乎是回内地去了。
怎么?难道,她还在香港?!
港媒周刊的记者脸色连番巨变,有人顿时想起来,艾达地产的总公司在内地!夏大师也是内地人!
他们是不是在内地认识的?
这个推测不是没有可能!而正是这个可能,让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暗涌。
兴奋!激动!迫切!
不待港媒周刊的记者再追问,其他周刊的记者都纷纷开始发问,问题如潮水般涌向艾米丽。
“艾米丽总裁,请问夏大师如今在香港么?”
“听说她回内地了,现在又回来香港了?”
“听说夏大师是内地人,艾达地产也是内地的公司,请问艾米丽总裁,您跟夏大师是在内地认识的么?你们有没有什么私交?”
问题如潮,艾米丽一直等到记者们都问得差不多了,才点头道:“夏大师是在香港。”
她这一句确定的话,让大厅里哗地一声!
艾米丽却继续道:“我们请夏大师看过永嘉小区的风水,夏大师的堪舆结论是,永嘉小区犯的不只是血煞,而是风水上很凶的格局,血盆照镜局!”
血盆照镜局?
记者们纷纷一愣,面面相觑。
这个词在场的人都没有听说过。
艾米丽却示意旁边播放幻灯片的员工,将画面调整到永嘉小区对面的一座大厦上。
“这座大厦是镜面墙幕装修,据夏大师所言,阳光反射到对面的永嘉小区,本身就让永嘉小区犯了光煞。加上小区楼道里的血煞,两者呼应,便形成了血盆照镜局。尤其对面大厦的镜面装修采用的是三角形的镜面,南方属火,三角形在五行中也属火,无形中加重了此局的凶性。住在此局中的人,小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不保。而据我们所知,永嘉小区在艾达地产来到香港之后,仅电梯下坠的事故就发生了三起,伤及九人,索性未有人命伤亡。”
艾米丽是不懂风水学的,这些事自然是夏芍提前跟她说了,她备好资料,早就为了今天准备妥当的。此时她说起这些来可谓流利,而在场的记者们却是听得出来,这些风水上的事,如果不是风水师为艾米丽指点过,普通人是绝对说不出这些话来的。
这么说来,艾达地产真是请了夏大师堪舆过永嘉小区的风水?
“我们不知道世纪地产的瞿董知不知道永嘉小区之前存在光煞的问题,我们只知道,永嘉小区的血煞与瞿董脱不了关系。”艾米丽脸色一沉,扫了一眼在场的记者,她本就是严肃的人,脸色这一沉下来,便显得有些严厉。
“我们艾达地产公司在资产上是无法与世纪地产相提并论,但我们在为商之道上却不输人!我知道中国有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世纪地产如此坑害民众,势必会承受民众的怒火。夏大师有句话,让我代为转达。”
记者们被艾米丽严厉的语气惊得愣神,听她一说这句话,赶紧把话筒远远地递向她。
艾米丽看向如山般堆积过来的话筒,学着夏芍的语气说道:“连人都做不好,不配为商!为商害人,更不配为人!”
大厅里一片寂静,记者们都怔愣住,连港媒周刊的记者都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话骂的……估计瞿涛听见了,脸都得黑上几天!
而艾米丽又继续道:“我们艾达地产在此宣布,日后将会以夏大师为风水顾问,打造真正的风水住宅!我们是商人,我们追求利益,但我们绝不做奸商!”
艾米丽宣誓一般,声音铿锵,记者们却都愕然地盯着她!
发布会大厅后头,跟夏芍坐在最后一排的刘板旺,此时也转头震惊地看向夏芍。
他跟这些记者不一样,他已经知道艾达地产是身旁这名少女的公司。所以他的震惊是在场的记者们体会不到的。
世纪地产在瞿涛手上之所以能十年之内成为香港地产行业的巨头,与瞿涛狠辣和唯利是图的作风虽然脱不开关系,但他那家传的风水手段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香港人信风水,而瞿涛以风水为卖点,正中了民众的需求。而他在风水上必然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买他的账。
因此,十年间,瞿涛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小子,成为香港地产业的大亨,身价数百亿。不是没有人想过跟瞿涛一样用这种卖点招揽顾客,但不懂风水的人势必要聘请风水顾问。而香港人见惯了风水大师,对一般的大师还不买账。要聘请老风水堂里那些老人,酬劳是绝对不菲的。
并不是每家地产公司都能赚得来这么丰厚的利润,不在乎给风水大师的那些酬劳。而且,看居民住宅的风水,并不是真的去布什么风水局,就只是看看地段,不要发生门冲、路冲这些最基本的忌讳,再看看住宅的布局,不要出现穿堂局、火烧心这些最基本要注意的格局就可以。
说到底,所谓的风水住宅只是个卖点,不会真有风水师去给每一户的住宅布旺局,而只是指点一下最基本的注意点。这样的话,对一些小地产公司来说,请大师就显得有些划不来了。
瞿涛的风水本事是家学,他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纠结,所以世纪地产一路猛进。据说瞿涛还会给一些有需要的客户别墅里布一些风水局,当然,收费不菲。
在香港,也就只有瞿涛的地产公司能做到这一点,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跟瞿涛不一样,应该说,瞿涛跟她没法比!造诣指定不是差了一条街这么简单!
她是唐大师的亲传弟子,以唐大师的人脉威望,以她前段时间在香港风水界掀起的风雨、闯下的名气,艾达地产的未来,将会怎样?
刘板旺见识过了夏芍的算计,今天这场发布会,必然也是她事先安排好的。等着看好了!明天开始,香港地产行业风暴就要来了!
世纪地产声誉受损都是轻的,搞不好会招惹民怨!
而夏芍在香港因前段时间风水界的事,名声大盛,有她在的艾达地产势必会受到关注,生意自然也就不愁了。
怪不得,她会说对付世纪地产的事,不需要他过问!可不是不需要他过问么?他刚才在休息室里还在疑惑,她要怎么对付资产比华夏集团还要雄厚的世纪地产,没想到,才短短几分钟,他就看到了这样的布局。
刘板旺用一种骇然的目光审视夏芍,他活了半辈子,起起伏伏都经历过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一名少女。
她的年纪,这样的心计,让人生畏。
而他已经无法预料,艾达地产将会以怎样的迅猛速度发展壮大!瞿涛只是家学渊源,就用了十年将世纪地产发展至此。艾达地产的势头,只怕不是世纪地产能比!
刘板旺的猜测没有错,第二天,香港地产行业的暴风雨确实来临了!
就算港媒周刊的人在发布会一结束,就将消息转告给了瞿涛,但仅仅一天的时间,事情来得如此突然,瞿涛根本就来不及布置应对。
对方如果是香港名不见经传的小风水师,瞿涛也许不会放在眼里,顶多受点质疑,与对方在周刊上打打口水仗,用些烟雾弹迷惑一下民众,事情渐渐就会平息了。
但对方却并不是什么没有名气的小风水师,相反,是太有名气了!
她刚刚掀起过香港风水界的风雨,论名气,除了她师父唐宗伯以外,香港没有风水师敢跟她比!张中先都不能!
当初,约战余九志那晚,解签的事早就在香港传得神乎其神!连余九志在玄学上的造诣都不及她,她说永嘉小区犯了血煞,应了血盆照镜局,谁会不信?
香港人对风水的推崇程度,是很多人都无法理解的。有例可证:当年贝聿铭设计的中银大厦,因其外观太过凌厉,启用之后引来周遭金融机构联合摆阵化解!据说,连当时的香港总督也要在港督府中心种下两棵柳树,以缓冲大厦尖锐棱角带来的凌厉气场。后来,更是爆出香港天文台因为新天气雷达站选址破坏当地风水,而被原住民告上高等法院的事。
类似于这样的事,在香港屡见不鲜,早已不算是新闻。
而世纪地产爆出风水丑闻,香港社会的反应之强烈,可想而知。
尽管瞿涛当天召开记者会,对此事做出解释。称自己因看出永嘉小区犯了光煞,而低价收购小区,无奈价码方面一直谈不拢,便将此事交给下属,让公司人员去催促开发意向的问题。瞿涛表示,他并不知员工雇佣了社会闲散人员去对居民进行骚扰,也不知这些小混混对小区泼了红漆,并当场解雇了公司一名高管,公开向永嘉小区的居民道歉,并表示会派人将小区楼道里的红漆粉刷干净。
但瞿涛这一声明刚发表,艾达地产就发表声明,表示艾达地产早就将小区粉刷干净了,在召开记者会上拍的那些照片,都是之前拍的,小区的血煞早就解了。
瞿涛脸上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不仅颜面尽失,连召开的记者会上的解释和道歉也不奏效。
没有人相信瞿涛不知情。
世纪地产这十年来,风评并不是很好,像雇佣地痞流氓骚扰居民、低价收购居民小区的事每年都有,不是没有被曝光过,但最后都是给点赔偿,不了了之,有的连赔偿都没有。
这种曝光过了去了,谁信瞿涛不知情?
原本,他用这些手段,虽然风评不佳,但买房子的人都看在风水好这点上容忍了过去。谁也没想到,今天突然就曝光出了风水丑闻。
用风水害人,可谓是杀人不用刀!
对风水倍加推崇的香港社会一时间群情激愤!
永嘉小区的居民不买账瞿涛的账,不仅他们不买账,这些年以来,被世纪地产收购过的一些小区居民,纷纷向媒体爆料,称当年自己的小区也是受到了小混混泼漆、恐吓等手段骚扰,最后不堪其扰,被迫以低价卖出房子,另搬新居。当初,自己也是出现过精神不济、心慌气短等症状,如今看起来,是受了风水凶局的影响!
愤怒的居民纷纷联合起来,一纸诉状将世纪地产告上了法院!
仅仅一周的时间,世纪地产官司缠身,收到的法院传票纸片一般。
事情闹大了。
这不像是这些年以来雇佣小混混骚扰居民的事件,这些事件都是一件一件地发生,不过三两家媒体报道,影响力不够大,几天时间就不了了之。这一次,是香港媒体从一线到三线,集体将风水丑闻的事当做头条!艾达地产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天未亮各家报纸周刊就将连夜印刷出来的报刊摆上了书报亭。天一亮,大街小巷,除了题目各自吸人眼球,内容都一样的报道浪潮般散布开来!
民众还处在震惊和愤怒中,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次的事件如此突然,舆论力度如此之大,全是因为前一天艾达地产的新闻发布会,请去了香港所有媒体的原因。而艾达地产这次新闻发布会,之所以收到邀请函的媒体全都去捧了场,又是源于前段时间艾达地产收购鬼小学的地段,引起的一系列关注的原因。
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舆论的走向。
这是一场布局,从某一个角落,悄无声息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爆发,迎来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地产界风暴。
这些暗中的事,大多数人都看不到。但明处的事,却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
在艾达地产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世纪地产曝出风水丑闻。
风水丑闻当天,世纪地产的股价就开始下跌!
第二天,除了港媒周刊之外,二三线媒体周刊齐出动,搜罗到以往世纪地产骚扰居民的丑闻,不断地有民众曝光当年小区疑似被人布了血煞局的事。
第三天,世纪地产的股价持续下跌!
第四天,世纪地产接到律师函,称其被永嘉小区的居民告上法庭,要求民事赔偿。
第五天,世纪地产的股价便出现第一次跌停!
第六天,世纪地产继续接到律师函,以前怀疑自己小区也被下了血煞的居民,也纷纷联合起来,到法院状告世纪地产。
接连一周,对世纪地产来说,简直就是黑色的一个星期。舆论的抨击,民众的愤怒,让瞿涛措手不及。
而这一周,对于艾达地产来说,却是风头大盛的一个星期。艾米丽揭露世纪地产风水丑闻,并着手为永嘉小区解除风水凶局的影响,甚至报道中永嘉小区对面的大厦也赶紧换了墙面,并声明愿意为无心之过赔偿永嘉小区的居民。血盆照镜局一周之内解除,艾达地产和那家勇于提出赔偿的大厦受到民众的好评。
至于夏芍回到香港,并接受艾达地产的聘请,日后为艾达地产指点风水之事,在香港就算是另外一场震动和风波了。
夏芍销声匿迹了两个月,如今又现身了,一现身又是一场地产界的风波。不得不说,她低调的时候就像人间蒸发一般,高调的时候却又万众瞩目。
只是这场万众瞩目的风波里,只闻她的名字,不见她的身影。
有的人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她一出现,总有一场风波?
很多人看不透,而看透了的人却是心情不一。
三合会的董事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男人狂妄肆意的大笑!
“瞿涛要倒霉了!得罪这女人,运气真不好!”
但笑过之后,戚宸便盯着报纸上艾米丽的照片,皱眉头。
“这个艾米丽,手段有这么高明?要真有这么高明,倒是个对手。”
戚宸摸着下巴,“这年头,聪明的女人扎堆了?”
但随即他便又是一皱眉头,叨念起了夏芍,“这女人,闲得没事,给艾达地产当什么风水顾问?缺这钱,不如给我们当顾问……”
戚宸眼忽然一眯,抬眸道:“给我查!把艾达地产的底细给我查清楚!”
而与三合集团毗邻的香港嘉辉国际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男人的眸光遮在镜片后,看不出情绪,他的胸膛却沉沉起伏,捏住报纸的手指微微发白。
她回来了!
她在香港!
