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将计就计
古玩这一行,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土里来的物件。但倒斗的人在得手之后,一般会先把物件给洗白,也就是倒给暗地里收购文物的买家,这些买家再给手上的物件编个好听的来历,卖给一些藏家,然后才会到古玩行手中。
当然,也有一些古玩行的商家暗地里跟盗墓者联系的,但由于是非法的买卖,大多都很谨慎。
至于那些转过几手,最后来古玩行问要不要收购的物件,只要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国宝级的文物,比如编钟、青铜器一类的,其他的基本收下也无妨。这是行业内人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但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要是明摆着被文物局的查到身上,那是必定要有官司吃的!
马显荣也是个谨慎的,刚刚得罪了王道林,他心知以王道林的器量,必定会找福瑞祥的麻烦,因而他一看出来人欲出手的物件像是土里出来的,便心中多了分小心。
他本是不欲收购的,但来人面色诚恳,说是家中有病人急需救治,等着用钱,十分地难缠。
马显荣刚刚跟着夏芍,虽然对她佩服得紧,但对她处事的作风终归还是不太熟悉,见这天是周末,这才给她打了电话,想看看她怎么处置。
夏芍来到店里的时间,已是一小时后。但那人竟然还在店里,看起来倒是锲而不舍。
夏芍在店门口挑了挑眉,接着便笑着走进了店里。
马显荣一见她来了,便赶紧迎上来,暗地里冲她使了个眼色,这才笑呵呵转身,对身后的男人说道:这位是我们福瑞祥的东家,你有事跟我们夏总说吧。
那男人一听,赶紧点头哈腰地给夏芍问好,一脸苦相地央求,这位老板,我们小老百姓的,家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就这么件古董。家里有病人急等着钱救命用,麻烦您行行好,收下吧!便宜点不要紧,您肯给俺换点钱就成了!
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衣服有些脏,看着像是在工地上穿着的工作服,头发上也有灰尘。他见了夏芍,姿态放得很低,一脸焦急苦闷的模样,看起来一副老实相。
夏芍的目光在他脸上定了定,慢慢勾了勾唇角,面上点了点头,笑着抬头都马显荣道:既然有顾客上门,不管收不收,总该叫人去茶室里坐下谈才是。
马显荣一愣,接着便笑着点头道:夏总说得是,是我招待不周了。这位老弟,您里面请。
那男人顺着马显荣的手往茶室处看了看,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这、这不太好吧……我这身衣裳有点脏,别给您店里弄脏了,呵呵……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开门做生意的人,您就是进来随便逛逛,想要喝茶,我们也奉着。夏芍笑容甜美,转身往茶室里走,请进来坐下谈吧,您带来的物件,还请拿进来我瞧瞧。
她这一提到物件,男人自然再顾不得其他,忙应了一声就跟了进来,有点局促地坐到了夏芍对面。马显荣沏了壶上好的碧螺春来,给夏芍和男人倒上,便站在了夏芍身后。
男人拿出来的竟是一件铜镜,动作十分小心,甚至还颤巍巍有些发抖,显然极为珍视。
夏芍的目光却是不着痕迹地在男人的双手上一扫而过,脸上笑容略微有些深。抬眼间见男人双手将铜镜递来,她却是笑着摇头,示意男人将铜镜放在桌上。
这是古玩一行里看物件的规矩。因为古董珍贵,磕着碰着,损失巨大。因而未免发生责任纠纷,一方请另一方掌眼时,物件都是要先放在桌子上,放稳了离手之后,另一方才接过来看。这么一来,在谁手上出了问题,谁就负责任。
虽然铜镜不是瓷器玉件,打不破,但磕着碰着了,也说不清。
男人一愣,显得不太懂这些规矩,但却是依照夏芍的指示做了,待镜子放在了桌子上,夏芍才垂眸细看。
镜子不太大,直径也就十二三厘米,镜面尚且能看出当年的光滑,如今却是有些划痕,且染了岁月泥土的痕迹。背面雕着双鲤纹。
夏芍的目光在铜镜背面的双鲤纹上定了定,露出欣赏的笑容来。虽然早在电话中听了马显荣对这面铜镜的断代和详细描述,但能亲眼看见,并且摸一摸这金代出土的女真女子用的铜镜,感觉还是很微妙的。
这是距今一千多年前古物,由于女真人长期从事渔猎,且鱼有富贵吉祥、多子多孙的含义,因而他们日常所用的器具里,双鱼纹是最常见的。
金代由于距今年代久远,且墓葬发现得并不多,因而出土的文物非常有研究价值。这面铜镜虽小,却绝对算是件文物了。
夏芍把镜子轻轻放下,脸上仍是带着笑容,不紧不慢问:我能问问这铜镜的来路么?
男人一听,尴尬地笑了笑,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马显荣在夏芍身后撇了撇嘴,这男人一开始还不肯说实话,刚拿着铜镜进店里来时,竟告诉他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他祖母那一代还小的时候,家中就有这面铜镜,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本想当做传家宝一直传下去,可是家中遇了急需救命的事,这才动了把这铜镜卖了的主意。
故事编的是不错,却没逃过马显荣的眼——看铜镜,一听声、二看形、三辨锈、四闻味。越老的铜镜,闻起来越有一种铜香。而这面铜镜,除了铜香,还能闻见一种土腥气。若是家中祖传之物,这泥土的味道哪里来的?难不成,他们家平时还把这铜镜埋在土里不成?
这明显就是撒了谎!
男人见马显荣不肯收,情急之下,这才又说出了一个来路,马显荣听过之后,这才给夏芍打了电话。
按理说,夏芍早就在电话里听说了这物件的来历,马显荣实在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再亲口问一遍。但陈满贯曾对他说过:但凡夏总做的事,必然有其道理,你执行就行了,到时就会有惊喜了。
于是,马显荣便站在夏芍身后,什么话也不说,内心却有些好奇地期盼。
只听对面那男人看了看马显荣,显然他没有替他说的意思,他这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咳,这件事是俺干的不地道,但俺也没办法。俺两年前在市区一处工地上干活,那里挖地基挖出了一座墓来,当时听说工程要停,可能要建博物馆。有人说,工程停了,老板买地花的钱没赚回来,俺们的工资肯定不能发了,俺一想,不能白干啊!就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捞了这么件镜子来……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事后也是害怕被抓着,就、就把这镜子放在家里地里埋了起来,直到家里有急事了,才想起这事来。本以为两年前的事了,风头早过了,没人能看出来,没想到你们、你们眼力真好……呵呵。
市区的工地,挖出来的墓?夏芍挑眉,转头看向马显荣。
马显荣点点头,表示确有其事,那墓早就被历代盗墓贼光顾过了,里面没剩多少东西,又因为是市区,正是好地段,建博物馆有点可惜,于是最后就没建,只把清理出来的几件东西给送去了现成的省博物馆。那博物馆离咱们古玩街挺近,就在前面三条街上。
是吧?俺可说的真是实话了!那男人见马显荣这么说,也跟着急切地补充,这事俺是干的不地道,但是小老百姓的,也没办法!那些开发商实在坑人,当初清理墓道的时候,就把人都放假了,说是要是建博物馆,再让俺们回来。结果最后博物馆没建起来,他们的工程接着建,却是重新又另招了一批人,俺们这些人压根就没通知!当时俺们跟用人单位也没什么合同在,去找着要工资,哪有人理?俺拿了这么件东西,还算有点补偿,很多工友都是白干了!
男人显得义愤填膺,差点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现在的社会,老百姓就是受欺负的!不过,好在老天爷还是开眼的!那个开发商建的工程,后来一直出事,工程没建好,就死了好几个人,后来那工程就搁置了。俺们当初的工友听说这件事,都拍手叫好!墓地上也敢建房子,活该出事!活该赔钱!
夏芍闻言轻轻挑眉,转头又看马显荣。
马显荣还是点头,看样子确有其事。
夏芍这才垂眸转过头来,眼底一抹亮色闪过,唇边勾起意味颇深的笑容。
对面男人急切地说完,便诚恳地看向夏芍和马显荣,两位老板,老话说,善有善报。你们就帮帮忙吧!家里有病人在,真是等着用钱救命的!我拜托你们了!求求你们!
他看起来都像是要跪下磕头了,夏芍这才问道:问句私人的问题,不知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家中哪位贵属有恙?
男人一愣,下意识便道:俺……俺老婆……不知这位小老板问这个的意思是?
男人只觉得夏芍笑容亲和,看着是个恬静柔美的女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他浑身都有点发冷。
没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不知急需多少钱?夏芍笑容甜美。
男人一听这话,便眼神一亮,再不管其他,脸上露出激动和欣喜的神色,连忙摆手,这俺不能说!您只要肯收下,给俺多少钱都行!
哦。夏芍笑着点点头,忽然起身道,这件事容我跟我们店里的马总商量商量,您先在这儿坐会儿。
说完,夏芍便在男人呐呐的目光里,带着马显荣到了店门口,避去一架博古架后头,低声笑问马显荣道:怎么样?收还是不收,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马显荣一愣,哭笑不得,他原本是想见识见识夏总的处置方法的,没想到夏总倒先考起他来了。
内心虽然腹诽夏芍是个人精,面上马显荣却是严肃地道:那个人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那处工程就在市中心繁华地段,原本准备建的是高级住宅园区,但建楼的时候接连出了好几次事故,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建一阵儿停一阵儿,一直就没怎么建好。这家地产公司的老总在青市的后台还挺硬,是省委杨书记的小舅子,所以这件事在青市很出名,几乎没人不知道的。当初在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的也确实是个金代的墓,规格不是很大,跟那人拿来的那面镜子,无论是从规格上还是从年代上,都对的上。
所以,你认为他说的话可信?夏芍笑问。
可不可信的,不重要。我甚至特地留意过他的手,那确实像是从事体力活的手,但假如他说的是真话,那这物件咱们就不能收,现在是敏感时期,对面王道林盯着咱们呢!假如他说的是假的,那就更不能收了,那说明这人很可疑。所以,不管是真是假,这物价最好是别收,风险太大。
听着马显荣的分析,夏芍却是挑了挑眉,眼神微微一亮。
不错!竟能注意到对方的手,说明马显荣的观察力是很不错的!
那你想怎么处置?
夏总来之前,我就表明不收了。我让他去对面王道林的店,他不肯,说是去过,王道林给的价码低得太不符合心理预期。他死赖在店里不肯走,我怕要出事,这请夏总过来看看的。
夏芍边听边点头——很好!看来,日后青市福瑞祥的店可以放心交给马显荣打理了。
夏总到底想怎么处置这事?马显荣见夏芍笑着点头,不由舒了一口气,看了眼茶室,有点忧心地问道。
何必我们处置?有人会帮我们处置的。夏芍笑了笑。
马显荣听得一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夏芍却是笑眯眯地转身,好戏早就唱开了,马总没发现么?
夏芍转回茶室,那男人一见她回来,便急切地望着她。夏芍端坐下来,却是将铜镜推了回去,抱歉,这位先生。我跟我们马总讨论过了,您这物件是出土的文物,按规矩,我们是不能收的。
男人怔愣住,他看夏芍之前问这问那,笑容亲和的样子,分明是很有可能收下的,这怎么又不收了?
这、这位小老板!
这位先生。夏芍笑着打断对方,诚恳解释道,我们不收是有理由的。六十年代的时候,曾经出土过一面金代大铜镜,直径有四十多公分,曾被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至今还是金上京历史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您这面铜镜虽然不能跟那面比,但三级文物是能评上的。别看这只是面镜子,金代却是铜禁极严,铜镜一般由官府铸造,并在镜背边缘刻上铸造地点和衙署名称,即使是民间原有的铜镜,也须官府检验刻字方可使用。所以,铜镜虽小,价值却重。我们实在是不敢收购国家文物,还请您谅解。
说罢,夏芍便起身走出了茶室,对马显荣道,送客吧。
男人从茶室里追出来,脸色急切,还想说什么,夏芍却回头笑道:如果您能听我一句劝,这文物还是上缴文物局吧。不该是自己的东西,终归不会是自己的。
夏芍站在门边,一副笑眯眯送客的模样。
那男人却好像被她这副笑容刺激到了,忽然悲愤了起来,怒道:好哇!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好人!我家中老婆等着救命,你们这些奸商都不肯帮帮忙!
夏芍却是笑了,眉头却微微皱了皱,看着男人,别这么咒你老婆成么?既然已经离了婚,还是放过她吧。婚姻还在的时候,你忙着赌博,没让她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离了婚,你还咒她。你老婆可真不容易。
男人一愣,马显荣也是一愣。
夏芍却是不欲多言,一伸手指向门外,请吧。
男人却脸色怔愣,表情呆木,眼底神色频闪。过了半晌,狡辩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管!反正今天你们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不收我就大喊,说你们私藏文物!
这话一说,马显荣当先脸色一变!
那男人却是离他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把铜镜一把就往马显荣身上塞,我不管!你们收下!收下呀!
马显荣脸色大变,心知不好,赶紧退开。店里都是博古架,上面都是古董,马显荣怕撞着,自然是避着往门口走,只有门口最开阔宽敞,而男人却是不像他这么顾及店里的古玩,速度很快,几步就追上他,两人在店门口就来了个你推我搡,争着把铜镜往对方怀里塞。
夏芍就立在门口,却不上前阻止,只是淡淡看着,眼神微冷。
就在这时,忽听几道刺耳的刹车声!
从街面尽头急速开过来一辆警车和一辆文化局的车,车子速度很快,打着警灯呼啸而来,直接停在了福瑞祥门口。
马显荣一见,脸色就变得更难看,转头看向夏芍。
夏芍倚在门边,淡定看着两辆车里下来四五名公安和三个文化局的人,一行人一下车便神色严肃地走来,那三名文化局的人更是将目光定在了门口马显荣和那男人争执的手上。
两人此时一人抓着铜镜的一面,看不出镜子是谁的,但一见来人,却是同时松手,镜子直直跌去了地上。
铜镜摔在地上,发出一声低沉圆润的声音,三名文化局的人脸色一变,有人当先上前宝贝似的拾起来,翻看过后,怒道:没错!这是金代墓里出土的双鲤纹铜镜!是文物!
那四五名公安一听,便严肃地上前,问:哪个是店里的负责人?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店里收购省里的失窃文物!
话是这么问,但带头的人却是一眼便看向了夏芍,明显知道她就是福瑞祥的老板。
夏芍微微挑眉,笑容更凉。青市若说起福瑞祥来,想必都知道幕后老板是她,但她的模样却不是人人都见过,这几个人,眼力倒是挺好啊!
马显荣这时再震惊,也猜出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由心中愤怒,这王道林太不是东西!
心中骂着,他却是一步上前,挡在夏芍面前,好声好气解释道:几位警察同志,我们店里是有人来问要不要收购这面铜镜,但我看出来是文物,原本就没打算收。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在塞给他……
一个文化局的人却是哼了一声,塞给他?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倒卖文物的贩子?巴不得买进来,还有往回塞的?
那警察也严肃地瞪向马显荣,说道:问你话了吗?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不是,但这家店是我负责的!你们有什么话,问我!马显荣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是受了指使了,他也干脆不好声好气了,当即就挡在夏芍身前说道。
你负责的?行!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局里接受调查!那警察回头使了个眼色给身后人,立刻便有两人上来,手里竟是拿出了手铐!
这手铐一拿出来,马显荣气得眼里都迸出血丝来,你们想拷人?你们凭什么拷人!
马显荣边怒喝边扫了眼街面上,果然,福瑞祥门口的骚动已经惊动了街坊四邻,不少人都从店里出来往这边看,气氛暗涌。
马显荣脸色难看,心里更是怒极,王道林这招太阴损了!
他这是要给福瑞祥一个下马威啊!生意人,最忌讳的就是惹上官司\福瑞祥并没有交易成这方铜镜,但这人要是真是他雇来的,大可以一口咬定福瑞祥打算收购!就算最终双方没有付款,没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就是抓不住实质性证据,最后可能定不了倒买文物的罪,但却是要惹一身腥!
最阴险的是,福瑞祥刚刚把王道林算计得众叛亲离,正是受同行力挺的时候,如果今天他们任由这帮警察拷走,那福瑞祥在业界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好不容易形成的众望所归的形势,就会变得有人观望。到时,说不定还是会有人惧怕王道林的资产而倒向王道林,到时,福瑞祥的阻力就不必说了。
今天,无论如何,这手铐不能戴上,宁可他被人带走,也要保住夏总!
凭你们现在是倒买倒卖国家文物的嫌疑犯!为首的警察负手而立,声音威严。身后两人上前,果断地把马显荣给拷了起来!
接着,两人就把马显荣让旁边拉,想给站在他身后的夏芍也戴上手铐,马显荣却跟两人一番抵抗撕扯,怒喝道:我说了,我是店里的负责人!人是来找我的,跟我们夏总无关!你们不能动我们夏总!
有关无关,我们警察自会查清楚,你想妨碍公务?拷上!为首的警察怒喝一声。
马显荣一把被拉倒在地,两名警察上来像抓犯人一般按住他,又有两人上前来,拿出手铐不容分说走向夏芍。
这场面看得街上各家古玩行里出来看情况的人都是皱了皱眉,夏芍从一开始就站在门边没动,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一句话不说——这少女在酒宴那晚不是看起来挺淡定沉稳的么?还有本事把王道林给算计得众叛亲离了,怎么今天不出声了?
到底是年轻,没见过这场面,见文化局和公安的来了,怕了?
还是说,她淡定沉稳到遇到这种场面,都处变不惊了?
众人心中各有所思,这时两名警察已经走到夏芍面前,手铐不容分说便往手腕上扣,夏芍却在这时淡淡抬了抬眸。
她这一抬眸,眼神浅淡,甚至唇边还噙着浅笑,两名警察却是同时一惊——两人拿着手铐的手居然动不了了!
这种情况虽然只是一瞬,而且很诡异,就像是夜里鬼压床一样,大脑不停地在说着动,身体却是动弹不得!一种梦魇般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夏芍便笑了笑,说话声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有关无关,我相信警察同志会查清楚的。但既然现在没有查清楚,为什么我们要被当做嫌疑犯来对待?既然说我们是嫌疑犯,要抓人,那就请出示逮捕令。不然的话,这么多人看着,这种做法难免落人口实。
她语气闲淡,慢慢,依旧倚在门边,聊天般的语气,却是说得警局和文化局的人一惊,整条古玩街上看情况的人一惊!
原来,她不是怕得说不出话来,而真的是太处变不惊了?
怎么可能?
生意人,认为最晦气的事就是扯上官司,看看马显荣的反应就知道了,已经被气得发抖了!而夏总竟然还这么悠闲?
那为首的警察一怒,怒斥道:警察办案,不用你教!
我没有能力教警察办案,但我有义务告诉警察一件事。夏芍一笑,依旧语气悠然散漫,聊天般道,我们发现这人拿来的是文物后,秉持着身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应尽的义务,已经第一时间报警了。
……
街面上,一片寂静。
为首的警察也愣了,文物局的人面面相觑。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街面尽头,刚刚两辆车子驶来的方向,又有两辆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
同样是一辆警察,一辆文物局的车!
车子呼啸着停在福瑞祥门口,一样的下来四五名警察,一样的下来三名文物局的人。但文物局的车上,陈满贯却是陪着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一起走了下来。
那男人一走下来,之前那三名文物局的人就愣了,局长?
省文物局局长李茂德看了三人一眼,问:怎么回事?我听陈总说,福瑞祥里今天有个人拿了面金代双鲤铜镜来倒卖,看着像市里出土的金代墓葬的葬品,你们看过了?
三个人脸都白了,尴尬点头,但一人反应快,立刻道:看过了,是金代铜镜没错,是市里出土的文物!
那人想,反正他们也只是受王道林所托,过来鉴定文物的,抓人的又不是他们,他们实话实说就是了。只是,这人想着,却是回头瞄了夏芍一眼,眼神惊骇。
她竟然能请动了李局?
这也就罢了,今天本来是有人背后捅她的刀子,怎么这才一下子,情况就反转了?
他哪里知道,今年的东市拍卖会上,李茂德就在被邀请之列,他不仅出席了拍卖会,还亲眼见证了华夏成立的发布会,对夏芍印象深刻。今天,陈满贯亲自来找他,说是店里有人倒卖文物。李茂德自然不是傻子,这种事,陈满贯完全可以走程序,他既然亲自上门来找他,那势必是有点什么别的用意。但这件事对李茂德来说,有益无害。追回失窃文物,抓捕文物贩子,那是文物局的成绩一件,为什么不来?
所以,李茂德心甘情愿来了,见了夏芍,还热情地上前握手,哎呀!夏总,这次多亏了你们福瑞祥啊!追回文物有功,这事值得表彰啊!
哪里,李局长,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夏芍总算是不再淡定倚着门了,而是笑着下来与李茂德握手。
这场面看得整条街上的人都大眼瞪小眼。
这、这什么情况?
刚刚还是倒买文物的贩子,现在就成了追回文物有功了?
这……演戏也没变得这么快的吧?
而那最先带着人来的警察,脸已经黑了,总算是反应过来,转身对着后来者的一人道:赵局,您怎么来了?
那位赵局呵呵一笑,上前道:宋队长,我听有人报案说发现了市里失窃的金代墓葬文物,所以亲自带人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地上按着的那个,就是偷盗文物的贩子吗?
地上按着的那个,自然不是偷盗文物的贩子,而是马显荣。那两个按着他的警察见这场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赵局问了,这才赶紧把人提了起来。
宋队长心里发苦,青市公安局两位副局长,赵局便是其中一位。可惜他不是赵局的人,是另一位的部将,这两位平时为了局长之位便时有暗斗,而自己的顶头上司刚好有事去外地出差,今天被他撞在赵局手里,怕事要上纲上线了。
有人报案?谁报的案?宋队长装作不知地问道。
报案人是这位夏小姐,她委托陈总亲自去局里报的案。局里有报案的记录,要不要拿给宋队长看看?赵局笑着问。
报案记录?
宋队长脸都黑成了锅底,心里大叫一声惨。
福瑞祥买卖文物没有什么铁证,这报案记录可是铁证!上面报案时间、报案人、报的是什么案记录得清清楚楚,足以证明福瑞祥没有买卖文物的意图!
宋队长暗暗看了对面王道林的店里一眼——被他给害死了!赵局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势必要被拿来做文章了!
赵局,今天我们店里的马总打电话给我,说是发现有人带了文物来店里,我便让他先把人稳住,然后便亲自来了店里。我怕马总一人应付不来,便打电话给陈总,让他代为报案,我与马总两人在店里稳住此人。没想到,赵局还没来呢,倒是有人先来了我们店里,说我们倒买文物。这不?我们马总被拷着呢。夏芍淡淡陈述道。
赵局一听,便惊讶地看向马显荣,怎么?被铐起来的不是文物贩子,而是马总?宋队长,这怎么回事?
这……我也是接到了报案,说是福瑞祥倒买文物。
那你把人带回局里调查,也不该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嘛。你这种方法,不太合程序啊……
宋队长点点头,脸色尴尬,回头赶紧给两名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给马显荣把手铐打开了。
马显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色气愤,但却更多是震惊——夏总这是什么时候搞出来的事?
他惊疑不定,一肚子疑惑,但接下来却是没时间解开这疑惑,而是和夏芍以及那个男人一起,被带回了警局做笔录。
那男人自然是一番抵赖,但有夏芍和马显荣的供词在,两人异口同声说他自己说自己偷了这文物。那男人眼看着要被定个偷盗和倒卖文物的罪名,这才怕了,不得不招了供,说是自己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王道林找到他,给了他这件铜镜,让他去陷害福瑞祥。说是事成之后给他一百万的报酬,足够他还债的了。
只是没想到,福瑞祥不肯收,他这才急了,跟马显荣在店外来了那么出硬塞的戏。
事情弄清楚,王道林被传唤到警局,而夏芍、马显荣和陈满贯则离开了警局。
回福瑞祥的路上,三人在车里大笑。
马显容问:夏总,你什么时候让陈总报的案?你就这么确定那人一定是王道林找来害咱们的?
夏芍一笑,我不确定。所以我到了店外之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看那人的面相。那人鼻头尖鼻孔外露,不仅好赌,而且鼻梁有节,脾气暴躁,有家暴倾向。但你看他,他表现出来的模样却是很老实憨厚,这明显跟此人的性格不符,所以我断定这人有问题。便去旁边巷子里给陈总打了电话,让他报警。之后我去店里后,问他家中谁生病,他说是他妻子,可他眼尾青暗有十字纹,明显是离了婚的。
夏芍笑着看向窗外,王道林倒是会找人,戏演得不错,只可惜,再会演戏,面相却是改不了的。
马显荣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底渐渐起了亮色,忍不住闷笑,所以,夏总是早就知道王道林找了人来给我们下套,便干脆将计就计,让王道林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整进了警局?
他不仅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陈满贯从旁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没听刚才夏总说么?那个人好赌,好赌的人,家里但凡是有点东西都拿出去卖了,哪能还留件古董在家里?夏总在看出那人是个赌棍之后,就断定那件铜镜必然不是他的东西,而是王道林给他的了!所以,夏总不仅让我报了警,还让我把文物局的人叫上。你想啊,这物件是文物,发现了是要上缴没收的……
噗!马显荣听到这里,不由笑喷了,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向后座上的少女。
太不可思议了!
她才多大年纪?怎么肚子里这么多弯弯绕绕?
在听了这些之后,他可以肯定,她今天是故意让事情在店门口闹大的!为的就是演场戏给街上的同行看,告诉他们,福瑞祥不仅不会被王道林整倒,还有本事让他自食其果!
今天这件事之后,只怕古玩街上同行,有不少人要佩服夏总的算计了。
今天这场戏,夏总简直就是在向同行展示一个未来——福瑞祥一人之力,都可以让王道林如此吃瘪,如果整个古玩行会拧成一股,同心同德,王道林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叹服过后,马显荣一叹,只可惜,今天的事还不能整倒王道林。他也是个老狐狸,之前连定金都没给那人,没有他买人诬告的证据,他大可以咬死了不承认,也不承认那铜镜是自己的。最后,他还是会被放出来的。
但他那面铜镜却是损失定了!这是个哑巴亏,吃了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而且,他在市里被文物局通报批评也是定了的。而我们呢?陈满贯笑呵呵看向夏芍,明天我们店里等着接文物局的表彰和锦旗吧!哈哈。
马显荣听了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十分畅快。
夏芍却是笑眯眯望着车窗外,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甜美,不要这么幸灾乐祸,也不要太记恨王道林。他对我们可是好着呢,要是没有他,今天有件事还发现不了。
两人都是一愣,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
夏芍却是一笑,看向马显荣,还记得今天你说的市区那处工程么?
马显荣一愣,陈满贯看向夏芍。
夏芍一笑,先不回店里,开车带我去那处工程看看。
第九章 挖八卦
那处传闻一直事故不断的工程就在市区的繁华地段,离着商业街道仅仅隔了五条街。这样的黄金地段,能竞标下来建起高级住宅区,那势必是要狠赚一笔的!
但此时在夏芍眼前的,却是一处空荡荡的园区,并不是景致空荡,而是没人。在这繁华的市区地段,眼前就像是被圈出了一处无人区,热闹与寂静形成强烈的对比,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里毕竟是市区,黄金地段,烂尾工程放着也不好看。最后,市里就决定干脆把这地方建处公园,好歹也算一处美化设施。但是即便是建公园的时候,也是频频出事。最后工人都不好招,就匆匆把外围建了建。现在从外头看像处公园,有花有草的,但其实里面就是个空的,还没建好。因为传言说这里因为建在金代出土的墓上,才导致事故频出,所以平时也没太有人来。
车子外,陈满贯和马显荣陪着夏芍下来,马显荣指着前方的地段说道。
陈满贯看了看四周,点头道:还别说,真是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前面就是繁华的商业区,这边居然就没人。夏总,你看这地方是不是风水有问题?真是因为金代墓葬的问题?
夏芍看了看四周,笑了,有不少城市都是建在古代城池或者墓葬之上的,也没见出什么问题。
那夏总的意思,这工程一直出事故,与墓葬无关?陈满贯问。
夏芍含笑点头,望了望街道对面,轻轻挑眉,看见对面的两座高楼了么?
陈满贯和马显荣闻言抬头望去,街对面确实有两座高楼,是市中心的假日大酒店。酒店的建筑现代简洁,光亮灰色的建筑,高近百米,仰着头看,压迫感逼面而来!
这两座楼高百米,中间通行的巷子却很窄,大抵是当初建的时候,为了留给行人方便,故意留出来的。但这条窄巷却直冲我们站的位置。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初的高级住宅园区,门户应该就开在我们站的位置。夏芍笑道。
陈满贯对此不太清楚,马显荣却是回头看了看,惊愣地点头,没错!就在这里,夏总怎么知道?
必然在这里。夏芍一笑,这种煞,在风水上很容易判断,天斩煞而已。你们看那两座大楼中间的巷子,像不像被一把利刃从天而降,直直斩断?风水曰:居风口者,凶。古话有云,无风还有三尺浪。两幢大楼越高,间距越近,其风速越强,气场冲击力越强劲,伤害也就越大。阳宅遇此风煞称为‘天斩’,阴宅犯此风煞则称‘凹风’,均属凶煞之列。居于此地,必有破财、横祸。
就、就因为对面假日酒店这两幢大楼?马显荣惊愣了。
夏芍笑看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只能看见大楼而已。气的流动必然产生气场,气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两座高楼加持了中间巷子的气场,使之冲力强劲,才有这样的利害。
马显荣呐呐点头,似懂非懂。
夏芍却转身看了看后头公园不像公园、住宅区不像住宅区的地方,笑了笑,而且,这地方犯的还不只是天斩煞,你们看见前面这条道路了么?形似弯弓而过,对面那条巷子就像一把弓箭,被这条弯弓直直射来。这地方,不仅犯了天斩,还犯了反弓煞,两煞相加,人丁伤亡、事故频发,实属必然。
这地方,偶尔来走走倒是不太要紧,一旦常住,必然出事。就像工程建设当中的时候,工人夜里宿在这里,不出事就怪了。
陈满贯和马显荣互看一眼,陈满贯算是习惯了这些事了,马显荣却是因为刚跟着夏芍没多少日子,听着大感玄乎。
夏芍进了车里,走吧,回店里,边走边说。
两人只得上了车,马显荣开车,陈满贯陪着夏芍坐在后头。
车子渐渐驶离,夏芍朝后视镜处看了眼,目光仍停在方才的地方,问道:这处工程如今还在金达地产手上?
金达地产,省内房地产业的龙头企业,老总是省里纪委书记杨洪轩的小舅子。凭着这人脉,拿下了不少工程,在省里地产业界,他自认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在。金达也不是没想过转手,但这地方因为挖地基挖出了金代墓葬的事,已经是很出名了,后来总是出事故,就有人说是建在墓葬上,对人不好。这种传言几乎人人知道,金达就是想要转手,也没人要。马显荣边开车边道。
没人要?夏芍笑了起来,没人要,我们要。
我们?夏总的意思是……我们华夏要进军地产业?陈满贯看向夏芍,他对她的能力是没有丝毫疑问的,他也相信华夏的未来势必是个庞然大物,但集团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最少也应该要华夏在青市站稳脚步,在省内打下根基之后,再向外扩张啊。
马显荣也露出忧心的神色,夏总,我对您的决定是没有意见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先稳一稳比较好,咱们现在正忙着对付王道林,拍卖公司也要来青市入驻,现在实在没有这个精力呀。而且,您要进军地产业,金达地产是个大障碍,杨书记的小舅子曹立这人在青市很有名,他这个人很痞,后台又硬,省内的地产公司,没有敢压他一头的。华夏风头已经很盛了,如果被他知道,我们华夏要进入地产业,有跟他分一杯羹的想法,他能不能容我们,很难说。现在,一个王道林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树了大敌了,不宜在这个时候再招惹曹立啊。
陈满贯跟马显荣可谓想法一致,两人都有些不太赞成地看向夏芍。
夏芍却是笑着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这两员大将,不急不躁,我什么时候说,要进军地产业了?
两人都是一愣,不进军地产业,她问那处工程做什么?
我可没说,要进军地产业的是我们华夏。夏芍笑意有些深,我只是看上了那处工程,那地段很好,风水上的煞力我自有办法化解。现在要交给你们的事是,找个眼生的人,要在青市无根无基的,成立个地产公司,然后去找曹立谈谈,把那处工程买到手。
马显荣愣了愣,陈满贯却是想通了夏芍的用意,无奈一笑,夏总又想来当初华夏拍卖公司成立时候的那一套?
夏芍轻轻点头,我自然知道此时不宜再树敌,即便是我有进军地产业的想法,那也得等解决了王道林之后。我看上这处工程,自然有我的用意。咱们华夏要在青市站稳脚跟,在省内稳住了根基,除了资产,还需要人脉。那处工程的地段很好,拿来建座私人会所,要比在店里给人看风水私密性更好。
她之所以要找个眼生的人来注册这个地产公司,自然就是为了不以华夏的名义接触曹立。这个人必须在青市无根无基,这样曹立才不会有所警觉,更不会把这新进入行业的地产公司放在眼里。整个青市的人都知道那处工程事故频发,谁接了谁赔钱,曹立没道理不撒手,不仅能捞会点钱来,还可以看着这个新人公司自寻死路,一箭双雕的事,谁也不会放过。
待会所建好了,华夏再买过来就是了。到时,外界看来,只不过是华夏是这家地产公司的客户而已,不会惹人怀疑。
夏芍打算以这座私人会所,广集省内上层圈子的政商名流,为华夏铺展开一张人脉的大网!
看看今天的事,几个文物局的和警局的人,就能被王道林请来,在店外一番闹腾。这不就是在欺她初到青市,背景尚浅?华夏若是有深厚的人脉撑着,王道林再想出这样不入流的阴招,他就得掂量掂量!
以华夏目前的资产,保障福瑞祥和拍卖公司的正常运转,没有问题。但若是想再向外扩张,便还是需要资金的。因而,在夏芍的算计中,王道林这堵墙不仅要推倒,还得想办法吃下去!这么一来,才能让华夏成为省内古玩行业和拍卖行业的龙头!让省内真正成为华夏的根基。
至于地产行业,这方面夏芍是知道的。前世房价高得有多么离谱?房地产行业成就了多少巨富?但这一行业,老实说,连经济学家也看不透,到底最后会不会有崩盘的那一天。而且,从夏芍内心情感上来说,她并不太想要成为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地产大亨。
所以,到底要不要进入地产行业,一直是夏芍犹豫的问题。
眼下,她倒是没想那么多。注册地产公司只是为了这一块地标,为的就是建私人会所,给华夏积累人脉用的。至于以后的事,等她吞了王道林,有了足够的资金再说。
车里一阵沉默,夏芍的解释让陈满贯和马显荣都沉思了起来,两人毕竟是商场上的老将了,她这么一说,也都觉得这招确实是管用。
陈满贯点头道:不错,这么做确实能避开曹立的视线,不要让他以为我们华夏有跟他争利益的打算。这样,给我们时间对付王道林。王道林一倒,我们福瑞祥坐上省内古董商第一把交椅,又有了夏总的私人会所建立起来的人脉,到时倒是不怕跟他摊牌了。这招瞒天过海,实在用得精巧!
马显荣也点头,语气叹服,夏总,我算是服了你了!建这么个私人会所,你拐了几道弯?
而且,在他还在把目光放在王道林身上的时候,她却已经在考虑积累人脉的事了。确实!他是太在意王道林,而把目光局限在了他身上,忘记了往别处看看。
而这少女,她的目光永远放在大局,作为一个集团的掌舵者,确实当之无愧!
要不是这地段实在好,又势必价码便宜,我何必绕这么大弯子,非它不可?夏芍笑了起来。
是啊,这可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金达地产放在手里一直亏损,有人有意要购买,他们自然会放手,到时我们可是有大便宜要捡啊,哈哈!马显荣一笑,精神为之一振!
接着,陈满贯和马显荣两人便应下帮夏芍留意地产方面的人才,有消息便通知她。
三人一路开车回了古玩街上,而这时,古玩街上,王道林被警局的人带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条街。
夏芍一从车里下来,同行们便纷纷从店里出来,笑着上前恭贺。
哎呀!夏总,今儿这出戏演得漂亮啊!
可不是?王道林算计来算计去,反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哈哈。
这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他不闹这一出,也不用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夏总年纪轻轻,却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以后咱们省内古玩行会有了福瑞祥在,再也不用受王道林的气了!
众人纷纷前来道贺,言语间恭维和示好之意不断。陈满贯和马显荣笑着将众人请进店里,一群人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到了中午,便有人提出要请夏芍去酒店开饭局。夏芍并未推辞,也是有心要跟这些同行搞好关系。
一行人去了酒店,宴席间不由好奇,纷纷打听夏芍是怎么看出来今天那人有问题的。夏芍便是一笑,不待她说,陈满贯和马显荣便唱双簧似的,一人一句绘声绘色地讲起来事情的来龙去脉,顺道连警局里那人招供的事也讲了,还把那件铜镜被文物局没收、王道林被带进局子里时的表情给痛快地描述了一遍。
众人一听,纷纷眼神大亮,不由大声叫好,纷纷道一声,大快人心啊!
