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谈判,败露
云海迪厅在青市有一家,因其独特的设计闻名于外,在国内一线城市,只要是安亲会的地盘,都有这么一家迪厅。帮会人员常聚集在此,已是惯例。
在京城里混的人,三教九流的,都知道吴爷常在云海迪厅,有事去那里找他最有可能找到人。哪怕找不到,也能在那里留个名号,日后好相见。
只不过,这天来见吴爷的人不过是西品斋王卓的一名心腹,称不上江湖上的人,更别提什么名号。因此他来云海迪厅,态度谦恭,见了迪厅的服务生都点头微笑。要知道,这迪厅里的服务生也都是安亲会的人,别看他们端着盘子侍候人,一翻脸都是练家子!
王卓的这名心腹姓成,名叫成贵。成贵三十来岁,为人沉稳,也是个通晓人情世故的。他在西品斋搞的是接待工作,说话办事很能讨顾客的喜,对古董又懂些门道,与顾客攀谈起来很能各方面地聊,常常把一些顾客侃得都有些佩服他。王卓见他有些才能,一来二去常提携他,他也就成了王卓的心腹之一。
但再是心腹,成贵也没想到,买凶杀人这种事王家竟然都跟他说!潘珍亲自找上了他,诚恳地跟他说眼下王家有难,能用的人不多,瞧他为人忠义,这才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他。当然,如果事情办成了,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好处成贵是不敢要的,若说王卓的心腹,谢长海是头一人!但是现在谢长海什么下场?在看守所里等着受审坐牢呢!这基本上是身败名裂了。这事不管是做得成,还是做不成,成贵都不期望好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王家不要过河拆桥,把他给赔进去就好了。但尽管有这些担忧,成贵也知道自己是不得不答应的,纵然王家现在诸事缠身,但要捏死他就跟捏死个蚂蚁差不多。
这事既然找上了他,他就没有退路了。
在踏进云海迪厅的时候,成贵的心情是很沉重的,但他依旧见人就笑,跟前台服务生表明了身份,求见吴爷。
成贵来的时间不算早,正巧是上午十点来钟。他跟王卓去过几次地下钱庄,听说过黑道上的一些事。据说,这位吴爷是位练家子,还保留着以前的江湖习气,别看年纪四十多了,每天都晨起打拳练功,从不荒废。他的作息很有规律,只要不是有特殊的事情,他晨练过后都会到云海迪厅里坐镇一会儿。
成贵不敢保证今天安亲会就没什么特殊的事,但他挑的这个时间是吴爷最可能在的。而事实证明,他运气真的不错,吴爷正巧在。
王家是军方的人,在京城自是有脸面的,王家派来谈事情的人,吴震海自然是要见的。不过,他的态度不算热络,前台的服务生态度挂了电话之后态度也就算不上好,“我们吴爷今天中午约了朋友吃饭,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上去吧。”
说是让他上去,上头还是下来了人的。下来的两人一身黑衣,气势颇冷,看人一眼就像刀子在刮。成贵知道,这是正经的帮会成员,他自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任由这些人三两下对他搜了身,便一前一后把他死死看在中间,带着他上了楼去。
白天的迪厅里比晚上能安静些,但人照样不少,顶层的会客室里隔音效果是当今最先进的,门一关,外头的声音一丁点都听不见,里外俨然两个世界。
坐在阔气的办公桌后的男人四十来岁,脸上一道可怖的刀疤,气血却比年轻人还旺盛,面庞红润,目光威炯。成贵进来后,被他一看,顿时觉得两腿都发软。
“吴、吴爷,您、您好。”成贵笑得极不自然,点头哈腰道。他虽然是被王家派来的,但面对世界级黑帮大佬,他哪还有什么气节?态度恭敬,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坐。”吴震海看了成贵一眼,不苟言笑地一指沙发,显然看不上成贵这种没胆量的人。
成贵不敢多言,赶紧去沙发里坐下。没一会儿,服务生送了茶水来,吴震海这才起身走到成贵对面坐下。他一坐下,成贵就感觉到了压力。以前他只是听说过吴震海的名号,却没有那个身份地位能见他,总是听说他怎样怎样在京城黑道的地界儿上呼风唤雨,今天却真是头一次见。吴震海刚才一从桌后站起来就把成贵给惊着了!他真没想到,吴震海身量颇高,虎背熊腰,浑身那气势,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感觉。
武林高手,以前成贵没有这方面的体会,这一个照面,他便突然心里掠过这四个字。
“王家派你来有什么事?直说吧,我时间不多。”吴震海这时已经开了口。
成贵这才一个哆嗦,回过神来。他也不敢浪费吴震海的时间,巴不得早点说完早点离开这让他喘不过气的地方,于是便开门见山道:“呵呵,吴爷,是这样的。这是我们当家主母的意思,说是有个人,希望您出面解决一下。不知道……吴爷您这儿接不接这桩买卖。”
成贵把潘珍给曝出来,不是为了给吴震海一点压力,只是把委托人是谁告诉他。
吴震海眉头动都没动,“买卖?听这意思,你们是想买这个人的命?”
王家是什么权势?有人得罪了王家,如果只是稍稍惩戒,哪怕是断手断脚,都不用找上黑道。王家自己就办得到!现在找上黑道,必然是不便出面,而且肯定不是给对方一个教训这么简单,请黑道“出面解决”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买凶杀人。吴震海从十来岁就在黑道混,这点事他一听就明白。
“是,是!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吴爷的法眼。”成贵点头哈腰地笑道,“虽然知道吴爷不缺身外之物,但是我们主母嘱咐过了,只要您能接这桩买卖,一切条件好谈。”
安亲会是不缺钱的,上来就谈钱成贵怕惹恼了吴震海,所以他说话异常斟酌用词。
吴震海却对这话没多大反应,直切主题,“那我得听听你们要买的是什么人的命了。”
王家都不便出面对付的人,一定有些背景。安亲会要接这样的买卖,价码一定高。这点成贵是心里有数的,所以他一听吴震海问这句话,便赶紧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来,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
这张纸是折叠好的,上面附着的正是对方的资料。照片、基本信息都在上面,一看就明了。
夏芍的名字现在在国内可谓家喻户晓了,更别提她这阵子在京城的风光了。成贵相信,吴震海看见这名字的时候,一定也会很吃惊。
这回成贵没猜错,吴震海打开资料的一瞬,眼神都直了直!
“这位想必吴爷也听说过,不过吴爷不必把她的身份看得太重,毕竟她还没嫁进徐家。而且……”
“嘿!稀奇!”成贵话还没说完,吴震海便乐了。他乐得突然,把成贵吓了一跳,还没等成贵反应过来,吴震海便乐着回头,把手上的资料往后一送,递给他身后站着的两名帮会成员,“你们看看。”
那两人是安亲会京城总堂的护法,资料接到手中,两人目光往上一落,便互看了一眼。接着看向成贵的眼神,已经跟看白痴和死人差不多了。
“真稀奇,我看你们王家的人,简直是找死!”吴震海眼突然一眯,刚才只是气势威重,此时却是杀气凛然!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两名护法已经拔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成贵!
“吴吴吴、吴爷,这这……”成贵脸色煞白,望着那两把黑色手枪,吓得瘫在沙发里都起不来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知道这位跟我们安亲会什么交情么?”吴震海这时把资料接回来,亮来成贵眼前,冷笑。
吴震海不笑的时候都给人极大的压力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根本就只能用狰狞可怖来形容了。尤其是他脸上那道伤疤,皮肉看起来都是往外翻着的,这一笑,着实把成贵给吓了个不轻!
他怎没听说过传闻中安亲会和夏芍的交情?但他今天之所以敢来,除了赶鸭子上架以外,潘珍也为他分析了安亲会靠拢王家的可能性,他觉得潘珍说的有道理,这才敢来的。
吴震海这番话,成贵直觉他是在试探他。毕竟道儿上的人,哪怕他们心里再重利益,面儿上都得把义字放在第一位。吴震海问这话,未必是他真看重交情,也许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现在安亲会拿枪指着他却没开枪,就是证据!只要听了王家能拿出来的好处,吴震海一定会动摇!
这么想来,成贵赶紧道:“吴吴、吴爷,您、您先别生气,听、听我说。夏小姐跟贵帮派之间的交情是交情,帮派的兄弟们跟您之间不也有交情?您看在交情的份儿上,不想动夏小姐,这我明白。但直白点说,王家能给贵帮派和兄弟们带来的好处绝对比夏小姐多!王家在军界的势力想必您清楚,仅这点,夏小姐就比不上王家。她是要嫁进徐家的人,徐老爷子思想守旧,他是不会允许徐家人跟咱们黑道上的兄弟们有来往的。到时候,说不定兄弟们跟她会成为敌人。既然这样,王家真的比夏小姐合适得多。您、您说呢?”
吴震海闻言,转头跟身后那两名护法看了一眼,摸起了下巴,“照你这么说,王家是准备护着咱们在京城的弟兄了?”
“那是当然!”成贵听吴震海这么问,顿觉有门路,立马便点头笑了起来,“当然,这次事成之后,报酬也不会少的。”
“哦?那我倒想听听,数目有多少。”吴震海一笑,脸上的刀疤狰狞吓人。
“五、五百万美金!”成贵咕咚咽了口唾沫,知道这数目对安亲会来说不算什么,便立刻道,“还、还可以商量。”
这数目自然是潘珍说的,她也说过可以商量,但是成贵觉得,这数目虽然对安亲会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日后王家给安亲会在京城带来的好处却是不能用这笔酬劳来衡量的。再说了,夏芍身份虽然不能算是一般人,但她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的?这本身就没什么难度。动动手指,五百万美金到账,也算是很容易得手的了。所以如果吴震海想得明白,他就不应该在酬劳上狮子大开口。
“五百万美金,军界保护伞……嗯,听着是不错。”吴震海哈哈一笑。
成贵听他这么说,眼神一喜。
却没想到吴震海说翻脸就翻脸,笑完把脸一板,“你是王家的人吗?”
成贵一愣,“这……当然不是……”
“不是你小子跟我谈什么?”吴震海一摆手,“谁叫你来的,你把她给我叫来!叫王家人跟我谈!”
成贵怔愣着,还没反应过来,吴震海伸手递给他一块手机,成贵望着吴震海手里的手机,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说说的,他要他打电话!现在就打!
成贵是不敢拒绝的,而且他巴不得这事赶紧交待出去,自己好脱身。因此他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接过手机,给潘珍打去了电话。
“跟她说,中午京海大酒店,我吴震海请客。”在电话接通了的时候,吴震海在沙发里道。他声音洪亮,不必成贵转达,手机那头的人也能听见。
潘珍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就谈成了,她一边觉得今天转运了一般十分顺利,一边又觉得儿子的一些想法看来冒险,其实是对的。潘珍没有理由拒绝跟吴震海的会面,毕竟这关系王家今后的安宁。她当即便答应了下来,约好中午十二点,京海大酒店见。
成贵却有点意外,不是说吴爷中午要跟朋友出去吃饭么?这怎么就约在了中午?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他松了一口长气,觉得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还好,小命还在。
“呃,吴爷,既然您跟我们夫人约好了,那我就……”成贵想说,他就先走了。
吴震海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来,一个嘲讽而又狰狞的笑容,“想走?走得了么!”
成贵脸色大变,还没弄清楚吴震海这是唱得哪一出,便听他道,“给我绑了!这小子中午一起带过去!”
“吴、吴爷!这是怎么……”成贵被从门外进来的两名帮会人员毫不客气地从沙发上提起了,脸色已经白如纸了。
“哼!花钱买夏小姐的命,我看看你们的命能留到什么时候!”吴震海冷笑一声,想起那晚帮忙去收那些降头师的尸身,那可怖的死法,吴震海的目光少见有点同情。他摆手让人把脸色大变已经懵了的成贵带下去看管好,自己从沙发上起身,拿起了电话,拨打了个号码。
……
吴震海拿起电话的时候,夏芍的车停在了一间中学门口。
此刻,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年前,夏芍就为温烨办理了到学校读书的手续。学校并非贵族学校,那样的学校未必适合温烨,也违背夏芍让他去学校读书的初衷。她希望他能过普通人的日子,而不是整天跟那些贵族公子千金混在一起。以温烨的性子,想必也不喜欢。夏芍选的是一所公办中学,但师资力量当然是好的。
这样的好学校,读书的学生里也不乏家境好的。到了中午放学的时间,开车来接儿女放学的家长也不少,其中不乏豪车。
京城是政治中心,但不缺隐形富豪。就是说,很多人没什么名气,但家里就是颇具家资。这些人很多都与军政两界有点姻亲关系,有的人在地方上搞投资,哪怕股份不多,一年红利也可观。再加上一些军政界的子女也会选择公立学校读书,所以到了放学的时候,一间中学门口,好车还真不少。
在这些车里,一辆两百万左右的奔驰真算不上太起眼,而跟那些下车往校园里探头张望的家长们不同,车上的人也不下来,就这么坐在车里等。
如今的京城,认识夏芍的人不在少数。若知道她的弟子在这里上学,估计不少人会让其子女怀着某种目的与温烨结交。这不是夏芍的初衷,所以她尽量不露面。只不过今天是温烨上学的第一天,中午夏芍便开车来接他。
温烨今年十四岁,该上初二下半年。他在国外和在香港的时候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国内学校的课对他来说可能要适应一段时间,但学起来应该阻碍不大。
夏芍虽然没下车,目光却一直望着校门口。学生们都穿着校服,看起来一个样,不少家长都看花了眼,但夏芍却在温烨一出现时就发现了他。毕竟才十四岁,气血就极旺的练家子是很少见的,别人看不出来,夏芍却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温烨穿着身白底蓝格子的运动装,典型国内中学生的校服。他双肩背着书包,走在一群同学中间,个头有点矮,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小学升上初一的菜鸟。
“菜鸟”脸色很臭,身旁跟着几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生,几名男生走在温烨身旁,时不时笑两声,看起来并不像是他新交的朋友,而像是在找茬。温烨理也不理这些人,跟夏芍一样,他能感觉到高手的气机。所以出了校门,他连寻也没寻,径直朝着夏芍的车走去。
那些高个子的男生不依不饶,笑闹着跟过来,一眼见到温烨上了辆新款奔驰,眼神当即有些发直。这时候,温烨已上车关上车门,臭着脸摆酷道:“开车!”
夏芍就不开,从驾驶座里含笑转身,调侃道:“你能耐啊,上了一上午的学,师父就变司机了。”
温烨一听,小脸儿顿时垮下来了,低头,“师父,开车吧。”
夏芍眸中笑意更浓,却忍着笑问:“那几个人怎么回事?”
“没什么,同学。找茬的。”温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徐天胤的简洁,多的话一句不肯说。其实,是他要面子不想说。那些都是他同班同学,看他矮,下课的时候来摸他头。如果不是师父早晨送他上学的时候警告过他,不准仗着玄门的术法和身手欺负同学,他早就揍到这几人身上了。结果虽然是没揍,但也拿眼瞪了回去。也许是他那时候态度不太好,被那几个人记了仇,到了放学还在找他的茬。
他不肯说,夏芍也能猜出大概来。温烨的性情,想交朋友可不太容易,就凭这小子毒舌臭屁这点,在男生里估计就不太受欢迎。不过,他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好孩子,被他认准了的人,他待人还是不错的。那些个少年,只要不起什么坏心,平时打打闹闹的,倒也是校园生活的一部分,夏芍也不会多过问,让温烨自己去体会好了。
“你记着,不是对方心存歹念,切不可胡乱伤人。”夏芍只嘱咐了一句。
温烨“嗯”了一声,这小子心情不太好,今天走的是酷拽路线。
夏芍一笑,不再逗他,当即便想发动车子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来电号码,夏芍顿时一愣。但接起来之后,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没说几句话,夏芍便挂断电话,目光冷寒,回身时却对温烨笑道:“为了庆祝你第一天上学,中午带你去京海大酒店,吃顿大餐。”
第九十九章 死亡通告
说是带温烨去京海酒店吃顿大餐庆祝他开学,但是等走进酒店贵宾间的时候,温烨就知道,他被无良师父给涮了。
房间里气氛并不怎么好,地上五花大绑地绑着个倒霉蛋,嘴里塞着抹布,脸色白得纸似的,眼神惊恐。尤其当看见夏芍走进来之后,眼神就更惊恐了。
而坐着的刀疤脸男人,温烨认识。在跟泰国降头师斗法的时候,这人带着帮会的兄弟帮忙做过搬尸工。
如果吴震海知道温烨内心对他的毒舌印象,估计他能气笑了。堂堂京城地界儿的黑道头子,在这年纪不过十三四的少年眼里,就是个搬尸工。不过吴震海不知道,所以他一见夏芍和温烨进来,便笑着站了起来,“夏小姐,温少,我还以为你们能来在王家那姓潘的娘们后头,没想到你们倒比她快。”
吴震海称呼温烨一声温少,自然是消息灵通,知道夏芍在跟泰国降头师斗法之后收了温烨为徒。哪怕温烨的年纪比吴震海差了两轮,在他眼里,他就是个孩子,这声温少也得叫。除却温烨是夏芍亲传的弟子这点,他的功夫也是不弱的。吴震海能感觉得到,在他眼前的虽然是个孩子,但他发出的气场却隐隐让他这种外家高手有种忌惮的感觉。
两人要真过过招,他未必能赢这少年!
吴震海的感觉可谓准了,如今的温烨在修为上已经突破了炼气化神的境界,功法上也进入暗劲了。
他年前在跟通密那一战时,为保同门强行突破,险些害了自己。经过半年的调养,过年的时候回到香港,唐宗伯和张中先两人见他身体无大碍了,亲自指点他突破的境界。如今,他虽然刚刚迈进暗劲的门槛,还有待磨炼,但确实已迈入高手行列了。
吴震海其实也不弱,他今年四十七岁,六岁开始练功,四十年如一日,外家拳法早就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且他对敌的经验绝非温烨这年纪可比,两人若是切磋,温烨不使用玄门术法的话,可能会堪堪战平,或者温烨会吃点亏。
但以温烨刚刚十四岁的年纪来说,他的天赋可谓绝高了。
这时候,夏芍已带着温烨坐了下来,她一坐下来就瞥了眼地上绑着的那人,玩味笑道:“我能不快点来么?来慢了,说不准命都没了。”
成贵被夏芍这么含着笑意一瞥,那才是感觉自己的命要没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这么离奇!吴震海约了潘珍,明明看起来是接了这桩生意,没想到就回头就把他绑了,通知了夏芍。
成贵的内心不得不产生了一个惊悚的想法——难不成,吴爷是故意约了王家人来,今天是想让王家也栽进来?
这、这不可能吧?王家是什么权势,什么背景?利弊都跟吴震海分析到了,他为什么还是要站在夏芍这边?
成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夏芍,惊恐而又诧异,这女孩子,到底还有什么能量啊?
“哼!想要夏小姐的命,他王家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吴震海冷哼一声,一指地上的成贵道,“这不开眼的小子我给夏小姐绑来了,还有个躲在背后的,我给约了来。一会儿,随您处置。”
成贵心都跟着沉到底了,眼神发直,还真被他猜准了?
这时,吴震海转头望了眼门口,骂道:“来得可够慢的!妈的,这些当官的,摆架子摆到老子头上了!”
夏芍微微一笑,京城的权贵向来眼高于顶,就算是有事求人,也要摆摆身份。黑道的人他们并非不惧,只不过王光堂算得上军委领导人,潘珍看不上黑道的人也正常。吴震海约她见面,在她眼里就是想接这桩生意、想要王家的好处,既然这样,潘珍手里也算有谈判的资本。她摆摆身份晚点到,不过是不想把身段放得太低,免得一会儿吴震海狮子大开口。
“那我们就先吃饭吧。”夏芍淡然一笑,看了身旁小脸儿严肃的温烨一眼,“小烨子下午还得上课。”
吴震海一愣,立马道:“好好好,告诉酒店服务生,上菜!妈的,等那娘们干嘛?”
菜早就点好了,正宗的京味宴席,几分钟菜就上齐了。夏芍拿了碗碟来,给温烨夹了些他平时爱吃的菜。男孩子到了他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绝大多数是无肉不饱,温烨也一样。夏芍夹的菜,温烨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狼吞虎咽,看得一旁吴震海都乐了。
“温少这是……早饭没吃?瞧这饿的。”
夏芍笑道:“慢点,别噎着。”
温烨也不听,低头迅速吃了个半饱。他不是饿,是要早点吃完,一会儿好揍人!
而在地上倒着的成贵呐呐望着温烨的吃相,再看夏芍慢条斯理捏了块栗子糕放在嘴里咬,心里已经闹不清这是什么情况。这看起来像是一会儿要出大事的样子么?
大事,自然是要出的。此刻,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一切在二十分钟后,潘珍到场的时候打破。
不过,这一刻成贵没看到。
安亲会在酒店下面安排了人手,潘珍一到,上面就得到了消息,“人到了!有警卫,四人!”
住在红墙大院里面的那部分人,出行有警卫是正常的。更何况来见黑道的人,潘珍不会这么傻乎乎的只身前来。她带来的四名警卫都是警卫团的,身上挂着军衔,无一例外都是特战部队中的顶级人员。
夏芍听说人来之时,笑着放下碗筷,抬眸瞥了眼墙角地上躺着的成贵,道:“人来了,咱们总得让人进门。有没有什么地方让这位躲一躲,再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
吴震海明白夏芍的意思,潘珍带着的警卫确实不是吃干饭的,如果一开门发现里面有人绑着,第一时间就会护住潘珍,连门都不会让她进。外头就是走廊,他们要离开很容易。未免出现不必要的波折,这人确实藏起来比较好。但吴震海还是很佩服地看了夏芍一眼,桌上的碗筷数量和屋里的人数不符,没想到她连这点破绽都顾及到了,实在思虑缜密。
命人把碗筷收拾下去两副,只留了三副在桌面上。吴震海一扫房间里,这房间里并没有小间,但目光一扫之时,吴震海看见了面前吃饭的餐桌。餐桌上盖着金黄的桌布,长度直到地上,藏个人在里面,绝对没有问题。
吴震海一个眼神,两名护法过来把成贵提着就塞到了桌子下面,人到了桌子底下,要尽量蜷缩着身子才不会被发现。
“警告你,给老子老实点!敢发出一点声儿来,老子一枪崩了你!”吴震海低声威胁成贵的时候,夏芍带着温烨闪身到了门后!
两人的修为都非常人,闪身之时,两人便已收敛起气机。此举把屋里的吴震海和那两名护法都给惊到了!如果不是他们看得见夏芍和温烨在门后,只用感觉,他们竟都感觉不到眼前有人!
眼前明明有人,你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时候,可想而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三人没有太多震惊的时间,门在这时候被人敲响了。
吴震海给两名属下递了个眼色,两人走去门边,其中一人打开了门。门口,两名军人站姿的男人站着,把后头的潘珍挡得严严实实,而潘珍身后,还有两名警卫,在安亲会的人打开门的时候就严阵戒备,目光如铁。
这驾驶只让吴震海笑了笑,隔着一扇门,望向潘珍,“王夫人,等你多时了,请进。”
警卫却没动,而是目光往屋里一扫,尤其往桌上的碗碟上落了落,目光犀利如鹰。吴震海内心冷笑一声,便见那名警卫点了点头,两人率先入内。潘珍这才跟在后面往里面走,而她身后的两人,看样子竟是要守在外头。
见这情况,站在门边的两名安亲会护法在潘珍走过身旁的时候,猝不及防出手,抓着那两人的手腕便往房间里一拉!
警卫团里的人都是强手中的强手,军方训练出来的人,反应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在安亲会的两人伸手的一瞬,那两人就反应了过来,手腕迅速回手,掌心里已经多了把枪!而走在前头的那两名警卫员也在这眨眼的工夫迅速回头!
然而,当他们回过身来,眼神却顿时有些发直——他们看见了门后,那里一名女孩子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只是一笑,两人的脸色却大变!门后有人!他们竟然没发觉!
而两人的反应也让潘珍一惊,跟着回身,当她看见站在门后的夏芍时,脸色刷地一白!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那两人脸色也跟着大变——他们拔枪之后,身体就动不了了!身体动不了的后果就是两人被安亲会的人伸手一带,便拉进了房间里!
“砰”地一声,门关上。安亲会的两人在门关上的一瞬出手极为迅速,闪身到了两名警卫员身后,一人一记反掌手刀,直劈在后颈!同时脚尖往两人腿腕一踹!那两名警卫员顿时倒地,但却睁着眼,并没有晕过去。安亲会的两人脸色发冷,却并不奇怪。虽然两人用了全力,但军方的人,尤其是进了中央警卫团的,不仅身手了得,抗打击能力也是出众。一记手刀根本不足以打晕两人,于是两人二话不说,上去连补三记,那两名警卫员这才晕了过去。
而就在这两名警卫员倒地的一瞬,门后一道少年的身形窜出,对着另外两名警卫员一人一掌直击丹田!他的手刚碰上两人,两人便向后飞撞出去,双双撞向墙上,砰地栽落在地,墙皮震落几块盖在两人身上,两人却是不动了。
这一幕,看得刚站起身来的两名安亲会护法脸色都跟着一变!他们都是搏击术方面的高手,刚才用了三四下才把人给打晕,没想到这少年不过是一人一掌,就解决了两名警卫员!这武力,也太夸张了吧?
同样嘴巴张成鸡蛋大小的还有潘珍,从她刚刚进门到四名警卫员倒下,连三秒钟都不用!她的脸色已经不是发白,而是用尽词汇也难以形容的精彩!
她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只在意夏芍为什么会在这里,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而正是这男孩,转眼解决了她的警卫。她带了四名警卫,特战部队里的佼佼者,竟然进门就被撂倒了?!
“喂,是你要杀我师父?”正在潘珍发懵的时候,屋里传来温烨的声音。
温烨的手插在兜里,朝潘珍走了过来。他的个子差潘珍近一个头,微微低着头,声音正是变声期的男孩子特有的低沉,气势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凝滞了几分。
潘珍这才反应了过来,惊恐地往后一退,脚踝一崴,险些摔倒,“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有没有王法了你们!”
“比起我们做的,王夫人眼里恐怕更不知王法为何物吧?”夏芍垂眸,淡淡一笑,悠闲地经过潘珍身旁,往桌旁一坐,脚尖往桌子底下轻轻一点!
顿时,一名五花大绑的男人从桌子底下猛地擦出,正冲着潘珍撞去!
潘珍“啊”地一声尖叫,扑通一声坐到地上!那男人则擦着她的脚尖儿撞去墙上,当即喷出一口血来,翻了两下白眼就晕了过去。那口血正喷在潘珍脚面,她顿时又尖叫一声,身子发抖着往后退,退了好几步才看出那人是谁来,瞬间张了张嘴,却震惊地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成贵?他怎么在这里?
他、他不是回去了吗?
潘珍接到吴震海的电话之后,曾给成贵打过电话,详细询问了他谈判的过程。她也是怕有诈,听了成贵的话之后她才放心下来的。其实,她本来想约成贵见一面,当面问问,但是吴震海把两人见面的时间就定在中午,打电话的时候离见面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潘珍来不及,这才放弃了亲自见成贵的心思,只在电话里问了问,然后嘱咐他先回去,晚上再说。
潘珍是怎么也没想到,成贵居然没回去,而且被人绑来了酒店里!而且,夏芍也在这里,也就是说,吴震海设了个套儿给她,把她给出卖了?
这怎么可能?!
潘珍不可思议地抬眼,她坐在地上,狼狈至极,这时候却顾不得形象,只是望向夏芍和吴震海。
夏芍坐在椅子里,眉眼含笑,却凉薄。吴震海却哈哈一声大笑,道:“王夫人,没想到吧?花钱来安亲会买夏小姐的命,亏你们王家想得出来!”
“听说王夫人出五百万美金买我的性命,怎么,潘氏企业这是要没落了?”夏芍挑眉一笑,笑意有些玩味。
潘珍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顿时咬着唇脸色涨红。她这时候才站了起来,鞋上满是血迹,高绾的发丝也散乱了几缕,整个人狼狈不堪。但她起身后却高昂起头颅,转身看了看门边,果然有安亲会的两人在把守,而她前头,温烨站在那里,紧紧盯着她,小小少年,竟令她一步也不敢往前挪。
潘珍不敢走去桌前跟夏芍平起平坐,只好站在原地,把脖子昂起来,看向吴震海,“吴先生,我希望你想清楚,王家在军委的地位和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如果,你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能跟王家相比,那好,你尽管跟王家作对。日后贵帮派在国内会受到怎样的打击,我就不敢保证了。”
吴震海一愣,这潘珍竟然当着夏芍的面儿说服起他来。这是见事情暴露,局面对她不利,索性也不遮掩了么?
“呵呵,王夫人这话有趣。”夏芍微微一笑,“安亲会为何能存在这么久,其历史渊源想必王夫人清楚。王家做安亲会的保护伞,确实做得。但是要打击……呵呵。”
潘珍脸色一变!她其实这话也不算威胁,安亲会和三合会在国内存在这么久,确实有很多原因。如老树盘根般的利益集团就是其中一项,很多高层都牵涉其中,或多或少有一部分利益关联。但话说回来,任何一种势力,国家都不会允许其做得太大。只要王家以威胁论在军委里提一提,以王家自身的势力和以前王老爷子部下的影响以及人脉,打击安亲会是绝对做得到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确实得罪人。
在王家鼎盛的时期,可以不顾及得罪这些人,但现在这个时期,王家确实不能不顾。现在打击安亲会,或许王家会收获一些功绩,但是却损人脉,这对王家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请安亲会取夏芍的性命,那是因为王家确实能给安亲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安亲会有被诱惑的理由。但若说要威胁打击安亲会,王家现在是不能做的。
只是没想到,这女孩子居然连这点也能看透!
潘珍深深望向夏芍,她跟夏芍是第一次会面,因为她,王家才走到这步,她自是对她恨之入骨。但今天的这次会面,潘珍竟心底升起些凛然,有些没有底。在这种时候,她居然忽然间明悟了一点,那就是为什么以她普通家庭的出身和风水师这么敏感的身份,徐老爷子仍支持她嫁进徐家。
这女孩子,真难以想象,她才二十岁!
儿子说得没错,这女孩子,活着就是对王家的威胁!
正当潘珍心底凛然的时候,吴震海冷哼一声,“王夫人,我看在你们王家打击安亲会之前,还是好好保住自己吧!”