男人捏着报纸,目光越过醒目的标题、醒目的图片,只落在密密麻麻的段落里三个不起眼的小字上。许久,忽然抬手,按下了公司的内线电话,接通了助理办公室。
“给我安排一下,推掉今晚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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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个小结尾,就一点,一会儿发
第七十四章 五鬼运财局
香港十一月底的天气往常来说并不会冷,但这几天正遇上寒流,浅水湾沙滩上游玩的人都穿上了长衫外套,半山腰上,山风呼啸,林木葱郁,阴沉的天气却平添了几分萧瑟。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行驶在山路上,车里气氛安静。司机专心开着车,豪华宽敞的后座里坐着名深灰西装的男人。男人面容沉静,双手自然地叠放在小腹上,轻轻仰起头,靠在座椅里。
窗外山间摇晃的树影映进车里,只化作深沉的暗影在男人雕刻般的五官上略过。
他仰起头,闭上眼,光线暗淡的车里唯有鼻梁上金丝镜框流着明光。
而正当他闭上眼的时候,一辆黑色奔驰从山顶驶来,与劳斯莱斯擦肩而过……
奔驰车里,夏芍穿着身浅白的薄风衣,眼眸弯弯,唇角翘起,盯着手中薄如蝉翼的面具,“这面具,戴的时候不太舒服,有阵子不戴,还怪想的。”
她声音悠然里带些轻快,惹得开车的男人看过一眼来。
夏芍手里的面具正是她前段时间常戴的,因为怕日后还有什么用处,就一直收着没丢。没想到还真的又派上用场了!
瞿涛通过老风水堂的弟子给夏芍传话,说是想请她见上一面。
瞿涛想见夏芍,自然是与世纪地产的事脱不了干系。最近这段日子,世纪地产惹了民怨,官司缠身不说,股价下跌的形势也是严峻。
如今媒体一面倒地抨击世纪地产,以往一直帮世纪地产舆论造势的港媒周刊,背后也没少被人戳脊梁骨。一开始,港媒周刊还帮着瞿涛说几句话,称他不知情。但这种文章一发表,立刻便遭来骂声一片!
不是每家媒体都畏于港媒周刊的地位,至少,刘板旺就不怕。
他带头抨击港媒周刊,甚至将其以前帮世纪地产造势的文章一夜之间都找了出来,逐一抨击!把港媒周刊的老总齐贺气得牙痒。他知道,刘板旺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他好不容易抓着港媒周刊犯错的时候,绝不会轻易放过!
但齐贺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刘板旺,对抨击他已经不抱有太强烈的想法了。他想回到当初的地位,但却并不是仅仅靠这种见缝插针的方法。对现在的刘板旺来说,抨击港媒周刊只是舆论造势,也是一种烟雾弹。
众家了解当年两人恩怨的媒体都认为,刘板旺会趁着这个时机向港媒周刊报复,就算拉不下其媒体业领军者的地位,最起码也让其伤伤元气。
齐贺是这样认为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认为的。
而实际上,刘板旺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但这一切只是表面。
在表面之下,一个团队在悄然形成,网络传媒的建设隐藏在这次风暴之下。当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地产界的动荡之时,当众家媒体都在趁此时拼发行量拼曝光率的时候,没有人想到,会有人借着这次乱象当掩护,悄然地在做着别的事。
而这件事,将会在将来给世人带来更大的震撼,改写媒体业的格局。
将来的事,谁都无法看透。就目前来说,一线的媒体并非只有港媒周刊,还另有两家周刊,平时同行之间表面上兄弟相称,背地里却是竞争激烈。这次港媒周刊深陷地产业的风波里,无论是对一线还是二线媒体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面对四面围堵的态势,港媒周刊也感觉到了压力。无奈之下,只得为了保住自己,把枪口也对准了世纪地产。这让瞿涛在舆论上孤立无援,十分头痛!
媒体对于舆论是有很大的导向作用的,近来民意激愤,世纪地产的股价在跌,楼市成交量在降,形势之严峻是世纪地产这十年来少有。
瞿涛想到了夏芍,虽然夏芍一时还拿不准他找自己做什么。
这次地产行业的风波,虽然与艾达地产有关系,但其中的关键人物却是夏芍。事情闹这么大,她在风水界的地位和名声起到了关键作用。虽然她在香港风水界几乎没给政商要员指点过风水运程,但架不住她是唐宗伯的亲传弟子,之前还传出在约战的时候打败过余九志。
这些都让夏芍在香港民众心里有着大师的地位,虽然她神隐了一段日子,但神秘却依旧能为一个人带来好奇的关注度。
因为她为永嘉小区做过风水堪舆,才有那么多人相信堪舆的结果,才会引发民众对世纪地产风水丑闻的愤怒。
但夏芍还是想不出来,瞿涛找她干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已经想办法补救才是,无论他想什么方法补救,都不应该想到自己身上来。
夏芍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可以帮瞿涛的,让他想要邀请自己见个面。但她却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难得同行邀请自己去对方的大本营走走,她何乐而不为?
夏芍翻出了前段时间她戴着的面具来,毕竟当时香港媒体曝光她时的相貌与她的真容不同。而既然是见瞿涛,夏芍自然不会透露自己的真容,免得他查出什么来,那就不好玩了。
世纪地产的总部也是颇为气派,瞿涛应是早就知会了大厦的安保人员,徐天胤的车顺利停去停车位,两人由一位长相貌美的女员工引着,进入了世纪地产的大厦。
但夏芍一下车的时候就轻轻挑了挑眉头。以夏芍如今的修为,不需要开天眼也能感受到阴阳二气的气场,因此夏芍一下车,将世纪地产扫了一眼便垂眸笑了一声。
听说瞿涛在风水一道上是家学渊源,没想到,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这大厦里是布了风水局的,只可惜,气运将尽。
夏芍不动声色地跟着女员工进入大厅,想要进入后看看布的到底是什么风水局。却在这时,听见一声笑声传来!
“夏大师,久仰大名啊!”
世纪地产的女员工听见这声音一愣,赶紧退到一旁去。夏芍抬眼,只见一名身量颇高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男人五官称不上帅气,但很有力度,且眉宇间威严凛然,非多年身居高位,决计养不出这般慑人的气度。
夏芍早在商业周刊上见过瞿涛的采访,因此他一走来,夏芍便认出了他。
瞿涛脸上含笑,看起来很是热情,全然看不出跟夏芍有过节一般。他人还没来到夏芍面前,便热情地伸出手,“夏大师!欢迎欢迎!”
夏芍一笑,出于礼貌,也伸出了手。
但就在两人的手碰上的一瞬,夏芍忽然眉眼一沉!
并非瞿涛手里有什么东西,而是夏芍感觉到一道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不是瞿涛的,也不是旁边的女员工的,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不在明处!
夏芍眉眼沉下来的时候,便开了天眼,抬眼望世纪地产的大厅里一扫!而她抬起眼来的一瞬,徐天胤已盯准了大厅尽头拐角处!
转角处,一人偷偷摸摸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架相机。徐天胤的目光落去的时候,那人悚然一惊,跌坐在地上,爬起来就跑!
但他的速度怎敌得过徐天胤?
没跑出去几步便被徐天胤从后追上,衣领被扯住往墙上一按!那人只觉得后背往墙上撞去的力度之大,五脏六腑都震了震,两眼发黑,手上却传来“咔嚓”一声声响!疼得那人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
世纪地产大厅里来往的员工啊地一声惊惶散开,眼神惊恐地直勾勾地盯着徐天胤。只见男人一身冷厉煞气,手里提着一人,那人耷拉着头,在他手上不像是个人,他像丢一件死物一般把手里的人远远地向瞿涛丢了过去!
瞿涛也被徐天胤的冷厉气息惊得一退,那人呼地一声直砸在他脚旁!跌在地上的闷响听得人心里都跟着颤了颤。而与那人一起砸过来的还有一架碎了的相机。
夏芍直到人没死,只有晕了过去,于是便将目光往地上的相机上落了落,抬眼看向瞿涛,目光淡然,“瞿董,这是什么意思?”
瞿涛还没从脚下狗仔的惨态上回过神来,听见夏芍的话这才霍然抬眼,脸色很难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眼看向大厅外的保安,怒问,“这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保安本来听见声响想过来看看,可走到门口看见徐天胤一身煞气也不敢靠近,随即听见瞿涛这么问,顿时面面相觑,表情茫然。
这人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偷拍的狗仔,可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他们也不知道。
“你们两个,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瞿涛怒道。
两名保安脸色刷白,“董事长……”
“行了!不用再说了,去找财务吧!”瞿涛一摆手,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转头看向夏芍,脸色这才缓了缓,“夏大师,你看这事闹得……真是抱歉。你也知道,最近我们公司有些麻烦缠身,这些狗仔最是无孔不入,他们居然有本事混进这里来,我真是没想到!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我给夏大师道个歉,希望夏大师别怪罪。”
夏芍听了笑了笑,笑意微嘲。
瞿涛不知道?鬼才信!
她还在想,这人请她到底有什么事,没想到在这里安排了一桩暗手!刚才,她正跟瞿涛握手,这照片要是拍了发出去,谁知世纪地产会拿着做什么文章?
但夏芍没当场说破,她总觉得瞿涛请她来,必定不只是为了这点把戏。就让她看看,他还想干什么!
而且,世纪地产里的风水局有点不同寻常,夏芍还打算看看。现在闹翻了脸离去,她参观对手公司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不如暂且压下这事。
“希望是我误会瞿董了。瞿董今天请我来有什么事,还是上去说吧。”夏芍表情虽是冷淡,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明显。
瞿涛听了笑了一声,也没有去提徐天胤在他公司大厅里打人的事,只是笑着请夏芍和徐天胤走进董事长专属的电梯,上了顶楼的会客室。至于大厅里晕过去的狗仔,瞿涛连提都没提,反正会有员工叫救护车。
夏芍在刚才开了天眼之后,便一直未将天眼收回,一路顺着电梯将世纪地产的布局看了个透彻!
待跟着瞿涛走进会客室的时候,夏芍已将天眼收回,唇边勾起意味颇深的笑意。
怪不得,世纪地产这十年来日进斗金,利润如滚雪球一般!
这局要真是瞿涛自己布的,他也算是有些术数方面的造诣了,只不过,偏门之道罢了!
到了会客室里,夏芍和徐天胤被请去沙发里坐下,瞿涛热情地问了两人喝茶还是喝咖啡,然后便让秘书送了壶大红袍来,自己要了咖啡。
三人面对面坐下,瞿涛先将目光往徐天胤身上看了看。他对徐天胤是有印象的,应该说他近来在香港媒体上的出镜率比夏芍要高得多。香港社会都以为夏芍回了内地,而徐天胤却是跟在唐宗伯身边,他去见一些老朋友的时候,徐天胤都跟着,因此出现在周刊上是常事。
但香港媒体一直不知道徐天胤和夏芍的名姓,只知道两人姓什么。对唐老这两名亲传弟子的神秘,民众一直都比较感兴趣。
但瞿涛哪里知道,夏芍和徐天胤在媒体前的容貌都不是真容,两人今天来都是易容过的。瞿涛只是没想到,徐天胤的身手会这么好!他是怎么发现人藏在哪里的,这一点让瞿涛匪夷所思,但他见徐天胤气质孤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便识趣地没有跟他搭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夏芍。
“呵呵,真是没想到,今天请夏大师前来,竟能一同见到唐老的另一位高徒,实在是三生有幸!而且,没想到夏大师竟会回到香港,瞿某自幼承袭家学,对风水颇有兴趣,只可惜家学散落,只承袭了其中一部分,实在不成材。瞿某对玄学界的泰斗唐大师景仰已久,奈何平时繁忙,一直没有时间去拜访,今天能见到唐老的两位高徒,也算是圆满了。”瞿涛一张口便是恭维的话,这跟他商场上的狠辣作风看起来实在大相径庭。
夏芍浅淡一笑,她并没有时间跟瞿涛寒暄,便开门见山道:“瞿董,场面话可以不用说了。既然我已经坐在了这里,你可以说说请我来的用意了。”
瞿涛也不尴尬,只是挑了挑眉,接着便笑了起来,“爽快!我就喜欢跟夏大师这样的爽快人交谈。那我就直说了,想必夏大师也猜得出来,我请夏大师来,自然是为了前段时间永嘉小区风水上的事。”
瞿涛顿了顿,见夏芍捧杯,喝茶不语,表现得并不意外,他这才接着说了起来,“这些年,香港社会都以为瞿某是风水师,实在是高看我了。瞿某的风水之学承袭自家传,从我往上数,三代以前确实有些名气。我曾祖父曾独创一派,家里最鼎盛的时候,也是门徒不少。只可惜,到了我父亲那一辈,社会动荡,家中在辗转逃难的时候,传承的书籍丢失了一部分。我父亲去世得早,对家传风水之学并没能教我多少。只是我有些感兴趣,没事翻着看看,自学了一些。商场上的朋友抬举,称我一声风水师,其实瞿某所学实在微末,跟夏大师得唐老亲传的造诣是不能比的。”
夏芍垂眸喝茶,只听不语。
瞿涛见她没有反应,便也垂了垂眼,接着又笑了起来,“夏大师今天给我瞿某面子,前来相见,我也就跟大师说句实话。永嘉小区的事,那些混混确实是我派去的。我是商人,看出永嘉小区受对面的光煞影响,压低赔偿价码,我认为作为商人来说,我并没有什么错。当然,我派人去骚扰居民,确实是手段阴损了些,但我的本意只是想让居民早点与世纪地产签署合同,我知道那些小混混为了达到目的,一定什么手段都会用上,但我确实是不知道泼红漆在风水上有血煞的说法,更不知道两局相应,会形成血盆照镜的凶局。瞿某所学微末,如今社会上都在说我做风水凶局,杀人不用刀,我实在有些冤枉。”
“不见得吧?”夏芍这时才出了声,她抬眼看向瞿涛,见其目光诚恳,却是别有深意的一笑,“我倒是觉得,瞿董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在风水一道上倒是挺有天赋。你的家学丢了多少我是不知道,但剩下的瞿董只怕吃得挺透。不然,也布不来这五鬼运财局。”
瞿涛顿时愣住!
