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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全文阅读

作者:凤今     重生之天才神棍txt下载     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处置与会面(未完)

    秀和震惊地抬眼,不知祖父为什么会怀疑到他身上。

    “祖父,您真的认为这件事是我们土御门家的阴阳师所为?”但这话一说出口,土御门秀和便感觉到祖父威重的压迫感,他立刻一低头,改口道,“就算是,也一定是旁家所为。秀真一族一直在为此事而怨恨……”

    “没有人在背后默许,他们敢实施吗?”老家主目光威慑,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以为这样可以瞒过他?

    秀真一族系出旁支,怎敢如此大胆?以往他收秀真为弟子时,他的家人尚敢蛮横,如今他已成废人,家人在族中地位不保。再怨恨,他们怎敢无视家主的命令?难不成,他们是想犯家规,被彻底逐出京都,成为更偏远的旁支吗?

    这件事,必然有人在背后为他们撑腰!能让他们这样有恃无恐的,必然是本家直系子孙,除了他这个孙子,还能有谁?

    老家主恨铁不成钢,他原本有意将孙子作为下任家主培养,但他实在让他失望。

    外界看土御门家,风光无限。但其实,只有他知道,土御门家正面临着很大的问题,那便是继承人的问题。他膝下只有长女和次子,本该把继承人的位置传给次子,但次子……善吉的理念与土御门家一直以来的理念相差太远。自从土御门神道成为宗教法人,以家学的名目生存下来之后,历任家主都以将传道为重,善吉却看重土御门家在政要心目中的地位,主张以政要的支持和庇护来发展壮大土御门神道。他这几年跟一些政要走得很近,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修心者,而成为了谋略家。

    唯一的儿子对家族传道的理念与自己相差太远,他不得不考虑长女。长女与自己理念相合,她却偏偏是女子,不符合传承家法。哪怕她招赘入门,孙子的血统也终究会遭到族老会的质疑。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把家族交给太过激进的儿子。

    但就算是这个孙子,也令他不那么如意。这孩子虽然不像他的叔叔那样是个谋略家,可他缺少的正是谋略,他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阳师至上的狂热者!狂热烧昏了他的脑子,秀真的事,反应最激烈的便是他。不管他跟他说过多少遍,那是秀真自食其果,他总觉得阴阳师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一心想要报复。他严厉施压,他这才安分了下来。但他是真的安分,还是内心仍然躁动不平,他活到这把年纪,还能看不出来?

    身为家主,他诸事繁忙,不能事事顾着他。但既然事情发生了,他还能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授意的?

    “秀和,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土御门家的子孙,永远不惧承认失败,更不惧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罪责。不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人,心境永远不会提高,永远也无法成为传道之人!”老家主眼神失望,家族的继承者到底谁才合适?

    “祖父……”秀和抬起眼,为这话的严厉而震惊,但同时又欣喜。震惊的是祖父这话说得很严重,仿佛在否定他成为传道者的资质,但他欣喜的是,祖父肯以传道者的要求来教导他,说明祖父确实有考虑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

    “抱歉,祖父。这件事情是我默许的,我不该惧于承认!”秀和猛地低头,认错,表情严肃。

    但他刚才眼底的欣喜又怎能逃得过老家主的双眼?老人顿时失望地摇摇头,“既然是你,你知道家法,自己去领吧。”

    “是!”秀和低头,但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抬头问,“可是祖父,这件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置?难道任由风水师在我们阴阳师的地盘上处置我们的族人?”

    老家主叹了口气,这次他还真不能允许。事情传出去,丢的是家族的脸面,“这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秀和在祖父严厉的目光中低头,他原以为不承认就行了,说不定还能让祖父以为风水师诬陷家族,到时就可以一雪前耻。哪里知道会被夏芍给坑了一回,导致她怎么处置秀真一族的人,家族都不能过问……

    “迅速把他们召回家族,我助他们解除与式神的契约。”老家主负手道。

    秀和眼神一亮,这样对方凭式神就无法找到那两名阴阳师,也就赖不到家族头上了!

    “要快!赶在对方回去东京之前!”

    “是!祖父。”

    “去吧,办好了这件事,再去领罚。”

    “是!”

    ……

    在土御门家主发出命令的时候,东京。

    三个人找到了那两名阴阳师。

    土御门本家虽然在京都,但东京是仅次于本家重要传道地,在安倍秀真成为老家主的弟子后,因受老家主赏识,这一脉的旁支便作为了东京到场的重要理事。虽然秀真已被废,但老家主没有就这件事报复玄门,已经引起了一些不理解,在对待秀真这一脉旁支的问题上,老家主便采取了怀柔政策,没有剥夺他们在东京道场的理事权。

    秀真旁支这一脉就住在东京道场,要找他们实在很容易。

    当这两男一女的风水师找到东京道场的时候,那两名阴阳师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晚。他们并不在道场,而是被安排出去躲着了,因为他们的式神被收了。

    他们没想到玄门的反应会这么快,而且来的竟然是唐宗伯。当警视厅受到各方压力的时候,东京道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但当时他们以为是玄门利用人脉,远在香港操控这边的事,因此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人被放走,道场才接到消息,来接人的有位坐着轮椅的老人,他们这才感觉到不妙,想收回式神已为时已晚。这件事让道场的家里人感觉到不妙,东京道场的地址人尽皆知,家里人担心唐宗伯找上门来,便连夜遣两人到外头避风头。

    但式神在对方手上,这一晚上,两人的感觉很不好。式神在虚弱,两人也忍受了一晚的元气受创带来的苦果,但这也没办法。式神被收,他们就算逃到国外也没用,那是以阴阳师元气供奉的式神,一旦式神有事,隔得再远,他们都会受创。不过对方没有杀了式神,显然目的并不是重创他们,而是想留着式神找到他们的藏身地。两人为此而担惊受怕,只期望道场那边赶紧联系上秀和少爷,让他想想办法。

    但等了一晚上,上午,道场那边没带来秀和少爷的消息,却带来了三名风水师。

    两男一女,都是普通面孔,两名男人都是四十岁上下,元气内敛却深厚,女子二十来岁,身上竟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元气来。

    两名阴阳师很奇怪,家族的人却为他们做了介绍,“这三位是玄门来的风水师。”

    “什么?!”两名阴阳师一惊,如临大敌。

    那名女风水师却笑了笑,道:“应该说,以前是。”

    两名阴阳师一愣,看向道场的来人——秀真的妹妹,爱子。

    爱子并非阴阳师,而是家族的出色忍者。在土御门家,本家的女性允许冠以家族子弟的辈分,但分脉的子弟只有男性有这个权利,女子却没有。想要留在家族,享受家族的荣耀,除非成为阴阳师,或者成为护卫暗部的忍者。

    日本古来便有以忍者保护修心者的传统,土御门家是最古老的阴阳师家族,自然保留了这个传统。爱子的天赋并不像秀真那么高,甚至可以说,她完全没有成为阴阳师的天赋。但她却有成为忍者的极高天赋,旁支一脉的忍部已经由她接手,她如今已是忍部的首领。由她带着玄门的三名风水师前来,怎么想都不对劲,两名阴阳师冷静下来后,便知有内情。

    几人来到房间里坐下,这才得知了原委。

    原来,这三名风水师如今已不是玄门的人,他们在唐宗伯回到香港清理门户的时候,师父被杀,如今已是玄门的仇敌。这次来日本,就是得知了秀真的事,来寻求合作,共同对付玄门的。

    这三人昨晚就到了日本,他们前脚出来躲避,三人后脚就去了道场请见,道场对此事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应允。经过一晚的考虑,爱子被派来找两人。

    “这件事需要跟秀和少爷联系,秀和少爷答应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家族先让我带这三位来找你们两人。”

    爱子的话让两人面色一喜,没想到还没等来玄门的报复,就先等来的盟友!但两人谁也没看见爱子垂下的眸里闪过的光芒。其实,道场方面一直没有联系上秀和少爷。秀和少爷虽然支持道场,但道场不过是分家支脉,秀真以往在本家的时候,秀和少爷就因他分脉的出身而看不起他,这次的事肯为分脉撑腰,不过是因为他们能帮他出这口气,教训挑衅了家族尊严的人而已。而道场也正需要秀和少爷的支持,事情万一败露,家主责怪,有人可以承担主责。

    道场和秀和少爷这次不过是合作,各取所需。

    但秀和少爷并不想此事被家主知晓,所以在联络上,他很谨慎。除了他可以给道场打电话,道场不能私下联系他,所以到现在,秀和少爷还不知道这件事。道场方面之所以同意与这三名风水师合作,不过是想找个退路,万一事情败露,老家主大怒,秀和少爷也保不了他们,他们可以有个出路。

    “那我们现在可以回道场了?”那两名阴阳师问。

    爱子摇头,“你们就和他们在这里,有行动,理事长老会派人过来。”

    理事长老正是秀真和爱子父亲,他向来是谨慎的人,现在还没有到和家族决裂的时候,所以和三名风水师的合作要秘密进行。若是这次能没事,必要的情况下,这三名风水师也可以不声不响地做掉!

    两名阴阳师愣了愣,三名风水师却只是一笑,没有发表反对意见。爱子认为他们未必不知道理事长老的打算,只是他们要对付玄门,人手不足,所以再高的风险他们也要冒。这次的合作也是建立在双方需求的基础上的。

    不等两名风水师回过神来,爱子便转身离开了。

    但刚出了门,还没走出走廊,理事长老便打来了电话。

    爱子走到走廊拐角,接了起来,“父亲大人。”

    “秀和少爷有消息了。那个废了你哥哥的女人竟然找到了本家,老家主已经得知了此事,很震怒。但好消息是,家主并不想抛弃我们,现命他们两人火速回本家,家主将帮他们解除与式神的契约。你马上让他们两人回来!”

    “是!那三名风水师呢?”

    “找个理由,将他们一起带回来。”

    “是!”爱子听出了这话的意思,本家没有放弃他们,他们自然就没有与本家作对的理由。那三名风水师还真的不幸,这么快就成为了弃子,道场人多势众,要做掉他们很容易。

    挂了电话后,爱子转身又折返了回去,对屋里的五人道:“理事长老有命令,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去。风水师们也一起。”

    “我能问问原因吗?”一名男风水师问。

    “理事长老的命令,我们只负责服从,从来不过问。”爱子冷淡道。

    她身为忍者,这回答确实符合他们的身份,三人互看一眼,笑着起身,很好说话地跟随着一起返回了道场。

    道场待他们如上宾,不仅周到地安排了房间,理事长老还特意请了三人到和室里用茶。茶端上来,三人却没用,一名身形偏瘦的男风水师看向了五旬年纪便一脸褶子的理事长老,“长老阁下,我能问问,对我们合作的事,你是否有变卦的想法吗?”

    理事长老一愣,却像是惊讶的,“阁下为什么这么问?如您所见,道场待三位可是如贵宾的。”

    “那么,刚刚让我们与道场的两名阴阳师住到一起,为什么立刻又让我们回来了?”那人不傻,虽然爱子的话很符合她的身份,但是理事长老的命令却很可疑。让他们与那两名阴阳师住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防止道场耳目众多,传到本家耳中?现在又让他们回来,摆明了很可疑!

    看着理事长老再一愣,那人哼笑一声,“长老阁下,我劝你放弃对本家的希望,你可知道你们这次得罪的是什么人?”

    理事长老不说话,那人继续道:“这些年来,据我们对夏芍的了解,你们动了她的人,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找到你们,你们的下场一定会和我的师父师伯、以及泰国的降头大师通密一样惨。唐宗伯回到香港之后,对当年仇敌的清理,我想你们没亲眼见过也一定听说过。当年香港风水界是怎么变天的,泰国降头大师一行三十多人是怎么折在京城的,奥比克里斯家族的艾伯特老伯爵又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你没有听到,你们老家主一定知道,你认为他会冒着家族存亡的危险来为你们撑腰?他连你的儿子被废,都不愿出来主持公道。”

    那人笑容冷嘲,理事长老却一震!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们家主愿意帮你,一定是此时事情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但以我们对夏芍的了解,她一定会处置那两名阴阳师!你们家主如果包庇,受牵连的就一定是整个家族。你确定到时候他不会弃车保帅?”

    “……”会!以他这些年对家主的了解,他一定会!

    理事长老脸色一沉,倏地起身,走到门外,对守候在外的爱子道:“立刻追回他们两人!不必回本家了。”

    ------题外话------

    后续明早有补的。

第十一章 (未完)

    夏芍一行去公寓的时候正值午休时间,走廊上空无一人,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决定了胜负。

    没有交手,没有打斗,那两名阴阳师甚至都不知道房间里怎么就凭空出现了一条金色蛟龙,蛟龙堵在门口,腹前双足比两人的脑袋加在一起还巨大,那森冷的煞气让两人明白,这不是他们手中任何一只式神能对抗得了的。

    两人震惊的时候,门便开了,一名女子推着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走了进来,蛟龙的身形顿时小了一半,避去一旁,让位。

    “说,那三名风水师在哪里。”没有多余的话,女子淡然的眼神令两人腿脚都动不了。

    “道、道场……”

    ……

    傍晚,东京道场内,理事长老坐在和室内,两旁三十多人都是这一脉的弟子。尽管他们对于本家来说是旁支,但对他们自身来说,这些人都是直系血脉。放弃在本家的一切,与风水师一同踏上复仇的道路,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他一人就可以做的。在述说分析了留在本家的未来之后,和室里就陷入了死寂。

    一个事关存亡的决定,在今天必须要做出。

    当夜幕降临,一名弟子前来传话,表示三名来自玄门的风水师要离开了的时候,和室的门打开了。

    理事长老走了出来,只过了一下午,他便神态疲倦,恍惚老了十岁。他望一眼日落最后一抹天光,浑浊的双眼里映出一道金红的光,仿佛垂死挣扎的希冀。片刻后,他道:“请他们进来吧,就说我们已经有决定了。不过,这么多人要走,总要收拾一下。告诉他们,一小时后就出发。”

    理事长老也知道事急不宜耽搁,前路不定,人心惶惶,越早走越少生变数。但这么多人,订票也是要些时间的。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三名风水师要去哪里。

    三人很快到了,那名削瘦的风水师最先进来,理事长老不想听他再多意见,现在他们已经决定要走,只不过是一个小时,这三名风水师不可能会放弃这么多的助力,所以现在,情况又反转了过来,他重新拿回了主动权。

    “我想知道三位的目的地,好派人安排订票。”

    “京城。”那人不再隐瞒,笑了笑道。

    理事长老一愣,虽然还想问计划是什么,但显然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他立刻吩咐身旁的人去订票,又安排了两人前往德国,他的儿子秀真在那里静养身体,本家的人知道,所以那里不能再待了。秀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如果他们能为他报仇,打败玄门,不愁名扬四海,开辟出新的天地来。哪怕开宗立派,创立新的流派道场,也不愁生计。这也是家族成员同意冒险的原因之一。

    “长老,我们的那两个人怎么办?”爱子过来问,她指的是在公寓里躲着的那两名阴阳师。

    “临行前让他们去机场会合。”理事长老道。他们是家族的中坚力量,不能丢下。虽然有他们在,无疑会暴露他们的藏身地,但到了京城之后,让他们分开住就好了。

    旁边那名风水师听见,没有反对,只是深意地笑了笑。他们换了身份出行,阴阳师们却来不及换身份了,他们的出行,目的地一定会被查到。不过不要紧,他们要的就是让夏芍回京城!

    ……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就过。当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三十多名阴阳师齐聚在院子里,望着台阶上的理事长老和三名风水师,在彷徨和期待的复杂心情里,等待着出发的命令。

    “通知他们了吗?”理事长老叫来爱子,问。

    “通知了,他们说会在机场等我们。”

    “好!出发!”理事长老点头,一挥手,下了出发的命令。他与三名风水师一同前头带路,带着三十多名弟子踏上了险途。

    出主屋、过廊道,到了前院,一行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夜色里,前院的地上,隐约可见趴着两个人。

    “什么人?!秀吉!秀隆!”理事长脸色大变,喊向前头守门的两名弟子。

    没有人回答他,门口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两个人倚着大门坐着,低垂着头。一行弟子望见那两人,脸色都一变,扫向地上那趴着的两个人。

    那、那两个人是谁?

    那三名风水师却和理事长最先反应过来,四人都心知不好,心中已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时候,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几乎是在理事长喝问什么人的时候,前院一道阴煞贴着地面横铺过来!冷以欣功法被废,虽已是普通人,但她反应却很快。一见院中有异样,便心知不好,转身便想退。但这念头刚兴起,她便瞳眸倏地一缩,整个身子如置身在冰天雪地里,浑身冰冷刺骨,动弹不得!

    那两名风水师也刚兴起拉着冷以欣一起退走的心思,整个道场便转瞬被阴煞布满!两人虽尚能保持清醒,但也如坠冰窖,情急之下,顾不得冷以欣,赶紧掐诀。

    但没人的手能抬得起来,包括道场里三十多名阴阳师。

    对方就像预料到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似的,抵御的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出现,院子里便霎时传来不同寻常的波动。所有人想抬头,脖子都动不了,只能感觉到有浓郁的阴气从四面八方而来,黑暗的院子里仿佛更暗了一重。有人翻着眼皮子往天上看,顿时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有人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那确实存在——道场四周,浓郁的阴气围成了四四方方的围牢,连头顶的夜空都被阴气给铺盖中。此时此刻,道场就像是被阴气聚成的巨大棺材围住,院子里的人全都被困在了棺材里,恍如将死之人。

    外头街道上霓虹都透不进院子里,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从一行人来到前院,到发现事情不对劲,再到阴煞突然铺天盖地,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眨眼的工夫,胜负已分。

    院子里传来一声笑,一名女子推着坐着轮椅的老人从前院主屋的另一侧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老人和一名少年。女子推着老人走来院中央,目光精准地落向冷以欣三人,慢悠悠道:“好久不见。”

    夏芍?!

    在场的人,没人不认识她,这里的人跟她都有仇怨。

    理事长老看起来想冲上来杀了夏芍,但他动不了。他知道夏芍来了日本,也断定她今晚会来,可就是没想到,她敢这个时候就来!现在还没入深夜,她怎么敢?

    东京道场在闹市区,这里即便是深夜,路上都有人走动,根本就不是斗法的合适地点。包括那三名风水师在内,都料定夏芍要来也是深夜,而且她要先去找那两名伤华夏集团经理的阴阳师,那两人身在公寓,时间一耽搁,肯定更晚。从时间上来说,他们现在走,完全来得及!

    这一切其实都算得没错,但是他们都算漏了一点——夏芍的修为。

    斗法?完全不需要!炼神还虚以下,她甚至完全没有使用术法的必要。

    胜负只在一瞬间,所以她敢大白天就去公寓里逮人,因为根本就不担心会引起骚乱,来道场也是一样。

    在夏芍制服了两名阴阳师之后,便一直在公寓里,原本打算天黑了便去道场,但下午的时候,道场竟然打来了电话。夏芍得知了对方要走,当然不会任由对方来去自由,这才有了今夜这一出。

    “我想大家之间也没有什么话说,那就不叙旧了。”夏芍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笑了笑。

    没人知道她看时间是什么意思,夏芍也不解释。她废了这么大的心思找到了风水师三人,竟然也不急着处置,更不多言,只是等。

    等待的这一个小时,对院子里的人来说,无疑是漫长的。理事长望着地上趴着的那两人,他已经看出那两人就是自己家族的那两名阴阳师了,刚刚乍一看见两人趴在地上,他还震惊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他已经不震惊了。他们这一行三十多人,不都一个照面就被人一网打尽了么?何况他们两个。只是他不懂夏芍的心思,她到底想干什么?

    冷以欣三人也同样不好过,那两人在唐宗伯威震的目光中甚是难熬,脑中一片空白,那削瘦的风水师更是皱着眉头,从来没想到此行算计周密竟还能栽了。而冷以欣身为普通人,在这阴煞里僵住不动,已经手脚青紫,脸色在夜色里青得快看不见。

    院子里的阴煞来自龙鳞,夏芍对煞气的控制已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所有人脚下的煞气浓郁程度都不一,冷以欣最轻,刚好控制在她动不了、却也死不了的程度上。但长时间的身处阴煞之中,冰冷刺骨的感觉却如刀割般,一刀一刀剐着经脉,痛入神经骨髓般的滋味每一下都不是正常人能承受。

    但夏芍似乎并不想停止,整整一个小时,有人在煎熬,有人是心颤,有人则剧痛难忍。

    夏芍向来擅长以阴煞控制人的行动,但她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这么长时间地维持煞气。短时间的煞气入体,可能会令人感到手脚冰凉麻木,但时间久了,必定会伤害经脉五脏。平时被她施此法小施薄惩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无深仇大恨,她也只是想给人个教训,教训过就作罢。

    但今晚,她不想就这么算了!只要想起冷以欣在她和师兄订婚时送上的大礼,不给她些回礼,实在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

    夜色里,女子的额头渗出冷汗,脸色发紫,嘴唇发青。但夏芍却好似没看见,跟在后头的冷老爷子在看见冷以欣的那一刻便又痛心又着急,他明白,对欣儿如今的身体,一个小时足以废了她。

    夏芍这是动了杀机!

    就在他急得想要上前开口求情的时候,夏芍转过身来,看向了门口。

    门口,传来停车的声音。

    有人来了?

    夏芍看了温烨一眼,他便和张中先走到门口,将两名晕倒的守门弟子搬开,打开了门。门外,土御门家主带着几个人站在外头,看着道场四周的阴气,正目光震惊,一眼看见夏芍在院子里含笑的眼便愣了愣。

    夏芍意念一动,阴煞顿时从门口散开。门外的人震惊更甚,这无异于是表明了道场四周的一切是夏芍的手笔!

    一行人在老家主的引领下踏进来,阴煞再次在身后封上。温烨和张中先将门关上,一行人却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一时便都忘了外头的震惊,老家主一眼望向院中众人,“这是怎么回事!善信,你真的带部下叛逃?”

    理事长老发青的脸色顿时白了一层,他这才明白了夏芍为什么要等这一个小时,也在见到老家主的一瞬,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闭了闭眼,他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辩解也似乎会很苍白,他身旁就站着那三名风水师。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不说话,老家主却也看得出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夏芍傍晚打电话给他,他还不信,没想到赶来竟然看见的是这样的场面!如果不是夏芍来得及时,他可能来了连这场面都看不到——这些叛逃者早就走了!

    老家主气得碎了手中的手杖,这简直是土御门家族从未有过的耻辱!这些人,他待他们不薄,收秀真为徒、任命他们掌管东京道场,甚至秀真被废,他依旧没有贬黜他们,在他们闯了大祸后,也还想着帮他们。可是,今天左等右等,都没等来这两名阴阳师,本家打电话来询问,得到的答复是两人已经依言去往本家了。可是本家没有见到人,他还以为是被玄门半路截住了,恐怕已经没命了。哪知道……他们只怕那时候就在策划叛逃的事了吧?

    “善信,他们两个是到了本家吗?”老家主怒喝一声,看了眼脚下趴着的两人。两人伤得不轻,又身在如此浓郁的煞气中,早就气息微弱,恐怕已经不成了。

    院中众人的脸又白了一层,纷纷顾不得身体的刺痛,转动眼珠瞄向理事长老。理事长老仍然闭着眼,还有什么可说的?就算说再多,以老家主对家族的重视,他们这一脉无疑是背弃了家族信义的人,按照家法,他们已经是废人了。

    见善信不说话,老家主气得脸都发红,“好!那现在执法部要将你们作为叛逃者带回本家,依照家法处置,你没有话说了吧?”

    在场的人,就算有目露恐惧和悔恨的人,此刻也都说不出话来了。

    老家主这才转身,看向唐宗伯,“唐老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家族的弟子,给贵门派添麻烦了!”

    九十度的鞠躬,算得上大礼了。唐宗伯坐在轮椅上,不便起身,也对土御门家族点了点头,“老家主不必过于自责,今晚的事,也有他们三人的错。我们就各自处理门派事务吧。”

    这是再好不过的,不必引起两派大战。

    “夏小姐,这两个人也是我们家族的人,可否将他们交给我?”老家主松了口气,转身问夏芍,脸上却涨红如血。家族有人叛逃,竟然要靠别人通知并控制住局面,土御门家从未有过这样的耻辱!但尽管耻辱,也不能任由别人处置家族的阴阳师,这会是耻辱中的耻辱。

    “老家主客气了,我们风水师做事讲究因果,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你尽管把人带走,我不阻拦。”夏芍一笑。这两人的式神已死,又在院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比他们对她的两名经理做的事还要重上三分,这两人即便是活着,也不会比她的两名经理好过多少。

    世上最难受的是活罪,只是不知道在土御门家的家法下,这两人还能不能活着了。

    但这个面子夏芍还是要卖的,华夏集团这次的损失还有声誉。这个面子对华夏集团日后在日本的公司有好处,这点夏芍明白。

    老家主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夏芍会这么好说话。

    夏芍却不愿在此多留,温烨和张中先上前,带了腿脚已不听使唤的冷以欣三人便离开了东京道场。

    ------题外话------

    明早继续

第十二章 调虎离山

    谁?

    崔皓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没有人不震惊,包括夏芍。

    “这不可能!”最先喊出来的竟然是冷老爷子,“我亲眼看见奕儿的骨灰下葬的!”

    “那你看见他的遗体火化了吗?”唐宗伯立刻转头,眸在黑暗的废气楼房里精光慑人。

    “我没去……”冷老爷子愣了半晌才道。肖奕出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到了茅山之后,他一直精神不太好,那天便没跟着一起去,“但奕儿死了!一定死了!”

    他们祖孙跟随着一路将遗体运回了内地,之后还在灵堂里停放了七天,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也是唐宗伯等人想不通的问题,在英国的时候,他们亲眼看着肖奕死了,而且是他们一路护送肖奕的遗体回国的,期间他还在玄门停留了两天,人确实是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夏芍看向冷以欣,她趴在地上,已经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虽然看得出来还有气息,但冷以欣的性子,是不可能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所以她还是看向了崔皓两人,“那人什么修为?”