潘珍一愣,脸色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芍却在此时一笑,起身,“意思就是,我这人虽然知道杀人是要担业障的,但如果有人想要我的命,我还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潘珍脸色一变,见夏芍走了过来,便紧张地往后一退,“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告诉王夫人,你可以走了。”夏芍在潘珍三步远处站定,微笑。潘珍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夏芍为什么肯就这么放她走,便见她眉眼弯起来,慢悠悠笑道,“王夫人,回去之后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王家的日子,不多了。”
第一百章 王卓之死!
夏芍的话令潘珍懵在当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想问夏芍想做什么,但又觉得可笑!她能对王家做什么?王家可是军委的人!莫说她还没嫁进徐家,就算她现在就是徐家的孙媳,王家也不是她说动就能动的!但是潘珍又莫名地心绪不宁,总觉得夏芍的话不是装腔作势。
吴震海看着潘珍,摇了摇头。这女人太不了解夏小姐的身份了。徐家未来的孙媳,华夏集团的董事长,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是位风水大师,玄门唐老的嫡传弟子!只要她愿意,王家一族,要衰要亡,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其实王家做得也没错,这次如果换成要任何人的命,安亲会都会考虑与王家合作。但可惜,他们的心思动到了不该动的人头上。
吴震海很想告诉潘珍,夏芍为什么不是王家能惹的,但是看样子他们马上就会有所体会了。
“把人放了。”夏芍瞥了眼地上躺着的五人,淡淡说了句,便转身回去坐了。
潘珍这才警醒过来,见安亲会的人上来,将地上五花大绑的成贵给松了绑,起身道:“吴爷,这几个人都晕了过去。咱们先走?让他们自己收拾吧!”
“夏小姐,刚才您和温少都没吃好吧?得嘞,咱再开桌席去?”吴震海笑着问,态度谦恭。他近五十岁的人了,虎背熊腰的,也难为他在夏芍面前还能陪着笑脸,尽管他笑起来脸上的疤太狰狞,还不如不笑。
“吴爷费心了。这次的事,有劳吴爷告知,怎好再让吴爷破费?还是我请吧。”夏芍笑道。
这话却把吴震海给惊着了,连忙摆手,“别!别!我可当不起您称一声爷,您别折我寿了。还是我请吧!”
吴震海这可不是跟夏芍寒暄,事实如此。唐宗伯跟安亲会的老爷子是拜把子的兄弟,夏芍是他的嫡传弟子,按辈分来说,她本该比龚沐云长一辈。但龚沐云如今是安亲会的当家,家主的辈分自是高一辈的。这么一来,夏芍跟龚沐云可是同辈,吴震海要敢当她称一声爷,那在龚沐云面前算什么?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再说了,您是咱们安亲会的贵宾,当家的黑道令都发了,我哪敢让您请?”吴震海笑道。
潘珍却懵了,什、什么黑道令?
黑道令她知道!毕竟国内两大黑帮历史已久,黑道令的事在上层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据说,一位家主一生只能发三次黑道令,无论是追杀、保护,或者是奉若上宾,全凭家主的意愿。有的家主一生会发三次追杀令,有的人一生一次黑道令也不会用。总的来说,黑道令比较隐秘,即便是发了,只在黑道里有效力,因此普通百姓知道得不多。潘珍知道,还是因为王家身在高位,有所耳闻罢了。
怎么?安亲会的现任家主竟然为眼前这名女孩子发过黑道令?
安亲会可是国际黑帮!黑道令不仅在国内有效,只要是世界上有安亲会堂口的地方都有效。哪怕是不在安亲会的地盘,只要不想跟安亲会作对的,黑道令依旧有所震慑。
夏芍?她何德何能!
潘珍瞪着眼,但却没人理她。夏芍听了吴震海的话只是笑了笑,道:“那好。那这次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有事,尽管找我。”
夏芍改了对吴震海的称呼,吴震海却一脸喜色!要知道,有什么比让一位修为高深的风水大师欠自己的人情更好的?指不定哪天就能避免一场大劫呢?
“呵呵,夏小姐,您太客气了!咱们要不要换家酒店?”
“不必了,小烨下午还要去学校上课,就近吧。”
“那好!您请!”吴震海前头引路,夏芍和温烨跟在后面走出房间。自始至终,潘珍都被晾在那里,没人理。
只是温烨走在后头,经过潘珍身旁的时候,手潇洒抬起来,轻轻往她心口处一划而过。潘珍吓了一跳,没注意到心口在那一瞬的寒意,她只是白着脸往后一退!这一退,正踩上后面倒着的人,潘珍惊呼一声,向后一倒,一屁股坐在成贵的胸口!成贵本就被夏芍一脚尖踢吐了血,再被她这么大力一坐,顿时身体抽搐了一下,晕得死死的。
潘珍根本就没看成贵,她只是抬起头,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少年手插在运动装的口袋里,很平常的校服,他穿着竟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少年头都没低,只是吊着的眼角一垂,望着潘珍,声音低沉,“喂,老妖婆,想要我师父的命,做好用你的命换的准备了么?你的命,最多半年。不过,我想你活不到那时候。”
潘珍心底一悸,理智上她觉得这是威胁,但心理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发抖。
温烨却再没看她,转身跟着夏芍出了门。
温烨出手的时候,夏芍知道。虽然她走在前头,但温烨动用了阴煞,她怎会感觉不到?温烨刚才的手法和她平时教训人的手法大有不同,她的元气不损耗,虚空制符不影响身体,因此大多数时候,夏芍制符比较顺手。而温烨刚刚突破境界,这对他来说还有点难,因此他刚才是纯粹动用了阴煞,将阴煞侵入潘珍的心脉。只要他愿意催动,潘珍立刻会心脏衰竭而死。不过这小子都当场杀人,而是埋下了隐患,就这么放任不管,潘珍的心脉也会慢慢受阴煞影响,衰竭而亡,时间不超过半年。而且,医学上也查不出死因。
不过,潘珍是不会有半年的命可活的。因为夏芍不会留给她这么久的时间。
一行人出了这间房间,就在旁边不远处又开了桌席,至于潘珍和屋里的四名警卫员以及成贵,谁没过问。
那四名警卫员与这件事情无关,所以温烨下手的时候是留了情的。他们不过是晕过去了,醒过来之后,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而成贵被夏芍那一踢伤了内腑,命是不至于有事的,只不过要治疗需要花费点时间,而且一个不小心,可是会留下病根的。
夏芍他们今天打的是中央警卫团的人,但却不怕闹出什么事来。这件事本就是潘珍买凶杀人,她不怕给王家添麻烦,尽管可以张扬出去。至于成贵,他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逃。相信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今天的事往外说。
几人就在旁边的包间里又叫了桌宴席,对另一个屋子里的潘珍等人视而不见,管她怎么处理善后!吃完饭之后,夏芍打算送温烨去学校上课,而且她自己下午也有课。
吴震海却道:“呃,夏小姐,我们当家的已经乘专机赶过来了,两点就到。您看……”
夏芍一愣,随即了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吴震海也不敢瞒报,告诉龚沐云一声是情理之中。她顿时笑了笑,“有惊无险的事,倒叫你们当家的又跑一趟了。我先送小烨子去学校,一会儿就回来。”
若是平时龚沐云来了京城,夏芍要上课,倒不介意让他等等。不过这次的事,多亏了安亲会告知,龚沐云也是日理万机的,急匆匆赶过来不知放下了多少事,夏芍便不好叫他久等了。下午那堂课是选修课,不是很重要,夏芍便决定请假了。
她送了温烨去学校,回到京海大酒店的时候,潘珍等人已经走了。进了房间的时候,屋里桌上的饭菜已经收拾了下去,一进屋便闻见香气沁人的茶香。龚沐云负手立在窗前,听见开门声回过身来,如画般的眉宇间有些奔波的气息,但见到夏芍仍柔和一笑,“看见你没事就好了。”
夏芍笑着走进来,见吴震海等人都站在屋里一旁侍候,龚沐云没坐下,他们自然也不敢坐着,“即便是我不知道这件事,王家的人也不会得逞的。倒叫你担心,白跑一趟。”
夏芍的话也不是吹嘘,以她的修为,哪怕是此刻大楼对面有狙击枪对着她,她也能有所警兆。王家这回做的最错的就是找上了安亲会,不过,即使他们找的不是安亲会,而是国际上的一些佣兵或者杀手,夏芍提前得不到消息,她充其量也就只有惊无险。
所以说,王家做的最错的,其实也不是找上安亲会,而是对她动了杀心!
“怎么能是白跑一趟,这不是见到你了么?”龚沐云笑着走过来,绅士地帮夏芍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对夏芍的话,他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毕竟在香港那座小岛上,她收服金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区区几个普通人,怎会是她的对手。
“你打算怎么解决王家?”龚沐云知道夏芍不喜欢他说话绕弯子,于是坐下后便开门见山。
夏芍垂眸,掩了眸底的冷意。她原本只是想加倍奉还,王卓损她华夏集团的声誉,她便让西品斋和潘氏企业的声誉都赔进去!王卓算计她坐牢,她便让他尝尝牢狱之苦。原本,在这件事上,夏芍没想过取人性命。但既然王家不安好心,她还没有善良到纵容的地步。
“想要我的命,看他们王家有多少人命能往里赔!”
……
夏芍的话在带着凉意,让这初春的天儿又冷了几分。
当天晚上,她就动了手!
这天正逢周五,徐天胤尚在军区,龚沐云没回台省,随夏芍一起到了华苑私人会所。华苑私人会所如今是全国连锁,会员除了在当地享有贵宾待遇之外,只要是出差,到了华苑私人会所设立的省市,同样享受贵宾级待遇入住。京城这边的会所开业半年,龚沐云来了京城两三次,都还没来住过。
这天晚上,夏芍请龚沐云吃了顿饭,便安排他住进了房间,自己则回到屋里后,见温烨已在屋里画符,布好阵法。
偌大的客厅里,地上茶几地毯全都撤去一旁,地上血淋淋的阵法符箓看着极为瘆人,在阵法的五鬼方位,均贴着元气充裕的符箓。夏芍进门在阵法上看了一眼,见准确无误,便赞赏地对温烨点点头。
“我教你的是五鬼聚煞法阵。记着,这并不是教你害人的,而是若遇上斗法的时候,身上若没有带煞力极强的法器,也没有阴人符使,这阵法可以聚阴煞一用。只不过,效力只能到天明前。晨阳一出,阵法即散!倘若把握不好时间,伤的就会是自己。”夏芍走入法阵中央盘膝坐下,对温烨说道。以她的修为,和身上龙鳞、大黄护持,她是不需要借助法阵生煞力的。但如今收了温烨为徒,玄门的阵法、术法都要一一教给他,这次不过是个很好的教学机会罢了。
温烨的天赋果真奇高,这阵法因为是生煞的,正与他的强项相符相生,夏芍便在过年的时候将此阵法的古籍给他,让他牢记熟背。玄学易理的学习,无论是风水、卜术、相术或者命理推演,最基础的学习方法莫过于一个“背”字。唯有牢记不忘,才有活用的可能。而温烨牢记之后,今晚是第一次布阵,竟然分毫不错,这小子的天赋果真是不俗的。
“嗯,知道了。”温烨点头,便盘膝坐去法阵外头。他不需要护持,也不需要帮忙催动法阵,唯一要做的就是学习。
夏芍今晚连龙鳞和金蟒都不用,她只用这阵法——杀王卓!
此刻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北方春冬天气严寒,在三线城镇,晚上七八点钟路上已经看不见开着的商铺。但京城却不同,人们的夜生活很丰富,路上车流不息,行人熙攘。然而,这些走在路上的人,没有一人看得见,头顶上空正有乌云压顶一般的煞气集聚而过,漩涡般压在了市中心一家会所上空。
温烨从房间里抬起头来,显然他没想到这个阵法能聚来如此重的煞气,皇城数百年的煞气,此刻恐怕正源源不断地涌过来。这对坐在阵中驱使阵法的人是个极大的考验,阴煞是把双刃剑,它不同于法器和凭自身力量收服的阴人符使,它是天地间阴阳二气中阴气聚集而成,并不认主。因此要驱使天地间的阴煞之气,对修为的要求极高。倘若自身修为不足,那么别说是伤人了,首先伤的就是自己!
怪不得不需要法器就能布阵,这么方便的阵法,在门派里他却从来没有学过。原来,问题根本不在于布阵的难易,而在于以玄门绝大多数弟子的修为,根本就不敢用此阵法。否则,无异于自杀!但对于修为高深的人来说,这阵法无异于杀人利器!这也是阵法虽然容易布,但却是玄门传承术法的原因之一。越是杀人利器,对于修习者的心性要求也就越高,而玄门收徒向来注重弟子心性,也是为了不使弟子滥杀无辜。
但今晚要死的人,却是咎由自取!
一道阴煞破窗而出,会所上空的黑森森的煞气如同怒像倒悬的龙吸水,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那方向,正是看守所。
看守所里,以往晚上值班人员都比较懒散,看看电视,聊聊天,一晚也就这么过去了。但近来看守所里却是气氛紧张,因为王卓被暂时看押在这里。这是近来京城关注度最高的案子,出不得一点差池。晚班的值班人员守在看押的房间外,另有人在监控室里,实时监控看押室里的画面,一刻也不敢懈怠。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出了事。
事情就是出在监控上——原本清晰的监控画面在九点来钟的时候,忽然开始滋拉滋拉地一阵响动!画面闪了两下,忽然灭了!
“怎么回事?!”看着监控画面的值班人员一愣,脸色大变地站了起来。
“是不是线路故障?去看看!”另一人说着话就赶紧起身跑了出去,人刚一到外头就喊,“监控坏了,怎么回事?找技术来修!”
而正当监控室里出现问题的时候,在看押房间外站岗的两人抖了抖,忽然觉得有些发寒。这寒意来得莫名其妙,看守所里有暖气和空调,外头是零下的寒冷气温,室内能达到二十多度,根本就不会觉得冷。这寒意,哪里来的?
正当两人怔愣的时候,只听身后的房间里“砰”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铁门,轰地一声巨响,在这夜晚寂静的走廊里吓得站岗的两人险些跳起来,“怎么回事?”
两人赶紧从铁窗处往里看,这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王卓脸色发青,眼下嘴唇都是紫的,一双眼更是满布血丝,眼球都往外凸,活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他站在窗口,样子吓人,竟像是疯了一般,一头撞向铁窗!
“怎么回事?叫医务人员!快阻止他!”那两人立马打电话联系人,手机一拿出来顿时脸色又是一变!
“没有信号?!”
“这……邪门了!我的也没有!”
这两人脸色白得纸似的,要知道,王卓要是在看守所里出了事,他们少说是个失职的罪名。眼看着王卓在立马发起了疯,这两人再不迟疑,边大声喊人边开了门进去,联手想要制住王卓。
铁门后头,还有道铁栅栏的门。两人一开了门,便有一人的手猛地伸了出来!王卓眼神癫狂,嘴里念叨着,“贱人!我杀了你!”
那两名站岗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隔着那道铁栅栏的门,一把抓了王卓的胳膊扣住,回头便喊:“快来人!镇定剂!”
这人转头大喊的时候,另一名制住王卓的人脸色一变——王卓的手,冰冷异常!
那人低头一看,见王卓的手岂止是冰冷,已经是冷到发青了。就像他的脸一样,此刻青紫一片,就像是冰天雪地里冻伤的样子!王卓看起来很痛苦,他眼神癫狂,眼底比刚才从窗口看见他的时候更加红得不正常,他不停地往铁门上撞,吓得那人赶紧伸手去挡,阻止他自残。
这时候,听见动静的人也都赶了过来,监控室那边的情况根本就没人管了。众人一赶过来,见晚饭时候还好好的王卓现在竟是这副模样,都不由一惊。
“王少怎么回事?”
“别管了!快拿镇定剂!”
医务人员则大步跑过了,放下药箱就赶紧去取镇定剂。
“快!快!”那名站岗的人转头催促。
“噗!”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血雾从铁门里喷出来,正喷了那人一半的脸。那人鼻间都是血腥气,站在后面的众人惊喊忙乱声一停,整个走廊莫名的寂静。医务人员停住手上动作,蹲在地上抬起头来。那半张脸都是血的人也呐呐地转头,他眼神是发直的,感觉脸上有温热的东西在往下滑,他下意识拿手一碰,碰到的竟不是血,而是黏糊糊的什么东西。
那东西软软的,血红颜色,还带着温热的温度。那人缓缓低头,看自己两指间捏着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内脏的碎沫一般的东西。
这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是内脏,他只在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本能感到一阵儿反胃,弯身就呕了出来。而这时候,众人的目光还呆滞地盯着王卓,王卓满嘴都是血,他眼神也发直,眼珠子更加外凸,渐渐地从眼角慢慢渗出血来。接着,鼻孔、嘴角、双耳,竟是七窍都开始流血。
随后,他直挺挺向后一倒!
“噗通!”
这声沉闷的响声惊醒了众人,众人打开房门进去,有一胆子稍微大些的抖着手指往王卓鼻下一探,直接便坐到了地上。
“死、死了……”
------题外话------
一百章,圆满的数字,可惜用来写死人,唉。
第一百零一章 悬案
王卓死了。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因为没有人看得见阴煞,这件事也就成了最难解的谜团。
没人知道,当监控画面变得不清晰的时候,阴煞已侵入进来,阴阳失衡,磁场突变,因此监控失效,连手机都没有信号。而当那两名在看押室外站岗的人感觉到寒意的时候,王卓已经被阴煞给缠上了。
黑森森的煞气缠上他的身体,进入到经脉、脏腑,他虽很快感到神志不清,但仍旧感觉得到痛苦,自残不过是减轻痛苦的本能行为。如果这些人不打开门抓住王卓,王卓只会被阴煞生生缠死。但这些人抓住了王卓的胳膊,又叫来了医务人员,普通人接触如此阴煞是对身体有影响的。夏芍只好收回王卓身上的煞气,将浓烈的阴煞聚集成团,猛地撞向王卓的腹部!
王卓的经脉和脏腑已被煞气所侵,这一猛烈撞击,他肉身凡胎,如何承受得住?
一口血吐出碎掉的内脏,一条性命草草结束。
曾经叱咤京城的四少之一,王家的独子,风光无限的卓少,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性命。
曾经,有人猜想过徐老爷子或许会松松口,给他点教训就把他放出去。毕竟是权贵子弟,犯了法向来是不需要与普通百姓一样坐牢的。但也有人猜想,王卓或许会坐牢,但几年之后,他出狱后依旧是卓少。军委的背景,开着古玩行,下半辈子依旧风光无限。但是谁也没想到过,他会死,死在看守所里。
王卓的死,让看守所的人觉得五雷轰顶般,天仿佛都要塌了!怎么跟上头报告这件事?怎么跟王家交代?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京城会有怎样的风雨?没有人知道,但是也没有人敢隐瞒,这件事终究还是立刻就被报了上去。
看守所的所长也感觉天要塌了,这事他也不敢担,连忙又往上报,自己却是急忙从家中赶了过来。也不管王卓是不是死透了,赶紧吩咐人叫救护车,往医院里送!
而当王卓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王家人也赶了过来!
来的人足有二十多人,其中一半人是警卫。剩下的一半人里,大多是中年男女,正是王家和潘家的人。而走在这些人前头的,则是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女孩子朝霞般的面容此刻灰白难看,远远地看见抢救室门口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的看守所长,便急忙走了过去,“我哥哥怎么样了?”
“人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出事了?你们看守所这是失职!”跟在王梓菡后头的一名中年男人过来,对着看守所的所长就是一番劈头盖脸的质问。而跟在后头的人则脸色发白,有的人赶忙到了抢救室门口往里面看,有的人则脸色发懵,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事。
郑所长低着头,大冷的天儿,手心里额头上却全是汗。这名中年男人是王光堂的弟弟,也是军界的人,职位军长,军衔少将,算得上是王家的二把手。但他和妻子结婚后,两人生了两个女儿,膝下无子,所以王家就王卓这么一个男丁,如今躺在抢救室里,如果他今晚真出事,那这事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摇摇头,“对不起,请节哀。”
这话代表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懂,却没有人敢相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后头的潘家人怒斥一声,激动得上去就拽医生的衣领。
“你们医院才抢救了多久?我们接到电话赶过来不过半个小时,你们这就宣布最终结果了?你们这是渎职!”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停止呼吸了,我们抢救的这半个小时,确实已经尽全力了。”面对权贵,这名医生也是有压力的,但正因为知道京城的权贵不好惹,他这才把责任推干净讲清楚。像王卓这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人,医院直接就宣布结果了,哪会拉进去尽力抢救?抢救不过是给王家一个交代罢了,其实到了里面一检查,医生们就知道救不活了。
而听到王卓在送来医院前已经死了的王潘两家人,脸色则是瞬间煞白。
王梓菡一个踉跄,看向自己的叔叔,眼神发懵。她哥哥死了,这是她怎么也不能接受的事!刚才有人打电话到母亲的手机上,母亲一接电话,当即就晕了过去,直接送到了父亲在休养的那家医院抢救!而她则跟叔叔婶婶以及舅舅等人过来,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噩耗……
怎么会这样?人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我们刚刚抢救的时候,给病人做了检查,病人的脏腑都碎了,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没有办法了。真的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仅沉重,而且有些古怪。脏腑碎裂,这种情况只在一些很严重的车祸或者重压中才能见到,可是王卓的伤情根本就没有重压的痕迹!他脏腑碎得很严重,肋骨竟然一点事也没有!这简直是奇事一桩!
而且,他看起来像是中毒而死的,但实际上经医生一看,竟有些像是冻伤。
这很不符合医学原理!
总之,这人死因很奇很诡!
听到王卓死因的王潘两家人登时就瞪大了眼,一部分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而王光宗则怒不可遏地转头,“郑所长!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个解释!”
脏腑都碎了,这是怎样的伤害?人在看守所里死的,看守所难辞其咎!这是有人行凶!
“你们刑讯?”王梓菡倚着墙,险些坐到地上,眼里也有压抑不住的怒意!其实,只要她稍微冷静点想想就应该知道,看守所哪里敢刑讯王卓?就算王卓真被判有罪,到了牢里,也会有特殊待遇。但王梓菡现在哪里还能冷静?她都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跟父母说!因此,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弄清楚她哥哥是怎么死的,谁杀的!
郑所长两腿发软地坐到地上,他知道这件事他必须要撇清关系,不然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道:“王军长,事发的时候,我在家里,根本就不在现场!我得知事情之后,第一时间把王少送到医院,而且我问过今晚值班的人了,他们、他们都不知道王少怎么会出事的!我们所里有监控录像,可以交给侦查部门去查!”
郑所长知道监控录像也出了问题,但是至少有可能证明,在王卓出事之前,没有人接触过他。
而这件事,不用郑所长提王家都一定会查!
……
王卓死在看守所的事,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舆论哗然,社会各界猜测不断,连上层那几位国家领导人都被惊动了!
王卓被看押在看守所,当然是因为他犯了法纪,但案子未送审未宣判,人就死在了看守所里,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需要查个明白。
王卓的死对王家无疑是个巨大打击,但王家却有意将事情闹大,闹得媒体关注、社会各界关注,让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京城。王家以受害者的身份对外声称,哪怕王卓就是犯了死罪,他也应该死在刑场上,而不应该是看守所,更何况,王卓还罪不至死。他的罪名没有经法院审理,就不算有罪。
当然,王家所谓的“罪不至死”,是没有算上王卓买凶杀人的。
王家的作为虽然令上头有些不满,认为舆论影响太过。但考虑到王家就王卓这一根独苗,丧子之痛人之常情,于是也就忍下没有打压。此时派系争斗虽然激烈,但还不宜分出胜负,王家的存在是必要的。因此上头立刻为此案成立了专案组,参与侦办此案的都是刑侦界的专家,但仅仅两天,查出的结果却再度令社会震惊!
谁也没想到,原本专案组是为了查害王卓的凶手的,结果首先排除的就是看守所内部人员作案的嫌疑!
监控录像是专案组最先查的,为什么九点的时段整个看守所录像异常,这点查无定论。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在出事之前,一切人员各司其职,没有接触过王卓的人。王卓是莫名其妙自己死在看押室里的。
至于王卓的死因,法医给出了结论——内脏碎裂,但肋骨完好,无外力伤害痕迹,无中毒迹象,身上青紫为冻伤。
这一鉴定结果令人匪夷所思,事情被传到网上,引发了激烈的讨论。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什么人可以肋骨完好,内脏却碎裂了?
有人戏称,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武学隔山打牛现世了?但披露的监控录像里,不是没有人在王卓出事前接触过他?他一个人呆在关押室里,那里就等于是个密室,这简直就是密室杀人案啊!
而且,京城的初春虽然很冷,但是看守所里有暖气和空调,冻伤?还是冻成青紫的伤,哪里来的?
但正因为案件诡疑重重,才引发了一些民间侦探爱好者的兴趣。一时间各种推理充斥网上,但无论是专业的刑侦人员还是业余的侦探爱好者,谁都没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王卓的死因,成了悬而未解的疑案。
这样的结果,令王家很难接受。
潘珍在儿子出事那晚听到消息时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三天的时间,外界舆论喧嚣,案子却已经无解。潘珍如何能接受得了?她连儿子的遗体都没见到,一醒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她顿时觉得心口发冷,针扎般奇痛,在病床上坐着眼神发直了半晌,一口血喷了出来!
潘珍再次被送进了抢救室,经医院诊断,她患的是心脏病。这让王家人很意外,王梓菡更是有些发懵。
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她向来清楚。军区文工团里的工作天天要唱歌练舞,潘珍注重保养,身体一直不错。她平时就连风寒感冒都少有,别说是心脏病了。
可是医院的诊断证明已经下来了,这是共和国接收高层官员的重点医院,专家在医院里到处都是,不可能有诊断失误的说法。王家也只得相信,或许是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太多,潘珍心力交瘁,熬出了病来。
王梓菡自小家境优越,非一般官家千金可比,她一直不太理解哥哥不往军界发展的心思,也曾经一度有些埋怨,并与哥哥的关系不太好。但毕竟是亲兄妹,哥哥的死还是让她难以接受。自从她知道哥哥不愿意往军界发展后,就自觉承担起父母对她的期望,打算挑起王家的担子,但是从年前开始,家里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王梓菡这才明白,她的历练,太少了。父亲车祸,母亲被查出心脏病,哥哥莫名死亡,偌大的王家,成堆的事务,她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下手。一切事情,都是叔叔王光宗在着手处置。
潘珍再次昏迷了三天,醒来的时候面容憔悴,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多岁,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便问:“你爸……”
王梓菡在病床边守着,听了这话马上道:“妈,你放心吧,我爸还不知道这些事。你这几天身体不好,我们都跟他说你是在忙哥哥的案子。”
王光堂车祸,虽然是性命保住了,但还不能出院。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被他知道,那后果不堪设想。王卓已经死了,王光堂如果再出什么意外,那王家就等于塌了一半。
听到丈夫还不知道这件事,潘珍强忍着丧子之痛点点头,但随即她的眸中便露出仇恨的光,“梓菡,把你叔叔叫进来,我知道谁是杀你哥的凶手。”
潘珍的话不仅惊动了王光宗,而且把整个王家都给惊动了。半个小时,她的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以潘珍此时的身体状况,医生并不会允许这么多人跟她会面,但面对权贵,医院的专家也无可奈何。
“嫂子,你知道是谁杀了小卓?”王光宗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身后还站着已经嫁出去的妹妹王光淑一家,七八个人脸色沉肃地盯着潘珍。
谁杀了王卓,潘珍没有证据,但她认定是夏芍杀的!
潘珍的这个认定却让王家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嫂子,小卓的事我们也很伤心,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出事那晚的监控录像我们都看了好几遍了,连看守所的人都没有接触过小卓,你说凶手是夏芍,说出去谁信?”
王光宗并不是在替夏芍说话,现在夏芍可谓王家的眼中钉。但是王光宗并非鲁莽的人,他理解潘珍的心情,丧子之痛已经让她失去理智了。现在王卓的案子成了悬案,没人破解得了,眼看着就要不了了之,可王卓的死,如果没有一个祭奠他的人,潘珍怒火难消!所以她一心想除掉夏芍,没有证据的事也敢把罪名往夏芍头上扣。可是夏芍背后有徐家护着,潘珍想让她给王卓陪葬,除非有铁证!不然的话,王家已经陷害过夏芍一回,徐家不会坐视第二回。
到了这个时候,病房里都是自家人,潘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将自己和王卓曾在看守所中密谋杀夏芍的事说了出来,包括她去见吴震海和夏芍,并被威胁了的事说了出来。
在场的王家人都震惊了!王卓竟然在死前两天,跟潘珍有此密谋?
那王卓的死,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系?
但是……这不可能啊!监控录像经刑侦专家反复推敲,证实没有剪辑的痕迹。案发的时候,王卓一个人在看押室里,没有人接触过他!如果跟夏芍有关,她是怎么瞒过监控和守卫的人动的手呢?要知道,王卓的死因是脏腑破裂!世上不可能有不接触被害者,就能把人给杀了的方法吧?
夏芍虽然说过,王家的日子不多了。她那弟子也说过,潘珍活不过半年。虽然这话说过后,潘珍就被诊断出心脏病,但这也只能说凑巧了。
“大嫂,对方只是口头上的威胁,哪怕我们有心操作,仅凭这点还操作不起来。”王光宗叹了口气。
“那贱人跟安亲会关系甚密,这一任的当家为她发了黑道令,她跟黑道走得很近。光宗,凭这点去操作,我要华夏集团安上黑社会背景!由我们王家出面打击!”潘珍倚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怨恨的目光,与在台上的风光判若两人。她也不能断定儿子的死到底是不是夏芍所为,如果硬要说是夏芍做的,那没有证据,也不符合常理。但是她那番威胁之后,儿子就死了,她自己也被查出心脏病,一切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潘珍还记得她当时那心悸的感觉,直觉是最说不清楚的东西,而是身为女人,她的直觉一向准。她就是觉得,儿子的死一定跟夏芍脱不了关系!要不然怎么她才说了那话,当晚儿子就、就……
深呼一口气,潘珍又开始觉得心口奇痛,针扎了似的。她发白的脸色把王梓菡惊得赶紧帮她抚胸口,让她别动怒,潘珍却摆摆手,看向王光宗,“光宗,小卓的死就是因为这个贱人!自从她来了京城,王家就没有一天消停过!现在连小卓都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让这个贱人给我儿子陪葬!”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管动安亲会会不会给王家带来什么了,她要给儿子报仇!不然她死不瞑目!
“知道了,嫂子。你先休息吧,我下去再查查这女孩子,既然要打击她,那就得抓的把柄多些,一击必中!”