只是,叫好完了,却又是相互之间看一眼,都对夏芍通过面相看出对方有问题的事非常好奇,也琢磨着让她给看看。
夏芍见此,也不推拒,当即便浅浅点出在座众人里,一些人过往的经历,和目前家中的情况。
这一听,众人纷纷惊骇,不信服也不成了,这才一个接一个地请她给指点指点店里的风水。
夏芍很大方地应下,当初便说好了的,日后大家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看看,我绝不推辞。一些风水运程上的小事,我能帮忙就帮个忙。可若是大事,遇上了改大运和化煞、选地一类的事,按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要收些劳资的。这一点,还请大家理解。
在座的都是商人,自然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也有些人听说过夏芍在东市上层圈子里给人看风水、卜算相面,价码不菲。可人家现在说,小事方面能帮忙就帮忙,这明显是在说小事就免费了的,这已经是给了他们好大面子了,没什么不知足的。
当即这些古玩行会的人便纷纷谢过夏芍,宴席过后,便一齐回了古玩街上,挨个来请她去店里看看。也有些人有些私事,在众人面前不方便说的,跟她私底下相处时,这才吐露,请她帮忙。
夏芍一下午几乎走遍了一条街,回到福瑞祥店里时,已是有些疲累。
陈满贯和马显荣看着,都有些心疼,两人的儿女都比夏芍年纪大,看着她就跟看着自家孩子似的,看她这么劳累,心疼是难免的。自家孩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都是花着父母给的钱,撒娇淘气,只顾着跟朋友玩,哪像她,有华夏这么大家业要撑着。华夏集团能发展这么快,堪称商场的传奇,跟她这么忙前忙后实在是分不开的。
当下,陈满贯便提出送她回学校,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也跟同学朋友好好玩一玩,享受享受同龄少女应该有的娱乐。
夏芍笑了笑,点头答应。她也是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
然而,当她回到宿舍,一进门去,便知道她的休息计划要泡汤了。
因为她一进门,便接收到了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一道郁闷的目光,和一道担忧的目光。
这杀气腾腾的目光自然来自柳仙仙,夏芍同学,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么!说好了今天是我们宿舍集体出动的日子,你却一消失就是一个大白天!老娘在宿舍里等了你一天,你居然放我鸽子!
胡嘉怡却眼神里小刀乱飞,狠戳向夏芍,郁闷道:一从学生会出来,你接了个电话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你去去就回,结果一没影儿就是一天,我们三个一天都在宿舍等你!大眼瞪小眼,无聊死了。你赔我们的周末时间!
我、我想……芍子一定是有事,不然她不会去一天的。总算是有人帮夏芍说话了,但可惜的是,这个人是向来胆子小、声音细弱蚊蝇的苗妍。
于是,柳仙仙和胡嘉怡回头瞪一眼,她就退散了,可怜兮兮地缩着,忧虑地看向夏芍。
夏芍无奈一笑,耸耸肩,好吧,我错了。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今晚出去吃饭,我请。吃完饭后,你们要去哪里玩,我陪。
一句话,便立刻把这两个妞儿给收买了。
胡嘉怡立马眉开眼笑,并且速度招呼,快点!快换衣服,准备出门!芍子是大忙人,等会儿万一她又一通电话被叫走,咱们又白忙活了。趁现在!赶快!
柳仙仙一扭腰身,也去换衣服,这还听着像句人话,不枉老娘等你一天。只是转身的时候,听见胡嘉怡的话,不由柳眉一拧,回头怒斥,胡嘉怡你别乌鸦嘴!
夏芍无奈地笑着在一旁看,苗妍本就穿着齐整,胡嘉怡和柳仙仙换衣服的速度也很快,不用十分钟,三人就准备好了,宿舍四人集体出动,直奔校外。
夏芍的家庭情况宿舍里三人都知道得不太清楚,只是柳仙仙八卦着问的时候,得知她母亲是家庭主妇,也就是没有工作,而父亲是慈善基金会的经理。慈善基金会在这年头,在国内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但柳仙仙和胡嘉怡的家世都不错,因此两人有些了解。在两人眼里,那就是有钱人没处花钱才成立的慈善组织,两人没打听出来这笔慈善基金是哪位企业老总成立的,便以为夏芍的父亲只是担任经理,帮忙管理这笔基金。也就是说,她家里经济条件是有的,但也只是个中产阶级的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胡嘉怡的家世却是不错,她父亲是国内有名的服装企业老总,身价二三十亿,跟华夏有的一拼。她是家中的独生女,向来受宠,但幸运的是,她并没养成太骄傲的千金小姐脾气,反而因为痴迷塔罗牌,而与人十分亲和,性子活泼,见人就拉着人玩占卜,跟谁都容易成为朋友。
柳仙仙对自己的家世从来不提,好像很忌讳,也很排斥,但她不说,夏芍却是能看出些来。她面相日月角处右角有些偏,且头侧额窄,若是在古代,这样的面相多是庶出,在现代,那就有可能是私生子。而且,她左眉高右眉低,母亲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从柳仙仙平时的花销上来看,她家世也是不错的。
苗妍的家世也能看出出身富商巨贾,只是她从来不提而已。
夏芍遇见这么三名室友,也算福缘好,三人虽然性格各异,但却都没有大小姐脾气。以为她是宿舍里家庭条件最普通的,便也不狠宰她。柳仙仙嚷嚷着要让夏芍今晚大出血,却是挑来挑去,挑了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
眼下正值十一月中旬,北方的天气有些冷了,四名女孩子对吃火锅都没意见,一致通过这个提议,出了校门口,就想直奔火锅店。
但,兴冲冲迈出校门口,四人便都是啊地一声,愣了愣。
夏芍最先有点无奈,柳仙仙一扭头就柳眉倒竖地吼胡嘉怡,胡嘉怡!你个乌鸦嘴!
苗妍看看夏芍,看看柳仙仙和胡嘉怡,又看看前方校门口。
校门口处,一辆高大霸气黑色路虎在四人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开过来,天色已经有点黑,车灯照亮了校门口的道路,一名身材精劲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冷俊的面容隐在大亮的车灯后,一身黑衣,整个人像与黑夜融为一体,无比契合,致命的吸引力。
校门口出出入入的人立刻屏住了呼吸,不少女生捂住嘴,眼神不停地往男人身上瞄啊瞄啊瞄。
男人却只看着前方,那里少女穿着件可爱的白色小西装外套,乌黑的发丝软软垂着肩头,脸上恬静的笑容驱散了初冬的寒冷。
夏芍看见徐天胤有些意外,她之前因为古玩行业里饭局的事,打过电话跟他说这个周末有事,两人下周再聚,没想到他今天会来。他也没给她打电话,不然她就安排了,也不会这么撞在一起。
师兄怎么来了?夏芍笑着走过去,在不被人察觉的角度对着徐天胤皱了皱鼻子,学会搞突然袭击了?
徐天胤深邃的目光定在她可爱的鼻尖上,又扫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三人,问:你们今晚有事?
早就有安排了。我答应了请她们吃饭,再出去玩一下。夏芍笑了笑,师兄吃过饭了?
话是这么问,但夏芍笃定徐天胤没吃,他定然是想来接她,两人一起出去用餐的。这么想来,她便有些犯难,实在不忍心叫他再开着车回去。军区离这里很远,开车要近两小时,他为了见她,必然是早早开车出来了,好不容易见着她,再叫他立马回去,瞧着有点可怜。
要不然……一起?这话夏芍却是回身对着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三人问的。毕竟是请她们吃晚饭,原本定下是宿舍的活动,突然间安排个人进来,她是担心她们有意见。
苗妍在这个问题上,居然是反应最快的,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改天好了。你们、你们尽管……
去约会。
这话苗妍到了嘴边却是吞了进去,毕竟是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少女,脸蛋儿有些红扑扑。
哪知道,这话刚说完,她便觉得腰间一痛,不由看向一旁,一转头就对上柳仙仙和胡嘉怡杀来的眼神。
一起!柳仙仙两眼放光,现成的挖八卦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她瞪了眼苗妍,恨铁不成钢——少女!你太好说话了!你也不想想,平时在宿舍,芍子这妞儿什么时候被我们成功挖到八卦过?难得她今晚提出要一起,过了这村没这店!不懂得把握的是傻子!
绝对要一起!胡嘉怡也拼命点头。师兄啊!那可是芍子神秘的师兄大人,这件事她必须要跟柳仙仙站在同一战线!
夏芍一见这两人放光的眼神,便立刻意识到,她刚刚只挂念着可怜师兄,结果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话已说出口,看这样子是难以收回了。反悔的话,未来一周,她的耳根子就要不清闲了,只等着听这两个妞儿的严厉指责就可以了……
夏芍咬咬唇,难得心里叫苦,苦笑着回头看徐天胤,一指火锅店,我们定下去那里吃火锅,师兄一起去吧。
徐天胤没反对,只是轻轻点头,接着便把车子停去一边,在学校门口女生们的注目礼中,与四人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有三层,清一色的红漆桌面,暖黄灯光,装潢古色古香。五人叫了二楼临街的包间,一进去,柳仙仙就左手拉着胡嘉怡,右手拉着苗妍,三人靠边站,美其名曰:谁请客,谁先坐!
夏芍却是笑着瞥她一眼,心中有种要上刑场的感觉。她挑了面对门的座位坐了,包间里暖和,一坐下来她便脱去了小西装外套,本想挂在椅背上,面前却伸来一只手。夏芍抬眼,自然地便递给了徐天胤,见他挂去了房间一角的红漆木质的衣架子上,这才回来坐到她身旁。
两人这一番动作极为自然,像看得一旁的柳仙仙和胡嘉怡眼神一亮,苗妍也有点羡慕地看了看。
直到徐天胤坐下,柳仙仙才眼疾手快地拉着两人入座,座位不偏不倚,正好在徐天胤对面,保管能把他瞧得真真切切,不留死角!
夏芍一看这架势,笑容略微有些不太自然,接着见服务员进来,她便借势把单子交给对面的三个妞儿,柳仙仙和胡嘉怡也不跟她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子,又叫了啤酒。
等着上菜的工夫,一桌五人默默无言,气氛诡异。柳仙仙和胡嘉怡两人靠在一起,直直瞅着徐天胤看,苗妍却是看了两眼,就低下头去,学不来旁边两人这么大咧咧。
徐天胤下车的时候就没穿外套,大抵是放在车上,之后听说要来的火锅店就在附近,便也没拿外套,直接就上来了。他此时穿着的是一件黑色v领的毛衫,精实润泽的一线胸膛微微露着,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精劲的手臂,手腕上黑色的表盘灯光下反着冷光,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孤冷,气息却致命地吸引人。
夏芍自然是发现了徐天胤喜欢穿v领的衣服,她之前还好奇是不是她这个师兄其实也懂得性感,但后来却发现,他穿的衣服无一不是领子开得宽敞,即便是冬天,里面的毛衫也是宽松式的。这尽管令他增添了神秘性感的气质,但大冬天的,总觉得有点奇怪。
但这时,就算是奇怪也不能问,因为她要应付柳仙仙和胡嘉怡。这两个妞儿目光定在徐天胤身上,都快眼冒狼光了,越看眼神越亮。
这男人太有神秘感了!他从进门到现在,或者说,从在校门口下车到现在,几乎就没看过她们三个。而且,这男人实在是太帅了!怎么看怎么有种王者的感觉,他孤冷,不看人,却让人感觉就该是这样!
他不像是她们见过的上层圈子里的男人,绅士、满面春风,懂得寒暄、交际与礼仪,他坐在这里,不寒暄,不亲近,不虚伪,不跟任何人套近乎,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他像是坐在王座,黑夜般的冷寂,只有对方来寒暄、来客套、来套近乎的份儿!
于是,柳仙仙就最先套近乎了。
她眼底大放异彩,脸上挂着狼笑,一拍桌子,身子向前一倾,师兄!怎么称呼?
她运气很好,一句话就让徐天胤看来,他的眸深邃黑沉如黑夜里的琉璃,只看得见令人窒息的美,却看不见感情,只是吐出三个字,她师兄。
她师兄。
只有三个字,却让在座的人都愣了愣。
因为谁都听了出来,徐天胤的这三个字,重音在她。
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他是夏芍的师兄——他这是在纠正柳仙仙对他的称呼。
柳仙仙跟胡嘉怡互望一眼,接着耸耸肩,有点意外,也有点尴尬。她没想到这男人连这个都在乎,以她柳大小姐在宿舍里的脾气,遇上这么尴尬的事,按理说应该不依不饶把对方挖苦一遍再说。但她今天有种感觉,在这男人面前,挖苦没用,废话没用。
于是她只能耸耸肩,好吧,你是她师兄。那你怎么称呼?你师妹太神秘了,不肯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徐天胤闻言,把目光从柳仙仙处收回,转头看向夏芍,似乎是在询问她要不要说。
夏芍无奈,只得起身,给双方来了个迟来的介绍,这是我师兄,徐天胤。
之后,又对徐天胤道:师兄,这是我的同学兼舍友,柳仙仙、胡嘉怡、苗妍。
徐天胤轻轻点头,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看过,算是很难得了。
柳仙仙和胡嘉怡听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接着就倒豆子似的开始问了。
徐先生,你跟我们芍子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在追她?胡嘉怡眼神发亮地问。
柳仙仙柳眉倒竖,推她一把,不对!程序错了!这个时候应该从最基本的开始问!之后她看向徐天胤,露出自己最风情万种的笑容,却让人看了就有点发麻,徐先生,请无视她刚才的提问,我们按程序来。
年龄!
身高!
体重!
三围!
柳仙仙一拍桌子站起来,啪啪啪啪地丢出四个简洁有力的问题。
胡嘉怡听见最后一个,噗嗤一笑,接着捂嘴。
苗妍脸红着低头,微微挪了挪身子,离柳仙仙远一点。
夏芍黑线,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没有反应。
气氛尴尬,柳仙仙等了半天,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天胤,然后受到挑衅了似的战斗力全开,发誓要挖到八卦,于是,接着问。
工作单位!
职位!
薪酬!
家有几间屋几亩地几个兄弟姐妹!
胡嘉怡满脸笑容,苗妍也嘴角抽搐,夏芍抚额,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还是没有反应。
柳仙仙咬着唇,一拍桌子,徐先生,你以为沉默就能过关了吗?我注意过你车子的车牌,那是军区的车,且车牌是字开头,那表示你开着的是司令部的车!你在司令部里任什么职位?军龄!军衔!从实招来!
夏芍一听这话,倒是眼神亮了亮,没想到柳仙仙观察力挺强。确实,军区的车牌是有一定规制的。一般来说,代表司令部,b代表政治部,c代表联勤部,d代表装备部。一般人不太会留意这些,没想到柳仙仙知道。
徐天胤看着柳仙仙,却还是没有反应。
柳仙仙一见,哼笑一声,眼一眯,不说是么?不说就想追我们宿舍的夏大师?夏大师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俯仰天地,能见众生命运,能解众生疾苦……
夏芍风中凌乱地抬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实在是给雷得不轻。
柳仙仙却是没完,把她上上下下地夸了一通,就差没说她上天入地都寻不着,最后一拍桌子,胡搅蛮缠,你什么都不说,凭什么把我们这么能耐的好友给追走?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对我们小芍子有意思!实话告诉你,学校里对我们小芍子有意思的男生多了去了!但那些个不成器的,我们小芍子统统看不上!男人要是没有事业和社会地位做保障,凭什么给女人幸福?你不说职位,不报军衔,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给我们小芍子幸福?
司令,少将。徐天胤看着她,突然就开了口。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说,我们绝不……你说什么?!柳仙仙忽然愣住,胡嘉怡也愣了,连苗妍都和两人对望了一眼。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柳仙仙问,这回,三人却是齐齐看着徐天胤,竖着耳朵。
司令,少将。
包间里一片寂静。
半晌,传来敲门声,服务员送了火锅汤底和点的菜上来,一番布置,退了出去之后,屋里才传来抽气声。
司令?少将?怎么可能!柳仙仙盯着徐天胤,撒谎!你这么年轻!年龄?
26。
又是一阵抽气声。
胡嘉怡瞪大眼,天哪!比芍子大十岁……
如果你没撒谎,你这么年轻有为,应该不缺女人才对!怎么追女生追到校园里来了?说!是不是在外面胡搞?家里是不是有老婆了?柳仙仙脸色沉了下来,直直盯着徐天胤。
没有。
那就是离过婚?
没有。
那也有女朋友!脚踏两只船!
没有。
不是吧……柳仙仙捂住嘴,一脸不可置信,转头看向胡嘉怡,极品好男人,你信吗?
胡嘉怡却是看了看徐天胤,轻轻点头,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没撒谎。毕竟她是占卜师,第六感向来比别人准。
柳仙仙看着她,捂着嘴,眼神却渐渐发亮,发亮到极致,忽然生出坏笑,转头盯住徐天胤,徐司令,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视这个问题来判断要不要把芍子交给你。
徐天胤看着她,居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柳仙仙笑了,说,你还是不是处男。
话一出口,胡嘉怡爆笑一声,苗妍红着脸低头,夏芍再强的养气功夫,也是到了极限,终于忍无可忍,柳仙仙!你够了!
夏芍暗地里扯了扯徐天胤的衣角,师兄,接下来她的问题,你可以不用回答了。
徐天胤垂眸,看向她的扯着他衣角的手,轻轻点头。
柳仙仙郁闷地咬唇,瞪向夏芍,你个傻丫头,我是为你好!他要不是,谈过几段感情,上过几个女人的床,你都要掌握清楚!男人私生活太乱,容易肾亏,生活不美好。可他如果是,你就得问问他的健康状况了,他说不定有隐疾!女人嫁男人,图什么?不就图他钱包鼓不鼓,杀器大不大?
这话一出口,桌上的女生被她杀倒一片,连胡嘉怡都脸红了。
夏芍顿时抚额,终于深切地认识到,自己今晚没有深思熟虑的后果……
第十章 劝酒与迪厅(一更)
夏芍和徐天胤的目光撞上,耳中还嗡嗡回响着柳仙仙那句杀器大不大,顿时觉得雷得凌乱,再被徐天胤这么一看,脸颊飞红更盛,不自在地把目光转开。
徐天胤却是仍看着她。
她平日里玉瓷般白皙的脸蛋儿上此时薄红飞染,灯光下眉尖儿一蹙一蹙的,纠结里透着可爱,躲闪不自在的神态更是带起几分羞涩的意味。
他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神态。平日,见惯了她恬静淡雅,时而娇俏狡黠,笑眯眯小狐狸似的表情,今夜这番模样,对她来说算得上失态,但对他来说,却是新发现。
徐天胤看着夏芍,也不避讳包间里还有其他人,他的眸如同夏夜里最璀璨的星辰,深邃定凝。冷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那一双黑夜般的眸能叫人看得见深沉,看得见凝望,看得见一切深潜的暗涌。
夏芍被徐天胤看得越发不自在,一抬眼,见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正看着他们两个,除了苗妍有点良心,瞄了一眼就咬着唇低头以外,那两个妞儿已经目光发亮地在两人身上转啊转啊转。
胡嘉怡很兴奋,夏芍是什么人?那是她们宿舍里最淡定的娃,学生会面前都淡定倚墙发呆的人,至少从开学到现在,除了当初潘向萱侮辱东方玄学的事,就没再见过她变脸。今晚这神态不看白不看啊!过了这村没这店,谁知道下回看见要多久?
夏芍垂了垂眸,内心一叹,告诉自己,这就是做事一时脑热的后果。下回……绝对没有下回!
她深吸一口气,快速调整了心境,恢复平时宁静淡雅的神态,笑着看三名室友一眼,道:吃东西了,别回到宿舍里再告诉我没吃饱,鉴于柳仙仙今天的表现,下回还要不要请你们,我要好好考虑。
边说边感觉徐天胤的目光还是定凝在她身上,夏芍脸上笑容不变,一手往火锅里放菜,一手偷偷在下面掐了一把!
徐天胤眸色一深,夏芍已是夹了涮好的牛肉羊肉和菜放进他碗碟里,希望他赶紧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但筷子往他碗碟里一放,这才发现徐天胤的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夏芍微微一愣,目光往下一扫,回想起自己刚才掐他那一把指尖上传来的精劲紧实的触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一把许是掐在了腰侧。她心里顿时叫苦,脸上却再没表现出来,神色自然地一笑,师兄,吃东西。
中午夏芍和古玩行会的人去酒店开饭局,饭局上本就是吃不饱的,下午又一番忙碌,夏芍早就饿了,当下便招呼室友吃了起来。
徐天胤吃得不多,他目光只在夏芍身上,看她常吃哪几样,便帮她夹了涮好,放去碗碟里。夏芍见他吃得少,便只好时不时地给他也涮些吃的。只要是她夹去碗碟的,他就会乖乖低头吃,直到吃的一点不剩。
这场面看得对面的柳仙仙和胡嘉怡是既羡且妒,柳仙仙眼一眯,恨恨一瞪,师兄师妹相亲相爱,你们这是**裸的宣战!是公然在对没有恋情或者恋爱总是失败的人宣战!我说的对不对?
她一抬下巴,去看胡嘉怡,胡嘉怡还没说话,柳仙仙便一扭头,盯着夏芍和徐天胤,所以说,只有你们的坦白才能平息我们的怒火!说!你们为什么是师兄妹相称?
夏芍抬眸笑看柳仙仙一眼,这妞儿今晚可够闹腾的,之前是想着一句八卦不让她问的话,自己晚上回宿舍就不消停了,现在她已经问了不少了,她不可能再叫她挖出八卦来。
师兄,吃东西。夏芍笑眯眯夹了筷子涮好的牛肉给徐天胤。
嗯。徐天胤轻轻一点头,低头,吃东西。
包间里一片沉默。
柳仙仙一咬唇,顿感尴尬,你们无视我!
她不肯罢休,顿时拍桌子站起来,越战越勇,问题如倒豆子一般,啪啪啪啪往外倒,什么两人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徐天胤为毛这么年轻军衔这么高,家里什么背景之类的。
但令她郁闷的是,不管她问什么,徐天胤都只是默默低头,要么吃菜,要么帮夏芍涮吃的。
接连问了十来个问题,不管怎么威逼利诱,徐天胤就是不再理柳仙仙了。柳仙仙很郁闷,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感觉自己简直不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打在棉花上还能感觉到是软的,而对方简直就是无视她!她这一拳就跟打在空气上似的……
不对,是对方把她当成了空气!
柳仙仙不可思议地端量徐天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感觉跟这个男人交流有障碍!夏芍平时是怎么跟这样的男人相处的?
柳仙仙,你被嫌弃了,边儿上去吧!我来。胡嘉怡笑眯眯一拽柳仙仙,她也算看出一点来了,但不知自己猜测的对不对。
因而,胡嘉怡边吃东西,边把柳仙仙刚才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事实证明,同样的问题,换个人来问,徐天胤就答。
但他也不是每个问题都回答,他只回答他觉得有必要回答的。如果他不答,那么就是你问的问题不能答、没有必要答,亦或是废话。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不会告诉你,自己去猜。
这性子很让人哭笑不得,但胡嘉怡很快就发现了好处。那就是但凡徐天胤回答的问题,势必简洁明了,他的答案没有模棱两可的,要么是,要么否。不像许多上层圈子里的男人,说话总是留一句,态度暧昧,真真假假,总是要女人去猜。
柳仙仙在一旁火锅都不吃了,看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同样的问题,他回答你,就不回答我?
你没听见芍子刚才说,你的问题,让徐司令不用回答么?我猜是这个原因吧。胡嘉怡在一旁笑,却是看了眼夏芍,眼神有些羡慕。虽然徐司令话很少,但对芍子是真的很好呢。
啊?就因为这个?
柳仙仙郁闷得一口血快要喷出来,拿起啤酒站起来,朝着夏芍一抬下巴,芍子,起来罚酒!你今天放了我们一天鸽子,以为请客吃顿饭就行了?不罚酒没诚意,先喝三罐再说!
三罐……
夏芍抬眸看了眼她手中拿着的罐装啤酒,却看见柳仙仙眼底有挑衅的笑意。
喝不下的话,让你师兄帮你喝!
她这明显是冲着徐天胤来的,夏芍哪能叫她如愿?师兄还得开车回军区,别说不能喝酒,就是能喝,她也不能任由这妮子欺负他。今晚,徐天胤被她们一番围攻,已经是很难得地陪着了,再这么下去,他该觉得吵了。
谁说我不能喝?夏芍挑眉一笑,意态悠闲地站了起来,拿来一罐啤酒就开了朝对面走去。
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都是一愣,她们都没想到夏芍会喝酒。在她们眼里,她可是笑容甜美可爱的乖乖女!
夏芍却不把三人的惊讶看在眼里,笑着走过去,一人拿过一个杯子来,给三人倒满,开学两个多月,咱们四个还是头一回坐在一起正式吃顿饭,这杯都要喝,就当庆祝我们四人有缘相识。
夏芍语气感慨,目光真诚,一时看得本欲找茬灌酒的柳仙仙也愣了,她本就受不了这种感性的场面,一时有些不太自在,咕哝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
胡嘉怡却是点点头,笑着站起来,说道:芍子说的对,咱们是应该庆祝一下!仙仙,小妍,这杯要干了!
苗妍不怎么会喝酒,但却没有推辞,对她来说,认识这三个朋友,确实是缘分,也是她的幸运。她被这气氛感染,也站起身来,举起杯子。
柳仙仙神色虽有些不自在,却也是笑着把杯子举起来,四人一碰,各自仰头喝尽。
却没人注意到,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的杯子,在夏芍倒酒的时候就换了玻璃杯,她们喝没喝得完,一眼就看得清,而夏芍手里拿着的,却是罐装的啤酒。因为气氛感人,这三个妞儿谁也没注意到,仰头就把酒给喝了,而夏芍却是虚虚举杯,喝了多少,没人知道。
对面徐天胤盯着她手里的啤酒罐子,唇角轻轻一扬,不易察觉的浅笑。
三人把杯中酒喝空,夏芍紧接着便是一笑,这杯酒是敬仙仙的,虽然相处时日不久,但能看得出,她最重感情,虽然,也最不着调。
话一说完,胡嘉怡就噗嗤一笑,苗妍也跟着笑了,柳仙仙柳眉一拧,夏芍你说谁最不着调!
谁炸毛说的就是谁。夏芍笑意悠然,挑眉递给柳仙仙一个挑衅的眼神,那妮子只顾一怒,抬眼跟她互瞪,哪里看得见夏芍已给她把酒填满,而那酒的来处竟然是她自己手中的罐装啤酒。
随即,夏芍笑着一举手中酒,敢不敢喝?
柳仙仙最受不得挑衅,当即挑眉,凭什么不敢?老娘怕你?
说完,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夏芍一笑转身走去身后的酒柜。等柳仙仙豪爽地把酒干了,夏芍已开了另一罐酒走了回来。
这杯是敬嘉怡的,好好研究你的塔罗牌,你有当占卜师的潜质。夏芍眼神鼓励,给她倒酒。
胡嘉怡眼神一亮,欣喜地小脸儿都亮了亮,一把抓起酒杯,真的吗?你是算出来我有占卜师的潜质吗?柳仙仙一直说我是神棍,我家里老爹老妈都觉得我玩塔罗是不务正业,我懒得跟他们这些没眼光的计较!还是芍子理解我!就冲你这句话,给你面子!
说完,也是一仰头,咕咚咕咚把酒喝了。柳仙仙却因胡嘉怡的话,嗤地一声白了她一眼,眼往天花板上翻了翻。夏芍喝没喝,两人压根没留意。
接着,夏芍又给苗妍倒酒,这杯是敬小妍的,灵体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只要不怕,日子还是一样过。我倒是有张固本培阳的方子,能固阳气,对身体有好处。回头写给你,慢慢调理着身子,会好起来的。
苗妍表情感动,眼圈都红了,咬着唇,声音腼腆,芍子,谢谢你!认识你们真好……
说完,心甘情愿地喝了。
柳仙仙因为最受不了这种气氛,身子一转,别扭地看去一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面前的酒杯又被倒满了。
而夏芍正拿着一罐刚开出来的啤酒转身回来,给胡嘉怡和苗妍重新添上,这才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酒,这杯我先干为敬,算是谢谢你们三个平时的照顾。
这回,夏芍是真喝了,但罐子里的酒有多少,三个妞儿没一个知道。夏芍是不会告诉她们,只剩下一口了的。
喝完,她这才坐了回去,转身的时候,身后的酒桌上,刚好留下三只空了的啤酒罐子。
夏芍的眸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一抬眼,正对上徐天胤望来的目光,他目光柔和,隐有笑意,唇边也染上淡淡浅笑。
夏芍笑着坐了下来,而对面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喝完酒坐下,三人接着吃东西的时候却总是时不时地互看一眼,表情都有点呆呆木木,似乎感觉有点什么事不太对劲,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吃饱喝足,喊服务员结账的时候,火锅店里服务员进来查点喝的酒,柳仙仙才啊地一声,指着夏芍,我不是让你罚酒吗?你罚的酒呢!
夏芍笑着起身,已穿上徐天胤递来的外套,淡定一瞥桌上的空罐子,喏,不是在那儿么?你说三罐的,一罐不少。
柳仙仙转头看去,见桌上确实摆着三罐空啤酒罐子,可夏芍什么时候喝的?她怎么没注意?
柳仙仙蹙着眉,歪着脑袋看那三罐酒,也不知是今晚喝多了还是怎么着,就是想不起来喝酒时候的细节了。
见她一副纠结呆木的模样,夏芍垂眸深笑。这丫头想灌她酒?她跟那些商场里的老狐狸一起出席酒宴,都能全身而退,别说这丫头了。
夏芍先和徐天胤下了楼去,任由柳仙仙在上面继续纠结。
之前在宿舍里就说好了,今晚吃过饭后,要接着出去玩一玩。但今晚因为有徐天胤在,吃饭的时间有点长了,此时离宿舍关门还有两三个小时,不知柳仙仙还要不要去逛街之类的。因而出了火锅店,夏芍便和徐天胤在门口等着。
夜里的风有点冷,尤其是从空调包间暖和的房间出来,这一吹风,更是让人觉得有点冷。
夏芍缩了缩肩膀,徐天胤已开了车门,上车等。
夏芍点头,跟着上了车。车门一关上,暖和的气息袭来,她这才舒服地融进座椅里,微微闭眼。这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刚才虽说是只可几口啤酒,但对于疲惫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催眠的效果,这一闭上眼,夏芍便有些昏昏欲睡。
但感觉到身旁一道深邃的目光,夏芍便又睁开了眼。
转头看去,身旁的驾驶座上,男人的目光正目不转睛地定凝在她脸上。车里光线黑暗,徐天胤是个十分适合黑暗的男人,他融在黑暗里,像是天生就是黑暗中的王者。而此时此刻,只有少许微弱的光从对面一排店面里透过来,昏黄晕染了男人冷俊凌厉的线条,化了那少许的孤寂,带上淡淡的深沉。
累了?他目光柔和,连唇角都浅浅的柔和,抬起手来抚上少女略显疲态的脸庞。
这安静密闭的车子里,这般柔和静寂的气氛,夏芍竟一时没觉得这亲密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她恬静地一笑,是有点累了。但是答应朋友今晚陪她们,总不好叫她们扫兴。
下回也可以。男人的掌心摩挲着少女的脸庞,掌心传来滑嫩的触感,他眸色微微深了深,帮她把脸颊旁的发丝清理去耳后。
一直太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事。下回还不知什么时候,既然今晚有空,那就今晚。夏芍笑了笑,师兄一会儿是跟着去,还是回军区?
陪你。没有任何犹豫,男人的目光忽然被少女的耳珠吸引,那小巧圆润的耳珠在昏暗的光线里润泽一点,十分地可爱。他淡淡一笑,目光凝在那处可爱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这一捏,却把夏芍给惊醒了,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惊愣的神色,不是惊愣徐天胤,而是惊愣自己竟然没觉出两人之前的动作有多亲密。
夏芍反应也算快的,愣神的时间很短,几乎在一瞬间便手摸向了车门把手,开了车门就敏捷地闪身下了车。
对面火锅店门口,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早就站在那里了。
就这么点时间,也忙着在车里腻味!柳仙仙白了夏芍一眼,哼着扭头。
柳仙仙你不能说句好话?胡嘉怡也白了她一眼,对夏芍笑道,不用理她!她是恨徐司令的车从外面看居然看不见里面,瞧不着八卦,她心生怨念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胡嘉怡却是眼神飞扬,笑嘻嘻瞅着夏芍,明摆着在说:我们虽然看不到,但是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干嘛。你不用解释不用解释真的不用解释!
夏芍才懒得解释,她脸上挂着浅笑,问:接下来去哪儿?
去迪厅!
云海迪厅,青市最大的一家迪厅,设计非常独特。迪厅整整有三十层高,中间宽敞的舞池,而舞池竟然是盘旋而上的,从第一层直通到顶层!舞池中仙雾缈缈,热舞的年轻男女像是从天堂坠落人间的堕天使,尽情舞动发泄,尽情颓废堕落。
围绕着中间环形舞池的,是各层**的吧台、包间、赌场。无论从那一层看,都能看见上下直通的各层舞池,观感冲击力非常强,因而一建成,便成为了国内最有名的迪厅之一,也是年轻人们向往的消费场所,可谓一大销金窟。
云海迪厅每一层的观感都是独特的,因而没什么越往上层越贵的规矩,每一层的包间都价码不菲。
夏芍一行五人要了十层的一间包房,只叫了一些酒水和零食,并未叫其他服务。服务生并未对此表现出什么不屑来,非常有礼貌地笑着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这包间里就是**的空间。但既然是来玩的,柳仙仙就当然不会只坐在这里聊天,她扭着腰身,风情万种地走去门口,一回头,冲夏芍打了个响指,敢不敢出来跟老娘比比舞技?拼酒拼不过你,拼舞要是再输你,老娘今晚就从这十层一跃而下,不活了!
夏芍一听,往沙发里一融,笑看她,你都这么说了,谁敢赢你?我认输,你去吧。
不战而败是耻辱!快点应战!
我不会跳舞,你真的戳到我的软处了。夏芍一笑,实话实说。
见她笑容坦荡大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柳仙仙哈地一笑,你也有不如老娘的一天?前面就是舞池,开着门看好了!老娘舞瞎你们的眼!
夏芍笑而不语,柳仙仙却是婀娜多姿地走了。
沙发上,苗妍怯怯地问,这地方什么人都有,仙仙她不会有事吧……
柳仙仙会有事?别人别有事就行了!被她看上的男人,是世界上最悲哀的生物,所以你完全不要替她担心。胡嘉怡喝着饮料,一点也不担心。
夏芍也笑着安抚苗妍,这里是安亲会的地盘,就算是有麻烦,也不会有人敢在这里闹事的,放心吧。
这话虽然是笃定柳仙仙不会有事,但胡嘉怡却是听出来了什么,问:什么意思?仙仙今晚会遇到麻烦?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说了不要紧了。这种地方,遇上搭讪一类的很正常。夏芍一笑。
徐天胤坐在一旁,他虽然沉默无言,气场却很强大,胡嘉怡和苗妍坐在夏芍身旁,两人时不时看他一眼,却只是看他低着头,拖过面前的瓜果盘子,耐心地一颗一颗地剥。剥完一把递给夏芍,然后接着剥。来这种地方,别人都是为了看舞池里曼妙的身姿和热闹刺激的赌场而来,他却只对面前的瓜果盘子感兴趣。
柳仙仙去了对面悬空盘旋的舞池,尽情舞动,不停地对着包间开着的门里抛媚眼,里面坐着的夏芍和胡嘉怡却早就忘了她,两人尽情聊着占卜的事,惹得柳仙仙越看越恼火,越舞脸色越黑。
这时,一名男人走上前来,笑着问道:小妹妹,舞跳得不错啊,有兴趣聊聊么?
滚!柳仙仙心情正不好,想也不想就吼道。
男人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哟,还是个火爆脾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的包间在那边,有兴趣进去玩玩么?
让你滚了,耳朵聋?柳仙仙正眼也不瞧男人一眼,转身就走,打算回去包间,找夏芍算账。
男人见她要走,在后面一把就去抓她的胳膊。
柳仙仙怒气冲冲往前走,被人这么一抓,顿时脸上闪过怒色,在男人抓住她手腕的一瞬间,竟是敏捷地回身,手腕一翻,拧了男人的胳膊,抬起脚来,一脚跺上了男人的脚面!
啊!男人哪里想到她有点身手?吃痛之下,痛呼一声。
对面包间里,苗妍正巧看见这一幕,也是惊呼一声,仙仙!
她这一呼,夏芍和胡嘉怡才抬起头来,看见了对面的情形。
胡嘉怡一笑,我就说么,男人遇上柳仙仙,那简直就是个悲剧的存在。
夏芍却是微微一愣,目光定在那男人痛呼扭曲的脸上,轻轻,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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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考虑下章要不要给师兄点福利吃吃~
第十一章 车里的吻(二更!月票!)