    “炼神还虚!”崔皓和辛明宇异口同声,“而且,不像是刚入炼神还虚。”

    辛明宇怕夏芍不信,还道:“我们易容的时候,他还靠面具的气机找到了那名易容大师,他说对方一定会死的!”

    这话确实令夏芍蹙了眉,崔皓两人并不知安是徐天胤的朋友,说出这话来应当不会有假。这倒与她当日的推测一致了,尤其是修为上。只是无法确定这人的身份。

    “这人在哪里?你们有什么计划?”对夏芍来说,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人的身份,但他们的行动计划才是最重的。只要能抓着此人,他的身份早晚能知道!

    “在你来日本的时候,他去了京城,他说先去安排些事情。至于具体计划,等我们带了阴阳师一起回国后再告知详情。”

    京城?

    夏芍微怔,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一声,有点不太好的感觉。这感觉源于何处,她一时说不上来。只是冷嘲地一笑,目光微冷,“哦?对方连详细计划都不肯对你们透露,你们就敢跟着他对付门派?”

    崔皓闻言,自嘲一笑,“以那人的修为,我们哪有选择的权利?”

    他承认,他们当初自然也看中了那人的修为,要不然以冷以欣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找上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同意。那人心思缜密,高深莫测,他们也知道自己被防着,并没有全然被信任。但是当时想着机会难得,毕竟炼神还虚的高手难得一见,有对方在,一切行动都要容易得多,错过了这一次,说不定一辈子就要在新加坡过着退隐的生活了。而且,对方既然找上了他们谈合作,如果他们不答应,以对方的修为,未免行踪泄露,杀了他们灭口也是很容易的。只不过,这话不能这么跟夏芍说。崔皓向来聪明,他知道怎么才能使自己的活路大些。暗示两人是被迫的,总比承认他们有心对付门派要好。

    但夏芍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懵得住的人,崔皓的想法,她心如明镜。

    “这次来日本,如果不是冷小姐与我们同行,我们怎么可能给对方卖命?”辛明宇见夏芍面无表情,还以为她认为他们在说谎,忙补了一句。虽然也可以说冷以欣是来监视他们的,但她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孤身随他们在外,性命可以说完全握在他们手里。所以,这也是对方给他们的信任,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样就来了日本。

    夏芍闻言却轻轻蹙眉,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又涌了上来。

    “而、而且,我们还知道,对方身边还有高手。当初在新加坡,他身边还跟着三人,是泰国的降头大师!我们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计划,但是知道他们需要人手,所以需要阴阳师的帮忙的。”辛明宇一见夏芍皱眉,便赶紧把最后一点知道的事说了,并看向地上躺着的冷以欣,“具体的计划,冷小姐肯定知道,夏小姐如果想问,为什么不问问冷小姐?反正我们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你了!”

    冷老爷子却在后头一惊,他知道,孙女的性子是不会说的,假如她不说,那会不会……他屏息看向夏芍,极怕她真的将冷以欣唤醒,问她计划一类的事。

    夏芍却好像陷入了沉思中,在考虑着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这时,唐宗伯开了口,“我问你们,那人多大年纪?”

    夏芍一愣,转头看向师父,老人神色发沉,盯着崔皓两人,目光威重。

    辛明宇也一愣,他想起以前在新加坡的时候,听闻冷以欣订婚,未婚夫是茅山新任掌门,只有三十来岁的。

    “三、三十来岁……”辛明宇道。

    夏芍一眼扫向辛明宇,这话好像不太确定啊?

    唐宗伯重重一哼,一拍轮椅扶手,怒道:“到了这时候,还敢胡言!再有一句假话,你们两人今晚都没活路!”

    辛明宇一惊!他只是、只是想让唐宗伯相信那人确实是冷以欣的未婚夫,哪想到会弄巧成拙?

    “那、那人毁了容,看、看不出年纪来……”辛明宇只好说实话。

    崔皓狠狠瞪了他一眼,简直是没事找事,尽添乱!“还是我说吧,冷小姐说那人是她的未婚夫,但看起来确实不像。那人就算毁了容,听声音也像是个五六十岁的人,而且头发全白、坐着轮椅,他能站起来,只是行动看起来仍像是名老人。我们曾经问过,但冷小姐说,她的未婚夫生了场大病,才变成这样的。”

    “什么?”张中先皱起眉头,回头看向唐宗伯,“掌门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唐宗伯点点头,“我跟道无大师有过一段交情,当年我记得与他感慨门派失传的术法颇多、传承不复当年的时候,他曾对我提过,茅山派如今传承下来的术法不及旧时三成。其中有个秘术,乃龟息续命之术,此术法与逆天改命有一拼,但只能续自身命数。此术法当时乃门派传承最高之法,但历代掌门祖师多遵循天运命数,少有续命之人。后来世逢乱世,枭雄并起,一方猛将学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想请当时的茅山掌门下山指点,并允诺大业若成,拜他为国士大贤。但此人并无国主之命,且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当时的掌门祖师并不想辅佐此人,又恐将其激怒,连累门派数百弟子,便假意答应,随后便以龟息续命之术诈死,逃过一劫。但施展此术,却令其命数耗尽,醒来之后他带着门派弟子连夜迁往深山隐居,三年后便羽化归仙了。这是茅山派第一位使用此术法的祖师,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据说,这位祖师本还有三十余年的命数,施展此法,无疑耗损了他的元寿。从此,茅山一脉便感慨天命难违,续命之法实是耗损元寿,逆天而为的后果只能如此。后来,历任掌门祖师便将此术法列为了禁术,自身也很少修炼。渐渐的,门派当中虽有此法浅薄的记载,但却失了传承,无人再能施展了。”

    “龟息续命之术……”张中先喃喃了半晌,“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此术法是以耗损自身元阳命数为代价,从这点上来说,若此人真是肖奕,他的身体倒也符合此术法的反噬情况……”唐宗伯道。这术法,说是续命,但侍实则重点在龟息上。以龟息之法诈死,看起来人已归天,实则只是以某种运行之法封闭了身体经脉机能。再醒来的时候,于外人看来,此人无疑是续命复生了,但其实封闭身体机能之后,内耗甚重,肖奕醒来之后,形同五六十岁的老人,完全有可能!

    “可……这术法不是失传了么?”

    “失传未必代表无人可以施展。咱们门派的撒豆成兵之术也失传已久,天胤还不是无师自通了?这世上天纵奇才的人虽然少,但不见得只有我们门派才有。肖奕三十岁入炼神还虚境界,从天赋上来说,比我当年要高。我进入炼神还虚,已是五十开外了。假如说他能苦心钻研失传术法并无师自通,我倒是信。”唐宗伯道。

    夏芍闻言垂眸,她倒是头一次听说世上有此术法。不过,若真如此,肖奕倒真有可能还活着?

    如果是他,那现在京城的情况一定不乐观!

    而且,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管是不是,既然对方在京城。喂,师父,你得赶紧回去,免得被人端了老巢。”温烨这时开了口,话虽毒舌,但确有道理。

    “小烨子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几个人怎么办?”张中先用下巴点了点崔皓和辛明宇,两人转头望向唐宗伯,屏息。

    是死是活,就看唐宗伯守不守信义了。

    “我答应的话,绝不反悔。且废了这两人的功法,不过还不能放他们回新加坡。先带回门派看守一段时间,若证实说的是真话,再放人不迟。”唐宗伯看向两人,“你们没有意见吧?”

    两人哪敢有意见,虽然他们巴不得现在就走,但如今人为刀俎,他们也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了。

    “小芍子先回京城,今晚就走!这边不必多理会,处理完了这些事,我再带着人去京城。”唐宗伯又吩咐,他这明显是让夏芍现在就走,他留在这里施法,先废了两人功法,再带回香港,处置一下门派事务就去京城。

    夏芍尚且陷在沉思里,闻言点头,师父不这么说,她也会这么办!

    “那她呢?”张中先又看向地上的冷以欣。上回掌门师兄顾念旧情,没要这丫头的命,现在惹出一堆麻烦来,这次冷老头还在,肯定还会求情,掌门师兄可别再顾念旧情了。

    唐宗伯看向冷以欣,抿唇,半晌叹了口气,“她就……”

    “别动!”一声老人的沉喝忽然传来,所有人都一愣,唐宗伯忽然目光一寒,转头看向身后的冷老爷子。

    “冷师弟?”

    “放了欣儿!”冷老爷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水果刀,正抵着唐宗伯的后心。

    夏芍站在前头,脸色一寒!张中先和温烨也一惊,冷老爷子已经被封了经脉,此时不过是个普通老头,刚才大家都被肖奕的事震惊到,心里正不平静,谁也没有注意他。其实一行人也想到他会拼死求唐宗伯顾念旧情,毕竟地上躺着的是他的孙女,人之常情,谁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面前?但是谁也没想到,他敢以凶器威胁唐宗伯。

    这威胁,看起来实在可笑。

    唐宗伯何等修为?岂是他一把水果刀能威胁得了的?他顿时怒哼一声,霸道的气劲猛地震开,但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做,冷老爷子一把揽上了唐宗伯的脖颈,森凉的水果刀比划在了离他头部半寸的地方。但他同时也一口血喷了出来,手臂和胸腹都有骨碎之感。

    剧痛加上拼死一搏,让老人眼底血丝如网,死死盯着地上的崔皓和辛明宇,“走!带她一起走!”

    崔皓和辛明宇双双愣住,都被这突发状况惊得有些发懵。冷老爷子却一眼扫向前头的夏芍和身旁的温烨以及张中先,三人大怒,手中早已掐起了指诀,却听老人喝道:“谁敢动手!我跟他同归于尽!”

    说话间,他手中的水果刀已抵上唐宗伯的后脑。唐宗伯寒着脸,冷老爷子对崔皓两人喊道:“快走!难不成你们真想被废了功法?从此当一个废人?”

    两人被这声音惊醒,互看一眼,忍着经脉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已经湮灭的生机此刻复苏,两人眼底的光芒在黑暗里灼亮,废除功法不过是无奈之下换命的办法,如果有机会逃出去,为什么不逃?

    不过两人起来之后却谁也没看冷以欣,两人都已受伤,而冷以欣已经晕过去了,带着不过是个累赘。呵呵,这次还真是要谢谢冷老爷子,等他们祖孙死了,他们会记着烧点纸钱的。

    两人互看一眼,谁也没去拉冷以欣,爬起来之后拔腿就往废弃的大楼外跑!

    冷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苍老的声音含恨,眼神癫狂发狠,“你们不带上她,我就松手!你们可以试试看,跑不跑得出去!”

    如果不是知道孙女昏过去了,无法自己逃走,他何必帮这两个人?

    两人就要奔出大楼,背影倏地一僵,一秒钟的停顿,转身便寒着脸奔回来,一人拉起冷以欣的一条胳膊,拖着她奔出大楼。

    废弃的楼内,一片死寂里,唐宗伯骨节作响的声音传来,他握了握拳,眼底一片寒光,“冷师弟,我再给你个机会,松手!”

    “松手?”冷老爷子惨笑,“松手看你杀了我孙女么?掌门师兄,你已经放过她一次了,为什么就不能再放过她一次?”

    “混账!”唐宗伯大怒,不再说什么,周身气劲再度震开!这一回,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气劲,震到身后冷老爷子的胳膊、胸腹,他已经受了唐宗伯一次内劲的撞击,脏腑受损,手臂筋脉已裂,岂能再受得住第二回?

    冷老爷子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就在他身子往前一震的当口,温烨敏捷地窜过来,一掌拍在冷老爷子肚腹,同时听见咔嚓一声,张中先一掌下去,水果刀铿锵落地,冷老爷子拿刀的手臂呈不自然地扭曲,随后一个踉跄,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夏芍也同一时刻奔了出去!

    她开了天眼,一息间便找到了带着冷以欣拼力奔逃的崔皓两人。这处废弃的楼房区位于市郊,不远处就是一条公路,路上不乏来往车辆,两人带着冷以欣,眼看着朝着公路去,夏芍眼一眯,也不追,只意念一动,夜间的阴煞顿时朝两人的方向聚去!两人感觉到,霎时回头,夜色如雾,纵使两人目力非比常人,此刻也只是模糊地看见楼房口一道人影。夏芍虽未追来,两人却大惊,在道场见识过她对阴煞的操纵,此刻实力相差悬殊,阴煞逼近,怎敢轻视?

    崔皓和辛明宇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开了冷以欣,冷以欣向后一仰,顺着公路下方满是石碎的坡道滚了下去,崔皓两人转过身,奋力迈上只差两步就可以迈上的公路。

    身后阴煞却如浓墨般裹住了两人,两人双眼倏地睁大,明明彼此之间离得很近,却相互之间看不见,只能看见夜色里渗出血来,身体极度地冰冷,像是寒冰从地底涌出来,自脚底开始渐渐将人吞噬。当吞噬到头顶的时候,两人直挺挺地倒下去,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一辆的士从公路上飞驰而过,司机却完全没看见滚落下去的两人。片刻后,公路下方缓缓走来一人。

    夏芍看着脚下躺着的两人,两人七窍已经流血,尚有气息在,却活不了多久了。月色从云层里探出头来,落在女子肩头,照见她长睫下的剪影,却看不见她眸底的光芒。

    只见她静静立了许久,才转头看向稍远处。

    远处地上,一名女子倒在地上,脸仰在月色里,月色照见她的脸,乍一看,能被吓去半条命。只见女子脸色泛青,脸颊上却有薄薄的脸皮磨破掀起,底下却并非血肉模糊,而是青得发黑。月色一照,就像是一具腐尸躺在地上,脸上已经开始发白腐烂。

    夏芍却目光落在女子脸上许久,盯着那薄如蝉翼的面具下面露出的面容,微怔。片刻后,她走过去,蹲下身子,将那被石子儿磨破的面皮轻轻一揭,随后一口气提了起来!

    唐宗伯、张中先和温烨半晌才到,到时见夏芍站在冷以欣身前,低头不到。

    “怎么?”唐宗伯在后头问,转着轮椅过来,目光一落,也一口气提了起来。

    张中先和温烨看清楚地上的人,也愣了。半晌,张中先震惊道:“这、这是谁?”

    地上那人是名女子,却是陌生脸孔,根本就不是冷以欣!

    夏芍冷笑一声,这一笑气极,点头,“真是高明!我倒有些相信京城那人是肖奕了。”

    也只有肖奕的心机,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夏芍之所以站在这陌生女人尸体前这么久,不是震惊的,而是在看见女子面容的一瞬,她总算明白心头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如果京城是那人是肖奕,她总觉得这一趟日本之行的收获太过容易。仅仅两天,王氏一脉的两人和冷以欣就都顺利落到了她手上,这一切若背后的人真是肖奕,不该这么容易才是!

    在辛明宇说冷以欣陪同他们来日本是对方给他们的信任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肖奕对冷以欣是有些执着的,他不该让她来日本冒这次的险。毕竟华夏集团的经理出事,声誉受损,这么大的事,以肖奕的心计,怎会料不到她会赶来日本?两人在英国交过手,肖奕对她的修为,心里应该有数,也该知道她来到日本后马上就能查出事情是怎么回事,崔皓两人很可能会落到她手里。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让冷以欣来?

    原来,是留了这么一手……

    这次日本的事,恐怕是调虎离山!

    崔皓两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弃子,是肖奕为将她引来日本而安排的……

    夏芍随即转身,沉声道:“师父,我得马上回京!”

    她有种感觉,京城那边,恐有大变!

    唐宗伯虽未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看此人并非冷以欣,便也大约猜出了什么,沉声道:“快回去吧,这边的事你不用理会。这两个人,为师会让龚家小子的人来领的。你冷师叔的事也不用操心,走吧!”

    老人叹了口气,望向夜空,闭了闭眼。冷师弟,到头来,你这条命到底为了什么而舍的?

    当年师兄弟三人同入门派,那一段纯粹快活的岁月,在夜晚的冷风里一去不复返。那时候,大抵谁也没想到,师兄弟三人的结局会是如此……

    老人望着女子离开的身影,收起感慨伤感的心思。故人旧情一去不再,但愿年轻一代能不会有事。

    京城,千万别出什么事!

    ------题外话------

    今晚没有二更,大家不用等,明天差不多还是这时间。

第十三章 浮出水面

    夏芍连夜返回京城的时候,京城一家会所的房间里,气氛冷凝。

    地上,十几人横七竖八地倒着,已经失去意识,其中包括两名警卫人员和四名保镖。满桌啤酒后头的沙发上,一名三十出头的男人坐着,五官称不上帅气,但眉宇深沉,颇具稳重气质。

    男人望着门口,目光慑人,“你们是什么人。”

    门口,一小片空地上,一名戴着口罩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露出的眼睛和额头上都有深色疤痕,像是刀伤般。老人头发苍白,身后一名年轻女子推着轮椅。两人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爷孙俩,但沙发里的男人知道,正是这两人来到屋里,造成了地上的现状。没看到他们动手,这些人就像是自己倒下的,这么离奇的事,男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来谈合作的人。”门口的老人开口,声音低哑苍老。

    “合作?”男人轻轻挑眉,在他面前提出这两个字的人不多见,一瞬间他脑中掠过数道念头——绑架、威胁,无论是什么,这场面都不像是求合作该有的。

    老人却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女子悠然一笑,把门关上。

    男人眉宇间的沉肃又深一分,望了会儿紧闭的大门,又扫了眼墙角的监控设备。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笑意慢悠悠,带着轻嘲,“姜少真有趣,我们既然敢来,这些又怎么会让你抓着把柄?”

    姜正祈微微眯眼,两天后过了元宵节他便会回地方上,一群姜系子弟请他来会所聚聚,他向来不爱此类聚会,但身为姜家三代,应酬难免。只是没想到会在此遇上突发事件,这两人有备而来,显然是有人将他的行程告知,这处会所也被对方控制……难道,是请他来聚会的那人有问题?

    常年身处尔虞我诈之中,姜正祈心中思忖,面色却如常,“我对你们所谈的合作不敢兴趣,只想知道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女子闻言,嘲讽的笑意更深。老人也低沉地笑了起来,在屋里显得异常低哑苍老。

    “姜系,会败。”笑罢,老人只说了四个字,却令姜正祈愣了。

    “你知道原因吗?”老人接着问。

    姜正祈不说话,只望着门口的老人,这两人出现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个?他承认,这出乎他的意料,这老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政界的人。

    “或许你认为你算无遗漏,姜秦两系还有一争的可能,但你错了,你的父亲也错了。只要有一个人在,姜系必败!”

    “谁?”姜正祈问出口,倒想听听,他以今晚这种方式来到自己面前谈论派系争斗,到底有何高论。

    老人一笑,吐出两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夏芍。”

    “……”谁?

    对这个名字,姜正祈不陌生。年前他刚参加过一场订婚典礼,最近一次与秦系的争斗中也曾以华夏集团为饵,设计过连氏兄弟,只是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

    “你不该以华夏集团为饵,以她的性格,若看出你动华夏集团,不可能无动于衷。你以为你计划这么周密,事情是怎么败露,秦系又是怎么才受了这么小的震动的?”

    姜正祈目光一变,这两人出现,一屋子人莫名倒下的时候,他没有惊慌过,此刻却目露震惊。他怎么知道此事是他计划?他整个计划里,做得最隐秘的就是华夏集团的事,这人怎么知道的?

    “你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老人一笑,“我是风水大师。”

    “……”什么?姜正祈险些气笑了。

    他还以为对方如此阵势,会是什么人,闹了半天是风水大师?他不管圈子里对官运一类的事是多么看重,在他看来,所谓的风水大师不过就是看见了这些人的需求,从而想办法满足人的自我安慰心理的江湖神棍罢了。原本,一群官员笃信风水就很可笑了,更可笑的时候,自称风水大师的人在他面前谈政治?

    京城这圈子,什么时候这些人这么猖狂了?

    姜正祈目光里的轻视那般明显,老人和女子见了竟表情连变都没变过。

    “夏芍也是风水大师,我能看出来的事,她同样能看出来。”老人继续道。

    姜正祈一愣,随即古怪地笑了。他知道夏芍在上层圈子里有这么个身份,他也为此奇怪过,为什么徐家愿意娶个江湖神棍进门,但不可不说的是,夏芍还是有本事的。她在商业上的才能和当初对付王家的心计上都让他惊叹,她有成为徐家孙媳的条件,不像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只像是单纯的江湖神棍。而且还骗到姜家头上了,胆量倒是不小!

    老人看着他古怪的笑容,也勾起唇角,古怪地一笑。随即,他不说话,只拿手往地上一指。姜正祈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人,也不知他指着谁。姜正祈正奇怪,只见他的一名保镖忽然脸色开始发青,然后整个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没过多久便开始七窍流血!这时,只见老人轻轻一挥手,房间里无形间生出一道劲风,那人被震起,砰一声撞到墙上,噗地一口血喷出。那血喷在地上,带着黑黑红红的碎块,看起来竟像是内脏……

    姜正祈盯着地上的血沫,目光一动不动,脸色刷白!

    他人生至此三十余年,政坛尔虞我诈经历过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尤其是在他面前被杀的人。这人是他的保镖,刚刚也只是晕过去了,现在却死了,还是以这种诡异可怖的方式死在他面前……姜正祈此刻的心情根本就没有“这人竟敢光天化日下杀人”的震惊和愤怒,他只是发懵,连反胃的感觉都来得很迟缓。

    老人的声音却在他耳边传来,“王卓就是这么死的,你们不是一直查不出原因吗?我现在让你亲眼看看。我还可以告诉你件事情,王家在公墓区的祖坟被人动过,现在术法仍在,只要有这术法在,王家一脉永用翻身的可能。王光堂的车祸一定也有问题,只可笑你们这些人都以为是碰巧的事,可笑你们一直觉得对付的秦系,却一直败在一个二十岁的女人手里,”

    姜正祈在这话里懵懵懂懂地抬头,目光发直。如果此刻任何人看见他这副样子,都一定以为认错人了。平时沉稳老练的姜正祈,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回去问问你老子!知不知道旧时有奇门江湖这一说,我们都是奇门江湖的人。我能杀了这人,夏芍就能杀了王卓。她能动得了王家的祖坟,就敢动你们姜家的祖坟。如果你老子对此还无动于衷,那你们姜系垮了也是命数。”老人看向姜正祈,只有这一眼,让他觉得那根本不是一双老人的眼,而是一个比他还要精慑的壮年男人,一眼便令人心底发颤。

    “你们只剩一年的时间,只有我可以帮你们。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接下来针对秦系的计划,也一定会失败!”说完这话,老人回头看向女子,“我们走。”

    女子一笑,开了门,推着老人离开了会所,只留下姜正祈在会所房间里面对之后的事。

    ……

    市中心一座高级公寓里,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男一女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京城的夜景。霓虹映进房间里,照见房间角落里放着的轮椅,男人负手立在窗前,背影英挺,一眼看去以为是成熟男人。但霓虹却照亮男人苍白的发,一张口罩丢去桌上,男人的脸上纵横刀伤般的疤痕。

    刀痕不仅遍布男人的脸,他挽起的袖口上也隐约可见伤疤。男人望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拳头慢慢收紧。

    毁容,他不在乎,男人不是女人。但他恨自己变成现在这副老人的样子,和身旁的她站在一起,如此的不相配。

    这样子都是拜一人所赐!

    那晚,悬崖前,两道撞上的气场太过霸烈,他全身上下都被风刀割伤。但没有人会知道,那晚浓郁的龙气帮他完成了一件事。

    正因为海龙气精纯,他才能够借势含一口在胸间,施展了钻研多年的龟息续命之术,逃过一劫。只可惜……等他醒来,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当年,门派对此禁术的记载并没有错,这并非续命之术,而是耗损元寿的禁术。

    但耗损元寿又如何?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报仇!

    肖奕握着拳,死死盯着玻璃窗上映出的面容,眼眶充血。

    这时,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联系不上他们,看来是失败了。”

    肖奕转过头,看见冷以欣正将手机挂断,一点也不意外,冷哼一声,“当然会失败,夏芍亲自去日本处理此事,岂能让他们带着阴阳师回来?”

    “你对她的评价倒高,是因为她让你变成了这副样子么?”冷以欣收起手机看向肖奕,笑容轻快,微带嘲讽。

    肖奕紧紧盯着冷以欣轻快的笑容,半晌,也笑了一声,比她的笑容更加嘲讽,“我对她的评价高,不仅因为她让我变成了这副样子,还因为她让你变成了这副样子。”

    冷以欣目光一变,眼神一厉,如刀。

    肖奕望见,敛起嘲讽,目光微深。他不惧她这眼神,也不反感她这态度,反倒有些喜欢。她以前的性情太过超然,后来又学了夏芍的性情去,变得反复无常。这一刻她的情绪才像是她自己的,虽然是愤怒,但也是她自己的。

    “至少,我的目的达到了。”肖奕换了话题。今晚已经见过姜正祈,他一定会找他的。

    “干嘛要跟姜系合作?你想杀夏芍,我不是告诉你办法了吗?”冷以欣皱眉看向肖奕,显然对他迂回的方案表示不满。

    肖奕却脸色一沉,“绝对不行!我跟你说过了,你的办法,杀的人未必是夏芍,有可能死的人会是你。”

    “那又怎么样?我都敢赌,你为什么不敢?优柔寡断的男人,是不会成事的。”

    “你是我的未婚妻!”肖奕望着冷以欣微恼的神色,脸色更沉。

    “可世人都以为我的未婚夫死了,包括你们茅山派的人。”冷以欣冷嘲一笑,目光有些挑衅,“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选谁是下任掌门祖师呢。”

    这话却让肖奕的脸色松了松,哼笑道:“无所谓,随便他们。除了我,没人能让茅山派强大起来。”

    这也是他非要和姜系合作的原因。他要清一清和夏芍之间的仇怨,但也没忘记他一直以来的夙愿。茅山派必定会成为国内第一大门派,只要姜系在他的帮助下当政!