潘珍点点头,王光宗这才带着一群王家人退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后,王光宗却是皱了皱眉头,他刚才的话不过是先稳住潘珍而已。一家人这么多年,他对大嫂的性情还能不了解?如果不答应她,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到时候给王家带来不好的影响就麻烦了。至于给华夏集团安上黑社会背景,跟安亲会一起打击的事,王光堂还有理智,所以他认为这么做是不妥的。
王家现在,不能再得罪各方了,否则势必会被孤立。
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王光宗带着人离开医院,却并不知道,在离医院极远的地方,京城大学的课堂上,有人将目光收回来,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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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父母要到这边,凌晨三点半要去火车站接人。今晚要很晚睡,接着码字去。嗯,下章开始动王家
第一百零二章 王家祖坟
那收回目光的人正是夏芍,距王卓出事至今一个星期,她时不时地会注意王家的动向。
要怎么处置王家,是夏芍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王卓已死,潘珍被温烨用阴煞伤了心脉,命不久矣。这两人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剩下的王家人怎么处置?
对要害自己的人,夏芍向来不会姑息。但对于不知情的人,夏芍也从来不想让人枉死。在这件事里,有罪的是潘珍和王卓母子,其他的王家人罪不至死。但夏芍也明白,她觉得别人罪不至死,别人未必会放过她。王卓的死虽已成悬案,但他是因和华夏集团的纠纷才进的看守所,哪怕事情是王卓先挑起的,亲情这东西都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王卓的死很可能让王家更加仇恨自己,她不处置王家,王家日后也会来对付她。
如此,没完没了。
夏芍心里早有决定——王家还是要解决的!
只是解决到什么程度,要衰还是要亡,夏芍把这机会留给了王家。如果王家还有能明辨是非的人,那她会为这样的人留一条活路,令其淡出军界,日后不再有所威胁。但若还有想取她性命的,那就对不住了!
而方才收回目光后,夏芍眸底浮现冷意,终是一声冷笑。
……
这天又是周五,傍晚徐天胤会从军区回来。夏芍下午课后,便开车去学校接了温烨,顺道去菜市场买了菜,师徒两人一起前往徐天胤的别墅。
军区离京城有段车程,徐天胤回来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跟以前一样,一进屋便是温暖的灯光,诱人的饭菜香气。迎接他的,除了令他思念的女子,还有她那臭屁的小豆丁弟子。
夏芍盯着墙上的时间,觉得该是徐天胤回来的时间了,便端着菜出来探头看了看。果见男人穿着一身军装走进来的时候,夏芍这才笑了笑,微微松了口气。
她想起了上周的时候。
上周,徐天胤回来得很晚,一直到了近凌晨了才回来。夏芍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险些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或者又有什么紧急任务来不及联系她。
由于没得到徐天胤的消息,夏芍心绪不宁,做好的饭菜也没吃,在屋里转悠了一阵子,便让温烨把他身上那三枚开元通宝拿出来卜了一卦。
卦不算己,夏芍命格奇特,也一直算不出跟自己的吉凶来。但别人的她能算出来,只要这人的行事不要跟她有关,卦象便会呈现。她拿起铜钱来连抛六卦,温烨在一旁看着都皱起了眉头。
“好乱!”从来没见过这么乱的卦象,这根本就不成卦!“师父,心乱卜卦不成,要不我来算算师伯的吉凶?”
夏芍的脸色却是一变,摇了摇头,没有回应温烨——不成卦,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徐天胤不是有紧急任务在执行,而是晚归的原因跟她有关!
此时正值王卓死后的第二天,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王家并没有对外隐瞒王卓离奇死亡的消息,而王卓死亡的那天晚上,事情就已经惊动了共和国的高层。王家是军委的人,徐天胤就在军区,他应该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批人。
王卓的死,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成谜,徐天胤也该一听就知道是夏芍的手笔。但他没给夏芍打过电话,夏芍一直以为他会周末回来再问的。
可是他晚归了,而且手机关机!这才让夏芍不得不往其他方面想,以徐天胤的侦查手段和网络,要查出她为什么突然动手杀王卓,其实并不困难。假设他凭自己的手段查出来了王家的意图,那么……
夏芍目光一变,她做事向来是有分寸的。但徐天胤不同,他一出手,那必是要死人的!他不会杀去王家,来个灭门吧?
虽然夏芍知道徐天胤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他不会明目张胆地去灭了王家。这无异于杀了敌人也赔了自己,不划算!他是惯于暗处行动的人,哪怕是他动手,也应该是潜伏在暗处的杀招。但是涉及到她的安全,夏芍心里还真没谱。上回徐天胤连枪都对徐彦绍夫妻拔了,但念在亲戚情分上才没伤人,但这回不同,对方是外人,徐天胤确实有可能真的动手。
着急之下,夏芍这才想起来,手里的三枚开元通宝是温烨拜师的时候,徐天胤送给他的贺礼,他带在身上很多年了,上面有他的元气在!虽然卦象算不出他的吉凶来,但是只要有气机牵引,她应该能找出徐天胤所在的方位!
当即夏芍便就地盘膝,将三枚开元通宝置于掌心中,入定感应起来。一会儿,她便有所捕获,抬眼望向西面!
“走!出门!”夏芍起身,立刻带着温烨出了门。路上,夏芍开着车,把感应气机的事交给温烨来做,自己则开天眼按着他所说的方向寻找。车子越开越偏僻,夏芍却不再需要温烨来感应气机——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方向。
那里是京城西郊的一个景区,举世闻名的国家级革命公墓。
夏芍一看见那座革命公墓,心里便咯噔一声。那座革命公墓是国家级的园林式陵园,墓区主要安葬的是已故国家领导人、副部级以上干部,以及民主党派领导人士。
在看见墓园的时候,夏芍心里根本就没有再找别处的想法,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王家祖坟!
而事实与夏芍想象得并没有出入,当车子开到墓园附近的时候,连温烨都能感觉到山上有不寻常的煞气。夏芍当即和温烨下了车,凭两人的修为和身手夜里进山走一圈儿,那是来去自如的轻松事。
很轻松地避开了陵园的守卫和摄像头,夏芍和温烨藏在林子里上山。虽然正值初春,京城天气尚冷,林子里落叶成堆,但也不乏密密麻麻的松柏。夏芍和温烨走在林子里,声音极轻,靠着松柏的遮掩,上山速度很快。
夏芍的心思都在王老爷子的墓地,她虽不知王家老爷子葬在何处,但不用开天眼,将军独有的煞气已经向她指示了方向。而上山的路上,温烨却不时看向两旁,低声咕哝,“这地方,风水不咋地。利功名,不利人丁。还国家级公墓,当初怎么选的?”
尽管夏芍心中急切,但听见温烨这话,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没特意选过?”
这地方有个护国祠,是在明朝永乐年间的时候,皇帝降旨为一位司礼太监而建的。这位太监本名叫钢炳,因在靖难之役中有功,赐名钢铁。此人后来在这里战亡,帝王降旨将其葬在这里。后来历史变迁,这里就成为了太监们养老安居的一片世外桃源,当地人称之为“太监庙”。建国后,为了给在战争年间牺牲的革命先烈们一个安息的地方,当时选址时考虑是一不要离京城太远,二环境要优美,三不能占用农田。最终选来选去,选到了这里。
其实,这地方风水大势是不错的,而且名字起得大,一字为坤意,一字为乾意,大有天地交泰之意。但确实不太旺人丁。对此有两种猜测,一是说当时马列主义当道,国家对风水处于一种不提倡的态度,自然不会有人在选址的时候特意请风水大师来看。而另一种猜测则带着些政治揣测的论调,说是故意选在这么一处地方,至于原因,各自细想便知。无非是出于政治目的,无声无息地分化这些老功勋的身后一切。
究竟是怎样的原因,真相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不复揣测。
但就夏芍的看法,她不太赞成第二种论调。从她风水师的角度上来看,一座山脉,好的风水穴也就只有几处,面积不会很大。此处公墓总共一百五十多亩的占地,哪可能处处都是好穴?即便是公墓所处的大势是不错的,也不能保证随便一处地方都适合葬人。
温烨刚刚所说的利功名不利人丁,就两人目前走过的地段,确实是这样的。在这小子心里,大概国家级公墓就相当于以前的诸侯公卿之墓,风水必须要顶好才对。这样的风水,在他看来并不是最好的,因此才有此嘀咕。
此时正在山上,两人偷偷潜入进来,不适合把这些历史旧事和世人的揣测说给温烨听,夏芍只好留着回去再说。当下只是让他小点声,加快行进速度!
但饶是如此,徐天胤来得早,夏芍和温烨到了山顶墓区的时候,布置已经成了!
“师兄!”夏芍带着温烨奔过去,见徐天胤静静立在王家祖坟前,手里提着将军,周身全是煞气!他本就融在黑暗里,不易被察觉,但此刻被煞气裹着身子,远远一看,就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一般,看得夏芍一惊,人尚未到,手中已聚起元气,挥散将军的煞气,奔到跟前掌心先往徐天胤丹田处一抚,抬眼,对上一双漆黑却神智清明的眸。
徐天胤并没事,听见夏芍声音的时候她已经奔了过来,见她手里聚了元气,他便站在原地给她打。眨眼间,她挥散了煞气冲进来,一抬眼,眸中全是担忧焦急的神色。男人盯着这眸,一时间有些恍惚,但随即他便收起法器,伸手将她拥在了怀里。
徐天胤也不问夏芍是怎么找来的,她的本事他清楚。他只是抱紧她,寒风中轻微地抖,似野兽的悲悯。
夏芍松了口气,“你来就来吧,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手机关机,我还以为你又有任务。”
“杀你的人,都该死!”徐天胤声音低沉,杀气涌起,站在一旁的温烨都脸色一变,本能往后一退!
夏芍掌心按在徐天胤丹田,元气输送地更快些,尽量让这男人冷静下来。自己则回头一看,目光微变!眼前一座汉白玉的大墓,规制极高,气魄万千。但此时,墓地周围已经以九宫方位为准,整个墓地的吉气全被煞气封住!
公墓不同于自由建在山林里的墓地,山林里的坟地四周大多是泥土地,要动风水很容易,而且泥土翻动过后也不容易被发现。但公墓不同,公墓有标准建制,地上都铺着青石板,除非把石板起开,否则要动风水还真不容易。但石板被翻动,很容易会引起陵园工作人员的注意。当初在香港,黎老族中祖坟虽然建得豪华,地上也铺着青石板,但被动的整条龙脉,并非他一家的墓地受影响,若是不化解,整个香港的运势都要被波及。
所以,要在公墓动人祖坟风水,要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这些石板都起开,要么就毁了这整个公墓陵园的风水。
徐天胤的情况却属于特殊的,他手里有将军在。夏芍拿眼扫了圈王家祖坟就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了,他是直接找准方位,把将军从青石砖的砖缝儿中间给插了进去,以阵法方位配合将军的煞气,毁了整个王家墓地下的地气!
但地气这东西是四处游走的,若是放任不管,终究就影响到周围的其他墓地。因此,徐天胤不仅毁了王家祖坟的地气,他还在王家祖坟周围布了天地三才阵。
三才阵乃是十大古阵之一,以天、地、人三才为名,在古代的时候是军队作战的常用阵型,作用是既能发扬火力,又能减少损害。而用在风水布阵方面,则既能增强前方煞气,又能保护周围不被煞气所侵。
夏芍拿眼一扫布阵的法器便郁闷了——乾隆通宝!
那三枚乾隆通宝也是从青石砖的缝隙里插进去的,倒是比玉器等法器方便,只不过让夏芍扶额的是,那是她前段时间才给徐天胤找着的好东西。他的开元通宝送给温烨了,夏芍在那之后就给京城福瑞祥的总经理祝雁兰打了电话,让她注意古钱币市场。为了夏芍这个指示,祝雁兰年前都快把整个京城的古钱币市场给翻过来了,福瑞祥更是收购了一大批的古钱币,让市场上的人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不是古钱币收藏要涨!要知道,华夏集团成立至今,处处是传奇,古黄花梨家具的收藏热就是福瑞祥带动起来的。夏芍的投资眼光之准,不少业内同行和收藏爱好者都盯着福瑞祥的举动,一有风吹草动,大家就感觉跟风,等着大热。年前福瑞祥收购古钱币,还真把一直不冷不热的古钱币收藏给炒热了一把。
这是无心之举,夏芍并不太在意。在过年回来后,她亲自去了趟福瑞祥,将祝雁兰收购回来的古钱币一一看过。祝雁兰不愧是古玩收藏方面的人脉强大,居然真被她收到了极为珍贵的大齐通宝和开元通宝!虽然没有金开元,但也属稀有了。只是这些古钱币上面都没有吉气,不能作为法器使用。
祝雁兰不知夏芍要她收购古钱币的用途,她也以为是夏芍有炒热古钱币收藏的意思,因此在收购的时候,她最先入手的都是珍稀的古钱币,对于年代近、收藏市场上比较多见的乾隆通宝等都没有太在意,只在看见几枚品相成色好的时候,才收了进来。
乾隆通宝在收藏市场并不贵,珍稀的雕母最贵的也不会超过一万块,至于普通的小平钱,才不过几块钱,根本就不值钱。古玩行里一般不入手这样低廉的物件,都是摆摊练摊的人爱摆这些。至于有人问,为什么同样是乾隆通宝,价钱却有贵有便宜,这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个物以稀为贵。乾隆通宝发行了几百版,每版背后的满文不一样,面值不同、发行量不同,存世量也不同,而且每次发行都有雕母、母钱、样钱、大样、普通钱之分,价格自然不一样。总而言之一句话,市面上满眼都是的,那指定是便宜的普通钱,越是存世少的才会越贵。
祝雁兰没想到的是,夏芍看中的居然真是乾隆通宝!
但这几枚乾隆通宝的品相真的算不上好,上面满是铜锈,还有泥土。要不是看出这是乾隆早期的币制,重一钱二分,还值些钱,她压根就不会收。
夏芍没问祝雁兰这几枚铜钱的来路,她看得出,这几枚都是新从墓里出来的,只不过已经经手了好几道,上面的铜锈和泥土有细致清理的痕迹,这些人都是老手了,没有毁坏铜钱本身的品相。也幸亏他们没毁坏,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法器!
那墓地的风水很不错,而且经过两百年多的蕴养,陪葬的铜钱都养出了灵气,灵气之浓郁,不可多得!就风水用途来讲,不比徐天胤那三枚开元通宝差!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开元通宝的收藏价值虽然高,但作为风水法器来说,乾隆通宝用得却是最多的。究其原因,因为乾隆在位六十年,时运六十三年,运势在帝王中来说可谓是最久的,因此阳气也是至强的。当时铸造的钱币有很多流通了上百年,沾染了很多人气,因此具有很高的灵气,向来是占卜、挡煞的首选。
夏芍将这些乾隆通宝收下,将其中三枚灵气最强、品相最好的给了徐天胤,哪知道这法器在他身上都没捂热,转身就拿去布了三才阵!
这阵若是用来造化他人,夏芍也不心疼。可是用来对付王家,她还真有点肉痛!这些人要解决,还用得着费她三枚法器?
“这是给你防身的,你倒好,拿来布阵了,是想着我这里还有几枚,是不?”夏芍气得一笑,调侃徐天胤。她也并不是心疼这三枚铜钱,她更心疼的是他把防身的法器拿出来,就为给她出气。其实王家那些人,要动手,何须他这么付出呢?
“杀你的人,都该死!”徐天胤还是这句话。
夏芍一笑,赶忙安抚了徐天胤,要他杀气不要这么重,免得伤身。有她的安抚,徐天胤没有平静不下来的道理。这山上不宜久留,夏芍当即便决定先回去再说。
王家的祖坟风水虽然被动,但等煞气侵入地脉产生作用,怎么也得两三个月。夏芍便想着看看王家的反应,再决定这风水死局改或者不改。
而如今,她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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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上和母上大人来了,凌晨四点半才睡下,早晨八点起来陪着他们吃早晨,我的睡眠啊……严重扶额。
第一百零三章 夜访王光堂
在夏芍有所决定的时候,王家也有所决定。
专门为领导人提供的豪华单人病房里,王光堂倚在床上,说话有气无力,“儿子的案子怎么样了?”
潘珍坐在床边,一听丈夫问及儿子,眼圈顿时便红了。但好在晚上病房里只开了盏台灯,光线不太亮,她又半低着头,这才没被王光堂看出不对劲来。
但王光堂见妻子低着头不说话,便以为是案子进展得不如人意,问道:“徐老爷子还不肯松口?”
松口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潘珍心中悲愤交加,顿感心口又痛,但她强忍着压了下去,她在病床上躺了一周,都以在外头为儿子的案子奔波为由将丈夫隐瞒过去了。为了不引起丈夫的怀疑,她今天才不顾医生嘱托强装无事地过来的。丈夫到现在还不知家里发生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他再出点什么事,那王家可就真的要衰败了。
“审讯也审了,看守所也蹲了,这徐老爷子还真打算铁面到底了?”王光堂皱着眉头,看向妻子,“你就没再去徐家问问?咱们两家的老爷子以前怎么说也有些交情,徐老爷子念旧,跟他往这方面说说,他也许能松松口。”
“哼!两家老爷子?现在就是欺负咱们老爷子不在了!人在的时候才有人念旧,人不在了,谁还记着?徐老爷子恐怕现在就记着他的清廉了!上头那位也是,现在就剩徐老爷子这么一位了,老爷子一动怒就赶紧严办相关的人!至于咱们王家的功勋,谁还记得?”潘珍丧子之痛,现在不仅恨夏芍当初不该来京,连徐康国也成了她的心头之恨。
如果夏芍不来京城,如果徐康国能松松口,如果上头那位能念一念王家老爷子的旧情……太多的如果,在潘珍心里汇聚成滔天之恨!话说得难免嘲讽怨恨。
但这番话,何尝不是王光堂心中所想?自从王老爷子去世,王家就呈现衰落之势,表面风光,实则已经不被一些人当回事。像这次儿子的案子,换成其他权贵子弟,也就是训斥训斥罢了,还用去蹲看守所?
老爷子要是还在,就不信有人敢!哪怕是徐老爷子再铁面,自家老爷子还活着,也能跟他斗上一斗!
现在根本就是欺王家无人!
“哼!真以为王家无人了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王家现在人还没死光!别忘了,王家的势力都在军委,他徐家还有子弟在军界独混呢!”妻子这番话说到了心里,王光堂忍不住怒道。
潘珍脸色微变,抬起头来,“你说徐天胤?”
徐天胤也该死!如果不是他看上那贱人,徐家会给那贱人撑腰?没有徐家撑腰,她敢跟王家斗?儿子会因为这事死得不明不白?
“不是他还能有谁?看上那么个出身的女孩子,徐老爷子都认可了,可见对这长孙挺疼爱啊!我就纳了闷了,既然这样,这徐老爷子怎么就不想想王家在军委的势力?真以为凭着徐家在政界的背景,徐天胤在军界就能单枪匹马闯出名堂来了?”王光堂虽说话有气无力,目光却是含怒。
王家虽然在老爷子过世后,有些走下坡路,但是老爷子在军部却有不少的旧部势力。这些人从建国开始到现在,扎根军界半个多世纪,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王光堂以前之所以不联系父亲那些老旧部,是因为他总觉得徐康国气消了总会松口的。而且联系旧部,秦系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以此做文章。王光堂认为儿子的案子还没到那份儿上,不至于如此大动作。
但是现在形势略有不同。女儿跟姜家三代姜正祈已经定下要联姻,秦系渐渐消停了下来,王家也在这段时间看清了上头那位的想法。他还不想让王家衰败下去,这无疑是王家的筹码了。
如果徐康国再不松口,王光堂真不介意闹点动静出来!
“儿子的案子是不是快审了?”王光堂问。
潘珍闻言心口又是一痛,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眼里却有滔天恨意。
王光堂眼神一沉,“我知道了。别的事你别管了,你去跟律师说,让他给儿子争取缓刑吧。如果徐家还不肯松口,我倒是不介意动动徐天胤,让徐老爷子也尝尝这个滋味!”
潘珍霍然抬眼,目光霎时希冀、畅快、仇恨,复杂的色彩。徐家没一个好东西,她恨不得让徐家所有人去给儿子陪葬!但她知道做不到,但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徐家受打击或者蒙羞的机会。她已经让小叔子去安排一些事了,她相信,如果丈夫得知儿子已经不在了,他的报复会更加疯狂。所以,他现在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她恨不得徐家死绝!
王光堂身体还没好,说了几句话就累了,当即叹了口气。潘珍回过神来,这才扶着他赶紧躺下。因为有了丈夫的这番话,她心情舒畅了不少,整晚都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甚至连做梦都梦到夏芍和徐家都为王卓陪了葬。
而王光堂夜里却没睡着,一夜都在想着白天联系父亲的那些旧部要怎么动作。
夫妻两人却不知道,这夜也有人没睡。
市区的别墅区里,有人躺在床上,卧室里厚厚的窗帘拉着,那人的目光却落在窗外极远的方向,森凉。
“怎么了?”感受到她气息的变化,男人从身后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没事。”夏芍一笑,回答徐天胤时眸中神色柔和了许多,但垂眸时目光依旧森凉如霜。半晌,她唇角慢慢勾起来,悠然道,“师兄,明晚我想去问候一声王委员。”
……
夏芍所谓的问候自然不是提着厚礼去医院慰问。
王光堂入院后,去看望他的人很少,主要是因为他车祸的事属于机密。平时能去看望他的都是王家的核心成员,而且为了不引起外界猜疑,就连王家人进出医院的次数也不多。由于王光堂刚脱离危险期不久,需要静养,院方为他制定了详尽的康复计划,晚上过了八点钟就要休息。除了妻女,就算是直系亲属也不能打扰他。
以王光堂的级别,享受医院的最高待遇,住在顶楼的豪华病房。这层只有四间房,专为领导人而设,如今只住着王光堂一人。病房外头有警卫员,医生护士都是专门负责监控他的病情,可以说,这里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飞进只苍蝇都会受到盘查,别说是人了。
潘珍在王光堂病情危重那几晚都在医院守夜,如今她身体也不好,晚上要偷偷去别的病房接受治疗。王光堂也看出妻子脸色比前段时间苍白来,还以为她是操劳的,便让她晚上回去休息,不用再在医院陪着。
这天是周六,京城大学休息,原本王梓菡会来父亲病房守夜,却是被姜家请去了。晚上八点,尚未归来,医院走廊上静得落针可闻。
警卫员守在病房门口,军姿站得笔直,目视前方,眼神却隐含精锐。别看他们站得雕像一般,哪怕是有一点点响动,都逃不过这些人的耳朵。
但再训练有素的警卫在世上的神秘力量之前,也犹如普通人。
时钟刚指向八点半,一名身穿白色大衣的女子步伐悠闲地走来,灯光在她走过的地方亮起又灭去,走廊里却静得连脚步声都没有。但这么一个明显的大活人走过来,两名警卫竟然丝毫未觉,他们眼神直直地盯着对面,当真如同雕像。
但仔细一看,这两名警卫在女子出现的一刻,眼里隐含着的精锐光芒却忽然黯淡下去,眼神毫无焦距,失了魂儿一般。
空旷的走廊,两名失魂落魄的警卫,死寂里透着诡异。而诡异里,女子步伐悠闲,身后的监控镜头正对着她的背影,她却理也不理,走过那两名警卫身旁上脚步连停也未停,推门,进房。
病房里,王光堂正快要睡着。门口警卫倒下的时候,走廊里的灯虽然亮了亮,但他并没有察觉。他的病房与酒店的豪华套间没什么两样,而且出于安保考虑,卧室在里屋,从门口根本就看不到屋里的情况,而他自然也就不知道外头的情况。
王光堂睡得并不是很踏实,他八点钟才被医生嘱咐躺下,心里正有心事,想着白天跟父亲那些旧部打电话,由于身体不好体力不支,一天也才打了三个电话。要动徐天胤,凭这点力量还不够,他明天还得接着找人。
想着这些,昏昏欲睡的王光堂在睡熟前感觉脑中像放着一幕幕光影交叠的电影,忽然,他便感觉到有一个人站了他床前!
人的第六感有时是很神奇的东西,王光堂在感觉到有人的时候便猛然睁眼!但他终究是重伤在身,无法像平时那样直接坐起身来!但他一睁眼,却看清楚了床边!
床边,确实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色大衣,发丝披在肩头,眉眼间带着悠然宁静的气韵,目光却森凉微嘲。
睡觉的时候床边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人,这绝对是世上最恐怖的事之一。
王光堂身上有伤,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上的伤口被扯动,他顿时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里,脸色由白涨红,眼睛死死盯着床前,眼神像见了鬼。
夏芍站在床边,微笑,声音很柔,却直叫人发冷,“王委员,我来看望您,可还欢迎?”
王光堂一震,憋着的气登时就给咳了出来,他大声咳嗽,目光却惊悚地望着夏芍,眼里的震惊和疑问很明显——你怎么进来的!
这间病房有着很高的安保措施,不仅仅门外有警卫,连门都是密码和指纹控制的,且密码每天更换,哪怕是王家人来了,也得警卫员输密码、来人输入指纹才能进来。只有被允许的访客才能进入这间病房!
夏芍轻轻挑眉,笑意微嘲。这些安保系统,也并非当今世界最先进的。徐天胤连比这防守更先进的各国政要宅邸都能来去自如,莫说王光堂这区区病房。夏芍不在意医院的监控,自然也是因为有徐天胤在。
原本今晚夏芍可以像对付王卓那样对付王光堂,根本就不用徐天胤出马。但是同样的手法,她不想用第二遍,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来。
今晚徐天胤负责解决监控和安保方面,而门口的两名警卫则是被温烨解决的。
温烨今晚也跟了来,他守在顶层大厅里,防止有人突然进来。如果有人来,他会负责解决,解决的方法跟那两名警卫一样。那两名警卫“看不见”夏芍,并非夏芍用了什么术法,而是两人被温烨的阴人符使附了身。
在香港的时候,展若南的刺头帮成员也曾因玩笔仙被阴人附身过,险些坠崖丧命。但这两名警卫不会有什么事,因为附在他们身上的阴人是被温烨收服的,听命于他,温烨不指使他们伤人,他们是不会伤人的。那两名警卫常年训练,身体强壮,阳气强盛,对阴气的抵御比普通人好太多,长时间的附身对他们来说不能说没有影响,但相对较少。
虽然把普通人扯进来很不厚道,但这也算是夏芍权衡之后的决定。只有被附身的人才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对她和徐天胤的安全有好处。而且,也对这两名警卫员有好处。毕竟今晚是要出人命的,失职的处分是很重的。夏芍这么做,自有办法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在事后让两人免于处分。
王光堂只看见了夏芍微嘲的笑容,却不知他此时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他咳了半晌才停了下来,只觉浑身伤势都被扯动,眼前发黑了好一阵儿,嘴里却喊道:“警、警卫员!”
“王委员真有趣,你确定你的警卫员听得见?”夏芍轻轻挑眉,微笑。
王光堂瞪大眼,“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这话说出来,王光堂并不觉得自己高估了夏芍。她看起来虽然柔弱,但当初在警局里高局长和冯队长的事,他有所耳闻。这病房不是那么好进的,无论是进入的密码、指纹还是警卫员那一关,这女孩子能不声不响地进来,至少说明她是制服了外头的警卫。要不然,他刚才咳嗽了那么久,外头不可能没有人进来!
“您猜?”夏芍不答,慢悠悠笑着反问。
“你、你杀了他们?”王光堂惊疑不定地盯着夏芍,觉得很有可能,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之所以觉得可能,是因为他毕竟是军委委员,夜闯他的病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往大了说可以说她刺杀国家军方领导人!警卫员跟她交过手认识她,她不想事后被追究就很有可能杀人灭口。但杀人可是死罪,哪怕是有徐家护着,她也别想逃脱。所以,王光堂又觉得不太可能。
而夏芍对于他的这个猜测只是兴味地笑了笑,随即目光冷淡了下来,“王委员与其担心别人的命,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的。”
王光堂一怔,随即瞳眸骤然一缩,猛地按住身上的伤口,忍痛喘着粗气,声音一沉,“你、你想干什么!”
夏芍闻言脸色兴味更浓,一副“您真有趣,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的表情。
“咳咳!”王光堂猛地咳了几声,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粗气,“你、你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出现在我的病房里,性质有多严重?你还想杀人?你有没有王法!”
夏芍闻言,古怪地看着王光堂,“咦?我有说我是来杀人的吗?”
这话让王光堂一愣,随即大松一口气,他就说这女孩子不至于这么大胆。
“我是来让您不幸病逝的。”夏芍慢悠悠说完后半段话,引得王光堂眼瞪得快要脱窗,接着竟是猛地按住胸口又重咳几声,一口血咳了出来。
“你……”王光堂也不知是气虚得说不出话来了,还是内伤到无语,跟夏芍没话说。他只在大喘了几口气后,抬着头便对着外头嘶哑着嗓子喊,“来人!来人!来……咳咳!来人……”
连着十几声呼喊传出去,夏芍没阻止,只是站在床边淡淡看着,目光微嘲。而她越是不阻止,王光堂的喊声也就越绝望——这世上最绝望的事不是明知没有希望,而是以为有希望,却一次次把自己推向绝望。没有什么比有人站在床头,静静看着你呼救来得绝望。那种有恃无恐,那种笃定,让王光堂的声音一次比一次绝望惊恐。
他现在别说是面对一个传闻中的内家武术高手了,就是一个小孩子,他都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感觉有多难受,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懂的。
“我警告你!我、我可是共和国的军委委员!不是你能杀得起的!”
“你以为你杀了我,自己能逃得掉吗?我告诉你,到时候徐家都保不了你!”
“你、你现在离开,我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王光堂一句句的威胁,奈何夏芍不为所动,她从进门到现在,眼底的凉薄就没变过。当威胁过夏芍几句后,王光堂的目光再次变得绝望,脸上挤出个难看的笑来,“我、我说小夏啊,我们虽然有点过节,但是不至于闹到这样吧?我知道有些事是我们王卓对不住你,你、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咱们可以商量……”
“对不住我的人,我会解决。商不商量,在我。”夏芍直到这时候才淡淡一笑。正当王光堂眼里又露出希冀的时候,她又补了一句,“王卓的事没得商量,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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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要去跪搓衣板,王家还没解决。我发誓下章一定解决,解决不了,我去跪电脑主板。
第一百零四章 王家覆灭!