夏芍却是垂眸喝了口茶,笑了,“世纪地产的大门开在西北乾位,五行属金。大厅的服务台设在东南的艮卦方位,其位在吉。按照商业大厦的布局,本不该有小门的存在。瞿董却叫人在西南方位震卦处开了一个小门,这小门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却是这座大厦的重点所在!因为以大厦的坐向来看,震卦正中五鬼方位。公司大厦的生气由大门西北处进入,再由西南五鬼的小门处出去,构成五鬼运财格局,瞿董这十年来事业极旺,此局吸纳财气的助力不小。”
五鬼运财局,在风水学是一种高阶的旺财布局法门,是一套吸纳生气,凶猛地助旺宅内气场的风水局。
所谓五鬼,并不是指真的有五只鬼,与民间所说的鬼没有半点关系。五鬼,指的是廉贞星。
廉贞星属星象学范畴,五行属木,北斗第五星,为官主禄,取象为偏财。一些想要发横财偏财的人,最爱五鬼运财局。因廉贞在北斗第五星上,因此称“五鬼”。而鬼者,鬼道也,身在暗处,不太能见光的意思。
“五鬼运财局,取的是偏财。本质不过是催旺七星中最凶的廉贞星,在廉贞位开门,使水龙巨门位有水,凶星吉用。”夏芍捧着茶杯笑了笑,看向瞿涛,目光微嘲,“布此局需在此宅当旺的时局布下,需主人命理与局中之象相匹配。但廉贞既为凶星,自有其凶性。廉贞开门,好比勇士驾御烈马,猎手降伏猛虎,可不太好驾驭。且此局虽可短时内最大限度催旺气场,终不是长久之计,需时时翻卦,查吉凶之数,随时调整。瞿董将此局驾驭了十年,造诣可见一斑。区区血盆照镜局,你会看不出来?”
夏芍说话向来悠闲散漫,但听的人往往如五雷轰顶!
瞿涛眯了眯眼,却掩饰不住眼里的震惊!
他惊骇地看向夏芍,脸色都变了变,不为别的,就为她竟看出自己所布的风水局来!夏芍是唐宗伯的弟子,她能看出他布的局并不叫他惊讶,但他惊讶的却是她知道自己公司开了处小门!
任何的风水大师,就算是把唐宗伯请来,他也得把世纪地产的大厦走遍,看一看,才能断定是什么风水局。
而瞿涛根本就没带着夏芍到处逛,公司的那处小门开得很隐秘,平时公司员工都不从那里走。瞿涛只是带着夏芍穿过大厅,坐上电梯就来到了会客室,她不该看出大厦里布着五鬼运财局才是!
她是怎么办到的?
瞿涛匪夷所思地盯着夏芍,他虽然今天是第一次与夏芍见面,但他从来没有看轻过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少女,至少在风水方面没有看轻过她。她是唐宗伯的弟子,赢过余九志,所以瞿涛明白她在风水方面的造诣一定是极高的。但他今天把夏芍请来,却很有把握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一没带罗盘,二没到处参观公司,凭什么断得了局?
再牛的风水大师也办不到!
但眼前居然有个能办到的,不得不叫瞿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审视夏芍。
除非,她以前来过世纪地产,先摸过大厦里的底细!
但瞿涛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可笑,且不说夏芍不是公司员工,她不可能进得来的问题,就说她进来做什么?为的是看看世纪地产大厦里布没布风水局?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跟世纪地产并没有仇怨,只是可能在内地的时候认识了艾达地产的总裁艾米丽,受其邀请堪舆过永嘉小区的风水,并受聘成为艾达地产的风水顾问。她没有必要没事跑来看看世纪地产的风水,不是吗?
瞿涛想来想去,尽管想不通夏芍是怎么看出自己布下的五鬼运财局的,但眼下的情况他却是要应对的。他反应也算快的,怔愣过后便笑了笑,赞叹道:“不愧是唐大师的弟子!没有特意堪舆过,就能看出我布的局来。没错,这座大厦里的五鬼运财局是我布下的。但是,大师恐怕对我有点误会。我因为经商的关系,对能招来财运的风水局都很感兴趣,因此对这方面有专攻。大师要问运财局,我必能娓娓道来,要是问别的,我可真就说不出来了。血盆照镜局,我确实是没有听说过。”
言下之意,瞿涛还是不承认永嘉小区的风水凶局是他有心所为。
夏芍也不跟他辩,只问:“那瞿董今天请我来此,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瞿涛听夏芍这么问,没先回答,只是笑了笑,起身走去书桌后,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夏芍,“大师,先看看再说。”
夏芍垂眸,神色不动,把文件接过来一看,顿时目光微微闪动,有些好笑。
文件里,是世纪地产的股份赠予协议,百分之一的股份,另外还附有有两套浅水湾的豪华别墅。协议上的名字一栏还是空的,看来是需要人亲手将名字签上去。
夏芍忍着没笑出来,抬眸问瞿涛:“这是什么意思?”
瞿涛笑了笑,“夏大师是明白人,我想你应该明白。艾达地产的总资产不过十几亿,他们能给大师的酬劳跟我是不能比的。世纪地产近来是麻烦缠身,但哪个企业还没有个起伏的时候?这些总都会过去的。艾达地产跟世纪地产在行业里争斗,是没有好处的。要对付艾达地产,我有的是办法,只是听说大师受雇艾达地产做风水顾问,我本身虽然有些风水上的造诣,但跟大师是不能比的。我们世纪地产也愿意聘请大师为风水顾问,目前大师手上的只是赠予的,到时布局指点,酬劳自然是丰厚的。不知道大师有没有这个意向?”
夏芍挑眉,微微低头,忍住笑。
原来,今天是为了招揽她?
说的好听是招揽,其实只怕是瞿涛对她有所顾忌吧?
要知道,艾达地产聘请夏芍为风水顾问,一旦瞿涛对艾达地产动手,艾达地产要是让夏芍对世纪地产的风水动点什么手脚,瞿涛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那可是真正的杀人不用刀!
瞿涛不得不怕这一点,他研究风水多年,奇门术数之诡让他身受其利,因此他才更怕深受其害。
假如能将夏芍招揽到世纪地产,那将来若是请她布局,自然是如虎添翼!瞿涛只懂些风水布局之道,他对占算问卜和相术命理都不精通,但夏芍在这方面显然比他厉害得多,到时候他流年顺与不顺,她提前就会占算出来,像今年世纪地产遇到的大劫,以后还会有?
显然就会避过了!
瞿涛这些想法,夏芍自然看得透,她只是有些好笑。
百分之一的股份赠与。
好吧,其实说来也不少。
世纪地产就外界推算,资产有三五百亿之巨。就算近来股份下跌缩水,少说也有个三百亿的资产。百分之一,那就是三亿!
外界传闻瞿涛此人视财如命,唯利是图。这个人连收购居民小区时都恨不得把价码压到底限,让他一出手就是三亿,外加两套豪华别墅,也是破天荒了!
夏芍给人指点风水运程,这些年来虽说钱都给了父亲,打理慈善基金,但加起来也没有三亿。这个价码就算是风水大师,也不是轻易就能赚到的,瞿涛出手确实已算大方。
但是——
夏芍盯着“百分之一”这几个字,眸中带笑,看起来忍得有些痛苦。
天底下竟有给对手送股份的事?要是瞿涛知道她才是艾达地产的当家人,不知道脸色会怎样?
而且,她现在看上的可是整个世纪地产啊……
她布局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这百分之一的股份。
夏芍不动声色地把协议推回,淡淡一笑,“瞿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件事,我想你会错了意。我之所以帮艾米丽总裁,并非仅仅是因为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情,而是因为,相比起瞿董来,我更欣赏艾米丽总裁的为商之道。”
瞿涛在夏芍把协议推回来的时候就脸色变了变,听见夏芍理由,不由笑了,笑容有些嘲讽,“为商之道?艾达地产十几亿资产,世纪地产是它的十倍不止,夏大师认为艾米丽总裁的为商之道在我之上?”
夏芍摇头一笑,“瞿董果然如外界传言一般,把资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商场诡秘,尔虞我诈,这点我自是知道。但既然为商,大家各凭心智计谋,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但求用的都是正道。瞿董这数百亿资产怎么来的,你想必比我清楚。且不言风水局在偏财上对你的助力,只说你用风水的手段,影响收购小区居民的精神和健康状况,逼其不得不同意你的底限价码卖出房产,仅这一手段,只怕你十年里没少用!我看瞿董的面相,你年幼时吃苦,少年时期开始转运,中年时期运势强劲,按理说,老年也是富贵的面相。但你地阁色泽发暗,并不光鲜,显示的是晚运不济的运势。这与你的面相是不符的,我只能说,这是你这十年来损德太多的报了。”
“报?”瞿涛又笑了,听夏芍说他晚运不济,他面色一点害怕也无,反倒有些嘲讽和狂妄,“大师,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信风水,是因为家学渊源,我知道它对我有助。而命理一说,我却是不信的。我要是信命,绝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只信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
夏芍并不知瞿涛儿时经历过什么,但他说这话时眼神发狠,看起来竟像是有对命运宣战和报复的快感。
夏芍摇摇头,“我也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天道轮回,终有因果。种善因,才能得善果。由我不由天的涵义,并非指无法无天。法或者是天,你总得遵一样。你一样也不尊,只怕到时候一样也逃不过。瞿董不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芍站起身来,这便要告辞。
第七十五章 神秘来客
“慢!”瞿涛见夏芍要走,出声道,“夏大师,你可考虑好了。我瞿涛是商人,不懂文人那些客套话。话可以说得明白些,我手里这些协议,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是风水师,也是要吃饭的。”
夏芍闻言回身,挑眉看瞿涛,“瞿董的意思,听起来好像我离了这笔赠与协议,就会饿死街头似的。”
“那倒不是。以夏大师的名气和造诣,想来也不缺钱。不过,人往高处走,谁会嫌钱多?”瞿涛站起身来,将手中协议往茶几上一放,虽然夏芍已起身,但他还是把协议往她面前的位置一放。
夏芍看也没看那份协议,只笑道:“瞿董已经听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过,这与瞿董的取财之道似乎不太相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走之前我不妨奉告瞿董一句。五鬼运财局布下时需宅运当旺的时间,眼下正值下元七运,就年限来讲,再有三年,这座大厦的运势就走到头了。大限将至,瞿董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办吧。”
元运源自古代历法,向来有三元九运之说。
说白了,一元就是一甲子,一运就是二十年。
三元九运,就是指三个甲子,一共一百八十年。这一百八十年里,每二十年是一个运势周期,总共九运。
古代先辈为何要定三元九运,已无证可考。只知三元九运的说法与天文学吻合,是非常有科学性的。木星二十年自转一次,土星是三十年。两者的公倍数就是六十年,也就是一甲子。而七大行星成一直线一百八十年才出现一次,是以对地球场气方面的来说,三元九运与天文学是非常吻合的。
古代占星学家认为,每二十年会有不同的星运,影响到人事运程。没有一个风水局能助人一生,因为运程每二十年一变!风水轮流转,典故就是出自此处。
瞿涛布下这五鬼运财的风水局,自然也受地运影响,这座大厦的坐向二十年内很符合当下的元运。但下元七运的周期是从八三年到零三年,眼看就时运到头了。
风水局的助力在减弱,世纪地产如今又麻烦缠身,瞿涛怎能不急?
夏芍的话叫瞿涛眯起眼来,目光有些慑人。他看了夏芍许久,才哼笑一声,“那就多谢大师的指点。既然大师推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必艾米丽总裁的经商之道也在此。那世纪地产与艾达地产的商业之争,就各凭商场上的本事了。希望到时候,我们商场对决,大师不要插手才好。”
瞿涛把话说得明白,他就是怕到时候夏芍帮艾达地产布局,以风水之法助艾达地产。
夏芍也哼笑一声,冷淡地看向瞿涛,“瞿董放心,只要瞿董不做局,艾达地产就不会做局。要是真能各凭商场上的手段,那是最好的。但望瞿董说过的话,记着才好。”
华夏集团成立至今,夏芍深谙风水之道,却从未为自己公司布过风水局。孙长德倒是在前段日子,华夏拍卖公司扩张到临省的时候,把公司选址的平面图以及附近街道图,发给夏芍看了看,夏芍仅令其避开了犯冲煞之地,选取商业旺街安顿公司。至于风水局,她从来就没在公司里布过。
给对手下局的事,她只在与王道林的盛兴集团商战时,曾稍稍动用过。那也是因为对方请了闫老三在胡嘉怡生日宴上取她性命,她才一怒之下动的手。
这几年,华夏集团跟同行也有过竞争的事,但都是陈满贯和孙长德用手段在商场上的角逐,夏芍不曾用风水局帮过忙。这次她虽是看上了世纪地产,但只要对方不动用歪门邪道,她也决计不会用风水术害人。
瞿涛这么说,实在是有些小人之心了。不过,把话说开了也好,希望他真能凭商场上的本事较量吧。
夏芍笑了笑,当即便告辞了。
“我送夏大师。”瞿涛出声道。
夏芍回身看了他一眼,“瞿董不用客气了,我们自己出去就好。”
瞿涛笑了笑,笑容看起来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不愉快,“那怎么好意思?夏大师是我请来的,既然大师都给我面子来了,临走时我怎么也得送送。”
瞿涛比了个请的手势,夏芍看着他,两人相视,各自一笑,便出了会客室,一路由瞿涛领着乘电梯到了大厅,亲自送去了世纪地产门口。
夏芍一路目不斜视,只觉瞿涛的目光时不时在自己身上看来一眼,审视探究颇多。
夏芍面色不露,心里知道应是自己看出大厦风水局的时候,惹了瞿涛怀疑。所以他才亲自送自己下来。
真是个谨慎的人。
但瞿涛越是谨慎,夏芍眸底深意便越重。她步伐悠闲,眉眼含着淡淡笑意,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仍是目不斜视,余光却往大厅墙角上安装的摄像头上一掠,接着轻轻垂眸,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瞿涛站在大厦门口,看着夏芍和徐天胤上了车,直到车子开走不见了影儿,他才转身回去,脸色一沉!