    “你忘了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迟早,会死在你的野心下。”冷以欣冷淡地看了肖奕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肖奕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阻拦,也不多言。

    原以为她会懂。当年,她的父母离世,那些人很快就忘记了他们,甚至在葬礼上都不忘攀附冷家别的占卜大师。所以她费劲心力强大,为的就是站在高处,看那些人挣扎在命运里的嘴脸。他也一样,当年父母为了减轻一家人的负担,将他送给师父。后头以为总算强大,却因为门派不够强盛,在台湾受那一辱。他发誓要让门派在他手中成为奇门江湖的王者,俯瞰当年那些嘲笑他们的人。

    其实,他跟她是一类人,只可惜,她从来不理解他,她的眼里只看得见徐天胤!

    徐天胤……

    肖奕转身,再度看向窗外。他记得,来京城那天早上,似乎感觉到天机有变。天底下没有几个高手能有这样的大手笔,到底是谁做的?

    难不成……

    肖奕望向霓虹繁华的街道,目光微深,扫视着京城的街道。忽然,目光停在极远的一处地方!

    ……

    京城的一家医院里,豪华的单人病房里,男人盘膝坐在病床上,周身尽是精纯的龙气。京城身为都城,即便是灵气稀薄的城市里,也还有龙气飘荡,虽稀薄,但聚在一处,倒也够调息之用。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徐天胤睁开眼之时,龙气已从窗口飘散。

    病房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秦瀚霖提着只袋子走进来,绕过客厅,进了房间。一开门,见徐天胤盘膝坐在床上,便大翻白眼,“你小子能躺下休息么?没见过坐着就能康复的!”

    话虽这么说,但徐天胤的康复速度确实让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瞪大了眼,差点惊叹康复奇迹!

    他昨天早晨刚刚到医院的时候,除了心脏,内腑都有出血情况,并且肝部有破裂情况。医生都不敢相信他是自己从山上下来的,称他没有出血失血性休克或者疼晕在山上,简直是奇迹!当初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没皱,在车上也不吭声,寻常人疼也疼晕了。

    当天,医院安排了紧急手术,手术过程虽然很顺利,但术后需要转去重症病房监护。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小子今早就醒了!而且,他醒来之后便盘膝开始打坐,医生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在房间里坐着,差点吓得魂都掉了。

    可是医生劝他,他便给人一个冷飕飕的目光,那医生上午找上他的时候都快哭了,并且强烈要求通知徐家,不然出了事他们担不了责任。他只好带着医生进来为他检查身体,哪知一查之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的恢复情况十分惊人,堪称康复史上的奇迹!虽然不是说他好了,但他的身体康复情况比一般人好几倍,医生都弄不懂这是为什么,最后见他没事,也只好由着他。

    然后,这小子就开始奴役他了。他要野山参,还要百年份以上的,还越多越好!他今天一天都为这小子在药材市场里跑腿,腿都快断了!

    “给!”秦瀚霖没好气地往徐天胤面前把袋子一递,眼神却有点炫耀。这些参可不好找,市场里的极品山参一般店主都不肯拿出来,没门路买不到。他这一天动用了不少关系,估计京城很少有人能搞到这一袋子。

    徐天胤默默看了眼,不说话,伸手拿出一只来。秦瀚霖以为他要看看参的品相,没想到他直接送进嘴里,三口吃完了一根百年老参。

    “……”一片死寂里,秦瀚霖半晌才反应过来,险些暴走!

    “出去。”徐天胤在他暴走之前,吐出两个无情的字眼。

    秦瀚霖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徐天胤半晌上不来话。

    徐天胤却在闭上眼调息前看了他一眼,道:“出去后不要找女人。”

    秦瀚霖一愣,刚才想骂什么,一下子给忘了,“什么?”

    “你有女祸。”

    “……”

    “出去。”

    秦瀚霖被这一打岔,连气的力气都没了,懒得跟徐天胤说,直接去了病房外,去找医生。

    虚不受补,徐天胤现在脏腑虚弱着,就算要大补,喝两口参汤也就够了,敢吞一只?这小子不要命了吧?

    话虽如此,但对徐天胤来说,此刻脏腑间却全是精纯的元气,丹田处一股暖流涌来。他立刻闭眼入定,重新引了龙气护持周身,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息。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在她回来之前,他要好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京城另一端的高级公寓里,有人的眼轻轻一眯。

    ------题外话------

    啊啊啊啊,我错了,点了上传,忘记发布了!

第十四章 回京,旧相识

    以肖奕的修为,他太清楚这些被聚集到远处的气是什么了,那是京城的龙气!在英国,他伤在强大的龙气下,自然清楚要召唤龙气需要何等的修为。夏芍在日本,现在身在京城,能做到此事的人只有一人。

    徐天胤!

    肖奕的目光在房间里一闪,转身离开了房间,到楼下开车顺着龙气聚集的方向,一路行驶了过去。

    楼上,冷以欣站在窗前,望着驶出公寓楼的车子,轻轻皱眉。随即,她拿了外套便下了楼,拦到一辆的士便道:“跟着前面那辆车!”

    两辆车向着医院方向行驶的时候,头顶夜空中,一架飞机向着机场的方向飞去。五分钟后,飞机降落在机场,大厅里,一名身穿白色大衣、戴着墨镜的女子走出,步伐与平时的悠闲相比有些快。

    夏芍走出机场大厅,顺手招了一辆的士,车子开过来,司机为她开了车门,她却停在大厅门口,怔愣着看了下四周,然后抬眸望向远方。

    龙气?

    机场附近的龙气正在向一个地方聚集……

    夏芍一愣,随即便开了天眼顺着龙气聚集的方向看了过去!

    眼前如同一幅画卷般展开,整个京城的龙气都在向一个地方聚集,夏芍顺着那地方看去,医院里,徐天胤忽然睁开眼!

    男人盘膝坐在病床上,目光往窗外一扫,周身的龙气已经随着窗口飘散。

    龙气接引的线一瞬断了,远在机场的夏芍一愣,蹙起眉来。这时,耳旁传来司机的声音,“小姐,这位小姐,你到底上不上车?”

    夏芍怔了怔,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司机,说了声抱歉上了车。一坐进车里,夏芍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徐天胤的号码。可是,电话那头依旧关机……

    夏芍蹙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转头望向京城的街道。刚才那确实是龙气,她不会看错!可是召唤聚集龙气的修为就连炼神还虚也不能轻易做到,若非有人像她上次在英国那般施法,就是有炼虚合道的高手!可是,刚才龙气散得太快,连她开了天眼都没来得及捕捉到对方,可见对方将龙气控制得有多来去自如!炼神还虚的修为,尚未开悟更高的境界,断不可能让龙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否则有可能会遭到龙气的反噬!刚才,那个人必然修为更高!

    可是,在京城有几个这样的高手?而且,那龙气散去的时机也太可疑了,几乎在她开天眼的一瞬,龙气便散尽了。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简直就像是对方发现了她一般。

    能有这敏锐感觉的,还能有谁?

    师兄,在京城?

    夏芍握紧手机,望着窗外的夜景,车窗上映出她皱紧的眉头。

    同一时间,正往医院方向行驶的两辆车也停了下来。肖奕寒着脸下了车,望了眼已经无法追寻的远方,随即瞥了眼后头,望向从计程车里下来的女子。

    冷以欣先说了话,“你要去哪里?”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的未婚夫了?”肖奕寒着脸,声音冷沉。

    计程车的司机在车里听见这话,顿时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向冷以欣,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嫁个老头子?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该不是看那老头有钱吧?瞧瞧,那车确实是不错……

    正撇着嘴,司机忽见那人一眼望了过来。他这一望,脸的角度微微侧了下,路旁不远处的灯光刚好照见他的脸,那脸上疤痕与那人的眼神一样可怕,在夜晚里令人心头一脊背发凉。司机一惊,连车费都忘了要,发动了车子就打着方向盘转弯,赶紧离开了。

    “上车。”肖奕目光幽沉地望了眼驶离的计程车,对冷以欣说了句,便自己先上了车。

    冷以欣坐去车后座,门一关上,肖奕便发动车子离开。

    而后头那辆反方向行驶的计程车却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司机脸色一青,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在车窗上的时候,紧急踩下刹车,车子却整个向旁边侧翻过去,滑出老远。后头行驶过来的车连忙紧急避让,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几辆车的车主下车来查看,夜色里只看见侧翻的计程车玻璃上鲜红的血。

    “快!叫救护车,报警!”

    而前头一辆车已经开远了……

    还是这一时间,医院里。

    徐天胤下了床,换回自己的衣服,提着床上装着野山参的袋子,便转身往走去。一开门,正遇上秦瀚霖带着医生过来,徐天胤面无表情,医生却在看见他能下地走路后大惊,“徐、徐将军,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我没事了,现在办理出院。”徐天胤道。

    “什么?你小子疯了吧?”秦瀚霖瞪直了眼,对医生道,“不要理他,这小子刚刚吞了一只野山参,给他检查检查,现在血管涨没涨爆?”

    “我没事,明天来复查。”说罢,徐天胤便往外走。

    “徐将军……”

    “我说你小子……”

    “开车送我回去。”徐天胤转身,秦瀚霖被他这要求给闹得抓狂。但奈何他太清楚徐天胤的性子,这世上能说得听他的人,大概就只有他爷爷、他师父和他师妹!他这个发小不在此列。

    秦瀚霖很想说,你小子自己滚回去!但是,他昨天才动的手术,恢复得在快,现在也还是病人,如果在路上出点什么事,他家老爷子会扒了他的皮。无奈思量再三,他还是弃械投降,打算先依着他,看看他想去哪里再说。

    徐天胤要回别墅,但是路上他让秦瀚霖把车开去了商超门口。秦瀚霖问他进去干什么,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多说一个字都会死。

    “买菜。”

    买菜!秦瀚霖气得发笑,很久没试过额头青筋突突跳的感觉了,这小子晚上还想下厨?

    “你良心发现了?奴役了我两天,打算亲自下厨请我吃顿饭?”秦瀚霖停好车,跟了过来。

    “不请。”无情的两个字,直戳秦瀚霖胸口。秦瀚霖就知道会是这样,当即鄙视地笑看徐天胤,不用猜他都知道,一定是他师妹晚上会回来。

    这还真被他猜对了。当徐天胤感觉到不同寻常的视线时,就知道夏芍回来了。所以他要出院,不能被她知道他住院的事。秦瀚霖跟去,也会被她发现,他不能去。

    而且……两天没见,他想她了。

    徐天胤进了超市,径直走到肉菜区,挑选的都是夏芍爱吃的菜。见他挑选菜品的时候神情都不见了以往的冷淡,秦瀚霖在后头直翻白眼,大摇其头。男人要是结了婚都成了这副样子,他宁愿不结,他未来一定要找个能在家里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人。当然,最好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风情万种,三围美观的。

    “秦少?”这时,一道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瀚霖一转身,便看见一名风情万种、三围美观的女人正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见没认错人后,女子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但还是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秦瀚霖却在看见女子的一瞬愣了愣,瞳眸都微微一缩,半天才扬起他那张惯有的嬉皮笑脸的招牌表情,声音却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意味,“这不是方大小姐么?怎么,几年不见,舍得回国了?”

    方筠的目光落在秦瀚霖的笑容上,垂眸一笑,“是啊,我在国外的课程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国,正打算去京城军区就职。”

    “啊,是么?那恭喜。”秦瀚霖笑着点头,一把拽过在旁边仔细挑选蔬菜的徐天胤来,“那你们以后可就是战友了,来打声招呼吧。”

    方筠这才看见徐天胤,仔细将他打量了一下,这才惊讶地瞪大眼,“这位是……徐将军?”

    徐天胤的目光往方筠脸上一落,沉默点头。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徐将军,前段时间听家父提起徐将军订婚了,还没来得及恭喜,希望现在还不晚。”方筠落落大方地一笑,伸出手来。

    徐天胤手里提着袋子,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无视方筠的手,转头对秦瀚霖道:“可以走了。”

    方筠一愣,有些尴尬,但随即便点头笑道,“那日后有时间再叙吧。听说,秦少现在也在京城,日后应该有时间见面。”

    “是啊,我现在是闲人一个。不像方大小姐,日后在军区会大有作为。”秦瀚霖眉毛轻松一挑,笑容却有些自嘲,指了指徐天胤道,“我现在是这小子的专职跑腿和司机,走了。”

    说罢,他便和徐天胤一同离开,只潇洒地对方筠挥了挥手。

    方筠立在后头,望着秦瀚霖的背影,苦笑着抚了抚额头。

    前头,徐天胤和秦瀚霖两人很快出了商超,坐进了车里。秦瀚霖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笑了笑,转头看向徐天胤,“我说你小子,别仗着你们家老爷子和你的那些功勋就对人这么冷淡,军区跟官场一样,你还是要处处人际关系。方家是王家大员,老部将了,现在王家倒台,姜系培植的就是方家,方家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王家,你怎么也得对人友善点。这对你在军区没坏处。”

    徐天胤转头看向秦瀚霖,沉默地盯着他的脸,直到看到秦瀚霖不自在了,他才道:“你离她远点。”

    秦瀚霖一愣,随即转头望向车窗外,看着超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苦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子教育我了?派系之间的事,我比你懂。十年前我就懂,何况现在……”

    “跟这个无关。”徐天胤却道。

    “什么?”秦瀚霖转过头来。

    “女祸!”徐天胤吐出两个字,在秦瀚霖还在怔愣的时候,便又道,“开车!”

    ……

    夏芍从机场回到别墅,用了一个半小时。她本以为徐天胤在国外执行任务,打算回华苑私人会所,但是下飞机后发现京城龙气异常,便心里跳个不停,上了车便直接报了别墅的地址,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别墅区门口。

    夏芍步行进来,保安认得她,恭敬地跟她打了招呼,她只匆匆点了点头,便一路快速步行。还没走到别墅门口,夏芍便愣了愣。

    屋里有人?

    房间里亮着灯,院子里的灯也开着,仿佛知道有人会来,特意照着路似的。夏芍怔愣了半晌,进了院子拿出钥匙,一开门便闻见屋里香浓的饭菜香。

    “师兄?”夏芍试着唤了声,快步走向厨房。

    厨房里,徐天胤围着围裙,正在盛菜,转头见她站在厨房门口,男人的眉宇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微暖。夏芍一时有些怔愣,看着徐天胤将菜盛出来端去餐桌,解了围裙,这才来抱她。

    直到闻见熟悉的味道,夏芍才反应过来,她一肚子疑问,却不知从哪里问起,一眼瞥去桌上丰盛的晚餐,才问道:“师兄知道我今晚回来?”

    “嗯。”徐天胤道,在她颈窝里亲了亲。

    夏芍以往都会嫌痒,笑着躲躲,今晚却皱着眉头,“师兄一直在京城?”

    “嗯。”

    “那为什么关机?不是回来执行任务的?”

    “嗯。”

    “在京城执行?”

    “嗯。”

    “任务完成了?”夏芍一句比一句疑惑,她知道他有些任务是要保密的,所以她不会问是什么任务,只是疑惑这回怎么会这么快就完成了?而且还是在京城执行。以往他都是去国外的,而且少说十天半个月的,最长的一次去了三个月。

    “还没有。”徐天胤道。

    “没完成怎么就回来了?”夏芍一肚子疑问,总觉得今晚从一下飞机,到在家里见到他,哪一件都有浓浓的不同寻常的味道。

    “想你。”男人气息发沉,把话题引开,“我打过电话给师父了,日本的事已经知道了。”

    他没说谎,日本的事比他预期中要快得多,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后就给师父打了电话。肖奕的事,他也知道了。

    夏芍起先听得想笑,听到后来蹙了蹙眉头。好吧,这算是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今晚回来,但是,“怎么这么巧,我回来的路上还给你打过电话,你那时还关机,现在就在家里了。是心电感应我今晚会回来,然后才开机给师父打电话的?”

    “唔。”男人望着她,眼眸黑漆漆。

    夏芍一眯眼,不吃他这一套!“你没跟我说实话,你动用龙气了对不对?是感觉到天眼,才知道我回来的吧?”

    “唔。”她总是这么聪明……

    “师兄,你说过,不骗我的。”夏芍紧紧盯着徐天胤。

    徐天胤目光柔和,深深凝望她,伸手又将她拥进了怀里,轻轻拍着背。他答应过,但唯独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嗯。”

    他这声回答不知是答哪句,夏芍干脆问,“有什么任务需要动用龙气?”

    她不该问他的任务的,但是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口。本来以为徐天胤不会回答,但没想到,他回答了,“安保任务,稍微动用了一些。”

    “安保任务?”夏芍一愣。

    “嗯。日方一周后访华,有安保要布置,明天我还得去。”徐天胤道。这话他没说谎,晚上回来后他接到的电话,这回是真的有任务。本来他还在想怎样可能瞒过他,接到电话以后,他就知道老天这次在帮他。

    夏芍愣了好一阵儿,她刚从日本回来,虽然没听说过,但是这样的大事,徐天胤也不会笨到拿来撒谎。这件事想必是真的了,可能安保布置好了就会对外公布。那……今晚的事,难道真是巧合?是她想多了?他只是在京城执行安保任务,所以才没开机,动用龙气之时因为感觉到她的天眼,才知道她回来了,于是请假回来给她做晚餐?

    虽然说得通,可是,心底这股隐隐的不安感是什么?

    “先吃饭,凉了。”徐天胤道,随即放开夏芍,帮她脱了外套,开了浴室的灯,让她去洗手,然后帮她回屋把外套挂起来。夏芍只得暂且放下不安,去洗了手,坐去了餐桌前。

    两天没见,发生的事倒不少,吃饭的时候,温馨的气氛一直抹不去心里的不安,夏芍抬头望了徐天胤好几眼,随后愣了愣,“师兄,你脸色怎么有些白?”

    徐天胤筷子未停,夹了筷笋丝放去她碗里,抬眼看了看头顶的灯光,道:“忙了两天,有些累。”

    夏芍也看了灯光一眼,晚上光线原因,确实有可能有错觉。但她还是不放心,仔细瞧了瞧徐天胤周身的元气,发现他的元气倒很精纯,没什么不对劲,这才道:“那晚上早些睡,你明天还得去执行任务。”

    “嗯。”

    夏芍这才低头吃饭了。

    正当两人面对面吃着香喷喷的晚餐时,路上一辆在市中心闲晃的车子里,有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叹道:“唉!什么世道,跑了两天腿,连顿饭都没有。”

    秦瀚霖笑着摇摇头,一路从几家高级餐厅门前经过却没停车,而是将车开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老高,有人不管我的晚餐,我到你这儿来蹭吃的。”秦瀚霖笑着走进海贼主题酒吧,一进门就望向吧台。

    醉醺醺的高广义从吧台后头冒出头来,一看见秦瀚霖便笑了,“来蹭吃的?我看你是想吃奶吧?”

    高广义边笑边看了眼自己店里热情火辣、波涛汹涌的女服务生。秦瀚霖一笑,往吧台的凳子上一坐,“奶也好,酒也好,先来杯!”

    “给他杯奶!”高广义对着吧台里的调酒师道。

    秦瀚霖一笑,刚想跟高广义抬杠,便听见门口叮咚一声。不少店里的顾客都转头望过去,目露惊艳,秦瀚霖也随之转头,但一眼望见来人,便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方筠往店里扫了眼,看起来想找找看有没有空位,但扫到吧台的时候一愣,随即便笑着走了过来,“嗨,秦少,今晚真是巧。”

    “是啊。”秦瀚霖笑意微深。

    “秦少,您的牛奶。”这时,侍者将一杯香浓的牛奶递给了秦瀚霖。

    方筠看见那杯牛奶,脸上顿时有些抽离状态,嘴角微抽,笑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喜欢喝牛奶。”

    “是啊,你不知道我这些年,口味变了很多么?”秦瀚霖一笑,笑意总有些深。

    方筠一愣,秦瀚霖笑着拿起那杯牛奶,仰头几口喝了个底朝天,往吧台上一放,起身走人。

    “付账!”后头传来高广义火大的声音。

    “记账!”秦瀚霖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吧。

    高广义气得在后头骂咧咧,“以后这小子来,给我轰出去!妈的,喝杯牛奶都要记账,改天给我把账单送去纪委!告诉他爷爷,这小子欠我一杯牛奶的钱!”

    侍应嘴角抽搐。

    “我替他付吧。”方筠道。

    “小姐,你没听他说要记账吗?”没想到,刚刚还在大骂秦瀚霖的高广义,立刻换一副醉眼,看着方筠。

    “我是他朋友。”方筠一愣。

    “没看出来。”高广义一咧嘴,分明是醉醺醺的眼神,但就是让人看着有些嘲讽,在方筠尴尬的时候,他拿起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坐去一旁,喝酒去了。

    方筠尴尬地看了高广义一眼,又急切地看了眼酒吧外头,最终转身出了酒吧。

    酒吧外头,秦瀚霖上了车,车灯大开,已经发动了车子。

    “瀚霖!”方筠踩着高跟鞋跑过去,拍拍他的车窗。秦瀚霖像没看见外头有人般,打着方向盘便向前头开去。方筠一急,跑去前头,双臂一展,挡在车子前方。

    酒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潮都转头看了过来,发出阵阵议论。

    秦瀚霖在车里脸色一沉,摇下车窗,“方大小姐,你是要在军区大展宏图的人,死在我车轮下,恐怕不值得吧?”

    方筠走过来,看着男人车里的俊脸,苦笑,“瀚霖,我刚回国,没想到今晚能碰见你两回。我们能谈谈么?”

    “好啊,上车吧。”秦瀚霖看了方筠一会儿,痛快点头,看了眼自己的副驾驶座位。

    方筠欣喜一笑,赶紧跑过去。然而,正当她往车前走时,秦瀚霖的车子猛地往后一倒,原地漂亮的一个甩尾,掉头扬长而去。

    方筠愣住,站在冷风和汽车尾气里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耍了,不由一跺脚,随即不知是气还是笑,扶额喃喃,“这人,还跟以前一样,那么会耍人……”

    ------题外话------

    姑娘们,最近天冷了,感冒的娃很多,注意加衣。北方娃表示,很少在南方过冬,中午挺暖和,可是早晚湿冷有点受不住……好怀念暖气!

第十五章 旧情,办法

    寒夜,京城的天空飘起了小雪。高架桥上,一辆车停在路边,男人站在桥旁,仰头喝着啤酒,望着桥下霓虹车流。

    远处,一辆跑车开了过来,耀眼的灯光照在男人身上,一名女子从车上下来,笑着走了过来。灯影里,女子长发在寒风里飘飞如梦,笑容更如梦影般令人恍惚。

    “瀚霖。”方筠笑着走到秦瀚霖身边,“没想到我会找到你吧?”

    秦瀚霖手搭在护栏上,握着啤酒罐子转过头来,只是一笑,没说话。

    “我现在想找一个人,找不到的情况还真的很少见。毕竟,国外的课程不是白学的。”方筠一笑,灯影里别样的妩媚风情。

    “没白学就好,方小姐总算可以大展宏图了。”秦瀚霖笑着仰头喝了口啤酒。

    方筠笑意淡了淡,目光却没从秦瀚霖脸上移开,“瀚霖,我以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许放下了。毕竟,那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我们那时候都年轻,可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成熟很多了。”

    秦瀚霖挑眉看了方筠一会儿,笑意颇深,“哦?方大小姐觉得今晚你的行为,很成熟?”

    方筠一噎,随即气得发笑,语气有些无奈,“你就不能不挤兑我?我这还不是一回国就遇到你两回,所以觉得很有缘分,这才想找你聊聊嘛。”

    秦瀚霖却盯着方筠不放,目光更深,“你现在想找一个人,找不到的情况还真的很少见。方小姐,我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

    方筠愣住,有些尴尬,但随即便垂下眸,苦笑地扬起唇角,“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我跟你这么玩的……”

    “我没告诉过你,这些年我的口味变了很多吗?”秦瀚霖玩味地一笑,目光却冷淡得不似平常。

    方筠看了他好一会儿,“你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我的气?”

    “我不该生气吗?”秦瀚霖挑眉,眸却更暗沉。

    “瀚霖,当年我们都还太年轻,那时我们都才十八岁,我对我们的未来真的很迷茫,我真的不敢做决定,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假装答应我,回头就带着方家的人来,让姜系拿此事大做文章,险些判我个拐带的罪名,甚至把秦家也拉下水?我之前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吗?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事发,我们双方都有责任,谁也没有办法拿这件事来做文章。我把所有事后各方的反应都算到了,就是算漏了你。”秦瀚霖一笑,自嘲。

    方筠垂眸,轻轻蹙眉,眸底尽是后悔的神色,“对不起,瀚霖。我当时很害怕,我从来没让我爸妈失望过,我怕这样一走了之,他们会很失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责备……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当年的想法很幼稚很自私吗?”

    “确实。”秦瀚霖耸肩一笑,不像是说反话。

    方筠抬起头来,眼底亮起生机。

    “幼稚和自私只属于年轻,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了,同一个错误还是不要再犯的好。”秦瀚霖说罢,仰头把啤酒喝尽,开了车门往车里一丢,自己也坐了进去。

    “瀚霖!”见秦瀚霖要关车门,方筠走了过去,“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我们才有更多选择的资本,不是吗?”

    “你还是没明白。”秦瀚霖坐在车里,望着外头急切的女子,“当年的事,我从没有怪你选择了家族。你说得没错,我们当年都太年轻,我给不了你什么,所以你迷茫,你害怕。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方筠怔怔望着秦瀚霖,却见男人自嘲地一笑。

    “但自从那时候起,我就不再喜欢被欺骗。”秦瀚霖一笑,望着方筠,“不过在这点上,十年了,你倒是一点没变。”

    方筠脸色煞白,他是在说她今晚偶遇他的事么?她只是、只是想见到他而已……因为当年的事,两人十年都没有过联系,她不知道他还恨不恨她,怕两人见面尴尬,所以才……

    但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秦瀚霖便道:“没错,我们现在是有更多选择的资本,所以当我再选择,那个人可以有很多缺点,不女人、脾气坏,这些都没问题,但她只要有一个优点就够了,那就是坦诚,不说谎。”

    “……”方筠却怔在车外,不知不觉松开了车门。为什么,她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会有浓浓的不安心感?