他已经死了。
一句话,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原本想要跟夏芍“商量”的王光堂怔在病床上,僵得像是黑暗的房间里一件萧瑟的摆设。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嗓子却嘶哑无声。
夏芍的手指轻轻对着王光堂的脖颈一划,一件看不见的阴气封了他的喉管,而夏芍的表情也彻底冷了下来,“闭嘴。别问我在说什么,别问我说的是真是假,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给你报丧的。”
王光堂嘴还张着,眼底懵愣、震惊、疑惑纠结在一起,看着夏芍的手指。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是不是眼前的女孩子所为,他已经没心思去想了,他脑海里只有她刚才的那句话。
她说……谁死了?
“我来这里,是有几句话要对王委员说。”夏芍手收回来,却忽然在空中一折,猛地一挥!
王光堂的瞳眸骤然一缩,一直捂在腹肋下的手青筋暴露,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想说,徐天胤,不是你能对付得起的。”夏芍缓缓道。
王光堂腹肋下的伤势剧痛,一口血还没喷完,便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夏芍——她、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说,徐老爷子知道王家在军委的势力,但他更知道他的孙子肩上的军衔是用血和命换来的!”夏芍的这句话,证实了王光堂的想法。
她果然是知道的!
可是,她究竟是怎么……
这念头还没想完,夏芍手又一挥,王光堂手捂向胃部,又喷一口血!
“王家的功勋,不会有人忘。可那是属于王老爷子的,不属于你王光堂!”夏芍声音低沉,手一挥,王光堂身子向后一仰,在黑暗的病房里,他的脸色竟然都能看出煞白来。
“徐天胤的功勋,是他用十年的血和命换来的!堂堂正正,当之无愧!”夏芍的声音里已含了怒意,而王光堂的脸色已几乎没有人色,不知是因为夏芍的话,还是因为伤势。
“没有王家,你王光堂什么也不是。没有徐家,徐天胤一样可以在军界混出名堂来。他身上的伤,每一处都是他的功勋,谁也不能剥夺!谁要夺他的功勋,我夺他的命!”夏芍语气森凉,空气里似有一把杀气凛凛的剑,直插王光堂的心口!
王光堂仰倒在床上,眼直愣愣望着天花板,脸色由白转青,瞳眸已经焦距涣散。
夏芍缓缓放下手,注视着床上血迹斑斑的被子,目光仍然森凉。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怕是仇人,像王卓那样跟她有积怨的、甚至想杀她的人,她也可以给他个痛快。唯独想动师兄的人,她绝不轻饶!
王光堂望着天花板,身上因车祸留下的几处重伤均像是被重新碾过一般。超越常识的事,在一人挥手间完成,王光堂再没有精力去想。他的头脑开始渐渐发白,在弥留之际,听见一句话传进耳朵里。
“你可以跟你的儿子团聚了,很快,你们一家人都会团聚。”
王光堂的身子陡然一震!明明已经涣散了的眼神忽然凝聚起什么光,眼睛睁大,再睁大,最终身子一挺,软了下去……
他生命中最后一刻是怎样的心情,没有人知道,夏芍也不想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却像来时一样,慢条斯理地退出病房。来到病房外头,她看向那两名警卫,两人被阴人附身,此刻还静静地站着岗,毫无所觉一般。夏芍抬起掌心来,聚元气在二人丹田处轻轻一震,随后手指在虚空中迅速作清光符箓,往二人印堂处一弹,随即迅速离开!
夏芍离开的时候,有两道黑乎乎的东西从两名警卫身上弹出来,跟着夏芍一起退走。
约莫过了三分钟,那两名警卫的目光慢慢变得清明,两人一清醒过来便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头,但转头看了看,似乎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见自己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两人便没有多想,继续站岗了。
一个小时候后,一名穿着粉色外套的女子出现在走廊里,她走过去,两名警卫员一见是她,便行了个军礼,“王小姐,您回来了。”
“嗯。”王梓菡点点头,气质端庄,脸上带了这段时间少见的微笑,显然今晚去姜家的晚宴让她心情不错,“开门吧,今晚我来看护父亲。”
她说着话,熟门熟路地扫描了自己的指纹,警卫员输入密码后,王梓菡便进了门。
但是两分钟后,病房里传出惊恐的喊声!
但是,一切都迟了。
王光堂被紧急送往急救室,但是在送救之前,他就停止了呼吸。
当晚,王光堂的死讯惊动了共和国的上层和王潘两家。高层的人召开紧急会议,一夜未眠。王光堂是军委的五把手,他的突然去世对军界的影响乃至对京城派系争斗的影响是巨大的。怎样对外公布,在历经一个晚上的时间讨论了出来——核实王光堂突然离去是病情恶化所导致,对外公布死讯,召开追悼会,安抚王老爷子的旧部,补恤王家。
而这个决定在做出来的时候,王家同样不平静!王光堂突然离世,这对王家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第一天晚上,消息尚未散开,王家瞒住了潘珍。第二天,院方和法医方均证实他的确是病情恶化,突然离世。第三天,身体有所好转的潘珍准备去看丈夫,王梓菡怎么说谎哄劝都没用,事情瞒不住了……
于是,潘珍成了第一个被这道雷给轰死的人。当她得知丈夫突然离世,当场心脏病发,晕厥着送进了抢救室。她生命力也算强,儿子死因成谜,丈夫又突然离世,短短几天,家里就剩自己和女儿,这种老天待之不公的悲愤感难以用语言述说。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她坚持了三天三夜,愣是从急救室里醒了过来。
潘珍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求彻查王光堂的死因。
王光堂的死因确实令人疑惑。他之前明明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了,为什么会突然离世?而且,医院方面对他的身体有监控,那天晚上却没有收到任何身体指标失常的报警,岂不奇怪?
这显然是在怀疑院方,院方很郁闷,也很无辜。当晚他们确实没有收到任何报警,医院的专家、护士都是国内顶尖的,医疗器械也是当今医学界最先进的,别人用了都没事,唯独王光堂这里失了灵,这岂不是倒霉催的?
当晚负责警戒工作的两名警卫也接受了调查,两人均称没有听见王光堂的呼救声,还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在休息。而那晚医院的监控录像也显示了一切正常。
最终,院方和法医检验方坚持原来的判断,一致认为王光堂是急发病症,吐血身亡的。
这结论让吊着一口气的潘珍吐血身亡了,她一口血喷得老高,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捏碎,死前也是望着抢救室的天花板,跟王光堂的最后一刻一模一样。不过,她死前脑海里浮现的不是丈夫,也不是儿子,而是夏芍的一句话。
“王夫人,回去之后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王家的日子,不多了。”
人之将死,往往灵智非比往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潘珍无比清晰地认为,王家的一切就是夏芍造成的。但她不懂,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她到了下面就会知晓,但至少在世间来讲,让永远成为一个未解之谜。
……
但未解之谜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王家在短短一个月内,王光堂、潘珍夫妻和王卓相继离世,王家的权势可谓塌了一半。本该是忙着举办葬礼的时候,王家剩余的人已经在打算挽救权势。原本王光宗等人想劝王梓菡笼络住姜家的心,但王梓菡却哪里还有这心思?她父母和哥哥去世,一时间成了孤儿,这对于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的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眼看着王梓菡是不能用了,王家人便将心思放在了上层的一些意思上。
上层打算抚恤王家,又打算安抚王老爷子的旧部,那么会不会让王家继续在军委里有一席之地?如果那样的话,极有可能让王光宗接替王光堂,升任军委委员。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王家坐在这个位置上,对王老爷子的一些旧部来讲就算是王家的基业还在,也足够安抚人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王家就还没有倒!王家还有起势的可能。
这点连秦系都感觉到了,因此在感觉高层有此意向的时候,秦系便以王光宗军功不足以成为军委委员为由极力反对。但这个时候,国家首要的那位领导人似乎很看重王老爷子的功勋,在王光堂的追悼会上亲自出席,发表的讲话令人深思。渐渐的,连地方上的一些官员都感觉到了王光宗升任军委委员的势头,开始攀附讨好。
但就在这个时候,王光宗许是没这个命,居然在这紧要关头出了车祸。
车祸是王光宗从一场提前庆祝他升任军委委员的饭局里出来回家的途中出的,并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要了他的一手一脚——他的车子侧翻,右半边身子被严重压伤,最终截去了右手和右脚,宣告了日后需与轮椅为伴的日子。
一个后半生要与轮椅为伴的人,是不可能再坐上军委委员的位子的。这突来的事,有人惊愕、有人惋惜、有人背后笑了,有人则懵了。
王家是彻底地懵了!任谁都要觉得,这也太倒霉了!难不成,王家这是时运尽了,注定吃不了军委这碗饭了?
这猜测还真靠那么点儿谱。
王光宗的车祸,不是夏芍特意而为,而在于王家祖坟的风水。
徐天胤对王家祖坟的风水动的是杀局,夏芍却几经考虑,在某晚重新去了陵园,用龙鳞将将军的煞气吸收出了一部分,做成了衰局。
这件事里,王光宗的妻女和王光淑一家并没有对夏芍下过杀手,虽然他们是王家人,跟王家是利益共同体,但王卓等人做的事应该由王卓等人担着,不该由别人去承受。连坐之刑、株连九族,不该在现代社会再出现。
夏芍自知她并非纯善之人,触及她底限的敌人,她可以毫不犹豫结果其性命。但没下手害过她的人,也休想让她取人性命,她不担这业障!当然,夏芍也不会完全善良到不顾自己的利益,她会看王家到底能受这风水衰局的影响到什么程度,关键时候,她不介意动点手脚,直到王家不足以与她为敌为止。总之,放过这些人的性命,不代表她放弃自己的利益。
而事实证明,祖坟风水对子孙后代的影响还是有的。
在古代,祖坟风水福于子孙的影响要好过现代的。这并不是说现代风水传承的缺失和现代人对风水的信服不如古代,而是古代多是土葬的形式。现代如果用较为科学的方法解释祖坟风水对子孙的影响,只能提出基因遗传和相似的磁场说。就这种说法来说,现代流行火葬,已经是削弱了磁场的影响。一般来说,祖坟风水,全身下葬比骨灰下葬的见效时间短,而骨灰则比衣冠冢有效。
王家老爷子的是骨灰冢,因此王光宗出事后,直到三月后,上头的决定才下达。
军委这碗饭,王家还是能吃的。只不过失去了一腿一臂的王光宗是不能再在京城军区担任军长职务了。上头无奈之下一纸调令,以休养的名义把王光宗调去地方上,在省军区做了闲职。虽然上头也没亏待王光宗,调职前给他升了中将军衔,待遇从优,但事实上却不过是安抚之举,相比实职来讲,待遇再好,王光宗也只能做个闲散残将,带着他的妻女远离了京城这军政核心的圈子。
而王家已经嫁出去的王光淑军衔也略升一级,但她在军区属于文职,不仅不顶什么作用,在王家失势的如今,她军衔再升,跟她来往的人也少了。
王家的败落,已成定局。
最后,就连姜系也放弃了王家,再没提跟王梓菡联姻的事,而王梓菡跟姜正祈确实还没正式订婚,王家就算是想说也说不出什么来。王梓菡在经历了家族巨变和未婚夫悔婚后,受了不少的创伤,从京城大学办理了休学手续,跟着王光宗一家前往了地方省市休养。
王家在很短的时间内远离了共和**政核心的舞台。
对于这样的结局,不少王老爷子的旧部都唏嘘不已,但也仅仅是唏嘘而已。即便他们想扶王家,但王家没有一个可以扶持的人,只能说王家的后代太不争气。在这件事上,上头给的抚恤也算不错了,以后王家也就只能是领着待遇在地方上闲散度日了。
当然,这些老将没闹起来,自然也跟上头给了他们抚恤有一定的关系。所谓拿人手短,世上有刚正不阿的人,也有明哲保身的人。即便都是王老爷子的旧部,也未必齐心。
王家的事在社会各界都有着广泛的讨论。普通百姓茶余饭后不免谈论王家的这场浩劫,从王卓的离奇死亡,但王光堂夫妻的相继离世,再到王光宗车祸、王家退出京城圈子,短短的时间内,这怎么看怎么透着股流年不利的味道。
市井谈论向来入不了高层的眼,但这次还真不一样,高层里也有人这么想。那就是徐彦绍一家!
连徐老爷子都被蒙在鼓里的事,徐彦绍夫妻心如明镜——这一切,都是夏芍的手笔!
早在他们一家年初去东市的时候,夏芍就曾说过,京城有一出好戏请他们看。当时,徐彦绍只是猜疑夏芍会不会与王光堂的车祸有关,而现在,她何止与王光堂的车祸有关,整个王家的衰败,都是她的手笔!
不止是王家,王家一夜之间衰败后,姜系也遭受重创!现在,秦系形势一片大好,搞不好将来政局就这么定了!
这世上,一个从政的人能影响政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说一个不在政的人居然能影响政局!
而且,还是名二十岁的女孩子翻手之间的颠覆!
这太可怕了……
徐彦绍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可怕,还是后怕。不算自己的父亲还在世,就说王光堂和他一样的委员身份,在世人眼中,这是权势的最高峰,红顶子的贵族,居然下场如此的落魄凄惨。
权势,地位,或许在这世上的某一类人眼里,确实如同泡沫般容易毁去。站在世界最顶点的人,或许根本就不是站在权势最顶端的人。
……
王家衰败之后,京城不仅政局发生了些改变,连商场上的局势也发生了改变。
潘氏企业在初夏来临的时候,宣告破产。
这件事夏芍只能说抛了块砖,她只是打了场网络舆论战,把潘氏企业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令其声誉受损。但让潘氏企业破产的却是安亲集团。龚沐云对王家要买夏芍的命的事一直不提,看着夏芍处置,离开京城后却对潘珍娘家的潘氏企业进行了商业打击。潘氏企业跟安亲集团的资产和实力比,实在不够看,几次危机后,便宣告破产。
而潘氏企业破产后,京城西品斋也因为王家的衰败和赝品案子的事而生意一落千丈。
华夏集团在京城古玩和拍卖行业宣告占领龙头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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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明天居然就是婚期了,唉,晕头转向,我居然只想困觉,肿么破?
明天评论区有小活动,有想参加的妹纸可以来玩一玩,不过我不在,我晚上会出现的,发发喜糖。
明天那章我会早点更的,早晨八点。
明天钻石鲜花啥的,不用砸了,别破费。有月票的娃,愿意投的就投两张。
第一百零五章 世界拍卖峰会邀请函
直到华夏集团在京城古玩和拍卖行业的龙头地位奠定,社会各界这才把目光从王家的事转到了华夏集团上。
夏芍再次进入到人们的视野,这次收获的是不亚于她缔造商业传奇时的关注目光。
华夏集团和西品斋的纠葛已经是街头巷尾众所周知了。只是去年十月份,当华夏集团旗下诸公司到京城落户的时候,有谁想过西品斋居然会败,而且败得这么惨?
说起来王卓之所以会死在看守所,跟两家的纠葛是分不开的。如果不是一开始在慈善拍卖会上,王卓摔了个跟头,也不会就此跟夏芍杠上。而两人你来我往交锋的结果,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那件赝品案居然是真的,虽然王卓已死,但其他涉案的人员已经判决。案子还是水落石出了,竟真是王卓安排人欲拉华夏集团入网,好跟徐家绑好关系!结果却是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虽然王卓的死是个悬案,但华夏集团的成功却是肯定的。
也正因为案子水落石出了,才有更多的人对夏芍在拍卖会上的镇定和反击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不少人连连称奇,这女孩子才二十岁,心思怎么这么缜密?
华夏集团今天的成就,果然不是靠运气!
而这女孩子才二十岁,华夏集团就有如今的成就,若再给她十年,会是怎样的盛世光景?
太远的光景人们大多不可想象,很多人还是愿意想近的。
话说起来,华夏集团能战胜得了王家背景的西品斋,跟徐家的背景是分不开的。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不是还听说徐老爷子为了给夏芍作证,亲自去了趟警局么?这等于是承认了夏芍了,可是怎么这一晃眼都半年了,徐家再没消息了呢?
徐家有消息,只是没对外公布而已。
年初回来的时候,徐康国就督促着夏芍把订婚的日子给唐宗伯算算,好和徐天胤两人暑假时就订婚。但后来出了王家的事,一连死了三人,事情大到徐康国也被惊动了。他这两年,因为年纪大了,基本上不是很重要的国事,他已经很少出面。但是这件事却是把他给惊动了,毕竟王卓进看守所,是他铁面要严办的。徐康国倒没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有错,只是结果太出乎他的意料。他原先只想让王卓认罪伏法,但没想到最后他死得悬而又悬,王光堂夫妻也相继过世了,连王家也衰落了。
这事让老人很不好受,他虽铁面清廉,但不代表不懂人之常情。王卓犯法,必须要伏法!王光堂夫妻教子有失,也该他们挨个教训,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的无论子女怎样,出了事终究是担心。徐康国一直以为,王光堂是因车祸伤势在身,儿子的案子又眼见着没有办法,日夜熬心,熬出了急症来,这才撒手人寰。而潘珍受不了丈夫儿子都离世的消息,竟也病故了。徐康国觉得,两人的死虽然根本原因在王卓犯法的事情上,但跟他也有些关系。
在后来王光宗也出了车祸,王家衰败已成定局的那些日子里,徐康国情绪一直挺低落。为此,徐家人没少劝他,夏芍更是周末就来陪老人,陪他斗嘴,让他一吐胸中积郁。另外,夏芍还教了套适合老人的吐纳方法,徐康国早晚按着她教的办法呼吸吐纳,一段时间后,心情平静了很多,脸色也比前段日子的灰白多了些红润。
因为王家的事,徐康国一来很忙,二来心情积郁,徐天胤和夏芍两人订婚的日子,他一时忙得都忘了问。
但徐康国忘了,其他人记着。尤其是徐彦绍。
徐彦绍隔三差五地就给夏芍打电话,问唐宗伯那边算订婚的日子算好了没,对两人婚事的热络程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儿子徐天哲要娶媳妇。
徐彦绍确实是殷勤地跟以前判若两人,他自从看了出王家的“好戏”,他这才真正感觉到,当初夏芍对他们一家是多么地手下留情。如果他们不是徐天胤的叔婶,估计下场跟王光堂夫妻差不了多少。
他警告华芳,王家的事是夏芍所为这件事,谁也不准说!就连老爷子也不能说。华芳平日里在家里的性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这回徐彦绍态度暗含警告,依着华芳以往的性子,一定会跟他争几句,但这回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做别的事去了。
至于徐彦绍,他自然不会往外头说。经过这次的事,他算是看出来了,夏芍能带给徐家的绝对不是政治联姻能比得了的,那些军界的千金政界的千金,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在权势之外的人。
但夏芍对徐彦绍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徐彦绍问她要订婚的日子,她只说师父太忙,还没告诉她。实际上,唐宗伯老早就把日子算好了,夏芍就是不理徐彦绍,徐彦绍也不生气,每次通话或者见面都一如既往地笑呵呵。直到日子上了六月份,京城的天气热了起来,徐彦英彦眼见着还有一个多月京城大学就放暑假了,订婚的许多章程还没订,她也急了,这才提醒了老爷子几句,让他出面问问。顺道还有点埋怨,他不是最急孙子订婚的事吗?怎么反倒不问了?
徐康国听了把眼一瞪,“急什么?现在问了,还有一个多月得等!等京城大学放了假再问,有的是人手,还怕来不及?”
徐彦英闻言张了张嘴,随即又好气又好笑。闹了半天,老爷子是怕提前问了还要等好久,一天天数着日子过得太慢,这才索性不问,等着京城大学放了假他再问时间,这样数的日子少点?
“爸,这日子都是看八字的,万一唐老看的日子就是放假那几天,小芍的家里人到时候过来,咱们得招待、得准备,哪里来得及?”
一提八字,徐康国在亭子里打太极的手便顿了顿,随即想起唐宗伯对夏芍命格的推断,脸上又露出了老狐狸的笑容。他知道夏芍命格奇特,连唐宗伯都推演不出她的命理来,算日子这种事,应该只需要看徐天胤的八字哪天是吉日就行了。唐宗伯知道两个徒弟要京城大学放了暑假才有时间订婚,他总会为两人留出准备的时间来,不可能来不及。
但这话徐康国却是不能实说的,他只是眼一瞪,道:“想当年我和你妈结婚,不过是跟组织上打个申请报告,领导签个字就算结婚了。现在的年轻人,比那时候多了那么多花样不说,怎么还得搞那么大的排场么?告诉那两个小的,等老唐把日子算好了,叫他们两个一人给我写份申请报告,我签个字批准!就算他们订婚了!”
说完,徐康国太极也不打了,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杖,蛮不讲理地走了。
徐彦英傻在当场,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订婚还得写申请报告?现在哪还是那个年代啊!不过,要真是老爷子签字批准两人订婚,在那个年代,这对新人可是不得了啊。
但徐彦英回身就把这事儿跟夏芍当笑话说了,夏芍在电话里笑道:“现在只有部队里还打结婚申请书,不过我可不是部队的人,老爷子想要我的申请书,先给安排个军衔跟职务呗?”
这话要是让徐康国听见,他必然要被气得瞪眼了。徐彦英笑了一阵儿,这才问夏芍日子选好了没,徐家好赶紧准备。
既然是徐彦英问的,夏芍便没有隐瞒,其实唐宗伯早就把日子定好了,跟徐康国想得一样,果真在暑假后给两人留了近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订在了八月六号。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早就知道了,夏家人一早就商量好了,打算在夏芍放假的时候,一家人带着两位老人一起来京,一来拜访拜访徐老爷子,二来帮忙徐家一起准备订婚的事。
可是这世上很多事,计划当真赶不上变化。
在夏芍放假这天,她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这封邀请函是来自英国莱帝斯拍卖行的,内容是邀请华夏拍卖公司出席八月份的世界拍卖峰会。
莱帝斯拍卖行是现代拍卖行业的老牌企业,称得上是鼻祖了,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
拍卖这个行业,虽然有学者研究表明最先起源于古巴比伦,但真正被大众所接受却是在十八世纪。而十八世纪中期以后,拍卖行业确实最先是在英国兴盛起来的,而当时的莱帝斯拍卖行就已经成立了。
受莱帝斯的影响,后来多个国家才开设了拍卖行。但受历史原因影响,共和国成立后,拍卖行业在市场上一直受到限制,国外的拍卖行业渐渐退出国内市场,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期,国内在华夏拍卖公司之前也成立过几家拍卖行,但由于当时的经济原因,成绩都不理想。华夏拍卖公司成立在香港回归之后,国内经济开始快速增长,夏芍又借助元青花大盘和香港富商李伯元的名头,一下子打响了名气。可以说,华夏拍卖公司的成名,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但不管怎么说,华夏拍卖现在在国内已是不具争议的龙头企业,在世界拍卖峰会上受到邀请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张邀请函发去了华夏拍卖公司的总部,身为华夏拍卖公司的总裁,孙长德接到邀请函当天便紧急订了机票,赶来了京城。他也看出了这次峰会的重要性!华夏拍卖公司已在全国一线城市和古玩市场所在省市设立分公司,占领国内市场的最大份额是事实,龙头企业的名声已是尽所皆知。但孙长德知道,夏芍的目光绝不仅仅在国内。
她的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那么这次的世界拍卖峰会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孙长德来到京城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打电话给夏芍的时候,夏芍正走出学校门口。
这天正是放假的日子,京城大学门口结伴搭车回家的学生成群,但下午三点的时候,人并不是很多。但即便如此,门口还是引起了骚动。
京城七月初的天气已是暑热连连,下午三点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校门口一辆高大霸气的军用路虎车前,男人手捧着鲜花低着头,看脚下的影子。这么热的天儿,他竟穿着身黑色的衬衣,但黑色无疑很适合他孤冷的气质。天气虽热,看见这男人的一瞬,无人不觉得冷。如果不是他手里抱着捧颜色娇艳的玫瑰百合花束,这男人真的看起来冷得毫无温度。这捧花虽然跟他的气质不太搭调,但却很微妙地化解了些他的冷,仿佛铁面将军也有那么点柔情。
在京城大学的学生们眼里,徐天胤不算陌生的人,他去年做下去京城大学礼堂里求婚的事,谁不认识他?
有了求婚的先例,今天见徐天胤在校门口送花,学生们也就不那么大惊小怪了。不过跟他近距离面对面,有人还是免不了驻足,毕竟这是徐家的人,京城那红墙大院里的红顶子贵族!
京城大学里家里有背景的人也不少,试着去跟徐天胤打招呼的人无一不是走出两步就被冻成了冰渣。
这时候,夏芍从校园里走了出来。她知道今天徐天胤来接她,因此没开车来学校。人群自动让开,徐天胤抬起头来,见校门口走来一名女子,仍旧是那一身白裙,眉眼含笑。她的容颜比之在青市一中的时候略微褪去了青涩,眉眼间那悠然宁静的气韵比以往更加令人移不开眼。而徐天胤今天的目光也比以往更定凝,孤冷沉寂的眸深处竟有难以抑制的涌动。
那目光只叫校门口的学生们惊奇,却只有夏芍能读得懂——两人的婚事总算要订下来了。虽然是订婚,但这男人还是很期盼。
其实,夏芍也很期盼,她笑着走过去接过花来,尽管还是那一束,却还是珍惜地抱在怀里低头轻嗅,笑着等徐天胤为她开了车门才上了车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徐天胤把花放去后座,刚坐进来打算发动车子,夏芍的手机便响了。一接电话,夏芍轻轻挑眉,“孙长德来京城了,先改道去下公司吧。”
原本今天晚上是约好了去徐家吃饭,打算徐天胤接了夏芍就直接去徐家,好商量夏家人什么时候来京、以及订婚细节上的事。但孙长德在这时候来京,夏芍知他必定有事,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挺高兴。
只是没想到,到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见到了孙长德和方礼后,夏芍接到的会是一张世界拍卖峰会的邀请函。
夏芍捏着手里的邀请函,看着孙长德和方礼兴奋的眼神,自己却有些怔愣。以前没有听说有世界拍卖峰会,而邀请函上也写明了是第一届。只是举办的时间很不巧——八月一号到八月十号,为期十天!
而夏芍和徐天胤的订婚日子在八月六号……
“董事长,以莱帝斯集团的古老和庞大的人脉,他们现在属于拍卖领域的跨国集团,不仅在英国本土有分支机构,还依靠连锁经营的模式在全球四十六个国家和地区、一百多个城市设有连锁拍卖机构和办事处,可谓国际拍卖市场的霸主,在世界拍卖市场上占有很大份额。”方礼在英国长大,对莱帝斯耳熟能详,几乎是听着莱帝斯的名头长大的。
“我在接到邀请函的时候已经核实过了,这次的峰会意在各国古艺术品的交流,世界拍卖行业的发展座谈会,以及由莱帝斯举行的为期三天的西方艺术品拍卖盛会,出席峰会的企业可以送展一件古董,可谓盛会啊!到场的拍卖行都是世界各国的龙头企业,咱们国家只有华夏集团受到了邀请!”孙长德也目光灼灼笑道。
只有华夏集团受到了邀请,那表明华夏集团这几年的迅速崛起和夏芍在商场上的作为,已经在国外商界引起注意了。这张邀请函代表着对夏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的肯定!孙长德很期待夏芍能在国外崭露头角,大干一场!要能把那些洋鬼子给震一震,倒也是大快人心的。
夏芍却捏着邀请函垂眸,她身为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怎会不知道莱帝斯的名头?从成立华夏拍卖行的那一天起,她就有心将华夏集团引领成跨国集团,这次的世界拍卖峰会,可能会有多少机遇和挑战、对华夏集团未来的影响能产生多大的契机,她怎会不知?
而且,这是第一届拍卖峰会,对出席的企业来说意义非凡,且能出席的企业,定然会受到很大的关注。
只是,这时间……
夏芍有些犯难。孙长德和方礼期待的目光让她清楚,她是华夏集团的掌舵者,从公司成立到现在,每前进一步,就会有新的人跟随她。她被员工信任和期待,带领集团前进是她的职责所在。但她同时是个即将订婚的女人,心爱的男人等她四年,等的不过是一个订婚。
去,对不住她心爱的男人。不去,对不住给予她信任和期待的员工。
一边是职责所在,一边是儿女情长。饶是夏芍这样的人,也犯了难。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天胤伸手,拿过了夏芍手里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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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订婚延期,国宝任务
夏芍一愣,抬眸望向徐天胤。徐天胤拿着邀请函,低头看向上面,从夏芍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眸,只看见他捏着邀请函的指尖因用力有些发白。感受到他的呼吸都是屏住的,夏芍都气息一窒。
这时候,徐天胤将手上的邀请函递了过来,“延期。”
他的声音沉沉自胸口里震出来,夏芍怔着没伸手去接,“师兄?”
“没事。”似是感觉到夏芍声音里的担忧,徐天胤摇摇头,抬起眼来。他的目光如常,呼吸却有些短促,短促得让人发疼,却还是伸出手来将她拥在怀里,大掌拍拍她的后背,安抚。
这场面看得孙长德和方礼都愣了愣,接着两人互看一眼,笑得兴味。方礼跟着夏芍的时间尚短,这场面大有让他不看吃亏的的意味,因此恨不得给拍下来留存,以后还拿来调侃夏芍。孙长德却笑道:“徐将军,董事长,什么延期?你们是说订婚的事?”
不待夏芍回答,孙长德便又笑道:“这有什么好延期的?再怎么说,也不能耽误你们的大事啊!不过,这次拍卖峰会机不可失,我的意思是,要不提早两天?这不还有一个月么?再找个好日子,我和陈老哥的红包早就备好了,还等着送呢!”