夏芍没想到,在青市这地方,竟然遇到了自己认识、却不想见到的人。
舞池里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一身米色休闲西装,身量中等,一打扮倒是有些帅,但这张脸却是在夏芍前世时极为厌恶的。
这人,如果不见他,夏芍倒忘了青市有这么个人,但看见了他,却又不由想起了前世的光景。
这男人其实说起来,应是夏芍的堂哥。
这位堂哥的父亲名叫夏志伟,是夏芍的大伯,与夏芍的父亲、姑姑、叔叔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位大伯的母亲,是爷爷夏国喜的第一任妻子,在战争年代的时候就染病过世了。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却因性格跟夏国喜有得一拼,父子两人关系并不好。
夏志伟早早就成了婚,离开东市,来到了青市工作,后来工作不顺,就和社会上的一帮子人搅合在了一起,也从来不回家看望老人,早在夏芍出生之前,父子两人就断了联系。
夏国喜原本也只当没有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但之后因为两个儿媳妇生的都是女孩儿,在得知大儿子的夏志伟有个儿子在之后,夏国喜便非常地想让其认祖归宗,但夏志伟父子却一直不搭理他。
夏芍的记忆当中,从来只是听说有这么个大伯和堂哥,却是从来都没见过。直到前世的时候,奶奶去世。
那时,夏芍在京城的公司里工作,听闻奶奶过世的噩耗,便奔回家中。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夏志伟带着儿子夏良回来了。
两人回来并不是吊唁老人的,而是表示既然奶奶江淑惠已经过世,那么老家的房子就应该分一分了。
那个时候已是两千年之后,房价飞涨,村里土地改造,拆迁补偿费非常丰厚,父子两人便盯上了这点钱。夏志伟甚至以让夏良认祖归宗为由,要求将房产办理到他儿子的名下。
夏国喜认孙心切,竟不顾儿子孙子在妻子办丧事期间回老家来闹事,竟然鬼迷心窍了一般答应了下来!
这事让四个儿女很是不满,但夏国喜的脾气,谁劝也不听。夏志梅与夏志涛两家就去找夏志伟算账,结果没想到,夏良在青市竟然混进了金达地产公司,认了个什么安保经理的职务。说白了,就是打手头头,在黑白两道都有些人脉,夏志涛险些被人打了,连夏芍一家都遭到了威胁。
夏芍并不在乎老家的那套房子,她却对大伯和堂哥在奶奶丧事期间回来闹事,深恶痛绝。尽管记忆中只见了那一面,却是深深记得父子两人的长相。
没想到,今晚会在云海迪厅里见到,简直是冤家路窄!
这时,柳仙仙闹出的骚动已经惊动了舞池里的男女,但这样的搭讪事件在迪厅里,可谓天天有,时时刻刻都有,因而一群男女也只是骚动了一会儿,惊讶于柳仙仙竟然会点身手而已。
柳仙仙趁着夏良痛呼之际,一把将其撂倒在地,漂亮地一扭腰身,转身走出了舞池。
夏良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女人给打了,自然是大怒,跟着她就追了过来。
柳仙仙怒气冲冲走进包间,夏芍!老娘跳舞给你看,你竟然无视我!
夏良也跟在后头,人还没到,怒声已到,给我站住!青市还没有敢不给小爷面子的!
夏芍一皱眉头,眼看着夏良就要跟进包间,她反射性地往沙发里避了避,这反应立刻引来徐天胤的目光。
怎么?
夏芍脸色不太好看,把脸一转,借着徐天胤的身子挡了挡,只道:师兄,我不想见到后面那个男人。
夏芍的脸色很少这么难看,一来是前世的记忆让她厌恶,二来是自己不方便出面。若是以前,堂兄妹两人或许见面不相识,但如今却是不一样。华夏集团在东市曝光,整个省内都有认识她的人。青市的地面上,别人或许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她,见到她本人也不见得能认出来,但身为一家人,堂哥或许能将她认出来。她太知道他们父子是什么德行的人了,实在不想见,不想闹心,不想麻烦缠身。
所以,她直觉便在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往徐天胤身旁一靠,说了这么句话。
哪知道,一句话,徐天胤便站起了身。
他气息冷厉,黑夜般的眸底冰冷无情,整个人一站起来便像是黑夜里走出的罗刹,冷残。
对面柳仙仙怒气冲冲走过来,忽然僵住脚步,她甚至维持着指着夏芍的姿势,嘴巴还张着,就突然发不出声音。那一瞬间,只有她能理解,那是一种要死了的感觉,浑身冰冷,心跳呼吸都窒息,而徐天胤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柳仙仙终身难忘。
他看着人,眼里却没有人。
柳仙仙见过凶神恶煞的人,杀人不眨眼,人命在那些人眼里只是儿戏。她认为那是世间最大的恶,然而这一瞬间,只是一个照面,她知道她错了。
在这个男人眼里,连儿戏都没有。
徐天胤从柳仙仙身边经过,停也没停,柳仙仙的手指尖儿却开始发抖,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身后跟过来的怒喝声却也在这一刻骤停。
柳仙仙根本就没有力气回身去看,胡嘉怡和苗妍却是将门口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夏良冲进来,在看见徐天胤的那一刻,怒喝声戛然而止。不是吓得止住的,而是被人掐着脖颈提起来的!
他毕竟是个成年人,冲进来的力道不小,却是在踏进包间的一刻就被人一手制住!精劲的手臂,带着强悍绝对的力量,在掐上他脖子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到周身景致疾退,他甚至都没看清包间里有什么人,下一刻已在包间外的走廊上。背对着华丽优美的栏杆,身后是舞池,身下是十层楼高的迪厅地面。
只要这男人一松手,他便会跌下去,坠楼一般,死得不能再死。
他脖颈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神惊恐,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桀桀的嘶声。他以为他要死了,男人的手指却捏上他的下巴,狠绝地一错!
一声下巴被卸掉的咔嚓!声被掩盖在吵闹滚动的音乐声中,夏良两眼一翻,白眼里血丝迸出,险些睁着眼晕过去!脖子却在此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徒手拧断了一般,让他又睁着眼醒了过来,只觉身子被一道大力一震,整个人便凌空飘了起来,飞了出去!
他身子在十层楼高的空中来了个凌空飞渡,直直砸落进中间的舞池,眼睛却一直惊恐地望着前方。
前方,男人冷厉而立,看着他砸进舞池,如同丢了一团垃圾出去。
舞池里,年轻男女们惊叫四散,走廊上,吧台和四面包间的人惊恐望来,却只看见男人转了个身,走进对面包间。
砰!门甩了上。
咔嚓!门上了锁。
包间里,柳仙仙被胡嘉怡和苗妍护在中间,坐在沙发里,三人靠在一起,惊恐地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看向夏芍,见她脸上没有了刚才男人追进来时那般难看的神色,便默默坐去她身边。低头,伸手,拖过面前的瓜果盘,继续剥了起来。
……
包间里一片沉默。
连夏芍也无语了,她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眉尖儿颤着,表情纠结。她是第一次找人帮忙解决自己的事情,却不想师兄的解决这么的……
夏芍转过眼去,见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三个妞儿靠在一起,像是被绑架拐卖了的少女,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胡嘉怡看向柳仙仙,想起她今晚在饭局上逼问徐天胤的事,忽然间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而柳仙仙却是看向夏芍,眼神复杂,似乎是有种以后不跟你玩了,你师兄好可怕!的意思。
夏芍露出抹苦笑,看来回宿舍以后要好好安抚这三名室友了。
时间挺晚了,估计宿舍也快关门了,回去吧。夏芍说道,事情闹成这样,估计谁也没心情玩了。她转头看向徐天胤,徐天胤点点头,伸过手来,把剥好的瓜果仁儿递给她。
夏芍笑了笑,接了过来,装进衣服口袋里,就招呼三名室友起身走人。三人跟在夏芍和徐天胤身后,一开门,对面舞池里,夏良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被人抬走送医院了。走廊上和舞池里却气氛诡异,一见一行人出来,目光纷纷看来。
五人都没在意这些目光,夏芍却是在走出包间时扫了眼远处的吧台,那里服务生立着,正看过来,迪厅里的安保也在,但却都没有上前。
按理说,徐天胤刚才闹出乱子,安亲会的人该上前询问才是,但是这些人却只是看着,没有过来找麻烦,看起来就像是得了提点,故意放行似的。
夏芍微微挑眉,慢慢勾起唇角笑了笑——难不成,是她想的那样?
猜测归猜测,一行人下楼的步伐却是没停,一路就到了底层一楼,直直往大门口走去。
眼看就要走出门口,夏芍却是步子顿了顿,转头往一处包间里扫了一眼。包间里,门开着,中间一张赌桌,正开着赌局。
这本没什么,但参赌的是两男一女,男人夏芍不认识,但女人她却是认得。不仅她认得,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也认得,三人见夏芍步子顿住,也随着她停住往里瞧,不由都露出冤家路窄的神色。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跟四人很合不来,几次三番找麻烦的潘向萱。
此时,潘向萱笑着站在赌桌旁,两名面对面坐着的男人已经赌博完毕,一人满面春风,笑容嘲讽,一人则脸色阴郁,极为灰败。
潘向萱一笑,抬高下巴,你输了,所以,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分手!你以后不许再缠着我!
输了的男人抬起眼来,眼下发青,眼底布满血丝,萱萱,我只是想挽回,我不想跟你分手!
我只想跟你分手。潘向萱勾起唇角嘲弄一笑,你今晚输的可是笔巨款,你好好想想。你要是答应跟我分手,这钱就一笔勾销。要是不答应,你就等着让你老子替你还债吧!
男人盯着她,神色痛苦,你、你怎么……
我怎么?潘向萱眼神发狠,狠狠瞪向男人,你真以为凭你那点家底就能把我追到手?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家世?逢场作戏而已,你还当真了?告诉你,识趣的就别再缠着我!你欠下的钱不够本小姐买辆新款豪车,却够你一家倾家荡产的!
说完,她便嘲讽地一笑,挽了身旁男人的胳膊,巧笑倩兮地道:我们走。
夏芍见她要出来,一垂眸,便转头往门口走。
潘向萱却眼尖,一出门就看见了她,顿时一皱眉,站住!你怎么在这儿?
夏芍只当没听见,带着人直直出了迪厅大门,潘向萱挽着男人的胳膊也走了出来,语气嘲讽刺耳,笑道:真稀奇,我们新生宿舍的神棍今晚全体出动了吗?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呵,怎么不是趁着周末去巷子里摆摆地摊,给人算算命,赚点钱?
夏芍闻言懒得理她,但却心中一惊,赶紧一把抓去身旁!身旁,徐天胤眸色沉暗,气息冷厉,夏芍赶忙抓了他的手腕,轻轻拍了拍安抚,表示这种人没必要置气。
夏芍拉着徐天胤就走,潘向萱却是一眼盯在了徐天胤身上,顿时两眼发直。
他此刻被夏芍拉着,身上的冷厉气息已敛,徒留孤冷的气质,冷肃俊极的面容,潘向萱一见,便拔不下眼来,甚至放了身旁男人的胳膊,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上前伸出手来道:这位先生,我是茂威集团的董事长千金潘向萱,先生怎么称呼?
她声音放柔了下来,说话也变得淑女了起来,却看得后头的柳仙仙和胡嘉怡齐齐翻了个白眼。
柳仙仙更是哼笑一声,有些嘲讽看好戏地看着潘向萱——拜托!潘大千金你省省吧!这男人你倒是敢搭讪,只可惜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多少回你都不够你死的!
柳仙仙的心声潘向萱是听不见的,但她却尴尬了。只见她纤纤玉手伸着,平时不知多少男人抢着握一握,今儿却踢到了铁板。眼前的男人没有理她,只是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只带起三分冷厉,却让潘向萱的手一抖,脸蛋儿煞白,花容失色。
这男人的眼神……可吓人!
潘向萱身后的男人此时脸色难看,但他的眼力却比潘向萱好,已是看出徐天胤相貌气质不俗,不敢随意招惹,因而这才忍下了找麻烦的心思。
我们走。夏芍拉着徐天胤就步下台阶,她今天只不过是看见潘向萱在开赌,所以停下来看了一眼而已。她已经提醒过她了,她有桃花劫,处理不好,就会变成桃花煞。她今晚这种处理方式,呵。
夏芍笑了笑,却不再提醒了,她觉得她没什么义务。
五人往徐天胤停车的方向走去,潘向萱却在后面恼羞成怒,站住!我让你们站住!
当然,没人理她。
而就在这时,五辆黑色轿车护着一亮加长版黑色奔驰直奔云海迪厅门口!到了门口,五辆车子整齐划一地停下,车上下来二十名黑衣帮会人员,才加长奔驰里走出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威严,步伐干练沉稳,一下车,便扫了一眼潘向萱和她身后的男人。
两人被看的这一眼,都是惊惧不已。因为这个男人,在青市没人不认得他!他正是安亲会在整个省内帮会的老大,严龙渊!
严、严哥!哎呀,这不是严哥么?呵呵,在这儿遇见您,真是荣幸啊,呵呵。潘向萱身后的男人立刻堆起笑容,寒暄着上前。
严龙渊却没理他,而是从他身旁经过,直直往前方走去。
前方,正要上车的五人停下。夏芍立在最前头,见这架势便心中了然,淡淡笑了笑。
对方果然走了过来,笑容诚恳地伸出手来,夏小姐,你好。实在抱歉,不知夏小姐光临云海,让您遇上不快之事,我们安亲会深表歉意。
哪里,我才是不好意思,给迪厅添乱了,没想到让严老大亲自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夏芍一笑,与严龙渊握了握手。她既然来了青市,自然知道青市黑道的负责人是谁,虽然没见过面,但一见对方,从气势上便可以下判断了。
夏小姐客气了,您是我们安亲会的贵客,让您到了安亲会的地盘还扫兴而归,是我们的失职。严龙渊这话听着客套,神色却是郑重恭敬。他早在两个月前,青市一中开学的时候就接到了当家的下达的命令——但凡是青市地界这名少女出现的地方,好好招待,不得怠慢。并且,保护她,不允许又任何对其不利的存在!
他既是青省的安亲会负责人,自然是当家的心腹,便也有幸得知,这少女竟是玄门的人!且她竟然是玄门当家唐老先生的嫡传弟子!玄门与安亲会和三合会的渊源,他作为安亲会高层,自然是清楚的,便也就清楚玄门在老一辈江湖上的地位。论辈分,眼前这名少女可是跟当家的同辈的人,他这个青省的安亲会老大在她面前,可是要低一头的。
徐司令,刚才的事,实在抱歉。严龙渊先给夏芍道歉过后,便接着对徐天胤伸出手歉意一笑。这位若是说起来头来,也是不小!他不仅是唐老先生的得意弟子,论家世,论能力,安亲会都要忌惮三分。
徐天胤微微点头,伸手轻轻与其一握便松开了。
之后,严龙渊便将名片递给了夏芍,告诉她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电话找他。夏芍笑着接了,这才一番寒暄道别,一行五人上了徐天胤的车子。
直到车子发动开,驶离众人的视线,云海迪厅门口,潘向萱和她身旁的男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最震惊的,莫过于潘向萱。她看见徐天胤的车子时就愣了,那辆军用路虎她知道!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正是夏芍经常出校门见的那个男人!
那个被她以为包养了夏芍的男人,竟然是省军区司令?骗人吧?那么年轻!
而且,为什么安亲会在青省地面上的老大会去跟夏芍打招呼?
安亲会的贵客?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不仅潘向萱震惊地想不明白,车子里,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三人也很震惊。她们见严龙渊来的时候,也猜出是为了今晚的事。毕竟她们在迪厅里闹了事,而那是安亲会的地盘,可不是闹着玩的。安亲会是什么?北方黑道的龙头!且安亲集团是跨国的大财团!政商两界、黑白两道,哪个不卖安亲会面子?哪个敢在安亲会的地盘上闹事?
徐天胤今晚在云海打了人,安亲会势必要找他麻烦。但三人也不是傻子,徐天胤年纪轻轻便任省军区司令,少将军衔,家世背景一定很深厚!搞不好是连安亲会也忌惮三分的呢?要不然,打人闹事这样的事,也犯不着严龙渊这样的人物亲自出马。
三人以为,严龙渊势必是来找徐天胤的,但她们却错了!
严龙渊竟然是冲着夏芍来的!
他话里那句夏芍是安亲会的贵客是什么意思?
她们这个室友,刚刚认识了两个月的同学兼好友,有一身玄乎的神棍本事也就算了,省军区司令是她师兄这事已经很让人不解了,她居然还被安亲会奉若上宾?
看来,她们这室友,秘密不少啊……
但这秘密就算是再感兴趣,她们也不敢在车上问了。三人坐在车里的后座,时不时瞄一眼徐天胤的背影,大气不敢出一声,安安静静到了校门口。
夏芍却没下车,只回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柳仙仙三人一愣,瞥了眼徐天胤,尽管对他是怕了,但对夏芍却是不放心,说道:这么晚了,学校里虽然安全,但是你最近得知了学生会,我看还是我们在里面等等你吧,咱们四个一起回去。
夏芍听了,笑着点点头,心里温暖的同时,也算松了口气,还真怕这三个妞儿以后不敢理她了。
柳仙仙和胡嘉怡、苗妍这才下了车,三人走进校门,车里终于是剩下了徐天胤和夏芍两人。
安静的气氛里,夏芍笑了笑,师兄,你今天吓到她们了。不过,谢谢你。
今晚的事,她只是有点意外,但并不怪他,反而有些感动。只因为她一句话……
不需要。徐天胤轻轻皱了皱眉,盯着夏芍。
夏芍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是出自真心,只是想感谢而已,并非是见外。
今晚,师兄去酒店住一晚吧,太晚了,开车回军区要两个小时,太累了不好。这段时间,他来学校见她,向来都是两人用过晚餐,便送她回来。那时最多也不过八点,他回军区还不算晚,而今晚已是快十点了,他回去都午夜了。
嗯。徐天胤点头应下,眸却是锁着她的脸庞,眸中些许留恋,要下车了么?
嗯,宿舍要关门了。夏芍点头笑了笑,笑容恬静,下周见。说罢,她便低头去解安全带。
徐天胤却在这时倾身过来。他向来有帮她解安全带的习惯,因而夏芍也不阻止,任由他做这些事,却没想到,他倾身过来,却是一把抱住了她。
夏芍一愣,身子一僵,心口更是莫名一跳,却听见比自己的心跳更快的扑通声。男人的体温烫得吓人,他只穿了件薄毛衫,两人这般近距离地贴在一起,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精实的胸膛就贴在她胸口。两人的心跳撞在一起,彼此清晰可闻。
徐天胤的双臂不由圈得紧了紧,两人更加紧密地贴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鼻息间皆是她淡雅的香,她的体温不凉不烫,温温的,就像揉了一团暖玉在怀,令人舒适,令人留恋。
师……兄。夏芍脸红了,下意识就去推徐天胤。但这一伸手,却是刚好推在他胸膛上,他穿着v领的毛衫,胸膛一线微露,这一推,刚好摸上去,立刻便感觉男人胸膛肌肉一紧,闷哼一声。
夏芍脸刷地一下,这回是真红透了。男人却将她圈得更紧了些,她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他却是微微低头,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深深埋在她颈侧发间嗅了嗅。
这亲密的行为本该让夏芍更不适应的,但她却是愣了愣,突然想起上回她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恶作剧似的地抱了抱他,还贴了贴脸颊,她这呆萌师兄不会是因为上回下车时她来了这么一套,所以今天还给她吧?
这么一想,夏芍顿时乐了,心情也放松了大半,没好气说道:行了吧?上回我可没抱师兄这么久,你这是利息都算了回来啊!可倒不吃亏。快放我下车,宿舍要关门了。
哪知徐天胤压根不理会她,反而抱得更紧,大手在她背后不停地摩挲,呼吸有些沉浑。夏芍这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赶紧又推他,但这一回化掌成拳,在他胸口一推。他双臂这才松了松,但刚松开又不由紧了紧,看起来很留恋不舍的模样。
夏芍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下最后通牒,一分钟。
话音落下,便感觉徐天胤的胸膛沉沉震了震,像是笑了笑,大手开始摸上她的后脑,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轻的抚,鼻尖儿更是蹭了蹭她的脖颈,呼吸极烫。夏芍感觉一阵儿发麻,身子都想软,她却是极力忍住,告诉自己,一分钟后,他要是再不放开她,今儿少不得要在车里陪他过两招!
徐天胤却哪里知道她这些小心思?他只是抱了一会儿,便轻轻抬眸,想要再看看她,结果一从她颈间抬眼,便瞥见她小巧圆润的耳珠,想起今晚用餐后在车里曾捏了捏,一碰便被她逃下了车,此时又看见,还是觉得可爱,忍不住便鬼使神差地凑上唇去,轻轻啄了。
刚一轻触,夏芍便是一个激灵!她反应极大,本能地大力往后一仰,一扭头!
而徐天胤也在这时刚好抬头。
夏芍这一扭头间,便唇瓣擦着唇瓣,轻轻蹭过……
……
车里诡异地安静。
夏芍惊愣地忘了反应。
徐天胤却是眸沉在黑暗里,气息渐渐变得压抑。
在夏芍脸红都慢了一拍的时候,他却是突然间伸出手,掌心探去她的后脑,身子骤然一倾,整张俊脸便压了下去!
唇精准无误地落下来,呼吸浓重间带着掠夺,近乎粗鲁地撬开少女的唇齿,肆意汲取。没有技巧,没有循循善诱,没有**挑逗,而是以一种最原始的最渴望的男性力量,攻城略地。
这样的吻,令夏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反应过来。等她慢慢瞪大眼,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男人身体的大半重量已经压在她身上,一只大手锢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握了她的手腕,且她身上还有安全带没解开……
她刚刚肩膀动了动,男人的掠夺便又加重一分,直白,狂野,霸道。车子里光线黑暗,男子的呼吸浓重而又压抑,唇齿间的纠缠恣意妄为,眉头紧紧皱着,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
这一吻漫长而又浓烈,夏芍根本就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只知道天昏地暗,眼前越来越黑,直到她皱起了眉头,才感觉狂风暴雨般的纠缠渐渐有停歇之势。男人的手放开她的胳膊来到她的腰间,轻轻摩挲,轻轻安抚,过了许久,唇齿间的纠缠这才渐渐止住。
夏芍喘着气,皱着眉头望去,朦朦胧胧地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眸色比黑暗更沉,目光仍不离开她的唇,反而此刻的停歇倒只像是又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夏芍一伸手,便去解安全带,徐天胤却是比她更快地一手按住带扣,霸道地倾身又吻了下来!
然而,两人的唇还没碰上,便忽听车子外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利惊恐的叫喊。
啊——救命!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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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桃花煞
杀人?
这一声叫喊在深夜里听得人汗毛都是一竖,女子尖利惊恐的声音怎么听都不会是恶作剧。
此时,已是夜里十点,学校门口一片黑暗,只有校园里还亮着路灯,灯光映着校门口,光线昏黄。校门口已经没什么来往的学生,除了门卫室里还亮着灯,门口就只有徐天胤的路虎车停着。
寂静的夜里突然来这么一声女子尖锐的喊声,是个人都要吓一跳。夏芍一听见这声喊,顿时驱散了眼前的朦胧,头脑激灵一醒!手往安全带上一摸,第一反应便要下车去查看。但手往下一摸,便摸着了男人的手背。
两人的手触上,夏芍便想触电一般,倏地收了回来!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徐天胤的手还覆着安全带扣,是刚才她打算要解了安全带逃下车的时候他覆上去的。
夏芍这才想起,两人当初在东市亿天俱乐部里初遇的那晚,她在大厅里那一番闹腾,都已经把人丢去他跟前了,他都不理会,此时外面那尖叫的女人,他想必也不会理会。
正想着,徐天胤却是动作敏捷地退开,声音暗哑,脸色冷厉,车里待着,我去!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便像是黑夜里狩猎的野兽,手法迅捷开门、疾退、下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秒之内完成,快得叫人只是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他人已在车外。
夏芍在车里听见滴地一声,车门锁了,她被锁在了车子里……
这时,从车窗看去,门卫已经出来了,脸色大惊失色,忙喊:报警!快报警!
一个冲回门卫室里,四五个人便上前冲了上去,而校园里面,也跑来十来个还没回宿舍的学生,其中便有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
三人说好了在里面等夏芍,等了她很久她都没进来,这时听见外面有尖叫声,三人一想到夏芍在校门口,别的也没多想,结伴就跑了出来。
一到校门口,便看见一个男人拿着一把长长的水果刀,朝着一名女子身上一阵狂捅,那名女子满身是血,头发散乱,脸上也是血,根本就看不清模样!她浑身上下已经被血给染红了,地上一路都是血,根本看不出伤势有多重,只是看见她疯狂地尖叫,嗓子都哑了,发了疯一般地往学校里面冲。
而她身后的男人更疯狂,在昏暗的灯光里追着她,好似夜里的恶魔一般,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拖倒在地挥刀便捅,那刀子落在女人的脸上和抬起来挡的胳膊上,场面暴力而血腥,吓得闻声跑来学校门口的学生们惊叫着后退。
校门口的门卫见了这情况,也不是人人敢上前的,毕竟对方手里有凶器,而且看起来很是疯狂。但当听见身后学生们的惊喊声后,都不由回头赶紧驱散,护着学生们往后退,两个年轻点的门卫一左一右绕着跑过去,想偷偷把男人给制服,那男人却抬起头来冲着两人一阵狂乱的挥舞,逼迫得两人紧张地后退,不敢轻易上前。
倒在地上的女人竟然还能动,大抵是求生意志太过强烈,她竟呻(禁词)吟着翻过身,艰难地一点一点往校园里爬了过来。
这场面吓得学生们惊叫着直往后退,男人发现女子还没有死,便喘息着缓慢地回头,缓缓地,向她举起了手中的刀子。
啊!有学生已经闭上了眼,胆子小些的已经吓哭了。
而就在这时,一只男人的大手自黑暗处伸了过来,一把便从后头扼住了行凶男人的咽喉!手腕一翻,一转!男人的整个身体都诡异地一拧,原地打了个转儿,霍地砸倒在地。
铿锵一声,刀子也落在地上,而男人执刀的手腕已是向后翻了去,什么时候断的,没人看见。
从男人举刀到倒下,眨眼间的事儿,学校门卫和许多学生只是看见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接着凶徒就倒了,而那些看见凶徒举刀时吓得闭上了眼的人压根就没看见是怎么回事,一睁眼,人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
校门内外一片死寂。
倒在血泊里的女人眼里涌出泪水,流在脸上却只看得见血水,她胳膊在空中虚虚一抓,抓向那救了她的男人,嘴唇不住地蠕动,气若游丝,救、救……
男人漠然转身,连目光也没落去她身上,转身便留给门卫和学生们一个冷峻孤厉的背影,回了身后的军用路虎车上。
砰!车门甩上,彰示着男人不太好的心情。
车里,夏芍的安全带已经解开了,她瞥了眼外头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忙碌的报警、叫救护车以及采取紧急救护措施的众人,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她也不问那女人还活着没,总归是出手相救了,不算违背自己的良心,现在,她得跟她亲爱的师兄算算账。
师兄有话要跟我解释么?夏芍此时脸色红潮已退,目光清明。
徐天胤转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唇上,眸色又深暗了下来,没有。
夏芍自是发现了这危险的信号,手已是摸向车门把手,眉却是一挑,你的意思是,想吻就吻了,吻完就算,无话可说?
夏芍的目光渐凉,徐天胤却仍是看着她的唇,声音沉哑好听,你可以吻回来。
……!夏芍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怔愣着回过神来,略微有些不认识地看向徐天胤。这话……师兄这种人居然会说?
她怔愣的表情落在男人眼里,沉沉笑了一声。他很少笑,笑容也向来浅淡,笑出声来夏芍还是第一次见,只见男人微微低着头,唇角笑意沉沉,昏沉的车子里风景难得一见,令人难忘。
他倚在黑色的座椅里,眼帘微垂,笑意柔和,看着就像是一直行走在黑暗里孤独狩猎的王者,有一天忽然愿意走近一个人。他走近,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有幸见到的人忍不住网在这难见的温柔里,心头怦然。
我可以负责。徐天胤抬起眼来,唇边笑意未去,目光柔和。
夏芍却早已愣住,她心跳都在这温柔里漏了一拍,但却是把目光转开,半晌,笑了笑。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要你负责,能负责好自己就不错了。她瞪了徐天胤一眼,自然是指他今晚突然大发狼威的事。虽然他的态度是不错的,但被人强夺初吻,总不能叫她心情很好吧?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太突然了,让她有点不太自在。夏芍自认不是矫情的人,若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亦或者男友,接吻的事,她不在意。
可……这不还不是么?
至于喜欢不喜欢的……还是那句话,太突然了,她需要好好想想。
所以,夏芍在没好气地瞪了徐天胤一眼之后,便开门下了车。却没发现,男人怔愣坐在车里,面容沉在黑暗里,眉峰渐渐拢了起来。
夏芍下了车,校门口救护车已经到了,把人给抬了上去,远处警笛鸣响,呼啸而来。夏芍一见,可不想被拉去警局做笔录,她今晚实在是累了,要回去休息。这便快步走进了校门。
校门口,学生们被门卫撵去里面,但却没有散,看见夏芍从徐天胤的车里下来,纷纷惊疑地看向她。柳仙仙和胡嘉怡拉着苗妍从人群里出来,三人一见她就松了口气。
胡嘉怡跑过来道:吓死了!等你这么久也不进来,外面一喊,还以为是你遇上麻烦了!
她们事后也是想到有徐天胤在,夏芍必定不会有事,但刚才事情突发,一时哪里想那么多?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夏芍,但跑出去以后发现不是她也没松口气,那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柳仙仙一翻白眼,转头就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她会遇上麻烦?胡嘉怡你脑子怎么长的?她师兄在呢,看他宝贝他师妹的样子,能叫她有事?
切!柳仙仙你少来!刚才你不也冲出去了么?胡嘉怡冲她背影一吼。
夏芍笑了笑,拉了她就走,行了,回宿舍吧。
四人一起往宿舍走,也不管后头学生们议论纷纷,走去宿舍楼底下,早就过了十点,平时宿舍关门才回来,指定是要被宿管一通骂的,但今晚宿管却是没说什么,反而向几个胆子大跑去外面看的学生问了问情况。
看来,八卦是人的天性,不分职业年龄。
那女的看着挺年轻的,有可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上全是血,门卫去做急救的时候也没看清她的脸,脸全给划花了,可惨了……胡嘉怡说着都觉得背后发冷。
哟!宿管阿姨听得也脸色发白,你们几个胆子也太大了,还敢往外跑,赶紧回宿舍!
四人这才上了楼。熄灯时间还没到,出了这么件事,宿舍楼里早就传开了,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蔓延着恐慌的气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连谣言都有了,有人竟然说是有疯子在校园外袭击女学生,见一个杀一个。
夏芍听着摇了摇头,一笑。原本也懒得解释,反正事情早晚真相会被曝光,但没想到连胡嘉怡和苗妍都听得提心吊胆、疑神疑鬼的,夏芍这才在回到宿舍后,关了门才说道:不用怕了,哪有什么疯子?那女人满脸是血,看不清了,男人你们都没印象?今晚还见过。
她这么一说,三个一进宿舍就瘫倒在椅子里的少女都是直了直腰身,向她看来,谁?
一面之缘,谁都没留下什么印象,再加上刚才校园外光线不好,那人跟个疯子似的,心慌都还来不及,谁有那个处变不惊的心去注意他的脸?
夏芍一笑,跟潘向萱有感情纠纷的那个。
她走去床边,还是换衣服,准备洗漱睡觉,身后果然传来三人的惊呼。
啊!那、那个女人是……胡嘉怡一捂嘴巴,不可置信。
哈!柳仙仙耸肩一笑,这叫什么?恶有恶报?再叫她玩男人!玩砸了吧?
苗妍惊愣地看向夏芍,我记得,你说她有桃花劫的……
这不是桃花劫,是桃花煞。普通的桃花劫,顶多就是会有点麻烦和风波,倒不至于有血光之灾。潘向萱这都险些伤及性命了,劫数早已成煞。感情的事,处理不好,就是这样的。
天哪……这也太严重了吧?要不是你师兄出来把那男人制服了,潘向萱今天就没命了!感情的事,好可怕……胡嘉怡小脸儿煞白,表情复杂。就算平时跟潘向萱有仇,也顶多就是合不来,她就住在对面宿舍,这种天天看见的人在自己面前出事的感觉,老实说,很微妙……
哼!你也不看看她今晚怎么对那男人的。换做是我,老娘要她死得更惨!柳仙仙一哼,一点也不同情潘向萱。
柳仙仙,你还说别人?你自己呢?告诉你!以后那种爱情游戏,你少玩!被哪天也惹上这种麻烦!
啊呸!你个乌鸦嘴!老娘跟潘向萱那种女人能一个样吗?老娘玩爱情游戏,那是讲究自愿,游戏开始前就说好了的,谁违反规则,谁退出。
芍子,你快说说她!给她多说些桃花劫桃花煞的事,叫这女人收收心,别整天胡闹。胡嘉怡急道。
夏芍换好了衣服,回身笑了笑,放心吧,仙仙是个好女孩儿,她有分寸的。
柳仙仙一听这话,表情有点不太自在,眉头皱了皱,胡嘉怡却是问道:有分寸?你怎么知道?不会是看面相吧?
夏芍笑而不语,从面相上确实能看出些来,再者,相处了这段时间,她也觉得柳仙仙表面上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心里还是有底限的。各人的情缘要各人自己寻找,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来了。只不过,这情缘里是欢乐还是苦痛,便要各自经营体悟了。
夏芍笑着不说话,三人便当她是默认了,柳仙仙拧眉站了起来,夏芍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看老娘不许看脸!你自己秘密倒是多,敢情老娘在你面前是**裸的,什么都被你看了去!
夏芍好笑地看向她,点头,成啊,我不看脸,那你告诉我,以后看你我是看哪里?
你看哪里我不管,总之不能看脸。而且……知道我现在在你脸上看出什么了么?柳仙仙瞅着夏芍,忽然笑了,扭着小蛮腰就走了过来,目光八卦地在唇上喜滋滋地看,你男人吻技有点狂野啊,瞧这折腾的。
这么一说,连胡嘉怡和苗妍都往夏芍唇上看,细看之下,这才发现确实是红肿未褪。
夏芍这才郁闷地发现自己忘了还有这么回事,这回真是被这三个妞儿给看了八卦了。但夏芍的养气功夫向来极好,这事虽是叫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再大的震惊和情绪波动,今晚她都在徐天胤那里体会过了,所以此时这点事,夏芍倒是镇定得住了。
她只是轻轻一挑眉,不置可否,端着盆子悠闲地转身,淡定地走去浴室洗澡了。
她这副淡定的模样看得宿舍三人面面相觑,柳仙仙再次败下阵来,气得跺脚,靠!她是不是女人啊?也不脸红一下的!
她哪里知道,夏芍一进了浴室关了门,人便蹲在了地上,唇边一抹苦笑,多年不见的纠结。
两世为人,她看问题更现实些。从来就不认为爱情是女人一生的全部,这一世要做的事太多,华夏刚起步,根基未稳,未来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回头想想,自从重生,她为自己规划了许多未来,有父母、有奶奶、有自己的事业,但似乎从来没想过爱情。
一来爱情的事也不是规划就能有的,二来她也确实心思不在这上头。再者,这一世她此时的年纪还小,她一直都觉得不到时间考虑。
哪知道,今晚徐天胤那厮……
她若是没有一点感觉那倒也罢了,事情就简单很多了。但夏芍却是不能欺骗自己,她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她知道自欺欺人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事情最直观的解决方法永远是面对,逃避只会困住自己。
前世,她交过两个男友,接吻的事有过,但却都因为她一直坚持婚前不能破戒的底限,而最终分开了。分开的时候有痛苦过,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开心过,但都没有今晚徐天胤给她的感觉这么的……
夏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回想今晚车子里发生的事,还是有心跳加速、脸上发热的感觉。这种感觉,即便是在前世,她也没有体会那么深。
上回在过年后,徐天胤回京城的时候,夏芍曾觉得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彼此了解很少,所以她认为没有必要考虑。
但今晚,面对自己的感觉,她这才发现,或许,是有必要要考虑一下了。
趁着洗澡的时候,夏芍梳理了自己的心情,再出来时已是一身轻。她坦然地面对三名室友打趣的目光,淡定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潘向萱的事就在校园里传开了。她当晚没回宿舍,白天也没上学,有昨晚校园外的女孩子是学校学生的传言,她的室友最先想到了她。
潘向萱是茂威集团的董事长千金,而茂威集团则是酒店餐饮业的巨头,资产颇丰,在国内名气极为响亮。所以,茂威集团的董事长千金出了这样的事,事情是瞒不住的,总会被各类人以各种渠道曝出。
因此,学校里一片哗然。
青市一中在建校以来,历史悠久,恶性学生斗殴等事件不可避免,但这样的事却是好多年没发生过了。因此学校领导极为重视,当即便开始了整顿校风校纪的严打活动。不仅严查学生之间早恋的事,还连门禁都严了起来。只允许周末学生出校园,其余时间一律不准外出,就餐都是在学校食堂。而且,更是严禁去市中心的迪厅酒吧等娱乐场所,周末也会安排学生会在附近蹲点严查,发现者一律记过处分,全校通报!