    “以后别再玩偶遇的把戏,记住我们都是成年人。”秦瀚霖伸手把车门关上,发动了车子,缓缓驶离。

    方筠站在桥上,看着男人的车子远离,冷风吹着她的脸,苍白。

    而开远了的车里,光线昏暗,霓虹闪烁的光影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掠过,辨不清颜色,气氛莫名压抑。车子像是在夜色里漫无目的地行驶,当停下来的时候,秦瀚霖一愣。前方,一座军校沉寂在夜色里。

    怔怔地看着眼前京城军校四个大字许久,秦瀚霖才摇头一笑。

    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立刻打了方向盘要走,车子却开得很慢,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坐在车里许久,男人转头望向校园里。这个时间,似乎……还没熄灯?

    不知怎么就拿出了手机,当手机里显示出男人婆三个字时,秦瀚霖笑了笑,发了个短信过去,“睡了?”

    大学宿舍里,四名女生正在整理内务,准备上床休息。张汝蔓的手机亮起时,正准备端着盆子去洗漱,拿起来一看,顿时皱着眉头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准备走人。

    手机却又亮了起来,张汝蔓不耐烦地走回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六个字,“我在你校门口。”

    校外车里,秦瀚霖盯着手机屏幕,唇边一抹笑意。只问睡了没,以这丫头的性子,八成不会理他。他说在她校门口,她应该会理他,不过内容大概会是一个“滚”字。

    果然,很快的,屏幕便亮了——但他猜错了,上面有三个字。

    “赶紧滚!”

    秦瀚霖盯着这三个字,垂眸一笑,发了过去,“你就这么嫌弃我?”

    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嫌弃!”

    秦瀚霖盯着那两个字,低头轻笑出声,但刚笑了两声,他便眉头一皱,脸色一白,捂住了胃部,眼底诧异的神色闪过。

    胃痛,真是好多年没有过了,他还以为这老毛病好了呢……

    根本就没去看车里,他知道车里没备胃药。因为多年没犯病了,他根本就没准备。秦瀚霖关上手机,发动了车子,想去附近找家药店,车子开出去不久,一辆跑车慢慢地开了过来,停在了他刚才停着的地方。

    方筠转头望向车窗外,眉头微蹙。

    京城军校?

    她在车里垂眸,不久便也发动了车子,跟上了秦瀚霖的车子。她知道他定然不喜欢被跟踪,所以,她开得很慢,离得很远。以她专业的跟踪技术,即使离得远,她也能判断出他的行驶路线。但尽管开得很慢,方筠还是在行驶了一段路之后,诧异地看见秦瀚霖的车停在了路边。

    秦瀚霖在车里捂着胃部,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估计有些偏颇,这附近是郊区,一路行来都没有看到药店,今晚可能是没吃饭的缘故,喝了杯热牛奶,接着便喝了杯冰啤,把他这老毛病给引出来了。这病不来则已,一来便来势汹汹,一下一下的绞痛,他不敢再开车,只好把车停在了路边。

    方筠在远处看着,等了许久秦瀚霖也不开车,她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赶紧开车过来查看。

    “瀚霖,你怎么了?”方筠下车,敲了敲车窗,脸色急切。

    秦瀚霖在车里皱起眉头,唇都抿了起来,“你很喜欢跟踪?”

    方筠张嘴,想说她没有,只是碰巧路过,但想起他那句不喜欢被骗的话,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但也没提这事,只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你回家吧。”秦瀚霖没开车门。

    方筠却通过车窗看见他手捂着胃部,顿时变了脸色,“你胃痛的旧病犯了?”

    他以前没有胃病的毛病,这毛病……是那年积起来的。方筠目光愧疚,那件事最终变成了两个派系之间的争端,她在那时候被送去了国外读书,这一走就是十年。但在国外这些年,她一直有他的消息。当年,他受了很大的责备,有一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下,最后到了一吃就吐的程度,整个人暴瘦得不成样子,秦老爷子和秦叔叔才吓到了,不敢再过多地要求和责备他,把他送去了医院,但他却就此落下了胃痛的毛病。

    这病很多年没犯了的,难不成因为她回来……

    “你车里没药吗?叫救护车了吗?”

    秦瀚霖不说话,这病是老毛病了,根本就不用去医院,有药就成。他只是打算休息一会儿,然后开车去买药,能自己行动的话,他不想假手他人。虽然可以打电话给家里的警卫,但如果被家里知道了,老爷子和老妈的唠叨又要不断了……

    秦瀚霖想着这些,呼吸却越发沉重,胃部阵阵绞痛,让他知道,恐怕这次是真的要去医院了。

    “喂?救护车吗?”这时,车外却传来方筠的声音。秦瀚霖皱着眉头转头,见她在外头报了地点路段后,挂了电话。

    “……”秦瀚霖没说什么,直到救护车来了,他开了车门下车时才道,“谢谢。”

    方筠这才看见秦瀚霖脸色发白,额头都见了冷汗,她顿时愧疚更重,“我陪你吧。”

    “不用了,太晚了,回去休息吧。”秦瀚霖说罢,便上了医院的车,让一名医务人员开着他的车在后头跟着。方筠却开着车也跟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一番检查,秦瀚霖有胃痛和发烧的情况,院方便开了间单人病房,给他挂上了点滴。

    病房里的灯关着,男人躺在病床上,方筠一直守在病房门口,等了许久才轻轻开门进去,秦瀚霖已经倚在床上睡着了。这些年,她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看着他的睡颜,就仿佛看到当年。当年,他还是少年,现在却已是英俊成熟的男人。

    十年的空白,对他来说是空白,对她来说却不是。这些年,她一直关注着他,知道他那些花边绯闻,但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他流连花丛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有她,只是当年她的选择让他没有办法释怀,所以现在才这样冷淡。

    方筠笑了笑,她不怕他的冷淡,只怕他是真的不再爱她。想起今晚他的那番话和最后去过的京城军校,方筠皱了皱眉头,她在回国前,曾经听说过他的又一个绯闻……

    方筠的目光在秦瀚霖身上一扫,见他穿着衬衣,袖口挽起,正打这点滴,而外套正挂在一旁。她目光微微一顿,随后便走了过去,快速翻找了两下,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来。

    拿着手机去了病房门口,方筠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和信息记录,最终在一条短信上皱了眉头。当看见那短信的时间时,她的眉头皱得更紧,那是和她分开之后。

    方筠脸色微沉,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记录下这个号码,然后回屋将秦瀚霖的手机重新放好,出来后走到走廊拐角,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查这个号码!”

    ……

    夜色深沉,这个时间,夏芍和徐天胤已经歇息。

    两天没见,夏芍还以为某人会像在澳洲的时候狼性大发,但他今晚却很乖,只是亲了亲她,便抱着她休息了。夏芍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就像当初肖奕死的时候,她莫名觉得不安心,现在便证实他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在京城布置什么阴谋。现在,她又有不安的感觉,只是分不清究竟是来自哪件事。

    “睡吧。”正想着,头顶传来徐天胤的声音,夏芍抬头,男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将她揽得紧了点。

    夏芍模模糊糊应了声,便闭上了眼。徐天胤明早还有任务,她知道她若睡不着,他便会一直陪着她的,为了不让他明天太累,她只好闭上眼,自行调整元气,自行催眠。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渐渐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早上,夏芍起来的时候,身旁已冷。

    徐天胤已经出门,桌上放了纸条,告诉她厨房煮了粥和鸡蛋,还烤了面包片。夏芍一笑,看着纸条上的字迹许久,想着若是没有烦心事,每天这么过日子,该有多好。

    吃过早餐,夏芍便将心思放到了京城的事上。

    她先给孙长德打去了电话,在日本就医的那两名经理在她回国之前还没有醒来。夏芍已经联系了使馆方面,等人一醒就可以安排回国。夏芍吩咐孙长德,让他联系最好的疗养院,安排最合理的疗养方案,这两名经理日后身体休养方面的费用全部由公司支付。等身体好一些,调去清闲些的岗位,薪酬照旧。

    孙长德一笑,当即应下,董事长不这么吩咐,他也打算这么建议。虽然这是一笔很大的费用,但公司确实不缺这些钱。而且这处理方案也有利于人心的凝聚力,其实并不赔本。

    挂了电话之后,夏芍便给师父唐宗伯打去了电话。她这次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京城,就是因为得知了肖奕还活着的消息。现在肖奕在京城,冷以欣也在,两人对玄门的仇恨,肯定不会做出好事来。可是,要找这两个人,可不太容易。她虽然可以开天眼,但排查也需要一段时间。怎么尽快找到两人,夏芍还没想好,她打算先问问师父在日本怎么样了。

    “你冷师叔……昨晚去了。”唐宗伯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沉。

    夏芍愣了愣,却也不惊讶。冷老爷子昨晚受了师父两次劲力,内腑受损定然严重,后来又受了温烨和张老的一击,重伤不治的可能性很大。只是,这位老爷子去得倒冤,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拼上性命救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孙女……

    听师父的声音很沉,明显情绪有些低落,夏芍便安慰了老人几句。每个人都在选择的道路上,选对或者选错,都要承担后果。冷老爷子当年遇到了一个两难的选择,选择同门情义还是选择亲情。这选择题无论落在谁身上、做出怎样的选择,其实都没有错。只是大家的选择不同,道路不同,最终走上了对立面,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没有对错,只有一声唏嘘。

    “那师父打算怎么办?”夏芍问。

    “他一心为了这唯一的孙女,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只叹欣儿那孩子,一错再错。她要是知道她爷爷为了救她的替身而死,不知会怎么想。”唐宗伯沉沉叹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你冷师叔还是门派的人,人去仇怨了,他的葬礼还是要办得体面些的。毕竟香港有不少旧识,他也算风光半生,总不好走得不声不响……”

    夏芍闻言轻轻挑眉,师父的想法正合她意,“那就按师父的想法办吧!”

    冷老爷子过世,若在香港大办,京城这边一定会有消息。夏芍倒想看看,冷以欣会怎么办,还会不会藏着不现身。

    “崔皓两人也死了,今天安亲会过来领人,明天我们就回香港。”唐宗伯说了声行程,问了问京城有没有异常情况,这才说等到了香港再联系,然后挂了电话。

    夏芍放下电话后,这一天也没闲着,她去了公司询问春季玉石拍卖专场的准备情况,然后,等。

    ------题外话------

    嘤嘤,今天突然抽风,想买只美短喵回家养,但是去看了看,居然要五位数!tat表示穷人买不起,还是乖乖养中华田园喵吧……壮哉我大中华田园喵!

第十六章

    这年的元宵节对于香港圈子来说,无疑是深受震动的。曾经享誉华人界的占卜大师冷老爷子去世的消息,震惊了很多人。去年年初,老人还在香港为孙女女婿订婚典礼的喜事宴请各方宾客,今年怎么就阴阳两隔了?

    唐宗伯对外的解释是,冷老爷子因孙女婿去世的事深受打击,在内地静养时生了场病,系病逝。

    半年前,肖奕死了的事,有些人听说过。茅山派对外宣称的是车祸,香港圈子里的人对肖奕尚不熟悉,只是对他的死颇为唏嘘。同样令人唏嘘的是冷以欣,她的未婚夫才过世半年,爷爷也撒手人寰。世事无常,就连风水大师也有旦夕祸福。

    玄门弟子们却知道详情,唐宗伯和安亲会的人从日本一起回来,带回了崔皓两人的尸体,还有一名陌生女子的尸身,包括女子戴着的面具。唐宗伯并没有向冷氏一脉以前的弟子们隐瞒这次去日本的真相,包括之前将冷老爷子从内地带回香港的事,也在门派中公开说明原因。今日的结果,冷氏一脉的弟子们虽不愿见到,但也无可奈何。

    灵堂设在玄门老风水堂,任人前来吊唁。唐宗伯坐在灵堂里主持,跪在灵前的都是以前冷氏一脉的弟子,披麻戴孝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弟子们脸上的表情也一天比一天沉肃。

    他们在等,等一个人。

    冷以欣。

    她是冷家唯一的血脉,老爷子一生都是为了保住她。当初,她杀了余薇,若不是老爷子求情,她早就死了。现在又是为了保护她,她爷爷的葬礼,她难道忍心不来见她爷爷最后一面?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在问,来吊唁的宾客、冷氏一脉的弟子,甚至身在京城的夏芍。

    冷老爷子在玄门设灵堂吊唁那天,正是元宵节前一天,夏芍全天都盯着机场,看有无可疑人物,但一天无果。

    第二天,元宵节。

    夏芍中午约了张汝蔓一起吃午餐。京城大学尚未开学,朋友们还没返校,张汝蔓却整个假期都在学校,今天过节,京城军校也放了一天的假期,但晚上六点之前还是要返校,所以张汝蔓只有中午的时间。

    夏芍晚上要去徐家吃饭,徐天胤的安保任务晚上便可以接受,因此她也只有中午有时间。温烨还没回京城,这天中午,只有姐妹两人,还是约在海贼主题酒吧里见面。

    这回夏芍到得早,张汝蔓来到酒吧的时候,正见夏芍在角落里坐着,目光望着门口,看着像是发呆。夏芍正开天眼监视着机场,见张汝蔓进来,目光往她脸上一落,愣了愣。

    “你的脸怎么了?”夏芍挑眉问。

    张汝蔓手插在裤兜里,英姿飒爽地走过来,以前的马尾鞭已经在念军校后剪了,但人显得更加爽利。只是脸上贴着两块创可贴,眼角嘴角都有点乌青,让她一进来显得有点不良。

    “没什么,跟人过招,身手不及,被揍的。”张汝蔓耸肩笑了笑,不以为意。

    “过招?”

    “嗯。学校里来了位新的指导教官,身手超厉害。我在新人里挺出头,所以就被点名了,这就是结果。”张汝蔓指指自己脸上的战绩,笑着坐下来,看起来居然还有些兴奋。

    夏芍却轻轻蹙眉,“你们教官出手一向都这么重吗?”

    嘴角眼角都肿了,脸上还见了血,夏芍虽然知道张汝蔓现在的目标是成为军人,如果能成为特工,为国执行任务那是最好不过了,所以这种和强者的较量对她来说是一种学习。可是从学校的角度来说,对于大一的新生,各类格斗技巧都还在初级阶段的学生,教导一向这么严格?

    “其他人也都被教训成你这样了么?”夏芍有些在意地问。不是她保护过度,若是学校一视同仁,对待新生就是这样严格,那她也不会说什么,谁让张汝蔓选择了这条路呢?但是,她从张汝蔓脸上看出些不同寻常来。哪怕她伤成这样,依旧能看出她两耳灰暗,这是灾祸渐进的征兆。

    所谓渐进,便是灾祸不只这一件,可能会陆续发生,可大可小,现在还无法确定,可能都是小事,也可能会随着事情的发展而升级。

    这面相让她有些在意……

    “没。”张汝蔓实话实说,“都说了是我在新生里太出头了嘛,所以被揍得格外惨了点。”

    夏芍顿时眉头蹙得紧了些,张汝蔓一见,赶紧摆手,眼神发亮,颇为兴奋,“姐,你可千万别去找我们教官。她是临时来视察新生的,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跟上头的人过两招!整天在学校里打沙包,我都快发霉了。其余教官顶多摔我们几下,从不下狠手,学到的东西少。我巴不得实战呢!她昨天来的时候,说我们是养在温室的花,将来穿上军装也上不了战场,我不服气,就……当然,被揍成这样也有我自己的责任,嘻嘻。”

    张汝蔓边说边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了笑。

    夏芍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丫头!

    “别说,我们那视察的教官身手还真不是吹的。我听说,她是国外回来的,受的是精英教育,马上就要去军区就职了。你没看见,大美女!真的。我以前不相信有美女特工,但这回有点信了。”张汝蔓继续道。

    嗯?女人?

    夏芍一愣,目光再往张汝蔓脸上一落,开了天眼。她最近实在是诸事缠身,太忙。京城军校门禁严,虽然同在京城,夏芍并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张汝蔓,她的面相上反应的信息目前还少,而且她的脸被揍成这样,有些信息也确实掩盖了,夏芍这才开了天眼。

    但一看之下,夏芍不由蹙眉。这女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但当画面在眼前闪过数秒之后,夏芍的眼神顿时寒了下来,冷哼一声。

    她知道这女人是谁了,确实是见过。不过是前年年末的时候,她回家过年,在青市见过一回秦瀚霖,当时看出他有官灾和女祸,官灾这件事虽然最终结果以最低的损失收场,但其实秦瀚霖还是受了些处分,算是已经应了。至于女祸的事,倒真被夏芍一时忘了,而且在官灾之后,夏芍记得秦瀚霖的面相上确实没再有什么迹象了。难不成,现在又有了?

    玄学上有种说法,有些劫避得过,有些却避不过。可能会因为有些事情,劫数会推迟到来,但最终还是会来。避不过的劫应了更好,免得会有更大的劫数。有段时间没见到秦瀚霖了,莫非,这劫是又有了?不然,这女人怎么找上了张汝蔓?

    “听说我们这视察的教官,家里背景不小。我以前有点鄙视家里有背景的,我们学校那些,没一个有真本事的。不过,这人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对了,姐,你听说过日方近期要来华访问么?听说我们这位教官是警卫部队的。”张汝蔓一脸向往,“听说能被选上给国家领导人和外宾当警卫保镖的,都是顶级特工了。怪不得,她的枪法比我还厉害。”

    夏芍闻言一愣,挑眉看向张汝蔓,正看见她兴奋的目光。

    “姐,你是知道我的枪法的,我从小就练,那些枪在我手里比拿筷子还熟悉,枪法我就没输过,即便是上了京城军校。但是昨天我输了一环,这感觉实在太棒了!我真希望常有这样的高手来学校监察监察,跟高手过招很过瘾。昨天我跟她过了几招,虽然输了,但是学了不少实战技巧,要不,吃完饭咱俩找个地方练两手?下回她再来,我一定让她刮目相看!”张汝蔓的话让夏芍微怔,随即垂眸一笑。

    这丫头,对方把她当情敌教训,她把人家当对练的沙包盼着,这要是被对方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不过,张汝蔓自从来了京城军校,遇到的事不少,心情一直比较压抑,如今能看见她这么兴奋,真是少见。虽然对方的目的让人有些不齿,但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倒让这丫头燃起斗志了。

    “好,吃完饭去会所吧。”夏芍很少指点人,主要因为她学的是内家功夫,从小修习,张汝蔓则练的是现代格斗技巧,不在一个套路上。而且张汝蔓以前也不知她有身手的事,虽然她在青市一中的时候,有听见一些传言,但是回去问她,她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正因为夏芍以往都不承认,此时竟然答应了,张汝蔓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随后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烤肉给吞光,然后拉着夏芍就直奔华苑私人会所。

    会所里有健身房,两人便在健身房的空地上过起了招。

    不过招不知道,几招下来,张汝蔓便捶胸顿足,“姐!你太不仗义了,身手这么好,以前你都不教我!”

    “我哪知道你会读军校?你若不读,教了你,你不就只是出去打架?”夏芍悠闲一笑。

    “那我现在考上军校了,你可以教我了。”张汝蔓说着,又缩了缩脖子,“关键是,你有时间吗?”

    夏芍还真没时间,不说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即便是没什么事,华夏集团要发展,公司的事也够她忙的。最重要的是,“我学的是内家功法,指点你出招的漏洞和不足之处倒是可以的,但你若想学格斗,还是该有师从专门的高手的。这样吧,你若真想进步快些,我帮你安排人。”

    夏芍并不认识这方面的高手,除了安亲会三合会那些护法。这些人当然是没时间的,倒是徐天胤以前在国外执行任务,可能有相识的人,夏芍可以回去问问徐天胤。

    ……

    徐天胤傍晚回到别墅的,夏芍将张汝蔓送回军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等她了。

    两天没见,分外想念,两人在家里磨蹭了一阵儿才回了徐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日方访华的事成了席间的焦点话题。

    “这次访问行程的警卫方面,虽然由天胤负责,但是方家也安排了人进来。方筠才刚回国就接到警卫任务,看起来方家是想向外界释放点信号啊,呵呵。”元宵节的家宴,身在地方任职的刘正鸿和徐天哲都回了家来,席间老爷子询问起徐天胤警卫方面安排得如何来,徐彦绍才开口笑道。

    “方家本来就是姜系培植的接替王家的人选,对方家委以重任是正常的。方筠刚回国就接到护卫外宾的任务,看样子方家确实是想争一争了。”刘正鸿道。

    徐彦英闻言蹙了蹙眉头,看向徐天胤,“这倒没什么,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方家在二线这么多年了,想接替王家成为一线也不难理解。他们爱争就争去,我只是担心天胤。方家可是姜系大员,现在外头的人都把我们看成秦系了吧?日后以方家在军界的势力和王家那些老旧部,别给天胤使什么绊子就好了。”

    对此,徐彦绍不担心,他看了眼夏芍,笑道:“他们不敢。怎么说,老爷子都还在呢。再说了,不管外界怎么看,咱们徐家没确实地做过参与派系争斗的事,他们没有这么笨,没事来惹我们。”

    真要是把徐家给惹恼了,姜系无异于给自己添了个大敌,以姜系的作风,不会这么笨。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要是真的敢,把夏芍给惹火了,才是最要命的。

    ------题外话------

    未完,早晨补出来点

    谢谢妞儿们的关心,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比较悲催。去了趟医院,被扎了四针,没办法,血管难找,俩医生轮番扎了三针扎不对,最后让我去输液室找护士。心中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早看出血管难找,早知道可能扎不对,你丫为毛不一开始就让我找护士!

第十七章 见面

    日方一周后将要访华,安全警卫方面的工作由徐天胤总领,方筠担当副职,主要负责跟随外宾担当贴身保镖,徐天胤则负责全局的安全。未来一周的时间,警卫团和安全部门要排除一切安全死角,虽然安全措施已经布置妥当,检查和反复测试训练还是必要的。

    当日外宾所有的行程区域已经实行戒严,徐天胤的车子进出都要接受严密的安全检查。夏芍并非警卫部门的人员,她在安全区域外就下了车,然后去了附近街上一家高级茶座,选了靠窗的视野好的位置,点了壶碧螺春,然后等待。

    等待的时间夏芍依旧监视着机场方向,这一坐就是一上午,到了中午徐天胤的车才开出来,和他从车里一同下来的还有名女子。夏芍从窗口看见那名女子,便垂眸一笑,抬手唤来侍者,新点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

    方筠跟着徐天胤上来的时候,夏芍正坐在窗边悠闲地喝茶,古典韵味的白色羊尼大衣,冬日的阳落在肩头,发丝软软垂着,尚未看见她的眉眼,远远地便能感觉到宁静悠远的气韵。

    方筠在国外生活了十年,美女见得多了,但夏芍给她的印象绝对深刻,她的气质很少女子能有。而且她的事迹如今国内只怕无人不知,连她这身在国外的都耳熟能详。虽然之前没见过面,但方筠对夏芍并不算陌生,而且,她对今天夏芍想见她的事也不意外。若不出她所料,她知道会是什么事。

    “夏小姐,久闻大名。”方筠随着徐天胤走过来,主动对夏芍伸出了手。虽然她是张汝蔓的表姐,但她现在是徐家未来的少夫人,姜系再与秦系有纷争,也不会轻易动徐家的。

    “方小姐,请坐。”夏芍起身跟方筠握了握手,请她到对面入座。

    方筠坐下来的时候,夏芍垂眸一笑。京城正月里天气冷寒,这女子却穿着身紧身的黑色皮衣,魔鬼身材勾勒得十分惹火,气质也别有妩媚风情。若不知她的身份,绝看不出她是名军人。这想必是常年在国外接受特工专业训练的人才有的。这样的人应该有职业敏感,今天她为什么叫她来,想必她心中有数。

    不过,呵……

    方筠却在对面目光微微一变,她是受过常年专业训练的人,对人的目光很敏感,一般来说坐在这里,她便可以感受到周围的视线,包括男人的惊艳、女人的反感,甚至一些小声议论她都可以听得到。人们的善意和恶意,她很容易便能分辨,但夏芍这一眼的意味,她却一时间弄不明白意图,只觉得好像只是一眼,她就什么都被看穿了似的。

    这女孩子,听说只有二十岁,怎会如此高深?

    这时,侍者送了茶点过来,夏芍伸手要亲自斟茶,徐天胤却挡了她一下,“烫。”

    两人在一起时,这是常见的事,方筠却愣了愣,看向徐天胤。徐天胤的冷,她以前和秦瀚霖交往的时候就深知,真没想到,徐天胤这样的男人也有一天会爱上一个女人?

    从另一方面来说,能有本事让徐天胤爱上的女人,定非泛泛之辈。

    这女人,不好应对。

    方筠深深看了夏芍一眼,两人这才刚见面,话没说两句,彼此已对对方下了判断。

    “听闻方小姐在国外生活了十年,不知是否喝得惯茶?”这时,夏芍含笑的声音传来。

    “夏小姐不必太在意这些,我不挑剔。”方筠笑道。

    “那好。既然如此,你们下午还有工作,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不绕弯子了。”夏芍开门见山,但对自己约方筠见面的目的却不肯直言了,只笑问,“我与方小姐并未谋面,今日之约,可能猜出我约你来的目的?”