夏芍听了这话才转过身来,摇摇头,“没有合适的好日子,这一延后,就得年底了。”
孙长德虽然是美国归来,但这些年跟着夏芍,很多事也知道。他说得不错,适合婚嫁的日子对绝大部分来说都不难选,今天不合适,隔两天还会有好日子。但是徐天胤的八字极少见,命格孤煞出奇,一年中适合他的好日子少得可怜。今年对他来说还算行大运,唐宗伯从他的八字里算出了三个好日子,八月份若错过,就得等年底小年夜前一天的大日子了。
夏芍并不知徐天胤的八字,她曾经问过师父,师父并没有细言。这回让师父算日子,她心里也打着小算盘,想着通过这些日子推演出徐天胤的八字来。可是师父老狐狸得很,只给了她两个日子,只说还有一个日子在暑假之前,已经过了。
一年之中只有三天大日子,夏芍已能看出徐天胤的命格非同寻常,她通过这两天的日子,只能推演出他命里或许带孤煞。但到底有多严重,或者还有没有别的命格,仅凭这两天信息量还是太少,推演不出太多东西来。但唐宗伯的推演不会有错,他既然说没有合适的日子,那必然是没有的。
如果不是这样,夏芍在收到邀请函的时候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孙长德和方礼一愣,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年底也一样。”徐天胤这时候又开了口,牵着夏芍的手,紧了紧,目光定凝,“有任务,我必须去。你也一样,必须去。”
夏芍微怔,孙长德和方礼却一震,两人互看一眼,再看向徐天胤时,眼神已是佩服。没错,徐天胤身为军人,军令如山,有任务他哪怕是在结婚,也要立刻走。夏芍身为华夏集团的董事长,遇到对集团发展关键的机遇,就必须要履行职责,不然高层、员工都会有些微词。
这世上,人除了活在情感里,还要活在责任里。连孩子都懂得说“责任重于泰山”,但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人?至少孙长德和方礼是有些佩服徐天胤的。夏芍对孙长德有恩,若是公司遇到重大机遇,他必定会选择责任。但老实说,如果是妻子遇到急事,需要延期订婚仪式,或许有的男人未必能理解。徐天胤这番话,虽简单,却足以令人动容。
“爷爷那边我来说。没事的。”见夏芍眼圈泛红,徐天胤又把她拥进怀里,拍拍。他只会这一种安抚她的办法,却让她险些泪湿他的衣襟。
在回徐家的路上,夏芍一路沉默。她重生这十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此生不悔。这一生,不想虚度,不想留下遗憾。但终究还是有愧疚,对身旁认真开车的男人。
这件事夏芍自然不可能让徐天胤去跟老爷子说,要开口,也是该她开口。因此,她打算进了徐家的门就抢先开口,老爷子若怪,怪她就好。
但没想到,还没进徐家客厅,远远的,便听见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徐康国震怒的声音。
“混账!欺人太甚!”
夏芍一愣,接着和徐天胤两人快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除了警卫员没别人,茶杯碎了一地,警卫员在一旁劝老人注意身体,抬眼见夏芍和徐天胤回来了,警卫员便目光复杂地看了夏芍一眼。夏芍对上警卫员复杂的目光,有些狐疑,这时候,徐天胤问道:“爷爷,出什么事了?”
徐康国严肃着脸回身坐下,夏芍一看老人脚面前都是碎玻璃渣子,便回身去找东西来收拾。警卫员见了,赶忙接了过来,徐康国这时道:“丫头,你坐!”
夏芍只得把东西交给警卫员,自己和徐天胤坐了下来。
“老爷子,刚才听您说欺人太甚,什么人能欺负到您头上?”尽管觉得警卫员目光奇怪,夏芍还是问道。在当今,能让徐康国说这话的人还真是少。
“还能有什么人?那些洋鬼子!”徐康国一拍桌子,怒道,“强盗嘴脸!欺人太甚!”
夏芍闻言一挑眉,看来是国事了。国事方面的事,老爷子并非什么事都说。但凡他说出来的,那必然是可以说的。夏芍清楚,老爷子有意培养她日后担起徐家的一些事,因此平时她来看望老爷子,老人家没少跟她说政治方面的事。通常,她都会静静听着,等老人把事情说完,让她发表看法的时候,她再发表看法。
但夏芍没想到,徐康国怒斥完洋鬼子便看向她,问:“你们华夏集团是古董行业起家的,知道英国莱帝斯拍卖行吧?他们下个月要举办世界拍卖峰会,你们集团收到邀请了吧?”
夏芍微怔,老爷子突然问起这事,莫非有什么联系?
“邀请函我下午刚接到,刚才就是从公司过来。有件事我得跟您老说,订婚的事……”
“不用说了,这次峰会你得去!国家有事要你们帮忙。”徐康国一摆手,郑重看向夏芍,但当看到孙子时,老人目光一黯,无声叹息,但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对怔愣住的徐天胤和夏芍道,“你们两个,跟我来书房。”
书房向来是徐家开会议事的地方,来这里,表明事情是很严肃的正事了。夏芍也已经听出事情不同寻常来,所以到了书房,她便问道:“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芍收敛起平时跟徐康国打趣斗嘴的笑脸,也严肃了起来。毕竟听徐康国的意思,国家竟然有事需要华夏集团的帮忙?身为董事长,夏芍自然要了解是什么事。
“既然你收到邀请函了,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次世界拍卖峰会,英国的莱帝斯拍卖行打算举行为期三天的西方古董拍卖盛会,但是就我们中方得到的消息,拍卖会上不仅有西方古董,还有一幅我们中华曾经被掠夺走的国宝壁画。”
“敦煌壁画?”一提起壁画,夏芍首先便想到了百年前曾遭受过严重掠盗的敦煌和楼兰文物。只是夏芍没想到,莱帝斯拍卖行竟然还会公开拍卖这些文物。这种国宝级的文物,尤其是从别的国家掠夺来的,一般人的逻辑思维,藏着掖着还来不及,拿出来拍卖实在是极品思维。不过,夏芍也并不奇怪,上一世,法国的一家著名拍卖行,连从圆明园掠夺走的兽首都被批准公开拍卖,行径之无耻,令人发指。想来,敦煌壁画英国莱帝斯也是敢拍的。
“我们一得到消息,国家方面便向英国提出了严正交涉,要求停止拍卖并索回。但对方态度不仅强硬,还很无耻!简直是强盗逻辑!”徐康国说到此处,忍不住怒气又一拍桌子,怒极反笑,“对方声称,敦煌壁画是世界遗产,是英国伟大的考古学家斯坦因在考古发掘的路上遗失的。愿意通过拍卖的平台协助我们让流失的壁画回归!”
夏芍一听,脸色一沉,也笑了。
好一个通过拍卖的平台协助流失的壁画回归!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人拿钱买回来呗!
好一个英国伟大的考古学家斯坦因!的确,斯坦因在西方学界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也确实对中亚文化的研究做出了贡献。但他这贡献的来源实在是不正当!
据历史记载,他上世纪初到中国,第一次在和田地区“考察”,就带走了古代写本、泥塑、壁画、木板画、木雕、建筑、钱币、简牍、陶器等一千五百多件!第二次重返,发掘古楼兰遗址,并在敦煌骗走大量的文物。而且这次他来,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割盗敦煌壁画,但终因佛教徒太多,没敢下手。说是没敢下手,但最终还是丢了很多东西,尤其是第三次他又回来,重访尼雅、楼兰遗址、敦煌,再次卷走大量文物,实在是无耻之极。且此人每次掠夺文物离开之后,都会著写所谓的考察书籍,用盗来的文物成就他的研究成果,以此名震欧洲并最终成为了“集学者、探险家、考古学家和地理学家于一身的最伟大的人物”!
可笑至极!
据统计,斯坦因两次就掠夺走了敦煌中的文物一万多件!这其中,壁画最终还是丢失了一部分,而这些壁画最终在运回的途中损坏了一部分,也遗失了一部分。
其实,不止是斯坦因,在整个二战时期,八国联军掠夺走的文物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目,其中,以大英博物馆为最!
大英博物馆被认为是藏有最多最好的中国文物的博物馆。当年,英军从圆明园中所劫走的文物一部分献给了当时的维多利亚女王,另一部分被拍卖。献给女王的圆明园文物如今存放在大英博物馆,而博物馆中收藏的中国文物包括青铜器、陶瓷器、书画、玉器、雕刻品等,有三万多件,其中有许多是珍品、孤品,都属无价之宝!比如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苏轼《墨竹图》等等。而大英图书馆里也收藏有中国珍贵古籍文献六万多种,其中就包括《永乐大典》四十五卷。
不仅是英国,法、美、日等国,博物馆里也赫然陈列着当初掠夺来的文物,数量都在数万件。这是一段国耻,也是夏芍希望将华夏拍卖公司和福瑞祥开设到海外各国的原因之一,她一直想将流失在外的一些国宝收回国内。
而今天听见徐康国说了这件事之后,夏芍也被气得笑了,“抢了人的东西,还让人花钱买回来,真是强盗逻辑!”
“这群洋鬼子!殖民时期四处掠夺的劣根性还没改!”徐康国怒道。
夏芍却站起身来,“老爷子,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您放心,我一定把壁画带回来!”
“你?不行不行。”没想到,徐康国却是摆摆手,“你以为国家是想让你们华夏拍卖公司出面把壁画给收购回来?谁敢出这种混账的馊主意,我老头子第一个不同意!这些文物本来就是我们的,归还是应该的!买?买就是承认这些东西是他们的,给那些洋鬼子送钱的事,不准干!”
夏芍听了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要花钱了?我的钱从强盗手里买东西,我还心疼呢!要带回来,我自能想出办法来。不过……”夏芍略微沉吟,道,“不过,就算我能成功带回来,也不过是不声不响,到时候起不了太大作用。下回,这种事情还会有。”
徐康国闻言,倒是点了点头,望向夏芍的目光很赞赏,“没错。国家考虑得就是这一点。这次如果能成功带回来,那意义很重大。不过,国家不提倡民间组织或个人用购买的方式让文物回归。我们要让对方送回来!给国际上一个震慑!只有对方送回来了,在国际上看来,才能代表他们承认那段侵略的历史,这点很重要。”
夏芍微笑颔首,那她也有办法——使点手段就是了。
“今天已经决定过两天让外交部发声明,让对方把我们的文物交给英国文化部保管,两国通过外交途径解决。不过,这群洋鬼子肯定不会乖乖照办的。”徐康国道。
“那您老的意思是?”夏芍挑眉。
徐康国这才看向徐天胤,老人的目光在看向孙子时由刚才的气愤忽然就变得愧疚,叹了口气道:“上面已经决定了,这件事让天胤和派遣的特别行动队伍去。不过,因为是秘密行动,他们的身份不能曝光,所以决定让他们混在华夏拍卖公司的队伍里面做个掩护,伺机行动。”
夏芍听了这话倒是愣了,闹了半天,华夏集团的任务就是个掩护,真正执行任务的还是特工人员?
夏芍看向徐天胤,眼神有点古怪,笑容更是发苦。不为别的,只为两人刚才在公司的时候,徐天胤还说有任务他必须服从,没想到一语成谶,刚回来他就有任务了!
这真是……看来这次他们俩的婚真是订不成了。
“好,我去。”徐天胤很干脆地点头,转头望向夏芍,开车回来这一路上紧抿的唇微微一扯,短促的弧度。而男人的眸也雨过天晴,显示出他心情有点治愈了。
治愈他的当然是可以跟她一起出国,哪怕有任务在身,好过在军区见不到她。而且,这次可以和她一起,两人合作。
除了斗法,在这种事情上夏芍和徐天胤合作还是头一回。老实说,夏芍有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虽然不甚恰当,但她的心情正是如此。她一直想知道他在国外的工作是怎样的,这回能给他提供掩护,正是个机会。而且,她应该也能帮上忙。
“唉!就是你们两个订婚的事,要延期了……”徐康国重重叹了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期望孙子成家,这次的事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要不然在政坛修炼这么多年,以他的养气功夫,这些洋鬼子的嘴脸又不是见了一次两次了,何至于生这么大的闷气?正因为这样,这次的计策都是他出的。
“哼!叫这群洋鬼子尝尝什么是兵不厌诈!叫他们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徐康国哼了哼。
夏芍却玩笑道:“延期更好,正好我有时间写订婚申请报告给您老。”
徐康国一愣,顿时知道那天自己说的话被女儿出卖了,瞬间老脸涨红,咳了咳转移话题道:“天胤,你留在书房里,关于这次任务的内容,我跟你下达。”
任务的内容属于机密,尽管夏芍的华夏拍卖公司需要为徐天胤等人打掩护,但她并非那个部门的人,当然不能知道具体是什么任务。
正因为明白,因为夏芍没说什么,听了老爷子这话便笑了笑,转身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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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前往英国,特工小队
夏芍从书房回到客厅,徐彦绍、华芳夫妻和徐彦英已经到了。今天本来就是齐聚一堂讨论订婚细节的,但当三人听夏芍说要延期婚礼时,都愣住了,很是意外。
徐彦绍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和蔼地呵呵一笑,道:“不碍事!这事既然老爷子同意,那就没什么了,我们是没有意见的。年轻人嘛,事业为重!而且这次去英国,国内只有华夏拍卖一家受到了邀请,这自然是很荣光的事。咱们国家拍卖行业起步比欧洲国家晚很多,华夏集团既然能收到邀请函,表示在行业里已经是优秀的了。而且这次拍卖峰会啊,咱们国家……唉!算了,总之去了拍卖峰会上好好干!为国争光!”
敦煌壁画的事,以徐彦绍的级别自然是知道的。他虽不知有特别行动,但却知道有这么回事。外交部发表声明就在这两天,但徐彦绍却不敢跟夏芍说这事。他怕夏芍会误以为他的意思是让她把壁画买回来,别说国家根本就不鼓励民间购买流失在外的文物,哪怕是允许,也不知道夏芍愿不愿意出钱,毕竟那是私人的钱,文物收回来也是要归国家的。
徐彦绍是怕夏芍万一不愿意,他说出敦煌壁画的事,反而引起她的误会和反感。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共和国堂堂委员,出门都被当做国家领导人来对待,除了老爷子,他何曾对别人说话这么斟酌语句,小心翼翼过?不过,夏芍算是对他们夫妻有成见了,不论这半年他怎么表现得和善,她的态度都不冷不热。
华芳自知做了最多得罪夏芍的事的人就是她,所以这半年来,见到夏芍她都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坐着。也就是这些日子,她才看起来像个大家族的儿媳妇。
徐彦英尚不知敦煌壁画的事,她听了夏芍的决定只能一叹,“幸亏是订婚,不是结婚。咱们之前低调,请帖都还没发出去,不然可真难办了。”
“事情突然,叫姑姑费心劳神了。”夏芍歉意地道。对徐彦绍夫妻她是不冷不热,对徐彦英她还是从内心很感激的。这些日子徐彦英忙前忙后,准备了很多订婚的方案,就等今天一家人看过,由她和徐天胤点头了。结果出了这么件急事,夏芍倒觉得挺对不住她。
这话让徐彦绍夫妻脸上火辣辣,他们这半年来也没少对夏芍示好,从来没听见她以晚辈的姿态说这么句话。徐彦英倒是笑了笑,“我劳什么心神?做长辈的,到了这年纪晚辈的婚事可不就是乐趣?我也就是爱凑个热闹。这事你得好好跟天胤说说,这孩子嘴上不说,我瞧得出来,他是最盼着订婚的。延期的事估计对他影响最大,你们小两口的,有话好好说,可别吵架。”
“您觉得,胤的性子,有人能跟他吵得起来么?”夏芍忍笑道,师兄那性子要会吵架,天就要下红雨了。
徐彦英一愣,接着也是噗嗤一笑,“他那性子,有人要能跟他吵得起来,确实是得有点功力。”笑了会儿,徐彦英又沉吟道,“天胤向来疼你,只要你们两个感情不受影响,老爷子也没因为这事生气,那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人都没什么话说。年轻人是该以事业为重,不过家庭也要顾虑着,听说过年前还有个好日子?那时候你该没事了吧?”
夏芍在年底虽然不能说不忙,但也确实是一年之中唯一的假期了。那时候她会回家陪父母,推掉一切应酬饭局,除了公司的年终舞会,其他的事都不参与。今年若订婚的日子在小年夜前一天,公司方面的事她会安排,绝不会再耽误了,“那时候我会把事情提前安排好的,再有什么事,我也不顾了。”
“那就好。”徐彦英这才松了口气,苦笑,“你这孩子啊,比我们这些人都忙,总感觉日理万机的。”
“一个集团就好比一个王国,可不是日理万机?”徐彦绍笑着插了句嘴。
夏芍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和徐天胤从书房里出来,两人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夏芍只是事后被告知,这次去英国,除了徐天胤以为,还会有三名特工协助他,四人的身份由华夏集团安排。
夏芍当晚就打了个电话回东市,告知父母订婚推迟到年底的事。夏志元和李娟也很意外,李娟接过电话来,还把夏芍给说了一顿,“小芍啊,妈知道你也不容易,又要管理着公司、顾着学业,还得顾着家里。妈不想你什么都做得最好,只是想告诉你,天胤那孩子对你不错,这事虽然你有理由,但是可得跟他好好说,多顾念顾念他的心情。别让那孩子太难受。”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李娟现在是把徐天胤当女婿了。
夏志元这回倒替女儿说起了话,“这不是急事么?咱们国内就女儿的公司受到了邀请,那是为国争光的事!为什么不去?再说老爷子不也同意了?那就没什么说的了。大不了今年过年咱们一家去京城,把订婚的事搞定,直接在京城过年!”
年底是日子是小年夜前一天,正好在京城过年,这样安排确实是不错的。这些事夏芍就交给父母安排了,家里亲戚也叫他们去说,她只准备赴英国的事。
世界拍卖峰会是八月一号开幕,但徐天胤的队伍打算提前进入英国摸清敦煌壁画的保存地点。夏芍给几人安排的身份是秘书和保镖,她在公司一直没有董事长助理,只有两名文秘。徐天胤的队伍里有名女军人,夏芍将其安排成了临时助理,另外的人便安排成了保镖。不论她自己是不是高手,请保镖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身手再好也躲不过子弹,上层圈子的名流出行有保镖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前往英国的时间也不宜太早,免得引人疑窦。夏芍决定提前一周前往英国,理由是去看望一下她在英国剑桥大学读书的朋友胡嘉怡。这个理由再好不过,夏芍一提出来便得到了通过。
夏芍带徐天胤的队伍先行,其余华夏集团的人由孙长德和陈满贯带队,一行十人拍卖峰会开始前一天再齐聚伦敦。
……
伦敦七月底的天气比京城冷很多,晚上八点,heathrow机场。
一名东方女子从头等舱里下来,在伦敦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里,东方人很常见,但女子一下飞机,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目。
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在西方人眼里,她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却符合人们对东方美女的所有想象。她一身白色长裙,上身套着件浅粉的小外套,在异国情调的霓虹里,步态优雅漫然,眉眼含笑。伦敦夜凉,月色几乎不见,她身上却似笼了层淡淡珠光,肌肤玉瓷生辉,独成一身宁静神秘的气韵。令人一眼望见,便联想到东方古国那沉淀千年的瓷。
机场里,不少人忍不住回头驻足,有几名英国男子更是眼神一亮,接着很大胆地走过来,打算搭讪。但几人刚走几步,便都停住了脚步,看向女子身后。
女子身后,三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跟着走下来,为首的男人貌不惊人,目光却如暗夜里的孤漠冷傲的狼,一眼便叫几人咽喉都感觉一紧,不自觉地后退。男人的下巴上一道伤疤,却并不难看,反而多了几分男性魅力。不过,这男人一看就不好惹。
而男人身后还跟着两名东方面孔的男子,两人身高都只是中等,连相貌也都不起眼,其中一人眼神很凶悍,而另一人则身形偏瘦,眼神有些机灵,一下了飞机就四处瞄,目光警戒。
这三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两个字——保镖!
带着保镖出门的东方美女?什么身份?
正当机场驻足的人脸上露出疑惑,后头又下来一名女子。女子扎着黑色马尾,一身职场装。她身后提着只拉杆箱,下来后就直奔夏芍身边,露出职业化的笑容道:“董事长,酒店派了车来,已经在机场外面等我们了。”
女子说的话没人听得懂,就只是感觉得到她态度十分恭谨。这不由让周围的人更加感兴趣——这女孩子,看起来真是身份不一般,到底是什么人?
夏芍只是点头微笑,“好,那我们走吧。”
一行人在机场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出机场,进了两辆黑色宾利车,扬长而去。
这两辆车是酒店派过来的,而夏芍所订的正是三合集团在英国的酒店。在住宿方面,夏芍当然注意保密性和安全性,她提前跟戚宸打了声招呼,一下飞机自然就有人在机场外头等了。
来接机的人态度也十分恭敬,进了酒店后,经理亲自带夏芍到了总统套房,并命人送了晚餐来。服务生一退出房间,酒店楼下便又来了三辆宾利车,从上面下来的人都是黑道的人马,进了酒店便整层戒备起来,没有夏芍的允许,什么人都进不来。
而房间里,送来的饭菜却没人动,五人坐在沙发里,商讨明天的事。
此刻,徐天胤带着的三名特工人员坐在沙发里,腰背挺直,双手倨膝,一副军人坐姿。
“队长,据我们的情报称,莱帝斯家族对壁画的保管很严密,目前可能放置的地点一在大英博物馆,二在家族内部。”说话的是名男特工,此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形都普普通通,是三人中最没有特色的。用句老话说,丢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
然而,夏芍知道,越是这样的“普通人”,越不引人注目,也就越适合做情报工作。以前在影视剧里或者小说里看到的特工无一不是俊男美女,事实上,并不能说没有俊男美女的特工,但这样的人少。现实中对特工的要求是越像普通人越好,没有令人一眼记得住的特征,也就更便于隐藏。
特工是危险又寂寞的工作,并不像大多数人想象中的那么光鲜。他们大多默默无闻,所做的工作连家人朋友都不知道,所立下的功勋也不为世人所知。他们是行走在暗处的人,时刻需要隐藏,时刻需要让自己普通。世人都向往功成名就,他们的功只在档案里,他们的名只在自己心里。哪怕所有人都笑你是普通人,笑你一生碌碌无为,你也不能愤而宣扬自己的功勋。有的人一生都要把荣誉和功勋埋藏在心底,永不能对人提及。
不被人知道,不被人崇敬,寂寞,孤胆,这才是特工。
夏芍在来英国前与这三人见过一面,便深有感触。他们与她见面的时候都是易容的,真实姓名也对外保密,她所知的只有他们在这次行动中的代号。
负责情报的这名特工代号王虺,王字听起来是姓氏,其实王虺二字意为大蛇。蛇是游走在阴暗中的生物,用来当做情报人员的代号再贴切不过。
“此次的壁画是莱帝斯家族先寻得的,存放在大英博物馆的可能性不大。但莱帝斯家族有放出消息,称在拍卖会之前,会将壁画放在大英博物馆里进行展览。这消息可能是真,也有可能只是障眼法。但大英博物馆里的防盗系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把壁画放在那里,确实安全性有保障,所以不排除莱帝斯家族真会这么做。我们需要对博物馆进行搜索。”王虺继续道。
“这件事需要夏小姐的帮忙掩护。她对外声称是来见朋友的,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前往剑桥小镇,去见夏小姐的朋友。目前正是大学放假的时候,我们想请夏小姐邀请朋友来伦敦,让她的朋友带领我们游览大英博物馆,我们就以游客的身份进入,玩儿他娘的一天!”另一名男特工说道。这人身形偏瘦,眼神机灵,是此刻三人里唯一脸上带着笑容的,给人的感觉比较活跃,代号毕方。
而那名身份是夏芍的临时助理的女军人也点头道:“没错,夏小姐的任务就是掩护和配合我们。”
这名女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夏芍只知她代号英招。此刻,她已经收敛起刚才在机场时职业化的笑容,脸色严肃,说话语气也严肃,颇有军人的铁血气质,只是这话略微令人不太舒服。夏芍在这次国宝夺回行动中确实是外围,毕竟她并非特工人员,任务的执行核心她接触不到,这女子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在这次的事情上,夏芍就是负责掩护和配合的。但这次的行动特殊,连国家方面都需要华夏集团的协助,夏芍不喜欢摆架子,但她希望被人尊重,而不是因为她是外围,就对她用命令和排挤的语气说话。哪怕是这话里加个“请”字,给人的感觉都会舒服很多。
这并非是夏芍挑理,她是风水大师,对一个人的气场很敏感。她感觉得到,这女子对她确实有敌意。不过因为她是特工人员,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和控制情绪,因此这感觉并不明显。
感觉到这点,夏芍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跟英招计较。只是抬眼,挑眉,笑意颇深地瞥了徐天胤一眼。
徐天胤是这次行动的队长,他没有代号,王虺、毕方、英招三人却对他极为尊敬。夏芍曾听毕方喊过他一声“头儿”,因此夏芍猜测,徐天胤可能不仅仅是这次行动的队长,或许他应该是那个神秘部队的首领。他们几人应该是合作过很多年了,彼此很熟悉。
徐天胤对英招的话微微点头,但却接着道:“我们的任务也要保护她的安全。”
英招一愣,严肃的脸色微微一僵,看了夏芍一眼。夏芍笑着端起桌上的红茶,轻品一口,气韵悠然。她这副悠然高深的样子让英招很看不惯,但军人的铁血和纪律性却让她对徐天胤的命令点头道:“是!夏小姐的安全我们会负责!”
看不惯归看不惯,任务归任务,她分得清。
明天的安排讨论结束后,王虺和毕方两人便站起身来,毕方笑道:“头儿,我们就不打扰了,您跟夏小姐晚餐愉快!嘿嘿。”他边说边去拉英招,顺道使眼色,仿佛在说:快走啊!杵在这儿干嘛?当电灯泡不厚道嘿!
英招却坐在沙发里对徐天胤道:“队长,按照这次行动计划,我是夏小姐的临时助理,跟她住在一个房间。您跟王虺、毕方在隔壁。”
王虺和毕方互看一眼,两人眼里都有叹气的意思。虽然计划是这样的,但是这一层都被警戒起来了,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所以房间的安排上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死板的。不过,英招的心思,他们两人也能看出来点,只是头儿从以前就对这种事迟钝得不得了。他们跟他战友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头儿的性情他们自然知道,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人能与他比肩,但在感情上,小孩子都比他有经验!老实说,当他们去年在网络上看见头儿跟女孩子求婚的视频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只能说,以前可能他没遇到合适的那个人。现在他遇到了,作为换命的战友,他们是祝福他的。虽然英招有些可惜,但说老实话,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是接了命令就走的人,其实不合适组成家庭。至少他们两个在找另一半的时候,是不会考虑战友同行的。以后万一两人都有任务,家里老人孩子,谁来照顾?
所以说,他们是支持头儿的选择的。只是看英招似乎还有挣扎的意思,于是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面无表情,只道:“你们先去用餐,晚点再过来。”
英招垂眸,脸色依旧严肃,却是服从命令站起身来道:“是!”
“头儿您慢慢用餐,不急!我们在隔壁等您。嘿嘿!”毕方笑得挤眉弄眼,一把拉了英招,和王虺两人二话不说把她给带了出去。
夏芍抬眼,望了眼三人的背影。王虺、毕方、英招……这可都是古代神兽之名,可见国家对这次行动也寄予希望,希望这次他们真的能使国宝回归,一切顺利吧。
夏芍感慨一叹,听见碗碟的声音她才低头,见徐天胤已经把牛排切好,放在她面前了。夏芍看着某人服务周到的样子,又露出深意的笑来,歪着头伸手戳某人胸口,“说,这又是什么时候惹的情债?”
“唔。”徐天胤闻言抬起头来,陌生的脸,目光却是夏芍所熟悉的,黑漆漆的眸,定定望着她。
夏芍太了解他这表情了,看了不由噗嗤一笑,接着扶额,“没什么。”
敢情这人是惹了情债也无所觉,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嗯。”夏芍说没什么了,徐天胤便低头,继续去做他的服务工作。把奶油浓汤盛出来,又把主食和甜品一样样地摆放在夏芍面前,最后从她手里把红茶杯子拿过来,重新倒上新茶。
夏芍看着他耐心细致地做着这些事,眼神渐渐变得极柔,开口道:“师兄,这次的事委屈你了。”
徐天胤倒茶的动作一停,接着转头看过来,深深一眼,便将夏芍抱过来轻轻拥住,脸埋进她颈窝轻轻蹭了蹭,“没事。”除了说没事,他不会说别的安慰的话,夏芍却目光又是一柔,忍不住反手将他抱紧,转头在他耳旁道:“年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订婚。”
“嗯。”她吐气如兰,让男人的眸顿时变得深暗,但听见她的话,男人又一闭眼,在她颈窝里闷声应答。答完在她颈窝里轻轻吻下,似誓言的烙印。
夏芍一笑,却发现徐天胤吻完并不放开她,他有些留恋地吻着她的脖颈,呼吸烫人,气息渐渐变得压抑。这危险的信号夏芍已经很清楚了,但她没阻止。这些天来,虽然嘴里说着没事,但夏芍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闷的。哪怕这才不是她必须要来,他接到了任务,两人这婚也是定不成的。不管是因为谁的原因,对他来说最苦闷的还是不能订婚这件事本身。
任由徐天胤吻着,夏芍转头,目光柔和地看着男人,轻轻在他耳根落下一吻,试着安抚和回应他。她的安抚和回应立刻让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成为了点燃一切的导火索。
男人将女子压进沙发里,身子覆上来,近乎粗暴地压上她的唇,肆意索取掠夺。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很快便传来压抑的喘息,颠倒迷离。
……
订婚延期的事果然让徐天胤心里很闷,他有些狂躁,虽然力道掌握得很好,始终不曾伤到夏芍,但还是让她感觉腰比以前酸,只是一回,她就累得趴在他身上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夏芍意识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便猛地起身!她记得晚上王虺他们临走前,说是徐天胤晚上要跟他们一个房间的。这都凌晨了!
但当夏芍猛地起身的时候,她又是一愣,腰间似被一双大掌压住,夏杀低头看去时,正看见男人精裸的胸膛,在昏黄的壁灯下,老实说,景色很好。
男人脸上的易容没揭下来,眼眸却是她所熟悉的。他的目光也望着她胸前,此刻两人还是在沙发上,她趴在他身上,这一挺身,胸前诱人风光展露无疑。男人的眸在发黄的灯光里又变得嗜血,夏芍见了忙拿手掩了胸前风光,另一只手去推男人胸膛,脸颊微红,嗔道:“你可悠着点儿!快天亮了,有正事呢。”
徐天胤显然也知道,他不放开夏芍,只是镇压在她腰身上的大手微微用力,在她的惊呼声中,他已经抱着她起身,一起往浴室走去。
等两人从浴室里出来,外头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两人这才发现昨晚饭都没吃,徐天胤打电话叫了服务生来,将昨晚冷掉的餐点撤走,换了丰盛的中式早餐来,直到两人吃完早餐,才一起出门。
王虺、毕方和英招已经收拾妥当,徐天胤敲门的时候,三人出来,毕方看见两人,笑得很贼,“头儿,昨晚睡得好不?”