除了周末,要出学校必须要有教务处和班主任的假条签字,否则一律不准出校。
一时间,学校里学生哀嚎遍野,纷纷盼着解禁。
规矩严是严了点,但总是有人能够出去学校的,比如说夏芍。
这天,她放学后接到马显荣的电话,说是上回让他们留意的地产方面的人找到了,希望夏芍来见一见。
------题外话------
昨天二更本来以为写个三四千字就行了,结果发现写不到师兄的福利,既然答应大家要写了,于是就忍了忍,一直写下去了,结果一写就写到凌晨四点,才出来八千字。
今天一天都觉得没有精神,总是想睡,这章字数少了点,求谅解~
我去睡觉,明天早起,好有精神码字。
第十三章 约见,做我的女人
这个地产方面的人才是孙长德推荐的,他早年在美国生活时,结识了不少高材生。他推荐的人,夏芍自然有几分兴趣。
约见的地点定在望海风酒店,落地窗,海景潮,风景优美。夏芍来见人,自然是在放学后,她到了的时候,贵宾间里,人都已经到齐了。
夏芍被服务生领进房间的时候,不由微微挑眉,稍稍一愣。
房间里,陈满贯和马显荣看着她,呵呵直笑。
夏芍见了无奈地一笑,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在电话里,马显荣神神秘秘的,只告诉她这人是孙长德推荐的,其余的就不肯多说了。
房间里,两人对面,坐着的不是一名男人,而是名女子。
这女子也就二十五六岁,很年轻,且发色微棕,看起来不像是染的。因为这名女子高鼻梁、高眉骨,瞳眸虽是黑的,但明显有外国血统,看起来像是名混血儿。
女子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装,利落的短发,严肃的表情,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干练气息。她见夏芍进来,竟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是孙长德早把夏芍的年龄以及一些事情说与她听了。她随着陈满贯和马显荣站了起来,冲着夏芍微微点头,伸出手来礼貌地道:夏总,你好。
很流利的中文,发音很正宗。
夏芍笑着颔首,与女子握了握手,四人这才入座。
陈满贯呵呵一笑,夏总,没想到吧?孙总给咱们介绍的人,竟然是位作风干练的女士。这位艾米丽小姐可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mb,管理界的精英咧!
夏芍听了笑着点头,心中却是无奈。难不成,她平时实在太过淡定了?以至于手下的大将一个个总喜欢给她惊喜,这样的事,在电话里都不说,明显是想看她惊讶的表情。
1998年的时候,下海经商的人已经不少,但女人经商还是比较少的。别说这个年头了,即便是在后世,商场中的女强人也始终都是少数群体。
艾米丽对陈满贯的话,显然不太认同,她表情严肃道:恕我直言,我不认为女人在商场中会弱于男人。商场如战场,却不是刀枪相见的战场,所以,不需要女人拿速度、力量和身体方面的素质与男人抗衡。商场中讲究创造能力、领导技巧、沟通能力和团队合作精神。能做好这一切的,就是强者!夏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艾米丽的中文能力非常流利,发音几乎字正腔圆,一番话严肃认真,只不过是随口说了这么句话的陈满贯当场中枪,很是愣了愣,和马显荣互望一眼,随即两人都是笑了起来。
艾米丽小姐说的对!哈哈,是我老陈说错话了。
陈满贯笑着认错,艾米丽微微点头。
夏芍却是笑了笑,艾米丽小姐的中文说得很好,想必是中德混血吧?
艾米丽轻轻点头,马显荣却是一愣,我记得我电话里没告诉夏总艾米丽小姐的事,夏总怎知艾米丽小姐是中德混血?难不成,这从面相上也能看出来?
夏芍笑着摇头,不是什么事都跟面相有关的,我是见艾米丽小姐气质干练、严肃而严谨,这让我想起了德国人。
我的母亲是德国人,我的父亲是一位中国人。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我从小就对父亲的家乡很向往,因此这回孙总找到我,我便觉得来见一见夏总。艾米丽看着夏芍,干练严肃的气质,认真的表情。
夏总的事我听孙总说过,我对夏总年纪轻轻便能在商场创造出如此传奇,非常地敬佩。但华夏集团之前的传奇我并没有参与,中国有句古话,叫‘好汉不提当年勇’,因此前事不谈,就以后集团的发展,我可以问夏总几个问题么?
夏芍听了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这话用在这里稍显有些不太恰当,但她懂艾米丽要表达的意思,因而浅笑着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陈满贯和马显荣对望了一眼。今天约见的这位艾米丽小姐假如谈得成功,将来便是公司元老级的经理,这样的人与公司普通的高管或者职员的面试不太一样,可谓互相选择。但夏总是集团的董事长,身为老板,总应该是她掌握这场面试的主步调,但此时看起来,倒有些颠倒了。
虽然,夏总的年纪太轻,这样的年纪谁遇上都会心里打个突,看起来要比选择别的老板的风险要高,谨慎一点,问一问也属正常。但还是那句话,领导者要有领导者的气魄,这位艾米丽小姐的气场有点强势,夏总可不能被她给主导了啊……
两人心里有点担心,夏芍却是笑容悠闲淡雅,一副聆听者的姿态,示意艾米丽有话尽管问。
艾米丽也不客气,当即便说道:我个人虽然对夏总很佩服,但就整个集团来说,夏总既然是领导者的身份,那我就只能抛开夏总的年纪,以看待领导者的眼光来看待夏总。听说夏总有意成立地产公司,我分析过华夏集团的资产和分布运转情况,我得出的结论是,华夏目前的资产,刚好可以稳住省内市场。古玩行业和拍卖公司利润丰厚,资产积累也很快,以迅速积累的资产,抢占国内拍卖市场,三年之内会呈一个稳步上升的趋势,可谓形势良好。以目前国内拍卖行业的稀缺,可以预见华夏成为领航者的一天。所以,我不明白,夏总成立地产公司的意图。
一旦成立地产公司,华夏集团的资金运作压力便会加重,最轻的情况,也会牵扯住拍卖公司抢占国内市场的脚步。如今华夏的成功,使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新兴的拍卖行业。我来此之前,做过一个数据统计,在华夏集团成立的发布会之后,国内新注册的拍卖公司新增了两百多家!有竞争力的少说有十家,背后都有资产丰厚的集团支撑。这些拍卖公司会成为华夏近几年抢占国内市场上的竞争对手,但他们比华夏晚了一步,在业界的名声远不及华夏,且这些集团本身也是主营其他行业,所以专业程度短期内也及不上华夏,只要华夏保证资金链,稳步求取,五年内可以坐上国内拍卖行业的龙头!
这么好的形势,夏总却要成立地产公司。一旦资金分流出去,牵扯住拍卖公司抢占市场的脚步是最轻的情况,一旦竞争对手恶意竞争,华夏的资金链出现一点断裂,整个集团就有坍塌的危险。所以,夏总,我想问问你,成立地产公司的决定,你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假如出现了我预计的情况,你将如何挽救你的集团?假如没有出现以上情况,新成立的地产公司,它的资金从哪里来?它的未来发展和定位在哪里?
艾米丽的语气并不严厉,而是严肃而严谨,全程盯着夏芍的表情,期待她的答案。
夏芍微垂了眼帘,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艾米丽这人,还不错。
她并不知道夏芍有意吞掉王道林的计划,这计划是集团内部的事,孙长德自然不会跟她说,所以她担心资金很正常。夏芍欣赏的是她做事的态度,她不仅对华夏集团的资金运作进行了分析,还对国内的行业发展做出了统计和预估,这至少表明她态度认真。
而且,要知道,她是来应聘地产公司总经理的,但她的分析结果却是华夏集团此时不宜进军地产行业,这无疑是在自己给自己加一块绊脚石。假如夏芍没考虑过这些,听了她的话后恍然大悟,那么华夏就会咔嚓掉成立地产公司的想法,也就是说,艾米丽的这次面试,将以失败和无结果告终。
但她却是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这却恰恰显示出了她为人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夏芍对艾米丽的这一番话很满意,含笑点了点头。
艾米丽严肃地看着夏芍,脸上神色不露,但内心却是有波动的。她向来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认为在商场中打拼,喜怒不露是最基本的素质,这至少能让对手摸不清自己的喜怒和想法。她一直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没想到,今天能看见个比她做得还好的人。
她刚才说的话,其实是很不客气的。一般人听了之后,大多会有恐慌、生气、不服气的表情,即便是掩饰得再好,眼睛里也会有一些浅淡或者不悦的神色。而且,能掩饰自己情绪反应的人,大多是商场打拼多年的老将,亦或者受过专门的训练。
艾米丽认为,眼前的少女应当不在这两者之内。
她出身普通家庭,而且正在读书,怎么看都应该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她的发迹是一个奇迹,她应该比任何人都维护自己一手成立的集团,但被她拿出来这样说,她却连一点不舒服的表情也没有。不恐慌、不生气、不争辩,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一直维持着处变不惊的微笑。
艾米丽头一次有了面对的不是一名普通的少女,而是一名商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的感觉!她也是第一次有一种看不透一个人的感觉。
夏芍这时却抬起眼来看向了她,艾米丽小姐,很高兴听到你这番话。但你此刻并不是华夏的员工,关于公司的决定和对未来的决策,我想我不方便对你透露,这一点还请你理解。而且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华夏集团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身为它的掌舵者,我比任何人都会站在它的整体利益上去考虑。所以,地产公司的成立不是儿戏,它势在必行。
夏芍的意态悠闲,笑容淡雅,但气度却是浑然天成。
艾米丽眼底略有怔愣,惊讶于眼前少女的气度,那句身为它的掌舵者的话,看不出任何争辩,或者是高姿态,有的只是万事底定的深沉气度。
虽然她什么话也没有透露,但艾米丽却有一种她确实是在与华夏集团董事长对话的感觉。这不由让她疑惑,这样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少女,是如何养成的这种气度?
如果艾米丽此刻知道,那句地产的成立势在必行的话,其实是夏芍姑娘刚才才决定下来的,不知她会不会吐血?
但,这确实是夏芍刚刚才决定了的事。
刚开始,夏芍要成立地产公司,只是为了低价从金达手中购下市中心的那块地,然后建座私人会所,为华夏集团积蓄人脉。至于以后要不要进军地产业,她一直犹豫不决。资金在吞下王道林后自然会有,所以她不担心,但她却是一直犹豫要不要成为后世催动房价不合理飙升中的一员。
但刚刚艾米丽的一句地产公司未来的发展和定位在哪里的话提醒了她,也帮她下了决定。
她是华夏集团的掌舵者,她必须要为自己的集团和员工负责,她不能在地产公司成立之后,在私人会所建好之后,就对她的员工说:我成立这个地产公司就是为了私人会所,现在,会所建好了,你们可以散了。
这样的话,要她如何对得起为了这个公司而一腔热血的员工?
再说地产公司,地产公司的涵盖范围其实很广,地产开发公司、中介服务公司、物业管理公司,都在其中。就单单拿地产开发公司来说,也不一定仅仅就是房地产,城市土地开发、房屋营造、基础设施建设等等,都涵盖其中。
即便是不建住宅区,其他方面的开发,利润也同样巨大。
夏芍心里清楚,一旦她入了这个行业,身在其中,日后真的不涉及这一块的可能性或许不大。对此,其实她倒是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打破后世房价暴涨的怪圈。哪怕是能改善一点,也是功德。
这个世界上许多事,可以分为有为和无为。不介入其中,独善其身是无为,要做到这一点容易,难得的是有为。
想到此处,夏芍笑了笑,忽然觉得心境开阔了不少,似乎开悟一些道理一般,豁然开朗。
她心境上的变化只有自己能够体悟,在座的人是感觉不到的。艾米丽只是被她的气度所慑,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不免问道:既然夏总成立地产公司势在必行,那么,可否允许我问一问,夏总对地产行业的看法,以及对未来国内地产行业发展的预估?每一个集团的掌舵者都应该是一位成功的预测家,能看到未来的趋势和别人无法企及的天地。掌舵者可以不是管理上的全能人才,却必须比任何人都要有远见和大局观。我希望夏总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让我来考虑华夏是否值得我投身其中。
这话不免叫陈满贯和马显荣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位艾米丽小姐说话也太直接了。这就是外国人跟人交流的方式?不管怎么说,跟国人圆滑的处世之道比起来,他们略显有些不习惯。
马显荣笑了笑,我们夏总在预测投资走向方面向来是没有失过手的,不知道孙总有没有跟艾米丽小姐提过,夏总在东方玄学方面有长才,不少商界人士都请她预测过投资方面的事,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所以这方面请艾米丽小姐放心才是。
艾米丽却是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夏芍,这件事我听孙总提过,但是请容我直说。古老的东方确实有许多神秘的事,科学不能解释,这一点我承认。但很遗憾,我仍然是唯物主义者。我对夏总的私人爱好和别的方面的长才没有异议,但我希望能够在商言商。既然是商场上的事,那就以商场上的理论来给我一个答复。如果只是刚才马总的答复,很遗憾,不能使我信服。
我没有打算用这一点来使你信服。夏芍笑了笑,也看着艾米丽,但很遗憾,我也没有打算以商场上的理论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话一出口,陈满贯、马显荣和艾米丽,三人都愣了。
夏总的意思,我不明白。艾米丽道。
我欣赏艾米丽小姐的严谨与务实,但你可能忘了一点。对行业未来的预测,这本身就不在唯物主义的范围内了。成功者的预测、眼光、远见和决定,每一样都伴随着冒险精神。我是华夏集团的创始人,我更是一个创造者,这种创造,最令人着迷的地方就在于它给人的惊喜。按部就班和刻板换不来惊喜,你想见到它,首先要付出风险。
夏芍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种享受的意味,华夏集团值不值得艾米丽小姐投身其中,不是我能给你的答案,要问你自己。你愿不愿意付出风险,成为一个创造者。你愿意,它就值得。
你愿意,它就值得……
艾米丽怔愣住,这是她自今天出现在酒店贵宾间里以来,第一次露出的严肃以外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深受震撼!
严谨和按部就班一直都是她的处事风格,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一个创造者告诉她要享受创造的过程和风险,这对她来说是从未尝试过的事,但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这种对未来的不预测性,让她心跳加快,忍不住激动。
夏芍看着艾米丽的神色,却是笑了笑,不再打扰她,留给她考虑的时间,转头对陈满贯和马显荣说道:点餐了么?我有点饿了。
两人笑了起来,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菜陆续上来,夏芍怕艾米丽吃不惯中国菜,特意贴心地叫了几道德国菜式,然后就开始低头吃饭。
整个用餐的过程,艾米丽都没有说过话,她看起来心不在焉,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夏芍这才站起来说道:艾米丽小姐今天可以不必答复我,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
不,我已经考虑好了。艾米丽抬头看向夏芍,也站了起来,夏总有句话说错了,你说不打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来使我信服,事实上却已经让我信服了。我相信华夏集团的成功不是一个偶然,有你这样的掌舵者在,它势必辉煌。它之前的传奇故事我没有参与,但我希望能够跟着夏总,谱写它日后的传奇。只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夏芍笑了,这姑娘做事做决定倒挺干脆的,这一点,她喜欢。
那就要看艾米丽小姐的能力了。我看上了一处地标,如果艾米丽小姐能把这个案子做得漂亮点,那么华夏日后就欢迎你的加入!
也就是说,夏总愿意给我一个试用的机会?那好,我会让你满意的。艾米丽微微一笑,向夏芍伸出了手。
她笑起来倒是去了脸上的严肃干练,多了几分年轻女子该有的活力。夏芍也是一笑,伸出手去跟她握了握,地产公司的经理职位人选就算是敲定了。
艾米丽这次来自然是出国出差形式的,她就住在望海风酒店,当即就决定明天回德国,办理来国内的一切手续。夏芍与她互留了联系方式,这才与她握手告别,与陈满贯和马显荣出了酒店。
两人开车送她回学校,车里,马显荣说道:这个人处事作风直了点,但看起来倒是挺干练,不矫情做作。孙总推荐的人,能力上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只要为人过得去就行了。
陈满贯点了点头,却是眼神一亮,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夏总,这位艾米丽小姐是中德混血儿,你看她的面相,能看出来她这个人可靠么?
夏芍转头笑看陈满贯,打趣道:陈伯伯最近挺迷玄学的,什么人都要问一问面相,我看您老改行得了。
马显荣开着车,哈哈一笑。
陈满贯也笑了起来,嗨!我这不是好奇么?我就想知道,面相这些是咱们的老祖宗发明的,看外国人……准么?
咦?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准么,夏总?马显荣也好奇了起来。
不能一概而论。面相与《易经》的关系不太大,它算是一门统计学,统计的是黄种人的面相特征,而外国人则不能列入其中。夏芍摇了摇头。
举个例子,比如说田宅宫。相学里,眉眼之间太单薄的人,大多家庭观念单薄、喜爱自由,经济能力也不太高。而且,眉生得太低,眉眼之间距离太短,称为眉压眼,这种面相的人大多运气逆滞且怕事。但是外国人的面相,田宅宫大多单薄,大多眉低压眼,却作风大胆、爱冒险、积极进取。这就与相书出入很大。
那岂不是说,面相看外国人不准了?陈满贯问道。
也不见得,看怎么看了。外国人大多高鼻梁,眉骨粗高,相学里代表自信、个性刚烈、积极大胆。有这种面相的外国人,就算是田宅宫单薄或者眉低压眼,也阻不了其面部的大势,也就是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但总的来说,面相还是看亚洲人最准。
那就是说,玄学上的事,只在咱们这里管用了?马显荣也好奇地问了一句。
夏芍却给了他否定的答案,不。除了面相,风水、占星等术,没有地域局限,在哪里都能用。玄学里的紫微斗数和西方的占星术,都是一种星命术。而风水术是一种综合性的地球自然科学,西方目前也在研究当中。
两人听着呐呐地点点头,神色喟叹。
望海风酒店离青市一中不远,开车一会儿就到了。车子停在校门口,陈满贯说道:夏总,我明天也该回东市了。下个月华夏集团落户青市的典礼上,我再来。这中间要是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我开车赶过来也快。
夏芍点点头,东市那边还有很多事要陈满贯主持,他来青市也有几天了,是该回去了。
下车前,夏芍却忽然想起件事,对马显荣说道:私人会所要建估计要段时间,年前是不能用了,我以后周末会到店里去,有人找我,就让他们周末来。
马显荣点头应下。
陈满贯笑了笑,夏总算是是有时间给人看风水了,您来青市两个多月,东市那边的人找我找了好几回,直报怨还是您在东市的时候好,离得近。来了这里,净便宜青市这边的人了。我只管告诉他们有急事就开车来这边福瑞祥的店里,不太急的事就能您回东市再说。
夏芍听了点头,会所建立起来就好了,让他们办理贵宾手续,我在会所里设下养生的风水局,一个月让他们来住两天,对身体有好处,有事就那时候问。当然,要收钱。
风水局?这东西还能改善身体的?陈满贯一拍大腿,哎呦!那我以后也每个月蹭着来住两天。夏总,给我留个房间!
夏芍一听哭笑不得,那倒不用,会所会建成连锁性质的,到时,陈伯伯就在那边吧。
陈满贯一听眼就亮了,有些激动,是啊!以后咱们华夏发展的地方可多着,每个地方建一处私人会所,那可是积累人脉的好办法啊!唉,只可惜夏总这方面的收益要建慈善基金,不然光凭这么处私人会所,夏总这辈子吃穿不愁啊,呵呵。
夏芍笑看他一眼,就算没有这方面的收入,我这辈子也吃穿不愁,华夏赚的钱就不少了,少打我会所的主意。
陈满贯呵呵一笑,夏芍这才与两人作别,下了车。
下车时天色已黑,是晚上七点多了。潘向萱在校门口遇袭的事件余波未散,学校目前禁严,今天并非周末,校门紧紧闭着,平时这时间出出入入学校的学生人群,此时倒是冷冷清清,门卫室里亮着灯,夏芍走过去,递上了出校门的请假条,让门卫销掉和记录回校的时间。
走去窗口,才发现门卫室里除了门卫在,还有学生会的两人在检查最近出入学校的记录,其中一人正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严丹琪。
她已经看见夏芍从一辆商务奔驰里下来,也不伸手去接假条,只是双臂环胸,抬了抬下巴。旁边的女生过来接了,让门卫记录上时间。
一算夏芍出校门的时间,严丹琪就挑了挑眉头,冷言冷语,去了两个多小时,干什么去了?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旁边的女生一听就笑了,眼也没抬,哪能没去奇怪的地方啊?没看见人家是从商务奔驰上下来的么?之前听说是军用路虎,现在又是商务奔驰,咱们学校最抢手的新生了。
女生的穿着打扮普通,边笑边偷偷瞄严丹琪,讨好的意图明显。
夏芍却懒得理,任由她们说,反正也只是过过嘴瘾。
校门缓缓打开,严丹琪看着夏芍悠闲地往里走,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胆子大的人没办法,学校出了这样的事,绝大多数学生都能遵守校规,偏偏有些人总是搞特殊。
学姐,有的人天生就这样,出再大的事也还是想着出去见男人,希望有些事,不要发生在她身上才好。
两人一人一句明嘲暗讽,夏芍却迈着悠闲的步子,晃进了校门,留给两人一个淡然的背影,任凭两道目光怎么在她背上戳,就是懒得理。
只是,她刚走出十来步,身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夏芍一愣,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徐天胤打来的。夏芍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盯着上面显示的呆萌师兄四个字,明显感觉到心跳都快了些。
电话响了一会儿,她才接了起来,里面便传来徐天胤微冷、不太有起伏的声音,在学校里么?
在,师兄有事?夏芍边说边往校园里面走,不想打电话的声音被门卫室里的闲杂人等听见。
校园里因为禁严的关系,天一黑就不准学生随意走动了,因而学校里现在很是安静,夏芍明显能从手机里听见那头车子行驶的声音。
师兄在开车?夏芍挑眉问道。
嗯,我一会儿就到了。
到了……
到哪儿?夏芍明知故问,尽管知道徐天胤说的一定是到学校,但……今天才周三啊!这男人一直是周末才来见她的,怎么今天就不声不响地来了?
学校,你来。电话那头,徐天胤话语简洁。
夏芍回身,远远地看向校门口,果然见两道亮堂的车灯离校门口越来越近,下一刻,就听见了电话里面停车的微弱声响。
……师兄怎么今天来了?夏芍静静站在安静的校园里,望着校门口的车灯问道,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有点扑通扑通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冷沉的声音半晌才传来,想你。
夏芍顿时张了张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你不在宿舍?话虽这么说,徐天胤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为什么这么问?
风声、枝叶声,刚才还有脚步声。
夏芍一听便无语地笑了笑,这人听力倒好!她能听见他开车的声音是因为她四周安静,他开着车呢,竟然连风声和她那么轻的脚步声都能听见,什么耳朵?
好了,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出去。挂了电话,夏芍这才慢又走向了校门口。
但走到校门处的时候,学生会的人却不放行了。原因是她刚才进来已经销假了,再出去不合规矩。
想再出去?再拿假条来!
假条要教务处和班主任的双方签字,而这个时间,学校领导都已经下班了,只有值班老师在,哪里能开出假条来?这明显就是刁难。
门卫室里,那名学生会的女生往校门口张望了一眼,瞥了夏芍一眼,语气酸得不是滋味,哟!这场子赶得,刚才怎么没和那辆商务奔驰撞一起?那可有好戏看了。
严丹琪却是怒斥一声,说什么呢!唯恐天下不乱!要是撞在一起,今晚学校门口又该有恶**件了。接连出事,对学校名声该有多大的损失?
那名女生立刻低姿态地认错,眼里却有笑意。
夏芍心里却是一翻白眼,要是撞在一起就好了,她现在就不用被拦在校门里了。
车子里,徐天胤已经看见夏芍到了校门口,见她被关在里面,似乎遇上了麻烦,便开门要出来。
夏芍却是早已预料到他会下车来,便赶紧冲着车子的方向摆了摆手,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呆在车子里。他要是下车来,那还得了?那真是要有恶**件了。
见刚刚开启的车门又关了上,徐天胤乖乖待在了车里,夏芍这才满意一笑,拿出手机拨通了教务处主任钱海强的电话,向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只说自己回了学校,又有事要出去,没说自己是出去干什么,钱海强便让她把电话递给严丹琪。
钱主任的电话。夏芍把手机递过去的时候,严丹琪面若寒霜,旁边的女生却是震惊地看向夏芍。
严丹琪没说两句便抿着唇,把电话递还给了夏芍,眼底神色变幻,脸色难看地让门卫开校门。
夏芍走出校门,电话里,钱海强的声音却是传来,咳!夏总,明天上午课间时间,你能不能来趟教务处?学校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夏芍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且他语气客气,便挑了挑眉,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夏芍上了徐天胤的车子,门卫室里,那名女生脸上的震惊却是没散,呐呐问道:学姐,这个新生是什么人?怎么钱主任会亲自……
严丹琪脸色难看,哪止是钱主任?连卢校长都是一个样!这个新生是什么人,她也想知道!
两人都盯着徐天胤的车子,而此时,车子里。
夏芍一上车,徐天胤便将她一把拥进了怀里,双臂紧紧地禁锢着她,大手在她背后摩挲着,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间,深深嗅了嗅。
夏芍伸手去推他,忍着心跳加快的感觉,脸上带起调笑的笑容,干嘛?上回车里的事,还想重演一遍?
生气了?徐天胤抱住她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放开了她,深邃漆黑的眸凝望着她,声音沉哑。
不至于。夏芍笑看他一眼,扭头看车窗外,怎么这时候来了?军区的工作可以随时这么翘开么?司令大人。
没关系。徐天胤道,目光却定在车窗上,少女微微翘起的唇角上。
夏芍这才转过头来,师兄晚饭吃过了?这时间,都七点多了,晚饭时间他约莫在路上,应该是没吃吧。
没关系。徐天胤还是那句话。
不吃饭怎么行?夏芍微微皱了皱眉,我今晚跟陈总他们在酒店吃了,还算饱。师兄想去哪里用餐,我陪你吧。
没关系。
夏芍哭笑不得,翻了个白眼。
她一翻白眼,徐天胤便解释道:我是说,不饿。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有一回十天没吃饭也没事,这一顿,没关系。
他这是怕她生气,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夏芍却是愣了愣。
她一直知道徐天胤从前的经历很黑暗,但突然间听他说起,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话,但……
她心里莫名发堵,脸上笑容少见地收了起来,一开车门下了车,车上等着!
夏芍去了学校附近的饭馆,打包了两道菜,一荤一素,带了矿泉水和热腾腾的米饭回到车上,把徐天胤叫去后座坐了。他这车是军用的,自然有桌子一样的设置,用来在车上书写东西、看地图之类。
把饭菜都放上去,两人都坐在后座,夏芍这才看着他吃饭。
徐天胤默默扒着饭菜,吃饭很快,看得夏芍皱了皱眉头,他却是抬起眼来道:没你做的好吃。
这话让夏芍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顿时想起当初在山上的宅院里,他陪着师父过年的时候,可不是她经常去炒菜做饭给他们吃么?
将就着吧!总比你不吃饭好。
我想吃你做的饭。徐天胤漆黑的眸盯着她。
夏芍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什么时候师兄说话也这么迂回了?直接点,什么意思!
做我的女人。
……咳!
夏芍转过头去,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表情痛苦。徐天胤放了手中筷子,打开水递给她,轻轻拍她的背。夏芍喘过气来,郁闷地一回头,想得美!
徐天胤拍打她背的动作一滞,夏芍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头一看,正对上他深邃的眸底未来得及收起的受伤的神色。
你……讨厌我?他手掌心握了握,胸膛微微起伏,目光却盯着她。
夏芍一瞬间怔愣下,她那句话的意思只是……被他太直接的话给镇住了,本能那么一说,没想到……
没有。夏芍摇头,给他一个笑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得倒美!别以为师妹就这么容易追得到手,师兄连追求行动都没有,我就这么乖乖答应了,也太廉价了。
夏芍笑了起来,脸颊薄粉,唇边却有趣味的笑意,看你的表现!
既然她看得清自己的心意,那不妨给他个机会。其实,她如今的心态,对于爱情并不要求那么轰轰烈烈,细水流长,能相扶到老就行,平淡才是真。
只不过,对方是她的呆萌师兄的话,夏芍心里总忍不住恶作剧的想法。他这样的人会怎么追女人?她真是挺感兴趣。倒不妨叫他追追看,给她的日子添点乐趣。
车子里,少女眉眼间神采飞扬,笑眯眯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一副小狐狸的神色,一看就没安好心。
她这是又要折腾他了。
徐天胤唇边却带起一抹浅笑,点头道:好,只要你想。
两人在车子里待了一个多小时,徐天胤吃完饭,两人聊了一会儿,夏芍便提出要回宿舍休息了。尽管临下车时,某人盯着她的唇目光幽深,意图明显,但夏芍却是笑着果断下车,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学校。
直到她的身影在校园里消失,车里里,徐天胤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告诉我,怎么追女人。
第十四章 馊主意,赞助
徐天胤的电话打去了秦瀚霖的私人号码上,铃声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你给我打电话?你居然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是秦瀚霖不可思议的声音。
告诉我,怎么追女人。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噗哈哈哈哈……
笑声还没停歇,便听见滴滴的声音,徐天胤挂了电话。
……秦瀚霖盯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捂着肚子直笑,表情欢乐而纠结。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
秦瀚霖接起来,电话那头徐天胤的声音比刚才冷沉。
怎么追女人。
噗……秦瀚霖捂着肚子,没忍住。
电话又挂了。
过了三分钟左右,又响。
怎么追女人。
……秦瀚霖一把捂着自己的嘴,依照他对徐天胤的了解,如果他再笑,他还会把电话挂掉。他会很有耐性地留给他时间笑够了,然后再打电话来。锲而不舍也就算了,每次说的话必定还一样。
秦瀚霖自认为他没有听男人总是说同一句话的爱好,这是一种折磨!所以为了他自己好,就算憋出内伤来,他也不能再笑了!
他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表情纠结扭曲,揉着发疼的肚子,半晌才哼哼哧哧地声音带笑道:唔唔,我明白了,你要追女人……噗!我没笑!我的意思是,追女人的方法很多,对于情商正常的人来说,一点就透。你的话,我需要慢慢跟你说。你想要追女人,就得先了解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你现在在哪里?身边有纸笔的话,最好能记下来,女人这种生物比较复杂,尽管我相信你的记忆能力,但我怕你理解不了。你最好……
你最好说重点。黑暗的车子里,徐天胤倚在深黑的座椅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孤冷的气息,如同行走在暗夜的王者。
好吧,我说重点。秦瀚霖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眼里聚起趣味的笑意,就拿上床这件事来说吧。这事……
她还没成年。电话那头,徐天胤冷沉的声音忽然打断秦瀚霖,别出馊主意。
……秦瀚霖沉默了好一阵儿,无语抚额,我服了你了!我只是打个比方!你给我好好听着!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秦瀚霖却瞪了手机屏幕一眼,这才道:就拿这事儿来说,男人女人心里都喜欢。但男人会说出来,女人就不会。所以,很多时候要男人主动,但你跟女人提这事儿的时候,语言上却是要讲究技巧。打个比方,如果你跟她说,‘宝贝儿,我想跟你一起睡’,她一定会骂你流氓!但如果你跟她说,‘宝贝儿,我想跟你一起起床’,那你在她心目中就会变成幽默的含蓄的诗人。懂么?
……
追女人,出手要大方。我上回说过,你送她名牌,要让她看见标签;送她古董,要让她知道那是古董;送她房产车子,要让她看见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亚里士多德说过,如果世上没有女人,那么世上所有的钱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
你多说点肉麻的话,多跟她调**。说爱她的时候,最好身边有她的朋友,这样她才会被人羡慕,才会心情好。
……
还有,女人喜欢浪漫,你实在是太不懂情调了!我跟你说……
这一番耳提面命,持续时间很久。当然,夏芍是不知道的。但是,当天晚上宿舍熄灯后,她躺着床上刚要睡,却是收到了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夏芍姑娘石化了。
呆萌师兄:宝贝,我想跟你一起起床。
……晴天霹雳!
她呐呐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总算确定那确实是徐天胤发给她的。雷了半晌,夏芍默默蒙上被子,大笑。
笑声从被子里传出来,惊得宿舍三人齐齐从床上坐了起来,呆愣望来——这是谁啊?被子里那货不是淡定的夏芍吧?她怎么可能笑成那样?
而夏芍却是笑得肚子疼,眼泪儿都要流出来了——这是谁啊?手机那头那货不是她的呆萌师兄吧?他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
谁给他出的馊主意!还她的师兄!
由于这条睡前短信,夏芍一晚上做梦都在笑,早晨起来的时候,嘴巴稍显有点抽筋,下床的时候,毫无意外接到了苗妍担忧的、胡嘉怡好奇的、柳仙仙怨念的目光。
夏芍在这样的目光里笑了笑,又恢复淡定的姿态,悠闲地晃着去洗漱了。
昨天晚上给教务处主任钱还强打电话请假出校门的时候,他曾跟夏芍说希望她课间去趟教务处,于是,下了第二节课,夏芍便来到了教务处。
她慢地从班里出来,一路悠闲地往教务处晃,走廊上不少同学转头关注着她,有的人见她去了教务处门口,不免撇了撇嘴——凡是去教务处的,一准儿没好事,她倒是淡定!
自从上回潘向萱在走廊门口曝出夏芍经常去校外见一个男人之后,就算明知有些事不一定是潘向萱说的那样,但仍不免有恶意造谣者。加上潘向萱出事那晚,确实是有人看见她从那辆车上出来,因而谣言更盛。
人对负面消息的关注度总是比正面消息多,这来源于人的八卦心理,和一种看人好戏的心态。
夏芍在学校里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这些谣言,她在学校里朋友很少,除了自己的三名室友,就只剩元泽了。
见她走进了教务处,不少学生都八卦地看去,小声议论。夏芍却是关了门,把一切目光和话语关在了外头。
教务处里,只有钱海强一人。他一见夏芍来了,便热情地上来与她握手,哎呀,夏总,学校的生活还习惯吧?
习惯,谢谢钱主任。夏芍浅笑着点头,钱海强将她请去沙发上坐下,亲自送了茶来。夏芍道了声谢,笑着接了过来。见钱海强还有寒暄的意思,她这才笑了笑,说道,钱主任,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课间时间不长。
尽管钱海强找她,即便是上课了,她也可以在教务处谈事情。但夏芍却是很看重上课的时间。她有许多公司的事要忙,比别人少很多看书的时间,所以上课听讲就尤为重要,她不想浪费一分钟。
钱海强咳了咳,显得有些尴尬,但既然是夏芍直接问了,他便也就说了出来。
原来,学校因为潘向萱的事情,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打架斗殴的事,但这次出事的却是茂威集团的董事长千金,而茂威集团是国内酒店餐饮业的巨头,名气极为响亮,宝贝女儿出了事,茂威的董事长潘永礼自然是大发雷霆,将责任归于学校管理上的疏漏。
青市一中百年名校,也架不住事件被媒体曝光,茂威集团对潘向萱的名字和身份被曝光的事更是怒上加怒,索性把事情捅到了上级教育部门,并且起诉了学校,要求巨额赔偿。
青市一中的校长压力很大,估计要被撤换。目前,学校面临的巨额赔偿也就算了,关键是名誉上的损失。最近学校接到了数不胜数的问询电话,都是一些社会名流的学生家长打来的。要知道,学校之所以名气响亮,跟这些人把孩子送来读书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名誉就等于生源,因此,这段时间学校的领导层压力不小。
这种情况下,学校就想弄点正面的事情,来转移一下外界对恶**件的注意力。一来为学校挽回名誉,二来也算转移一下学生们的恐慌。
青市一中每年都有举办文艺大赛的传统,有省内专家学者担当评委,省内教育部门亲自颁奖。获奖的学生可以获得省级证书,对其将来考取大学有着加分的助力。历来受到学生们和家长们的重视。
这项传统的举办时间一直是放在期末考试之后,作为放寒假前的一项重要活动。今年,发生了这样的事,学校便决定将这项传统的文艺大赛进行大办!办得越隆重越好!
但扩大赛事,经费就成了问题。以往是不太要紧的,今年因为巨额赔偿金的问题,财政上就有些吃紧了。这么一来,学校便想到了夏芍。
学校也不仅仅是为了赞助,更希望赛事期间,夏芍能够准备一次演讲,激励一下学校的同学。
其实,青市一中培养出的学生成为社会名流的不少,人脉也广,只要给这些学生发一发请帖,也能请到一些人来。但这些人能请到多少,却是不好说。一来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更别提那些在国外的了。二来就算能请来一些人,他们也都是老生了,毕了业读大学、创业、功成名就,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说也比不上夏芍这个在校生说服力更好,震撼力更强!
但学校知道夏芍一直以来对曝光的事都有些回避,她态度一直很低调。在开学时,学校派车去接的时候,就表明了态度。因此学校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希望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希望她能在这个时候帮帮学校,帮学校恢复一些名誉,做出一些正面新闻。
钱海强委婉地表达了学校的想法,然后就笑呵呵地看着夏芍,笑容却是有些担忧和尴尬的,就怕她不同意。
这种事,她不同意,学校也确实不好逼她。
哪知道夏芍听了之后便笑了笑,放下了茶杯,看了眼墙上的钟,站起身来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关于文艺大赛的细则和需要的赞助的明细清单,我希望学校能出一份资料和文件,这没问题吧?