    “我想,不必猜了,夏小姐是为了你的表妹吧?”方筠竟也不避讳,直接点明,只不过笑意有些轻视。张汝蔓技不如人,挨了她的打回头就跟她姐告状了,不然,夏芍怎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其实,年前姜秦两系的较量,她就听说了一些关于秦瀚霖和张汝蔓的传言。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秦瀚霖这些年的感情经历,她再清楚不过,他表面上流连花丛,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跟哪个女人认真交往过,张汝蔓是夏芍的表妹,夏芍是徐天胤的未婚妻,这重关系足以够得上让他帮忙了。如果不是那晚在秦瀚霖的手机里发现他和张汝蔓的短信记录,她不会想去京城军校会会这女孩子。但是见到之后,她就知道秦瀚霖不可能会喜欢她,这类型的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喜好。

    那天,看张汝蔓跟她交手的时候还挺硬气的,她还觉得,若没有秦瀚霖,她或许会欣赏她一点。但没想到转身便在她表姐面前打了小报告,现在想想,那天去京城军校里看“情敌”的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幼稚。

    不过,方筠既然敢去,自然也做好了准备。万一夏芍找到她,她可以说她只是去视察的,她跟许多学生都交过手,只不过张汝蔓特别硬气些,她下手就重了些。夏芍能怎样?她现在是徐家的准孙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徐家,在这样敏感的时期,她不会因此跟方家闹翻的。

    “不。”令方筠没想到的是,夏芍竟然笑了笑,抬眸,意态悠然,“我知道那天方小姐只是视察京城军校而已,汝蔓技不如人,一点擦伤而已,若她连这点擦伤都受不住,日后也别想在这一行有所作为了。她跟我说了,新来的教官身手惊艳,还盼着方小姐常去呢。”

    方筠一愣,一时有些懵。张汝蔓真是这样说的?

    这么说,刚才倒是她小心眼了?

    方筠显然有些不信,她审视着夏芍,夏芍却只笑着垂眸喝茶。张汝蔓并不知方筠是谁,更不知她和秦瀚霖的关系,方筠将她当做情敌,还特意去京城军校察看了一番,确实稍显小心眼。不过,女人陷在感情里,有时是会有失水准的。她今天将张汝蔓的反应告诉方筠,她若聪明,就该知道停手。若她日后还去京城军校找张汝蔓的麻烦,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她的问题。

    方筠是不想相信是自己小心眼了的,她并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只是一碰到跟秦瀚霖有关的事,她就……

    “好吧,是我下手重了,我会注意的。”方筠转过头望向窗外,有些不自在。

    夏芍却垂眸一笑,“我并没有责怪方小姐下手的轻重,我表妹倒是挺佩服你,你若有时间倒可以常去。当然,我希望方小姐无论有什么目的,都能够光明正大些。感情是可以竞争,但求光明正大,无论输赢都无愧于心。”

    这个方筠,看起来也并不是无可救药。

    既然如此,那方案要改改……

    今天来此,夏芍准备了两个谈话内容。若方筠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非不分,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她将来下手便会不顾及方家。但若她还能沟通,那倒是可以谈谈。

    方筠并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为方家免除了怎样的灾难,她只是见夏芍笑了笑。

    “不过,我今天约方小姐见面,并非为了这件事。我想跟方小姐谈的,另有他事。这件事事关秦瀚霖。”

    “……”什么?

    方筠一愣。

    夏芍一见她紧张的目光,便笑了笑,“方小姐,你或许听说过我是风水师的传闻。无论你信不信,我近来看出秦少有祸事的预兆。”

    方筠又一愣,这事她听说过。但说实话,在国外生活了十年,她只信科学和自己的实力,对风水之说并不相信,但她还是问出了口,“什么祸事?”

    “女祸。”夏芍捧着茶杯,笑意颇为高深。

    “谁?”方筠顿时皱眉。秦瀚霖虽然没认真跟哪个女人交往过,但是他的身份,有些女人想要攀附也是正常的。现在正值敏感时期,他若是有什么作风问题,确实容易被揪住把柄。

    方筠看着夏芍,她虽不信这些,但哪怕是捕风捉影,若让她知道是谁,她会先把这祸害解决!

    夏芍抬眸时,正见方筠眸中寒光一闪,不由轻轻挑眉,兴味地一笑,“方小姐,方家是姜系大员。秦少若有祸事,对姜系会有大利。你的反应倒是很有趣。”

    方筠脸上一红,随即眸底有些被看穿似的恼怒。确实,她这想法对姜系来说是吃里扒外,不过……就算是身为女人的自私好了,为了家族的利益,她确实站在姜系这边,但哪怕秦系再受重创,她也不希望秦瀚霖有事。

    “夏小姐还没有告诉我,那女人是谁?”方筠目光一敛,收起羞愧的心情,看向夏芍。

    夏芍却喝了口茶水,才淡淡垂眸,“你。”

    “……”什么?

    方筠怔怔盯着夏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夏芍却抬起眼来,敛了笑意,“方小姐,你们以前的事我听说过了。我对你当初的选择并不意外,你若选择私奔,对方家、对养育你的父母来说,你就是自私的。人生在世,有人只为了感情而活,而有责任感的人,一样令人敬佩。我想问你,你的责任感来自家装,还是来自派系?”

    ------题外话------

    嗯,理顺点了,明天内容会多些

第十八章 策反,内应

    责任感?

    方筠听见这三个字自嘲地一笑,她当初并非因为责任感,她只是害怕而已。为此,她后悔自责了十年。现在的她,明白家族的意义,明白自己的责任,所以,她听得懂夏芍的意思。

    “我不懂夏小姐的意思。”方筠这么说是因为觉得不可思议。

    “若方小姐的责任感来自派系,那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来自家族,我倒有句话想说。”夏芍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意,慢悠悠喝了口茶。

    “什么话?”方筠盯着夏芍,眼一眨不眨,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你是方家的女儿,当然要维护方家的利益。但方家的利益,姜系未必给得了。”夏芍一笑。

    方筠却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她真的敢说出来!她之前就听得懂夏芍的意思,但没想到她真的敢说!

    “夏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方筠沉下脸来,看了眼徐天胤。徐天胤除了给夏芍添茶外,便坐在她身旁不动,不说话,俨然跟这件事无关。以方筠对徐天胤的了解,他不像是关心派系争斗的人。而且以徐家的地位来说,无论姜系或者秦系胜出,两派的人都不可能动徐家。外界再认为徐家是支持秦系的,徐家也可以超然于外,完全不必蹚这浑水。

    那方筠就不明白了,夏芍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番话,“这话是夏小姐的意思,还是老爷子的意思?难不成,徐家打算公开支持秦系了么?”

    “老爷子向来都不主张徐家参与派系争斗,这方小姐应该知道。”夏芍垂眸笑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跟我说这番话。”方筠皱眉道。

    夏芍抬起眼来,眉眼含笑,意态悠然,眸中的神色却令人一震,“我只能告诉你,姜系,必败!”

    方筠脸色一变,盯了夏芍许久,才沉着脸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难不成,是徐老爷子跟上头那位走得近,有什么内部消息?

    夏芍却眨眨眼,眉毛一挑,不明说了。她目光在方筠脸上一转,落去她的手上,忽然换了话题,“方小姐,你的左手可以给我看看么?”

    这话跟两人正在谈的事完全不相干,方筠莫名其妙,皱眉问:“做什么?”

    “方小姐尽管给我看看就是了,准或不准,你都没有损失。”夏芍笑道?

    准或不准?方筠有些发懵,脑海里竟然掠过一个念头——这是要看她的手相?

    这简直跟两人谈的事大相径庭,甚至有点摸不着边际的滑稽,可方筠不知为什么,迎着夏芍悠然含笑的目光,她竟然当真伸出了手。手一伸出来,她就后悔了。她在国外接受过十年的严格训练,其中有一项课程是训练学员的自制力。尤其是在谈话过程中,如何不被对方转移注意力,如何不必对方牵着鼻子走。这项课程,她的成绩一直是优秀,因为身在方家,她从小就会接触各种带有目的性的试探,所以在谈话的时候,她很少被对方绕进去。可是,今天自从来了茶餐厅,她总觉得一切步调都在夏芍手里。

    这个女孩子,比她小八岁!当初在她刚去国外两年的时候,她哪里有这掌控大局的气场?

    方筠皱着眉,手已在夏芍手里。夏芍看的是她的左手,看起来,她真的是在看她的手相,只是看的时间不是很长,可以说,她只是瞥了一眼,便笑了起来,“真没看出来,方小姐小时候性格并没有现在开朗,很内向的性格。”

    但只是这句简单的话,便让方筠愣住了。

    夏芍并没有看方筠,而是放开了她的手,捧起茶杯笑道:“方小姐手上幼时的纹路很乱,家庭环境其实不太利于你的成长。你如今的性情应该是到了国外后才慢慢改变的。”

    方筠蹙眉。

    夏芍继续道:“你手掌乾宫有金星环,而且从纹路看来,你幼时父亲曾离开过你很长一段时间,你并没有得到太多父母的关爱,因此你有很深的恋父情结。”

    方筠眉头还是蹙紧。

    “学历纹路三颗星,你在国外从本科一直读到博士,但是博士课程你中途放弃了。”

    方筠眼神一变。

    “你感情线的支线很多,说明感情经历比较复杂。有很多人追求过你,你也试着跟其他男人交往过,但是都没有成功。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女人,一旦确定了交往对象,很会为对方考虑,很体贴对方。这点从你的感情线于木星丘、土星丘间入了指缝便能窥探一二。可是你的感情一直都以失败告终,你知道原因么?”

    方筠不语,但表情凝重。

    “因为你的生命线上有痴情线,一直在留恋第一个恋人。”

    方筠一震!目露震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夏芍说的都没错,确实句句都准!但这些,真的是通过她的手相看出来的?

    没错,她小时候因为家庭的原因,其实很内向。因为和秦瀚霖同年,他们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从小就是捣蛋鬼,搞怪的功夫一把罩,很会耍宝。因为他,她小时候才有了一些快乐。长大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可是最终因为派系之别,留下了十年的遗憾。但这件事,夏芍若是问秦瀚霖,他也许不会隐瞒。

    没错,她小时候父亲是有几年不在家中,在地方军区任职。但方家身在军界,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去地方任职是很正常的事,就连徐天胤不也在青省军区任职了三年吗?这点根本不必看手相。

    没错,她虽然身为方家千金,但父母从小就对她教导严厉,那并不是她想要得到的关爱,所以她一直不快乐。这点夏芍说得也对,但还是那句话,她问问秦瀚霖就知道。

    至于她的学历,这在她的军方档案里就有,这档案是公开的,徐天胤就能查出来。而她在国外的感情经历虽然比起这些,算是隐秘的,但是以徐天胤掌控着的地下情报系统,要查简直是小事一桩。

    其实,徐天胤是地下世界掌控者的这件事就连她的父亲也不知道,这是军方的最高机密。她是在国外的时候,有一次执行绝密任务,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组织上透露给她的。但这件事要求绝对保密,毕竟军方的人跟无法度的地下世界是不能有明面上的牵扯的,一旦披露,舆论会对军方的形象不利。世界各国政要也并不知令人闻风丧胆的孤狼是哪国人,具体身份是什么。这件事一旦曝光,影响不小。

    但正因为她知道,所以她明白,夏芍想要查她的底细,只要有徐天胤在,一切都太容易!

    方筠的眼里有明显的怀疑,她本来就不是信风水命理的人,现在一想,一切也都说得通。世上不少骗术大师都会这手段,说来这种先查清对方底细的手段在骗术里,还真称不上高端。

    夏芍迎着方筠的目光,却好像看不出她的怀疑和轻嘲,淡淡一笑,“只要你一直被当年的感情困扰,无论你谈几次感情,都不会成功。就在今年,有个男人向你求婚,但你拒绝了。不过,你拒绝了也好,今年是你的大运之年,却并非利婚姻之年。在非婚姻之年动婚姻,即便你答应了,也不会顺利的。”

    方筠一愣,眼底的怀疑和轻嘲一瞬间被震惊所取代!这事……确实有!不过,那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求婚,只是在她回国之前,有个在交往的男人向她求婚,口头上向她暗示过结婚的事。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时,真的很开心,可是一听到结婚,她的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人的影子便是秦瀚霖……虽然明知跟秦瀚霖有太多的不可能,但她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对方是外国人,就算她告知父母,以方家在国内军界的身份,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拒绝了对方,结束了这段感情,回了国。

    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天两人谈这件事也并不是在公共场合,而是在她的公寓里。如果她的公寓没有被监听,如果不是有什么情报人员找到了她的前男友,夏芍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而且,她不可能知道即便她同意了,也不会顺利。

    难不成,这真的是她看出来的?

    不,她不信!

    方筠紧紧盯着夏芍,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破绽来,夏芍却从头到尾气定神闲,不解答,只是又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大你三岁,沉稳内敛,不在军政两界,而是商人。”

    “什么?”方筠没听懂。

    “我说,方小姐的未来另一半。”夏芍一笑。

    “什么?”方筠皱眉。

    “无论方小姐信不信,每个人的手相上都可以显示出其另一半的信息。男人的右手上有其未来妻子的信息,女人的左手上有其未来丈夫的信息。从概率学的角度,这个准确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尽管方小姐可以认为你在那百分之三十里,但如果我上述通过你的手相看出的事都应了的话,你还是信了的比较好。”夏芍垂眸喝茶,气定神闲。

    方筠却怔愣了半晌,半晌之后,她压下震惊,问:“不管我信不信,我只想问,这和夏小姐之前跟我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她的私事与方家、与派系,有什么关系?

    夏芍却好像并不意外方筠有此疑问,她淡淡一笑,在方筠看来却有些莫测高深,“我只想通过这件事告诉方小姐,世间万物皆在天道循环之中,一个人的吉凶祸福、家族的兴衰沉浮,甚至是国运,都在循环之中。我看得见的未来,就看得见姜秦两系的未来,也看得见这个国家的未来。姜山此人我在订婚宴上已经见过了,从未来十年的国运来看,此人之运与国运绝不相符,所以姜系必败!”

    方筠震惊地望着夏芍,国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的女孩子只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她竟然能从她眼里看出笃定来!

    国运……

    真有那么玄乎?

    “方家是姜系大员,以为有王家在还好些,一切都有王家出面与姜家联合,可现在王家败落,方家便成了接替的不二人选。但方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方家走上派争的第一线,将来姜系落败,国家大权秦系独揽,方家在军界的地位会怎样?”夏芍抬眸,慢悠悠问。

    方筠皱起眉头,望着夏芍。没错,无论夏芍说的这些有没有根据,假设姜系落败,方家绝对会受牵连。哪怕她和瀚霖有曾经的感情在,秦家却难保不会记着当年的仇。

    “这就是我所问的方小姐的责任感来自何方的目的。你若一心为了方家,就应该考虑考虑,姜系到底值不值得效劳。没错,现在的姜系确实可以为方家带来利益,但是你别忘了,明年三月便是换届之期。这种镜花水月一般的利益,真的值得?”

    方筠垂眸,半晌抬起眼来,目光认真,审视,“我不明白,夏小姐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夏芍并非军政两界的人,既然她能看出派系争斗的结果,等着不就好了?何必告诉她?方家是好是坏,跟她没关系吧?

    夏芍一笑,这位方小姐果真是敏锐的人,没白在国外训练那么多年。但她的真正目的,是不会告诉她的。若让方筠知道同样有位风水大师会帮着姜系,她未必会选择帮着秦系。所以,她必须要掩藏住这个目的,将她争取过来。而争取她,其实很容易。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秦瀚霖有女祸,那个女祸,正是方小姐。”

    方筠愣住,这才想起来最先的谈话。那时候她只是震惊和有些心慌而已,但随即便被她的话给打断了思路,没想到,说着说着,话题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原点。

    “我跟秦少算是朋友了,既然看出朋友有难,哪有不帮的道理?我只是怕方小姐不信,所以才跟你说了这么多。”夏芍喝了口茶,浅浅笑道,“女祸,或许是方家、也或许是姜系,在未来会发生一些利用方小姐害秦少的事。虽然秦系最终会赢,但秦少的苦头免不了要吃。我想方小姐一定不愿意看到这点,所以提前将此事告知,希望方小姐能够避免。”

    方筠闻言没说话,只是垂下眸,胸口微微的起伏说明了她此刻震动的心情。她这次回国便留在军区任职,不再出国执行任务。生活安定了下来,她也有了个人的成就,所以她想过挽回……哪怕有两派之争,但是当年两人都还年轻,没有办法对抗的事,或许现在他们都有能力,能够做到。

    可是,瀚霖似乎没有这个心思……

    那天将他送去医院后,他输液完后,便打了电话给秦家,让警卫开车来接。他连给她送他回去的机会都没有,那之后她也试着给他打过电话,但他从来没有接过。

    以前的他,对她有求必应,从不会如此冷落她……

    对她来说,这十年,她一直有他的消息,无论她身在哪里,他好像从来不曾远离。可是对他来说,这十年她的离开,已经让他的心中有了空白。她不知道这个空白将来会由谁来填补,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会认真地和哪个女人在一起,她就觉得很难受。但她更不能接受他受到伤害,更别提是她再次因为派系伤害他。

    十年前,她做了一个令她后悔终生的决定。十年后,她回来,不希望当年的错误重演。

    “没错,我不希望。”方筠垂着眸,淡淡道,声音却很沉,“但是,我的父亲不可能背叛姜系,他很顽固。当年因为我和瀚霖的事,方秦两家有恩怨,秦家也不会接受方家的。”

    其实,最近两年两派之争,姜系吃了很多次败仗。王家覆灭本身打击就很大,后来姜少的谋算有所失误,看似和秦系互有胜负,其实姜系已经落了下风。这些,她的父亲看得到,也在家中说过,若姜系败落,方家在军界未来十年都不会被重用。可是,当年两家的恩怨,让秦叔叔对方家很有意见,方家已经没有了退路。

    父亲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接受姜家的扶持,走上一线。为了将来的十年,他会拼尽一切地帮助姜家,方秦两家的恩怨只会越来越深。

    方筠自嘲地一笑,她一直在想,她现在不再是当年的她,她和秦瀚霖有了和家族对抗的资本。但其实她一直没想好怎么说服父亲,她现在所有的一切成就,都依托于方家。出国深造、一回国就能到京城军区任职,以及现在一回来就能接手保护外宾的重要任务,这些都因为她是方家人。

    如果没有家族,她什么都不是。

    说到底,她跟十年前一样,是个不敢放下这一切优渥条件,不敢追求自己幸福的懦弱的人。

    “这件事不需要方家知道。”夏芍的声音将方筠从自我嘲讽中拉了回来,“包括我今天跟方小姐所说的任何话,我希望方小姐能够保密。既然你了解你的父亲,就该知道今天的事如果他知道了,他难免不会让你去对付秦少。我只希望方小姐能在这件事上帮个忙,如果你得知姜系有任何对秦少不利的事,哪怕对秦家不利的事,请一定要告诉我!”

    方筠一怔,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做内应?

    “相信我,这样做,对方家有好处。将来秦系若赢,看在这件事的份儿上,方家至少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而且,这对方小姐自身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我刚才说过了,秦少并不符合你的真命天子的特征,那个人一定还在寻找你。可是如果你心里放不下以前的感情,哪怕是真命天子在你眼前,你兴许也会错过。错过了他,你一生都不会幸福。”

    方筠明白夏芍所说的前半段话,但她对后半段却似有些抵触,皱了皱眉头,“我好像没说过,会放弃瀚霖。我只是说,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这个随便你,我只是忠告方小姐而已。命理上来说,姻缘乃是前世注定,你和秦少注定有这样一段缘分,你若放不下,一心要追逐,我不会阻止。但我有句忠告,今年你一回国,事业上便双喜临门,不必推演你的八字,我都知道今年必是你行大运之年。大运之年与婚姻有着莫大的关系,在这一年对待感情一定要慎重,因为在大运之年遇到的感情,不遇则已,一遇便会影响你的一生。若他是你对的那个人,你们能走进红毯,则一世不会变。若你们走不进红毯,则一世在心中。心中有人,你一辈子的婚姻都不会感到幸福。我很少为人指点姻缘之事,今日之言,言尽于此。”夏芍垂眸,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补了一句,“很多人不信命由天定,其实我也从不觉得命由天定。仔细想想,人生有太多的岔路口,上天给了我们太多次选择的机会。影响一生的,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但愿方小姐能选对。”

    哪怕心知秦瀚霖和张汝蔓才是命定的姻缘,夏芍一样不会插手方筠对秦瀚霖的追逐。感情的事,也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她只要告诉方筠,她是秦瀚霖的祸,以她对秦瀚霖的感情,她一定不会做出害他的事。那么这三个人的感情路,还是让他们自己走吧。

    方筠的出现,是波折,还是催化剂,这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方筠却许久没说话,夏芍对她说的这些,在她一生听到的劝说里,都是独特的。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听过,也一时不知如何判断和决定。她只知道,她有一个很肯定的决定,“瀚霖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个内应,我做了!”

    不管是不是对她的感情有个交代,这么做既能保护她所爱的人,又能对方家有好处,为什么不做?

    “不过,我这个内应的事,徐将军和夏小姐也会为我保密吧?”在派系争斗没有结果之前,方筠可不想被人发现,那无异于会置方家于危险之中。

    “那是自然。”夏芍笑道。

    方筠又看了眼徐天胤,本以为他会没反应,没想到他很配合夏芍地点了点头,甚至还“嗯”了一声。

    习惯了徐天胤的冷,方筠眉尖儿都一跳,表情古怪地看了夏芍一眼,总觉得这女孩子是个神奇的存在,居然能搞定徐天胤这种男人。

    “不过,夏小姐,我还是有个疑问。”方筠又问。

    “嗯?”夏芍挑眉。

    “你既然是风水大师,难道算不出姜系会对秦系做什么?何必要做这内应?”方筠盯着夏芍。

    夏芍垂眸一笑,暗道这女人果然还是挺聪明的。这不是因为事关她自己的事,天机不显嘛……

    “我说过了,秦少是我的朋友。方小姐应该听说过医不治己,我们这个职业,越是跟自己无关的事,越是算得准。秦少的凶祸我虽然算得出来,但是看不出太细致来,所以才想请你帮忙的。”这说法也不算完全的谎话吧。

    方筠看了夏芍一会儿,最终点点头,显然,这说法她接受了。其实,不管接不接受,这说法她都不知道可不可信,总觉得神神秘秘的。反正她心里已经决定了,这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方筠说罢,看了眼腕间的手表,起身道,“快到时间了,我先走了。”

    其实,时间还有一点,不过方筠可不想留下来吃饭,当人家未婚夫妻的电灯泡。而且,刚才做出的决定让她的心情还乱着,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调整一下心情。

    夏芍没有阻止,只是笑着起身与方筠握了握手,留了联系方式,目送她离开。

    直到方筠的身影消失在茶餐厅,夏芍才坐下来,懒懒一笑,往沙发里一融,“解决一件事。”

第十九章 滔滔恨意

    徐天胤见夏芍融在沙发里,猫儿般懒散的模样,目光柔和,握住她的手,问:“饿了?想吃什么?”

    夏芍一笑,“我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这家茶餐厅有几道特色菜品瞧着挺新鲜,可以尝尝看。”

    “好。”徐天胤抬手唤来餐厅侍者,点了菜后,便由着夏芍倚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夏芍在闭目养神,她如今算是在姜系内部安排了内线,倘若肖奕真的找到姜系,以方家现如今被姜系的重用程度来说,方家知道的几率很高。到时候,方筠应该会知会她。

    但肖奕与姜系联手的可能只是夏芍目前的猜测,倘若没有,她要找人,还是要盯紧冷老爷子的葬礼。

    冷老爷子还有四天便要出殡,夏芍并不是时时都盯着机场,香港方面却一直没有发现冷以欣的踪影。来吊唁的多是海外名流和香港名流,也有曾经受冷家帮扶的民众前来吊唁,许多人都很奇怪为什么冷以欣不在,对此玄门对外声称冷以欣在内地老家主持丧礼。很少有人知道冷家祖籍在内地,冷老爷子年轻时期为避战祸来到香港,就此扎根,便没有再回去过。如今老爷子身故,落叶归根确实是传统。

    可如今冷老爷子的遗体就在香港,还没有出殡,祖籍老家那边一没有遗体,二没有骨灰,主持哪门子的白事?这事很多人都有疑问,但聪明已经看出玄门不欲多说,也就没人敢深究着问下去。

    这些天来,冷氏一脉的弟子情绪越发压抑,不少人对冷以欣不露面很有意见。虽然知道她很有可能是不敢露面,但她的爷爷为她而死,人伦孝道来讲,总要出席一下丧礼。弟子们原本都商量好了,只要冷以欣敢来,他们便会立刻向掌门祖师求情。一个人明知来了会死,还是会来为长辈尽最后的孝道,这人就算万恶,也总有可恕之处。唐宗伯向来重情义,以此求情,就算冷家如此,只要冷以欣下个保证,想必他还是会网开一面。

    可是,冷以欣连面都不露,这情想求也没法求。只身前来出席冷老子的葬礼是她最后的机会,错过了这机会,以后就真的没有人可以救她了。

    夏芍在打电话给唐宗伯的时候,听闻了弟子们的一些情绪问题,只是垂了垂眸,道:“师父,让大家多注意最后一天。”

    那天是冷老爷子出殡前的最后一天,也是头七。

    唐宗伯岂能不知若冷以欣想来,那天会是最可能出现的一天?他在电话里只道:“师父都安排好了,你在京城忙你的吧。”

    学业和公司的事就够夏芍忙的了,更何况现在肖奕还隐藏在京城。

    夏芍应了声,便挂了电话。中午吃过饭,徐天胤继续回去执行安全任务,夏芍则回公司处理事务。

    京城大学还有十天才开学,这个假期夏芍索性不回东市了,华夏集团对外扩张的计划在日本受挫,现如今公司有新的会议要开。但京城方面夏芍要亲自盯着,脱不开身,便索性将公司高层全数叫来了京城,在京城华夏集团的分部大厦里开会。

    那两名经理已经回国,正在疗养。华夏集团自成立至今,从未遭遇挫折,即便有重重阻碍,有夏芍在,总是能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商业奇迹。如今在日本出师未捷,公司里确实有惊讶的声音,但并不多。

    事情一发生,陈满贯、孙长德等人便对公司员工的情绪做了紧急的安抚和疏导,加上公司对两名经理的疗养方案极得人心,员工的情绪很快便从这件事里平息了下去。

    不谈日本方面,在国内,华夏集团没有任何损失,依旧是拍卖行业和古玩行业的两大龙头。而且,年前徐天胤和夏芍订婚的事,国内热议未减,壁画回归为华夏集团带来的声誉已经在半年内让原本的市场份额大幅度增加,华夏集团如今在国内已经扎稳了根基,公司越发稳健强大。日本方面如今受损的只是声誉,或许董事长有解决的办法。毕竟,她一直都是员工心目中的神话。

    而这次会议,夏芍也没让期待的人失望。她确实有解决方案,她决定先以在日本的人脉去消除日本官方对华夏集团的抵触情绪,然后再继续计划。

    夏芍打了个电话给唐宗伯,请师父以往结识的几位故友出马,也给土御门老家主打去了电话。在日本的时候,阴阳师的叛走是夏芍发现并制止的,老家主欠她一个人情,此刻到了该还的时候。

    土御门老家主显然也不想欠玄门这个人情,对于夏芍的要求,老家主一口答应。华夏集团的两名经理在日本的事本就是阴阳师所为,伤害普通人,这在任何正道门派都是禁忌。族人犯下的罪行,当然应该由土御门家族来承担。老家主答应,会向社会澄清这件事的真相,还华夏集团的声誉一个公道。

    所谓的澄清事实真相,当然不会是真正的真相,那样无异于会损害土御门家的声誉。夏芍对此心知肚明,却并不说破,她要的只是将华夏集团的声誉弥补回来,至于老家主用什么方法,她不过问。

    但放下电话之后,日本京都道场里,土御门秀和皱起了眉头,“祖父,难道我们真的要帮助风水师?”