“好。”徐天胤点头道。
“咳咳!”王虺忍不住笑着一咳,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英招则脸色微黑,眼神一黯,道:“拍卖峰会这些天,我们都住在这家酒店,夏小姐的行李可以不用拿了,这就可以前往剑桥镇去见她的朋友了。”
剑桥大学所在的剑桥镇是一座拥有十万居民的英格兰小镇,离伦敦不过一百公里,驱车前往一个多小时就到。一路上,风景极美。据说,镇子里有条河流从小镇穿过,名为剑河。公元前的时候,古罗马士兵驻扎在剑河岸,在河上建成了一座大桥,剑桥由此得名。
而剑桥大学更是世界十大学府之一,诞生诺贝尔奖得主最多的大学,有自然科学摇篮的美誉。在这样的学府里读书,胡嘉怡自然是有些压力的。胡家的服装公司在英国有些业务,因此有些人脉让胡嘉怡进入剑桥读书,但她之前在巫术学校就读,耽误了大学半个学期的课程,因此现在只能算是在读预科,九月底才能正式入学。
因此,眼下虽然是放假的时间,胡嘉怡却仍然留在学校补习功课,另外也会抽时间去父亲的公司,学习公司的事务。
夏芍要来的事自然是早就跟胡嘉怡打好了招呼,因此这天上午,当两辆宾利车在校门口停下,夏芍一下车来,便有一名童颜**的女孩子扑了过来。
“小芍!想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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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改改,说不准具体什么时候,反正是白天。最近被勒令调整休息时间,晚上要早睡。
红包继续在发,差不多还有个四五页。发完了我会说一声的。
另:我要谢谢那些猥琐的、给我送内裤的娃。你们成功刷新了猥琐的极限,崇拜!给跪了……
第一百零八章 真假壁画
剑桥大学到现在还保持着中世纪的古雅风貌,历经数百年,一直有专家对学校的古建筑进行精心修复,因此当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那幅庄严古朴的瑰丽景象便令人眼前一亮,仿佛有时空交错之感。
但夏芍一下车,这时空交错之感就全都没了。迎面扑来的胸脯挡了夏芍的风景,让她往旁边避了避,胡嘉怡却还是挂在了夏芍脖子上,“小芍!想死你了!”
夏芍扶额,还以为经历了过年的事,她能稳重些,结果还是这副欢脱的样子。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英国看我!我太感动了!”胡嘉怡抱着夏芍不放。
夏芍悠悠一笑,打击她,“我是来出席世界拍卖峰会的,看你只是顺路。”
“拍卖峰会?”胡嘉怡先天乐观的性子,竟丝毫不受打击,重点立刻放在了拍卖峰会上,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最近都忙晕了,莱帝斯集团举办拍卖峰会,听说邀请了世界各国拍卖行的龙头企业,还邀请了世界各国的企业家,简直是一场盛会呢!我们家虽然在英国这边有点生意,但是还不够格受到邀请,我爸想进去,正到场托关系找人想弄张邀请函呢。”
胡嘉怡说到这里,皱了皱鼻子,笑容有点发苦,“我说不去就不去了吧,那里面都是资产百亿级的企业家,我们去了也高攀不上,还得看人脸色。小芍,我以前真的不知道,做生意这么难。看着我爸为了那些人脉,为了打开英国方面的市场四处求人,我心里……挺难受的。”
两人见面,本是件开心的事,却三两句就说到了沉重处。胡嘉怡眼圈有些红,夏芍笑了笑,安慰她,“你不要总看那些难处,开拓市场,碰钉子是难免的。没有拼搏,哪来的成功?你们胡家的生活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要好了,你自小到大能过千金富足的生活,现在能在英国留学,都应该感谢你的父亲。既然看到了他的难处,就好好努力,日后好多为他分忧。”
“当然!我这半年真的感觉比上高中还累。从来不知道大学的课程会这么累人。”胡嘉怡又发了通牢骚,不过她乐天的性子,很快就雨过天晴了,笑道,“不过你来了,我怎么也得陪你好好玩儿两天!这里有很多风景名胜,我给你当导游!”
这话一出口,站在夏芍身后的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便交换了个眼色——正中下怀!
“我刚说没有拼搏哪来的成功,你便说要带我去玩儿。我哪有时间?这次的拍卖峰会有三天是拍卖大会,肯定有不少好物件。我也要充充电,对西方古文化多了解些。已经安排好了去大英博物馆游览几天,你这导游还当不?”夏芍笑问。她说得也是实话,即便没有这次的任务,她来到英国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也一定是博物馆。那里面的藏品世界各国的都有,虽然大多数是掠夺来的,但都是真品,是个很好的熏陶眼力的机会。夏芍日后有在西方开设拍卖行和古董行的想法,那就得对西洋古董有些了解。
胡嘉怡哪会拒绝?她顿时兴奋道:“去!我跟你一起去!大英博物馆我去过几回,但是那里面太大了,就算不是全部开放,我去了几次也没看完。不过去过的地方,给你当当导游没问题!”
……
大英博物馆,位于英国伦敦新牛津大街北面的大罗素广场,于一七五九年对外开放,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博物馆之一。据说,其拥有的藏品已达到七百万件!这些藏品大多是十八世纪至十九世纪中叶,英国对外扩张时,从各个国家掠夺而来。其中,受害最深的国家包括中国、埃及、希腊等。据说,当时大量的文物运抵伦敦,献给女王,数量之多,大英博物馆都容纳不下,只能分藏于各个博物馆。
夏芍一行人一到了大英博物馆,自然是直奔中国陈列室。他们也不怕引人疑窦,本来就是华人,来博物馆最关心的自然还是本国藏品。
后世的中国展厅现在还是中国陈列室,但里面的藏品之丰富,已经是从远古石器、商周青铜器、魏晋石佛经卷,到唐宋书画、明清瓷器等标刻着中国历史上各个文化登峰造极的国宝,应有尽有!两万三千多件掠夺而来的文物,真正能允许被游客观看的只有两千件。十分之九的稀世奇珍都被严密存放在藏室里,没有特别许可,普通游客是无缘得见的。
但即便是允许被游客观赏的古董,也都算得上是奇珍了。
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中国在战争时期流失的文物多达一百六十四万件——这一沉重的数字,让来到展馆的大多数华人表情就没松开过。
王虺、毕方、英招三人不愧是称职的特工人员,演技一流,王虺和毕方跟在徐天胤旁边,走在夏芍身后,对周围游客警戒,全程一副保镖的模样。而英招则帮夏芍和胡嘉怡拿着外套,提着包,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很称职的助理。
胡嘉怡直到路上才发现夏芍此行带了保镖,还把她给取笑了一通。毕竟在胡嘉怡眼里,夏芍这样有着神鬼莫测功力的风水大师,哪还需要保镖?她自是没认出徐天胤来,因此到最后猜测这些保镖是不是徐家为了保护她安排的。夏芍只是一笑,在这件事上不与她说太多。
今天,夏芍等人是自由游览,并没有聘请导游,但从身旁经过的一些参观队伍有不少带着导游的。王虺和毕方两人见此,便借着为夏芍驱挡人流的机会,将她往导游身旁带,有意无意跟着导游的队伍。要知道,中国陈列室里两千件展品,要参观完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导游带领着说不定会有收获。
就在这时候,听一名导游道:“近来,我们大英博物馆里游客人数激增,比博物馆每年客流高峰的时候都增加了几成,大家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导游是名英国女子,中文说得磕磕绊绊,但还算能听懂。
夏芍听了这话轻轻挑眉,猜测大抵是因为世界拍卖峰会的事。就在他们来英国的前一天,国家外交部对英国方面发表了声明,谴责莱帝斯集团拍卖敦煌壁画的行为,要求将壁画交友英国文化部,由两国就争议问题展开商讨。这件事,在发表声明的时候,已经在国内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网上激愤声讨一片。有不少民间团体表示会组团前来英国拍卖峰会上抗议!
这件事,使得世界拍卖大会的名气大增,游客数量暴增是肯定的。估计除了有不少各国前来观看盛会的收藏爱好者,还有不少华人爱国团体。
果然,导游的一句话,让人群里的一部分人表情嘲讽,道:“听说大英博物馆一直财政吃紧,我们来旅游,给你们英国增加点财政收入,好有钱更换更换馆里的文物,免得我们每次来,看见的都一样。”
这话可谓损人,但说得却是实话。博物馆里面的展品要经常更换,才能吸引回头客。然而,从九二年以来,中国厅的文物就很少被更换过。原因是英国政府拨款减少,游客减少、财力紧张,导致职位减少,甚至到了没钱聘请员工的份儿上。
讽刺的是,大英博物馆给自己的定位是“在全球范围内推广对艺术、自然历史和科学的理解和认同,向全世界展示全世界”,但由于财力紧张,所谓的文化交流活动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只是随着近年来中国国力的提升,英国对华的关注日胜一日,开展对华文化交流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势头。但即使是这样,后来的中国永久陈列厅也是由一位香港商人捐助两百万英镑修建的。
这次莱帝斯集团举办世界拍卖峰会,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因为一幅敦煌壁画引起了华人的极大愤慨,导致游客数量激增,这也算是为当地的旅游业和财政收入添砖加瓦了。
“既然不能好好对待我们的文物,不如把抢来的文物都归还我们!”又有人接着怒道。
这当然不可能的。其实,不仅是中国,包括希腊、埃及、土耳其、尼日利亚等国家都曾要求大英博物馆归还战争时期掠夺的本国文物,这使得大英博物馆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国际压力,但其仍然坚持将这些文物留在自己手上,理由是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这些文物。可谓无耻!
“你们还敢拍卖我们的敦煌壁画?”
“听说你们这里有几十方的敦煌壁画,就陈列在展厅里,带我们去看看!”
果然,这一行的华人游客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壁画上。那名导游还是很镇定的,显然这种事在拍卖峰会之前,华人参观展厅的时候就一直上演不断,因此她应对老道,脸上的职业微笑不变,打官腔道:“各位游客,关于文物的事,我国外交部已经在跟中国外交部讨论,相信国家方面会有决定。各位游客既然是在参观文物的,就让我带领大家好好参观吧。刚才问大家知不知道最近游客数量增加的原因,其实大家都猜错了。我们博物馆一直以文化交流为责任,这次世界拍卖峰会上的敦煌壁画一直受人关注,所以莱帝斯集团委托我们博物馆,将壁画在博物馆中展出一星期。如果各位游客是来观看壁画的,那么,请跟我来吧。”
这话一出,这一队的华人都愣了!
有人愤怒,但更多的是惊诧、疑惑和急迫地想要亲眼验证。
徐天胤站在夏芍身后,始终气息未变。而王虺三人也是经验丰富,突来的情报三人竟然脸色动都没动。但这不代表三人心里没想法——原本以为这情报的可信度不高,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莱帝斯家族也太嚣张了!
而在夏芍看来,这不过就是莱帝斯家族的炒作手段罢了。有足够的安保条件的话,引起越大的关注,这次拍卖峰会的收获也会越多。商人的手段而已。
其实,夏芍原本打算进来后开天眼找找那幅敦煌壁画,看情报属不属实,但没想到刚进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出,反倒省了她的事,当下见那些游客跟着导游转了个弯往中心走,她便跟着也一路走了过去。徐天胤的队伍跟在夏芍身后,胡嘉怡走在夏芍身旁,一行人极其自然,边走边看两旁的展品,拐了几道弯,便听见前面的游客一声惊叹!
夏芍一行人顿时抬头,只见前方一隅,展柜里赫然陈列着几十平方米的敦煌壁画!壁画中所画的是三位菩萨的画像,形象浓丽丰肥,色彩历经千年仍旧鲜丽!据闻,大英博物馆里国宝级的敦煌壁画多以万计,但展出的只有这一幅。
而今天,在这幅壁画旁边,却还有一幅壁画!
这一幅壁画是用立柜的方式展出,立柜靠墙,周围又以钢化玻璃打造了约莫二十平方米的真空空间,空间外还拉着警戒线,有警卫守护。可谓做足了保卫措施。所有的人就只能站在警戒线外头远远的观看,夏芍一行人走过来的时候,也只能站在外围。但他们站在外围的这一行人却也只能仰头才能看得见这幅壁画的全貌!
这幅壁画足有三米多高,宽更是达到了七八米。壁画所绘是纵向的三幅菩萨画像,色彩已经略微老旧,但画像却依旧栩栩如生。这三幅菩萨画像,学佛之人可以一眼便看出是三世佛!
三世佛分横三世佛和纵三世佛,面前展出的这幅是纵三世佛的宝像——过去佛燃灯古佛、现在佛释迦牟尼、未来佛弥勒佛。
而这幅壁画美就美在三世佛身旁,还绘制有壮丽唯美的大场景。燃灯古佛旁边所绘乃是预言释迦牟尼未来将成佛的场景,而释迦牟尼佛周围则绘制的是与文殊、普贤等菩萨以佛法济度娑婆世界众生的画面,弥勒佛周围则是诸佛普度众生,超越轮回而成佛升天的景象。
这三幅画面简直就是对三世佛的经典释义!画面构图饱满,人物栩栩如生,场面宏大,人站在这幅巨大的壁画前,三世佛的宝相庄严仿佛光照而来!
壁画周围尚有割痕,人人看得心痛惋惜,却又同时被壁画的庄严壮丽震慑得脸色发白——这绝对是国宝级的!
“这真是国宝啊……”不知是谁喃喃了一声,语气感慨沧桑,有些佛教徒已是就地参拜了起来。
而更多的人则是愤慨了,“这样的国宝级壁画,你们竟然要拍卖?”
“拿着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文物往自己兜儿里装钱,要不要脸?”
“还我国宝!”这时候,不知是谁大吼一声,后头便有人跟着喊起了口号!
有人已经拿出相机来对着壁画开始拍照,在场的人虽然不乏情绪激愤的,但还算了解情势,知道他们这点人根本就撼动不了什么,所以将照片拍下,打算传上网。而今天这幅壁画应该是第一天展出,因为之前国内根本就只听闻要拍卖壁画,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今把画面传出去,说不定能给莱帝斯集团一点压力。
但有的人则情绪很激动,口号喊着,二话不说便跳进警戒线,往壁画展柜外的钢化玻璃处奔去!警报骤然拉响,场面顿时大乱!
导游大惊,虽然知道凭人力是不可能破坏玻璃的,但她还是不停地喊:“各位游客,请不要闯过警戒线,你们这样是触犯英国法律的,是要遭到逮捕的!”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激愤的人群喊声里,守在壁画旁的安保人员立刻呼喝着进入警戒线,身上的警棍拿了出来,现场就与愤怒的游客进行了互殴。这时候,展厅门口也有大批安保人员进来,场面一度混乱。
胡嘉怡也没想到带夏芍来博物馆参观,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她顿时转头大声问:“小芍,怎么办?”
“先退后!”夏芍护着胡嘉怡便往后退,边退边看向警戒线里面,见那些华人游客被人用电棍打倒在地,表情痛苦,便不由眼一眯,目光冷寒!依着她的性子,这事是绝对会出手的。但今天她却没动——这次出来有任务在身,为的就是敦煌壁画的回归,小不忍则乱大谋!
正这样想着,夏芍在后退的时候,目光扫到英招对王虺和毕方点点头,毕方目光一闪,和王虺两人看似护着夏芍往外走,实则在擦着警戒线的边,在经过一名站在警戒线里不停地往华人身上挥棒的安保人员身边时,毕方很巧妙地手往那人的衣侧摸去。
他的手法很快,而且角度巧妙,堪称神偷。如果不是夏芍眼力好,那样的速度她根本就看不见。但她目光扫过去的一瞬,指尖儿迅速一弹,从来没有失手过的毕方在摸向那人腰间的时候,忽觉一道暗劲,将他的手往外一挡!而这时候,毕方已经走过那名安保人员身旁,再返回去会显得太奇怪。他从来没失过手,正奇怪,夏芍道:“走!出去再说!”
英招见毕方失败,正焦急,一听夏芍的话,顿时皱眉,但配合着现在展厅里的混乱场面,她这表情倒不惹人怀疑。但眼看着再下手已是没有机会,一行人只好护着夏芍出了展厅。
到了外头之后,展厅里的情况已经引起了其他国家游客的注意,趁着门口也有骚乱,夏芍一行人快速离开了博物馆。
一行人先去吃了午饭,夏芍称有些累,便带着胡嘉怡回了昨晚入住的酒店。安排酒店给胡嘉怡开了间套房之后,夏芍便带着徐天胤的队伍进了总统套间。
一进房间,英招便问道:“毕方,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手?”
毕方收敛起笑嘻嘻的表情,脸色严肃,“我也不知道。刚才……我遇到了莫名的阻力。”他回想当时,表情疑惑,但又解释不清那一瞬所遇的事,所以便对徐天胤道,“对不起,头儿!这是我的失误!我会想办法弥补,等任务结束后,我也会写报告接受处分!”
“没事,再想办法。”徐天胤不是会安慰人的人,但他却拍拍队友的肩膀,毕方顿时表情愧疚。
英招却皱眉看向了夏芍,表情严肃,“夏小姐,请你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那名安保人员身上有我们要的东西,对我们取得壁画有很大帮助。毕方虽然失手,但是场面很乱,只要我们在展厅里就一定有再下手的机会。可是因为你立刻离开的决定,我们错失了取得重要东西的机会,今天展厅发生了骚乱,壁画的展出很有可能会停止,你知道你的决定,为我们完成任务增添了多大的难度么?”
王虺和毕方听了都愣了愣,看向英招。他们跟英招是多年战友了,她的性情他们清楚。她是名很优秀的特工,责任心很强,容不得任务失败。她虽然对头儿有些私人感情,但面对夏芍,她也一直以任务为先,不曾被个人感情影响。但今天夏芍的决定,可能让她心里有点火气。
“算了,英招。我们再想办法就好。”三人中最忠厚的王虺开口劝和。英招的话指责虽然有道理,但这会让队长很难办的。而且,说句公道话,英招的要求有点高了。夏芍不是专业特工,这次帮他们已经是将自己身置险境了。她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在刚才那一瞬,哪里能要求她做出专业判断?而且他们是第一次合作,默契欠缺也是正常的。
“是啊,任务里有突发状况是常有的事,我们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再想办法就好。”毕方也劝道。
没想到,两人的话让英招火气更大,“三米高、七米宽的巨幅壁画,你们以为很好获取吗?你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弥补的办法了?没有就别说得那么容易!”
英招自认为在任务中不会受私人情感困扰,但是现在王虺和毕方都给夏芍说好话,他们两个分明就是看在队长的面子上,偏袒夏芍!现在有失特工水准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们两个!
“我有办法。”徐天胤面无表情地开口,让正争吵的三人一愣,全都看向他。
“队长。”英招的语气明显缓了缓,“这次的任务目标你也看见了,只有我们四人恐怕很难运抵目标地点。”
“我有办法。”徐天胤还是这句话,声音冷极,目光如鹰。
王虺和毕方却互看一眼,目光一凛,虽不说话,但望向徐天胤的目光却全是希冀。他们知道头儿的性情,他从来不说大话。他的话少得可怜,但他只要他开口,言出必践!
没有一次,是不成功的!
这次任务虽然艰难,但是头儿一定有办法!
这时候,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四人一愣,转头看去,见夏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沙发里坐下了,手里还捧着只茶杯,红茶优雅淡然的香气弥漫出来,她轻品一口,悠然一笑。
这姿态看得英招眼里又冒火,都是这女人把事情给搞复杂了,她还笑得出来?真以为队长护着她,她就不敢揍人了?
“你们要取得这幅壁画,首先要考虑的并不是怎么获取它,而是先判定它是不是真品。”夏芍压根就不理英招,不紧不慢地丢出重磅炸弹。
王虺和毕方都是一愣,英招却嘲讽地笑了,“夏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今天在大英博物馆展出的壁画是假的?”
假的没什么奇怪的,毕竟现在中英两国因为这幅壁画外交关系紧张,莱帝斯集团确实有可能做些防范,弄一幅高仿的赝品来迷惑一些人。毕竟现在盯着这幅壁画的人应该不止是中方,还有各国那些名声在外的大盗。这些事,身为有经验的特工,怎会不懂?英招笑的是,论古董鉴定,她也是专家。
特工人员虽不说三百六十行样样精通,但最起码一个团队,人人有擅长的事。在古董鉴定方面,国家对她进行过专向培养,她对世界各国的古董都有独到的眼力。老实说,虽然夏芍是古董起家,但她的鉴定眼光也未必有她全面。
“队长,那幅壁画是真品!”英招对徐天胤道。王虺和毕方闻言,松了口气,英招的判断,他们是很信服的。
徐天胤却只是看了英招一眼,便看向夏芍,问:“假的?”
“队长?!”英招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天胤,他刚才的话,无疑是对她能力的质疑,“队长,我们在一起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队长也因为这女人判断有失水准了么?
徐天胤转头再次看向英招,这次不是只看一眼,而是一直盯着她。面无表情,眼里没有感情。却让英招心里一惊,瞬间犹如一把利刃刺透胸口的冰冷杀气,让她脸色煞白,不得不闭上嘴不敢再开口。直到她慢慢低下头去,徐天胤才冷冷道:“我的眼里,只有这次任务。”
我的眼里,只有这次任务……
英招霍然抬头,定定望着徐天胤,目光震动。王虺和毕方也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他们都犯了一个特工不该犯的错误——太依赖以往的战绩,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无论以前他们完成过多少次任务,以前是以前,这次是这次。每次的任务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对待任务的态度都应该像是执行第一次任务,而不应该被以前的经验所左右。
“对不起,队长。这次是我有失水准!”英招脸上火辣辣,自觉丢人,但她却有自己的骄傲,不愿意有错不认,因此当即低头道歉。
徐天胤这才将目光收回,望向夏芍,又问:“假的?”
夏芍一笑,放下茶杯,抬眸,点头,“绝对是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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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眼力的对决!
绝对是赝品。
夏芍一句话,令王虺、毕方和英招都抬头望向她。但没等三人说话,夏芍便看向了英招,感兴趣地问道:“我想知道,英招小姐判定那幅壁画是真品的理由是什么?据我所知,就算研究敦煌壁画几十年的老专家在这样一幅壁画面前也得费些眼力。”
“那夏小姐判断为赝品的依据又是什么?”英招反问,但随即又压下情绪。虽然,刚才她犯了错误,但是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不怕说说鉴定理由,看看到底谁的眼力准!
“我不敢断定这幅壁画是不是出自吴道子之手,但它至少是唐朝鼎盛时期的画作。我国的绘画,初期是不事晕染的。到了战国、两汉时期才开始晕染人物面部。后来受到西域佛教的影响,加以改进,晕染技法在唐代时期达到鼎盛!这幅壁画,在晕染技法上无可挑剔,而且线条是唐代流行的兰叶描,中锋探写,圆润、丰满、汗厚,外柔内刚。”英招的话让王虺和毕方两人互看一眼,叹气。
他们都了解英招的性子,她在任务中向来干练,说话从来都是捡重点,很少说这么详细的。很显然,她很不服气,想跟夏芍来次眼力的对决。夏芍是古董行业起家,如果在这方面输给英招,恐怕不太有面子。
不过,他们两人还真是更相信英招一点,这绝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是队友,而是……
“当然,我说的这些不排除有高手可以临摹得出来,但我的判断依据主要在颜料上!敦煌壁画千年不褪色的原因是古代先辈拥有世界领先的颜料制作技术和化工技术。敦煌壁画的颜料有天然宝石、矿石和人造化合物!这些是可以用仪器测出来的,我手上有最先进的测试仪器!”英招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在她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打开上方表盘,上面是指针很负责的仪器。
英招的脖子昂了昂,这就是她的杀手锏,“虽然我接触壁画的时间很短,但是上面的颜色可以反映到我的仪器上进行快速分析!当然,隔着障碍物,它的准确性会有一定误差,但好处是便于快速且初步的判断。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我相信它的准确性高过任何专家的眼力!”
至于英招是如何使用这仪器的,她却是没有明说。第一,这是机密;第二,那些操作方法、光谱、色谱和化学名称,她觉得说出来夏芍也未必听得懂。
夏芍笑着坐在沙发里,兴味地瞥一眼英招手腕上的先进仪器,总算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哪怕经验再老道的专家,眼力也总会有偏差和吃不准的时候,何况英招这样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她即便是接受过专向培养,古董鉴定这一行都不是个硬知识,而是讲究积淀、积累和眼力的。在遇到涉及古董的任务时,哪怕任务过程进行得再顺利精彩,最终拿回的是赝品,任务也是失败的。敦煌壁画回归这么意义重大的事,国家不可能承担拿回赝品的后果,这样无异于被世界各国嘲笑。所以国家并不完全相信人的判断和眼力,而是给行动的特工配备了最先进的检测仪器。
怪不得,夏芍是古董行业起家,鉴定专家的眼力可谓名声在外,这次出国参与任务,老爷子居然没提让她帮忙鉴定壁画真伪的事。原来特工手里有杀手锏!
这仪器确实挺先进,竟然能在不接触壁画的情况下,对其颜色进行初步分析,以便特工做初步判断和进一步的部署。夏芍相信,假如在后期得手的情况下,英招一定会对壁画进行接触性检测,以确保是真品无误。
但……这仪器真的可以被依赖么?
夏芍颇有深意的一笑,再先进的仪器也抵不上她的天眼。那幅壁画若真是千年前的真品,岁月会在它上面积淀下深厚的天地元气,尤其是她这样的修炼者,看见那幅画,本能上会有很舒服的感觉。但可惜的是——没有!
那幅壁画,确是赝品!
当然,夏芍判定其为赝品的依据并非全来自天眼能力的帮助,她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悠闲地看向英招,迎着她自信的、得意的甚至是挑衅的目光,微笑,“英招小姐,你的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可以检测色彩,那敢问,它可以检测土层吗?”
英招脸上的各种表情一僵!
已经在互相打眼色、想办法替夏芍挽回面子的王虺和毕方,脸上焦急的神色也僵住!
土层?!
“英招小姐这么了解古董的知识,应该知道敦煌壁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在于它不褪色,却变色。不褪色的原因英招小姐刚才已经说了,因为古代颜料里含有很多宝石、矿石和化工物质。但是颜料变色的原因却有很多,一是朱丹和含有朱丹的调和色,历经千百年的氧化,会彻底改变初绘时的色彩;二是颜料中若含有植物成分,经氧化会发生褪色,被下层的色彩上翻而掩盖;三便是土质!敦煌的土含有大量的碱性元素,成为颜料化学反应的催化剂。我要说的,正是土质!”
夏芍目光一敛,忽然加重语气,“敦煌的土是经海水浸泡过的海底床!这若是盛唐时期所绘的壁画,英招小姐觉得壁画下面的土会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那样发黄、僵硬、毫无风蚀痕迹吗?”
海、海底床?风蚀痕迹?!
英招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她之前的自信、得意和挑衅,随着夏芍严厉的语气全数崩塌!
而王虺和毕方则早就张大了嘴,虽然他们是久经各种任务的特工人员,向来擅长掩饰情绪,但此刻也免不了目露震惊!
土质?谁想过土质?
在看见敦煌壁画的一瞬,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首先会被壁画所绘的瑰丽壮阔的场面所吸引,被其千年不褪色的艳丽色彩所吸引,被那丰满唯美的人物所吸引,有谁会去看下面那不起眼的丑陋的土?
“你知道世界上存在高手,可以临摹复元一幅壁画。那你知道现代对古代颜料的研究有助于古代颜料的复制吗?”夏芍这时脸上已全然没有笑容。自古民间出奇人,不说别人,华夏集团里就有常久这么个康雍乾时期的粉彩瓷上能以假乱真的高手!世界上这样的奇人异士一定还有!国画上的一些矿物颜料至今还很传统,国内一些远离城市的村庄至今还保留着提取植物作为布料染料的技法,古代颜料的复制上一定有高手存在!赝品这一行,自古就有,作伪的技术也是有传承的。常久就属于家传渊源。
“英招小姐,我不想对你的能力指手画脚,你以前那些成功完成的任务我不想谈,我只说这一次。这一次,过度信赖仪器,你所得到的只会是教训!世上最聪明的、最能被信赖的,永远是人的大脑。如果你放弃思考,把判断的权力交给手腕上冰冷的仪器,那么,你就已经输了。”夏芍冷淡道。
英招的脸色已经僵到了没有表情。她何止是输了?不仅输了面子,还输了身为特工的水准。
一直以为,她身上有杀手锏,她对夏芍的眼力和判断不屑一顾。她比她还年轻,才二十岁!尽管有传言称她有过人的眼力,但英招不认为受过专向培养的她,在古董鉴定眼力上会比夏芍差。而她身上还带着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那是人眼所不能比的。可结果却将她的信心和自负的骄傲击得粉碎!
作画的线条、风格甚至是颜料,就像一件事物浮华的表面,她太在意这些表面,反而忘了最本质的作画的土层。可以说,她不是忘了,而是在夏芍说这件事情前,根本就没想到过!这已经足够能证明,在古董鉴定的眼力上,夏芍的眼力比她和她的仪器都老道!
这简直就像是在英招脸上打了一巴掌,不服气的人是她,卖弄古董鉴定知识跟人比拼的是她,仗着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想在徐天胤面前给夏芍难堪的人是她,但最终被狠狠还击了的人也是她。
把人当做外围,现在要靠外围的提醒,她才发现她险些犯了导致任务失败和国家丢脸的严重错误!
“芍的话,没人再有意见了吧?”偏偏在这时候,徐天胤开了口,还是那冷淡的没有起伏的语调,但却让英招的脸煞时红透!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刚才比拼的心思简直就像是班门弄斧!
“没有意见!真是太感谢夏小姐了。”王虺道,语气郑重,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之前,他也是把夏芍当成这次任务的协助人员,虽然不曾有看不起的意思,但也确实没看得太重。顶多因为她是队长的未婚妻,对她多些尊敬而已。但此刻他看夏芍的目光却有毫不掩饰的赞叹和佩服!连世界上最先进的测试仪器都不及她的眼力,眼前这女孩子果然有真材实料!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有如此建树,看来不是运气好。
而毕方则苦笑着耸耸肩,对夏芍玩笑道:“夏小姐,你考虑改行不?我觉得你有做我们这一行的潜质。”
“不行!”不待夏芍回答,徐天胤便一口回绝,看向毕方的目光冷厉,简洁而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危险。”
毕方被他瞪得脸上的苦笑都垮了,他只是开个玩笑,说说罢了,队长这么认真干嘛?