钱海强愣了愣,没想到夏芍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顿时有些激动,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这些资料就算夏总不说,学校也准备好的。
好,那我就先回去上课了,钱主任有事再找我。夏芍笑了笑,这便回了教室。
钱海强哪里知道,华夏集团落户青市的舞会是在圣诞节那天,而期末考试后的文艺大赛,都已经在一月份了。夏芍那时候难免曝光了,她没有再推辞的必要。而且,赞助这么个文艺赛事也花不了多少钱,自打她来了青市一中,学校给她的方便也不少,这个人情,还是要还的。
青市一中对这件事显然是在做好了准备之后才找到的夏芍,因而学校方面并未让夏芍久等,赶在周六前,周五放学后,就将资料给了她。
夏芍接过来,认真看了看,便点头笑着收了起来,表示明天就交给公司的财务处理。对此,钱海强激动地握手感谢,但见夏芍要离开,却是支支吾吾,显然还有话说。
钱主任还有事?
呃,夏总。是这么回事,呵呵。钱海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学校最近领导层可能有一次大的调动,你看我,看我……
夏芍一听就明白了,校长被撤职的事估计是铁板钉钉了,而身为副校长的卢博文接替校长之位的可能性很大,这位置一空出来,自然要有人补,钱海强这是在问,他有没有机会。
夏芍一笑,钱主任发际线起,微现红光,天庭司空隐隐发亮,确有升迁之兆。我想,这次文化大赛之后,就差不多了吧。
钱海强一听,眼放亮光,神色大喜,哎呀!谢夏总吉言了!
不必谢我,这是钱主任辛苦工作,应该得到的回报。夏芍笑着点点头,这才走了。
她上回约见过艾米丽之后就说过,今后周末要去福瑞祥开始为青市上层圈子的人看风水运程,积蓄人脉了。
但,在明天去福瑞祥之前,她今天还有件事要解决。
那就是她的呆萌师兄。
这男人从那天晚上起,早晚会给她发一条短信,内容恶心吧啦的,她一开始还瞧着好玩,想看看他能坚持几天,到后来还是觉得要放过自己,不能再看这种短信,不然她会吃不下饭。她是想要看看师兄会怎么追求女孩子,但这种方法的话,还是算了。这简直已经不是她的师兄了,就像是披着徐天胤的皮,内里是秦瀚霖那货!
她只要一想起徐天胤露出秦瀚霖那样欠扁的笑容,告诉她:我要风情万种的、胸大屁股翘的……她就各种恶寒!
此时正是放了学的时间,学生们正去食堂吃饭,柳仙仙听说夏芍有事要去教务处,就拉着胡嘉怡和苗妍冲去食堂,表示帮她打饭占座。因而这时夏芍一人走在校园里,在经过一处小树林绿化带的时候,钻了进去。拿出手机,给徐天胤打了电话。
电话一响就接了起来,喂?
夏芍一听着熟悉的冷沉的声音便露出笑容来,甚至深吸一口气,笑容安心而美好——太好了,她的师兄没换。
她倚去一棵树身上,这才说道:师兄,最近有人在追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冷厉了下来,只是听声音就能想象男人现在的表情,谁?
不认识。这人好无聊,每天都发骚扰短信,肉麻得受不了。夏芍唇角翘着,笑容愉快。
号码给我。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想要杀人。
要号码有什么用?不是太露骨的话,对方还挺含蓄的,只是说,想要跟我一起起床。夏芍低着头,眉眼间满是笑意,唇角越翘越大。
……电话那头果然沉默了。
过了半晌,才传来男人的声音,知道了,你不喜欢。
夏芍这才笑出声来,不可能会喜欢好吧?师兄会说这样的话,那还是师兄么?这招不过关,不是每个女人都吃这一套的。还有,不要再找秦瀚霖支招了,那小子不靠谱。
好。
以后要自己想。
好。
鉴于师兄做错了事,罚你以后周末白天不准来找我,我要去店里,有事。
……
晚上可以。
好。
电话那头,男人话语一贯得简洁,夏芍听了却莫名有些安心的感觉。她其实就是要这种感觉,不必轰轰烈烈,只要心能安静,能找到归处,细水流长就挺好。
挂了电话,夏芍笑着迎着夕阳往食堂走去。
而省军区司令员的办公室里,一身笔挺军装的男人站起身来,立在窗前,暖暖的晚霞也化不开他脸上的寒厉。
秦瀚霖,你死定了!
自从夏芍说周末要开始在福瑞祥店里给人看风水运程,马显荣便将消息传了出去。有古玩行会的同行帮忙,加上陈满贯回了东市后的消息,不少人就得知了。
夏芍以前在东市上层圈子里给人看风水的时候,青市这边本就有客户,这些人回来也是将她的本事一传播,知道的人也不少。
这消息一传出,夏芍周六早晨在到了店里的时候,当真有人在茶座里等了。
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人,夏芍认识。
那人眼大鼻宽,相貌粗恶,身量魁梧,笑容爽朗,正是曾经亲自驱车去东市拜访夏芍的国企老总,熊怀兴。
他一见夏芍来了,就笑着上了握手,笑声洪亮,十分豪爽,哈哈,夏总,你来了青市也不找我老熊,前段时间听说你们福瑞祥在古玩街上新开了店面,我在外地开会,也没赶回来,今天可算是见到你了!今天中午说什么你得给我个请你的机会,上回你帮我的事,我得好好谢谢你!
熊总,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请我?你已经接了我们华夏的请帖,就等着下个月来吃我们华夏的酒宴就成了。夏芍打趣道。
熊怀兴哈哈大笑,夏总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我老熊没钱请你吃顿饭,还得蹭你们华夏的。不行不行,为了挽回我在夏总面前的形象,今天中午我必须要请客!
夏芍笑而不语,却是看向熊怀兴身旁的人,笑容有些深,那也要看看我们今天中午能不能来得及吃饭了。这位先生家中的事可不小,父亲过世了,大哥也不在了,其余兄弟身体都不好,你本身身体上也有大病,持续了少说三年了。
这话一出口,熊怀兴就和旁边的人一惊。
旁边的人看了熊怀兴一眼,显然以为是他把家中的事告诉了夏芍,结果熊怀兴却是摇了摇头。
那人一副文弱书生相,身形清瘦,鼻梁上架着副眼镜,颇为斯文。一听夏芍的话就赶紧说道:大师,您去我家里看看吧,我一开始不觉得是风水上的问题,但是老熊说您看风水很准,这才领我来看看的,我原本不太相信,可是您一看就准了,肯定比我之前找过的风水师有本事,拜托你去看看我家吧!
你以前找过本地的风水师?夏芍挑眉问。
有!那人连连点头,说起来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父亲突然亡故了,然后家中接连出事,我从三年前一直病到现在,我大哥去年年底突然病危,没熬过去,三个月前过世了。前年,我也怀疑过是家里风水上的问题,请了个风水师去家里看了看,钱没少花,给我布置了一番,结果一点效果没有,我家里还是病的病,亡的亡。我都已经不信风水了,结果老熊说您看得准,我这才抱着试试的想法过来看看。
你请他去的是你家里?夏芍垂眸问。
对!有、有什么不对么?那人直勾勾盯着夏芍。
夏芍摇摇头,一般来说,如果只是你家中风水有问题,那么出事的就应该只是你一家人而已。可你父亲、兄弟几个都出了事,那问题必然是出在祖坟上。你把情况跟对方说了,对方就只是去你家中看了看?
那人呐呐点头,乍一听夏芍说是祖坟有问题,已经是懵了,就只顾着点头。
好,那就先去你家里看看。夏芍站起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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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z了,我家喵星人发情,晚上叫得好吵,于是我把它关去了老妈房间里,结果睡了一晚……这货居然在老妈床上撒了泡尿!害我今天一个劲儿地洗床单、换被褥……好苦逼。
第十五章 钉煞,送花
在去那人家中的路上,夏芍才得知,此人名叫朱怀信,是青市一家笔墨斋的老板。
朱怀信跟熊怀兴算是拜把子的兄弟,两人年轻的时候在一个部队当过工兵,因为俩人名字中间都有个怀字,遇见时便觉得挺有缘。朱怀信文绉绉的书生气,熊怀兴则大咧咧的豪爽气,两人竟一见如故。加上后来在一次部队建开山隧道的时候,遇上了塌方,朱怀信救了熊怀兴一命,两人就更是烧了黄纸,拜了把子。
兄弟二人一相称便是二十年,感情堪比亲兄弟。复员后,熊怀兴入了国企,渐渐混到了老总的位置,而朱怀信则在青市开了家笔墨斋,平时做些书法国画,现在是省书画家协会的市场部的部长,负责宣传和推广书画作品的对外展销。除此之外,他更是国内书画家协会评审委员会的专家。
朱怀信祖上是书香门第,曾祖父那一代曾任过二品大员,家中族谱里为官的也不少,可谓名门望族出身,家中到了这一代,虽不说巨富,可也家资丰厚,日子和乐。
但自从三年前,家里就换了个天地,先是老父突然离世,再是兄弟几个相继患病,朱怀信自己也是连病了三年,他的大哥更是在去年病逝。朱家的风波在朋友间和行业里都是很有名的,毕竟这一家三年来都像倒了霉一样,接连出事,就连家里原本还算丰厚的家底,这些年都为了治病花去大半,昔日的书香门第就这么被阴霾笼罩着,瞧着都怪可怜的。
朱怀信是前年找的风水师去家中看风水,那个时候夏芍的名声还没在东市上层圈子里打响,直到去年,福瑞祥开业,熊怀兴找到夏芍解了一次企业上的麻烦后,就对她的本事极为信服,这才劝朱怀信来找她。
朱怀信本是已经不再信风水之事,架不住熊怀兴的劝说,也是家中情况确实不好,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这才来了。哪里想到,夏芍一眼就看出了他家中的情况,甚至一个照面,就断定了他家中问题出在哪里。
车上,朱怀信很是急切,倒是熊怀兴沉得住气,与夏芍说了说两人的事,一路开车去了朱怀信家里。
朱怀信的家住在高档小区的二层楼房里,家中的装修偏中式,还能感觉出几分往日的底蕴来,但一进门还是能感觉到几分颓败的气息。
我家里兄弟几个条件也不是都好,这三四年来却都是得了病,治病花了不少钱,我虽然自己也有病在身,还是能借就借了,我正打算着如果再这样下去,少不得要把房子卖了呢。一进门,朱怀信便叹气道。
说什么呢!怎么说也有我老熊在,不可能叫你连房子也卖了,你就放心吧!夏总一定能帮你!熊怀兴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大嗓门地道。
朱怀信到了客厅里,给夏芍泡了热茶来,夏芍却不是来喝茶的,她一进门,连坐也没坐,就将房子里四面都看了一下,每个卧室、房间,楼上楼下都看过了。
朱怀信站在楼梯口,搓着手往上看,神色担忧而紧张,却是疑惑地朝熊怀兴小声问道:这位夏大师,看风水怎么不用罗盘的?上回请的那个人,可是拿着罗盘看了老半天的。
我咋知道!那玩意儿,你管夏总用不用呢,准就行了!
准?不用罗盘能准么?
你上回那个人,用了罗盘也不见得准。夏总的本事我老熊可是验证过的,老弟,你就放心吧!一会儿下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两人悄悄话的工夫,夏芍便从楼上下来了,三人坐去沙发上,朱怀信赶忙问道:大师,我家房子的风水有问题?
这房子是个下元七运的住宅,我看了看,风水上称不上大好,也没什么大毛病。朱老师家的问题,果然不是出在这房子里。夏芍坐下,喝了口茶,这才说道。
这、这不可能啊!我上回找了的那个人可是说我家的风水有大问题,在我家里很是折腾了一阵儿,我花了不少钱呢!就算问题不是出在房子里,他好歹帮我摆了摆风水局,就算不是大好,也应该属于好点的吧?不然、不然……朱怀信显得有些懵。
夏芍没好意思笑,只道:哪有什么风水局,这就是间普通的房子。
朱怀信张了张嘴,可是我、我按着他说的,一阵儿折腾。他告诉我镜子不能正对着床,床不能正对着门,我家一进门那面梳妆镜也给拆了。
那都是最基本的常识。夏芍轻轻点头,我想,这个人可能是略懂风水,只可惜是个半路出家的半调子。他只是帮你调整了一些最基本的地方,至于风水局,是没有布的。
啊?朱怀信一拍大腿,显得很懊恼,那他就帮我随便这么指了指,还跟我按平米算钱?我这房子上上下下两层,我花了十来万呢!
这十来万即便是家中富裕的时候,也不是说拿就拿,一点也不心疼的。更何况是如今?如今家中病的病,亡的亡,到处都在用钱,这十来万对他来说,现在可是金贵得不得了!想想当初要是没花出去,少说也能解点燃眉之急,多撑些日子。
夏芍听了险些没被茶水呛着,苦笑摇头,她一直觉得自己给人看风水运程,收费挺贵,但今天这么一看,她还收少了?别的不说,平时她给那些人去家里看风水,但凡遇上这种居家摆设上的小问题,都是随口指点,从来不要钱的。她但凡是收费的地方,必然是遇到大问题了。亦或者有人请她去家中布风水局,这种时候才会收费。
这、这不是吭我么……朱怀信大叹一口气,表情语气都是发苦,哭的心都有。
夏芍却是捧着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非如此。在我看来,朱老师反而应该庆幸这人是个半调子,没敢在你家里布什么风水局。他要是真布了,估计你这房子的风水就得大凶,你本人可能都撑不到今天。
这话一出,朱怀信愣了,熊怀兴抢着问:夏总,这话是怎么说?
夏芍转头望了眼身后,朱老师家中的房子,屋后安着落地窗,这在风水上属于鬼门考口局的住宅。要布风水局,就要先找准房屋的坐向,坐向的判断对于现代五花八门的建筑形式来说,是很考验风水的功底和经验的。其中有个方法便是以阳为向,就是以家中透光最多的地方为辨别准则,这种方法直观易学,是很多初学者都会采用的方法,但不能适用于所以住宅。比方说朱老师家里,要是还以阳为向,那后果就严重了,好局也能变成杀局,害人害己。
夏芍垂了垂眸,所以说,花了那十来万的钱,还是小事。那人要是胆子大些,真敢在你家里下风水局,对你家中的情况来说,那无异于雪上加霜,因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的话让两人面面相觑,眼神惊骇。
熊怀兴牛眼一瞪,当即就怒了,好哇!我当初就跟你说了,那个王道林不是个东西!他能给你介绍什么好人来?没本事,坑了你十来万也就算了,还差点害了你!
夏芍捧着茶杯抬眼,王道林?
这可真够意外的。
老子去找他!问问他当初是给你介绍的什么人!让他把那个人给找出来,吞了你的钱,老子让他吐出来!熊怀兴怒气冲冲起身。
朱怀信一把拉住他,老熊!你去找他有什么用?当初是我家里急着用钱,找他卖我家的古董名画,我也就是顺道那么一提家里的事,他说可能是风水不好,这才给我介绍了个人。这要是说起来,人家也是好心。不管找的人有没有本事,你都赖不到人家身上去。
赖不到他也得通过他找到那个骗你钱的人啊!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就这么不要了?熊怀兴回头,牛眼怒瞪,音量高得震得人耳朵疼,老朱,你就是这么个人,别人就欺你这一身书生气,太好欺负了!你还真把王道林当成什么好人了?当初是谁看上你家祖传的张大千古画,软磨硬泡非得收购的?你忘了当初你家老爷子……嘶!
熊怀兴眼一瞪,脸色难看,要真是你家祖坟出了问题,你说会不会是王道林?
……不能吧?朱怀信表情有点懵,虽然是有点矛盾,但是也不至于吧?后来我去卖古董的时候,他态度也挺好的,还给我推荐风水师。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没害我不是?
人心隔肚皮,我说你活了半辈子了,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你问问夏总,她跟王道林是同行,这人是个什么人,她知不知道!熊怀兴一指夏芍。
夏芍垂着眼,唇边笑意有些古怪。真是有点意外,本来是来看看风水的,没想到还能扯出王道林来。这倒让她有些想不明白了,王道林给朱怀信找的风水师是哪一个?跟给他那面八卦风水镜的是不是一个人?从表面上,倒不像是一个人,给王道林风水镜的那人明显有些修为,他少说会给风水镜开光,而给朱怀信家里看风水的人,却是个半调子,假如他有给风水镜开光的修为,没道理连最基本的风水局也不会布的。
可这就叫夏芍不太明白了。王道林性情诡诈,器量狭小,他如果真是跟朱怀信有仇,为何不趁着给他介绍风水师的机会,来他家里动点手脚?介绍了这么个什么本事也没有的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不像是他的做派啊……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她遗漏了,没想明白?
夏芍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现在不好说,妄下结论也没什么用。既然问题十有**是出在祖坟上,那就去朱老师家中祖坟的地方看看吧。离得不远吧?
离得虽说不远,可也不算近,驱车要三个小时才到。这真是,当真中了夏芍的那句话,中午吃不吃得上熊怀兴的饭局还真难说,现在看来,是必须吃不上了。
三人驱车到了朱怀信老家的时候,已是临近正午。朱怀信家里的祖坟埋在一处风景名胜区,在那里买了地,安置的墓地。
我家里的祖坟是七十年代的时候,迁过来的。当时也请了位懂风水的老先生,给指了块不错的风水地。现在,那位老先生已经不在世了,但是当初他说这里青龙转案,宜出功名,应在子孙身上。确实葬后者二十多年,我三弟四弟都有功名在身,我家中也算殷实。到了山下,下了车来,朱怀信说道。
夏芍则看了看远处的山势,发现山脚有条河流经,将山形环抱,形成玉带缠腰之势,回环其间,汇入湖中,可谓山水相依,雄峰清秀。她边看边问道:祖坟大概的位置在哪里?
朱怀信一指山上某处,那个地方。
夏芍见了点点头,果然,可惜那位老先生去世了,若是在世,倒想去拜访一下。这处阴宅,指得算不错了。穴场盘龙开口,左青龙有情,右白虎潜伏,穴居分水线,坐镇中堂,局势可谓完整秀丽。
朱怀信和熊怀兴两人呐呐点头,有听没有懂,但都听得出应该是夸奖之意。朱怀信这时听夏芍夸奖祖坟风水好,可是一点也提不起高兴的心情来,反而急切地看向她,问:那大师的意思是,祖坟风水上没有问题?
她明明断言说问题一定出在祖坟上,怎么现在又夸起来了?这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夏芍却没看他,而是盯着远处山势,已是开了天眼。只见朱家祖坟的位置,确实笼罩着蒙蒙阴煞之气!
你家的祖坟风水必然有问题,那边的阴阳气场已经乱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上去看看才知道。夏芍神情少见地严肃下来,说道,走,上山!
两人一听都是一愣,朱怀信脸色急切,又有些发白,心情矛盾复杂。没来之前,希望就是祖坟风水出了问题,但当真的被说出了问题的时候,又希望不是。这种心情,实在难言。
夏芍在上山的过程中,边走边四面远眺,留意有没有因为什么工程被挖断的山体,或者别的什么坏了山脉大势的地方,但是看过之后,发现山势都是完整的,也就排除了是有人无意间坏了风水的情况。
这样的发现让夏芍在还没到达墓地时便垂了眸,因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朱家的祖坟之事是人为的!
墓地在半山腰,到了的时候看见四面打扫得干净,看得出子孙们常来扫墓。但夏芍一眼瞥见墓地旁边不远一侧的松树长得有些歪,且树叶已有枯死的迹象,便叹了口气。
风水是好风水,只可惜让人给破了。不用看了,你家中这处祖坟必然是被人动过手脚了。
啊?朱怀信脸色煞白,这、这这这……在、在哪儿?
是啊,夏总!在什么地方?熊怀兴也赶紧问,脸色发黑。
夏芍却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了过去,开了天眼,细细查看阴阳二气的分布情况,边看边问道,有铲子么?
后头两人一愣,熊怀兴道:哟,这还真没带!我车里有撬棍。
那不行,要铲子。夏芍道。
那……山脚下有人家,我去借来用用。朱怀信说完,转头就要下山。熊怀兴却一把拉住他,表示这是他家的祖坟,要他在山上陪着夏芍,自己去山下借铲子。
夏芍点头,嘱咐道:最好别是村子里那种大号的铁锨,如果有工兵铲那种小一些的铁铲是最好的。
熊怀兴应下,刚忙下山去。
朱怀信问道:大师,这是要……掘坟?不能怪他这么问,谁家的祖坟,就算是有问题,要挖也会心里有点疙瘩。
我怀疑这下面有东西,必须挖开看看。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夏芍说完,又低头查看阴阳二气的分布去了。
等了约莫小半个小时,熊怀兴才喘着气回来,他已经不是年轻那时候了,这些年身为企业老总,把肚子也养肥了,不锻炼已经很久了,爬个山已经能把他累得气喘了。
夏芍接过他手中的铁铲,熊怀兴一见便说道:这是要挖?哎,这种活儿怎么能叫夏总干?我来我来!挖哪儿,您说!我老熊以前可是当过工兵的,这活儿我在行!
夏芍却是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这可跟熊总挖开山隧道不一样,不能坏了地气,挖哪里,挖到哪儿,只有我清楚,还是我来吧。
她这么一说,连想上前朱怀信也不好说什么了,两人这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瞅准了墓地里脚的位置,下了铲子。
夏芍一点一点地挖,时刻注意着阴气的变化,她只捡着阴气聚集之处挖,还得注意着必要挖去别处,这一挖就挖了半个多小时,眼看着越挖越深,都估摸着快要跟埋骨灰盒的深度平行了,夏芍手上的铲子忽然碰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轻轻扫开一看,土下露出点点金属质感的东西来!
有东西!熊怀兴眼尖,立刻就发觉了,与朱怀信探着头看,两人脸色都是发白,只见那土下面,埋着七根钢钉,上面包着符纸,排列上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图案,大白天的,诡异的感觉透心而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七煞钉!夏芍眯了眯眼,脸色也在看见这钉子的一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好阴损!
朱怀信已经在后头脸色白得发青了,向来老实的他,也不由握紧了拳头,这是谁干的!谁这么跟我们朱家过不去!
就在刚才之前,夏芍说他家里这三年来的不幸都是祖坟风水有问题,他还将信将疑。毕竟这种事,听着很玄乎,甚至他刚才还在想,要是挖不出什么东西来该怎么办?莫名其妙掘坟,惊扰祖宗先辈,这在传统思想里,不管有没有那些玄乎的事,这首先从人的感情上,就觉得对祖辈不敬。
但此时此刻,明显挖出了东西,上面还包着符纸,明摆着的证据,让他不信也得信了!
真是家中祖坟被人动了手脚!
谁这么阴狠!害他全家?
夏总,你说的七煞钉是?熊怀兴在一旁咬着牙,眼瞪得吓人,黑着脸问道。
夏芍说道:七煞钉是由风水师制的符包裹住下去坟里的钉煞之术,下钉的时辰、位置和排列都有讲究,以这种排列和下的位置上来说,主家中男丁不旺。也正是这三年来,朱家出事的都是男丁的原因。这些钉子下去地里,又包着风水师所画的符纸,势必乱了这地里的地气。你看远处山上的那些松树,本有福寿延绵之意,如今都长势歪斜,且枝头发黄,就是地气已乱的最好证明。连树都活不下去了,必然影响到墓里安葬的老人。古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虽故,遗体尚存,其气尚存。这种气也有一说是与脑电波和各人的磁场有关,总之,葬地是好是坏,对后辈都是有些影响的。
夏芍皱了皱眉,摇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阴德五功名。坏人祖坟,实在太损阴德!这迟早是要遭报应的,也不知下咒的风水师是怎么想的!
她转头看向朱怀信,你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了?对方要下这种狠手?倘若你是大奸大恶之人,害人无数,对方请了风水师这么对你倒也算替天行道。但我看你面相应是安分守己的,这就怪了,你跟谁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了?
嗨!夏总,我这老弟,平时老实巴交的,谁见了都说脾气好!他哪是得罪人的人?熊怀兴道。
这咒下在三年前,你好好想想,三年前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夏芍问。
三年前……朱怀信白着脸喃喃。
熊怀兴一瞪眼,三年前还能有什么事?不就跟王道林有点摩擦?他不是看上了你家祖传的张大千的画,你家老爷子不肯卖,他三番五次上门,最后和老爷子发生了点口角,老爷子住了院。你忘了?
朱怀信张了张嘴,那不能吧?就因为这点事?我家老爷子住了院,我为人子女的,当然是着急上火了,正在气头上,就说了他几句重话。他当时气哼哼走了,我家大哥不肯算他,还去跟他要了医药费,说是不给就打官司,反正是他把老爷子气病的。后来去找他时,他还赔礼道歉了来着,把住院的花销都给结了,两家的事就算这么了了。后来我家里出事,急等着用钱,我这才变卖了这些年家里收藏的古董,省里古玩行业王道林一家独大,我去别的店,人家一看东西不错,数量还不少,就让我找王道林,我也想着他财力雄厚,能多给点钱,这才硬着头皮去找他。结果他对我态度还挺好,价码也合适,还给我介绍了风水师,我当时心里还挺感动,觉得外界对王道林的传言也不完全可信。老熊你怀疑是他,说实在的,我现在还觉得……不能吧?
那你就给我想想!除了他,你还得罪别人了?熊怀兴明显认定是王道林,没好气地瞪着自己的老哥们儿。
……没有吧?朱怀信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皱着眉不说话。
夏芍在一旁听着挑挑眉,虽然说确实是这么点事儿,但对器量狭小的王道林来说,从此记恨上了朱家也不是不可能。
那他当年介绍的风水师是怎么回事?故意介绍了个半调子,讹了朱家十来万?
啊!我想起来了!倒真是还有件事!朱怀信突然抬头说道。
夏芍和熊怀兴都是看向她。
朱怀信道:那也是三年前了,确切的说是在九三年底、九四年初的时候,我刚入了国内书画家协会的评审委员会。当时有一场宣传和推广书画作品的展销会,省里和国内的古玩行业的人都有参加,来展销的都是书画作品,有一张任伯年的《三友图》,我在审查鉴定的时候,发现这张画非常的传神,但可惜有那么一点点做旧的痕迹,很难看出来,但我还是怀疑是临摹的赝品。最后请了国内的几名书画方面的专家一起鉴定,最后断定是烟熏过的,但是很小心,纸上几乎看不出火气来,只有角落那么一点点被我给察觉了。当时以任大师的肖像画,真品的价格很高了,这么张赝品要是卖了,那就跟白捡的巨款没什么两样。最后一查这画是谁送的,发现是王道林店里送的!当时找到他,他也表示很惊讶,连说自己也看走了眼,委员会对此也是相信的。毕竟王道林算不上书画方面的专家,那张画就算是专家,也差点被骗过去。
朱怀信脸色不太好看,瞧了眼熊怀兴和夏芍,惊疑不定地问:会不会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夏芍垂眸,熊怀兴却气得牙痒痒,高声怒道:什么会不会?肯定就是他!这个人本来器量就不高,你得罪他两回了,他能不整你?
熊怀兴气得满地走,这他妈不是战争年代了,要还是,老子他妈拿枪崩了他!太阴损了!你家老爷子,你大哥,你一家兄弟几个!都遭了他的暗手了!
那、那……那真是他?朱怀信两眼无神,眼神都要发直了,眼里更是泛红,当即就回身跪在地上,冲着墓地磕头拜了拜,给老人赔罪,直说是自己不孝,得罪了人,害了一家,场面让人心里难受得发堵。
该来给老爷子磕头的,应该是王道林那个鸟货!老弟,你不用自责,你做的那些事本来就没有错!熊怀兴劝着拉他,却怎么也拉不起来,四十来岁的男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得夏芍也背过身去。
却听熊怀兴问道:夏总,既然是问题找到了,那赶紧把这钉子给拔了吧!拔了是不是就好了?
虽然说拔了就没什么大碍了,但此地的风水地气却还是伤着了,要恢复需要些年头。我可以再指处风水佳穴,朱老师还是择吉迁坟吧。
朱怀信跪在地上哭,也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夏芍也不催着问他,这事得他自己决定,当务之急,她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七煞钉给取出来。
熊怀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看着那钉子就想冲上去亲手拔了,却被夏芍给阻了。
这是风水师下的咒,没有修为的人碰不得。退后吧,我来。说罢,夏芍便盘膝坐了下来。
在风水师一行,破别人的招法向来是取祸之道,但此事夏芍却是必为!救人一家性命,本就是功德之事。朱家并未做什么大恶之事,完全是对方损了阴德,既然被她碰上了,不可能袖手旁观。
而且,回去之后,她势必要查查这风水师是谁了!
此人跟王道林关系极近,为了钱财便不在乎做下这些害人的事,这样的人,留着是个祸害。夏芍倒没什么救世主或者替天行道的心态,她只是认为王道林跟福瑞祥已经结仇,保不准会找上这人对付福瑞祥,事关自己的公司,她自然不会姑息。
想着,夏芍已调集周身元气,掐起指诀,结外缚印,念金刚普贤法身咒,念动三遍,又结了智拳印,念动大日如来心咒。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身后的朱怀信和熊怀兴两人惊异不已,在他们眼里,那些指法和咒语简直是太玄乎了,而更玄乎的是,随着夏芍的动作,前面土坑里的那七根冒头的钉子外围裹着的符纸,颜色正慢慢变淡,连字也慢慢消失了!
正当两人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瞧着这一幕时,夏芍忽而怒喝一声:起!
随着这一声喝,她的手往地面上一拍!一股暗劲击得脚下的地面都似乎微震,那七根钉子竟齐齐自土里弹起,夏芍伸手一捞,七根钢钉皆握在手中,顿时一声滋啦的声响,上面的变得空白的纸化作灰飞,随风散去。
而等夏芍把那七根钉子丢去地上,那钉子表面已是锈迹斑斑,完全发黑了。
这一切的事情皆发生在两人眼前,看得两人吞了吞口水,看向夏芍的眼神不由变得畏惧。
如果说,以前只是觉得眼前这名少女只是给人看风水运程极准的话,那么今天就是对她完全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这些手段,怎么看都不应该是常人能有的吧?这已经超出普通人的范围了!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么?
那些上层圈子里称她为风水大师的人,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平时他们眼里认为的那些足以称之为大师的事,跟今天的事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他们或许根本就没见识过这少女的真本事!
夏芍见两人的目光,只是淡然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可以了,把土填上吧。
朱怀信怔愣看着夏芍,直到熊怀兴反应过来,暗地里推他,他才赶紧呐呐点头,去把土填好了。
那个……大师,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好……
不必谢我。这风水上咒术虽然是解了,但你们家中兄弟几个的身体却还是需要求助于医学,毕竟已经生了病了,那就得有病治病。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去朱老师家中帮忙布个五行调整的风水阵,但那也只能是助力,陪着你调理身体,希望你们一家能早日康复。夏芍笑了笑。
哎,好!好!朱怀信呐呐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有点尴尬,不过,我听说夏大师的收费方面比较……呃,我家中这些年……
这没关系。夏芍听出他的意思,笑了笑,等家中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说吧。亦或者,日后多行善事,即便是不给我也可以。
那哪儿行!熊怀兴突然插过一句话来,眼瞪起来,不行不行!夏总这可是救了我兄弟一家的命了,这哪能叫您白忙活!该多少就多少,这辛苦费,我老熊出!
老熊……朱怀信有些感动。
别跟我来这一套!当年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老熊也没有今天了!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也别跟我客气!熊怀兴一摆手,当即就拍板决定了,夏总,我兄弟家里的风水阵还要劳烦您哪天有空去看看,辛苦费方面您照收,我付!哦,对了,还有迁祖坟的事,也麻烦您了。
对方这么说,夏芍也不再推脱,当即便点了头。
她当即便在这处山上又寻了一处不错的风水穴,告诉朱怀信哪日迁坟等她择了吉日再告诉他。布风水局的事,等明天再说。
两人自然是千谢万谢,不敢有一丝怀疑,熊怀兴更是十分热情,开车回青市的路上就直说要请夏芍去酒店吃饭。
三人中午都是没吃东西,在山上折腾了两三个小时,约莫着等回到青市就该是下午五点多了。
夏芍一算时间,正是她跟徐天胤约定好的时间,于是便推了酒店的饭局,改去明天中午。熊怀兴自然是热情劝说,但见夏芍主意已定,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现在在他眼里,对这少女比以前更多了分敬畏,她说哪天就哪天吧,他可不想得罪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本事的风水大师。
夏芍让熊怀兴把车子停去市中心的一家法国餐厅门口,这里是她和徐天胤约好了见面吃饭的地方。车子到了的时候,徐天胤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等了。
夏芍下车笑着走过去,熊怀兴见她上的车竟然挂着军区的车牌,不由心惊,留了个心眼儿,多瞧了那车牌一眼。这一看不得了,那车牌竟是司令部的车!
熊怀兴惊疑不定,军区司令部?听说省军区新来的司令来头不小啊!有消息称是那位老人的嫡孙,不知是真是假!这位司令自从来了,很少接触外界,从来没有交际饭局之类的事,因此外界猜测纷纷,却谁也不敢肯定。
夏总难不成跟这位红顶子司令员认识?
熊怀兴心里咯噔一声,虽然也知道司令部的车,里面坐着的不一定是司令员,但熊怀兴却是当即决定,这位小姑奶奶,日后可得供着!
他的车不好在这里停着看太久,怕引起夏芍的反感,因而这才边惊异着边开车走了。
夏芍上了徐天胤的车,习惯性地坐去副驾驶座,一坐下来便倚在座椅里舒服地融了融,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感觉放松了下来。这一天的事忙得,连午饭都没吃上,一放松下来,就感觉乏了。
身旁却看来一道定凝的目光,这目光自打她上车就没放过她,夏芍自然是知道,但她却是佯装不在意,笑着就闭了闭眼,看起来像在闭目养神。
头顶上却明显地罩来一大片阴影,带着男人身上的气息,让夏芍一下子睁开了眼。
她一睁眼,便挑着眉,想也不用想就知这男人必然是要抱她,或者……
但刚想着,却是一愣,见徐天胤确实是倾身过来,但他却并未拉她过来抱,而是回过身,手臂一伸,从后座上拿了一捧玫瑰花和百合花包起的花束,递给了她。
给。
……夏芍讶异了。
她接过来,脸上的惊讶却没来得及掩饰,正撞进徐天胤漆黑深沉的眸中。那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胸膛却是微微起伏,似乎……有些紧张?
夏芍的目光在那胸膛上一定,接着便垂眸笑了起来,低头去看怀里的花。她是不在意这些的,都说女孩子爱花,她以前却有些不以为然,总觉得可有可无,自己也不是很爱花。但今天在看见徐天胤回身从后座上拿过这一束花的时候,她心底真的有惊喜的感觉!
原来,这花,要喜欢的人送,才会欢喜么?
夏芍看着怀里一大捧的鲜花,笑容微微露出喜意。却没发现,对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在看见她这笑容后,胸膛的起伏才微微落下,像是放了心。
但,他的心刚刚放下,对面少女便抬起了眼,眸中明显有调笑打趣的神色。
师兄,送花为什么要在车里送?不应该是在车外么?夏芍挑眉。一般来讲,送花的桥段,都应该是男人开着豪车,抱着鲜花,在车外等候女友,等人来了的时候就远远迎上去把花送出,顺道让女人享受一下周围艳羡的目光吧?
男人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默默转头,看了看窗外,夏芍翻译那动作应该是有些难为情的意思?
刚想着,就见他把头又转回来,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却是看看那花,再看看她,问:你喜欢在外面?
夏芍笑而不语,徐天胤却是伸过手来,把花从她手里又接了回来。
夏芍一愣,目光呆愣地看着徐天胤把花重新放去后座,然后去开车门。
下车。
……下车?
夏芍一咬唇,看着徐天胤半个身子已在车外,下车前回身又从后座上把花拿出来,看样子是想要拿去外头,再送她一次?
夏芍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动,却是眉头一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忍不住地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师兄,你都已经送了,哪有收回来再送一遍的?哈哈……你、你以为是拍电影,还能咔嚓了重来的?夏芍越笑肚子越疼,一天的劳累忽然就散了。她揉着发疼的肚子,觉得她的师兄真的是她的乐子,好多年不记得自己这么笑了。
徐天胤默默站在车外捧着花,目光定在少女娇俏的脸蛋儿上,看见她手不停地揉肚子,这才又上了车。花却是没有再给她,而是放回了后座,伸手想要帮她揉揉。
夏芍却在见到他伸来的手时,笑着躲了躲,道:好了,我不笑了。快去吃饭吧,一天没吃东西,饿了。
徐天胤本僵着手,一听她这话,便微微蹙眉,中午没吃?
没有,去了趟山上,给人的祖坟看了看风水,一会儿再跟师兄说。先去吃饭。
徐天胤微微点头,却是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喂?早晨订的位子不要了。
夏芍看着他挂了电话,不由问:干嘛不要了?不是要在这家餐厅吃么?