    如果不是夏芍,祖父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背后为东京道场撑腰。虽然东京道场那些人竟敢叛逃家族,实在是家族的耻辱!但这些人也是受了风水师的蛊惑,说到底都是玄门的错,他们的仇敌没有解决,到头来日本诱惑阴阳师,让土御门家族颜面扫地。现在祖父还要帮夏芍,这让他很难接受。

    老家主转过身来,目光一沉,他怎能不知孙子的想法?当即有些失望和严厉,“自身修心不足才会被他人所迷惑,怨怪他人也说明你修心不足!”

    土御门秀和闻言低头,看似受教,眉头却皱了皱。祖父的这些说教,他实在听得有些厌烦,在他看来,祖父根本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家主却有自己的苦衷,他那天亲自到东京道场,亲眼见过夏芍的高深修为,那是连他也不及的修为。那天的事,土御门家欠夏芍一个人情,而且华夏集团那两名经理的伤,他也了解过了,终生都需要休养。这是阴阳师的错,他这个家主必须承担责任。说句严重的,玄门以此为由和阴阳师开战都有可能,现在夏芍主动要求他偿还,要求还很简单,只是恢复华夏集团在日本的声誉,他为何不答应?

    答应了这件事,日后大家两清,互不相欠,这才是最好的。

    偏偏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这个孙子并不懂得。

    老家主摇摇头,他开始怀疑,孙子能不能办好几天后跟随日方使者一同访华的事了,“你现在的心思应该放在这件事上吗?去中国的事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祖父放心!”土御门秀和闻言,眉头赶紧舒展开,点头道。

    老家主却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乐观,“你要记得,这次我推荐你和你的叔叔同行,是为了让你有更多学习的机会。你要看好他,不能让他和那些官员说太多不合适的话。他的一言一行,你回来以后都要报告给我,明白了?”

    “明白,祖父。”土御门秀和点头道,眼神却有些兴奋。祖父从不主张家族和政治有太多关联,这次日方访华,那些官员却以这才访问的目的为加深两国民间交流为由,请了叔叔为顾问一同前往。祖父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但事已成行,祖父也无可奈何,这才以让家族子弟学习为由,将他也派了过去。祖父的意思无疑是让他监视叔叔,这显然是要重用他,如果他能将此事办好,对他继承家族有很大的好处。

    虽然他的理念与祖父的理念也大不相同,但这个时候,显然还是应该顺着祖父为好。

    老家主一看孙子的表情就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比起心机深沉的二儿子善信来说,他的这个孙子心思实在太好掌握。尽管他是那样的冲动和不靠谱,但他对继承人位子的狂热一定会促使他办好这件事。

    “秀和,你不要让我失望。”老家主还是很了解孙子的,如果中国之行没有特殊的事,他一定会办好他交代的事,但就怕出什么意外。关于此行,他也用家族供养的式神占卜过,但是结果很令他忧心,式神竟然占卜不出结果来,这是以前完全没有遇到过的事。

    “祖父,您放心!”土御门秀和再次保证。

    老家主这才点了点头,挥手让他离开。待孙子走后,他却将大女儿唤了来。

    “你跟着他们,如果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一定要及时阻止。我给你全权处置的权力。”老家主对女儿道。这个女儿是他唯一放心的人,她的理念跟他一样,只可惜身为女子,不能继承家族。

    土御门善子点头道:“父亲放心,我会办好这件事。”

    “嗯。”老家主点点头,这才放心地让女儿出去了。

    ……

    日方访华还有六天时间,在此之前,香港方面,迎来了冷老爷子的头七。

    这天,老风水堂所设的灵堂里,气氛异常压抑,最后一天,冷以欣还是没有出现。

    夜晚,唐宗伯独自坐在灵堂前,拿着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了张中先的声音,“我看这冷丫头八成不会现身了。冷老头这条命,死得算冤的了。到头来,冷家这最后一条血脉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他要活着,或许也不希望欣儿来。”唐宗伯叹了口气,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是他之前确实有只要冷以欣敢来,就饶她一命的想法。这些天,他一直想着,只要她一出现,就将她看顾在香港,不允许她日后再为害就是了。但是一连等了七天,明天就要出殡了,仍然没有她来到的迹象……

    “她没来香港,日本那边你也要小心。今晚是冷师弟的头七,你和海若他们在日本要多加提防。”唐宗伯道。这事他没告诉夏芍,他这七天一直派张氏一脉的弟子在日本守着,守着那座废弃的大楼。

    那晚,冷师弟是亡故在那里的。他死时还记挂着孙女的事,对世事尚有留恋。因此他猜想头七那晚,冷师弟的灵体许会出现在那座大楼里。他的遗体明天就要出殡,灵体留在异国他乡恐为害,收了带回香港,做法事超度了比较好。

    “他的修为与你相当,若灵体有怨,恐不容易收服,你们一定要小心。”唐宗伯嘱咐道。

    这件事他没告诉夏芍,主要是不想让她再为此事操劳。天胤今年面临大劫,这孩子已经够担心得了,现在京城还不消停,他这个师父虽然腿脚不便,但这些忙还是能帮她的。

    “掌门师兄放心吧!这点事我还能办得好,你等我电话就行。”张中先答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有些回音,像是站在空旷的地方,随后便挂了电话。

    唐宗伯收起手机,转动轮椅来到灵堂外头门口,冷风里抬头望向夜空,夜空中乌云隐盖,不见月色,星辰极稀,当即便掐指算了算时辰,皱紧了眉头,“日值月破,大事不宜……冷师弟的灵体千万别出现在月破的时辰……”

    同一时间,京城,也有人望向夜空。

    “我爷爷今晚头七。”女子站在落地窗前,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里,女子的背影显得越发瘦弱,声音虚无缥缈,毫无生机。

    “我知道。”肖奕也站在窗前,轮椅放在一旁,转头看向冷以欣。这七天,她看起来跟往常一样,吃饭,睡觉,没有任何不同。但只有他知道,在得知香港方面消息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像是空了。这七天,她就像是一具空壳……

    她没提过要去香港,即便她提了,他也不会允许。可是她没提过,他问过她,她的答得很平静,“人死了就只是一具冰冷的肉身,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我去了,也见不到爷爷了。”

    “我还会让你见到他的。已经查到了,在日本有他的气机,他应该是在东京那晚去世的。我已经派他们过去了,一定会把他带回来。”肖奕道。这七天,他回了趟茅山,在当初冷老爷子住过的地方找到了他的毛发等物,和几名泰国降头师一起布阵寻找气机,最终指向了日本方向。他们三天前就带着毛发去了日本,想必已经寻得了气机。

    今晚,是冷老爷子的头七,他若对孙女有所留恋,灵体一出现,气机就能被寻到。

    今晚,一定能找到他!

    冷以欣这才转头看向肖奕,灵体大多是无意识的,那个跟爷爷一模一样的灵体,也不是爷爷。不过,比那具冰冷的身体好得多的是,那灵体最起码会有对她深深的记忆。

    “一定要他们把爷爷带回来,我要和爷爷一起,报仇!”女子的眸在黑暗里发亮,亮得一抹幽光,瘆人的冷。最后两个字,她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报仇!找夏芍!

    她一定要让夏芍受万煞蚀心之苦,死后不得超生!

    黑暗里,淡淡的血腥气溢出,地毯里无声低落几滴鲜红的血,女子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却望着夜空,发誓。

    而这时候,日本东京郊外,一座废弃的大楼里。

    张中先带着丘启强、赵固和海若三名弟子守候在大楼里,大楼里一片漆黑,不见月色,地上却有二十七道符箓布下,紧紧围着中间一块石头上的血渍。那是当晚,冷老爷子身故之处,他若有灵体现身,必在此处!

    丘启强、赵固和海若分坐三才位,凝神盯着面前的符箓,这符箓只围了三圈,每圈九道,他们三人每人负责一圈。本来想多布几圈,但以他们三人的修为,负责九道符箓尚能做到,再多了恐分心乏顾。

    他们也看出今晚正值月破,不由都担心地看向窗边。张中先站在窗边,望向头顶的夜空,哼了声,“这老头真会选日子,今儿这日子是破日啊。”

    破日在风水上向来是最凶的日子,日月相冲,是为大耗。这天,阴气最强,对风水师来说,任何施法的人都会避开这天,但今晚却偏偏是个不能避的日子。

    “这老头,可千万别在这时辰出来。”张中先咕哝。

    但世上很多事,向来是事与愿违。话音刚落,张中先便脸色一变!

第二十章 斗法!

    大楼内,忽起一道阴风。

    张中先倏地转身,盘膝坐在楼内三才阵位的丘启强三人脸色变得比他还快,只见空地的中心,一道阴气骤起,尚不成形,黑云一般。

    张中先啧了一声,“这老头,果然不省心!趁现在,制住他!”

    丘启强三人反应极快,在张中先话音刚起之时,阵法已经启动!丘启强周身元气震荡,率先唤醒内圈的九道符箓,向那道阴气压去。那道阴气刚刚生出,这阵法和九道符箓本应足以压制他,但令三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九道符箓凌空飞起,刚撞上阴气的边缘,便忽来一道阴风,向外反震而去!

    九道金黄符箓,纸片破空,好似利刃。

    “小心!”赵固和海若一惊,齐呼!但两人都身在阵位前,不可轻动,只能看着丘启强被那阵阴风震得擦着地面滑出老远。

    丘启强尚盘膝坐在地上,被震出之时,凝神不动,周身元气大涨,气劲震出,九道利刃般飞射而来的符箓半空中停住,飒飒作响。

    “哼!”张中先此时怒哼一声,元气震荡,自窗口反手一挥,丘启强只觉背后一道大力,带着他猛地向前滑行,连带那九道利刃都被一齐震了回去,贴上那阴气的一瞬,他已回归阵位。

    “你们三个一起!”张中先道。

    赵固和海若闻言脸色凝重地点头,刚才见这道阴气尚未成形,三人便没有一起动手,怕力道太猛,直接将这灵体震得魂飞魄散。但没想到,这灵体的威力,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今晚是冷老爷子的头七,按理说他的灵体应当子时出现的,可现在天才刚黑没多久。大抵是因为日值月破的关系,灵体现身的比估计中的早。也正是因为这天的关系,灵体的煞气比以往出现要强得多。

    丘启强三人虽然经验丰富,但在这一天收服灵体,还是第一次。没有哪个风水师会选择在这一天与灵体斗法,这天日月相冲,天地元气大损,阳气最弱,风水师除了自身元阳,几乎不能借助天地元气中的阳气,斗法存在着很高的风险。

    而灵体此时出现的时辰,也正好是破时。丘启强三人原还以为灵体初现,煞力不强,但一个回合之后,三人已经没了这种想法,顿时齐力对抗,二十七道符箓飞起,一鼓作气全数飞向阵中困着的灵体!

    黑狗血和朱砂混合所画的符箓在接近灵体之时金光大盛,二十七道符箓几乎将灵体全身上下铺盖完全。那灵体却阴气大盛,符箓在他身前三寸处停滞不前,哗啦啦作响。

    丘启强三人深知今夜斗法不利,不敢拖延,三人周身元气都全数涌出,尽力不让灵体震开灵符。趁着这灵体刚现身,尚未成人形,这时制住他是最大的先机,若这时不成,再过一会儿,想拿下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这灵体毕竟有炼气化神巅峰的修为,即便此时修为不足,仅凭遭逢破日,丘启强三人合力,那灵体仍是纵身而起,直钻楼顶!

    “哼!”大楼内,凭空一声大喝,震得四壁都是回声。丘启强三人齐齐抬头,只见灵体带着符箓窜起,却在他头顶上,一道虚空所制的金色符箓等在那里,在灵体窜起的一瞬,震破空气般自天灵压下!

    张中先的修为亦是炼气化神巅峰,与冷老爷子相当,这一道金符正中天灵,霎时大楼内阴风呼啸,似有鬼嚎,那灵体刚刚成形的顶端顿时震散,黑气四散,整道黑影都虚了虚。

    “趁现在!”丘启强大喝一声,师兄妹三人合力,二十七道符箓稳稳地贴在了灵体身上!

    那灵体顿时似被阳煞灼烧般,黑气从符箓的缝隙里溢出,三人却不敢怠慢,一齐变幻法诀,身下所坐阵位忽然金光大盛,眨眼间,三人之间便形成了一道三角形的金光,在法诀变幻下,金光渐渐缩小范围,直至将灵体禁锢在其中。

    张中先在外围,伸手抄起旁边放着的一面白幡,虚空在白幡上画了几道,反手震出,那灵体便被一道忽来的气场吸入幡中!丘启强三人转着头,面色一喜——成了!

    正当这时,三人脸上的喜色霍然一变,只觉身后莫名的危险气机逼近,其中丘启强离得最近,转头一看,一只七寸长的青色蜈蚣正向着他跳起,直扑面门!

    糟了!

    丘启强还没来得及思量这蜈蚣的来历,脑中便闪过这个念头。但他也是很有经验的风水师了,当即一个仰倒,向后一翻,手中气劲震开,想将那蜈蚣弹出去。但赵固和海若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两人也是第一反应往后仰倒躲避,但这一仰,三人直接撞在了一起。这一撞,力道过猛,三人周身的气劲更是相互冲撞,将三人猛地向外弹开!迎面迎上了那只扑来的七寸青色蜈蚣。

    突发的情况只在一瞬,张中先也跟着一惊,眼见着三名弟子要遭殃,他气息一乱,那幡中尚未定住的灵体猛得一震,张中先脸色一变,一手制住这幡,一手弹出三道金符。那三条蜈蚣感受到金符的威力,空中一翻便想逃跑,张中先挥手一震,三道金符金光大盛,直震向蜈蚣后背,三条蜈蚣顷刻化作黑灰!

    但就在这一刻,张中先右手执着的白幡已剧烈震动开来,张中先刚想施法制住,那幡中已经恍惚看见一道扭曲的人脸,带着森森黑气,冲出幡来,破空而去!

    “混账冷老头!”张中先大骂一声,脸色罩上一层黑云,“追!”

    那灵体顺着大楼另一侧的窗口飘了出去,竟完全无视窗口布下的符箓法阵,阳气法阵在今晚威力大减,那黑气冲出来,已能看见成了一道人形,冲过窗口时,法阵完全抵挡不住,丘启强三人仰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飘出了窗口。

    三人翻身而起,在张中先喊出来的时候,随他一起从窗口翻了出去!

    三人脸色难看,那三条蜈蚣来得蹊跷,大楼外必然有敌手。刚才包括张中先在内,四人的心思都在制服灵体上,谁也没注意到外头还有人。而这时候能找来日本的,还能精准地查出冷老爷子的灵体所在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人。

    外头的光线比大楼内要亮些,远处公路路灯的光线浅黄地映过来,让刚落地的丘启强三人脸色一寒!

    远处公路坡道下方,三名削瘦的男人立着,三人身量都不高,统一穿着白衣蓝裤,中间一人手中拿着一样东西,灵体似受到了那东西的感召,冲着三人飘了过去。

    张中先一眯眼,这三人的打扮太熟悉了,曾经跟泰国降头师通密等人斗法的时候,他们的人向来爱这么穿。而刚才的那三条蜈蚣已经能证实来人是降头师了。这三人站的地方离大楼很远,怪不得刚才没感受到,他们应该是远远地操纵着蜈蚣进去袭击的,时机把握得倒及时。

    就差那么一点点,张中先便可以将灵体定在幡上了。

    那三人看起来并不想恋战,中间的降头师将灵体吸引来之后,便转身和同伴往公路上跑,路边停着一辆车,显然是他们开来的。

    “想走?没那么容易!”四人赶过去显然来不及了,张中先手中法诀变幻,阴煞骤然聚集,向着那辆车扑了过去。

    在大楼内的时候,张中先已经虚空制出过四道灵符,若今晚是平常之夜,尚不碍事,但天地元气中阳气空前薄弱,他想补充元阳都很困难,此刻施法聚集阴气,速度远不如一开始的时候快。丘启强三人在一旁帮忙,师徒四人共同出手,终是令阴煞的速度没落了下乘,在那三名降头师奔上坡道前,阴煞横挡在了三人面前!

    中间那人要吸引冷老爷子的灵体,并不敢怠慢,因此看起来有些分身乏术,旁边两人却放出两只小鬼,呼啸奔来!

    那两只小鬼凶煞异常,尚未扑至跟前,便看见口中牙齿异常锋利,阴风扑面,带着浓郁的腥气。张中先一眼便看出这两只鬼童是从小就被以邪法养着的,恐怕尚有实体在,只是实体在进入日本国境的时候不好带,两名降头师便将鬼童的灵体带了来。

    张中先冷哼一声,未有多余动作,手中拿着的幡横空一扫,巨大的吸力破空,那两名鬼童尚未扑出两步,便身子双双飞起,一头扎进了幡里。张中先一掐指诀,两名鬼童在其中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这两名鬼童可不是冷老爷子的灵体,法力尚未那么高深,一个照面便被收服,令两名降头师大惊,两人不敢多留,回头便撤,但此时三人周身已经围上了浓郁的阴气。

    阴气里,三人用泰国话不知说了些什么,在张中先四人即将奔到的时候,数十道毒虫射出,蝎子、蜈蚣、金蚕、毒蛇,什么都有,四人早有防备,闪身避开,却见前方浓郁的阴煞骤然一破!

    张中先四人猛地向后退去,抬头间脸色一变,只见三名降头师身后飘着道黑森森的灵体。那灵体已成人形,远远看去,依稀能看出是名老人。只是,老人生前儒雅的书卷气不见,皮肤青黑,浑身邪气,目光幽冷地,看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猜心之战

    张中先眼一眯,身旁丘启强三人脸色凝重,“师父!”

    这下不妙了,冷老爷子的灵体已经成形,对方又有三名降头师在,师父又消耗过重,今晚这日子,恐怕……

    正当丘启强三人心中不报乐观态度的时候,灵体呼啸着冲着四人扑了过来!三人脸色一变,随手震出数道符箓,张中先趁此时机将手中的长幡一横,手指快速在幡上画符,巨大的吸力向灵体吸去,冷老爷子的灵体却丝毫不惧,直冲而来,数道符箓在他身前三寸皆化作黑灰!

    “退后!”张中先甩手间,丘启强三人已感觉到令人脊背发寒的煞力,以元阳护住周身,三人竟仍觉得手脚发冷,心口如遭重击。

    本能地退后时,海若一抬头,眼神一变,“他们要逃!”

    张中先眼一扫,正见三名降头师趁机跑上了坡道,眼看就要到了车旁。

    丘启强和赵固一愣,这三人是不想要冷老爷子的灵体了?

    正想着,三人拉开车门上了车,中间那名降头师在坐进车里后,手从车窗里伸出来,将手中的东西一震,扑向张中先的灵体忽然像受到了感召,转身飘向公路上车子的方向。

    那车子刚好停在路灯旁,昏黄的灯光里,张中先一行总算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名降头师手里拿着的是一撮长发,红绳绑着,一看就是女子的。

    不必说了,这一定是冷以欣的头发!怪不得,灵体会跟着走,那头发上有灵体最留恋的气机存在!

    张中先啐骂一声,脸色沉得吓人,周身元气忽然暴涨!

    “想走?留下命来!”老人暴喝一声,惊得丘启强三人齐齐后退,目露惊骇与担忧。

    师父的元气今晚消耗不少,此时元气这般暴涨,这是要耗尽元阳?

    “师父!不可!”

    “太危险了!”

    三人齐喝,却没阻止得了张中先。张中先周身暴涨的元阳在涨开之后骤然一缩,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右臂冲去!老人的右臂在极短的时间内,像是裹在一重金光里,这一幕看得丘启强三人都愣了。

    这是什么招法?他们从来都没见过!

    张中先却死死盯着公路上的车子,右臂一震,一道气劲似乎从右臂震了出去!那气劲看不见摸不着,只隐约在震出的时候,看见是一道鹰爪的形状,看得丘启强三人倒吸一口气!

    这是?气劲外放?

    气劲外放,到了炼气化神的境界,领悟了暗劲之后,一般的高手都能做到。但是暗劲的劲力最多只能震出三尺,绝对震不出这么远!这气劲不像只是外放这么简单,刚才那一瞬鹰爪的形状,似乎已经实质化了!

    嘶!师父的修为,莫非炼神还虚了?

    只有张中先知道,他的修为尚没有达到。若是达到,此刻的气劲应该更清晰。从英国回来后,夏芍每个月都会来一趟香港,为唐宗伯调理双腿,玄门所有的弟子都能有幸在半山别墅里打坐吐纳,而他更经历过去年在英国时的奇遇,龙气令他身上多年的隐疾痊愈无踪,他却并没有进境的预兆,似乎资质所限,已经进入了瓶颈期。但凭着阅历,他对龙气的理解也比弟子们更为深刻些,这大半年来,竟在持续不断地潜心感悟中,渐渐感觉摸到了一些进境的门槛。

    这招法并非进境之后修习得来的,而是他在有所领悟之后,自创的。玄门弟子多修习内家功法,他却一直因为性情刚直,喜好修炼外家功法,这一手鹰爪功是他年轻时最喜修炼的功夫,有所领悟之后,他便自创将元阳与暗劲以及功法相融合,做到外发置敌。

    这一招,因为尚不成熟,连掌门师兄都不知道。但今晚,张中先豁出去了,总不能让这群兔崽子这么容易就走!

    冒着元气耗尽的危险,他这一记招法直冲公路上的车子。那车子,车门已经关上,车窗正在上摇,车子已经发动,张中先的招法却去得很快,劲力如同一道劲风,在丘启强三人还震惊的时候,只听砰地一声,车窗玻璃应声而碎!

    刚刚发动的车子,车身在原地猛地擦到公路另一边,车里有惊声的对话传来,碎裂的车窗里,却忽然伸出一人的脑袋!

    那人正是拿着冷以欣头发的降头师,他的脑袋伸出车窗,却不像是自愿伸出来的。路灯下,只见那人脖颈抻得老长,脖子下方的阴影处似有一道深深的五指印。五指印扣着,那名降头师的双眼满是血丝得凸出来,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嗓子里发出骨节要被捏碎般的咯咯声响。本就是一张削瘦的面庞,此刻更显得只剩一双凸出的双眼。

    那双眼死死地盯着公路对面坡下的一名老人,张中先也盯着那名降头师,脸色此刻也憋得青紫,腮帮子咬得额头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元阳即将耗尽,元气外放也加速了元阳的消耗,张中先眼中凶光一放,捏着那名降头师的脖子,咔嚓一转,狠狠往下一拽!

    噗!

    只听寂静的夜色里一声尖利之物刺破喉咙的声音,那名降头师的脖子整个卡在车窗玻璃上。那面玻璃刚才被张中先震碎,尖利如刀,玻璃从喉口穿进去,侧面穿出来,血汩汩地淌下来,转眼染了整扇车门。

    那名降头师身体脑袋剧烈地颤抖,没一会儿便两眼翻白……这突来的情况,惊得车里两名降头师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中先却一口血喷了出来,往后一退!海若三人赶紧扶住他,而一行人的动作也惊醒了车里的降头师,司机赶紧开车,不顾车窗处扎着的脑袋,加足马力狂驰而去。

    丘启强在后头一皱眉头,阴煞聚集,急速追赶那辆车,车窗里却飞窜出十数条蜈蚣。张中先元气耗损厉害,海若与赵固两人将他护住,丘启强一人解决了那十几条蜈蚣后,转过身来查看师父的伤情。

    张中先一摆手,“不碍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师父,那两个人和冷老爷子的灵体怎么办?让他们给跑了!”赵固道。

    “我们先送师父回去休息。”海若说话间瞧了眼地上的白幡,道,“这幡里困着那两名鬼童,那两人逃再远我们也能找到!”

    “不用了。”张中先却捂着胸,哼笑一声,“抓他们两个,不如抓他们一窝!冷老头儿肯定是带去给他孙女的,他们的目的地是京城。我们先回香港,冷老头还没出殡,找他的灵体?哼,容易!”

    赵固和海若互望一眼,缓缓点头,“师叔在京城一直在找冷以欣,她若是找冷老爷子,想必很容易。不过,我们要快!”

    张中先点点头,原本他们是打算明早再走的,现在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今晚就走!”