大厅里的公司员工见他脸色沉下来,谁也不敢说话,来来往往的,全都低头赶紧去忙。瞿涛回到董事长办公室,到座椅里坐下,当即就按下了助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没一会儿,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拷好的光盘,“董事长,您要的刚才的监控录像。”
瞿涛沉着脸没接,“给港媒周刊送去!告诉齐总,他们的人太没用了!现在我送的录像都在这里了,好好截取!要是这再做不好,哼!”
助理接着又把光盘收回来,但却没马上走,而是说道:“董事长,夏大师不识抬举,这么丰厚的条件拉拢她,她都不肯给您这个面子,也怪不得您。不过,现在就得罪她,是不是不太好?她可是唐大师的弟子,在香港,黑白两道老一辈的人跟唐大师很多都是八拜之交,年轻一辈又是他的晚辈。咱们现在是不是不适合得罪夏大师?”
“有什么不适合的?商场上尔虞我诈,这可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段了。哼!我可没用风水术,没食言啊。”瞿涛挑眉,笑了笑,“这张光盘是底牌,给港媒周刊送去。用还是不用,看形势再说。”
助理愣了愣,这才点头道:“也对,区区艾达地产,以为记者会上出了这么一招就能打倒我们?世纪地产哪有这么容易倒!就他们那点资产,如果不靠风水大师,在商业上还不够叫我们看一眼!”
瞿涛哼笑一声,神态有些不屑,“这次还真叫个德国女人摆了一道!不过,也只有这一回了。惹了我的人,通常都在商场呆不了太久!这张光盘送给齐总,叫他好好保管着,我们也留一份。”
助理应下,这便下去办事了。
港媒周刊近来也是四面围城,很是受了些谴责。但齐贺跟瞿涛交情久了,两人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尽管港媒周刊这些天也把矛头指向了世纪地产,但民众并不买账,刘板旺的周刊更是带头指其惺惺作态!
夏芍跟瞿涛见面的事,对港媒周刊来说也是一次反击的机会。
助理走后,瞿涛站起身来,自落地窗前眺望夏芍离开的方向,哼笑一声。
……
夏芍和徐天胤这时车子已开出了些距离,车上,夏芍也在笑。
只笑不语。
她的目光一直望着世纪地产的方向,从车子驶离,就没有离开过。
如果不是瞿涛找狗仔躲在世纪地产的大厦里偷拍,她还不会想这么多。但瞿涛既然都找人偷拍了,他的用意必然是想拿两人见面的照片登报,消除一些对世纪地产不良的影响。照片虽没拍成,大厦里却还有监控。
瞿涛的谨慎令夏芍觉得,他很有可能会把监控拿来用。果然,一切都没有逃过夏芍的天眼。她虽然不知他在说什么,但那张光盘明显很可疑。
旁边徐天胤开着车,转头看夏芍一眼,道:“大厦里有监控。”
夏芍眼神一亮,收回天眼,转头笑眯眯道:“是啊,有监控。所以……师兄,去酒店吧。”
徐天胤目光微顿,接着便渐渐深了下去,点头道:“好。”
夏芍顿时脸颊一红,瞪他一眼,“想什么呢!”
男人却不说话了,只是专心开车,方向盘一打,就近去了酒店,开的是商务套房。
即便是这年头,星级酒店的商务套房里也有电脑配备,夏芍一进房间便直奔电脑,身后却揽过一只大手,男人将她一把抱起来就往床上走。
夏芍气得发笑,一捶徐天胤胸口,瞪眼,“师兄,电脑!”
“好,电脑。”徐天胤点头,抱着夏芍便往电脑旁的椅子里走去。
夏芍顿时领悟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色爆红,接着又捶他,“谁说要去电脑旁了?我说的是……电脑!懂不懂?”
“懂。”徐天胤点头,话语很简洁。
夏芍脸色发苦,很怀疑这男人是不是真的懂。她总觉得,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但正当夏芍脸色发苦的时候,却见男人唇角轻轻扬起,浅淡的弧度,很短暂便落下了。
夏芍一愣,徐天胤已经抱着她到电脑旁坐下。他坐进椅子里,将夏芍安置在腿上,手臂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打开了电脑。
电脑开了之后,徐天胤也不用夏芍说,他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双臂把她圈困在腿上,目光便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夏芍转过头去,好奇地看。她知道,徐天胤是在侵入世纪地产的网络,但她并不懂黑客技术,看不懂屏幕上那些滚动得叫人眼花缭乱的指令,就指见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快速敲打着键盘。她坐在他腿上,竟不影响他的速度,他手指敲打键盘的速度快得叫人看不清。
夏芍看得有些入迷,她是不懂黑客技术的,前世就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现在倒觉得好用,很是有心想学学。但是,夏芍想学的事倒是多了,她时间却是就那么多。如今又要顾及功课,又要掌着公司大局,香港这边地产行业的争斗刚刚拉到明面上,网络传媒那边还得顾及着,她当真是想学,也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
不过,说起想学的事来,夏芍倒想起件一直放在心里的事,这对她来说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学一学的。
夏芍想学的,是唇语。
自从她的修为进境到炼神还虚之后,便开了天眼通。这能力好用是好用,但可惜她只有天眼通,却没有天耳通。有时用天眼看见了什么事,却不知对方说什么,实在不够方便。要是学学唇语,以后自然有所助用。
只不过,唇语应该也不是那么好学的,而且属于冷门,会的人少。
找谁教她好呢?
夏芍心思转了转,忽然转头看向徐天胤。但当她转头时,她才愣了愣。只见徐天胤将一张光盘交给她,道:“好了。”
“好了?这么快?”夏芍一愣。
徐天胤点头,“不难。”
夏芍拿着光盘,看着徐天胤。他说不难,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不难。只是她不知道,当年他连院子都不愿意出,因为师母的临终遗言走了出去,返回京城,并接受国家的训练,指派到国外去执行任务。他这性子,只怕很少跟人交流,这些事,他都是怎么学会的?
“这些是当初师父请专人教师兄的?”夏芍把光盘放到一旁,问徐天胤。他以前的事,她听师父说过些了,那些事都是他很难面对的。她打算慢慢为他抚平伤口,至于其他的事,她想听他亲口说。
“没有。”徐天胤道。他说话向来简洁,但夏芍问,他便又多说了一句,“后来训练的时候学的。”
果然是接受国家训练的时候。
夏芍一点也不意外,但却很心疼。她圈住男人的脖颈,轻轻靠在他肩膀上,问:“训练是不是很辛苦?”
“不苦。”男人声音与平时无异,但见少女靠过来,便伸手解了她腰间的风衣带子。把她的外套往两旁拨了拨,脸埋进她颈下的锁骨里,鼻尖儿轻轻摩挲。
夏芍也由着他,声音轻柔,“要学的东西是不是很多?”
“不多。”徐天胤答得还是很简洁,但随后又补充,“格斗,枪法,黑客,伪装。”
夏芍点点头,觉得锁骨处一片湿濡,烫人的温度。男人的手掌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腰身上行走。
夏芍脸颊微红,但没阻止,只是苦笑一声。徐天胤对新奇地点的好奇一直在持续,果然,男人并没有抱她去床上,而是就着电脑桌,没一会儿就化身成凶猛的野兽,将她吃干抹净。
直到许久之后,少女趴在男人精健的胸膛上喘气,两条纤细的胳膊圈住男人的脖颈,身上虚虚盖着件浅白的风衣,香肩半露,露出的半截脊背上细密的香汗,肌肤细嫩如珠,透着浅浅粉红,看起来暖玉生香一般。
男人抱着她,大掌压在她腰身上,压住虚盖在她身上的风衣,不让她着凉,去只听她微喘着声音在他耳旁开口。
“师兄,会唇语么?”
她声音柔软,带着微喘,在他耳旁瘙痒一般,让男人的眸瞬间又暗沉了下去。
“会。”他道,声音低哑。
“真的?”她听起来有些惊喜,完全没有听出他声音里有些不对劲,反而直起身来,刚才的疲累都像一扫而空,眼神神采奕奕,“那师兄教我?我想学!”
“好。”凡是她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但他此时的目光却往下移去,看她因为从他腿上坐起,而敞露的美好风光。
夏芍这才后知后觉,轻轻拿手一掩,想抓过背后的风衣盖一盖,却发现风衣被他压在她腰上,她扯不动,窘迫之下,只好眼神往别处飘,转移话题,“那个……唇语好像不好学……”
男人的目光锁着她,漆黑的眸深不见底,眸中只有她娇俏的容颜,气氛却渐渐生出涌动的危险。
“好学。”他道。
却在她微怔抬眼的一瞬,他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唇狠狠压了下来!
夏芍一愣,接着脸色爆红,睁着眼感受着他肆意霸道的索取,脑中却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直到她被抱去床上再一次吃干抹净,她才悲愤地怒瞪向徐天胤!
她说的唇语,不是指这个!
接收到她杀伐的目光,男人看向她,目光黝黑,伸出手臂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亲了亲,又拍了拍后背。
夏芍直翻白眼,哭笑不得。她今天跟徐天胤一早就从师父那里出来了,半路因为世纪地产的事来到了酒店,看来这一天怕是要待在外头。
夏芍心里不是不记挂着公司的事,但眼看着就是十二月了,徐天胤是请假来香港的,假期也快结束了,她怎么都想多陪陪他。
两人中午便就在酒店吃的饭,点了菜品在房间里用的。
吃饭的时候,夏芍看徐天胤的目光还有点怨念,但嘴上却问:“师兄打算什么时候回军区?”
徐天胤抬起眼来看她,深深凝望,像是要将她刻进眼里一般,“圣诞节后。”
那就是连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也没有了……
“那好啊,我还能陪师兄过个圣诞节。”夏芍脸上没露出失落的表情来,只是柔柔笑了笑,夹了筷子虾球给徐天胤。他不常吃海鲜,嫌剥起来麻烦,都处理好的,他倒能吃一些。
徐天胤把夏芍夹给他的菜都吃掉。他吃饭快,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慢一点。
夏芍给徐天胤碗里夹着菜,心里却想起另一件事来。她明年考试,势必是要报考京城大学的,这是为了当初跟周教授的约定,也是为了跟柳仙仙、苗妍和元泽的约定。
但徐天胤却是在青省军区工作的,这样一来,她去京城读书,他在青省军区,见面的时间岂不是又很少?
虽然知道徐家在京城的身份地位,要把徐天胤调回京城也很容易。但夏芍却并没有提过这件事。徐天胤在省军区三年,如果不到调离的时候,想必徐家也不会将他调离。开国元勋的家庭,徐老爷子德高望重,共和国仅剩的老人,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应当不会滥用职权。
而且,徐天胤如今的军衔地位,全是他以前为国效劳应得的,夏芍不愿他蒙上任何污点。所以,哪怕是两人再一起的时间短一些,夏芍也不愿徐天胤为她做出有损前途的事。
所以,这件事情就暂且在心里压下了,走一步算一步。
用完午饭之后,夏芍索性将下午的时间也用来跟徐天胤放松一下,两人就没回师父那里,而是在酒店依偎着休息了一下午。直到傍晚,两人吃过晚饭,徐天胤开车送夏芍去学校。临走的时候,夏芍拿上桌上的光盘,笑了笑。
瞿涛最好是不要拿今天她去世纪地产的事来做文章,不然的话,吃亏的只会是他!
夏芍把光盘放进包里,坐进车中,往学校驶去。
她却不知道,正当她坐进车里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浅水湾不远处的半山腰上行驶下来。
车里光线昏暗,晚霞透过车窗玻璃都显得有些沉暗。车里,男人转头望着窗外沉暗的霞彩,面容依旧沉静得看不出心绪,司机却透过后视镜看了男人一眼,感觉到男人脸上有些疲惫,气氛淡淡的失落。
总裁很少排开所有行程去别人家中做客,今天一早本是刚下了飞机,他连衣服都是在酒店换的,李家大宅都没回去,就直接来了唐老这里。今天看起来是来看唐老的,但一坐就是一天,未免时间长了点。但总裁却是整整在唐老家里坐了一天,按理说,坐得时间够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打道回府的时候,会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失落。
他今天到底是来看谁的?
……
而同样是这一时间,晚霞烧得正红,香港的街道车水马龙,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世纪地产里的员工,也收拾着准备下班。
正当此时,一名女子走进了世纪地产的大厦。
女子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六七岁,一身黑色风衣,却涂着红唇,异常显眼。
她一踏进地产大厦,便被保安拦住了,“这位小姐,请问您是?”
女子凤眸轻挑,笑容妩媚,看了保安一眼,保安只觉魂儿都被勾了一半去。而女子的声音更是魅惑酥软,“我找你们董事长。”
保安费了好大的劲才回过神来,“请、请问您有预约么?”