换一家。徐天胤说着,已是发动了车子。
最终换的是市中心的假日酒店,徐天胤叫了贵宾间,夏芍一见菜谱便会心地笑了。
徐天胤点的都是量足又合口味的京菜,吃起来确实比法国菜合口,又能吃饱。法国餐厅虽然比较有情调,但是他却是想叫她吃饱饭。
夏芍垂眸浅笑,暖黄的灯光染了少女的眉眼,瞧着有些暖意。
她就是要这样的感觉,这种最细微之处的体贴,比那什么送花啊发肉麻情话的短信之类的,更叫她觉得心里安定。
等着上菜的工夫,夏芍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跟徐天胤说了说,主要讲了讲那七煞钉的事,又说了说当初王道林店外挂着的风水镜的事。
徐天胤听了眼神微冷,哼了一声,不入流的手段。但说完却是看着夏芍,你跟在师父身边,接触斗法的事不多,还是要小心。今天起,我给你的东西,都戴在身上,别摘了。
夏芍笑着应下,虽然她身上有师父给的玉葫芦在,但她明白徐天胤的意思。他的东西上面都有他的气机,一旦她有点事,他便会知道。毕竟比师父离她近,也好护着她。
但夏芍却是垂了眸,她从不做轻敌的事,今天那七根钉子她带在身上呢,要通过这钉子找出对方的所在,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芍不知道的是,正当两人在酒店谈论此事的时候,市中心一家私人茶座里。
王道林迈着大步,急急忙忙地塌了进去,一进屋,便对屋里一名略微有些秃顶的老者问道:闫大师,你说有人破了你的招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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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隐忧与打架
茶座里,一名略微有些秃顶的老者坐在红木椅子里,面前的茶桌上摆放着紫砂茶具,老者正斟着热茶,茶香袅袅,看着倒是风雅。只可惜老人头发略秃,眼窝凹陷,身形清瘦,瞧着隐隐有股子邪气。
王道林迈着大步进来,语气神情皆是急切,闫大师,有人破了你的招法?
闫老三眼也没抬,继续斟他的茶,声音低哑,嗯,对方是个高手。在内地奇门里,能破我七煞钉的人已经不多见了。嘿嘿,有意思!对方是什么人,我倒想会会!
王道林可没闫老三这么悠闲,他坐下来,眼底神色变幻莫测,一会儿才说道:闫大师,我跟你提过那个华夏集团董事长的事,那女孩子年纪虽轻,在这一行名声却不小!她从东市声名鹊起,到现在,青市、省内,不少上层圈子的人都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听说她给人看风水运程之类的挺准,你说会不会……
你怀疑是她?闫老三哼笑一声,摆摆手,不能。才多大的小丫头?能看出我的八卦风水镜上的玄机,已经是眼力不错了。要说能有破我七煞钉的修为,我是不信的。我的七煞钉上附着符咒,没点修为,是取不出来的。修为不到家,不死也得吐几口血!就凭那个小丫头的年纪?哼。
可是我的店员明明说,早晨看见朱怀信和熊总去了福瑞祥的店里。然后,那个小丫头坐上他们的车,一起走了。王道林急急说道。
哦?闫老三这才抬起眼来,那双凹陷的眼里这才有了点惊异的神色,但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能看透我的八卦风水镜,她势必是入了门的。她师父应当是个高手,我看应该是请了她师父出山解了我的七煞钉。真没想到,青市还有我没想到的高手存在。
不管是她,还是她师父。闫大师,这个小丫头都不能留!留着她是个祸害!闫大师,你想啊,她现在在省里上层圈子里的名气已经很响亮了,那些人都去找了她,她的名声岂不是比闫大师还……王道林急切说道,却见闫老三看来一眼,顿时一惊!
他怎么忘了,闫老三这个人,研究奇门术数,也不知钻了什么邪道儿,性子向来不同于常人,他不在乎名声,也不要名声,省内上流圈子里的人,几乎没有认识他的,但王道林却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厉害。他见识了太多他的神诡手段,对此人是又敬又惧,相交十年,却还是摸不透他的喜怒。只知道闫老三做事情只做觉得有挑战的,越是下法咒的事,他越喜欢做。
闫老三是什么来路,哪门哪派的,王道林至今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他本名叫什么,只知道道儿上人称闫老三,却没人敢这么叫他,只以闫大师来称呼他。凡是得罪了他的人,全都家破人亡,不得好死。这个人,心性邪,好杀。王道林虽与他相交,却对他畏惧得很。
眼见自己说错了话,王道林赶紧赔罪,闫大师,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师怀疑破你的法咒的人是这小丫头的师父,为什么不通过这个小丫头,把她师父引出来?
闫老三看了王道林一眼,眼神幽森,语气也不见得怎么好,王老板是在教我怎么做吗?
这……当然不是……王道林笑容有些不自然,额上已经见了汗,却是不敢再多解释。闫老三这个人,不喜欢人对他做的事指手画脚,也不喜欢人恭维,他还不如不说,免得越说越错。
闫老三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摆弄面前的茶具,漫不经心问:这个小丫头除了福瑞祥店里,还常去什么地方?
学校!
那地方不行,人太多了,影响斗法。就算我能进去,在某个地方下了术法,也不保证她一定会去。想个办法,把她引去僻静点的地方。
王道林一听,这明显就是把这事交给自己的意思,顿时觉得头大。那丫头除了去福瑞祥就是上学,她能再去哪里?
这差事可不好办啊!
但尽管不好办,王道林却是不敢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应下,等回去再想办法。
他一边头疼,一边却又有点欣喜,只要闫老三肯出手,那丫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的本意是,让闫老三把华夏给整倒,顺道给那丫头点苦头吃吃,但闫老三脾气古怪,他也不敢多说,好在他心系斗法的事,既然他肯出手,无论是对付华夏,还是对付那丫头,结果都对他有利!
只要那丫头一出事,华夏群龙无首,刚刚成立起来的集团,还怕不被他轻易收入囊中?
这么一想,王道林心情又好了起来,而朱怀信的事,他压根就不担心。且不说对方不一定猜得出是他所为,就算猜得出又能怎样?告他?说他给朱家祖坟下了钉煞?
笑话!谁家法院受理这种案件?
王道林心情很好地喝了两口茶,便告辞回了。他还得想办法怎么把那丫头引出来。
而就在王道林出了这家私人茶座的时候,市中心假日酒店门口。
夏芍和徐天胤刚刚用餐完出来,两人上了车,徐天胤却没直接送夏芍回学校,而是开着车在市区兜起了圈子。
美其名曰,刚吃完饭,先坐着车看看夜景散散心。其实,就是不想这么早放她回去。
夏芍心知肚明,心底对她师兄还会玩这种小花招感到有些好笑,因此她笑而不语,也不戳破,倒想看看,他还能再玩什么把戏。
车子在市区里转了一圈儿,最后在一座桥上停了下来。桥下是流经青市的主河道,十一月的天气虽冷,河道却尚未冰封,两岸建了漂亮的绿化公园和游乐园区,晚上灯火霓虹,从桥上望去,煞是漂亮。
夏芍看着下面的夜景,心中思索,这是要带她下去散步?
去公园散步,这可是七八十年代的恋爱招数,在小黑公园里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偷偷摸摸的。
师兄不会要来这一招吧?
老实说,她不太想去。一来刚吃完饭不久,她不太想动;二来车里暖和,她今天有点累,感觉窝在座椅里挺舒服的,不太想下去吹冷风。
这般想着,夏芍便不自觉地往座椅里融了融,感觉军用越野车的座椅就是舒服,融在里面就不想出来了,车里温度暖和,刚吃完饭,桥下霓虹映进黑暗的车里,昏黄的光线,让人想睡。
她这副懒散的猫儿似的模样落进身旁男人眼里,那眼眸便不自觉地柔了柔,外头冷,就这么看看吧。
夏芍闻言眼皮子耷拉着抬不起来,唇角却是勾了起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追女孩子,都爱往公园游乐园里钻,师兄倒好,车上看看就行了?
刚吃完饭,别出去吹风了。
不懂浪漫。夏芍闭着眼,翘着唇角。
……徐天胤却是不说话了,眼见着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的模样,便回身从后座上拿来自己的外套,倾身过来要给她盖上。
给她盖上时,目光却落在她脸上。少女微微低着头,眼睛闭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脸蛋儿粉瓷一般,睫毛小刷子般在脸上落下一片翦影,宁静而美好。
男人望着少女的脸颊,心中微动,身子便微微往前倾了倾。
夏芍却睁开眼,眼底神色清明,轻轻挑眉,想干嘛?
吻你。男人幽深的目光定住她,回答一如既往地直接而简洁。
夏芍笑吟吟往后退,不让他轻易得逞,挑眉问:师兄倒是挺直接,那前两天说那些肉麻的话,怎么还发短信那么含蓄?
徐天胤微愣,漆黑的眸看着少女笑着看他,眸底打趣调戏的意图明显。
师兄敢不敢把那天说的话,当面跟我说一遍?
……
当面跟我说一遍,我就让你吻。夏芍笑眯眯地看着徐天胤。那句宝贝,我想跟你一起起床那晚真是雷到她了,她今天必须折腾折腾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徐天胤唇角少见地抽搐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夏芍憋住笑意,不说?那就是不想吻喽?
男人转过头来,眼眸微微眯了眯,扭头,又去看窗外。
夏芍忍笑忍得痛苦,玩心大起,他越是难为情,她越是想逼他,于是闲闲说道:行啊,那就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再吻吧。
说完,她也扭头,看窗外。
车子里静得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半晌,才传来男人微凉低沉的好听声音。
我……
夏芍转头,眼里的趣味把男人刚出口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徐天胤不看她,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又去看车窗外,我……
师兄是在跟车窗说话?身后传来少女轻快含笑的声音。
徐天胤转过头来,默默看着眼前少女,眸色黑沉,看不出情绪,唇却微微抿着,我……
前面少两个字。夏芍挑眉,半点也不打算让他含糊过去。
……徐天胤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夏芍看。
夏芍笑眯眯不语,那笑容狡黠里带着娇俏,看着十分可恶。大有你说不说说不说真的不说其实不说也无所谓反正吃亏的不是我的意思。
男人在少女这般模样里也慢慢笑了,他这一笑,顿时化了脸上凌厉的线条,在昏暗的车子里,黑衣黑眸,唇角噙着浅笑,迷人而又致命。
随即,他张了张嘴。
夏芍竖着耳朵听,脑袋一偏,眼眸一眨,大点声,听不见!
徐天胤往前倾了倾身子。
嗯?夏芍转头看他,挑眉,身子也不自觉往前倾了倾。
这一倾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离得近了,近得能闻得见彼此间的气息,这气息令夏芍心底微微一落,抬眸便忽然撞进男人漆黑的眸中,那眸里是危险含笑的信号,夏芍顿时大惊。
她瞬间便要往后退,腰后却有一只精实的手臂困来,男人动作迅捷,一瞬间爆发力极强,夏芍往后退的时候,他已一手困住她的腰身,一手探去她的后脑勺。
夏芍眼底神色一变,岂容他得逞?她也不是吃素的,周身顿时震开一道暗劲!
徐天胤也能使出暗劲来,但却不知为何,许是不愿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以暗劲对抗,怕误伤她,于是便双臂退开,由得夏芍挣脱,之后陪着她在车子里展开了全武行。
两人都坐在座椅上位起身,手势却是急速如雨,许是同门的关系,两人对对方动作的预测都极为精准,勾、打、拐、靠、点、劈,招招拆得流利,手上招式不停,腿脚也没闲着。缠挪摆扫,哪一招也不是虚的,招招落在实处!
夏芍越打眼神越亮,徐天胤则剑眉微挑,唇边带起笑意。
也不知打了多久,夏芍总算是打够了,车子里静了下来,两人呼吸却都是没乱,平稳得很。
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而此时打斗虽停,两人手脚却仍是缠着一起,尚未退开。手上也就算了,不过是互相制着对方腕间,腿脚却是缠在一起。夏芍一条腿勾着徐天胤的腿,这一静下来,几乎便能感觉到他长腿精劲有力的肌肉和烫人的温度。
徐天胤的目光却是没动,他只定着夏芍,眸色微深,静静的,却有种深潜涌动的意味。
随即,他轻轻向她凑了凑。
夏芍笑了笑,这次却是没再有躲闪避开的动作。
她这默认的意思立刻鼓动了男人,他压抑了已久的气息顿时变得侵略,竟手臂揽过她腰身,微微用力,一把将她从座椅上抱了过来!
夏芍差点惊呼,她本是默许了让他吻,以为还跟上次那样,吻吻就算的,哪里知道这男人……
心中惊疑间,她人已被男人抱着坐去了大腿上,几乎在她坐来的一瞬,男人的唇便覆了上来。
他的唇像那天一般火热烫人,吻人还是不带技巧,最直接最霸道的掠夺,发泄着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渴望,甚至略显粗暴地啃咬,惩罚她刚才为难他的事。
男人精劲有力的手臂困住少女的腰身,在她后背沉而有力地摩挲,这一吻激烈而持久,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放开少女,幽深的眸锁在她微红的脸颊上,看着她低着头,微喘。
她吐气如兰,轻却快,白色紧身的小薄毛衣将胸线勾勒得十分清晰,她发育得很好,这个年纪,胸形已是圆润,随着她微喘,轻轻起伏,正好在男人视线前方。
她这般模样,让男人幽深的目光再度沉暗,微一仰头,唇又要落下来。
少女眸光虽尚未清明,但却发现了男人的意图,轻轻地一躲,微微偏头。这一偏头,男人的唇便落在了她脖颈上。
两人都是颤了颤,不待少女想退开,男人便干脆把这吻落在了实处,在她脖颈上啃咬了起来。他气息烫人,喷在人脖颈上,微微的痒,却偏偏吻得粗重激烈,这种似轻似重的感觉,实在难言。他甚至微微伸出舌尖儿,在她颈间触了触。
这一触,带着烫得吓人的温度,顿时让夏芍缩了缩肩膀,她终于开始退开,但徐天胤的手臂如铁钳般牢固,她这时已是忘了用暗劲弹开,而是本能地开始挪动,想挪下他的腿。
但她这一挪,明显感觉男人声音暗哑地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她便感觉身下有一样……
夏芍自然清楚那是什么,她顿时激灵一下,整个人都警醒了。接着便不顾一切,往徐天胤胸前一推,身子往后一撤,几个动作间便利落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能这么顺利坐回来,自然是在她往后退的时候,徐天胤便松开了她。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夏芍转过头去看车窗外,车窗上却映出男人的样子。他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压抑的意味极为明显。
下一刻,他便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子就这么开回了学校门口。车子停下来,徐天胤转身从后座拿过夏芍的外套给她穿上,又把花递给了她。
夏芍接过来,这一路上的时间,足以叫她调整情绪,恢复往常了。只是看着怀里的花,她不免露出抹苦笑,估计这会儿,她的唇是不红肿了,回去宿舍也不会被看出什么来。但这花……
唉!注定回去又要闹腾。
尽管知道回去宿舍免不了又被调笑,但夏芍却是没说不拿这花。这可是她这呆萌师兄称得上浪漫的举动了,岂能抹杀?估计送花这事是男生都懂得的,别的不说,电视上八点档天天演,他虽然不像是会看八点档的人,但这点最基本的常识,应该还是知道的。
估计,他也只知道送花这么一个办法了。
夏芍宝贝地把花捧好,笑眯眯下了车。
关上车门前,徐天胤探出头来,明天来找你。
他不说,夏芍也知道他会来,但他特意这么一说,夏芍立刻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指的一定不是晚上,而是白天。
白天我有事,要给一个客户家里布个五行调整的风水局,中午应该还有饭局。
我陪着你。
夏芍无奈地一笑,看男人想也不想的就接话的模样,心中微软。虽是说了不让他白天来,可看他这一副忍耐还没分开就又想她了的模样,她真是狠不下心来。
或许……熊总和朱怀信两人,不在乎她身边多跟个冷面男人吧?
夏芍只能这么跟自己说了一句,接着便点点头。徐天胤浅浅笑了笑,这才关上了车门,明早来校门口接你,八点。
夏芍点点头,这才转身要往学校里走。
但,一回身的时间,便看见校门里,学生会的人正在查勤,已经看见她在门口了。为首的人里有学生会长程鸣、副会长严丹琪,程鸣看见她怀里抱着捧鲜花,脸色已经是阴郁。
夏芍微微垂眸,轻轻皱了皱眉头,回身之时,脸上笑容如常,对徐天胤说道:师兄回去吧,明早见。
等你进了校门我再走。徐天胤道。
夏芍却对他露出抹温柔的笑意,从来了学校,一直都是师兄看着我进校门,今天我送送师兄,走吧。
她笑容温柔真挚,抱着一大捧花束,衬得脸蛋儿圆润娇俏,男人的目光在她这般模样里变得柔和,轻轻点头,缓缓发动了车子。
夏芍站在校门口,一直看着徐天胤的车子开远了,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回过身来。回身的时候,她脸上已是淡淡的表情。
夏芍抱着花,步伐悠闲地走进校门,对学生会一行人的目光视而不见。今天是周六,休息日的时间,出入校门不需要假条,因而她进校门时不需要销假,便谁也不理会,目不斜视,直直往里走。
站住!有人却把她拦了下来,手里拿着什么?学校里不准带这种东西进来,拿去丢了!
严丹琪冷言冷语地看着夏芍,夏芍却冷淡地抬眼,哪条校规规定的?
不准早恋的校规!严丹琪冷冷挑眉,一副你终于被我抓着把柄了的表情,学校严查早恋,你不知道?手里捧着这么捧东西进来,你当校规不存在?学生会不存在?把花拿去丢了,明天等着去教务处。
夏芍冷淡地跟她对视一眼,懒得理,抬脚便走。
学生会一行人纷纷露出怒色,程鸣往夏芍面前一挡,脸色阴郁吓人,车里那人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
夏芍挑眉,一副跟你有关吗的表情。
程鸣眼一眯,眼神阴郁,这段时间,校门口门卫处总有你的出入记录,来接送你的不是商务奔驰,就是军用路虎,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洁身自好!才大年纪,就在外面这么乱来!
原本,这事是学生会副会长严丹琪告诉他的,起初他还不愿意相信,今天居然叫他亲眼看见!开学第一天,在学校外,被他一眼惊为天人的女神哪里去了?是他看走眼了吗?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把花丢了,明天去教务处,或者等学生会传唤。程鸣见夏芍不说话,便以为她无话可说,算是默认了,便寒着脸一指门卫室旁边的垃圾桶。
夏芍身子一转,避开程鸣,便往里走,压根就没有把花丢去垃圾桶的打算。
站住!我说话你没听见?程鸣眼里窜出怒火,伸手便搭上夏芍的肩膀。
手刚刚碰上她的衣服,还没落到实处,便感觉一道莫名的暗劲震来!这一震,便震得他整个胳膊都麻了,程鸣惊骇着往后一退,夏芍步子却连停也没停。
身后却传来严丹琪的怒喝:反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违反校规,今天不治你,以后都跟着你学,校规还要不要遵守了?给我把她捧着的东西拿去丢了!明天上报学校,全校通报处分!
严丹琪一声令下,一行十来名学生会的人便向夏芍围来,夏芍步伐悠闲,被这些人很快围上,十来个人把她围了个里里外外,个个冷着脸,伸手便抓向她怀里捧着的花。
学生会的人向来是雷厉风行,在学校没有学生不躲着走的,夏芍也属于躲着走中的一员,她是懒得惹这些麻烦,就算是对方回回找她的晦气,她也是因为有学校领导方面出面解决,便也觉得没必要跟这些人纠缠计较。
她一直是处事淡然,对这样的挑衅不以为意,从不愿争锋计较。但是今晚,看着这些向她怀里的花束伸来的手,夏芍是第一次被这些人逼出了真怒!
她宝贝地护着怀里的花,眼神冷寒,唇紧紧抿着,目光如电,身子却没动。只是浑身一道暗劲震开,最里面一圈五六个人立刻麻着身子退开。他们这一退,便撞向后面一圈人,那一圈人都步伐不稳地踉跄着后退。
夏芍立在圈子里,手却是不动,直接抬脚!
一脚踹翻了三四个人,把围住她的圈子豁出一道口子,目视前方,步伐坚定地迈了出去。
后面的人立刻追上来,夏芍却是头也没回,直接弯腰、旋身,一个回旋踢,将那名要追上来的学生会的男生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可不轻,那男生胃里酸水都呕了出来,身子打横,直直飞了出去,正砸上后面一群人,十来个人齐齐被他压在了身下,哀嚎一片!
最先被夏芍震开的程鸣惊愣地站在原地,和校园里还在进进出出的学生们一起望向夏芍。
再没眼力劲儿的人也看了出来,她竟有一身的好身手!
程鸣看了看远远地越聚越多的学生,脸色渐渐发黑,一步就要冲过来。
这时,门卫室里,看见这种情况,门卫也纷纷开门出来,向这边奔来。
都给我站住别动!
站住最前方的少女没回头,却是一声冷喝!这声音清亮,在安静的校园里竟然传得老远,极为清晰。程鸣和门卫都被这一声冷喝惊得停下脚步,地上倒了一片的学生会男男女女也纷纷抬眼,惊恐地看向少女的背影。
别惹我。从今天开始,学生会的人,一律不得接近我。否则,谁来谁给我进医院!夏芍声音发冷,任谁听着都不是开玩笑的,而她刚才的身手众人也看见了,她绝对有这个本事。
夏芍!你不怕被学校开除么!严丹琪倒在地上,被男生压着,还没爬起来,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她不顾平时的冷艳形象,抬头便怒喝一声。
却听见夏芍一声冷笑,开除我,你也得进医院!
开除我,你也得进医院……
所有人都愣了。
夏芍却是迈着脚步,悠闲地往新生宿舍走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校门口一群学生会和围观的学生都还没反应过来,但已经有人心里闪过两个字。
太疯狂了!
能来青市一中读书,是多少学生的梦想和荣耀,她居然连被开除也不计较,众目睽睽之下给学生会下了禁令。谁再惹她,被开除也要送人进医院。别说惹她了,连靠近都不能靠近。
这是什么意思?让学生会避着她走?
无论是什么意思,夏芍的恶形恶状估计要在学校里再加上一条。
但夏芍却是不在意,她晃回宿舍,开门进去时,毫无意外听见了柳仙仙吹口哨的声音、胡嘉怡哇哦的欢呼声,以及苗妍羡慕的笑容。
前两者目光打趣而八卦,本想冲上来一番打听,但却见夏芍脸色不太好看,询问之下,夏芍也不隐瞒,便把校门口的事说了。她隐瞒也没用,明天估计就传遍学校了。
三人听了都是一愣,你把学生会打了?
胡嘉怡一把抱住夏芍,芍子你太帅了!给我出了口恶气!我早看那帮人不顺眼了!
柳仙仙却反应比她快,上上下下打量夏芍一眼,好哇!原来你也有点身手?你隐藏得够深啊!哦,我知道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叫徐司令师兄了,是不是你们俩一个地方学的功夫?
夏芍听了笑了笑,这妞儿脑子转得挺快,虽然不完全对,但也基本被她猜着了。
夏芍没有花瓶,但宿舍里却不缺花瓶,柳仙仙这妞儿时常收着花往宿舍里拿,在学校还没禁严的时候,每周都有,因而她是不缺花瓶的。夏芍立马跟她借了个来,打算明天去买个来。然后便把花插去了花瓶,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等她做完这些,本想去洗漱,却听见胡嘉怡咳了一声,似是有话要说。
夏芍回过身来,询问地看了她一眼,柳仙仙切了一声,却是难得没损胡嘉怡,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胡嘉怡笑着环视一眼三名室友,一副领导发表讲话的表情,各位同学,各位室友。既然人都来齐了,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她故意装模作样地又看了三人一眼,夏芍耐心极好地笑看她。
胡嘉怡这才说道:下周,正好是周六,我要过生日。由于我老爹每年都打着为我办生日宴的旗号,宴请各界名流,我就想着,我要过生日,理所当然要请我的朋友。所以,今年,我决定邀请你们去我家在市郊风景区的度假别墅,大家好好玩一玩!不许拒绝我,不许有事!尤其是你,芍子!不然,我跟你没完,到我明年过生日前,你别想跟我说话!
夏芍被点名,不由一笑,这种生日宴是喜事,她哪会拒绝?当即便说道:行,我知道了,那天过生日的胡大占卜师最大,我们都陪你。
胡嘉怡这才拍着手欢呼,欢呼过后,却是神秘地一眨眼,再偷偷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还记得开学的时候,校长说那个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在我们学校,跟我们一个年级么?我打电话问过我爸了,我爸说请帖已经发给华夏集团了,总算能见见那个人是不是有三头六臂了!
夏芍一愣,有这回事?
她一想,这才想起来。她今天一天都在外头山上,回来也没回福瑞祥,而是直接去跟徐天胤吃晚饭。估计请帖到了,但马显荣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柳仙仙和苗妍一听,也表现出兴趣来,柳仙仙问道:我只听说那是个妞儿!可够厉害的!你没问问你爸,她叫什么名字?
啊!胡嘉怡一捂嘴,我忘了问了……哎呀管她叫什么,反正都能见到本人了,还管她叫什么?
柳仙仙白了她一眼,夏芍却是垂眸一笑,转身去洗漱了。
今天也累了,明天一早她还得早起,有事要做。除了要去朱家布风水阵,她还得找个地方,利用那七根钉子,问候问候那名害人不浅的风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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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作法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夏芍便先给学校教务处的主任钱海强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昨晚的事,并表示了歉意。
她对昨晚的作为并不后悔,但毕竟那时候许多学生都在,学校校规摆在那里,她与学生会公然冲突,恐叫学校不好处理。夏芍只是站在学校的角度,对自己的做法表示道歉,并表示,如果学校要通报处理,她没有任何意见。
但钱海强哪里会答应通报处理?他当即就怒了,这群学生会!平时仗着家世不错,成绩也不错,在学校里向来是眼往天上看!就不知道人外有人这句话!夏总,这件事学校会妥善处理的,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抱歉了。
哪有,我正在气头上,没考虑到学校的立场,我才应该说抱歉。夏芍淡淡说道。心里却是清楚,青市一中的学生会,但凡是干部,基本上都是有些家庭背景的。不管哪里,都有潜规则,学生会这种地方也一样。
每年但凡是文艺大赛获奖的,基本都是学生会的,而这种奖项又涉及到高考加分政策,深受学生家长的重视。因而家里有点底子的家长,自然会宴请学校领导,让孩子进学生会。时日久了,学生会的学生便代表了家世傲人、成绩傲人,将来的前途也比普通学生要好,这便养成了他们眼高于顶的性子。而且,这些学生一来家世不错,二来成绩确实也不错,这就造成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学校管理他们比管理普通学生更加不容易的现象。
既然钱海强承诺了学生会不会再给她带来麻烦,夏芍便也没再说什么。该说的她已经说了,怎么处置,那是学校的事。
在宿舍里跟朋友吃过早餐,夏芍便说有事要出去。
她一到周末就没影儿,柳仙仙三人都已经习惯了,从一开始的好奇到木然,如果哪天夏芍说她周末没事,她们才会觉得奇怪。
要走赶紧走,别玩深情告别!柳仙仙摆摆手,那意思简直就像是在说,如果夏芍不走,她就要赶人了。
夏芍笑了一声,这才离开了宿舍。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管在哪个年代,八卦的传播速度比什么都快。
一路往校门口走,但凡是看见夏芍的人,没有不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夏芍却是浑不在意,脸上甚至洋溢着微笑,因为一大早起来就能看见她的呆萌师兄,一天都会有好心情!
然而,走到校门口,夏芍却是愣住了。
她生平第一次,露出这种惊讶、又有点惊喜的表情。
只见得校门口,高大霸气的黑色路虎车前,徐天胤一身黑色衣裤半倚着车门立着,怀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正低头看着地面。
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嫌冷,就穿了件v领的黑色毛衣,衣袖还挽着,手腕上黑色光亮的表盘在晨阳下反着冷光,一只手抱着花束,一只手放在裤兜里,低着头,神色冷厉。
他还是那样,只看地面不看人,谁也不允许靠近他,一靠近他就瞪人,一眼就能叫人退散。
但,尽管如此,学校门口还是聚集了一大群学生,尤以女生居多,尖叫连连。
夏芍出现在校门口的那一刻,怎么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面。她那天只是随口说说,只是打趣他的,没想到他倒信了。
不只信了,还照做了……
难为他了。原本可以在车里坐着等她的,却要站在外面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
夏芍不仅有点惊喜,还有些感动了。
她感动的目光在人群里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徐天胤明明没有抬头,却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他转头望来,目光落去人群,定在穿着白色小外套的少女身上,唇边短促的一个微笑,目光却是明显柔和了下来。
校门口一片抽气声,一大群女生捂着胸口,尖叫都不会了。
夏芍却已调整了表情,面色自然地走了过来。
她走出人群,不少人认出她来,校门口这才渐渐起了议论声。
很多人都知道在夏芍被包养的传闻里,有这么辆挂着军用车牌的路虎车每到周末便来接她,但并不是太多人见过徐天胤。他只在开学那天下了车来,之后便一直坐在车里不见人。今天见到他的真容,学生人群里立刻有人眼神不是滋味了。
这名一开学就以神棍之名闻名校园、后来又传出包养丑闻的新生,听说昨晚又把学生会的人给打了。这么帅的男人,竟然是在校门口等她的?有没有眼光?
夏芍却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笑着走过去,淡定从徐天胤手上接过花来。
是这样?他问。
夏芍忍着笑点头,他这才点点头,给她开了车门,等她上去坐好后,这才转过去坐进驾驶座,给她系上安全带后,便发动了车子。
夏芍一路都抱着花,直到到了福瑞祥店外,她才把花放去了后座,跟徐天胤下了车。
马显荣见过徐天胤了,但他没想到他今天能跟夏芍一起来。早就到了店里等的熊怀兴和朱怀信也没想到,两人认出徐天胤的车是昨晚那辆,不免在徐天胤脸上多看了几眼,但见他神态孤冷,一股子拒人千里的感觉,两人都不由尴尬地笑笑,去看夏芍。
呃,这位是?熊怀兴问道。
我师兄。夏芍笑着说道。
熊怀兴一愣,和朱怀信互看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惊异的神色——夏总的师兄,那岂不是说,也是位风水大师?可他为什么开着军区司令部的车?军区和风水师,怎么想都不太搭调吧?
熊怀兴的目光在夏芍和徐天胤脸上转了转,这才哈哈笑了声,爽朗地道:哎呀,幸会幸会!
徐天胤轻轻点头,短促地与两人握了握手,便收了回去。
熊怀兴笑了笑,却是没有多问。别看他平日里待人爽朗讲义气,他却是个精明的人。夏芍方才的话里,明显没有介绍对方的姓名和工作,这显然是有意不提的意思。他就是再感兴趣,那也不敢惹夏芍不快。既然她都不介意把这男人带来,想必日后有机会再接触。只要跟夏总打好了关系,其他的,何必急于一时?
四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刚要走,马显荣便说道:对了,夏总。这是昨天瑞海集团送来的请帖,说是瑞海的董事长千金下周六生辰,请夏总去胡董事长位于郊区的度假别墅出席宴会。
熊怀兴一听就笑了,夏总也接到请帖了?我老熊昨天也是刚接到请帖。这位瑞海集团的胡董事长对他的独生女宠着咧!每年都有生日宴,我们这些人就跟着去蹭蹭酒席。老胡那个人还不错,瑞海集团也是国内有名的服装集团,夏总见了老胡,可以好好交流交流,哈哈。
夏芍笑着点点头,把请帖收进包里,四人这才坐着车,往朱怀信家里去。
出了福瑞祥店里的时候,朱怀信往对面王道林的店里看了一眼,眼神复杂。虽说昨天想了想,感觉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但毕竟没有证据。朱怀信向来不是平白冤枉人的人,但如果真是王道林,害了自己一家却又没法治他,又忍不住内心愤慨怨恨。
熊怀兴见他往对面看,浓眉一皱,大眼一瞪,嗓门高着,也不避讳人,看什么?告诉你!老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谁做了亏心事谁知道!往人家家里祖坟上下钉子这种损阴德的事,迟早遭报应!就是报不了案,老子他妈也能想别的法子整死他!走!
熊怀兴和朱怀信进了车里,夏芍坐进徐天胤的车,上车时,唇边带起一抹笑意。
熊怀兴这个人,看着脾气火爆,其实挺有头脑的。他这么一嗓子,不仅王道林听见了,只怕这条街上的商户也听见了。人言可畏,王道林做了这种阴损的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以后估计要被人指着脊梁骨戳死了。
而且,熊怀兴是跟夏芍一起从福瑞祥里出来的,他这明摆着就是在说,朱家祖坟的事,被夏芍给化了。这无异于给她打了个活广告,让她在圈子里名声穿得更快。
这人,瞧着大咧咧的,实际上精明着。
夏芍坐在车里笑了笑,算是领了他这人情。
到了朱怀信家里,他赶紧忙活着给夏芍和徐天胤倒茶,夏芍却是一进屋就开始忙活。
五行调整阵就是调整家居中的五行气场,使之大环境上能够聚生气,调节身体机能,补养身心。
中医里也有把脏腑与阴阳五行统一起来的,例如: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皇帝内经》中,将具有清洁、收敛、肃降作用的东西归于金,将所有具有生长、升发、舒畅作用的归于木,具有寒凉、滋润、向下运行的事物归于水,具有温热、升腾作用的归于火,并将具有承载、受纳作用的归于土。
而风水学里,便是将具有这些作用的东西,通过辨别房屋坐向,找到其五行所属之地,放置其中,调整五行气场,从而达到助益身体的效果。
这个局并不难,夏芍一会儿就放置好了回到客厅,坐下后才说道:风水局只是助力,令朱老师家中气场适宜养生,但生了病,自然还是要求助于医学的。这个局只能助你在家中调养身体的时候事半功倍,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朱怀信点点头,眼有些泛红,激动得手里茶杯都有些抖,大师,真是谢谢你了!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用谢我。朱老师一家是被人所害,既然被我遇见了,能施以援手,也算功德一件。还望朱老师一家康复之后,能够多行善事,多积福缘,日后再遇坎坷,才会有贵人相助的福报。夏芍笑着,便站起了身,既然没事了,我还有事要忙,这就告辞了。
哎?这就要走?这怎么成!熊怀兴站起来,夏总,你可答应我的,今天中午怎么说让我请你吃顿饭!
朱怀信忙点点头,这顿饭必须要请!
夏芍笑了笑,这不离中午还早着么?放心吧,熊总。我答应的事,自然履行承诺。要不熊总挑个地方,中午我一定到。
这样一说,两人这才欢喜地应下了,把夏芍送去了车上。
车子发动,渐开渐远,夏芍却是说道:师兄,开车去买点朱砂黄纸跟桃木剑,然后去郊外,找个僻静的地方下车。
徐天胤看过一眼来,作法?
他说着话,手上已打了方向盘,往青市的庙街方向开去。
夏芍笑眯眯地从包里拿出一方帕子,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七根三寸长的钢钉。钉子本身已经发黑了,却并非锈迹斑斑的那种黑,而是黑得有点邪乎。
我打算,问候一下这个人。
徐天胤瞥了眼那七煞钉,不是符水炼制的,作法只能伤他,取不了他的性命。
我知道。即便只是伤他,那也要伤。这个人,我猜就是给王道林那面害人的风水镜的人。这个人身为风水师,却助人做这种害人的事,心性必然邪佞。我已经得罪了王道林,他势必对我不利,既然知道我是风水师,那么请这个人出面的可能性很大。我不能等对方来找我,既然有这么个东西在我手里,我宁愿先下手!纵使不能取他性命,只是伤了他,也能令他无法全力对付我。就算是敲山震虎吧!不死,也要叫他吐几口血!
夏芍把帕子包好,又收回了包里,眼神发冷。
徐天胤也眯了眯眼,点头,面色冷厉,一会儿便开车到了地方。
夏芍买了朱砂、黄纸、毛笔和桃木剑,出来的时候,看着手里的桃木剑说道:可惜没有一把阴煞蕴养出来的杀器,不然,能叫他伤得更重。
那东西不好找,寻处凶穴养着,没个十年八年成不了。我有留意从墓里出来的,但至今没寻到。徐天胤说道。
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看缘分了。夏芍笑道,青市这边也有摆地摊的古玩小市,那地方说不定能寻着好东西,只不过,从我逛古玩市场起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但也是没有遇到。不如先去郊区吧,中午跟熊总他们吃完饭局,下午我们来逛逛。
徐天胤点头,两人这便上了车。车子一路开往郊区,渐渐人烟稀少了起来,两人开车下了公路,开进一处林子。
那林子再往里走,便是一座山,山脚下有空地,夏芍看了看地方,觉得合适,便下了车来。
要帮忙么?徐天胤问。
不用。夏芍笑了笑,师兄以为我没做过这些事?我在山上的时候,师父时常考我,我跟师父斗过法。不过,实战却是第一次。师兄就在旁边看吧,让我练练手。
夏芍自然是不需要徐天胤帮忙的,除了她说的这些,她还有必须实战的理由。再过两年,要去香港帮李伯元的孙子李卿宇化劫,那里是余九志的地盘,或许那时候,多年的恩怨就一起清算了!那人是师父的师弟,修为上虽比不上师父,也绝对比她老练。这次的作法刚好是一次实战的机会,她要把握好。
作法这种事,自然是修为越高,威力越强。夏芍如今在玄门心法的修炼上已在练气化神的境界,这样的境界在这一领域已是佼佼者,若是以她的年龄来看,只怕难有能出其右的。但既然要斗法,对方自然是不看年纪,只论修为的。听师父说,他师弟余九志在七八年前,修为已经在临近炼神返虚的境界,但他还没达到,只是差一点便可以一脚踏进去。
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修为精进了没?