    ……

    张中先三人返回香港的当晚,两名降头师也连夜返回了京城。

    唐宗伯得知了东京的事后一夜未眠,黎明时分,他下了决定,决定依旧让冷老爷子出殡,入土为安。只是留下他生前的一些物件,拿去京城,用以查找他灵体的所在。

    既然要去京城,唐宗伯自然给夏芍打了电话。

    夏芍接到电话的时候刚起床,听了昨晚的事和师父的决定后,扶额一笑,“师父,肖奕八成也没想到你们会去东京,连我都忘了这事儿。但是那两名降头师还活着,回去之后必然会将详情告知。以肖奕的头脑,他怎会想不到我们会用那两名鬼童和冷老爷子的生前物来寻他?我猜,那两人现在要么被杀了灭口,要么就是和冷老的灵体在一起,肖奕布了陷阱,等我们送上门呢。”

    两种猜测,夏芍更倾向于后者。

    若是那两人没带回冷老爷子的灵体,还将两名鬼童留在了玄门手上,回去京城必然是死路一条。但他们带回了冷老爷子的灵体,就未必会死。因为杀了他们不过是断了和鬼童的联系,冷老的灵体却还在。肖奕总不能杀了冷以欣吧?

    他最有可能的做法是暂不允许冷以欣和冷老的灵体在一处,由那两名降头师独自保存,设下引诱玄门前来的陷阱。这样一来,那两名降头师还能在死前最后被他利用一把,物尽其用,应该是肖奕的风格。

    “我也是这么想的。”唐宗伯道,所以他才一晚没睡,正是在考虑这事,“既然这样,也不急于一时。今天出殡的事一完,明天师父就带人过去。你且在那边稍安勿躁,等我们去了再动手。”

    “嗯。”夏芍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放下电话后,她却深意地一笑。

    肖奕和她交过手,在她手上吃过亏,他应该知道她的行事风格。所以,她能猜出他会如何处置,他应该也能猜到她猜得出来。所以,他会不会反其道而行,有什么更特别的应对,现在还说不好。

    这事还真让夏芍猜对了。

    肖奕也一晚没睡,天将黎明的时候,他叫来了那两名降头师,用泰国话道:“你们带着老爷子去京郊,摆开阵法,用你们养鬼的方式祭炼。”

    那两名降头师也不蠢,一听这话便面露怒意,“肖先生,你是要抛弃我们?”

    “用你们中国话说,是要把我们当弃子吗?”

    “昨晚乃独为了冷小姐死了!我们从泰国来这里帮你,你不要忘了,你身边的人手都是我们的人!”一人忍不住怒道。

    他们的人现在住在京城市中心的一座公寓里,京郊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据点。现在让他们去京郊,还要带上冷老爷子的灵体,不就是要把他们隔离开的意思?

    肖奕转过身来,对其中一名降头师的愤怒反应冷淡,略带嘲讽,“你们也不要忘了,通密死后,泰国首席降头大师的宝座被别人抢去,你们这些通密门下的弟子根本就生存不下去,是我邀请你们来京城的。我们之间有共同利益,是在相互帮助,而不是你们在帮我。”

    “可你现在是要抛弃我们!”那名降头师一噎,接着又道。

    “我若是抛弃你们,就不会将老爷子的灵体交给你们。他对我未婚妻的意义,看样子你们不懂。”肖奕冷淡地望着那名降头师,“我给你们机会祭炼他,正是对你们的信任。他的修为,不是你们两人能对付的,我会将未婚妻的气机给你们,你们负责祭炼灵体。我敢保证,对方没那么快来。”

    两名降头师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确实,这灵体很强,比他们曾经养过的任何鬼童都强。正因为如此,他们想祭炼这灵体,灵体未必听从他们的,强行祭炼,很有可能会反噬。但是肖奕的意思是让两人以冷以欣的气机为引子,祭炼灵体。这灵体练得越凶,对冷以欣的保护就越高。但同样的,冷以欣的气机在他们手上,想来肖奕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你怎么知道对方没那么快来?”两人稍稍安了心,一人狐疑道。

    肖奕一哼,“我太了解她了。她一定以为你们是我布下的陷阱,在没有找到我之前,她就算知道你们在哪儿,也不会冒然前来的。她的小心,就是你们的时间。等你们将灵体祭炼完毕,少说也要七七四十九天。到那时候,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

    两名降头师皱了皱眉,真的?

    真的还是假的,两人如今似乎都没有太多的选择。沉默了一阵儿之后,两人只得点头听从。

    但离去之前,肖奕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莫名的冷,“我将未婚妻的气机交给你们,正是我信任你们的证明。你们可不要用她的气机做些不该做的事,否则……我敢保证,你们的同伴不会在乎你们的死亡,他们中会有人乐意接替你们的工作。”

    两人脸色一变,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其实,他们刚才还真想过留一手,用冷以欣的头发下个蛊。到时候用来当自己的保命符。没想到,肖奕提前察觉到了。这男人的修为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肖先生言重了,我们降头师对待盟友是很真诚的。”其中一人回头说了一句,便与同伴转身离开。

第二十二章 危机逼近(补)

    两名降头师走后,冷以欣从房间的里屋走了出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爷爷还给我?”

    肖奕转过身来看她,“他在你身边,你会有危险。夏芍想找的是我们,只查出那两名降头师的话,她是不会现身的。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帮老爷子再提升提升,日后才好保护你。”

    冷以欣边听边走到肖奕身边,望向窗外黎明时分的风景,目光冷凝,“她想找我,让她找到我不就好了?”

    肖奕目光一沉,“然后呢?你和你爷爷是她的对手?”

    “所以我让你用我的办法!”冷以欣皱眉,转过头来,目光不满,“早就说你婆婆妈妈了,按我说的做,拿我当诱饵,让她找到我!你们在她找到我的时候动手,我就不信,她中了你们的招法还能威胁到我?我要亲眼看着她在我眼前受尽折磨而死!我要让爷爷杀了她!”

    “哦?你就这么肯定,你手里的东西能对付得了她?万一不能,你将她引来,死的就会是我们。”肖奕脸色发沉。

    冷以欣皱眉,嘲讽一笑,“那也比你的办法好,说什么联合姜系,这都几天了,对方根本就没联系你。”

    肖奕听闻此言,倒笑了笑,“如果他们聪明,在日方访华前就应该联系我。”

    上回见姜正祈,他已经在他面前展现了常人理解之外的力量,姜家人如果不蠢,他们就应该知道,他们地位再高,也是没有办法赢得了夏芍的。想赢秦系,只有通过非常手段,和他联合!

    这次日方访华是个好机会,姜家如果还想有所作为,他们应该会在此之前找到他。对此,他很笃定。

    冷以欣却摇了摇头,垂下眸。肖奕终归是有野心,他想和政坛的人联手,岂止是对付夏芍?他更是为了他自己。可恨她如今是废人一个,无法自己做主。不然的话,她会自己报仇!她要让那个害死她爷爷的女人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冷以欣目光眸底现出寒意,心里却咯噔一声!

    爷爷?

    对啊,现在她有爷爷!

    冷以欣目光一变,肖奕却发现了她的气息变化,眼一眯,问:“你在想什么?”

    冷以欣垂着眸,抬起头来时目光如常,“我们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现在你手下有人,可以让他们去趟东市,把她的父母亲人虏来,也可以让他们杀了华夏集团那些高管。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摧毁,何必要跟姜系联合?”

    肖奕看着冷以欣,看出这确实是她的真实心意,并没有说谎的气场,这才一笑,“你说得没错,毁了她的一切,确实很解恨。但我更希望在谋略上赢她,至于她的父母亲人以及华夏集团,你不觉得让他们看着他们信任的人输给我,让她的神话从此破灭,会更大快人心?”

    他向来以谋算见长,在英国的时候竟然中了夏芍的计,被她引了出来,功亏一篑。他要打败她,就必须要全面赢她。杀了那些人,确实会令她痛苦,但她痛苦过后,不过是找他报仇,那就太无趣了。他要的是打败她、杀了她,然后让那些相信她、崇敬她的人亲眼看着属于她的一切到他手里,让她的父母亲人重新过回以前的生活,体会这个社会拜高踩低的落差;让她的公司高管明白,她一手创立的商业王国不过是昙花一现,她不是神话;让唐宗伯亲眼看着玄门一蹶不振,茅山派成为奇门江湖第一大门派,兴旺昌盛。

    这才是他要的,这要有趣得多。

    冷以欣垂眸,抿紧唇。果然,他们想要的根本就不一样!

    “这些不过是你美好的想法罢了,要知道,姜家还没有找你。”冷以欣目光冷嘲。

    但现实好像在讽刺她,肖奕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看见肖奕挑了眉头,将手机拿起来后,唇角噙起笑意,随即将手机屏幕在她眼前晃了晃。

    “随便你。”冷以欣沉着脸,转身走出房间,砰一声将房门摔上。看起来像是恼羞成怒,但房门一关上,她的目光便在昏暗的走廊里发亮。她不是肖奕,她不会想跟夏芍论输赢高下,她只想让她痛苦!

    冷以欣看了房门一眼,听着肖奕在房间里接电话的声音,冷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尽管去做你的,别怪我不奉陪了……

    走过走廊,冷以欣却没有下楼。肖奕就站在窗边,她若离去,他会知道。她要等,等待时机。

    这个时机,第二天就到来了。

    ……

    清早,京城一家高级会所里迎来了两位顾客,一男一女,男人看起来像是六旬老人,坐在轮椅上,女子推着轮椅跟在后头。会所里的服务员认识这两人,且印象十分深刻。几天前,正是这两人来过之后,会所里出了大案,姜少的一名保安莫名其妙死了。很奇怪的是,这件事并没有闹大,而是事后低调处理了,他们这些人也被下了封口令,对外不得谈起那天的一切。

    本以为,这对很古怪的祖孙会被姜家追捕,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会所。

    而且,今天更奇怪的是,这两人是姜委员和姜少父子的客人。他们已经被通知过了,一旦见到两人到来,便请去贵宾室。

    服务生亲自引着肖奕和冷以欣来到了走廊门口,到了门口,守在外头的警卫员却道:“抱歉,委员只想见肖先生。这位小姐,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了房间,请去休息。”

    肖奕闻言轻轻敛眸,姜山是只老狐狸,明显还不信任他。今天的谈话,他应该不想让再多的人知道,哪怕是他身边的人。

    “请放心,房间里很安全。”那名警卫员见肖奕脸色微沉,便开口道。

    这话显然是怕肖奕怀疑姜家在房间里安排了什么人,会控制住冷以欣牵制他。

    肖奕冷笑一声,姜家不敢。即便是敢,他们也会后悔的。

    “我去房间,你们那些谋算来谋算去的东西,我也不爱听。”这时,冷以欣的声音传来,声音冷嘲。待肖奕转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服务生去了对面的房间,关上了门。

    肖奕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这时,警卫的声音传来,“肖先生,请进。委员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说罢,那名警卫便打开了房门。房间沙发里,坐在一对父子,其中一人肖奕已经见过了,而另一人在电视上也常见。两人的目光落到门外的肖奕身上,肖奕一笑,这才转动着轮椅进了房间。

    审视、试探,一切谈判用的伎俩,在房间里上演。

    二十分钟后,对面的房间门轻轻打了开,冷以欣从里面走了出去。两名警卫员见她出来,并没有阻止,这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冷以欣转出走廊,眸底寒光极亮,她乘电梯下楼,上了来时的私家车,开着车便直奔公寓!

    回到公寓,她没有收拾什么,只是简单地乔装了一下,拿了必要的银行卡和假身份证。她在新加坡买的那只面具给了那个自称骗术大师的女人,现在她手上没有易容的东西,只好简单乔装。乔装过后,冷以欣连衣服都没有收拾,便下了楼去,直奔京郊!

    京郊,一座别墅院子里,冷以欣的到来让两名正在布阵作法的降头师一愣,“冷小姐?”

    屋里,偌大的客厅里一片空旷,沙发桌椅一概搬空,只留下中间空地上一道诡异巨大的血阵,阵眼之中摆着各类诡异的器皿,多盛着鲜红的血液,而阵法中心,一撮女子的长发上,附着一道漆黑森冷的灵体。灵体看起来是位老人,在女子进屋的时候,便似有所感地向她看来。

    两名降头师赶紧停下术法,转头看向冷以欣,其中一人脸色不太好看。他们正作法,幸亏前期准备耗费了一天的时间,今早才刚坐下来,刚刚开始没多久,不然的话,想停都停不下来。她这么突然闯进来,两人都会被她给害死!

    “冷小姐,你有什么事吗?肖先生应该不允许你接近这里的。”那名降头师道,说完才皱了皱眉头,想起冷以欣不懂泰国话。

    冷以欣也根本没有看两人,她只看向阵法中央。她如今已是普通人之身,并看不见阵法中的老人,但她知道,老人一定在那里!

    “爷爷。”她一声呼唤,阵中被附在那撮头发上的灵体忽然一动,猛烈地往上一蹿。

    “慢着!冷小姐!”两名降头师一惊,眼看着灵体要挣脱阵法的束缚,忙喊道,“别喊了,阵法会困不住灵体的!”

    两人知道冷以欣听不懂泰国话,冲她直摆手,表情惊急,相信她看得懂。

    “爷爷!”冷以欣却不管两人,对着阵中央道,“爷爷,我们走!”

    说罢,冷以欣,转身便往门外走,身后灵体只微微一顿,随即猛烈地挣脱阵法而出,从两名降头师头顶呼啸而过,跟着冷以欣便出了房门。两名降头师看得眼都直了,两人互望一眼,赶紧追出去,却不敢离得冷老爷子的灵体太近,只远远喊道:“冷小姐!你要做什么?肖先生……”

    冷以欣一个回头,目露凶光,随后笑容奇异地一勾唇角,“爷爷,杀了他们。”

    两名降头师同样听不太懂中国话,但见冷以欣目露凶光便脸色一变,接着便见冷老爷子的灵体回身朝两人扑了过来!两人一惊,赶紧防守!但两人身上的毒虫扔出去,对灵体根本就没有伤害!

    半个院子的距离,冷老爷子的灵体转眼便到,两名降头师一惊,这才赶紧退回门内,却不想那灵体直接穿门而入,两人的身体里呼啸一声穿过!

    两名降头师背对着门,望着屋里空荡荡的法阵,两眼发直,眼底渐渐涌出血丝,脸色泛青,一息间便七窍流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两人睁着双眼,临死都不明白,冷以欣为什么要杀他们。是肖奕临时改变主意了?还是……

    “不杀你们,难道要你们打电话向肖奕报告吗?”冷以欣隔着门缝往里面瞧了一眼,冷笑。而且,她看不见灵体,不杀这两个人,怎么知道灵体受不受她的控制?

    现在好了,她知道爷爷是跟着她的,而且听从她的命令。

    “多谢你们。”冷以欣隔着门缝一笑,转身离开,“爷爷,我们走!”

    ……

    当一辆车直奔京城机场的时候,夏芍正在机场。

    唐宗伯处理完冷老爷子出殡的事,带着弟子们来了京城。老风水堂只留下几名弟子看顾,这次玄门可以说是倾一派之力,齐聚京城!

    夏芍接上唐宗伯,车里只简单地问了几句,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便将车开到了华苑私人会所。未来一段时间,玄门的弟子们就住在会所里。

    一到会所,房间安排好之后,夏芍便来到了唐宗伯的房间里。弟子们在房间里齐聚,茶几上放着一面白幡和冷老爷子生前的遗物。

    冷氏一脉的弟子看着那些遗物,面色复杂。冷老爷子昨日下葬,墓地的风水还是掌门祖师选的,那地方山势水势极利富贵,主出大贤之后。只可惜,冷家能不能有后,还未可知。老实说,掌门祖师做到这份儿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并不欠冷老什么。

    “掌门祖师,让我们来帮忙推演吧。”冷氏一脉的弟子中,一人出来道。其余人跟着点了点头,他们只想出份力,冷老爷子已经去了,他们不想让冷家唯一的血脉再错下去。

    唐宗伯看了这几名弟子一眼,半晌,点了点头。

    东西拿来京城,就是为了让夏芍推演的。不过,这几名弟子想帮忙,唐宗伯也不会拒绝。让他们做些什么,或许他们能释怀些。

    夏芍深知师父的心意,因此也没有阻止。她任由这几名弟子在客厅里布了阵,将白幡放去了阵中,然后盘膝坐了下来。白幡和遗物都能推测出降头师和灵体的所在,但气机不同,放在一起推演,难免发生混乱,因此还是分开推演比较好。那白幡中的两名鬼童的气机强盛,明显比冷老爷子的遗物更好推演,因此弟子们先将白幡放在了阵中。

    张中先手中变换了几个法诀,大喝一声,元阳之气往白幡上一拂,原本束缚的咒法开了一道,里面的鬼童立刻想要冲幡而出,但奈何咒法只开了一道,两名鬼童的森森黑气从幡里涌出来,却怎么也挣脱不出。

    夏芍坐在几名弟子之中,道:“你们跟我一起推演。一起来,准确性要高些。”

    “是!”几名弟子同答,笑了笑。所有人都清楚,以夏芍的修为,不可能推演错。所谓准确率高点的说法,不过是在安慰他们。弟子们感激地一点头,便不再浪费时间,一同推演了起来。

    推演的过程弟子们都感到有些吃力,气机显示隔得很远。以他们的修为,恐怕要推演个一天一夜才能有结果。而这时,夏芍却皱了眉,露出震惊古怪的神色。

    那几名冷氏一脉的弟子尚在闭目摸索气机,便听唐宗伯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京郊,情况不对劲!那两名降头师,已经死了!”夏芍的声音传来。

    “什么?”冷氏一脉的弟子们霍然睁眼,齐齐看向夏芍。他们才刚摸索了个头,师叔祖就已经能推演出来了?

    可是……

    “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俩兔崽子死了?”张中先问出了弟子们心中的疑问。夏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将气机追到京郊,已经够令他们惊叹了,但她是怎么推演出两名降头师已死的?

    夏芍却没有说话,脸色凝重。这两人死得很不对劲!她了解肖奕,今天推演之前,她敢百分百肯定看见的一定是两名降头师和冷老爷子的灵体在一起的情况,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推断错了?

    错了也倒罢了,问题是京郊别墅的情况很不对。客厅里看起来是要布阵,中间放着一撮女人的头发。按张中先所说,在日本东京的时候,被他所杀的那名降头师用的就是冷以欣的头发来使冷老爷子的灵体跟着他们走的。肖奕要这两人和灵体一起待着,没有含着冷以欣气机的东西,灵体是不会跟着的。也就是说,阵法中间那头发是冷以欣的。

    那就不对了,引子在,灵体去哪里了?

    “把幡拿开,遗物拿来!”夏芍沉声道。

    没人敢怠慢,立刻有人将阵中之物换了,冷氏一脉的弟子们也跟着推演了起来。只是跟他们预测的一样,遗物的气机更弱,更难捕捉。他们才刚刚在天地元气中找到跟遗物一样的气机,想要小心循着追出去的时候,夏芍的脸色已经变了。

    夏芍脸色刷白,身子一晃,一把扶住旁边的茶几才没摔着。玄门的弟子包括唐宗伯在内,都没见过夏芍有过这种脸色,她向来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依旧悠然含笑的人,此刻竟脸色白得不成样子。

    “怎么了?”唐宗伯转着轮椅过来,一把扶住夏芍。

    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夏芍,却只见她眯着眼站了起来,声音里是压抑的滔滔怒意,只挤出三个字,“冷!以!欣!”

    ------题外话------

    补完,晚上来章**章。

    推荐一本伪兄妹禁忌恋,甜宠爽文,yy无限。

    《最强军妻》/君青染

    她说:“傅子玉,你长得太蛊惑了,所以没安全感。”

    傅子玉波澜不惊:“我有一把枪!”

    顾月溪一愣,嘴角抽蓄:“请说人话,好吗?”

    傅子玉继续波澜不惊:“我可以把子弹交给你!”

    ……于是顾月溪悟了,湿了,凝噎了~

    什么是安全感?有一把防身的枪械。什么是爱?把子弹给你——

第二十三章 逼近

    东市。

    正月底的天气微寒,中午,天空飘起了小雪。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映得人眼都有些睁不开。

    桃源区门口,一辆的士里走下来一名年轻女子。女子一身白色羊尼大衣,长发披在肩头,阳光下眉眼含笑,气韵悠然宁静。保安虚着眼望过去,微微一怔。

    夏小姐?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夏先生不是说,夏小姐年前刚订婚,今年寒假就在京城住,不回来了么?再说了,京城大学也快开学了。

    奇怪的念头闪过,保安却不敢怠慢,按下安保室的按钮,打开了大门。女子微笑着径直走了进来,保安也露出笑容,赶紧开了窗户打招呼,“夏小姐,中午好……咦?”

    保安一愣,怔怔盯着女子的脸,看了好半晌——这、这不是夏小姐!

    保安脸色一变,眼神古怪。这、这气质也太像了!不仅气质像,穿衣风格也像,正值中午,阳光有些晃眼,刚才确实是没看得太清楚。不过,这么像的人,又是出现在桃源区门口,他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夏小姐。

    “等等!这位小姐!”保安见女子径直往里走,便开门出来阻拦。这女子眼生,不是小区里的人。

    让保安松了口气的是,女子停下了脚步,眼带笑意,问:“请问,夏家住哪一幢?”

    保安闻言微怔,随即道:“抱歉,这位小姐。业主的住处我们不能随意透露。您想找夏先生一家,请您先跟夏先生预约,我们会根据夏先生的……”

    这句话成为了保安一生中最后一句话。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他只是觉得浑身都浸在冰水里,意识恍惚间,好像看见冰水倒灌进他的七窍,冰冷刺骨的水流进入他的身体,却有暖暖的东西涌出来。倒下去之时,他仿佛还看见女子静静含笑的眼,以及一句不太清晰的话。

    “问你夏家住哪里,说那么多做什么呢?”冷以欣望着倒下去的保安,淡淡一眼,迈过尸身,进了保安室。

    桃源区的保安室里有内控制室,电力、热力、水力及安全监控等都有记录,电脑里也有小区平面图和户主资料。冷以欣来到电脑前看了眼,调取了几张平面图瞧了瞧,微微一笑。随即,她走出去,把门关上,从外头看,保安室里就像是没人一般。冷以欣将手插进大衣口袋里,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远。

    天空依旧飘着小雪,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女子肩头,微暖。她慢悠悠地在小区里一路走过,惬意得好似雪中漫步。一路兜转,当过了一座曲桥,一座三进宅院出现在眼前时,女子唇边露出愉悦的笑意。

    她走向宅院,一步,一步,目光深幽。

    当在宅院面前停住脚步,冷以欣却微微一愣——大门关着,上头落着锁。

    家里没人?

    好不凑巧……

    冷以欣垂眸,皱起眉头,愉悦的心情笼罩上一层阴霾。

    正值午饭时间,一般家里都会有人。不在家也就说明……有饭局?

    冷以欣站在院门口,咬着唇,半晌,转身就走!

    ……

    今天中午,夏家确实有饭局。不过,饭桌上气氛却有点怪异。

    市郊的酒店包间里,桌上菜品丰盛,动筷子的人却不多。一桌子人,不是往门口探望的,就是看时间的。

    “这孩子的手机打不通,肯定还在飞机上。”李娟拿着手机道。

    夏志元看过一眼来,道:“这孩子,不是说寒假不回来了么?这都快开学了,怎么又突然要回来?真是……都订了婚的人了,还想起一出是一出。”

    李娟有点不爱这话,笑嗔,“敢情你不想闺女?是谁前两天元宵节的时候在家里叨念女儿的?”

    见一桌子的人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夏志元脸上有点挂不住,咳了咳道:“那还不是这孩子搞突然袭击?要回来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打通电话说中午回来吃饭,就让这么多长辈在酒店里等她?”

    “行了!孩子整天不知道有多忙,能抽时间回来看看就不错了,你这个当爹的,别挑孩子的理儿!”江淑惠听不下去了,开口道。

    “呵呵,老太太都发话了,夏老弟你就别介意了。我们都理解董事长,她确实太忙了,前段时间日本出了点事,董事长亲自去处理,现在事情刚刚平息下来。集团有大的动作要做,还需要董事长掌舵,她这段时间在京城,我听说也是天天在公司里批阅文件和开会。估计她也是觉得元宵节没回来陪你们过,有些过意不去,才趁着开学前回来住两天的。”一旁的陈满贯笑呵呵道,将一桌子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这一桌的人,不止有夏家人,还有福瑞祥的总经理陈满贯、华苑私人会所和华夏慈善基金会的两位经理。

    这些人都是夏芍打电话叫齐的,连吃饭的这家酒店都是她打电话给这边的经理订的。

    说起这件事来,其实陈满贯也觉得很奇怪。今天上午,夏董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语气虽然很平常,但吩咐的事却没一件寻常的——她不仅要求他们来此吃饭,还要求华夏集团在东市的产业今天全部放假!

    他在来酒店的路上,收到了华苑私人会所和华夏慈善基金会两位经理的来电,两人都打电话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虽然是集团元老,但也不清楚。夏董很少有事瞒他们这些元老级的人,她这次没说明原因,他便隐约感觉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事肯定不能让夏家人知道,不然他们肯定要担心,陈满贯这才把话题一转,说起了华夏集团向外扩张的事。

    果然,夏家人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这才成立五年,就要成跨国集团了,咱们小芍就是能耐啊!”夏志涛第一个赞叹道。

    “可不是么?没听说过有哪家企业发展得这么快,别说国内,就是国际上,恐怕也找不出来。”刘春晖也赞叹道。他是经商的人,自然知道做到这一步有多难。能做到跨国集团,对华夏集团的发展来说,必然是质的飞跃。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能在国外立稳脚跟,也就说明华夏集团具有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将成为真正的国际集团!

    对外第一个投资落户的国家很重要,有了第一步的经验,往后才会有第二个国家、第三个、第四个……渐渐成为真正的跨国集团!