女子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挑了挑保安的下巴,修剪得尖利的指甲指向保安的喉咙,此时声音已经发冷,“去告诉你们董事长,我是风水师。他会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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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亲戚来坐了会儿,耽误了点时间。
明天双更吧,一更在中午,具体时间中午我会公告~
第七十六章 余氏残余,合作(一更)
世纪地产的会客室里,瞿涛和一名年轻女子面对面坐着。
女子容貌算不上美,但笑容妩媚,凤眸微挑,流转间带着勾人的韵致,倒也是个尤物。
瞿涛打量着女子,这些天,他一直住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休息室里,根本就没有回家。他家中并没有妻子,早在十年前他创立世纪地产前就跟前妻离了婚,前妻跟他没有生养,后来他功成名就,她便想要复合,他没有同意。之后的这十年里,他虽包养的当红女星不少,但他不允许这些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瞿涛看待演艺圈女明星,如同看待戏子一般,这些女人无非是想母凭子贵,嫁入豪门,成为瞿太太。瞿涛不喜欢要挟他的女人,也对子女的事看得很淡。如今他虽然年纪已有三十九,但却不急这件事。离婚之后,他一直未再娶,这些年过着风流情场的日子,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觉得自由。
人生本就不该被家庭妻子束缚住,没有束缚,才能随心所欲。喜欢的去掠夺,不喜欢的就扔掉,这才叫恣意的人生。
当然,如果必要,他也是会再娶的。只不过,世纪地产现在虽然遇到了些麻烦,可也没到商业联姻的时候。
瞿涛从来就没想到过,今天会有个女人来找他。
他的女人都知道他的忌讳,不管他有多宠她们,都不允许她们恃宠而骄,来公司摆出一副瞿太太的姿态找他。谁要是妄图绑住他,下场便不是被他一脚踢开那么简单,连演艺圈也别再想混了。
不是没有不聪明的女人犯过他的忌讳,但手段绝情地处置过几个人之后,后来被他看上的女人就不敢再犯他的忌讳了。
今天瞿涛听说有女人来公司门口找他,第一反应便是又有哪个女人犯了他的忌讳?
可是当听前台接待的公司员工说,来找他的女人自称风水师之后,瞿涛便愣了愣,接着叫人把女人给请了上来。
瞿涛并没有亲自下去请,现在外头都知道世纪地产有麻烦在身,香港的风水师不少,出名的就老风水堂那几位。其余的自己开馆立派的,都需要自己招揽生意。谁知道是哪个风水师来他这里自荐?
但女人上来之后,瞿涛却觉得有点眼熟。
能让他觉得眼熟的人,势必是个人物!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瞿涛这才露出笑容来,客气地问道:“这位大师,这个时间来访,不知有何指点?”
女子闻言,往沙发里倚了倚,趣味地看瞿涛一眼,问:“瞿董不先问问我是谁,就敢听我的指点?就不怕我是什么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为了骗钱而来?”
瞿涛也笑了笑,“大师气质不凡,不入流的江湖术士哪有这样的气质?再者,瞿某虽一时不知大师尊姓大名,但却看着大师十分眼熟。能让瞿某眼熟的人,必定是有身份的人。”
“瞿董可真会说话。无怪乎桃花旺盛,十分讨女人喜欢。”女子妩媚地笑了起来,但语气听不出来是称赞还是嘲讽。
瞿涛也不介意,只是看着女子。
女子伸手,递过来一张名片,然后便抱着胸瞧着瞿涛不说话了。
瞿涛目光落在手中的名片上,顿时一变!
美国百慧咨询公司!
吴百慧!
瞿涛一眯眼,吴百慧!这名字,他可是听说过的!怪不得会觉得眼熟!
瞿涛抬眼再打量了吴百慧一眼,这才慢慢与杂志上看见的风情女人的样貌对上了。
吴百慧经常出现在杂志周刊上,只不过,女人化妆起来跟真容总有些区别,而吴百慧本不是貌美的女人,只是气质出众。但化妆过后的她,看起来还是比此时多几分姿色,这才叫瞿涛见了之后只觉得眼熟,却一眼没能认出来。
吴百慧的容貌暂且不说,她的名声可是在华尔街威名赫赫的!
她是原香港第一大师余九志的三弟子,三年前去了美国,短短三年就闯下赫赫威名,客户无不是华尔街的大佬。
杂志周刊上介绍,她在玄学上的造诣很全面,看相占算、风水布局都很灵验,做事讲究商业运作,是个很有头脑的女人。加上她本身气质妩媚,被她看着,有种说不出地勾魂摄魄的春心漾动的感觉,因此吴百慧三年来,在华尔街名声风头一时无两,很受追捧。
老风水堂出来的大师到海外发展的不少,但吴百慧无疑是其中比较成功的人。
但瞿涛此时除了震惊她的名号外,还震惊着另一件事——她是余九志的弟子!
香港风水界的风波才过去没几个月,如今的动荡仍在人心里。余九志十几年前暗害自己的师兄,把持老风水堂多年,如今被人回来寻仇,死得不明不白。
对外传言,余九志是请了泰国降头师来,害人不成反害己,死在了降头术上。但真实的死因,谁又知道呢?就像曲志成、王怀和冷老爷子,对外宣称前两者畏罪自杀,后者隐退,但实际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有唐宗伯那些人知道了。
瞿涛当初对此时只是哼笑一声,没多大看法。成王败寇罢了,自古都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余九志死了,余家灭了,余九志的弟子还有没事的。吴百慧在国外,想必是躲过了那场风波。
那么,现在她回来,是为了给师父报仇?
“原来是吴大师,久仰!”瞿涛笑着收起名片,跟吴百慧握了握手,审视着她笑问,“吴大师回国来找瞿某,是个什么用意?不妨明说吧。”
“瞿董以为我是回来的用意是什么?给我师父师妹报仇?呵,姑且就当我是报仇吧。不过,瞿董不觉得,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很值得合作么?”吴百慧挑着眉眼魅惑地笑。
“姑且?”瞿涛挑眉,又审视了吴百慧一眼,“吴大师的师父有可能是被人所害,吴大师只说姑且当做是报仇?”
要谈合作,瞿涛从来不跟不放心的人谈。他在商场这些年,合作的人不少,不是每个人都了解,但总要弄清楚对方求什么。瞿涛不怕对方有所求,就怕对方求的东西不是他能给的。那么,对方找他合作,就必然大有问题。
吴百慧哼笑一声,冷淡地看向瞿涛,“我是不是想给师父报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瞿董要知道,香港现在是唐氏的天下,我是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之辈的弟子,香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而海外,若是唐老想,也早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等着别人上门清理门户,为什么不先出手,为保住自己跟一些人斗斗法?”
瞿涛闻言一瞬不瞬地盯着吴百慧,眸光慑人,直射人心一般,仿佛要看出她说的是不是出自真心。
“瞿董也是一样,你现在也是麻烦缠身,我们正好有个共同的敌人,联手岂不是更好?”吴百慧和瞿涛对视,目光也不避让。
瞿涛却笑着垂下眼,“吴大师,世纪地产跟夏大师之间冲突不大,说起来,只是世纪地产与艾达地产商业上的争端。吴大师与夏大师同门之间的仇怨,何必要把瞿某牵扯进来?”
“呵,瞿董,你就别在这儿卖关子试探了,原以为你会是个爽快的男人,没想到小心谨慎到令人不快。”吴百慧笑看着瞿涛,眉眼与生俱来的勾人摄魄,唇边笑意却是嘲讽,“瞿董眉尾松弛逆生,眉宇间印堂处有深纹,必是心思深沉、有仇必报且手段狠辣之人。我就不信,这次世纪地产的风波由你口中的夏大师而起,你会不想报仇?”
瞿涛对于吴百慧观察他面相的话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怒,对她的挑衅也没有反应,只是依旧笑道:“想报仇是一回事,但唐大师在华人世界的人脉,即便是瞿某也要有所忌惮。”
“那又怎么样?瞿董不想对付她,难道连艾达地产也想要放过?她现在可是艾达地产的风水顾问。做我们这一行的,给人当了风水顾问,要是连老板的公司都保不住,那名声自然也就一落千丈,日后还谈什么受人尊敬的大师?”吴百慧哼笑一声,看向瞿涛,“要不,瞿董就放过艾达地产。要不,就对艾达地产动手。可你要是动手,对我们风水师来说,就是敌人了。”
瞿涛目光一变,看来这点倒是不曾想到过。
“瞿董不会以为我能从你面相上看出他的心性为人来,你口中的夏大师会看不出来吧?哼!她可是唐老的亲传弟子!看出你的心性为人,加上你要动她的老板,你觉得她会坐视不理?”
瞿涛这才抬眼,哼笑一声,“这也正是我要问的。夏大师是唐老的弟子,传言她打败过余大师。吴大师是余大师的弟子,有本事跟夏大师斗么?”
“斗也要看怎么斗!以前香港是我师父的天下,他不也被个黄毛丫头给端了老巢么?一切就看瞿董敢不敢跟我合作了。”
瞿涛看了吴百慧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笑了,“那吴大师想怎么合作?”
他这么问,就是有合作的意思了。但他还是没有明确表明要合作,只是想听听吴百慧想怎么合作。
吴百慧暗骂瞿涛这人谨慎,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扫了眼瞿涛的会客室,问:“瞿董这座办公楼里布着风水局吧?”
瞿涛没否认,但问:“吴大师果然好眼力!大师看得出是什么局么?”
“风水师看局,总要罗盘测向,看过大厦的布置才知道。不过,我却不用。我在华尔街的客户都是商人,商人求的不过就是财!瞿董这座大厦里所布的局,一定与招财有关。但我感觉得出,局中气场渐弱,想必是布置在大厦正当旺运之时。而对布局条件要求苛刻的求财之局,高阶点的就是五鬼运财局了。”吴百慧一笑,很是自信。
不得不说,吴百慧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她也没有看过世纪地产的布局,没有用罗盘测向过,但她也说出了大厦里布的是五鬼运财局。
瞿涛顿时垂眸,难不成,那人也是这么推断出来的?
不!不对!
她说曾说出了大门的坐向和小门的位置,看起来像是早知世纪地产大厦里的布局一般!
瞿涛还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得知世纪地产大厦布局的。除非她先进来看过,否则……对方的本事可比眼前这女人还要高!
“呵呵,果然是余大师的高徒,高人啊!”瞿涛脸上没表现出来,只是赞叹地笑道。
吴百慧一笑,仿佛这点推论,不值一提,“既是五鬼运财局,此局便已运势将尽。最多三年,便会破了。既然如此,那我帮瞿董再布一局吧。”
“哦?吴大师想帮我布什么局?”虽然瞿涛也懂风水术,但五鬼运财局是他从家学里学到的最高深的风水局了。而他这些年因此局,也确实获益匪浅。
不知道吴百慧想给他布什么局?
“五鬼运财局。”吴百慧魅惑一笑,叫人看不懂。
瞿涛当即便愣了,几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说要给自己布什么局?
“呵,吴大师,你在说笑吧?我这大厦里布的已经是五鬼运财局了。你还要再给我布个五鬼运财局?大厦气运将尽,吴大师就是布十个也没有用。”
吴百慧却哼了哼,自信,却又带些嘲弄,“我说的五鬼运财局,跟瞿董大厦里布的五鬼运财局,不是一回事。”
“哦?”瞿涛眯眼,盯着吴百慧,“有什么不同?”
“瞿董的大厦里布的五鬼运财局,不过是商业上的风水局。而我说的五鬼运财局,是法术上。瞿董会么?”吴百慧自然听说了瞿涛会点风水的事,但他那点本事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法术上的?”瞿涛皱眉,眸中仿佛有暗影掠过。
这事他听说过!
风水局说起来其实就是一套纳气场的学问,世间万物,一花一草都有其气场,运用得当便能为己所用。说起来,风水局是有法可依,有科学上的道理说得通的。但有些事就说不通了,必然法术上的事。
法术说起来就是一些方术之士用画符、念咒的方法呼风唤雨、驱邪除病的手段。现在大多数时候提起作法,就会想起农村跳大神的神婆仙姑一类的人来,多以骗财为主。
但世间有些事很难说,越是深研周易之道,越是知道,世上万事的奥妙之深,绝不是现代科学全能解释得了的。民间作法的事,大多是骗人的,但奇门江湖里,却有高人存在。
只是法术之事通常是不传之秘,如果不是得意门生,自身又有天赋,是决计学不到的。
“瞿董以为老风水堂的那些风水大师,跟庙街上那些拉客户的小风水师是一样的?我们门派之古老,说起来外人是很难相信的。从唐朝李淳风时期传承至今,道法有多精妙,试过就知道了!”
吴百慧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瞿涛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问:“那大师开坛做法需要准备什么?”
“这不劳瞿董过问,东西我自会准备。我只需告诉你,五鬼运财法威力强大,与五鬼运财局在廉贞位开门,凶星吉用不同,此法术供奉的是东西南北中五位鬼神,一旦法成,不受地运限制,财源滚滚!但作法跟布局不同,需要时间。作法的时间是七七四十九天,在这四十九天里,瞿董只管做自己的事,放手去做,四十九天一过,五鬼运财局便是你的助力!”
吴百慧把话说得满满的,瞿涛却看向她,“吴大师的话听来很有吸引力,但这件事对我有这么多的好处,为什么我看不到帮我对大师有什么好处?”
“你这样的男人真不讨人喜欢,别人的目的一定要刨根问底。”吴百慧哼了一声,“瞿董放心好了,我刚才说了,身为风水师,要是连老板的公司都保不住,名声自然也就一落千丈了。我师父死了,消息传到美国,可知我的名声受了多少损害?这一趟,不为我师父,为我自己,我也要跟她讨还讨还!我要让她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吴百慧一笑,媚眼如丝,眉眼间流露出的却是狠辣,“务必让艾达地产破产!我要让她这名在艾达地产背后的风水大师,身败名裂!至于我跟老风水堂那些人的恩怨,瞿董不必担心!布局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怕什么!我只是借你的手除去她的东家,这对你也有利!举手之劳而已,你应还是不应?给句痛快话!”