不管怎么说,夏芍都觉得,自己若是能在去香港之前,修为上突破炼神返虚,再寻几件法器,与师父师兄联手,基本上不可能会输。
但这事她也知道不容易,师父的修为就在炼神返虚的境界,她天资再高,也不太可能近两年就突破了如今的境界,踏进师父那个境界的门槛。但夏芍却是觉得,事在人为,这两年她必须努力。等私人会所建好了,看看能不能在里面布个风水阵,平时修炼用。
一番思索打算,夏芍已是坐进车里的后座上,把徐天胤车上的配置的军用桌放下来,拿出朱砂毛笔,蘸水画符。
道家的符源自上古,盛于汉唐,在民间,有驱邪、祛病、护身等功效。在古代的时候,无论贫富贵贱,去道观里请符护佑平安是很盛行的民风。到了现代,由于科学的观念,大多人看见道家的符,便会直觉认为是种神棍手段。
符箓何以会灵验,至今争论不休。比较被广泛接受的一个观点是,符箓不是任何人画了都有效的,一定要得道的高道所画才能灵验。因为这些高道均有修炼内家功夫,他们本身便是气功师,在画符的时候,意念便可在符纸上聚集一个场,人携带在身上,可调整人体的磁场,使之平衡。所以说,所谓的消灾解难,其实就是一种阴阳平衡的手段。
另外,现代医学认为,许多病人对于得病有一种精神上的束缚,带着符箓的人,往往精神上有一种寄托,心理上对于疾病的压力和恐惧会减轻,精神趋于平稳,对辅助治疗疾病便会产生效果。说白了,跟催眠术和心理暗示,有很大的关系。
夏芍坐在车里,深吸一口气,调整周身元气气场,缓缓落笔。画符需一气呵成,走笔不能停,意念不能断,否则这符便是失败的。且画符的过程中需念密语真言,这才是一道符的重心,没有密语,不成灵符。即便是画了,也是一道空符,没有用处。
因而道家的符虽然可以模仿着画画,却并非人人画了就管用。没有修为,不得密语真言,画了也没用。
一连画了八道符,按理说,这样符箓便成了。但夏芍却是没急着拿去车外,而是给这八道符结了煞。
俗语云:刀无钢不快,符无煞不灵。倒也不是不灵,只是结了煞的符,灵气大开,杀伐之力极强,一般情况下是不用的。即便是想用,现在会结煞的人也很少了。
结煞的方法自古以来就不成文字,只有口授,非一脉的传承人不得真传。且受此方法时,需起誓为盟,不得泄露天机。因为结了煞的符,就像是开了锋的刀剑,若是用来杀伐,只怕杀孽太重,有违天和。
但夏芍今天要问候的人却不是普通人,此人身为奇门中人,杀孽深重,作为同行之间的斗法,却是使得的。
结成天罡煞之后,夏芍这才拿着符纸出了车子,找了平坦的空地,以桃木剑引着自己的元气在地上画法阵、布符纸,将七根七煞钉放去阵中杀位。
这七煞钉上包裹着的符纸虽然在夏芍取钉时毁了,但由于那些符纸在钉外有些年头了,附着其上,刚刚取出一天,符箓的咒力仍然会有余存。而符箓既然管用,自然是因为那风水师画符时,动用了自己的元气。
因而,夏芍今天便要用玄门嫡传的奇门阵法毁了这七根钉子,给对方一个教训!
她盘膝坐去阵中,指上成印,分别结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内狮子、外缚、内缚等九道手印,她动作熟练,盘膝坐于山间空地,朱砂符箓之间,神色清明,目光坚定。
这副场景若是被普通人看见,大抵要以为在拍影视剧,因为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很少有人知道,世上其实有极少数的这么一些人,有这样神鬼莫测的手段,能够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所以,在知道一些风水密事的人里,没有愿意得罪风水师和奇门中人的。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天胤倚着车子,看着少女坐在阵中不动如山,唯有手印不断变幻,唇边带起浅淡的笑意。师父说她天资世间难寻,果真不虚。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没有法器的助力,阵中的气场便已经是变了。
约莫半个小时,阵中杀门处,已聚集了骇人的罡气,这股罡气寻常人感觉不到,但如果能细看,也能看出那里竟有无风自生的趋势,且七根钢钉莫名地开始震了起来!
空灵的山间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起初还觉得清脆,没过多久,其频率便刺得人耳膜发疼,好似有一道啸音如利刃般刺出去!
这时,夏芍忽然眼底现出厉色,大喝一声:破!
随着这一声喝音从喉中放出,杀阵中,七根钢钉齐齐崩断!外表漆黑的颜色里透着的邪气顿时散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锈渍来。
而就在这一刻,市中心的私人茶座里。
王道林与闫老三对面坐着,见闫老三慢斟茶倒水,玩着茶艺,便说道:闫大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昨天您还说要把那小丫头引去偏僻的地方,今早晨我就收到了瑞海集团的请帖,说是下周六,邀我出席宴会。我特意问了一句,那小丫头也收了请帖!赴宴的地方在郊外风景区的度假别墅,那地方有山有水,就那天人多点,平时很清净。您看这地方怎么样?
闫老三听着,满意地笑了笑,他笑起来也带着股子邪气,反而更叫人发冷,好。那地方在哪儿?我先去看看,那天试那小丫头一试。
王道林听了眼里爆出喜意,心里更是大喜。总算能叫他出口气了!今天早晨,熊怀兴在福瑞祥门口那么大的嗓门一嚎,今天他出店里的时候,两旁店里的人看他的眼神窝了他一肚子火!
梁子本来就结大了,此仇不报,他王道林跟着那小丫头姓!
王道林咬着牙,心里正解气,却忽听啪啦一声!
他循声望去,眼神大惊!
只见闫老三弓着身子,手捂在胸腹间,手里原本执着的紫砂壶倒在盘子里,茶水洒了一桌子。而他却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惊得王道林也不敢过去,只在一旁试探问:闫、闫大师?
噗!话音刚落,闫老三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正喷在茶桌的茶具上,翠绿的茶叶溅上腥红的血,颜色刺目得叫人心惊。
闫、闫大师!您、您这是怎么了?
刚问完,闫老三便咳了三声,咳嗽声音暗哑发沉,竟又是咳出几口血来!
这下子吓得王道林不敢说话了。他想叫救护车,又不敢叫,就怕得罪了闫老三,坐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敢问,也不敢说话,眼神惊惧。
有人……闫老三蜷着身子坐了一会儿,身子终于不痉挛了,头没抬起来,声音里却透着怒意,有人作法伤我!
……作、作法?王道林眼神呆滞。
有这种这人……竟然有这种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闫老三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七煞钉?不!不!这不可能!
那七根钉子他根本就不是用符水所熔炼的特殊法钉,就是普通的钉子,外面包裹着符纸。符纸在取钉的时候必然会毁去,即便是有钉子,也不可能被用来作法伤他……
莫非……
闫老三脸色阴沉得吓人,凹陷的眼眶里,双眼却是渐渐泛起邪佞的光芒,嘴角渐渐咧开,竟是大笑了起来。
好!好哇!竟然有这种高手!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以为,国内奇门里这种高手已经绝了!好!好!
他嘴角还有血,衣襟和面前的茶桌上也在刚才吐血时沾上了血渍。而此时,他竟然笑了起来,样子实在有些癫狂。
王道林惊疑不定,心底惊惧——谁?谁伤了闫老三?闫老三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被人伤到?他说对方作法?作法这种事……当、当真存在?
这个人是谁?
那个小丫头?
不!不!绝不可能是她!那么,就像闫老三猜测的那样,是她师父?
把那处别墅的地址说给我听!闫老三的声音突然传来,把王道林吓了个不轻,既然是用七煞钉伤的我,对方必然跟那小丫头有关。我要会会她师父!
王道林忙说了个地址,闫老三阴沉地笑了,嘿嘿,原本还打算试她一试,既然敢伤我,就等着给他徒弟收尸吧!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解我这个招法……
市中心茶座里的事,夏芍和徐天胤自然不知。夏芍在作法成功后便收了东西,恢复了周围的气场,便坐进车里,徐天胤开着车回了市中心。
差不多也是中午了,熊怀兴打电话来,说是饭局地点定在市中心的假日酒店,正是昨晚徐天胤和夏芍吃饭的地方。
两人开车去了之后,来的人不止熊怀兴和朱怀信两人,还有朱家的两个尚且在世的兄弟。朱家的这兄弟三人,老二朱怀信经营着笔墨斋,是国内书画方面的评审专家;老四家境普通些,在一家国企任职。而朱家老三朱怀智却是省里的总规划师,主管城市规划方面的事。已经去世的老大听说以前是市政府的官员。
朱家三兄弟见了夏芍,自然是万分感谢,饭局之时纷纷敬酒。夏芍并没有多喝,但礼数却是到了,四人也不勉强,他们其实也只喝了一点,毕竟四人这些年来,身体都一个接一个地查出病来,总不见好。如今虽然是知道了怎么回事,但身体却还是病着,不宜多喝酒。
三人谢完了夏芍,便不由想起已经过世的父亲和大哥,以及这些年家里的事,都不由眼眶发红。
但朱家这三个兄弟,除了家境普通些的老四,其他两个都不是好惹的。
最先说话的是朱怀智,没想到咱们这一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竟然是小人作祟!既然查出来了,他王道林就别想好过!我这些年在省里,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等着!他别想好过!二哥,你不是在国内和省里的书画协会么?找几个古董方面的专家,给我查王道林!我就不信了,找不出他的把柄来!
你是说造假和国家文物方面的事?朱怀信问道,前段时间,我是听说王道林被文物局的人查着,手里有金代古墓出土的铜镜,但他说那不是他的,没有证据,最后就不了了之,只把文物没收了。
那造假呢?哪个古董商不干点这个?给我查!朱怀智两眼发红,愤慨道。
旁边的熊怀兴却是脸色微微一变,暗地里踩了他一脚。
朱怀智这才发现他气愤之下说错话了,赶紧给夏芍赔礼,夏总,我不是说你们福瑞祥。福瑞祥有你这样的当家人在,我相信你们不会做这种事。
夏芍并未在意,朱家老父去世,长兄病逝,兄弟几个现在的情绪乃是人之常情,她怎会介意?
她只点点头,便听朱怀智接着说道:但王道林不一样,他连这样阴损的事都干得出来,本身必然干净不了!二哥,查查他,这事我安排。查出来,我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朱怀信点头应下,要真是王道林所为,他即便平时性子再与人为善,也不会不怒,不想给老父大哥报仇。
夏芍在一旁听着,微笑不语。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总有报应的一天。用后世的一句流行语来说,那便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且这件事,王道林被查,对华夏也有利,倒是省了华夏不少心。
一顿饭吃完,夏芍这才在朱家兄弟三人和熊怀兴的连连道谢下,和徐天胤离开了酒店。
两人开车去了古玩街后头的一条摆地摊的巷子,打算在里面走走看。
想想有段时间自己没来地摊上捡漏了,一下车,夏芍便禁不住兴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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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次写斗法,有点小卡~群mu!传上来了,我吃饭去~
第十八章 现场鉴定与机缘
青市古玩街后巷连着庙街,平时热闹着,周末来逛,人还不少。这条街上从中学大学的学生,到中年人老年人都有。因为街上摆摊的除了一些看不清真假的古玩以外,还有不少的工艺品,一律都是仿古的样式,卖得也不贵,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街道左边是摆着工艺品小摆件挂件的摊子,右边才是古玩的地摊。一般来说,年轻人在左边走,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和悠闲散步的老年人在右边走,所以进了这条街,如果从街头巷尾遥望整条街,就会发现这很有意思的景象。
因而,当夏芍和徐天胤走去右边,两人就在这条街上显得有些显眼。
两人的外貌都属于比较惹眼的,如果只是夏芍一人还好。她气质是宁静淡雅的类型,第一眼不太会引人注意,越看久了才会觉得越有韵味,渐渐令人难以忘怀。而徐天胤不一样,他气质孤冷,再穿着一身黑衣,越发显得身形精劲,往人群里那么一站,就好似群体里忽然站出一匹孤狼,眼神冷寒,蓄势待发,气息危险而致命。就算他对人不感兴趣,也阻止不了他强大的气场。因而,两人一出现在街巷里,便引起了轻微的骚动。
在工艺品摊子前挑着小挂件的女孩子们纷纷望来,惊喜地凑在一起低低尖叫,频频望去。
徐天胤却看不见她们,他只低着头,目光一直跟着身前的少女。
夏芍已是低着头,注意力全在面前密集的地摊上。
她自从在东市古玩市场上捡漏了那只元青花大盘后,就再没去过。毕竟福瑞祥当初一开业,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只青花大盘是真品,那盘子起初就是她从地摊里捡来的,估计她再去,看上的物件,那些摊主都不会再轻易出手了。
而且,虽说是古玩这一行有行规,各自凭眼力吃饭,卖丢了或者买假了,都只能认栽。但是要知道,那只元青花在拍卖会上可是拍出了一亿的天价,谁卖丢了这么件大件,谁心里也不会舒服了。当初那个卖丢了青花大盘的摊主赵明军要是再看见夏芍,估计心里不知得多不是滋味。所以,夏芍也就索性不去闲晃,惹人心里不好受了。
这么算算时间,从去年到现在,她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来古玩的小地摊上逛了,今天一进巷子,便把她的瘾给勾起来了,难免有些兴奋。
夏芍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小薄棉外套,毛绒绒的领子,脖子上围着浅粉的围巾,下巴融在里面,衬得圆润薄粉的脸蛋儿惹人怜爱,尤其是此刻眼眸发亮,微微一笑,几分娇俏。
她兴奋的模样落在身后男子眼里,目光淡淡的柔和,随即他伸出手,默默牵了她的手过来,像是怕她兴奋起来会跑丢了似的,然后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拉着在人群中慢慢穿梭。
夏芍一连走了十来处地摊,忽然在前方一处摊子上目光一定,眼神一亮,露出抹喜欢的神色。
只见前面的地摊上摆着一件韵味淡雅的花瓶。这花瓶是粉彩瓷,也就是釉上彩的一个品种,在烧好的素器釉面上进行描绘,然后再入窑烧造而成的一类瓷器。
粉彩瓷早在清康熙后期便由景德镇烧造而出,雍正时期已经十分精致,乾隆时期更是达到了鼎盛,直至如今,都有烧造。
夏芍看上的这件粉彩花瓶是通体白釉,瓶直口微撇,直颈,腹部丰满浑圆,造型特别可爱。更雅致的是,上面通体绘着桃树一株,枝上面结着大大小小不等的蟠桃九个,那蟠桃尖儿上粉粉一点,煞是好看,桃树旁还开着一簇月季,整个瓶子看起来淡雅喜人。
夏芍原还想着今天要买个花瓶回宿舍,没想就碰见了这么件,韵味淡雅,确实讨人喜欢。
喜欢?身后传来徐天胤的声音,明显发现了夏芍目光的落处。
夏芍一笑,回身道:过去看看。
然而,两人离着地摊还有两步时,对面过来两个老人,明显是一人把令一人请过来掌眼的。一到了摊子前,就乐呵呵地说道:老于,你帮我掌掌眼,看看这粉彩蟠桃纹的天球瓶!
后头姓于的老人就走过来,蹲在地上,把这件花瓶小心地拿起来开始细瞧。
古玩一行的规矩是先到了的先看,别人入手的时候,后来者只能等前者看好了,放在实处,离手之后,才能再接过来。
夏芍一看晚了一步,也不着急,便站在老人旁边,也跟着近处细细看起了这瓶子。一看之下,夏芍不由挑了挑眉。
这件花瓶足底书着青花大清乾隆年制六字隶书款,而且绘画工细,层次清晰,而且渲染的手法非常的浓厚成熟,构图疏密有致,竟然连的阴阳向背、树枝的老枝新芽都表现得很精细!
夏芍眼神亮了亮——这足以称得上是一件高仿品了!如果拿去工艺品店里,身价也是不错的!当然,放在这古玩市场的地摊上,就有点鱼目混珠了。
那两位老人显然是拿不准,那位于老细细看了很久,点着头,语气却是不敢肯定,这绘法、构图和器型确实像是乾隆年制的,要真是乾隆年制的,可就值钱了呀……
是吧?旁边的老人也兴奋地指给他看,老于,你看这里,这瓶子足底和内里都有极浅淡的绿釉,你迎着光看看,釉面有极细小的皱纹,就跟水面的波纹一样!这绿里绿底的特征,确实像是乾隆年间的东西!
于老迎着光看了看,嘶了一声,缓缓点头,但眉头反而更加皱了起来,撇了撇嘴,摇头,我说老刘啊,就是看着哪儿都像,这心里才不踏实呀!我是看不准的,我劝你也悠着点,免得打了眼、吃了药啊。
打眼、吃药,在古玩一行的术语里,都是指看走了眼,花钱买经验买教训的意思。
可是……那位老人显然不太想放弃,要不,再找老孙老齐他们过掌掌眼?
他们也是个半调子,懂什么!于老摇头说道,抬头看了摊主一眼,小伙子,你能跟我说说这物件的来历么?
夏芍在一旁也顺着于老的目光看向这摊子的摊主,这摊主倒是挺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身量中等,身形还算结实,肤色偏黑,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但夏芍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却是微微一愣。
这摊主,眉宇间隐约能见愁苦之色,其日月角左太阴略有塌陷,父亲已不在世了,而且母亲也有病在身。
他见于老问这瓶子的来历,话竟也不多,简洁地说道:乡下老农家里收上来的。
他这么一说,两位老人便互看一眼,表情都是有些拿不准。一般来说,这种地摊上的物件,有的小贩为了能忽悠出去,会使劲儿地编足了故事,细说物件怎么怎么来之不易。但这年轻人说得倒是简洁,他要是说得天花乱坠,那可就要小心了,他这么一说,更不好叫人下判断。
于老小心地把这件粉彩的花瓶放好,便起身退了两步,撇着嘴摇头,还是再看看吧。
要不我还是把老孙和老齐叫过来吧。
两位老人商量着,夏芍一看于老离手了,她这才蹲下身子,把这瓶子拿到了手里,垂眸笑着又细看了看,越看越是喜欢——嗯,这素雅的图案很合她的眼缘,放去宿舍里用来插花挺美的。
没想到,夏芍一蹲下来,那摊主居然说话了。
但他不是跟夏芍说的,而是跟徐天胤说道:这位先生,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吧?你们两个挺般配的,把这花瓶买给你女朋友吧,只要你肯跟我拉手论个价,我保证价格公道,绝不坑你。
徐天胤难得看人,倒是对着那男人点了点头,看起来真要跟他论个价。
夏芍蹲在地上抬头,郁闷地去看那摊主。刚才那两位老人看了那么久,他都不劝人买,怎么她一看,他就开始忽悠徐天胤?难不成,她跟师兄两人脸上写着冤大头?
徐天胤对古董方面没什么眼力,他不像夏芍那样有天眼在,他只能凭着自身修为,感觉到有吉气或者煞气的物件,其他的是真品还是赝品,他看不出来。但他却是不在乎,她喜欢就好。
眼看着徐天胤还真想跟这摊主拉手论价,夏芍便放下花瓶,站起身来道:等等。要论价是么?我跟你论。
古玩这一行,除了那种一眼假的东西,基本上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是卖家和买家拉手论价的,两个人靠着袖子或者拿一块布来遮掩,以手势讨价还价,到底是多少价码成交的,只有买卖双方知道。
但知道这种拉手方式的人,要么是行里人,要么是有些见识的,这摊主见徐天胤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所以他才问徐天胤。没想到,这蹲在地上看花瓶的女孩子居然开了口,这不由叫摊主愣了愣。
旁边的两位老人压根就没走,见夏芍蹲下身子来也是看的这花瓶,便住了脚步。那有意这花瓶的老人,一看摊主主动跟人论价了,神色就有些着急。但刚才是两人拿不准放下了的,因而这时候再急也没用,便只能站在一旁看。
两人对夏芍懂得拉手的规矩也感到有点惊讶,这女孩子刚刚站在一旁的时候,感觉是个非常恬静的孩子,没想到竟懂这些。
而这时,夏芍已站起身来,她一站了起来,气质便立刻变了。唇边挂着浅笑,眉眼宁静,一副万事底定的气度。
这不由令两位老人和年轻的摊主都是愣了愣。
但这时夏芍已经伸出了手,那摊主也只好伸出手来。正值冬天,都是穿着棉衣,袖子里有足够的空间,因此便没拿布来遮挡,两人只把手缩在袖子里,开始了讨价还价。
拉手论价的时候,每根手指代表的价格不同,在古玩行里来说,一般情况下,拇指代表百万,食指代表十万,中指代表万,无名指代表千,小指代表百。
那摊主一伸手便用食指敲了夏芍一下,夏芍一挑眉。
十万?果真是把他们当成冤大头了!
她笑了笑,用无名指敲了那人一下。
一千!多了没有。这还是看在绘画技法等各方面高仿的情况下,给的价格。
那人明显皱了皱眉头,想必是心理落差太大,眼底有些怒意,不甘心地又出了个价,把价格降到了八万。
夏芍摇头一笑,暗道这人真是不死心。她干脆把价格又往下落了两百,降到了八百。然后用拇指碰了那人一下,表示最后出价,不再议了。
对方眼底怒意更重,直接把手放下了,面若寒霜,说道:算了,我看你是不想要。
我看你是不想卖。夏芍一笑,原本觉着这人家里有病重的母亲在,她给的价格已经是不低了,但这人明显是想讹她,那她也没必要当这慈善家了。古玩这一行,虽说是各自靠眼力吃饭,但这人想卖给他们,明显是觉得他们应该是外行人,把他们当成冤大头来讹诈的。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倘若刚才是徐天胤跟此人拉手论价,夏芍相信,他压根就不会还价,定然是对方说多少他就给多少,就这么买了。
这怎么行?这种冤枉钱,夏芍是绝对不会让徐天胤花的。
夏芍脸上含笑,语气却是带点冷哼,看得一旁的两位老人眼神惊疑。
嘶!看这样子……怎么?东西有点问题?
夏芍却并不直说,毕竟在其他买家面前说人家的东西是真是假,有违行规。但这东西她是不打算要了,反正花瓶到处都有,去别处看看就行了。
她拉着徐天胤便走,旁边摊子上的摊主却是从刚才开始就盯着夏芍看了。他越看越是惊疑,直到见夏芍要走,他才说道:你……我看着你有点眼熟……
夏芍一愣,停下脚步。
那人却是恍然地一仰头,一指夏芍,哦!我看出来了!福瑞祥的夏总!对不对?
夏芍跟徐天胤进这条巷子的时候,本就惹了不少人的视线,刚才一番拉手讨价还价,和摊主不太愉快的气氛早就吸引了一些人,周围这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听旁边摊位摊主的话,众人纷纷惊异地看向夏芍!
福瑞祥?华夏?
华夏的董事长?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咦?别说!还真挺像!跟电视上看着有那么点出入,但是仔细看的话……
小姑娘,你真是华夏集团的夏总?
身后的人越聚越多,很多人都是兴奋的,旁边的两位老人和摊主却是惊愣了。凡是对古玩收藏感兴趣的人,或者这一行的人,没有不知道福瑞祥的。其崛起是堪称传奇的存在,在夏天的拍卖会之后,街头巷尾就有各种版本流传着。
而这个在人们这个夏天之后茶余饭后时常谈论得津津有味的人,竟然在他们面前站着?
人人都有追捧名人的心理,而夏芍因为她的年纪和作为,确实称得上是商场里的名人。
既然被认了出来,夏芍便也不矫情隐瞒,反正福瑞祥就在这附近的街上开着店,不管是古玩行的同行,还是这些练摊儿的同行,早晚都是要认识的。
见她点头承认了,人群哗地一声,沸腾了!
福瑞祥的夏总!华夏的董事长!是真的啊!
哟!这年纪也太年轻了,瞧着跟我家孩子差不多啊!
听说是白手起家呀!太有出息了!
人群热热闹闹,旁边摊位上摊主们主动过来热情地跟夏芍握手。
夏总,听说你们福瑞祥开业的时候,宴请古玩行会的同行,当场鉴定了一件旧仿的宣德瓷,眼力很独到啊!
是啊,夏总。只可惜我们没机会去,没这个学习的机会啊,呵呵。
这些人难免有套近乎的意思,夏芍只是点头与众人握手笑了笑。这时,与夏芍论价的摊位的摊主却是皱了皱眉头,眼底神色有点微怒,夏总,既然是同行,你到我这摊子上来,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摊位前热闹的气氛便变了变,人群的声音慢慢沉寂了下去。
自古同行就是冤家,古玩行里虽然说有行会在,同行之间有交流眼力的时候,与其他行业不太一样。但除非是同行邀请,基本上确实很少有不声不响去别人摊子前看东西的,这难免有点想捡同行便宜的意思。
而夏芍是以元青花大盘起家的,这电视报纸不知道都报道多少遍了,专家更是把这只青花大盘当做收藏界的经典例子,讲过来讲过去,凡是对收藏感兴趣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这摊主这么一说,难免有指责夏芍想来他摊子里捡漏的意思。
这、这可有点对名声不大好啊……
我今天是陪朋友过来看看的,无意间看见这件粉瓷花瓶,觉得素雅,很喜欢,才动了论价的念头的。即便是同行,也时常有交易的情况。就算我没表明身份,我给你的价码却是公道的。我一点也没欺同行,甚至我的价码在市面上来看都算是高的。是不是这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夏芍不慌不忙,不气也不急,笑容淡定,语气闲适。
她这份气度无形间便有一种说服力,后头不少人都纷纷互望,轻轻点头。
确实,同行之间交易,跟收藏者或者外行人来交易还不太一样。如果不表露身份,想来同行这里捡漏,那自然要落个不好的名声。可如果是给个公道价,那就另说了。那就跟正常交易没什么两样了,不存在谁捡漏谁坑谁的事,表不表露身份,都无所谓了。毕竟大家做生意,价码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众人也听出来了,看这情况,应该是夏总出的价码,不符合对方的心理价位?
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夏总存了捡漏的心思,压低价码;要么就是对方刚才没认出夏总来,想忽悠出去,价格抬的高。
可是听说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眼力堪比多年的老行家,当初在东市古玩市场,可是捡了不少漏的。
如果她的眼力没有错,那么就是说,对方的这花瓶,是件赝品?
不然,怎么会在价码上有这么大的分歧?
周围人议论纷纷,心里都是好奇地不得了——这花瓶到底是真是假?假的话,假在哪里?
但好奇归好奇,一群人却是都没开口问,毕竟问了人家也不会说。这是行规,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对同行的物件指手画脚。所以,好奇得心里挠心挠肝,也只得忍着。
那年轻的摊主却是不乐意了,夏总,你这么一说,虽然是没有明说,但别人都猜测我这花瓶是件赝品,你叫我以后怎么卖?
夏芍挑了挑眉,淡淡笑问:那你的意思是?
我这明明就是件清乾隆朝的粉彩九桃瓶,我从乡下老农那里收上来的,之前没认出夏总来,我看您朋友像是个有钱的,我也是想多卖点钱,这才想跟您论论价的。可是您给我那价码,跟捡漏没什么区别!
他这么一说,人群又是嗡地一声,议论纷纷。刚才还相信夏芍给的价码公道的人,也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这摊主说的话没什么破绽,也是人之常情,那……真是福瑞祥的夏总在入了行以后,还打算从同行这里捡漏?
那、那可真是……
这气氛的变化,夏芍依旧淡然处之,她的目光始终就没从这摊主脸上移开过,只是淡淡笑问:我就问你,你打算怎么样。
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必须给我这件粉瓷花瓶正名!要不然你今天走了,它以后的身价也是个尴尬。不如你今天就说说看,为什么要给我这瓶子这么个价码,你要是能说出来,我就按你刚才出的价码卖你,你要是说不出来,你就按我刚才开的价码买下来!怎么样?这人皱着眉头看夏芍,眼底却有绝决坚定的神色。
众人一听,哎呦一声,却都是目光兴奋!
这不就是说,要现场鉴定的意思?
虽然古玩行里有行规在,但若是卖方同意了,现场鉴定就无所谓了。是真品还是赝品,大家都发表意见来论道论道,这才是古玩收藏令人着迷的魅力所在!
难不成,今天真有一场现场鉴定可看?
那可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啊!
要知道,在古玩巷子里练摊的人,和开古玩行的人,那自然不是在一个档次上。古玩行的人大多在某一方面,比如说书画、瓷器、古钱币、古书籍或者古玉等方面,眼力堪比专家,而对自己不太精通的方面也顶得上半个专家。不然怎么能成为古董商呢?
而摆摊练摊的人就不能比了,他们大多无论眼力还是古玩鉴定的知识,都是要潮一点的。再加上来这条街上闲逛的藏友,也大多是半调子,来练练眼力,体会跟人交流的乐趣的人居多,里面也不乏初学者。
别看夏芍年纪轻,听说她捡的漏可不少!那就说明眼力惊人!现场鉴定,对于这些人来说,无疑是个学习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毕竟大家都是平时自己摸索,倒是都想去找专家学习,可专家都忙着,哪有工夫理他们这些人?
夏总,你就说说看吧!这件粉彩花瓶你是怎么看的?
是啊,说说吧。对方都同意了,也不算违反行规。
对啊对啊。
一群人开口鼓动夏芍,站在夏芍身旁的老人却是其中最激动的,他说道:小姑娘,你就说说看吧。我刚才差点就打算买了这瓷瓶,但是听你的意思,多半是赝品。我就弄不明白了,假在哪儿了?你说说看吧,不然我老人家可就要吃不下睡不着了。
夏芍听了笑了笑,看向那摊主,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那摊主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话掷地有声,不后悔!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你说吧!
夏芍心里发笑,这怎么跟慷慨就义似的?刚才讹人的心思哪去了?看来这人是想最后一搏,他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孝子,想卖了这花瓶给母亲治病,但这不代表讹人就是对的事。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好给他这么坑。
于是,夏芍这才点了点头,把那花瓶给拿了起来。
她一拿起来,周围便静悄悄一片,生怕弄出点动静来,听不见她说的话一般。
夏芍却是把手里的瓷瓶拿给老人看,老人家,你刚才说绿里绿底,且对着光看有波纹,明显是乾隆朝的特征,对吧?
老人点头,对!这个我想我没记错,我家里那本从书店买回来的书上是这么说的!
夏芍笑着点头,书上说的没错,但要鉴定一件物件,还需要从这物件本身入手。就拿我手上这件粉彩九桃瓶来说,我说它是赝品,恰恰就是因为它的绿里绿底。
她这么一说,周围便是哗地一声!
老人急急忙忙问道:为什么?
他身旁的于老也是问道:是啊,小姑娘!为什么?
夏芍举了举瓶子,周围便又了静了下来。
她浅笑着说道:两位老人家请看这瓷瓶的整体风格,它是通体白釉,素雅的风格。这种风格是雍正年间流行的风格。蟠桃纹的题材是雍正年间官窑器的式样,因为式样精致经典,题材寓意吉祥,直到光绪朝一直都有仿制。绿里绿底是乾隆年间才出现的,雍正时期没有。但既然是仿制的雍正年间式样,为什么要加上绿里绿底呢?这实在是画蛇添足,原本无论是画工、构图等各方面仿制技艺都很高明,这地方却是个败笔。
两位老人,包括身后围着的人群都是静默了半晌,这才发出原来如此的呼声。
哦!原来是这样!我差点被这绿里绿底给骗了!哎呦,光看书实在是……要不得!老人摇摇头,脸上的惊讶却是没有散去。
就在众人都盯着夏芍手中的瓶子瞧时,那摊主的眼底神色略微一闪,接着说道:就算它不是乾隆朝仿制的,难道就不可能是后来仿制的?若说有点年头,也是值点钱的。
夏芍抬眸看过去,却是摇头一笑,这物件就是件新仿。
怎么说?老人又好奇地问道。
因为康、雍、乾三朝的粉彩用的彩料略有不同,里面加入了氧化砷。这使得材料极易风化,料质也更松软,经历了长久的年月之后,若是保养不当,釉彩便会有所脱落。保养的好的话,表面也会产生一种五光十色的光晕,称为‘蛤蜊光’。这种光在不同颜色的釉彩上程度有浓有淡,以白釉来说,侧着光看,还是能看出来的。这是一种历经岁月的光晕,岂能是作伪者能够仿制的?听说民国初期,还有作伪高手能在上面做上光晕,但现在嘛……
夏芍摇了摇头,一笑。
她笑容淡雅,讲解起来一直是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没什么给人指点的高姿态,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宁静的气质让人觉得舒服。周围也立刻都是点头赞叹声,人们纷纷点头,感慨、叹服。
原来是这样,真是学到了。
夏总,眼力真好啊!怪不得能开起福瑞祥来!
这眼力怎么练出来的?少年成材啊!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巷子里已经聚满了人,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许是华夏的董事长在这里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人从别的街上赶来看热闹。赞扬、叹服、恭维,如潮水般涌来,夏芍却是浅笑立着,宠辱不惊。
徐天胤一直站在她身旁,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鉴定古玩,总觉得少女知识丰富、浅笑着娓娓道来的模样,就像午后的一盏淡雅的茶,或者是茶室里微微拨动的琴弦,宁静,韵味悠然,入了人心底就使人想闭目养神,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男人的眸光柔和迷人,轻轻将花瓶从她手中接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那摊主却是一皱眉头,气愤说道:这也不是绝对的!别说这么肯定!现代也是有高手的!你懂什么!你怎么知道现在就没有人能在上面……
他话还没说完,就忽然一闭嘴,神色有点不对。
众人都是听了出来,这话有点说漏了嘴的意思。
夏芍挑眉一笑,颇为趣味地一笑,现在有这样的人?谁?你么?
那人闭嘴不说话了。
周围却是有人说道:甭管现在有没有这样的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知道这物件是新仿的?那你刚才还一口咬定是乾隆朝的?幸亏今天是遇上懂行的了,要是我们这些人,不就打了眼了?
你刚才说现在也是有高手的,是什么意思?那样的人是高手?那根本就是坑人的!收藏的人,最恨你们这些作伪造假的了!坑了多少人!
就是!你这么说,说明你知道有这种人?是谁?告诉我们,我们一定报案!这种人,就应该重罚重判!
群情激愤,那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脸色涨红,从耳根到脖子全都红了,似乎也有羞愧之意,但眼神却是坚毅,石头一般,拳头紧紧握着,眼看着地面。
夏芍见他这般眼神,便垂了垂眸,说道: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我想他只是急着辩解,随口那么一说,不代表真认识作伪的人。
夏总,你也太好心了,这人刚才想坑你!一人喊了句,四周都有人附和,还是群情激愤。
那人却是愣了愣,抬头看向夏芍。
夏芍摇头笑了笑,不见得。这人是想讹我,他的做法固然不对,但我见他也是事出有因,且良知未泯。刚才在我之前,这位老人家已有出手的打算,这摊主若是肯说些好话,忽悠一下这位老人家,说不定老人家就买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明显是不想坑老人。他必然是觉得我这位朋友家世不错,许不在乎这几个钱,这才想让我们当冤大头。但念在其家中有生病的母亲,许也是救母心切,虽一时心思不正,好歹还算孝子,这事我便不追究了。
生病的母亲?周围人纷纷惊讶。
哟!我想起来了!有人忽然说道,我听古玩行的朋友说,夏总是位风水大师!看风水相面什么的,很准咧!
风水大师?不少人惊异了,纷纷看向那名摊主,只见其脸上一片震惊之色!
莫、莫非……
看准了?
哟!这东西,还真准啊?
刚刚才从现场鉴定粉彩花瓶的叹服中走出来的众人,立刻又哗然震动了。
夏芍却是对那摊主说道:一千,这花瓶我要了,你看怎么样?她刚说完,又想起什么来,从徐天胤手中把花瓶接过来,抱在怀里,转身问两名最先看上它的老人道,这位老爷爷,这花瓶我要了,可以吧?
她歪着脑袋,抱着花瓶的模样有几分娇俏可爱,倒把老人给问得不好意思。
哎呦,问我干什么!这丫头……你想要就要呗!我开始以为是真品,现在都确定不是了,我肯定不要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了,谁叫你眼力比我老头子好呢?