夏芍这时才轻笑一声,“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赚钱。”
……
夏芍对于大英博物馆里的敦煌壁画鉴定为赝品的事,没有人再存在异议,接下来几人便都坐进沙发里,讨论之后该怎么办。
“莱帝斯集团的人倒是小心,不过可惜那件赝品周围是钢化玻璃,我们没办法在上面安装跟踪器。不过事情刚刚发生,现在骚乱刚过,这件赝品还在大英博物馆里。上午发生的骚乱很可能打草惊蛇了,莱帝斯或许会把这件赝品继续留在博物馆里吸引各方的目光,也有可能把赝品收起来。如果他们打算把赝品收起来,白天运这件东西目标太大,肯定会在晚上动作。我可以再回到博物馆附近,盯着那边的动静,看他们运往哪里!不过,如果他们不动这件赝品,那我们就难办一点了。”毕方边说边手指快速敲击着面前的电脑,上面显示的正是大英博物馆目前的状况。
英招坐在一旁不说话,王虺道:“这幅巨幅的敦煌壁画绝对是国宝级的,这样的珍品莱帝斯家族不可能放在其他地方,一定会藏在他们家族中。这个家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秘密藏室一定有!只不过我们要找不太容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试。只是要等到拍卖峰会开幕的时候,想办法来个调虎离山,偷偷潜进去!不过,这幅壁画实在是太难动了,我们四个人搬运上有问题。所以这几天希望队长跟上面联系一下,请求人手接应!”
徐天胤对王虺点头,表示同意他的提议,但却看向毕方道:“不必再去博物馆,赝品有动,我会知道。”
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都是一愣,头儿在开玩笑吧?
但知道徐天胤性情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开玩笑。他这么说,那就是他一定有办法!头儿在以前的任务中也是这样,有些看似无法完成的顶级难度的任务,他总能有令人看不懂的办法。他们跟了他这么多年,仍觉得他在某些本领方面是个谜。但不可否认,他们完成不了的任务,到了他手上都没问题!
夏芍听了这话却笑了笑,别人看不懂,她是知道的。师兄在刚才离开的时候,引了一丝自己的元气在那件赝品上,那可比跟踪定位器都管用。只要那件赝品不出英国,他一定能感应得到!
而且,这次任务有她在,难度也会有所降低。真品到底藏没藏在莱帝斯家族,藏在什么地方,她开天眼一看就知道。这也可以省下王虺等人潜入莱帝斯家族搜寻的危险。一旦发现目标,他们只要想办法运走就好。虽然这幅壁画太大,要运走而不被发现是件很困难的事,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他们没有办法,她不介意先潜入莱帝斯家族重地,摆个九宫八卦阵出来,助他们离开!
当然,这些事夏芍是不会对王虺三人说的,她和师兄心中有数就好。
开天眼寻找壁画的事需要晚上没人的时候,现在胡嘉怡还在,夏芍需要把她送回去。而这边敦煌壁画赝品的去向也需要徐天胤盯着,因此众人商量后决定,由徐天胤、王虺和英招留在酒店监视,由毕方陪着夏芍送胡嘉怡回去。其实夏芍本不需要毕方陪同,奈何他们一行人现在的身份是她的保镖,出门一个人也不带日后被人查起来难免惹人怀疑,因此夏芍带上了最机灵的毕方跟她一起出门。
回了剑桥镇的时候正是傍晚,这天上午去博物馆时发生了骚乱,让胡嘉怡觉得没尽到带夏芍游玩的责任,于是便请她吃了晚饭再回去。夏芍深知那赝品要搬动也得深夜,眼下刚刚傍晚,时间很充裕。于是夏芍便没推辞,跟着胡嘉怡去了小镇上一家田园风格的餐馆。
“罗莎!莉莉!我们来了!”一进餐馆,胡嘉怡便笑着对收款台后头喊道。
她这一喊,收款台后头冒出两个人来。一名体态臃肿的英国妇人,和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女子皮肤白皙,脸上带些淡淡的雀斑,笑容很温柔。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是黑色的,看起来竟是名混血儿。
那妇人最先出了收款台,跟胡嘉怡来了个贴面礼,笑容慈祥,热情地道:“哦!胡,你来了?这位美丽的姑娘是你的朋友?”
“对,是我的朋友!罗莎,你叫她夏就好了。”胡嘉怡笑道,又转身对夏芍道,“这是罗莎,这间餐厅的老板娘。那是她的女儿莉莉,也在剑桥大学读书,我们是朋友。莉莉假期和平时下课后都会来餐厅帮忙,有时我也来帮帮忙,跟他们一家就混熟了。”
“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夏芍笑着用英文对两人道。
“哦!胡,你的朋友英文很好!”罗莎赞道。
“当然,她的厉害我可是一丁点儿也比不上!”胡嘉怡皱皱鼻子。
“不要这么说,你也很优秀。”罗莎拍拍胡嘉怡的肩膀,安慰她,“至少,我没见过你这么努力的人。”
这时候,那名叫莉莉的女孩子才开了口。她说的是磕磕绊绊的中文,目光好奇中带着向往,看向夏芍,“请问,你跟胡一样,也是中国人吗?”
“当然。”夏芍笑着对莉莉点头。
“哦,那太好了!”接话的人竟是莉莉的母亲罗莎,罗莎笑着上来就给了夏芍一个拥抱,兴奋地道,“我们这里很欢迎中国人!莉莉的祖母就是中国人,她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可惜我的祖母早就去世了,我的中文是跟着嘉怡学的,说得不好,请别介意。”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罗莎母女便赶紧招呼夏芍和胡嘉怡坐下,并热情地给夏芍推荐了几道地道的英式餐点,然后便下去准备了。直到两人走后,胡嘉怡才道:“莉莉很喜欢中国。她说,小时候听她祖母说过一些中国故事,让她很着迷。她祖母去世的时候很想念家乡,莉莉小时候答应过她祖母要把她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只是她现在在读书,而且刚刚开始学中文,所以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夏芍听了挑眉,一眼就看穿了朋友的小算盘,“哦,我说怎么有人把我带来这里吃饭,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别告诉我祖坟要我帮忙寻风水。”
胡嘉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是风水大师嘛,不求你求谁?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英国人,但是你如果知道莉莉祖父祖母的事迹,你一定会帮忙的!他们真的很值得尊敬!”
夏芍挑眉,“哦?说说看。”
“莉莉的祖父是位很伟大的医生,听说也是位很虔诚的天主信徒。她的祖母是名护士,两人相识在中国,因为战争。其实,莉莉的曾祖父在英国是位很有名气的资本家,他的两个儿子里,一个继承家业,一个是很有名气的医生,原本是很荣耀的事。可是那时候战争爆发,莉莉的祖父不顾家族的反对,只身前往中国战场,成为了一名医疗志愿者。他在那里救了很多人,跟莉莉的祖母在那里相识、相爱,最后结成连理。只可惜……后来他牺牲在了战场上。听说是抢救伤员的时候,被流弹击中的。那时候,莉莉的父亲才三岁。”胡嘉怡说到这里,眼圈红了红。对女孩子来说,唯美的开始,悲伤的结局,总是那么让人揪心。
“建国后,国内有段时间形势很不好。莉莉的祖母就在当时认识的一些英国朋友的帮助下,带着儿子来到了英国居住。本来是想给他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没想到莉莉的曾祖父根本就不承认这个中国的儿媳妇,莉莉的祖母是个要强的人,最后便在英国工作,靠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和儿子。后来,莉莉的父亲成年,也算有经商头脑,就在剑桥这边开了家餐厅,生意很红火。现在这家餐厅在英国有几家连锁,算得上有名气,来剑桥游览的人,没有不来尝尝这家餐厅的特色菜肴的。莉莉对我说,他们一家人没有曾祖父的资产也可以过得很好,只是当初答应过她祖母,要带她的骨灰返回故乡,这一直是她的心愿。”
夏芍听了胡嘉怡的话,淡淡垂眸,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她确实应该帮忙。
“好!日后她如果去中国,你可以带她来找我。”夏芍很干脆地答应。
“真的吗?谢谢你,小芍!你太好了!”胡嘉怡激动得险些跳起来,但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坐了回来,道,“其实英国也有好人,只不过,今天上午的事确实挺让人气愤!一码归一码,你说,英国方面会同意把国宝壁画还给我们吗?”
必然不会同意!
夏芍在心里道。但这件事涉及任务,她不好多说,便淡道:“谁知道呢。”
胡嘉怡却皱了眉头,“一幅壁画都不还给我们,那博物馆里那么多抢来的文物,不是更没希望了?”
夏芍听了这话太抬起眼来,笑了笑,“强者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有国家富强,提出要求才会有人重视。从建国以来,国家的发展已经很快了,相信这件事会有个满意的结果的。”
胡嘉怡呐呐点头,但其实觉得有个满意结果的可能性不大。以前不是没听说过有国家要求归还文物的,但是英国方面都没有理会。这次……唉!
正当胡嘉怡叹气的时候,餐厅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打开!
“砰”地一声响,让夏芍抬眼看了过去,胡嘉怡一转头,脸色立刻黑得很难看。
只见进来的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身贵气的打扮,从上到下无一不是国际名牌,身后还跟着几名保镖。女子金发碧眼,蛮腰辣胸,走起路来像骄傲的孔雀,一进来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眼也不看四周,直接道:“服务生,来杯锡兰红茶。”
罗莎和莉莉听见店门的响声,很快从里面奔了出来,一看见这女子,母女两人脸色也是一黑。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我们应该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性情很温柔的莉莉冷下脸来道。
罗莎也一反刚才对待夏芍的热情,将女儿往身后一护,怒道:“亲爱的,不用跟她废话。她如果不走,我会拿一切我看得到的东西把她砸出去!”
女子听了不屑地一笑,坐着不动,气定神闲地修理自己的指甲,“我是这家店的顾客,有权利要求你们为我服务。如果你们对我恶言相向,或者对我做出无礼举动,我有权控告你们。而且,我也会回去跟我爷爷和父亲说,你们这家店就可以不用开了。”
罗莎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愤怒和忌惮的神色。莉莉道:“妈妈,算了,我去给她泡茶。”说罢,她转身往后头走。
夏芍见了这场面,挑眉低声问胡嘉怡,“这人是谁?”
“莉莉的堂姐。”胡嘉怡转过头来,脸色很难看,“就是她曾祖父那边的人。他们家族在英国上流社会很有名气,尤其是在服装业,算是三巨头之一。我们家的生意在英国受阻不少,跟他们家也有些关系。原本我爸是打算跟他们搞好关系的,可惜人家看不上,这也就算了,他们家还是该死的种族主义推崇者!尤其讨厌中国人!可能是跟当年莉莉祖父死在中国的事有关,他们家的人平时就以来找茬为乐。最近放假,莉莉的堂姐更是三天两头来,别看她叫东西喝,可每次她都是为了让莉莉服侍她,为了找茬的!她常骂莉莉是杂种。总之,这人很讨厌就是了!”
胡嘉怡和夏芍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女子给听到了,她转头一看,顿时脸拉了下来,嘲讽笑道:“我还以为是谁说话不敢大声,原来是两个低劣的黄种人。”
夏芍一听,顿时蹙眉。而胡嘉怡已经站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教训,追踪!
黄种人,这个称呼在近代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近乎歧视性的称呼。所谓黄种人,顾名思义就是皮肤为黄色的人种。但其实东亚国家的人,皮肤大多是白皙的,或者橄榄色,而并非“黄色”。东亚人被归为黄色人种,其实是西方人带有感情(禁词)色彩的歧视。
在西方,白色代表着神圣、纯洁、智慧和高贵;黑色象征着邪恶、污贱、死亡和野蛮;黄色则代表不洁、低俗与病态。其实,在东方古国文明发达的时候,西方的旅行者对东方人的描述是很美好的,他们认为东方人的肤色白皙,一点也不黄。但是随着西方工业革命的发展,古老的东方显得越来越落后,在西方人眼中,东方就失去了与他们一样是白种人的资格,黄种人这个带有歧视感情的词语就此诞生。
但是战争结束之后,随着国际交流越来越深入和开放,西方媒体中已经很少出现“蒙古人种”、“黄色人种”这样的词语了,但不能否认的是,还是有人带有这种种族思想。
乍一听到这个词,连夏芍都蹙了蹙眉,而胡嘉怡已经不能忍受地站了起来!
“这里是公共场合,我们说话当然不会大声。不像有些人,踹门进餐馆,还大声喧哗,嘴里说着别人是低劣的,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素质!”胡嘉怡怒道。
莉莉家里的餐馆在小镇上很有名气,刚到傍晚,店里便已坐了不少人。胡嘉怡的话无疑在朱莉安脸上打了一巴掌,让朱莉安眼神一怒!但随即,她便笑了,“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巴结我们家的黄狗。”
这话可谓侮辱,胡嘉怡脸都气红了,“谁巴结你们家了?!”
“不是么?你父亲还舔我父亲的鞋子,你居然敢对我狗吠?”朱莉安轻轻巧巧地笑道。
“你!”胡嘉怡气得脸色更红,“你听着,朱莉安!我们胡家虽然在英国要开拓市场,但哪怕是不成功,我们在国内也有生意,用不着巴结你们家!没有钱,人也可以有尊严!”
胡嘉怡理解父亲胡广进的难处,但或许是她年轻,她在这方面比胡广进有血气。英国市场是胡氏企业走出国门的第一步,如果失败,在国内也是要被同行朋友们笑话的。因此胡广进把英国市场看得很重,哪怕是受辱,也要忍辱负重。但胡嘉怡不这么想!她认为出了国门,胡氏企业就不仅仅只代表自己,还代表着华人的气节!可怕的不是开拓市场失利,而是没有尊严的成功!英国的服装集团不是只有朱莉安一家,没有必要死命巴结他们!哪怕这次失败,胡氏企业退回国内,她也一定会接手父亲的事业,哪怕终己一声,也要把今天所受的耻辱还回来!
胡嘉怡情绪激动,眼圈都红了。朱莉安嗤笑一声,显然对她所谓的尊严嗤之以鼻。
店里静悄悄的,有人看热闹,有人则给胡嘉怡使眼色。这部分顾客都是店里的常客了,有的人跟罗莎一家交好,也看不惯朱莉安的作为,但奈何他们家族有钱有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因此有的人只悄悄给胡嘉怡使眼色,让她忍忍。而有的人则目光乱飞,心想着今天的气氛比往常还要不好,一会儿该不会打起来吧?
而就在这时候,店里忽然传来一声悠闲的笑声。这笑声在气氛诡异安静的店里,显得异常突兀,但又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店里的顾客纷纷循声望去,只见笑起来竟是名跟胡嘉怡和朱莉安年纪差不多的东方女孩子。这女孩子的皮肤少见的美丽,店里光线微黄,她坐在暗处,露出的肌肤像是蒙了层淡淡珠辉,令人屏息。这女孩子从胡嘉怡跟朱莉安吵起来时就坐在那里,面前一杯红茶,笑容淡雅,身上有种令人感到宁静的气质。老实说,比起朱莉安来,她给人的感觉反倒更像贵族。
而她在一笑过后便开了口,说话不紧不慢,很是悠然自得,“嘉怡,淡定。我们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父亲被人侮辱,你愤怒。但你再愤怒,我想有些人也理解不了你的心情的。”
夏芍这话是用英文说的,朱莉安听得懂,但她却不知道夏芍这话什么意思。
“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是在指责我吗?”朱莉安脸色不善地道。
“你不配在她面前提身份!”胡嘉怡怒着还口!且不说华夏集团的资产跟朱莉安家里的资产有得一拼,就说小芍是徐家未来的孙媳,如果上升到国家和政治的层面,徐家人来英国,不管现在两国是不是在外交上有不睦,英国官方都是要好好接待的。朱莉安家族在英国虽然算是财团,但不过就是商人,连政治的边儿都够不到!朱莉安?她给小芍提鞋都不配!还配在她面前提身份?
胡嘉怡的话不仅让朱莉安愣了,也让店里的人都纷纷看向夏芍,目光猜疑。毕竟夏芍的气度确实看起来非同寻常,而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夏芍身后还站着名东方男人。虽然身形偏瘦,但看打扮,竟是保镖一类的人。
这让从里面出来的罗莎和莉莉母女也愣着看向夏芍。怎么?胡带了什么身份不得了的人物来店里吗?
莉莉端着锡兰红茶,走过去放到朱莉安面前。这是朱莉安多年来第一次没心思百般挑剔她的手艺和为难她,而是站了起来,有些忌惮地问夏芍道:“你是什么人?”
夏芍却没回答,只是笑了笑,答不对题地问:“朱莉安小姐,我听说在西方的观念里,金发碧眼的才是血统纯正的美人,是吗?”
“当然。”朱莉安微怔,但立刻答道。答话的时候还很高傲地昂了昂脖子,不经意间用手抚了抚她的大波浪美丽金发。
夏芍的目光却停在她手上,温和地笑问:“我很喜欢朱莉安小姐的头发,请问平时有专人护理么?”
“当然。”朱莉安又一笑,笑容更得意。
“包括染发么?”夏芍却眉一挑,颇有深意地笑问。
“当……你什么意思?!”朱莉安习惯性要回答,答了一半却脸色一变。但她的回答已经出卖了她。
胡嘉怡顿时乐了,“你说她的头发是染的?”
夏芍笑着看她一眼,“你见过纯正的金发碧眼,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胡嘉怡一愣,接着眼神一黯。是啊,她见过。亚当……
朱莉安的家族不过才百年历史,哪比得上奥比克里斯家族千年辉煌,亚当的血统才是真正的纯正。但想起亚当来,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闪过男人那金色的长发和带些忧郁气息的含笑眼眸,胡嘉怡顿时皱眉,心口有些发闷,深吸了一口气便把这感觉强行压了下去,笑道:“哦,原来有些人的头发是染的啊,怪不得光泽这么不自然。不会是从小染到大吧?小芍,你说这种人的头发会不会掉光啊?出门戴的是假发吧?”
夏芍没回答这话,只是慢悠悠笑道:“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吧?我们中国有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你是怎样的发色、瞳色、肤色,你都以此为荣。而有些人认为父母遗传给她的不够高贵,这样的人,你父亲被人侮辱的愤怒,如何能期望她能理解得了?”
夏芍的话一直是用英文说的,店里的人都听得懂,一听这话,不少人都愣住,店里静悄悄的,唯有胡嘉怡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着点头。
这时候,罗莎母女将夏芍这桌点的餐点送上来,只是这时候变得有点小心翼翼。胡嘉怡脸上这时已是笑眯眯,“罗莎,莉莉,谢谢你们。小芍,我们吃东西!虽然有讨厌的人在,但是不要让这种人毁了我们吃饭的心情。你说得对,有些人她不配让我们生气,也不配影响我们的心情。”
夏芍一笑,这妞儿,她能想开了最好。
而被晾在一旁的朱莉安此时却脸色涨红,从被人拆穿到被人拐弯抹角不带脏字地骂了一通,她已是愤怒至极。从小到大,她没受过这种侮辱,顿时一指夏芍和胡嘉怡的桌子,对身后保镖道:“她们侮辱我,给我教训她们!”
“你敢打人?!”胡嘉怡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夏小姐,您先退后。”毕方脸色也一变,上前一步便想挡住夏芍。
朱莉安理也不理胡嘉怡,只是看见毕方上前时乐了乐,打量他一眼,眼神很是看不起。连店里的顾客也都对毕方捏了一把汗,朱莉安的保镖有四人,而且个个是强壮的西方男人,一只胳膊粗得过东方人的大腿,而且人数上占优,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教训他们!”朱莉安再次命令。这时候,她才不管夏芍是不是真有什么身份,说不定就是故弄玄虚的!不出这口气,她不甘心!
保镖得令,气势汹汹地上前!毕方眼一眯,抬脚便要迎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毕方只觉手腕被人轻轻一带,他一惊,刹那回头,只见夏芍一手按着他的腕脉,一手慢悠悠地放下手中茶杯,轻巧一挥,旁边座位旁半掩的窗户,仿佛被劲风吹过,“啪!”地一声开了!
朱莉安的四名保镖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窗户乍一开,四人急忙止步,齐刷刷转头看向那扇窗户!包括餐馆里的顾客们也都齐齐转头,眼神惊疑,不知道好端端的,窗子怎么自己开了。
这时候,夏芍一抬眼,目光往那名离这边最近的保镖身上一落,抬手便震出一道劲力,那名保镖还转着头看窗户,身体便猛然一震,一个跟头翻出去,顺着窗口就砸了出去!
在床边坐着的那对英国人已经傻了眼,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又听接连三声的惨嚎,剩下那三名保镖也被从窗口丢了出去!诡异的是,他们明明看见是那名柔弱的东方女孩子动的手,却根本没见她站起来过。
一切的过程极短,干脆利落。突然开始,突然结束。
餐馆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原以为会有一场架打,没想到双方连交手都没有,甚至连桌椅板凳都没有损坏,人直接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上帝!这太令人吃惊了!刚才那几下真的不是那女孩子的保镖动的手?如果不是他们看花了眼,那谁来告诉他们,他们看见了什么?传说中的中国功夫?
这个女孩子会中国功夫?!
相比起店里顾客的不可思议甚至有些狂热,朱莉安只觉从头到脚都发冷,她的保镖被从窗户丢了出去,现在只剩下她孤零零站在餐馆里,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夏芍,这不可能!那些都是她父亲为她精心挑选的保镖,他们都是拳击高手,用拳头都能打死人,怎么可能会输?
这、这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朱莉安相信胡嘉怡或许没说谎了。但可惜已经晚了。夏芍淡淡抬起眼来,只是稀松平常的一眼,连凉意都没有,朱莉安便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这时,餐馆的门被打开,几名身穿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名西方白人男子,长相有些英俊,身后带着的人也都是西方人,但他们的穿着打扮却令餐馆起了骚动。
“哦!三合会!”三合会和安亲会在国外照样有分堂,起先是民国时期为了避祸,一些黑道大佬带着兄弟来海外,后来闯出了名堂。如今即便是国外,很多商界、演艺圈等社会各界人士都有加入进来。三合会和安亲会在海外的分堂不仅仅是黑道,也算是华人组织。不过,今天来的人是西方人,很明显不是华人组织里的,而是黑道上的。
而这名英俊的男人似乎在英国有些名气,他一进来,有些人脸色都变了,畏惧地缩了缩,连大气都不敢喘,更闹不清楚这件事怎么扯上了黑道。是朱莉安请的人?那今天这件事,似乎不好收场了。
但令人疑惑的是,这名男人走过朱莉安的身边,朱莉安仰头看着他,他却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径直走向夏芍和胡嘉怡坐着的桌旁,负手而立,态度绅士而恭敬地问道:“夏小姐,请问这里有什么麻烦吗?”
“我没什么麻烦,遇到麻烦的是我朋友。”夏芍淡淡一笑,道,“这家店是我的朋友开的,这位小姐经常来店里骚扰,很不受欢迎。我想请布兰德利先生平时多关照关照,如果再看到这位小姐出现在店里,就像刚才那样,丢出去就可以了。”
布兰德利是三合会英国总堂口的执堂的堂主,专门负责帮会人员的训练。这次夏芍来英国,因为住在三合集团的酒店,戚宸派了人负责她在英国时候的安全,布兰德利是总领这次事务的人。今天来剑桥镇,他一直在后头跟着,见刚才有人被丢出去,这才进来看看。
布兰德利在英国黑道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因此刚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的人,在听了他的名字后也都变了脸,震惊地看着布兰德利和夏芍。
“好的,很荣幸为您服务。”布兰德利绅士地点头,不管从哪方面看,都看不出他是黑道的人。然而,等他转身走到朱莉安面前的时候,朱莉安仰着头,却只看见这个男人居高临下冷酷的眼,可他仍然在笑,“这位小姐,你听见了吗?我们的贵客吩咐,以后你不可以再出现在这家店,否则,你将被丢出去。”
朱莉安瞪大眼,什、什么贵客?是说那东方的女孩子?
没人回答她。朱莉安下一刻便被人揪着衣领侮辱性地双脚离地提了起来,两名黑道的人面无表情地开了门,布兰德利也不管她是不是英国服装界三巨头的千金小姐,真的一把将她给丢了出去!
外头传来女子的惨叫和哀嚎,而相比朱莉安,有人探头看了一眼,她那四名先前被夏芍用暗劲震出去的保镖现在都还趴在地上没起来。
“不打扰夏小姐用餐的兴致了,我们在外面等您。”完成任务的布兰德利绅士地退出餐厅,留下满屋子惊疑、猜测的目光。
夏芍就在这惊疑和猜测的目光中吃完了晚饭,这顿饭是胡嘉怡请,临走时她结账,罗莎母女都没敢收。一是感激夏芍帮他们家解决了个大麻烦,二是猜不准她是什么人,尤其见布兰德利都称她是贵客,两人更不敢收她的钱。
夏芍也不是矫情的人,见这对母女就是不收,便对莉莉笑道:“好,那改天你去中国,一定要让我请。你祖母的事,到时候找我就可以了,一定让你帮她老人家完成心愿。”
莉莉一愣,尚不知夏芍风水大师的身份,听她这样说,以为是客气话,但也高兴地点头,用很不标准的中文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出了餐厅,朱莉安和她的保镖已经狼狈地走了,夏芍这便和胡嘉怡道别,约好了过几天如果有时间再见。胡嘉怡唠叨了好几遍,要夏芍有空一定来找她玩,得到她的保证后,这才放她上车离开。
眼见着夏芍所坐的宾利车越走越远,布兰德利的车子也远远地在后头跟上,渐渐地都看不见了,胡嘉怡这才转身又回了餐厅里。她走到中间过道,在朱莉安刚才坐到地上的地方搜寻了一眼,看见一根染成金黄、发根微棕的头发,便蹲下身子捡了起来。
胡嘉怡把这根头发攥在手里,目光冷了冷。
辱她父亲,打她朋友,给她等着!
……
而回伦敦的路上,车里。
毕方开着车,脸色兴奋激动,一路上哇哇乱叫,“夏小姐,看不出来,你是高手啊!你那一手,练的该不是内家功夫吧?”
夏芍坐在后头笑而不语,但也算是默认了。
“真他妈地带劲啊!你没看见当时,那些人眼都傻了。”毕方眼神奇亮,语气感慨,“国内武术现在是名声在外,其实已经式微。主要是民国时期那些高手大多已经不在了,新的一代传承人又太少。我这辈子见过的内家高手就只有头儿一人,没想到今儿还能再看见一个!唉,我说你们是不是师兄妹啊?师承一位高人?要不怎么这么巧?”
夏芍一愣,倒没想到毕方如此敏锐。
见夏芍不答,毕方也知道自己问多了,于是很自觉地转开话题道:“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今天也想教训教训那些洋鬼子!让他们看不起东方人!不过我这个保镖没出手,反倒让夏小姐三两下解决了,我要回去说给他们听,他们保准吓一跳!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凭你的身手,哪需要保镖啊?”
夏芍一笑,“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今天的事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今天夏芍不让毕方出身也是这个原因,毕方是受过正规训练的特工,就凭朱莉安手底下那几个打手,再壮实也不是对手,但夏芍不想让毕方露了身手,免得日后被查起来麻烦。一切都是以任务为先,就由她速战速决了。
“夏小姐,您真的考虑入我们这行得了!”毕方玩笑道。他中午说这话的时候是被夏芍的细心和眼力给震到了,后来想想,她若是弱不禁风的人,干这一行也不合适。但是刚才看见她露了一手,虽然只是那么一小手,他就知道遇到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好啊。”没想到,这次夏芍答应得很痛快。正当毕方惊讶的时候,夏芍笑着说完下半句,“我回去问问你们头儿,看他答不答应。”
毕方脑门一青,脸色发苦地把脖子一缩,“得,您当我没说!”
……
回到酒店之后,夏芍和毕方得知,一下午的时间大英博物馆里的那件敦煌壁画赝品都没动过。这件事被传到了网上,当得知莱帝斯集团要拍卖的是三世佛的壁画后,国内如今已经是群情激愤了。
这一下午,那幅赝品依旧放在博物馆里展览,国内已经有官方呼吁让游客不要激动,注意人身安全,这件事交给国家解决。但网上仍旧有人认为莱帝斯不肯撤去展览的举动是挑衅和蔑视,于是这一下午仍旧冲突不断,已经有华人组织在申请示威游行。
得知这些情况,夏芍和徐天胤的队伍依旧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步调不乱,因为他们才是被委以重任的人,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国宝是否能回归。
到了晚上,徐天胤将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安排出去做别的事,自己和夏芍呆在房间里,将莱帝斯家族的庄园在地图上指给她看。夏芍便开了天眼,试图往那个方向寻找。
莱帝斯家族两百多年的历史,在伦敦有座阔气的庄园,景致优美,绝对称得上是一处值得游览的胜地。当夏芍搜寻到这座庄园的时候,却没有觉得庄园有多美,她的目光霎时一凛!
“怎么了?”徐天胤坐在夏芍身后,圈着她的腰身,大掌抚在她的丹田,虽然知道她元气无损,但还是给她补送着。她的气息一变,他就感应到了。
“莱帝斯家族很不对劲!”在莱帝斯庄园的主屋后侧,一间欧式复式建筑里,天地元气聚集在那里,寻常人的眼睛看不见,夏芍却能看出这些元气非同寻常,聚集起来的图案,隐隐是一个五芒星的样子!
“像是……五芒星的魔法阵!”夏芍边观察边道。
“正?倒?”徐天胤简洁地问。
“正五芒!”夏芍确认道。
五芒星的图案,可以想象成一名巫师站在天地间,中间是头,双手举起双脚踏地,汇聚天地能量,为自己所用。西方所谓的能量,在东方也称之为元气,实际上本质是相同的。五芒阵在西方白巫术里,就相当与中国的三才阵!体现的是天人合一的思想。白巫术的五芒星是正着的,黑巫术则是倒着的。
“他们请了白巫师!”夏芍目光一变,冷笑道。五芒星阵相当于三才阵,是一种保护阵。而能让莱帝斯家族请白巫师布阵保护的东西,不用猜了,一定是敦煌三世佛壁画!在现在这个时期,能让莱帝斯家族这么小心的,也只有这幅巨幅的国宝壁画了。
虽然很肯定,但夏芍还是要确定一番。但正当她运用天眼的能力要看向建筑内部的时候,忽觉五芒星阵光芒大胜!天地元气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便反扑而来!
夏芍一愣,但天眼并未收回,反而趣味地瞧着那阵中的元气。果然,只见那些元气虚无缥缈地朝着自己的方向扑来,奈何她所在的酒店和莱帝斯庄园隔了大半个伦敦城,五芒阵的元气别说跑这么远来伤她了,刚出莱帝斯庄园就散了。
夏芍冷笑一声,以莱帝斯庄园的占地,这阵的元气能追出这么远来,布阵的人也算高手了。不过这世上还没有能隔着这么远伤到她的人,师父都不能!尤其天眼通的能力属于天赋异禀,不到一定修为的人都感觉不到。夏芍没见过奥比克里斯家族的老伯爵,不知道那老怪物研究黑巫术到没到恐怖的程度,但至少她知道布这阵的人绝对不会是那老伯爵。
于是夏芍哼了一声,继续将目光探回去确认。
她一靠近,五芒星阵感应到不同寻常,又跟刚才一样朝着夏芍的方向猛扑。夏芍却理也不理,压根就不惧五芒星阵的阻挠,天眼直接穿阵而过,直望向室内!