瞿涛这才缓缓笑了,将审视的目光收了回来,亲自给吴百慧倒了杯茶,“果然是合作!吴大师把话说这么明白了,瞿某怎能不应?那就祝愿我们旗开得胜吧。”
吴百慧看也没看那杯茶,“我不喝茶,只喝蓝山咖啡。”
瞿涛一听,立刻就有叫人去煮的意思。
吴百慧却一摆手,站了起来,“不用了。瞿董只需要剪五根头发给我,找张纸,写下你的姓名、住址、生辰八字!”
瞿涛一听,虽对人要他的生辰八字有所顾忌,但最终还是依言照办。
吴百慧把东西拿了,放进风衣口袋,走之前说道:“四十九天后,我再来。这段期间,就等瞿董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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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还是老时间,零点前~
第七十七章 鬼小学风水之解
世纪地产麻烦缠身的这些日子,艾达地产在达才小学地段的工程已经开始动工,对永嘉小区居民的开发补偿也已发放,居民们陆续搬离,眼看着也要开始动工了。
达才小学的地段建的是私人会所,相比居民小区的工程来说要小很多,资金跟得上的话,明年三月就能建好。
而永嘉小区虽是老小区,但面积也不小。工程分作三期,也得两三年才能建设完工。地产行业不比其他行业,虽然利润丰厚,周期也长。
但艾达地产因这段时间揭露世纪地产风水丑闻的事,风头正盛。且记者会上又爆料出夏芍出任公司风水顾问的事,因此工程刚准备动工,便已被业界看好。刘板旺的周刊做过民意调查,艾达地产给永嘉小区居民的补偿款算是很厚道,公司的口碑很不错,再加上夏芍是风水顾问,这会儿就有购买意向的人还真不少。
说起购买意向,华苑私人会所的贵宾预约也不少,这地段闹鬼,有戚宸和李卿宇先后放出话来预约名额,有不少攀附的上流人士不顾传闻,也先掏腰包预约了名额。预约的人数约莫在三四十人。
私人会所跟居民小区不同,会费高得惊人,入会的都是有身家的人,要求的也不是数量。注意是把这一地区上流社会的人聚集在此,把人脉都聚来,调养的时候有什么风水方面的咨询也不用东奔西跑,会所的工作人员代为转达,极为方便。
但香港上流社会有身家的人,何止三四十人?剩下的人都在观望,说来还是对闹鬼的传闻有些忌惮。
而夏芍的目光自然也不只在这几个人身上,她打电话给艾米丽,让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给了刘板旺。
那些都是达才小学的资料,夏芍早就叫徐天胤查好了备下了。
夏芍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刘板旺的周刊上发表了一篇《鬼小学风水之误——玉池莲花风水宝地》的文章,顿时又在香港社会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周刊上称:“鬼小学,原为日占后的刑场,后在1931年建校,名达才小学。建校后两年,便一场大火烧死了全部的学生,校长上吊身亡,后便视为凶地,荒废至今。本周刊找到了当年学校建校时拍摄到的一张珍贵的照片,照片上,学校确实是建在刑场之上。风水有云,刑场煞气凶厉,以童男女之阳气可镇。因此自古刑场之上建学的例子数不胜数。但并非每所学校都会出事,达才小学的凶事与其建校之地的风水有很大关系。”
“照片上可以看出,当时学校建址的地方背靠山势皮毛焦硬,干燥不滋,龙神凶败,正犯了风水十大凶局中的天枯之局!反天枯者,子孙夭绝!且学校建址之处因刑场的缘故,地势不平,呈三角火型,犯火灾实属必然。”
“但很少有人知道,当年鬼小学出事之后,当地居民因恐惧刑场凶煞和学生鬼魂之说,曾请一位老风水堂的大师去看过风水。这位大师早已过世,但却是风水界的镇山泰斗,唐老的师父,原老风水堂的当家人祖学山老先生。”
“祖老先生指点了鬼小学的风水布局,因此地曾是刑场,凶煞非常,风水也是大凶。老先生为附近百姓康泰平安,少见地教当地村民改了风水局。但祖老先生当时称,自然风水不比阳宅居家风水,山林之变迁需常年累月,一时一日不能成。当地村民按照老先生的指点,人为植木造林,到如今已过半个多世纪。”
“本周刊拍摄了鬼小学现今的山水地势图片,供读者察验,叹祖老先生当年之功。图片上可以看出,鬼小学如今背后山形见龙,龙由南至北一路环绕,两边更有原来山脉迎送缠护,左右各起一个扶手,将鬼小学的环抱住,如一把椅子稳坐其中!堂局前峰峦矗拥而聚,众水环绕,重重围绕**重,而居民村落隐在这九重山水里,好似莲花朵朵盛开,气象爽丽万千!这是人为改造的玉池莲花风水宝地!凡居于此地者,多出德高望重的长者学者,风水祥瑞。”
“祖老先生当年布置此局,为的正是以玉池莲花的祥瑞气场改善刑场的凶煞,此地经半个多世纪的滋养和改善,凶煞之气早已慢慢化去。而历经太久的时间,当年经历这些事的老人大多已不在世,因此现如今很少有人知道鬼小学的风水改造旧事了。”
“本周刊是采访了唐老先生的高徒夏大师,才得知了当年的旧事。祖老先生指点天枯凶地为宝地的功力令人赞叹,以半个多世纪的岁月去改造一处风水凶地的功德,更令人景仰。但本周刊同时也感慨鬼小学的际遇,当年的鬼小学如今早已不是鬼小学,却还是令人望而生畏,荒废多年无人问津。幸得夏大师偶然间到此,才发现了其中奥妙,才得以令鬼小学的风水之迷大白天下!”
鬼小学如今早就不是鬼小学,而是玉池莲花的风水宝地!
这一篇文章,在香港又掀起一番热议的浪潮!
刘板旺的周刊上刊登出了当年兴建学校时候的照片,和现如今的照片。半个多世纪的变迁,一目了然。
民间的风水爱好者里也有些有学识的,当即对照照片中的山形水势察看,越看越是心惊!
周刊上所说的,并不是虚话,当年的事是怎么样的,老人们都过世了,已经不太清楚。但照片却是骗不了人的,鬼小学地段的山水变迁看得清清楚楚,现如今却是如层层叠叠的莲花一般,风水确实大吉!
改此地风水的祖学山老先生,确实是大手笔!
但为什么到今天才有人发现鬼小学的地段风水已养好了?
这事其实也不难理解,鬼小学的地段原是刑场,很多人想起这段历史便对那里有惧,平时去的人很少,连居民也远远地躲开,后面的山上林木葱郁,却从来没有居民用来种田。人们对那里惧怕久了,就成了一种习惯,渐渐敬而远之了。
而当年附近的老人虽然知道祖学山教他们改风水的事,但连祖学山也说,改造自然山形水势要长年累月。至于要多久的时间,附近居民也是不知道的。谁知道是半个世纪还是一个世纪?
时间久了,原来的老人都相继去世,原来的居民也有不少搬走了。这里的原住民并不多了,尽管有几个人听老辈人说过风水改造的事,但谁也不是风水大师,哪里看得出改好了还是没好?
请风水师来看,是要花钱的。普通人家,又不是人人有这闲钱。而且,也不是哪位风水大师都像当年祖老先生那样,见村民穷苦,分文未收,只当做了功德的。
后来,因为鬼小学地段闹鬼的传言,在开发的时候,开发商们也绕过了这个地方,渐渐的,城市的中心往南移,这里便成了偏僻的地方了。
地方一偏僻,人就更少。渐渐的,除了提起闹鬼传闻,人们还会想起这里,其余的时候,这里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但艾达地产开发这里,很是让鬼小学又火了一把。现在刘板旺的周刊上又发表文章,说这里的风水早就成了吉地,顿时让鬼小学又火了!
有媒体赶紧趁势去往老风水堂,将唐宗伯请来采访了一番。唐宗伯自从回来香港,风水界的风波过后,他虽然常常去见以前的故友,但却没有再接受媒体的采访。
这件事上看得出来他是想帮徒弟一把,这才接受了采访。采访中,唐宗伯表示确实有当年的事,而这件往事正是他告诉夏芍的。
记者们赶紧又打听夏芍的事,毕竟她的名字只要一出现,准有舆论波动!而她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甚至连她的名字至今都没人知道!
唐宗伯对此,只有“呵呵”一声,闭口不言了。
记者只有脸色发苦,怎么这夏大师这么神秘?老风水堂从上到下,对她的事不肯透露一句,就连记者请了老风水堂的一些还是学徒的弟子去旁敲侧击,也没有肯说。
老风水堂上下,也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可是,要说她低调吧?她每次出现,总有风波!若说她高调吧?她还不见人!
这位夏大师,就只能用“神秘”二字可以形容!
鬼小学的风水之迷一经发表,很少有人持怀疑态度。毕竟新老照片都在,一目了然的事。而这篇报道的最直接受益者便是艾达地产和华苑私人会所。
华苑私人会所的贵宾名额预约本就有不少了,如今风水之迷一正名,香港名流顿时便趋之若鹜了!
祖老先生指点的风水,那必然是宝地!玉池莲花?听着就是延年益寿,休养身体的好去处!而且,戚宸和李卿宇都在,为什么不去?
华苑私人会所原定一百二十的贵宾名额,竟一下子预定满额了!
会所刚启地基,定金就收足了!仅定金就够再建几座会所的了!而且这还只是定金,会费每年都要收,数目之巨,很是可观。
华夏集团的古董行和拍卖公司虽然没有开来香港,但仅私人会所就在建设之初把钱给赚回来了,顿时令人侧目。
而赚钱的虽然是华夏集团,但开发建设的公司毕竟是艾达地产。这件事的运作上,也是艾达地产的成功。
而艾达地产之所以能这么成功,夏芍在风水上的指点功不可没!
夏芍解开了鬼小学风水之误,虽然有帮着艾达地产的明显用意,但风水师本就是吃这碗饭的。正因风水师能帮东家指点风水获取利益,才有商界大鳄愿意聘请风水师。因此夏芍的名声反而更盛了些。
夏芍名声更盛,艾达地产又出风头。相比之下,世纪地产仍有官司缠身、楼盘成交量不高等消息爆出来。
瞿涛坐在会议室里,脸色不太好看。
有高管出主意道:“董事长,最近公司股价未稳,楼盘成交量又一直在走低,社会上都是抬高艾达地产,贬低我们的舆论。股东们已经问询了,再这么下去不好交代。要不楼盘降降价?小市民就是这样,大多贪小便宜,别看现在抱成团来讨伐我们,一旦给他们让点利,立刻就能封了他们的嘴!等住了我们的楼盘,占了我们的便宜,说话自然也就会悠着点了。”
不少高管都暗暗点头,让利促销其实是个很管用的法子,尤其是在这个时期。但是谁都知道,瞿涛向来唯利,最不爱听的就是让利。他在商场上的作风霸道狠辣,对弱者从不低头,更不施恩。他不施恩,也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了,恐怕这个方案在他这里可通不过……
果然,瞿涛目光如电,慑人地扫向那名提议的高管,高管激灵一个冷颤,顿时低头闭嘴。
却不想,瞿涛看了他一会儿,反倒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跟刚才比,竟好像雨过天晴了,“我们世纪地产到了让利求生存的时候了么?不过就是个艾达地产,区区十几亿资产的小公司,出了一手奇招,给我们带来了点小麻烦而已。”
高管们闻言面面相觑——小麻烦?这叫小麻烦?股价在跌,楼市成交量在跌,官司缠身,股东质疑,民间骂声不断,这叫小麻烦?
他们董事长的心得都多大,才会觉得这是小麻烦?
但公司里不少都是跟了瞿涛很多年的老员工了,知道他有仇必报的性情。他说是小麻烦而已,但心里指不定在想着怎么惩戒艾达地产呢!
果然,瞿涛接着便问道:“听说地政那边,有几块商业旺地在招标?”
“对!都是黄金地段,或者离得不远,有七处之多!竞标下来开发商业楼盘或者高档住宅小区,都是可以的。”有高管答道。
瞿涛冷笑一声,“好!艾达地产近来这么有名气,地政方面肯定会通知他们参加竞拍。你们散播点消息出去,尽量把这次竞拍的事传播得越多人知道越好。他们不是刚来香港,想跟我们抢地段么?就给他们抢!”
高管们不知瞿涛要干什么,但他这神情,分明是以往有计策的时候才有的神情!
看来,董事长有办法对付艾达地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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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有个一更,妹纸们别看漏了。
看来二更还是勉强了点,起得早,下午头疼睡了一下午,晚上也不多,大家见谅了。
明天就不二更了,还是晚上。我尽量万更。
第七十八章 学校身份风波
香港近来风波不断,世纪地产、艾达地产、华苑私人会所、夏大师,这些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最常讨论的话题。但没有人知道,传闻从内地回到香港,行踪最神秘的夏大师,此刻正在香港的名校高中圣耶女子中学里读书。
一扇只有周末才开启的校园大门,阻隔了外界的纷扰,学校里宁静悠然的环境令学子心安,尽管半月前校门口的事件仍令学生们心有余悸,但相比起校外的纷扰,仍是好太多了。
夏芍的心性,向来是宠辱不惊的。周遭关注的目光再多,她也是整日抱着书,上课专注地听讲,课间嫌教室吵便去林荫道的长椅上坐着看书。晚睡,早起,能复习功课的时间,绝不用来做别的。
除了每天清晨雷打不动的打坐习惯。
校外的纷扰,校内的纷扰,仿佛都影响不到她。她在的地方,气场便宁静。看见她的人,只敢远远看着,没有敢来打破这宁静的。
但夏芍的日子也并非就过得这么惬意。
展若南回来了。
“砰!”一拳砸在桌子上的巨响,震得清晨学校食堂里用餐的学生都静了静。
展若南是今早回来的,当学生们晨起的时候,机车开进校园的吵闹声惊了学生,也让整个圣耶女中知道,南姐回学校了。
展若南无视校园里不能骑机车的规矩,带着一群刺头帮直奔食堂,威风凛凛地大步走进来,一进来目光便落在靠窗位置上坐着,正低头吃早餐的夏芍身上。
在圣耶,只有夏芍能让展若南正眼相看,而展若南在夏芍转学来之前,从来不到食堂,她只要是一来,必然是来找夏芍的。
只是没人相到,她一带人进来,便一拳砸向夏芍正吃饭的桌子!