    以夏芍的能耐,刘春晖不怀疑她能办得到。只是陈满贯说说的日本出了点事是怎么回事?这点夏志涛也想知道,但两人都没敢问,夏芍向来不喜家里人过问华夏集团的事。今天陈满贯说出来的,估计都是可以对外说的。再深的事,问了恐怕他也不会说,万一告诉夏芍,他们又要倒霉。

    陈满贯当然有分寸,华夏集团要进军日本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在两名经理在日本出事后,日本国内商圈就都知道了。只不过国内封锁着消息,很多人不知道罢了。他说这些,只是为了转移夏家人的注意力,更深的事确实没说。

    前几天,他们这些元老和公司高管刚去京城开了会。仅仅几天,日本国内已经有舆论在澄清前段时间的事,公司员工都很惊奇,不知道夏芍哪里来的人脉,能帮华夏集团这么大的忙。她明明只在日本待了两天!

    公司员工的情绪这两天高涨,而夏芍已经在考虑下一步了。那两名经理在日本出事后,日本商圈便得知了华夏集团欲进军日本的商业计划,这段时间,加紧跟宣布破产的大和会社谈收购的企业不少。夏董却令华夏拍卖公司总部准备一份和大和会社的收购合约,等日本国内舆论一平息,她亲自去和宫藤家族的人聊聊。

    这提议让他和孙长德都愣了,原本夏董没有收购大和会社的打算,不知为什么改主意了。而且,大和会社跟华夏集团在世界拍卖峰会上结了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正是夏董在壁画回归那晚世界媒体发布会面前的讲话,才加速了大和会社的破产。这么大的仇怨,宫藤家族哪会答应?除非夏董故技重施,来当初收购王道林的盛兴集团那一手。但是夏董明摆着说,她要亲自去找宫藤家族聊聊。

    这让孙长德都嘴角抽了抽,按夏董的作风,她要找人“聊聊”,通常对方都是做了什么惹了她的事。

    可怜的宫藤家族……

    这事是近日夏芍才决定的,还是集团的商业机密,所以不能对外公布。不过,陈满贯已经能想想得到,等华夏集团收购了大和会社的消息对外公布的时候,会惊掉多少人的眼珠子。

    呵呵。

    “华夏集团能走到今天,也不全是这孩子的功劳。陈总、赵经理和王经理都出力不少,说起这些来,我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要替孩子感谢你们。”夏志元这时开口说道,他看了陈满贯一眼,冲他点了点头,目光却有深意。

    夏志元是知道陈满贯的用意的,他管理着华夏慈善基金,怎能不知道今天放假的事?这件事他也觉得奇怪,只不过女儿在电话里没有明说。而且,她很少把公司员工和家里人请到一桌吃饭,就算有,也是只有他们夫妻陪着,没道理把家里两位老人和亲戚们都接来。

    这里面肯定有事!

    夏志元一肚子疑问,却不能让饭桌上气氛太尴尬。陈满贯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笑着摆摆手,谦虚两句,旁边两名经理也跟着谦虚起来,夏志元拿起酒杯为三人敬了酒,几轮过后,李娟对夏志元摇摇头,表示夏芍的手机还在关机中,夏志元这才道:“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先吃饭吧,都别等她了。”

    眼看着中午就要过了,哪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两位老人当即带头动了筷子,陈满贯冲两名经理点点头,一桌人这才边吃边等夏芍。

    但夏芍没等到,夏志元的手机却响了。

    “夏董到了?”陈满贯放下筷子问。

    夏志元却盯着手机愣了愣,道:“刘市长的电话。”

    刘景泉?

    夏家人也愣了愣,但对东市市长刘景泉给夏志涛打电话的事都不意外。华夏集团刚成立的时候,这位刘市长就对夏家很照顾,更何况现在?只是刘市长倒是个实干又有分寸的人,自始至终对夏家都不像其他人那么攀附,这点倒让夏志元对这位市长挺有好感。不知道他这时候打电话为了什么事?

    饭桌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夏志元,听他有些为难的语气,“现在?刘市长,能改天吗?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

    夏志元话没说完,那边刘景泉就打断了他,具体说了什么,在场的人都没听清,只是见夏志元脸色为难,听了一会儿电话,道:“那怎么好意思?算了,还是我过去吧。”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话,夏志元道:“不用了,刘市长,我过去吧,一会儿就到。”

    说罢,夏志元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李娟问。

    “刘市长有点急事,请我过去一趟。”夏志元皱了皱眉头,他本来想问问改天行不行,那边好像很急,刘景泉竟然问他在哪里,他要亲自过来。他哪里好意思让他一个市长亲自过来?而且,这酒店里都是自己一家人在,说正事也不方便,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去趟刘景泉的办公室。

    “陈总,赵经理,王经理,实在抱歉,我失陪一下。一会儿小芍那孩子回来了,让她陪你们吧。”夏志元无奈给陈满贯三人赔礼道歉,又嘱咐夏志涛陪好客人,这才跟两位老人又告了罪,起身离开了。

    李娟看着丈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久久没把目光收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总是有点不安。男人的事她虽然不懂,可是刘市长她见过,那是位沉稳的官,有什么急事非得今天见?

    李娟拿着手机,又给女儿打了个电话,还是无法接通,顿时心里不安的感觉更重,但饭桌上有客人在,她也只能先按捺下来,强装笑意,张罗着两位老人和陈满贯三人吃饭了。

    ……

    夏志元开着车到了市政府,刘景泉约他办公室里见面。

    若不是自华夏集团成立的时候就认识刘景泉,清楚他的为人,夏志元决计不会来市长办公室这种地方。不然,谁知道来了以后会有什么难推脱的事?

    夏志元猜不透刘景泉有什么急事,他来到办公室门口,在寂静的走廊上深吸一口气,才敲响了门。

    “请进。”刘景泉的声音传来,许是隔着门的关系,听起来特别的沉。

    夏志元没在意,推门就走了进去。一进去,夏志元便惊得倒吸一口气!

    办公室里,刘景泉被绑在椅子里,办公桌前的地上倒着一名女子,穿着制服,脸色发青,七窍竟然流着黑血,手里一叠散落的文件,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刘景泉也盯着门口,死命给夏志元使眼色,夏志元被这办公室里的场面所惊,哪里反应得过来。他尚在怔愣的时候,只觉得后脑勺一记钝痛,两眼一黑,砰地倒在了地上。

    门关上,门后一名女子微笑着看了眼地上倒着的夏志元,手里拿着只带血的玻璃烟灰缸。

    “你说过不伤人的!”刘景泉盯着女子,怒道。

    冷以欣轻嘲地一笑,好似听到了笑话,“刘市长,您真有趣。我不伤他,我让他来干嘛?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都懂,您之前怎么偏就信了?”

    刘景泉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他能不信吗?他现在可是被人挟持着!

    “您现在可是我的帮凶,别忘了,他能来,您功劳匪浅。”冷以欣一笑,从身上拿出绳子来,走到夏志元身边。

    夏志元头上出血,暂时昏迷,冷以欣先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绑得时候勒得极紧,连刘景泉远远的都能看到夏志元的双手没一会儿就发了紫。绑完了手脚,冷以欣似还不放心,又蹲下身子想将人整个绑起来。可是夏志元毕竟是成年男人,哪里是她推得动的?

    冷以欣一眯眼,一脚跺在夏志元身上,将他整个人跺翻在旁,慢慢地捆。她似玩上了瘾,跺一脚,捆一道,嘴角始终挂着笑,一道一道,勒得极紧。

    “你想把他怎么样?我警告你,杀人是犯法的!”刘景泉看得发毛,更心有愧疚,不忍让冷以欣再接着虐打,便出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冷以欣只给了他个冷嘲的眼神,看了眼桌前倒着的女秘书。

    刘景泉脸色刷地一白,咬牙。这确实是极大的讽刺,她都已经杀了一个人了,还在乎杀更多?可怜了小刘,才刚来市政府工作没两年,今天中午本该回家吃饭休息的,他因为要忙原市委书记连忠勇下台后积压下来的那些烂摊子公务,便让她留下来帮忙。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个穷凶极恶的女罪犯……

    这女子刚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觉得她气质跟夏芍有些像。尽管她中午出现在市长办公室里不合规矩,他还是好声好气地询问她有什么事,没想到她竟一来就亮出了刀子!

    刘景泉也不是头一天在官场混了,这种场面虽然没见过,但威严还是有的,绝不可能被一名女子拿着刀子就能吓怕。他立刻出声斥责威吓,哪知道,这女子只是拿刀指了一下小刘,小刘就死了!

    他被控制之后,这才得知女子的目的,她竟是冲着夏家来的!也不知是华夏集团什么时候惹的人,这人明显是要报仇,可是她挟持着他,他不得不打电话给夏志元。这女子心机挺重,听说夏志元在外头吃饭后,曾要求他问问夏志元在哪里,让他带她过去。好在夏志元没同意,自己过来了……

    当然,他只身前来的结果就是让自己也深陷险境。

    冷以欣站起身来,目光重回夏志元身上,她并非虐打够了,而是在思考。今天中午,她从夏家离开,先到了华夏慈善基金会,又去了福瑞祥和华苑私人会所,发现这三处地方竟然员工都在放假!她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夏芍应该还在京城,她想不出她有什么本事知道她在东市,所以便来到了东市市政府,挟持了刘景泉,让他联系上了夏家人。

    可恨的是,夏志元没说出他在哪儿,坚持要自己来,便挂了电话。要不然……

    不过也没关系,杀一个是一个,晚上她再去夏家,折磨折磨那个女人。

    冷以欣一笑,但心底却还有不安的感觉。她目光一厉,转身来到水壶旁,倒了杯水,径直走了过来,一笑,甩手泼到了夏志元脸上。

    那水是开水,夏志元被烫得身体一个痉挛,麻绳顿时将手脚绞得刺痛,他在刺痛下缓缓睁开眼,仰着脸,视线模糊地看到一名穿着白色大衣长发披肩的女子,一张眉眼含笑的脸……

    夏志元倏地睁大眼,一瞬间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随即一阵儿头晕过后,他渐渐看清了那名女子,“你、你是谁?”

    不是小芍!当然不可能是小芍!可是,这女孩子怎么和她这么像?

    “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像你的女儿?”冷以欣眉眼含笑,笑意却是冷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男人——那个毁了她这一生幸福的女人的父亲。

    夏志元皱紧眉头,并没有回答冷以欣的问题,他只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虽然,这是显而易见的。

    冷以欣却目光忽然一厉,一脚踹在了夏志元的胳膊上,他胳膊被绳子捆得极紧,这一踹,手腕顿时被勒破了皮肉,血顿时染红了绳子,“谁愿意像她!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像……”夏志元头晕乎乎的,感觉一片黏腻,但还是忍着痛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冷以欣一愣。

    “不像,小芍是个好孩子,你们一点都不像。”夏志元道。

    但话音刚落,腹部便遭一脚,夏志元顿时脸色煞白,他只记得自己后脑勺被人砸了一下,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但身体似乎在他昏迷的时候挨过打,这一脚踹上来奇痛,也不知是不是肋骨断了。

    “她好?是,你们都觉得她好……”冷以欣呵呵一笑,笑声瘆人,“你们都觉得她是天才,商界奇才,玄门嫡传,成绩优秀,她什么都好,就连嫁的人都是她喜欢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抢我喜欢的?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一个愿望,偏偏被她夺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有,还要跟我抢!”

    女子声音凄厉,屋里顿时传来一阵阵拳打脚踢,一声声闷响,听得人心头发瘆。

    刘景泉在办公桌后看得额头青筋都露了出来,本想喊停,却咬牙没出声。这女人是个疯子,谁知道激怒她,她会不会变本加厉?他现在被绑着,完全没办法自救,更别提救人了,只能祈祷这女人赶紧收手。再这么打下去,肯定要出人命!

    地上全是夏志元咳出的血,他已经意识模糊,冷以欣却不解气,蹲下身子,一把水果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说,夏家其他的人在哪里?说出来,你就可以不用死。”

    夏志元不是傻子,他怎么会说?他此时此刻只庆幸自己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没让刘景泉去酒店找他。

    “不用怕,我只是听说她还有祖父祖母,还有母亲,有些想见见他们而已。”冷以欣一笑,刚才的凄厉此刻已经不见,谈天般的语气,“我的祖父,还有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我现在想见他们,都不太容易呢。”

    夏志元索性闭眼,不再说话了,一副等死的模样。女儿今天的反常应该是因为这件事,好在其他人还没有事,而女儿就快回来了,她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她回来。

    这辈子,其实活到今天,他也知足了。华夏集团已经强盛,女儿未来的婚事也有着落了。就算让他现在走,他也没什么遗憾了……他的女儿他懂得,未来的道路上没有父母的陪伴,她一样可以走好。

    夏志元闭着眼,嘴角竟牵起一抹欣慰的笑。

    办公室里气氛死寂,这抹笑也不知刺痛了谁了眼,冷以欣一眯眼,眸底的恨意映在刀光上,晃眼。

    那抹刀光却在离夏志元脖颈前一寸,停了!

    冷以欣一惊,想起身,身子已经僵了。

    随即,她听见了一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至少,现在不可能!

    “你想见你的父母?我可以送你去。我这人,向来很好心。”这声音漫然,带着漫不经心,对有些人来说犹如天籁,对有人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

    话音刚落,那道霹雳雷霆便震开了房门!冷以欣蹲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尚拿着水果刀架在夏志元脖子上,便被那门被震开的劲力一撞,直直撞飞了出去!

    ------题外话------

    我错了,以为今天能写完这段,看来得下章。最近的状态,今儿字数算多的了,明天继续。

    可抽打,求轻虐~

第二十四章 冷氏灭绝

    冷以欣撞在刘景泉身后的墙上,刘景泉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听得人胸口都一颤,接着便见冷以欣跌下来,面朝下,脖子转动间,嘴里似乎在喊,“爷……”

    声音刚刚发出来,夏芍抬手一震!

    她明明站在门口,抬手冲着的方向也不是冷以欣,而是办公室里会客区的方向。夏芍看也没看那方向,地上散落的文件却在劲风中被震起!数十张文件,刀片般割破空气,顺着夏芍的手势齐飞!所到之处,办公室里的书架被拦腰切断,玻璃炸开,轰声震耳!而那些文件则齐齐钉去墙上,钢筋混凝土的墙面,遇上白纸,竟像是豆腐一般!

    刘景泉眼都直了,倒吸进去的气就没出来过。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比看大片还要不可思议,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更别提考虑这是怎么做到的了。他看不见那边有什么,只看见夏芍放下手后就不再理那边,而是直直向着冷以欣走来。

    她走进来之后,后面才跟进来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身白色卫衣,仿佛跟这正月底的寒冷天气不在一个季节。少年的脸色比夏芍还要沉,一进门便赶紧蹲下身子去帮夏志元解绑在身上的绳子。

    夏芍进门之后却没看过父亲,应该说,她谁都没看,只看着冷以欣。此刻,她已走到了冷以欣面前。

    冷以欣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淌着血丝。她看不到爷爷的情况,但却怎么也不能相信,爷爷就被夏芍一招制服了?她曾听肖奕说她的修为可能已在炼虚合道的最高境界。

    呵,炼虚合道……

    她果然什么都是优秀的。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她不喜欢趴在地上,抬头仰望她的感觉。

    然而,她的手脚才刚动,身子才刚刚抬起一半,她便看见了一只黑色的靴尖。那靴子没碰上她的下巴,她却一瞬间感觉下巴剧痛,脖子猛地向后一仰,颈骨都要断了的感觉,身子更是贴着地面向后一掀,砸进了墙角!

    办公室墙角种着盆高大的绿植,冷以欣的身体跌进去,栽下来,花盆碎裂的瓷片和泥土塌下来,埋在她白色的大衣上,顿时变成了土灰色。她在脏污的泥土里趴着,吐一口血,血水里有刚才下巴受力震落的牙齿。

    冷以欣眯着眼,仍是努力想要站起来,面前却忽来一道劲风!那风将她一扫,像是扫地上的垃圾一般扫出来,她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滚,滚出墙角,滚到屋里的空地上,仰面朝上。

    冷以欣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看见夏芍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缓步走了过来。她走得那么悠闲,那么散漫,她仿佛能看见她脸上气定神闲的表情。那是属于她的气质,她不顾性命学来的,此刻她却倒在地上,倒在泥土和血污里,仿佛落进尘埃。事实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讽刺着她——冒牌就是冒牌。而她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从未跟她发生过肢体接触,彻头彻尾的嫌恶!

    牙关紧咬,冷以欣眼底迸出灼人的光,那光里有怨毒,有愤怒,有恨意,几欲将人吞噬。谁愿意……谁愿意像你!

    她从来都不愿意,若不是为了她唯一的憧憬……

    冷以欣目光一扫,伸手抄起身旁茶几旁放着的热水瓶猛地一抡!那热水瓶却在她手中爆了开!

    “啊!”瓶中是满满一壶的开水,爆开的一瞬迎面浇上冷以欣的头脸,那是比一杯开水浇到脸上还要痛苦的滋味。然而,更痛苦的是,热水瓶爆开的瞬间瓶身的玻璃碎片刀子般扎进她的身体里,胸口、腹部、四肢……抡壶的手伤得最重,一片碎玻璃扎进手腕,已经刺穿了,鲜血直涌。

    “疼么?”夏芍走过来,自进门后,第一次开了口。她语气极淡,漫不经心,却叫人莫名发冷。

    冷以欣睁开一只眼,脸上已经被烫得发红,另一只眼已经睁不开。刚才开水迸开的时候,烫伤了她一只眼,此刻整个左边头脑都刺痛得发懵,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

    夏芍的声音在这疼痛里清清淡淡,“用开水把人泼醒,你真是天才。受你的启发,我试了试,你不介意吧?”

    冷以欣的一只眼猛地睁大,眼里是不可思议。她怎么知道?她怎么会知道的?难不成,她当时就在门外?可如果她在门外,为什么没有马上进来,而是由她在办公室里虐打她父亲?

    夏芍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冷淡地往冷以欣受伤最重的手腕上一落,淡道:“不过,我觉得用绳子绑人这招太老套,捆得再紧也不过是磨破皮,我更喜欢干脆点。比如说,这样。”

    谈天般的语气,利落的动作,冷以欣瞪大眼时,夏芍已一脚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已经扎透了的玻璃片,此刻如刀刃般,一刀,切下!

    一只女子的手,血淋淋地落在了血泊里。

    冷以欣强忍着剧痛,口中却喷出血沫来,断掌处汩汩地涌出鲜血,女子倒在一片狼藉的玻璃渣里,场面血腥得让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温烨已经帮刘景泉解开了绳子,刘景泉却坐在椅子里,被这场面惊呆了。他跟夏芍相识五年,至今还记得她十五岁那年一身白裙,邻家女孩般跟着李伯元出席拍卖会时候的样子,包括这些年,在他眼里,夏芍一直是任何场合都气定神闲宠辱不惊,他从来都没见过她这么狠绝的一面。

    她、她不会打算今天在他的市长办公室里杀人吧?

    夏志元也已被松了绑,此刻正被温烨扶着坐在地上,温烨暗地里以元气帮夏志元调息内腑,他却感觉不到,只是呐呐盯着女儿。他知道女儿自小习武,这事儿她说过了,可他从来没见她动过手,而且还是活生生将一个人的手切了下来……

    夏志元也看呆了,夏芍却背对着父亲,道:“送我爸去医院。”

    接下来的事,她不想让父亲看到。

    “嗯。”温烨应了一声,不等夏志元反应过来,便扶着他出了市长办公室,打车去了医院。

    办公室里,夏芍面朝着冷以欣。

    冷以欣此时脸上已经红肿起泡,面目全非。从夏芍进门起,她被暗劲震了两回,内腑已经受伤,现在又受了这一番折腾,头脑早已晕乎乎。她看着夏芍站在她面前,视线却已模糊,强忍着睁了两次眼便疲累得想闭上。

    夏芍冷淡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这就撑不住了?这怎么行?我答应你了,要送你去见你的父母,可不能食言。”

    冷以欣意识模糊,却还能听得清夏芍的话,顿时内心一怒,剧烈的起伏让扎在胸口的玻璃刃割着肉,她顿时疼得一个激灵!

    “不过,你确定你父母见到你,他们还认识你吗?”夏芍走到冷以欣身前,缓缓蹲了下来,看着冷以欣倏地睁大眼,目光没有焦距,却偏偏倔强地死死盯住她。

    夏芍目光再寒,伸手,抓着冷以欣的头发,往地上一撞!

    砰!

    刘景泉心口一紧,听夏芍道:“你的脸就算完好的,大概,他们也不认识你了。你这副样子,谁认得?你自己认得吗?”

    冷以欣额头剧痛,眼却瞪得圆,她自己认得么……有的时候,照着镜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悲哀、愤恨,所有的情绪还没有涌上心头,冷以欣便觉得自己的头往地上又是一撞!

    砰!

    “你爷爷是为了你死的!他至死都想保护你,连命都不要!哪怕是为了一个冒牌货!”

    额头传来剧痛,冷以欣眼还没睁开,头上便又是一痛!

    “结果呢?你让他死后成为你杀人的工具?”夏芍声音发寒,拽着冷以欣的头往地上又一撞!怒喝,“冷以欣!你的良心让狗给啃了?徐师叔、徐师叔,你只记得你的徐师叔,你还记得你爷爷吗?”

    砰!

    这一撞,冷以欣只觉得脸下一片黏腻,热热的血腥气。她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会客区的墙上,她看不见那里的情况,只是伸出手。

    爷爷……

    “现在看他有什么用?他只是灵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听从你的私心,杀人、杀人、杀人!”

    砰!砰!砰!

    脸下黏腻的血腥气更重,冷以欣渐渐睁不开眼,耳边却依旧能听得清夏芍的声音。

    “胤从来都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你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你只是活在自己的执念里,偏执地认为谁抢了你的。你知道被你当成敌人的人,有多莫名其妙吗?”

    “师父虽然怪冷老不顾念师兄弟情义,但从来没有恨过。他膝下无子,亲情对一位老人的重要,没有人比他理解。所以,他放过你,一次又一次!可你呢?把他当敌人?”

    “你被废了功法,逐出师门,那是你杀害同门,咎由自取!”

    “你爷爷的死,是因为你执迷不悟,一心报复门派!怪你自己,别往别人身上推!”

    “你今天把命交代在这里,你知道原因!”

    “伤人父母,不共戴天!我想,你死,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

    一句一句,冷寒的声音钻入耳中,冷以欣却觉得头脑越来越模糊。

    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什么可说的?这辈子,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

    起初,她只是恨那些在父母的葬礼上面目凉薄的人而已。她想站在高处,看他们在命运里挣扎,这是她唯一能为逝去的父母所做的。可是,渐渐的,她习惯了超然于外,人命对她来说,不过都是些早晚会走向死亡的东西罢了。

    对徐师叔,她确实从未对他说过什么。她想说的,但她没有机会。那个时候,是他师母的葬礼,葬礼过了,当她想再见他,他已经离开了香港。这一走,就是十年的音讯全无。再见面,他身边已经有陪伴的人。

    或许,这就是报应。她习惯看别人在命运里苦苦挣扎,她自己也深陷在苦苦挣扎的命运里。

    她恨命运,当年父母已经知道有大劫,却还是没有逃过。她为人批姻缘,自己却要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永远痛苦,不得幸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恨所有人。恨从不看她一眼的他,恨拥有他的她,恨那个将自己绑缚在婚姻里的男人,恨废除功法让自己成为没用的普通人的门派。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如果可以,她想毁了这个世界。

    可是终究还是败了,败在夏芍手中。可笑的是,她将她当做情敌来恨,她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生,大概没人比她更失败了。

    这一生,真的是毁在她的执着里了。

    冷以欣仰着头,在看见一束光前再次看清了眼前女子的脸,她张了张嘴,想说她死了,她也会死。这世上,没有人能逃脱得了命运,但终究发不出声音,慢慢地,闭上了眼。

    屋里,静得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刘景泉望着地上的血泊,两眼发直——人、人死了?

    夏芍缓缓站起身来,她对冷以欣要说的话不感兴趣。她连天机都已下定决心一战!何惧命运?

    转头望向一旁的墙壁,那里,冷老爷子的灵体也快不行了。这屋里,也只有温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芍一进屋的时候,没心情跟灵体斗法,直接引了午后至烈的阳气,将灵体困在了其中。此刻,屋里整个会客区已笼罩在浓郁的金色阳气里,阳气早已成煞,对阴煞的克制自不必说。时间虽不长,灵体周身的阴煞已快被消耗殆尽。

    但那灵体的眼却仍然望来,至今想要伸手攻击夏芍。

    夏芍目光冷淡,抿着唇,伸出手,重重一握!反手一挥,屋里阴煞阳煞皆化作金色黑色的气,融在天地元气里,随风飘散向窗外。

    窗外,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雪已经停了。

    ……

    这天,东市市长办公室里的大案外界并不知晓,一切都悄无声息地了结了。

    夏芍打了个电话给高义涛,让安亲会的人来收拾了冷以欣的尸体。刘景泉也被送往了医院。刘景泉只是擦伤,并不严重,只是看见秘书和凶手都死在眼前,精神上受了些刺激,安心静养一段日子就会没事。夏志元的伤势也不重,肋骨并没有断,脸上的烫伤也只属轻度,面积不大,手脚的擦伤养段日子就好,只是有些轻微的内出血,做了次小手术,在医院观察了几天便出院回家静养。

    夏志元受伤的事,夏家人包括两位老人都不知道,只有李娟知道,只是她也不知丈夫怎么就被人打成这样。夏志元对她的解释是去了市长办公室后,遇见了匪徒,事情已经解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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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介绍:
夏芍因救一位落入冰湖的老人,重生回了童年时代。 这一世,人生尚在起跑线上。 这一世,她决定重新来过,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却没想到,因舍己救人的善举,她得到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天眼。 从此,观人过去未来,断人生死前程——铁口直断!从不虚言。 难不成,这辈子要当神棍? 这与众不同的人生好有压力,谁曾想她竟处处开花。 从此,商场成就了一段神话传奇。 从此,政界出现了位一面难求的神秘人物。 从此,黑道发出联合令,有一个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惹。 从此,玄学一脉多了一位祖师。 … 这人生虽然和想象中的相差有点远,但是,貌似混得还不错?重生之天才神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天才神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