这一看,夏芍又一愣。
“有发现?”徐天胤低头看怀中女子。
夏芍却忽然笑了起来,将天眼收回,转过头来时,眼神发亮,故意眨着眼逗徐天胤,“师兄,里面好多好东西啊!我们能都搬走吗?”
“唔。”看着怀里女子回身,笑眯眯的小狐狸模样,男人果然露出一副呆木神情,随即问道,“想要?”
不等她答,他便点头,“好。”
夏芍噗嗤一笑,一副被娱乐到了的样子,握拳往徐天胤胸口一捶,脸色严肃了下来,“逗你玩儿的。我不要那些,总有一天,那些东西,要他们亲手送回来!”
徐天胤一愣,但看出她是认真的,便点点头。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莱帝斯家族主宅里,正在笑谈的两人中,其中一名金发男人脸色一变,冲了出去,直奔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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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们,中秋节快乐!
你们那边能看见月亮吗?坑爹的,我这边看不到!请了一堆朋友来家里赏月,现在只能啃鸡爪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莱帝斯家族的邀请
那名金发男人二十六七岁,往后院的速度极快,到了之后先检查了五芒星阵,虽见阵法没事,但皱着的眉头却依旧没有松开。后院的灯光照着男人的脸,那张英俊的脸竟跟亚当有这四五分的相似,只是相比起亚当来,这名男子的气质更刚毅些。
“亚伯大师,请问出了什么事了吗?”这时候,两名男人奔过来,一人五十来岁,一人二十出头,看起来是父子。
亚伯转过身来,脸上有些冷意,“刚才有人动过我的五芒星阵。”
“什么?!”父子两人脸色大变,年轻男人立刻道,“进去看看东西丢没丢!”
中年男人立刻训斥道:“有亚伯大师在,东西是不会丢的!去看看,刚才有什么人来过!”
年轻男人看见父亲警告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说了冒犯的话,他立刻脸色一变,歉意地看了亚伯一眼,态度恭敬里带着小心翼翼。即便他是莱帝斯集团的未来掌权人,对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人也只能小心应付。
要知道,奥比克里斯家族在英国有上千年的历史,是最古老、最神秘的家族。包括皇室在内,没有人敢对这个家族的人有一丁点的不敬,因为他们是令人崇敬和畏惧的巫师。
现如今,老伯爵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理外事,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事务都交由亚伯的父亲安德列大师主持。安德列大师无疑是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下任继承人,而亚伯正是安德列大师最得意的儿子!在英国,除了皇室,只有莱帝斯家族这样少数的老牌家族,才能请得到奥比克里斯家族的直系成员出马。
这次请亚伯出马,莱帝斯家族为的正是三世佛的巨幅中国敦煌壁画文物。这幅壁画早就发给了世界各国的政商大佬,有不少人对此表现出兴趣,估计拍卖成交价码将超出十亿英镑!这在莱帝斯家族的拍卖史中将是少见的一笔,家族对这幅壁画拍卖所得的巨大收益很重视,但因知道中国方面必定反应很强烈,说不定会有什么动作,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请了亚伯出马保护这幅壁画,直至其成交运送成功。
但没想到的是,才仅仅三天就出了事!
威尔斯立刻吩咐跟来的人去查监控,又将负责巡逻的人叫了来。莱帝斯庄园本身就有守卫,但是按照亚伯的吩咐,所有人都不能进入后院,否则后果自负。因此没人敢进来,家族的人只安排了人手在外部巡逻。
这些人很快就到了,但结果令伯顿和威尔斯父子大吃一惊——刚才,没有人来过!在他们与亚伯在客厅里谈笑的时候,后院一个人影也没有,直到亚伯突然奔过来。
“没人来过?”威尔斯看向父亲,而老伯顿则转头,疑惑地看向亚伯。父子两人在国际商场都是威名赫赫的人,但在亚伯面前,却谁也不敢冒犯地问一句他是不是错了。于是,父子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亚伯听了报告却并不意外,他的神情有些凝重,“如果有人来过,他一定逃不掉我的魔法阵。看起来,这次的对手有些棘手。”
五芒星阵聚集了极高的天地能量,这些能量对古董有很好的养护作用,但对入侵的人来说却是个灾难。人体是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能量的,一旦被阵法伤害到,即便是世界上最强壮的人,也会倒地不醒!这也是他不许莱帝斯家族的人来这里巡逻的原因。
刚才他来到这里,当看到没有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的对手不简单了。
“亚伯大师,您的意思是?”亚伯的话让伯顿和威尔斯父子很是无法安心,伯顿只得猜测,“会不会是中国方面派了特工来?”
“特工?哼!特工在巫术面前脆弱无比。”亚伯傲然一笑,转头道,“老伯顿,这幅东方国宝太值钱了。你应该知道,不止中国,其他国家也有想得到手的。你举办这次世界拍卖峰会是把你们莱帝斯集团推上了又一个高峰,也也惹来了太多夺宝的人。你知道的,夺宝对一些喜欢刺激的人来说总是那么诱人。不过有我在,哪怕世界上最令你们这些商人闻风丧胆的大盗也盗不走你的宝贝,它一定会为你赚进十亿英镑的天价。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有像我们巫师一样的存在,如果是这些人被惊动,你和你的家族就要小心了。比如……中国的风水师。”
“风水师?!”老伯顿感觉头皮都是一紧。他年轻的时候,随父亲在华尔街,见识过那些风水大师的手段。一个可以撼动世界经济的财团,可以瓦解得那么迅速。风水,是个神秘而可怕的东西……
“亚伯大师,你的意思是,中国的风水师要来夺取我们莱帝斯家族的壁画?”有关风水师的故事,威尔斯也听父亲说过。不过他刚二十出头,父亲总说他心浮气躁,不肯在集团事务上对他委以重任,因而他目前只在英国的莱帝斯总部学习集团管理,尚未有机会到华尔街闯荡,也没有亲眼见识过风水师的手段有多神奇。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威尔斯心里并不认为风水师有多厉害,他甚至连巫师也不太相信,总觉得这些人是在利用人们敬畏神灵之心招摇撞骗。当然,这话威尔斯还是很识相地没有说出来的。他只是想问清楚敌人可能是些什么人,然后好建议父亲做下一步的防御准备。看样子,保护壁画的事不能完全交给巫师。
亚伯却没有回答威尔斯,而是直接看向了他的父亲伯顿,“老伯顿,我想问问,这次世界拍卖峰会,你们请了中国企业吗?”
“当然!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是位美女,我看过她的报道,棒极了!”威尔斯抢着回答,眼神都亮了亮。
伯顿却对儿子的回答皱了皱眉头,他这个儿子从小接受接班人培养,在商业上具有卓越的天赋,只是还太年轻,有些自傲和浮躁。尤其他有一个令人很不放心的缺点,那就是轻佻好色。从他十五岁开始,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从不间断,他跟女孩子们的游戏总是大胆出格,让家族头疼不已。
“凡是收到莱帝斯家族邀请函的贵宾,在拍卖行业里的表现都是卓越的。”老伯顿对亚伯道,“中国这位年轻的女孩子在商业上是个天才。她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完成了莱帝斯家族五十年才能积累的资产,她是个传奇,是个天才!我很想见见她,她是第一个被列入邀请名单的人。”
亚伯闻言,蓝眸中却有奇异的光彩闪过,笑道:“是么,那我想你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会更想见见她的。”
伯顿和威尔斯父子听了这话都是一愣,亚伯却接着道:“据我所知,她是位修为高深的风水大师,而且是唐老先生的亲传弟子,在香港和中国内地有着很深厚的名望。”
“什么?!”伯顿和威尔斯父子又是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威尔斯怎么也没办法将报道中所看到的那名东方美女跟他心目中招摇撞骗的人联系起来,而伯顿却是脸色一变,“哪位唐老先生?唐宗伯老先生?”
亚伯点头。
威尔斯莫名其妙地看向父亲,“父亲,唐老先生是什么人?”
“你当然不知道。唐老先生在华尔街久负盛名的时候,我才像你这么大。那时候一些华人资本家在华尔街闯荡,跟一些西方企业有冲突。有不少的华人财团是从那时候活过来的,比如香港的李氏集团。当时,有不少人声称要把华人企业赶出华尔街,也确实有人成功了。但随后,这些人绝大部分都以破产收场。那几年……简直就是一场洗牌。”老伯顿回想起当时的震荡,至今脸上还有心有余悸的表情,“幸亏我们家族那时候主要的业务还是拍卖行业,跟这些华人资本家冲突不大。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因为当时这些华人企业身后有位东方的风水大师在身后指点,唐老先生的名气从那时候被世人所知,你祖父曾经告诫我,永远不要与这位风水大师为敌,否则将为莱帝斯家族带来灾难。”
威尔斯听得张了张嘴,父亲的这些话只让他觉得有些夸大其词。华尔街的洗牌,能是区区一个华人能完成的?不管他是什么风水大师,他都觉得不可能!
“真没想到,五年前商场崛起的那名传奇的东方少女,竟是唐老先生的弟子?”老伯顿很讶异,但随即他的脸色便一变,猛地转头看向亚伯,“亚伯大师,你的意思是,今晚的人是……”
亚伯却摇了摇头,并不确定。他知道这女子很厉害,自从唐宗伯回到香港,玄门清理了门户之后,奥比克里斯家族对这女孩子就很关注。去年,泰国通密一行三十多名降头师去了京城,却没有一个人返回。这些人神秘失踪了,或者说,应该已经死了!玄门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那场斗法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所以,夏芍的修为到底在什么程度,亚伯并不清楚,也就无法判断今晚她能否有面对他的五芒星阵来去无踪的本事!
但就凭当初有消息称余九志曾经被她废了一条胳膊的事,就足以能证明夏芍此人修为不弱。而且她是唐宗伯的亲传弟子,天赋定然也是上等的。
“我曾听在京城的一位朋友提过,说那女孩子似乎受到了徐副主席的承认,她有可能会嫁入徐家?”伯顿当时听到这消息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到了他这年纪,对传言已经是不轻易相信了。除非徐家正式发声明承认,否则一切传言都不作数。但此刻随着亚伯的提醒,再想起这件事来,伯顿后背都发凉,“如果她真的跟徐家有关系,又是名风水大师,来参加这次拍卖峰会,中国方面会不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中国方面也做得太明显了!父亲,他们应该不会给我们这么明显的把柄。”威尔斯打断伯顿的话。
伯顿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谁能保证中国方面不会利用他们这个心理,安排华夏集团来当间谍?
“不行,我还是要见见这个人!”老伯顿还是比较谨慎的人,当即就决定要邀请夏芍来见见面。
“老伯顿,我要提醒你,态度最好好一点,对方是位风水大师。”亚伯道。
“当然。”老伯顿以为亚伯是在提醒他,赶忙答应。
却没看见,亚伯的眼底有奇艺的神色闪过。
……
而这时候,夏芍和徐天胤尚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壁画在里面?”徐天胤问。
“在!”夏芍肯定地道。虽然只是一眼,但那幅壁画千年的元气积累是骗不了人的。夏芍并不知徐天胤等人接到的任务是要怎样处理那幅壁画,因此她只问,“现在有巫师家族的人出手了,事情并不容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三号。”徐天胤道,但面对夏芍,他的话总是比在别人面前要多些,“运送需要人手,要等待支援。执行任务的时间有规定,早或晚都不行,一定要等到开幕。”
夏芍闻言挑眉,虽然没多问,但也知道,徐老爷子既然这样决定,那就一定有什么深意。可是这样一来,剩下的时间倒不少。拍卖峰会一号开幕,头两天不过是企业家座谈会,三号开始才是莱帝斯集团举办的为期三天的拍卖会。这么算来,倒还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这次出来,没想到任务可以进行得这么快,才来英国第二天晚上,就得知了壁画的藏宝地点,只是没想到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人会参与进来。
玄门跟奥比克里斯家族的仇怨还没清算,年初在香港放亚当兄妹回来,现在也不知道拉斐尔一脉和撒旦一脉的内斗怎么样了。现在在香港,还有肖奕那么个不定时的炸弹,他那笔资金到现在也没动,跟冷以欣订婚后,他们倒是一直在香港住着……
夏芍内心拉拉杂杂地想着事,目光不经意间又投向莱帝斯庄园的方向,一看之下,轻轻挑眉。
嗯?
这时候,老伯顿和威尔斯父子已经将亚伯送到了主屋外,一名佣人开了车来,两人亲自将亚伯送上车。
“亚伯大师,明天恭候您的光临。”老伯顿道。
亚伯微笑点头,车便缓缓开出了莱帝斯庄园。
等车开远后,威尔斯问:“父亲,您真的相信他说的?真的相信风水师那么厉害?我倒觉得,今天晚上根本就没人来过,不过是有些人故弄玄虚而已。”
“威尔斯!闭嘴!”老伯顿一反在亚伯面前三分敬让的神态,严厉地斥责儿子,“你还年轻,有太多事没有见过,我希望,莽撞和狂妄不要害了你。”
“我的确是只相信见过的事。所以相比起巫术来,我更相信枪炮。我希望父亲不要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巫术上,我建议我们应该雇佣一支佣兵来,让他们守住外围。我相信不管是巫师还是风水师,子弹都会要了他们的命。”威尔斯冷笑一声,这时候才显示出莱帝斯集团少主的杀伐果断来。
老伯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支佣兵就交给你,但不要让他们接近后院。亚伯大师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要轻易触怒他。明天对我们的访客也是一样,我希望你拿出莱帝斯集团继承人的水准来,而不是一个色鬼。”
“好的,父亲。”威尔斯一笑,眼里却有些期盼。
父子两人转身回主屋,而夏芍也将天眼收回,兴味地一笑。
“那白巫师竟然是拉斐尔一脉的直系子弟,亚伯。亚当的堂兄!”夏芍哼笑一声,看来莱帝斯家族人脉果然不浅,“不过,如果是亚伯的话,对方有可能会提前怀疑到我们。咱们清理门户的事和京城斗法的事,亚当既然知道,亚伯那一脉的人应该也知道。刚才我触动了五芒星阵,没想到亚伯就在莱帝斯家族做客,这么近的距离,他应该有所感应。”
“没事。这个时候,他们不会与玄门为敌。”徐天胤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重点。
“但还是要告诉他们几个,小心莱帝斯方面的查探。我觉得,他们会有动作。”
这话夏芍猜对了,就在第二天,她收到了莱帝斯家族的邀请。
……
清晨的莱帝斯庄园,早早地大门就打开,佣人洒水清扫道路,迎接一位贵客的到来。
这位贵客是名东方女子,两辆黑色的宾利车缓缓开进庄园,停在了主屋前。庄园里的管家带着佣人分列两旁,恭迎这名女子下车,内心却禁不住疑惑,不知道拍卖峰会所邀请的贵宾里,为什么董事长会单独邀请这名东方女子来家中做客。
难不成,有什么特殊身份?
正当佣人们猜疑的时候,一名下巴上有条疤痕、眼神冰冷的保镖下了车来,亲自为女子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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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儿们,25号我要坐车回家,准备10。2号的回门宴和各种走亲戚。
目前又开始存稿,心急的娃建议养养文。
10。18—20号是书院的年会,到时我直接从家里去桂林,所以一直到年会结束前,我都会很忙。
万更应该年会结束后开始,到年底基本上就可以完结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试探,突发事件!
女子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了屏息。
她略微低着头,那一身东方淡雅的韵味却令在场迎接的人都看得有些恍神儿。只见女子年纪并不大,气质却悠然沉稳,一身小鱼尾的白色礼服,明明是现代剪裁,却是立领盘扣,礼服上绣着银白的芍药,晨阳里在古老的罗马风庄园里绽着,东方含蓄优雅的古韵迎面而来。
女子发丝松松盘着,发间一支发黄的小狐狸玉簪,为她沉稳宁静的气质里添一抹娇俏。
莱帝斯家族的老管家眼光好,一眼便知那玉簪是有年头的好东西,但他也没忘了迎接贵宾的礼节,在女子下了车后,便立刻绅士地躬身微笑,带着一干佣人道:“莱帝斯庄园,欢迎夏董事长。”
夏芍微笑颔首,这时候,威尔斯从主屋里走了出来。他今早穿得也正式,一身燕尾服,领口系着蝴蝶结,英俊的脸色笑容绅士,却掩不住眼底的惊艳神色。他大步走上前来,轻轻躬身一礼,绅士地道:“美丽的小姐,莱帝斯庄园欢迎你。”
说完,威尔斯直起身子,牵起夏芍的手,便想往她手背上一吻。
但这吻尚未落下,威尔斯便悚然一惊!在他和夏芍面前,忽然伸出一只男人的手来,威尔斯只觉一道莫名的劲力将他的手霍地震开,他往后连退三步,惊骇抬头间正对上一双孤冷的眸。那男人看起来是名保镖,但被他盯着,威尔斯竟有种被黑暗中最恐怖的野兽扼住要害的感觉,森凉,冷厉。只是那么一瞬,威尔斯觉得,他在男人眼里是个死人。
这突来的情况其实只是一瞬,连威尔斯本人都尚未从惊悚中走出来,夏芍便笑着伸出手来,寒暄道:“威尔斯先生太客气了。收到莱帝斯的邀请,我才是受宠若惊。”
威尔斯这才回过神来,见夏芍已经伸过手来,便下意识地跟她握了握手。但他惊魂未定,握手的时候还警觉地看向夏芍身后,好在那名保镖没有再出手。而夏芍也趁这时候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等威尔斯从徐天胤那里将目光收回的时候,已经见夏芍正礼貌地对他微笑,等着他引荐。
“请进!我的父亲正在等夏小姐。”威尔斯忙扬起绅士的笑容,请夏芍进了客厅。
徐天胤、王虺、毕方和英招四人也跟着入内,威尔斯陪着夏芍到了沙发里坐下,管家去请伯顿下楼,佣人则上了红茶来。威尔斯坐下来后,刚才受惊的心情微微平复了些,这时再看向夏芍身后站着的四名保镖,眼底才显露出些怒意和不解来。
刚才那不过是吻手礼,这保镖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当然,刚才那是出于礼节还是想揩油,只有威尔斯自己才知道。
夏芍看出威尔斯的怒意来,便笑道:“威尔斯先生,我的保镖是从国内请的,我们中国不流行吻手礼,他们可能太紧张我了。所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夏芍说话向来眉眼含笑,慢慢悠悠,说不出的悠然韵味,威尔斯听了只觉心神舒畅,这解释也说得通,他心里那点不解也随之消散。
这时候,老伯顿从楼上走了下来。和他一起下楼来的还有一个人,正是奥比克里斯家族拉斐尔一脉,亚伯。
“夏小姐,欢迎欢迎!”老伯顿走下来,笑容和蔼,说的竟然是中文。虽然他的中文发音并不标准,但诚心可嘉。
夏芍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去,握手道:“伯顿先生,很荣幸受到您的邀请。华夏拍卖从成立至今,您一直是我们的榜样。今天有幸见到您,我很荣幸。”
老伯顿顿时哈哈大笑,摆手道:“华夏集团从成立至今,也是商场的传奇啊!我一直想见见夏小姐这个传奇,听说你提前来了英国,就迫不及待地把你请来了。用中国话说,我这是唐突了。”
“哪里,能受到您的邀请,对我来说是惊喜。”夏芍谦虚地笑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脸上都挂着笑,谁也看不出各自心里在想什么。
几人重新在沙发里坐下,夏芍这才看向亚伯,虽然昨晚在天眼中见过了,她还是装作不认识地问道:“这位是?看着有些眼熟。”
“我来介绍。这位是我们英国著名的巫术大师,亚伯·拉斐尔·奥比克里斯先生。”老伯顿道。
“夏小姐见过亚当,我是亚当的堂兄。”亚伯笑道。
老伯顿一愣,眼神微变,他没想到夏芍竟然见过黑巫师一派的继承人!黑巫师的人即便是在英国也很神秘,传闻他们是很多集团的大股东,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只知道这些撒旦富可敌国。他们有着恶魔一般的心肠,却因为有拉斐尔一脉的存在,永远不敢出来害人。
现在,老伯顿相信眼前比他儿子还要年轻的女孩子是华人界泰斗唐老先生的弟子了,因为也只有他们这个职业的人,才能见到平凡人所见不到的一些人。
“哦,原来是拉斐尔大师,久仰大名。”夏芍淡淡笑了笑,与刚才见到老伯顿相比,她的态度显然不那么热络。
老伯顿和威尔斯父子怔愣地看向夏芍和亚伯,怎么?这两人有过节?
亚伯当然知道夏芍对他的态度是因为什么,他只是笑了笑,谦虚道:“应该是我很荣幸见到夏小姐,我一直很景仰中国的风水文化,原本想着去香港拜会一下唐老先生,可惜近来家族事情繁忙,一直没有时间。”
“有时间亚伯先生真的可以去一下,放心,亚当先生和安琪拉小姐去了香港都能安然回来,您去了一定也能。”夏芍微嘲一笑。
“既然夏小姐这么说,那我一定去。”亚伯笑道。
两人你来我往的话,老伯顿和威尔斯父子是一句也没听懂,但却能听出来,这两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旧事。老伯顿心里咯噔一声,在英国,哪怕是皇室见了亚伯都得礼敬三分,夏芍倒是对亚伯不冷不热,看起来还有点敌意。而亚伯竟然好脾气地陪着笑,显然这女孩子分量不轻!看到这种情况,老伯顿对夏芍的态度顿时又客气了几分,“夏小姐,其实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件别的事,想听听夏小姐的意见。”
“伯顿先生有话请直说。”夏芍一挑眉,显得很意外。而她身后,并不知昨晚发生的事的王虺三人也很意外,他们今早听见伯顿邀请夏芍来庄园便很意外了,此刻听见这话更是意外,不过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脸上毫无表情,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呵呵,是这样的。最近因为敦煌壁画的事,我们莱帝斯集团有些头疼。华夏集团是华人企业,所以我想听听夏小姐的意见。我知道中国国内对壁画回归的事呼声很高,夏小姐也这样认为么?”
什么?!
王虺、毕方和英招三人心里都咯噔一声,这话为什么要问夏芍?有什么深意?
华夏集团是华人企业,当然向着自己国家,希望壁画回归了。老伯顿这不是问废话么?
可是,老伯顿身为莱帝斯这样的国际拍卖巨头企业的董事长,商场上的老将,他明知是废话还要问,那必然是有什么深意的。这话是想拉拢华夏集团?亦或者是警告?还是说,他们这次行动暴露了?
王虺三人虽然脸色不变,但都在墨镜下将目光投向夏芍,等着看她怎么回答。
“当然!”夏芍答得很干脆,望着伯顿的目光很坦然,“伯顿先生,莱帝斯集团举办世界拍卖峰会这一举动,对拍卖行业的发展是有巨大贡献的,华夏集团也很珍惜出席这次峰会的机会。但中国有句话,叫对事不对人,虽然这次拍卖峰会在各方面都意义重大,但莱帝斯集团拍卖中华国宝壁画的事,我们还是很愤慨的。从商人的角度,我理解到了手的利益没有交出去的道理,但掠夺而来的利益终究是不正当。我也希望伯顿先生能够考虑将壁画归还。”
夏芍的话说得很直白,让威尔斯都有些意外,莱帝斯集团在拍卖行业里的跨国企业,可谓龙头。其他国家的企业见到他父亲,逢迎巴结得不少,态度这么直白的夏芍还真是头一个!
但威尔斯不知道,夏芍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老伯顿才对夏芍来英的目的渐渐释疑。毕竟,昨晚监控确实没有拍到有人来庄园,就算亚伯的感觉没有出问题,确实有人盯上了三世佛的巨幅壁画,而且也确实在昨晚动过手,他想这个人也未必是夏芍。她如果真的对这幅壁画有什么企图,在这个问题上应该尽力澄清或者回避,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反而嫌疑变小了。
世上有些事就是这样,对于多疑的人来说,越是澄清和回避,他越怀疑。越是毫不避讳,他反而越相信。
老伯顿在商场尔虞我诈半生,老狐狸一般的多疑性情,此刻听了夏芍的话,反而对她的怀疑减少了些。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仍然笑问道:“夏小姐的心情我能理解,抛开国家和商场上的身份,我倒是挺欣赏夏小姐。听说夏小姐早就到了英国?怎么也不早说?如果早点知道,我一定邀请夏小姐来这里多住几天。”
“现在也不迟!我代表莱帝斯庄园,欢迎夏小姐在这里住几天。”虽然知道父亲说的是客气话,威尔斯还是忍不住接口道。他果然立刻接到了父亲警告的眼神,但却装作没看见。
夏芍也装作没听见威尔斯这话,笑道:“其实只是刚来了三天而已,我有个朋友在剑桥大学读书,我是去看她的。”
“哦!剑桥大学!那可真是令人景仰的地方。夏小姐的朋友一定也是位真了不起的后辈。”老伯顿随口夸赞道,目光却是一闪!既然这样,那查查夏芍这几天的行程和昨晚有没有出酒店,不就知道她是不是那个人了吗?
夏芍也微微一笑,垂眸,掩了眼底算计的笑意——要的就是你查!能查出来那才有鬼。昨晚,她一晚都待在酒店房间里。
不过,既然老伯顿说了夸赞的话,夏芍也就随之接口道:“伯顿先生高赞了。我朋友其实说起来也是商人家庭出身,家中企业在国内很有名气,近来正在英国开拓服装行业的市场。听说这次的拍卖峰会,她也很想见识见识,昨天见着我还跟我抱怨了很久。”
老伯顿听了一愣,立刻会意,大笑道:“不就是一张邀请函吗?威尔斯,让集团再发一张邀请函,给夏小姐的朋友!”
夏芍有事相求,在老伯顿看来,她的嫌疑就更小了。而且假如证实是他太多疑,冤枉了她,这张邀请函倒不如算是个人情,毕竟当年在华尔街,风水大师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如今唐大师老了,他的亲传弟子好好结交也是对莱帝斯有好处的。
威尔斯立刻起身去办了,而夏芍则垂眸一笑,眼底光芒小狐狸一般——很好!胡广进的邀请函有了!
夏芍很大方地报了自己住的酒店,让莱帝斯集团将邀请函送过去就好。老伯顿听了,自然是更放心了些,脸上笑容越发和蔼可亲。眼见着就要到中午了,他果断留夏芍在庄园里享用午餐,夏芍自是没拒绝。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匆匆从门口进来,来到了亚伯身边,俯身在他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亚伯抬头看向那人,那人又在他耳旁补充了一句,亚伯目光微微一闪!接着便起身告辞,说是有事要处理。
老伯顿忙起身相送,夏芍坐在沙发里目光却是一变!她耳力好,那人声音再小,她也听见了他报告的内容。
那人先道:“先生,沃特家族有急事请求我们,您的父亲将这件事交给您来处理。”
接着又道:“沃特家族的朱莉安小姐昨晚开始便高烧不退,心跳有异常情况,医院查明不了原因,因此沃特家族怀疑朱莉安小姐遇到了不干净的诅咒。所以请您去看看。”
朱莉安的名字夏芍不陌生,昨天傍晚还跟她有过冲突。
让夏芍皱眉的是那人话里的“不干净的诅咒”,这是什么意思?黑巫术?
如果是黑巫术,而且又是昨晚才开始出事,那这一切从时间上也太巧合了!难不成是……
夏芍即刻拿出电话,拨了胡嘉怡的号码,“朱莉安的事是你下的手?”尽管胡嘉怡不是那种害人的人,但这妞儿从上高中的时候就很重义气,惹了她还好说,惹了她的朋友,她确实有出手的可能。而她又学过半年的巫术,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巫术,但天赋过人,下个诅咒小施薄惩,夏芍相信胡嘉怡还是做得到的。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胡嘉怡并没有撒谎,只是很惊讶,“我就是小小地教训那女人一下啦,她昨天吃了亏,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我担心她跟她父母告状,会拿莉莉家的餐厅出气。所以我就小施薄惩,让她在床上躺段日子先。你放心啦,不会闹出人命的。”
“现在好出人命的不是她,是你!”夏芍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当初为了怕她知道亚当的境况忍不住去管,才对她隐瞒了拉菲尔和撒旦两派的争斗情况。导致现在这妞儿出手压根就没想过事情可能会捅到奥比克里斯家族去!以两派现在争继承权的事来说,一丁点小事都有可能有心闹大。夏芍不怕拉菲尔和撒旦两派打起来,对她来说,对这两派都没好感,打比不打好,反正对玄门有利。但她就怕这火烧到胡嘉怡身上去!
“你现在还在学校?马上动身,去镇上三合集团的酒店入住。哪儿也不许乱跑,我马上过去!”也不管胡嘉怡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夏芍挂了电话便站起身来,对身后四人道,“走!立刻去剑桥!”
这时候,老伯顿从门口进来,夏芍便歉意地笑道:“抱歉,伯顿先生。我的朋友遇到了急事,我需要赶去看看她。您的午宴我只好抱歉了,改天一定登门赔罪。”
老伯顿一愣,没想到亚伯刚走,回头夏芍也有事要走。这、这也太巧了吧?但既然夏芍说有事,他也不好强留,反正今天试探的目的达到了,他便笑着又转身把夏芍送出了门去,看着两辆宾利车开出了莱帝斯庄园。
……
而正当夏芍的车往剑桥镇的方向驶去的时候,伦敦一所私立医院的豪华病房里,一对中年夫妇相拥在一起,女人时不时发出低低的抽泣声。但她的抽泣有些压抑,像是不太敢放肆地哭,就怕吵着身旁的人一般。
夫妻两人身旁,一名金发男人低头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子,女子的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像是高烧不退,呼吸却时而急促,时而骤停,眼下有些隐隐的发青。
“亚伯大师,我女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亚伯唇边却露出令人看不懂的深意的笑容,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另一名金发男子。男子一头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气质优雅里带些令女人为之疯狂的忧郁。他的目光也落在床上,垂着的蓝眸中不知所想。
“怎么样,我的弟弟?你认为呢?”亚伯却还是笑问。
“……朱莉安小姐所中的是黑巫术。”半晌,亚当抬眼,淡淡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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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过两天回家,能看见我家蛋黄和米奇,旅途颠簸神马的,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