学生们都跟着颤了颤,瞄向展若南。
她、她砸夏芍的桌子?
这两个人……关系又不好了?
不会一大清早地打架吧?
展若南看起来是真的很想打架,她手插在黑色的运动裤口袋里,一副大咧咧男人婆的样子,眯着眼盯紧夏芍。
“夏大师!你有没有事,需要给我解释一下?”展若南握着拳头,咬着牙,一副要宰了夏芍的凶狠表情。
食堂里静悄悄的,把展若南这句毫不压低音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学生们表情发懵,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觉得“夏大师”这三个字听起来耳熟,但一时又联系不上,只得呐呐地去看夏芍。
南姐……这是在叫芍姐吧?
夏芍低头喝着甜粥,展若南一拳砸向桌子的时候,碗碟都震了震,但夏芍却垂眸喝粥,表情连动都没动,直到把碗底的粥喝完,听见展若南这句话,她才慢悠悠抬眼。
夏芍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神色,但展若南身后的赌妹和阿敏等人却眼神直勾勾盯着夏芍,很显然,她们也从展若南那里得知了什么。
夏芍目光淡淡地被展若南砸过的桌面上扫了一眼,不紧不慢开口,“大清早的,脾气这么暴躁,是想来找我给你看看有没有毛病?我记得我说过,看病要诊金。诊金带了么?”
展若南被夏芍噎得眼都瞪了起来,半晌,暴躁地大骂一声,“操!你跟我要诊金?你他妈缺钱?你会缺钱?你钱多……!”
展若南话没说完,便忽然一停,目光骤然一惊,往后一退。
夏芍淡淡抬眼看向她,那一眼目光虽淡,却带些告诫的力度,明显是不许展若南再说。
“你还是适合光头,一长出点头发来就闹事。”夏芍的目光在展若南新长出一点的头发上落了落,淡淡说道。
展若南一听头发两个字就来气,眼里怒火能把人烧着,“靠!少来这一套!你他妈的知道老娘是用头发跟我哥换来的情报吗?操!早知道不问了,越问越来气!”
夏芍轻轻挑眉,那天在校门口的事闹得是太大了些。展若南被她大哥给拎了回去关了禁闭,而戚宸查出了她的身份,想必三合会的高层也都知道了。
展若南得知了她身份的事,夏芍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以为展若皓会关她紧闭关久一点,没想到只关了半个月。而展若南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她用把头发留起来的条件,跟她大哥交换的她的情报?
这对兄妹真是……
“小芍,你们在说什么?”这时,曲冉的声音从夏芍身旁传来。她上下课和吃饭都是跟夏芍一起的,刚才一直在旁边傻愣愣听着,愣是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夏芍转头看向曲冉,而曲冉已经抬头看向展若南。
“南姐,阿敏姐,阿芳姐,吃早饭了么?今天早晨食堂的甜粥熬得还成,要尝尝么?现在去打,应该还有。正好我和小芍吃饱了,我们俩让地方,够你们坐一桌了。”曲冉在展若南等人那天在小区里打跑那些小混混的事之后,就刺头帮的人亲近了些,没有以前那么惧怕了。后来展若南天天带着人来食堂跟夏芍一起吃饭,久而久之也就熟了起来,以至于现在曲冉看见她们,都敢正常地打招呼了。
但这么个明显有点火爆的场面,别人都在竖着耳朵等着听是怎么回事,这妞儿只问了一句,话题便又转到了吃上,实在是天然。
展若南都有点懵,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就转到了吃上,待等她发现不对,反应过来的时候,夏芍已经笑着走出了食堂。
曲冉一看,反正她也吃饱了,于是便跟在后头也出了食堂。
展若南更是大骂一声,“想逃?没那么容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她带着一群人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只把食堂里一群不明真相的人看得眼晕,听得头晕。
等展若南走了,食堂里的学生们还表情发懵,目光疑惑。
夏大师……
这个称呼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事实上,就算是在学校里上学的学生,对这个称呼也不陌生。近来,她简直就是个话题!
可是、可是……
南姐所说的夏大师,跟外头社会上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学生们望着早就看不见人影的门口半晌,食堂里这才渐渐有议论的声音响起。
“那个人可是香港风水泰斗唐大师的亲传弟子!”
“听说,到现在连媒体周刊那些狗仔都不知道她在哪儿,行踪神秘着呢!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
“听说,那位夏大师刚回来香港不久,她以前是内地人。”
“……”
“……”
“啊!”沉默良久,不知是哪个女生啊了一声,学生们目光都开始发直。
“芍姐是大陆转学来的……”
不不不不不、不会吧?
……
圣耶女中的食堂轰地一声炸开了锅,而夏芍已经走到了宿舍附近的林荫道里。早餐过后,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夏芍带回宿舍复习的书本都在宿舍,她习惯吃完饭再回宿舍一趟去拿书本去教室。
但今天走到林荫道里的时候,夏芍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往长椅上悠然一坐。展若南气急败坏地带着人追上来,曲冉呼哧呼哧地跟在后头。她虽然出食堂的时候在展若南前头,但跑起来速度明显比展若南差远了,没一会儿就被展若南超过了。
曲冉知道运动不是她的强项,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展若南都带着人跑起来追了,夏芍看起来还是慢悠悠地走路,并且就是有本事走在展若南前头,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相比之下,展若南除了郁闷,倒没那么难以理解。她以前又不是没被夏芍揍过,她那莫名其妙的劲力,叫她屡屡吃尽苦头。她虽然拳脚功夫经常被大哥说成三脚猫的功夫,但从小在三合会长大,什么是外家功夫,什么是内家功夫,她还是分得清的。
大陆妹的功夫,明显出自内家!
好吧,现在不该叫她大陆妹!她的辈分他妈的是跟宸哥平起平坐做的!
靠!说起这事就上火!
他妈的这么大的事,瞒她这么久!
展若南一副上火的表情,杀到夏芍跟前,见她坐下了,便瞪着她说道:“算你识趣!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杀到你教室去,课你都别想好好上!”
“到底怎么回事呀?”曲冉跑过来,掐着腰喘气,刚吃完饭就跑了这么远的路,她都有点岔气了。
夏芍笑着把她拉过来叫她坐着歇一会儿,抬眼看向展若南,“你都知道了,还让我解释什么?”
“解释为什么瞒了老娘这么久!”展若南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很暴躁。
夏芍听她暴躁的语气便是一笑,抬眼打趣道:“我真的觉得你应该是戚宸的妹子。”
“操!我小时候喜欢粘着宸哥,不行啊!”展若南更加暴躁,“别扯开话题!你他妈是唐大师的弟子!我居然被我哥逮回去了才知道!还有,那个华夏集团是怎么回事?你们买了我的基地!我在鬼小学的老巢,被他妈艾达地产端了窝!建什么鬼私人会所!那个私人会所是不是你的!我说你够不够义气?占我老巢?”
展若南劈头盖脸一通控诉,赌妹、阿敏等人一个个眼神直直盯着夏芍,曲冉眼神也直了。
“什么?什么意思?”曲冉看看夏芍,再看看展若南,“什么唐大师的弟子?什么华夏集团?”
“你也不知道?”展若南看向曲冉,顿时哼哼唧唧一笑,像是又找到了一个盟友,一起来控诉夏芍一般,她一把将曲冉从长椅上拉起来,拉到自己这边,一指夏芍,“占了我老巢的那个鬼私人会所,知道么?”
“嗯。”曲冉被展若南拉得一愣,接着呐呐点头。南姐的老巢,说的是鬼小学吧?被艾达地产买下了,建的私人会所她记得名叫华苑,最近可挺出名的。
“华夏集团,知道么?”展若南又问。
“嗯。”曲冉再点头。华夏集团在内地听说很有名气,而且在香港也跟嘉辉集团有合作关系。华苑私人会所就是华夏集团的!
“唐大师,知道吧?”
“嗯。”唐宗伯老先生,风水界的泰山北斗,谁不知道?
“最近那个缩头缩尾不敢见人的夏大师,知道吧?”
“嗯。”不过,那不是缩头缩尾吧?她倒觉得挺有神秘感的……
曲冉缩缩脖子,可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看向展若南。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
“妈的!她就是!”展若南一副恨不得掐死夏芍的样子,怒指向她。
夏芍苦笑,曲冉懵了,瞪大眼,“什、什么意思。”
“操!你是有多笨?!”展若南好不容易给人解释,结果曲冉还听不懂,她顿时暴躁了,差点没一巴掌拍死曲冉,“她他妈就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唐老亲传的那个女弟子!”
“……”啊?!
曲冉张大嘴,却没发出声音来,而是用手一把捂住,直直地盯着夏芍!
她不是笨,也不是没从刚才展若南的话里听出不寻常的意思来。但是她不敢相信!
这段时间,永嘉小区的居民陆续搬离。相处了好多年的邻居各奔东西,而她们家因为跟艾达地产签的合同上,愿意赔付她们一套房子,因此她和母亲收拾了家里的东西就搬进了不远处小区里的新居。
新居什么都齐全,是装修好的现成三室一厅的套房。这让她和母亲都不敢置信,两个人搬来的旧家具都没有地方放,最后卖给了旧货市场。
虽然新居什么都不缺,但是曲冉的母亲还是把厨房找人重新改了一下,装修成了比较专业的厨房,供女儿练习厨艺用。母女两人开心之余,商量着家里厨房一收拾好,就找个周末把夏芍和展若南请来家里吃顿饭,好好招待招待。
如果没有夏芍的提点,母女两人当时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被世纪地产骗着签了合同,又不敢跟艾达地产再签,更弄不懂艾达地产为什么会愿意帮她家赔付世纪地产方面的违约金。幸而有夏芍提醒,母女两人才弄清了艾达地产的意图,签下了这份合同。
而事实证明,签下这份合同对曲冉和母亲来说,简直就像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不仅有开发补偿款,还得了一套装修好的现房。
心存感激的母女两人这段时间忙着家里厨房的装修,盘算着请夏芍到家里吃饭,但对地产界的风波还是很关注的。毕竟她们对世纪地产和艾达地产都不陌生。
家里订了报纸,周末曲冉回到家里,也会翻翻报纸。她跟母亲身受艾达地产的恩惠,自然不希望艾达地产有事,见世纪地产在艾达地产手上吃了亏,也是高兴。只是风波越来越大,逐渐牵扯出华苑私人会所,和华夏集团来。
曲冉记得很清楚,当时报纸上还对华夏集团做了些介绍,说华夏集团是古董和拍卖行业起家,当家人年纪很轻,只有十八岁。
这一点让曲冉印象深刻!她当时还怀疑报纸上说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是白手起家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年纪真是跟她一样大呢!
后来,传闻唐大师的弟子从内地回来,给艾达地产当了风水顾问,曲冉还曾笑着跟母亲说:“妈,小芍也是风水师,也姓夏呢!夏大师,嘻嘻,等回学校的时候,一定要拿这个称呼跟她开开玩笑。”
母亲却笑着轻斥她一眼,“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你是觉得好玩,可要是被你们学校的同学听了去,引起别人的误会,得给小芍添多大麻烦?”
曲冉一听,吐了吐舌头,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她没想到这一层。于是,这开玩笑的想法只好作罢。
今天早晨,展若南来了食堂,叫那句“夏大师”的时候,曲冉还笑了笑,觉得展若南一定是跟她那天一样,想拿这称呼开开玩笑。
她哪里知道,竟然不是玩笑!
曲冉捂着嘴,盯着夏芍,眼越瞪越圆。
小芍她、她是真的夏大师?!
而且,南姐说她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是真的吗?
那个普通家庭出身白手起家,只有十八岁的百亿资产公司的当家人,跟她是朋友,是舍友,是同班同学!她们在学校形影不离了两个月?!
这不可能吧?
太不可思议了!
曲冉捂着嘴,顿时觉得世界有点玄幻了。
“操!”展若南这时却大骂一声,“这女人是唐老的亲传弟子!我们还都以为她是内地的风水师!那天去庙街的老风水堂,还以为她是去踢场子的,谁知道她是装模作样,自家人教训自家人!靠!我们一群人都被她摆了一道!我说哪来的女人这么牛叉哄哄,连宸哥都敢教训!宸哥到头来还在三合会发了黑道令,严令三合会的地盘上见了这女人当上宾!靠!结果她他妈闹了半天是唐老的弟子!唐老跟戚老爷子是八拜之交,三合会可不得把她当上宾?!”
黑道令的事,展若南在被紧闭的时候就听说了。当时震惊得嘴里都能塞个鸡蛋进去!她从小就跟在宸哥后头跑来跑去,从来没见三合会在他手上发出过黑道令!
这黑道令在南方黑道可是引起了一场风波!这风波,不是道儿上的人不知道。一点也不亚于这些天在白道上地产界的风波,甚至更甚!
黑道令只有帮会的龙头当家才可以发,一般来说,追杀令多一些。像奉若上宾这种黑道令,三合会的历史上只发过两次!
可想而知,宸哥的这道严令一出,南方黑道顿时就炸了锅了!尤其在听说对方还是个女人后,都纷纷猜测这女人的身份,会不会是未来的主母。
讨论之热切,连展若南紧闭在屋子里,佣人上来送饭的时候都能听到佣人在嘀咕!
等展若南逮着佣人问明了这黑道令里的上宾是谁的时候,舌头差点咬掉了!
原本那天校门口戚宸对夏芍的态度就叫展若南怀疑夏芍的身份,这下子更怀疑了!她这才结束了跟大哥的对抗,向他探听夏芍的身份。但大哥居然声称告诉她可以,有条件!条件是把头发留长!
留多长?她他妈最厌恶长头发!
她把大哥要求她留的长度一点点往下讨价还价,最后被要求少说也得留到肩头!
操!肩头!那不还是娘娘腔?
大哥听了她这话大怒,“展若南!你本来就是女人!不娘娘腔,你想男人婆吗?”
“男人婆也有个婆字!就不是女人了吗?”
“好!看来你是不想要情报,那你继续给我关紧闭!”她该死的独裁的大哥居然说完这句话就走,又把她关了一个星期!
展若南咬牙切齿,眼看着佣人天天送进来的报纸,外面的事越演越烈,她的基地都被铲平了,她再也坐不住了!咬牙同意了大哥的条件,还签署了条约,这才被放出生天!
但是,如果世上有“早知道”,她打死也不会同意这么蠢的条约,来交换这么个叫人吐血的情报!
那个该死的跟艾达地产合作,铲平她的基地的华夏集团,当家人居然就是夏芍?
这女人不仅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还是唐老的亲传弟子,外头传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大师!
靠!
千金难买早知道!
早知道她是玄门宗字辈的高手,她当初才不凑上去找揍!
早知道她会看上鬼小学那地方,当初她才不绑了肥妹去,让她去跟她打架!
搞不好就是她看上了鬼小学那地方,才跟那个认识的艾达地产总裁说,叫她去开发那块地的!要不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不得不说,展若南虽然还没真相,但接近真相了。
天知道展若南盯着手上那份调查报告的时候,脸黑一阵儿红一阵儿,是怎样的咬牙切齿?她早饭都没吃,骑着机车就招呼了手下人来学校了。
无怪乎她现在盯着夏芍的眼神语气,都是控诉,“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到现在!早跟我说,我他妈还用答应我哥留那么娘娘腔的头发?”
这叫什么事?
展若南想起这些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就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
该死的大陆妹!
“我的基地被人给搞了,那个艾达地产的总裁艾米丽是什么人啊?我不管,反正跟你认识!把她叫出来,我得跟她算算账!还有,买家是你,你也别想没事!说吧,打算怎么赔我个基地?”展若南盯着夏芍不放。
夏芍听着她的控诉,先是苦笑,听见这句不免挑眉,总算开了口,“你的基地?你是之前跟地政总署买下这块地了?”
“没有!老娘占了三年了,就是我的!”展若南一副强盗的凶煞模样。
夏芍无语地一笑,要是跟展若南刚认识,她一定不会喜欢她这种强盗逻辑。但如今也算知道她的性子了,她必然不是真的想让她赔,只是小孩子抢玩具的心态。霸占了三年的玩具被人给抢了,她郁闷找个发泄罢了。
“那地方你都占了三年了,还没玩够?还打算接着绑人去玩招灵探险的游戏?那地方的凶煞之气早被玉池莲花局给化了,本来不该有阴人的。就是因为你们常在那里玩招灵游戏,招惹了一些阴灵过去。以后要是再去玩,再出了事可怎么办?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真就打算一直这么混下去?”夏芍挑眉问。
展若南一瞪眼,“要你管!喂!现在是你欠我的,你又来教训我!有能耐了不起啊?看不起我?”
夏芍笑了笑,“不把你当朋友,我才懒得说你!”
“朋……”展若南愣住,一直以来,都是她缠着夏芍,记忆中她是第一次说把她当朋友。
头发刚刚长出一点来的少女顿时愣在原地,脸色别扭,过了半晌转过头去,语气不是很好,“朋友了不起啊!我缺朋友吗?我缺基地!”
“你不缺朋友,缺私人会所的贵宾卡么?”夏芍抬眸笑问。
展若南斜着眼望来,“嘁!老娘贵宾卡多得装不下!”
身后赌妹等人盯着展若南,眼神却比她亮多了,恨不得提醒她——南姐!南姐!那是华苑私人会所的贵宾卡啊!
据说只有一百二十个名额,入会的人排得上香港上流社会百强,政商界的要员啊!
没听外面说,抢破了头进,都没有多余的名额么?
听说,三合会只有当家人戚宸有贵宾名额,连坐堂、刑堂这些高层都没有名额呢!
你大哥都没有华苑的贵宾卡,人家给你一张,你还别扭啥?
听说,那里面以后会布风水局呢!
赌妹等人听来的都没错,鬼小学的风水之谜解开了之后,华苑私人会所的名额之争确实是火爆,但是会所的布局因为会按照风水局来布,因此房间有限,名额有限。
对外虽说公布的有一百二十个名额,但其实只甄选了百名贵宾。剩下的房间,夏芍留着送人。
这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给地政总署的署长陈达和罗月娥一间、刘板旺一间、展若南一间、曲冉一间,夏芍自己也要留一间,再有剩的便留着不时之需时使用了。
若不是送,即便展若南是展若皓的妹妹,也是不够格拿到华苑会所的贵宾卡的。
“卡早就办好了,在我包里放着呢,要不要跟我去宿舍拿?”夏芍笑道,边笑边回头看曲冉,“给你也准备了一张。会所附近本就有玉池莲花的风水局,里面配合着此局会再布上养生之局。你母亲多年体虚,这房间用得上。”
曲冉本是受宠若惊,连香港上流社会的人抢破了头都挤不进去的名额,留一个给她?听说那里面的会费高得吓人,能拿到华苑贵宾卡的人,都是名流中的名流!
但等曲冉听到夏芍后半段话,便眼圈忽然红了,捂着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其实,她根本就没做过什么,就只是在小芍刚到学校报到的时候,对她很友善而已。没想到,被她当做朋友,竟连她母亲身体不好的事都挂在心上。
“小芍,谢谢你!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曲冉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开手臂拥抱了夏芍一下。
夏芍笑道:“行了,谢来谢去的,还是朋友么?赶紧回宿舍,不然要耽误上课了。”
展若南在旁边哼了哼,“瞒来瞒去的,就叫朋友了?”
夏芍顿时看她一眼,“刚认识展大小姐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咱们还不是朋友。”
“后来是了,你也没说啊!”展若南反应一点也不慢。
夏芍这才笑着看她一眼,“行了!这回我算是被你抓着了。什么是得理不饶人,今天算是见识了。就当我欠你们一回,想让我怎么补,由你们说了算,这总行了吧?先回宿舍吧,我不想耽误上课时间,这些事下了课再说。”
其实,鬼小学那里本来就不属于展若南,夏芍瞒了她们,给了贵宾卡也算是还了。不过朋友之间,夏芍却不介意这些,随便她们闹腾吧。
只是艾达地产的事,从来就没对外界公布过是华夏集团旗下。因此,展若南明显还不知道。这件事,日后要是叫她知道了,指定又是一阵闹腾。不过,这件事涉及跟世纪地产相争的商业机密,夏芍现在是不能说的。就连华夏集团的员工,除了孙长德、陈满贯和马显荣这三名元老级的高层,其他员工包括公司高管在内,都是不知情的。
所以这件事,只能等到公布的那一天了。
展若南一听夏芍说怎么补由她说了算,便眼神一亮,显然对这句话很感兴趣。而夏芍已是没时间跟她讨论这些,当即就快步回了宿舍。
贵宾卡夏芍早就包好了,一人一个红包,交给了展若南和曲冉。
展若南大咧咧往兜里一装!连赌妹她们看一眼的机会都没给,倒是曲冉拿出来看了看,咬着唇,眼神欣喜又感动。
华苑会所的贵宾卡设计得很雅致,并不像一些高级会所设计的镀金或者镶嵌钻石的样式,卡看起来很普通,没有用任何高贵的材料,只是设计别致,每张卡的外观都不一样,皆是房间内雅致的一景,意境高远罢了。
但只是这么张看起来并不怎么高档的卡,其所彰显的身份待遇却是很高的。
赌妹几人眼睛滴溜溜在卡上打转,抢过来摸了摸,翻着看了看,然后甚至还想掰掰看。曲冉惊呼一声,也顾不得面对的是刺头帮,赶紧一把抢回来,宝贝地检查了一番,赶紧收好。
夏芍却趁着朋友们玩闹的时候,收拾好了书本,一群人锁了宿舍门,赶紧赶去上课。
宿舍里现在就夏芍和曲冉两人,刘思菱还没回校,曲冉向班干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校门口那天受了惊吓,生病在家,请了病假。
那天戚宸当众开枪杀人,林冠就在刘思菱眼前被戚宸踹出去昏死过去,刘思菱必定是受惊不浅,估计是吓得怕戚宸一枪也杀了她,因此回到家后就吓得病了。
夏芍班级的干部据说是周末组织了同学去看过她,回来说确实是病了,不太敢见人,胆子小得受不得一点惊吓,说话声音大了都怕。
听说,刘思菱也就是普通家庭,她来圣耶读书的时候,成绩是很不错的。后来在学校见多了名门千金的阔气,便变得越来越虚荣,成绩渐渐落下来,到了周末就打扮了出去攀高枝儿。有传言说她周末出去援交,为此还受过学校的调查,但是没查出什么来,就只是警告了她,没有劝退。
对于刘思菱的事,夏芍没有太多心思去管,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刘思菱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她就得承担后果。而夏芍选择了从商,在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建立起华夏集团,她就得为承担这种生活带来的忙碌。她实在是没有时间管太多的事,如今都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
而正当夏芍在学校里转学功课的时候,学校里却针对她的身份,展开了激烈的话题!
一切自是由展若南在食堂里那句“夏大师”而起。
学校里的学生并不知道夏芍是风水师的事,但却一直流传着夏芍曾经去过鬼小学的版本。这些事,都是从刺头帮那几个女生口中传出去的,因为她们以前就喜欢拿鬼神之事吓唬同学,因此她们说的话,一直被认为可信度不高。
但早晨食堂的事传出后,这些传言便被联系了起来!
都知道夏芍是从大陆转学来的,而她转学来的时候,香港风水界的风波刚刚过去。她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外头又传言唐大师的弟子从内地回来。
夏芍也姓夏,也是从内地来,学校里还有她曾经驱鬼的传言。这也太巧合了吧?
但巧合归巧合,这些都不能成为确实可靠的证据。
学校里有学生见过当初风水界风波时,媒体报道时放出的夏大师照片,但跟夏芍是不是一个人,很多人都记不清了。
夏大师在香港虽然是很有名气,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她不是演艺圈的那种名人,而且也不是经常见报。名声虽然大,长相很多人看过报纸,有段时间不看就很难记得了。
当时的报纸,谁也没带在身上,又不能拿出来比较,学校里一时间关于夏芍的传言四起!很多学生见夏芍下了课还看书,不敢打扰她,便去问曲冉。
曲冉到现在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夏芍是唐宗伯的弟子,而且,她还有个学校同学们也都不知道的身份,华夏集团的董事长。
现在曲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夏芍说起商业上的事,会给她一种很老练的感觉。原来,她根本已是一个集团的当家人!
但这件事,夏芍没说在学校公开,曲冉自然不会往外说,“我不知道。你们别来问我,但是更别去烦她。她对功课很用功的,别去打扰她!”
曲冉边说边往夏芍的座位上看了一眼,见她一点也不被环境打扰,安静地看书的样子,便咬着唇,目光有点崇拜。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小芍明明跟她一样大的年纪,都已经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了,百亿资产的当家人。而自己……曾经在父亲墓碑前发誓,要给母亲好日子过,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曲冉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起眼来时,已是一副发奋图强的表情,抬手把围过来的同学都给轰走,自己也拿出书本看书了。
对她来说,她有自己的理想。而她没有什么实现理想的办法,唯一能想得到的法子,就是在功课上努力,考上大学后,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才会多,她才能勤工俭学,去酒店实习,早日成为一名真正的美食家!
曲冉也开始埋头用功,她突然间干劲满满的样子让班里的同学都摸不着头脑。但眼看着她和夏芍都不理人,众人就只得悻悻散了,扎堆自己猜去。
但尽管没有夏芍的承认,流言还是在校园里散开了,每天都有人用惊奇的目光对夏芍表示侧目,而流言没两天就传到了学校高层的耳朵里。
校长黎博书在课间把夏芍请去了校长室。
这回,不是夏芍敲门自己进去,而是一敲门,黎博书便亲自来开门,热情地把夏芍请了进去!
“原来夏总就是传闻里唐老的弟子?你看……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呢?”黎博书热情地跟夏芍握手,可比夏芍到学校报到那天表现得还热情。
学校里的学生对夏芍身份拿不准,黎博书却是有点肯定!虽然校长室里有以前媒体报道的照片,看起来跟夏芍不太想象,但前段时间,夏芍刚给校长室指点了风水!这事实在是太巧了!所以,今天黎博书请夏芍来,其实还是带了点试探的意思。
夏芍一笑,有些苦笑地摇头,但还没答是不是,随身带着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跟黎博书说了声抱歉,夏芍便将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是艾米丽打来的,“董事长,地政的陈署长打电话给我们,说有地标要竞拍。”
------题外话------
今天突然有开新坑的**,压制了很久,终于压制了下去~
据说,双开很苦逼。据说,双开的作者百分之九十说过再双开剁手。于是,我果断被剁手吓回去了,哈哈~
于是,有灵感的时候,还是乖乖整理大纲+存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