老人这么一说,周围人都是笑了起来。
夏芍这才抱着花瓶转身,却见那摊主看着她,眼神复杂,却是重重点了点头,难得说了句,谢谢。
夏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由于她跟徐天胤两人身上都没带太多现金,两人便决定跟这摊主一起去银行取钱。经过刚才这事这么一闹,这摊主这两天的生意是不成了,估计要避避风头再来。他当下便决定收摊,身后就停着一辆三轮车,还是脚踏式的,可见家境清贫。
他把摊子里的物件都放进了车子后面,这才骑着三轮车,慢慢走出拥挤的人群。夏芍和徐天胤也是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拐了弯,走出大半条街去,才总算远离了众人的注目礼,夏芍不由抬头对徐天胤苦笑了一下,今天本来是来找找看有没有含有凶煞的古刀的,没想到遇见这么件事,现在刀也不用找了。
徐天胤浅浅扯动唇角,默默牵过她的手来,帮她把怀里的花瓶又接了过来。
银行在市区的街上自然很好找,徐天胤取了现金出来交给那名摊主。那摊主谢过之后,夏芍便打算和徐天胤把瓶子放去车里,找处茶座坐下来歇歇。
那摊主却明显有话想说。
夏芍挑眉看向他,他半低垂着眼,脸上涨红,最终却是说道:夏总,今天谢谢你。你说的对,就算我家里有生病的老母,也不该动这种歪心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谢谢你,还有……对不住。
夏芍听了笑了,轻轻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说完,她本是想转身就走,却终是觉得这男人对母亲的孝心挺令人动容,这才多问了一句,我能问问你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吗?
那男人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低头说道:肾不好,慢性肾衰竭。医生说要换肾,凑不够钱的话,只能是靠透析维持着……
夏芍愣了愣,微微蹙眉。怪不得,他一开口就要十万。这病确实是花钱的,普通家庭根本承担不起。她垂眸想了一会儿,去旁边车上取来纸笔,写了个手机号码递给男人,拿着吧,这是省内刚成立的一家慈善基金会,你找他们,审查过后,他们或许能帮帮你。
男人看着夏芍递来的纸,知道那是救命的,却是摇了摇头,不用。
这倒令夏芍一愣。
男人却接着说道:是这样的,夏总。其实我家里有几件我父亲留下来的古董,我想如果能卖了,也许就够给我妈治病的钱。既然你是福瑞祥的老板,我想不如就……哦,不过你放心!那几件物件绝对是真品!
那你之前怎么不卖去古玩行?夏芍挑眉。家里有古董在,为什么不卖?反倒要在古玩市场里做这种蒙人的事。
那几件古玩是我父亲生前收藏的,我母亲不同意卖,说那是我父亲留给她的念想。假如她不在了,这些就留给我,成个家……我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我母亲脾气倔强,她不肯,我怕影响她的心情影响治疗,就想别的办法筹钱了。直到今天我觉得……实在不能这么下去了,还是卖了吧!夏总放心,物件你可以先去看看,看中哪件你就收哪件,价码低点没关系。
夏芍听了叹息一声,觉得有些心酸。既然这样,她没有不收的道理,她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
你家里是些什么古董?她这才问道。
男人一抬眼,对她道:刀!古刀!古兵器!一共八件。我父亲是古兵器的爱好者,他从来只收藏这些!
夏芍一听,愣了。
她突然转头,看了徐天胤一眼,眼里有惊喜的神色。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不就是为了找古刀来的么?
虽然,这男人家里的古刀也不见得一定会符合他们寻找的条件,但有总比没有好,值得去看看!就算是没有,也能给福瑞祥收回一批古董不是?
徐天胤轻轻点头,夏芍笑道:那就去你家看看!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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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摊主在这章里费足了笔墨,当然不是白写的,除了引出该引出的东西,对芍姐斗法有帮助外,这个人也算是个重要角色,在以后对芍姐还有帮助~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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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收服!龙鳞匕首!
男人名叫常久,家住市里老房区里快要拆迁的老四合院,院子里的砖面都陷的陷、裂的裂,年头已经很久了,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可还没进门,夏芍便和徐天胤对望了一眼。
夏芍一皱眉,看去屋子的北方,那地方一片黑浓的阴煞之气,几乎笼罩了整间北屋,并隐隐有向其他屋子散开的趋势。夏芍迈进屋子,发现墙角处是一切煞气的来源,她一眼扫过,便发现地面上放置了一个水缸。
你在水缸里放了什么?夏芍表情有些严肃地问道。那地方放个水缸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凶的煞气?
常久话不多,进了院子便带着夏芍和徐天胤往中间的屋子走,听见夏芍的问话,回过头来,眼底有些惊讶的神色,夏总怎么知道我在水缸里放了东西?
夏芍没跟他解释,只是直接说道:快取出来!那东西煞气极重,你们家的房屋坐向来说,北边主母,你放在北边屋角,是想让你母亲的病雪上加霜?
常久一听这话,果然脸色变了,几步就冲了过去,然后去搬那水缸。夏芍跟着过去,发现那水缸里竟然没有水,而是底部铺着层厚厚的白花花的东西,看着像盐……
常久把水缸转出来,让它远离北边房屋。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很厌恶里面的东西,转着水缸便想把它丢去门外。
夏芍却把他拦了下来,你放去门外也没有用,这东西凶煞太重!若是放去门口,这股煞力直接从大门气口冲进来,还是大凶。让我看看吧,里面放着什么?
不行的,夏总。我给你看的那八件古兵器里没有这件,这把刀很凶!我听一位云游的老道说,我父亲的死可能就是收藏这把刀的关系。他给了我一张符,说未必镇得住这把凶器,要我寻一处道观,作法镇住。附近倒是有一家道观,但是那些个道士,都看不出这刀很凶来,我一想,这要是放在道观也等于害人了,就把它又拿了回来。起初是拿去了市郊一处山下埋了起来,直到昨天,才取出来拿回来。我听说盐能驱邪,就把它用盐埋在了水缸里,没想到……
常久说着,夏芍却是回头看了徐天胤一眼——刀!含有凶煞之气的刀!
没想到,居然真被他们碰着了!
我既然能看出凶煞来,自然不怕它。你让开吧,我把它取出来看看。夏芍说着话上前,徐天胤却在后面拽了她一把。
我来。他不容分说,把夏芍护去后面,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夏芍无奈苦笑,她看起来难道很像是会粗心大意,不懂得防护的人么?那刀上面不是有道符么?虽然是不能完全封住煞气,但好歹有点作用,她再以元气护住自己的话,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夏芍苦笑之时,徐天胤已将水缸放倒,将其中厚厚的盐抹开,将东西端平,取了出来。
只见徐天胤掌心中的是一把匕首!形式为中脊,外面有刀鞘,刀鞘很新,明显是现代之物。匕首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看不见,因为上面封着一张符,遮挡了匕首的全貌,一从水缸里取出来,凶煞之气便极厉地逼来!
师兄!夏芍面色严肃下来,敛眸掐起一道指诀,含着自己的元气虚空画了一道符,向那匕首逼去!
那匕首嗡地一声,竟似反抗一般,在徐天胤掌心微颤,但其外面包裹着一道纸符,又被徐天胤的元气所缚,夏芍虚空制的一道符逼来时,它挣扎了好一阵儿,终是抵不过这三道力量,渐渐安静了下来。
它安静下来以后,煞气已被锁住,徐天胤却是也虚空制了一道符将其缚住,接着才慢慢揭了那道纸符。但纸符一去,束缚少了一道,煞气就开始有震动的苗头。
徐天胤看了夏芍一眼,好凶,要能降服倒是把不错的防身之物。能看出是哪个年代的?
他这么问着,匕首却是托在掌心,以元气隔绝着煞气,看起来并没交给夏芍的打算。夏芍微微笑了笑,心里涌出暖意,且略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师兄也会虚空制符,师父说,会虚空制符的人,修为一般在炼神返虚的境界。她这样的属于天资极为过人的,没想到师兄天资也这么不错。原本,她只听师父说过,师兄在奇门阵法上是奇才,没想到他在炼符制符这方面,也天资过人。
两人这一番对话和行为,早就看得常久在一旁惊愣不已。这不是平常人所能接触的事情,当初那老道说他父亲的死跟这把古代匕首有关,并且给了他一张符,已经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然而今天的所见更加不可思议,两人虚空画的什么图他看不出来,但这把匕首在没有人动的情况下,自动嗡鸣却是亲眼所见!
这世上,当真有这种事?
这匕首你父亲什么时候得到的?是什么来路?你可知道?夏芍问道,问玩又对徐天胤道,这上面的鞘是现代制品,后期配上去的。里面是个什么样子,要把鞘拿下来看看。
古兵器的收藏属于比较冷比较偏的门类,她接触的也不是很多,但这件匕首有她的天眼为证,是见古物是肯定的。只是年代出处之类的,许还要听听来路,再慢慢推论。
来路我倒是知道些。夏总,进屋说吧。常久把夏芍和徐天胤请进正屋。里面摆设也很陈旧了,一张藤制的长椅,一张玻璃茶几。三人坐下,常久泡了茶来,茶很一般,但茶具却是精美。
夏芍特意注意了一下,仿粉彩的,跟刚才在古玩市场买下的那花瓶像是出自一人之手,画工、构图都很精细。
她微微挑眉,却是将这事暂且压下,看向徐天胤手中。
徐天胤这时已把刀鞘拿了下来,只见这把匕首两边有刃,形式中脊,脊上刻着龙纹一般的装饰!
龙纹?夏芍微微一愣。古代的刀剑在起初的时候,是贵族佩戴的饰物,象征身份地位,而身份地位不同,图腾也不同。不是每个贵族都有资格在刀剑上刻花纹,而刻的花纹也有讲究。这龙纹……很明显是皇家所有!
而且,这匕首的用材很不寻常,虽然现在还断定不了年代,但其历经了这么长久的岁月,中间略有印渍,但两边刀刃竟然还锋利雪亮!
这把匕首是三年前,我父亲从一个倒斗的人手里收回来的。那个人出手很急,价码也不高,只说是倒了南边的一个大斗,里面却很晦气,没什么东西,就倒出来几样,还被文物局的人给盯上了。我父亲对古兵器很狂热,也不管这东西的来路合不合法,当即就表示要收,但是收了之后……常久皱着眉不说话了。
夏芍却是垂了垂眸,问句可能让你不太舒服的话,你父亲是暴毙而亡的吧?而且,应该是在拿到这把匕首的三天之内。
常久抬起头来,眼底有惊骇神色,点头道:对,第三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就犯了急病,开始咳血……没送到医院,就过世了。因为他犯病之前还抓着这把匕首,我就想葬他的时候,把这匕首留给他。但是在选墓地的时候,遇到了那位老道,他说这匕首有问题,让我千万别葬,不然我也得暴毙。他给了我张符,却告诉我不足以封住这把匕首,让我如果能去京城,京城那边有座道观里有高人在,可以让我去看看。我本想启程去看看,但母亲忽然被查出病来……这一拖就是三年。这三年,我不敢把这把匕首放在家里,就埋去了市郊。直到昨天,我打算还是卖了家里的那几把古兵器,带我母亲去京城治病。这才下午收了摊,去把它取了出来,暂时放在家里的水缸里,用盐封着。我以为有这符和盐在,而且只放一两天,没什么事,没想到……夏总,今天不知道怎么谢你好。
夏芍摇头,幸亏是昨天才取回来的,不然……这把匕首,我想收走。你放心,这凶煞我有办法对付。你只需告诉我你父亲当初入手的价码,我不会叫你吃亏。
这匕首,如果用来布阵斗法,必定是好东西!她没想到今天能遇到,这真可谓是机缘了。既然遇到了,王道林那边那个风水师,势必奈何不了她!而且,有这匕首在,日后去香港,也是一大助力!
这匕首,她今天势在必得!
常久看了徐天胤掌心的匕首一眼,眼神复杂,却是一摆手,既然夏总有办法的话,这匕首就送给夏总吧。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还收什么钱。
夏芍一听,自然不可能真白拿,便问道:你父亲既然是古兵器的爱好者,那他对这把匕首是怎么断代的?
他拿到这匕首后,连翻了一夜的书,早晨起来欣喜若狂,说是可能是古代的名刀,叫……哦,龙鳞!常久回忆道。
龙鳞?夏芍愣了。
徐天胤也看了眼手中的匕首,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不太可能。夏芍说道,这是把古刀没错。但龙鳞传说是魏太子丕时期所造,史料记载:‘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扬文;其三状似龙文,名曰龙鳞。’但龙鳞据说有三尺二寸长,魏晋时期的计量单位与现今略有出入,但也该有一米左右的长度。可这把匕首也就三十多公分,与史料有出入。
常久有点意外,古兵器收藏属于冷门,一般人眼力都有所欠缺,没想到她对这方面的史料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夏总既然是古玩这一行的,就应该知道,史料其实有时有夸大的情况。魏晋时期距今很久远了,考古发现很少,可供证实和推测的史料也很少,有时不能尽信。当初我父亲收这把匕首的时候,倒斗的人说是从南边的斗里出来的,咱们这里的南边,应该是曹丕墓的所在。当时,那人也说墓里东西不多,这也符合曹魏时期的墓葬风格。常久说道。
他说的确实也有道理,曹魏时期倡导薄葬,曹丕认为盗墓祸由乎厚葬。他认为,葬就是藏,把尸体藏起来,所用棺木、衣服不需要很多、很大、很贵重,能遮蔽身体就行。因此,据说曹丕死后,后宫淑媛、昭仪以下的妃嫔悉遣还家,与其骨肉团聚或嫁人;陵墓不封陵堆墓,不建寝殿、园邑,不修筑神道;墓内不随葬金、银、玉、铜等贵重物件。
据说,他的目的是欲使易代人之后,不知其出处,但其实后人对他的陵寝所在地还是多有推测的,被盗墓贼光顾了,也有可能。
而这把匕首若真是龙鳞,被葬于墓中也有可能。
夏芍回头对徐天胤说道:据说,这把龙鳞是当初欧冶子造巨阙剑时剩下来的一块神铁,这把匕首锻造出来后,受用于朝廷,因为太过锋利,被用于古时最残酷的死刑‘凌迟’。所以,从这方面来说,倒是能解释这把匕首为什么有这么凶的煞气。
凌迟,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最早出现与五代时期,一直延续至封建王朝破灭,是古时候最残忍的死刑。据说要将受刑者的肉一片片割完,令其深受痛苦,慢慢折磨致死。清朝时期有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和一百二十刀几类。最残忍的要数明朝时期,据说是真正的千刀万剐,大多数凌迟要超过千刀,执行凌迟刑罚的刽子手有本事让人在那之前保持不死,比较知名的是明朝作恶多端的大太监刘瑾,被割了三天,共四千七百刀!
如果说,龙鳞刀是执行凌迟刑罚的凶刀,那它必然沾染上无数死者临死前的怨念,才导致有如此凶戾的煞气。
如今,当真让她见到这把古代著名的凶刀龙鳞了?
夏芍伸手便要把匕首拿过来细看,徐天胤拿着避去一旁,面无表情,看看就成,别碰。
夏芍无语,苦笑,没事。都缚了两道符了,伤不着我。
徐天胤沉默不语,直接把匕首入了刀鞘,把符贴了上,然后默默收了起来。夏芍在一旁看得差点不淡定,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笑了——看来她不收服这把匕首,他是绝不会把东西给她的。
那就等一会儿走了之后,再去市郊寻个地方收了这匕首吧。
这之后,夏芍才让常久把他父亲收藏的那八件古兵器拿了出来。古董刀剑跟瓷器不一样,存世量太少,凡是真品,基本上都落于大藏家之手。对收藏者来说,不仅门槛高,而且真品很难寻到。因为赝品太多了,而且刀剑不好保养,很多流传下来,刀鞘都已经烂了,剑身也不见往日锋利了。
常久的父亲收藏的把件古兵器,有三件就是仿造的,作伪的手法很高明,夏芍是开了天眼之后,才辨别出来的。她不是古兵器鉴定方面的专家,无法具体解释给常久听,只能告诉他这三件不靠谱,他听后竟也不问缘由,反而露出点淡淡嘲讽的笑容,是么,他也有打眼的时候啊。
夏芍看了他一眼,看起来,常久和他的父亲,关系不太好?
既然这三件是赝品,那么我就不卖了。正好把这三件留给我母亲吧,免得她说我把父亲留给她的念想都卖了。不等夏芍说不收,常久便出言道。
夏芍听了慢慢点头,也好。剩下的这五件,基本上都是明清的物件,还有一件可能是民国初期的物件。加上刚才那把疑似龙鳞的匕首,我总共给你两百万。以汇款单据为凭,我拿回去给我们马总看看,如果这里面有我看走了眼的极品在,我再补给你。你看怎么样?
六把古兵器,两百万,如果那把匕首是龙鳞的话,夏芍就算捡了大便宜。但那也只是对她本身来讲,毕竟这把匕首太凶,普通人根本不能收藏。所以,受众人群少的话,再好的东西价码也低。其余的古兵器,夏芍给的价码算是可以了,毕竟古玩行也是要赚钱的,古兵器是冷门,再高了怕是不赚钱了。
不用了,夏总给的价码差不许多,我父亲这些年收藏这些的花费也差不多就是这些。这比我想象中的价码高很多了,真的谢谢你。我母亲要是病好了,我一定跟她亲自去福瑞祥跟您道谢。常久站起来说道,眼神郑重。
夏芍笑了笑,把慈善基金会的电话还是给了他,电话号码你留着吧,你可以打给他们,看他们能不能推荐一所好的医院,并且帮你联系肾脏移植配型的事。
常久盯着那号码好一会儿,觉得有道理,这才收了下来,尽管这年头国内慈善基金会听起来有点陌生,但他没怀疑夏芍忽悠他。
既然谈好了价码,那就该出门转账了。但夏芍却是不急着走,她看了眼桌上精致的粉彩茶壶茶杯,抬眼笑着问道:我有件与买卖无关的事想问你,如果不方便答,可以不答。
夏总有事就问。常久愣了愣,点头。
夏芍一笑,我想说,收藏这些古兵器虽然是冷门,可你父亲收藏了这么多,花的钱也不少。你家里本应有些家资的,我猜这家资跟桌上的粉彩瓷有关,你今天所说的现在还有能在粉彩上做上光晕的高手,该不会是你家吧?
常久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严肃的,很少有笑面。听闻这话眼底更是露出几分排斥几分警觉来,但过了一会儿,许是考虑到夏芍的人品,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夏总稍等。
他转身出了屋,没一会儿,从旁边的屋里出来,拿了件花瓶来,放到了玻璃茶几上,夏总,你再看看这件粉彩瓷,看它是真品还是赝品。
茶几上的,是一件粉彩桃花的直径瓶,依旧通体白釉,绘桃树一株,蔓遍器身,花蕾欲放,鲜花婀娜,绿叶青翠,彩蝶飞舞其间。圈足内施白釉,外底署青花楷书大清雍正年制双行六字款,外围青花双线圈!
这件粉彩花瓶胎体薄轻,釉面纯净,温润似玉!且其绘画精细入微,图案逼真。技法上竟吸收了中国传统绘画的没骨技法,突出阴阳向背,浓淡相间,层次清楚,极富有立体感!
如果夏芍不开天眼,她有八成的可能会认定这是雍正年间的真品!对着光看,那五光十色的光晕都能显现出来!
这……真是高手啊!
这是你的手笔?夏芍挑眉问,眼神有些亮。不提这光晕,只说这绘画技巧,就堪比工艺大师了呀!
夏总认为是赝品?常久问道。
夏芍摇头一笑,既然是你拿来问我的,我自然觉得它应该是赝品。但是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很有可能认为这是真品。鱼目混珠,以假乱真!这手法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
常久浅淡地笑了笑,点头道:是我做的。我爷爷是民国时期的手艺人,专做这个。我父亲传承了他的技艺,所以早年我家中也有些家资。只是他沉迷于古兵器之后,整个人的性情就变了很多,就像着了魔一样,我和母亲就不在他眼里了。我小时候,爷爷还在世时,曾经教过我,我自己也钻研过一阵儿。夏总其实说的没错,民国时期有作伪的高手,现代已经绝迹了。我们常家,是仅存的了。
既然你能做出这样的粉彩瓷,为什么不把这样的拿去古玩市场?夏芍挑眉问,却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故意留的破绽?
常久浅笑着点点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总觉得作伪终究是不地道,所以故意留了破绽,如果有人能看出来,那……其实今天要谢谢夏总,让我没最终做下错事。我……曾经答应过我妈,不用这种家传的手艺骗人,我妈信佛,她说我们家今天这样的境地,都是报。所以,我现在做这些瓷器,只是闲暇时拿来消遣的,没有打算卖掉的意思。既然夏总也说这手艺现代已经失传了,那就让它真的在我手上结束吧。实在不好意思,如果夏总是想……我不能答应。
夏芍听到最后倒是笑了,敢情他以为自己想让他作赝品,然后以假乱真地发一笔横财?
古玩这一行最恨赝品,我不会拿福瑞祥的名声出去糟蹋。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的手艺,如果能自成一派,日后就要多位工艺大师了。夏芍笑着指点。
常久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路子!当然,自成一派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试验、窑温、用料、器型等等,都是烧钱的事,没钱做不了。以前家里没钱,现在卖了这些古兵器,母亲治病应当花不完,剩下的如果他能用来试验,或许真的能让母亲以后过上好日子!
常久感激地看向夏芍,郑重道谢。这名少女,简直就是他命中的贵人。
夏芍含笑点头,这便带着东西出了门,给常久转账过后,她便和徐天胤回到了福瑞祥店里,把几把古兵器送回去。眼见着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两人便去附近酒店用了晚餐。
晚餐过后,虽是累了,却没空休息,直接开车又去了郊外。
夏芍得把这件匕首给收服了!
要收服这件凶器,夏芍打算以精血为引,但若是不成功,她很有可能遭到反噬。徐天胤在林中空地上画了一道阵法,自己坐于阵中,对她道:来。
夏芍一看这阵法便笑了笑,这是要给她护持。一旦她遭遇反噬,徐天胤便可救她。
由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夏芍也不逞强,她点头坐去阵中,将匕首去了刀鞘,咬破指尖儿,一滴精血落了下去。
这把匕首且不说是不是古时候凌迟之刑用的凶刀,仅凭其凶戾之气,便不可小觑。这匕首也不知在地下沉寂了多少年了,今夜突然吸到人的精血,突然就像是被唤醒了一般,上面缚住的两道符咒都齐齐崩断!
匕首发出一声铮鸣之音,刀脊上原本残留的渍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把沉寂了少说千年的凶刀像是觉醒一般锋利如雪!
与此同时,凶煞之气也浓烈得发黑!
夏芍周身元气震荡,感觉这匕首像是要反噬她,一瞬间眼前黑蒙蒙一片,好似出现了无数惨嚎的声音,怨气像在眼前化作怨灵,扭曲狰狞的面目像她扑来!
夏芍知道,这只是幻觉。当阴煞之气进入脑中,人便会出现幻象,有的时候,见鬼的说法有可能是真的看见了灵体,也有可能只是幻象。比如说阴盛阳弱,人气场比较弱的时候,就容易出现幻觉。
此时夏芍周围,明显是阴气极盛!但她却是冷哼一声,咬破舌尖,含血喷出一口气息,血滴落在匕首身上,那匕首很是欢欣鼓舞一般,看起来竟是想要吸收这滴精血。
夏芍趁着这工夫手中法决掐起,急速变幻,连连虚空画了三道符咒,困住了匕首!
匕首自然不肯就范,它凶煞极强,被夏芍以精血唤醒后煞力更胜以往,浓烈的煞气被符咒困在一定范围内,却是越聚越多,想要震开一般。
夏芍自然不给它这机会,她连连又画了几道符!
五道!七道!九道!十三道!
一道接一道连连施压,符咒就没停过。
按理说,这匕首如此凶戾的煞气,连唐宗伯收服它都要费些工夫,按夏芍如今修为的境界,要收服它可以说要冒很大的险。徐天胤深知此道,所以才画下了奇门遁甲的阵法,帮她护持,以求她在受困反噬之时,助她一臂之力。
但奇怪的是,夏芍手上的符咒一道接一道制出,她周身的元气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说她周身的元气不见激荡震动,震动是有的,但那是她在以元气虚空制符的时候自己引动的。但制符或者是作法本就是消耗元气的事,而元气的深浅几乎就代表了修为。比如说斗法,元气若是消耗光了,那这人必定是要大伤的!
虚空制符消耗元气很重,以夏芍的修为,连续十次便应该是极限了,剩下的便只能跟这匕首耗着,看这些符咒能不能压制得住它的煞气。若是不能,徐天胤就得帮忙。
但这都十三道了,她周身的元气依旧没有耗损!且,手上还在继续!
十五道!十七道!十九道!二十三道!
二十五道!二十八道!三十六道!
徐天胤坐在夏芍身后,向来不善表露的神色都微微露出讶异。
三十九道!
那匕首若是个人,会说话的话,估计要郁闷死了。它煞气再强,再厉害,再能耗,也耗不住夏芍这个变态元气不耗损!
她大有你不服,不降,我就在你身上施个百八十道符咒,困不死你,也埋了你!的架势。
估计当初孙悟空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挣扎了五百年也爬不出来,就是这个感觉。
夏芍顶多胳膊酸点,她不累,精神好得很,那匕首却是煞气被这三十九道符咒磨得快要耗不起了。
最终,在夏芍的符咒加到五十四道的时候,匕首终于是服了。
它发出一声铮鸣,周围煞气悉数散去,而与此同时,夏芍身体里感觉到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
有了这种感觉,夏芍便知道,应该是成功了。
她第一次凭自己的本事收服一件法器,还是件杀伐之用的杀器,心情自然是很好。拿在手中挥舞了两下,当即便看见漆黑的山林里雪线弧光,寒澈森凉。
师兄!夏芍回头,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匕首,眼眸弯弯,笑眯眯。
徐天胤眸中的惊异神色已然不见,眸如黑夜般如常,轻轻点头起身过来,却是默默又把这把匕首拿了过来。
匕首一落到他手上,凶煞之气便要涌出,夏芍意念为引,煞气尽去。她以为徐天胤只是看看,结果这男人默默把刀入了鞘,默默收回身上。
夏芍愣住,郁闷了,我已经收了它了!
但它还是会有煞气。刚才与你斗法,它是耗去了些煞力,此刻才如此乖巧。待过几日,煞气还是会有泄露。女子体阴,不适合再有阴气入体。这鞘不管用,我帮你做件,下周末拿给你。徐天胤开了车门,上车。
夏芍跟着上了车,却是说道:下周六胡嘉怡生日,我得出席她的生日宴。
在那之前。徐天胤说着,便发动了车子。
送夏芍会学校之前,他开车去了市区的药店,买了创可贴回来,手里还拿了瓶白药。夏芍一看便知道那创可贴是给她贴咬破的手指尖儿的。至于那白药……
徐天胤帮她贴好创可贴,果然用手指沾了点白药,伸到她面前来,黑漆漆的眸凝着她,舌尖。
夏芍笑着扭头——她才不中计!她可没忘,上回在车里,这厮骗她要跟她说那句情话,结果却是想偷吻她。今天她要是把舌尖儿伸出来,傻子也知道后果。
乖。男人语气呆板,完全不像是哄人的语气。
夏芍回头,一把将药瓶子拿过来收进包了,笑道:我回去自己擦。
被他吻完了,她还得歇一会儿才能回去,不然顶着红肿的唇在校园里招摇过市,她才不干!今天实在是有点晚了,时间上不太富裕。
不吻你。男人语气还是有点呆板,却带了点别的意味。
夏芍转头疑惑地望向徐天胤,见他黑漆漆的眸里似乎有点郁闷的情绪一闪而过,手指伸着不肯放心,坚持要为她擦药。
受伤了,不吻你。他耐心很好地解释,然后等待。
夏芍却是愣了愣,没想到他连这点都在乎,其实舌尖也就一点点咬伤,不太重。
心里晕开暖意,她这才一笑,缓缓伸出舌尖。
车子停在药店外,里面亮堂的灯光照进车里,照见少女的舌尖粉白一点,诱人可爱。男人的眼眸立即便深了深。看见他这眼神,她舌尖立刻又缩了回去。
他动了动手指,她才又把舌尖伸了出来。
徐天胤的手指微凉,沾着白药,涂抹去舌尖,立刻便传来苦意。夏芍却是脸上一直带着浅笑,笑容恬静。
擦好了药,徐天胤这才发动了车子,把她送回了学校。
今晚,校门口依旧有学生会查勤,但是见到夏芍进来,却是没一个敢上前的。尽管眼神各异,盯着她不放,却是没有来找茬的。
夏芍见此,自然是大方抱着花瓶和鲜花从人前走过,目视前方,当做没看见这一群人。
顺利回了宿舍,夏芍却是收到了柳仙仙的嘲笑。
这妞儿盯着夏芍抱回来的花看,左看右看,又看去她昨天带回来放在书桌上的花,嘴角抽搐着笑问:你师兄真的有浪漫细胞吗?你没发现他昨天送你的花,和今天送的一模一样吗?连包装都没换!还是玫瑰和百合!包装的位置都一样,一个花店定的吧?你还喜滋滋地抱回来?
夏芍不理她,把自己挑的粉彩花瓶装上水,把花插上去,摆到桌子上。
胡嘉怡跟过来看热闹。
柳仙仙啧啧点头,瞧瞧!跟孪生姐妹似的!我头一回知道,花还有孪生的。
苗妍在后头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芍笑着回头看她一眼,这对一个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送什么不重要,有心才最是难得。若是有一天,你也遇上了这么个男人,我劝你可以考虑嫁了。
一说起嫁人这种话题,柳仙仙明显就意兴阑珊了,转身回去不再打趣夏芍。
夏芍这才洗漱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周一要上课,夏芍这一周却是都没什么事。艾米丽回德国办理各种手续,下周才会到,所以地产公司的事,要忙也是下周忙。
夏芍这星期难得没什么事,好好上课听讲,晚上还有复习功课的时间。
周五,徐天胤又来了。他给夏芍把匕首带来,刀鞘却是换了。
刀鞘是钢制的,上面以浮雕形式刻着花纹,看起来倒是精美。但夏芍却是一眼看出这些浮雕花纹不太寻常,因为这是刻上去的符咒,用来封住匕首泄露出的煞力。只有匕首在刀鞘里,便跟一把普通的刀刃没有区别,一旦拔出来,便可按照夏芍的心意,催动煞力。
夏芍笑着接了,两人吃了饭回来的路上,在车里自然少不了一番耳鬓厮磨。直到唇上的红肿消退,夏芍才考虑下车。
下车前,徐天胤问道: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接你。
这可不清楚。一早就走,胡嘉怡家中有车来接,估计晚宴结束后,她家中的车子会负责把我们送回来。夏芍想着说道,周末吧,师兄早晨过来,陪我去店里。周六你就好好在军区休息吧。最近总是开车两头跑。
徐天胤看着她,还没分开就有些想念的模样,终是轻轻点头,有事,打我电话。
夏芍点头应下,两人便分了开,一个回军区,一个回学校宿舍。
周六一早,宿舍全员早起,一番收拾,胡嘉怡满面红光地道:走!出门,参加我胡大占卜师的生日宴!今天带你们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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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纸们!圣诞节快乐!
今天都玩得痛不痛快?估计一天没出门的,也就只有我这个乖乖码字的人了。
结果我还遇见暖气停了,妹的!零下十度没有暖气,要死人的!热力公司真心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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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生日宴,驱邪阵法!
早上八点,夏芍、胡嘉怡、柳仙仙和苗妍,便一齐从宿舍出发,来到了学校门口。
今天一起去参加胡嘉怡生日会的不仅仅只有这几人,同去的还有元泽。
元泽跟几人是同班同学,因为跟夏芍都来自东市,两人又是好友,平日里在学校食堂跟胡嘉怡、柳仙仙和苗妍一起吃过饭,几人还算相熟。但胡嘉怡跟元泽还没熟到请他去自家别墅参加生日宴会的程度,之所以邀请他,都是她老爸听说元泽是省委副书记兼省长元明廷的儿子,便劝说她把他邀请上。
胡嘉怡是独生女,在家里从小受宠,她不乐意的事,她老爸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她之所以同意,完全是看在元泽与夏芍关系不错的份儿上。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胡大占卜师的逻辑一直是这种直线条的。
校门口,两辆红色保时捷停在门口等着,司机恭敬地开了车门,请五人上车。别说1998年的时候,即便是在后世,家中资产有个二三十亿,那也绝对是巨富了。
胡氏的瑞海集团在国内服装业很有名气,正因如此,以胡嘉怡童颜**的惹眼外貌,在学校里才没有受到男生们的骚扰。
红色的轿车在冬日里十分显眼,周六早晨寒冷的空气里添了抹亮色,惹得进进出出校门的学生们目光艳羡。
胡嘉怡带着柳仙仙和苗妍坐去一辆车,让夏芍和元泽坐去后面那辆。两辆车子便发动开来,驶离了校门口,一路平稳地往市郊开去。
车子里,元泽一身米色休闲外套,双手交握,很自然地放在小腹上,教养良好。他转头看向夏芍,见车里除了司机也没别人,这才打趣着说道:今天你可瞒不住了。
夏芍淡然一笑,我向来是顺其自然的。
元泽却不肯放过她,你是顺其自然了,那两位大小姐的脾气,可不一定这么容易放过你。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么大度,被你瞒了也就瞒了,乖乖接受现实,都不找你讨个公道?
夏芍听了哭笑不得,什么叫讨个公道?说得好像她瞒着他们是欺负了他们一样。她只是觉得朋友之间相处,用不着这些。
元泽看她的模样不由胜利一笑,怎么不坐公司的车去?她要是坐公司的车去,更能吓到胡嘉怡她们,想想当初他在电视报道上看到她时受到的惊吓,再想想她今天低调参加同学生日宴的做派,他就觉得,这丫头!对他太不公平了。
坐谁的车去结果不都一样?夏芍笑了笑,笑意却有些深,可你不觉得我以朋友的身份去参加宴会,可以不必穿那么正式?
元泽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摇头一笑——敢情是这么个原因?这丫头连这个都算计?服了她了!
不过……
元泽看向夏芍,当初在电视里倒是看见她穿着一身旗袍的模样,若是能亲眼见见,他倒是觉得挺好。
看什么?夏芍挑眉。
听说你们华夏圣诞节那天有商业舞会,我能去蹭蹭?元泽笑问。
夏芍哪会拒绝?只是没好气道:消息倒灵通!
我家老爷子说的,他可是叫我跟你学着呢!元泽笑看夏芍,我家老爷子可不常夸人,你算是破了例的了。怎么样?有空让我学习学习去?
夏芍笑而不语,却是点头应了。
胡家的别墅在市郊的风景区,确切的说,到了市郊还开出了五六里地,直到前方现出一处高档别墅区。
还没下车来,夏芍便从车窗望了望外头。
自从坐进车里,元泽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夏芍,见她往外看,立刻就眼神一亮,好奇问道:风水怎么样?
夏芍斜他一眼,没看过大势,坐在车里这么一瞥,你以为我有透视眼,连远处山水什么形势都看得清楚?
元泽立刻笑了笑。
胡家的别墅在风景区的中段,略微有些坡度,车子开进去后,眼前便现出一座三层的复合型豪宅,两旁草坪葱绿,中间曲径宽阔蜿蜒,左边青龙位上有水。车子开过,夏芍便挑眉一笑。
此时还是上午,宴会定在晚上,那些商界的老总们晚上才到,因而车子开进来,屋前都还没有别的车停着。
下了车来,门口便迎出来一对夫妇。男人身量中等,身材已经微微发福,负手立在门口,颇有威严感。女子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的模样,保养得极好,身材曼妙,大冷的天儿,早就换上了礼服,头发高高绾着,眉眼间都是笑意,十分喜人。
胡嘉怡看见女人就扑了过去,妈!
胡母笑着抱了抱她,宠溺地轻斥,不像个样子!带着朋友来家里,也不先把朋友引进家里,自己先扑过来!这是谁家的教养?
胡嘉怡皱着鼻子笑了笑,转过身来,伸手在夏芍四人面前一划,俏皮地道:这些都是我朋友!学校里新结识的,别的就不用说了,妈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我关系最铁的朋友就行了。晚上宴会可不许只顾着招呼那些老总,我过生日,我的这些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胡母笑看她一眼,行了,那些老总你爸负责应酬,我只负责照顾你们。快都进屋吧,外面冷。
就在胡母把一行人往里引的时候,胡嘉怡的父亲胡广进笑着上前,对元泽说道:哟,这位就是元书记家的公子吧?哎呀,幸会幸会!没想到我们嘉怡能跟元少是同班同学,实在是荣幸啊。
元泽笑着上前,与胡广进握了握手,伯父,您好。
哎呀,好好好!快进屋,快进屋!胡广进热情地招呼着元泽,对夏芍三名女生只是看了眼,略微点点头。
对此,胡嘉怡翻了个白眼,胡母看了女儿一眼,拍拍她,然后热情地把夏芍、柳仙仙和苗妍请进了屋。
进屋的时候,元泽暗地里看了夏芍一眼,夏芍低头、扭头,笑而不语。
既然胡嘉怡的父母没认出她来,那她倒也乐得。省得这三个妞儿一大早就知道了,估计要批斗她一天。还不如到了晚宴的时候再公布身份,倒是她势必也得应付那些商场的老总,这几个妞儿就是想找她的麻烦,估计也没机会。等到回了宿舍,她们应该已经过了最急切的时候,平缓了许多了,然后她就能安全平稳地度过这次身份曝光的事。
夏芍心里打着小算盘,一旁的元泽却是苦了。
胡广进没认出夏芍来,最注意的人自然就是元泽了。一行人一坐去客厅的沙发来,胡母亲自给既然上茶果点心,竟然还有刚烤好的蛋糕饼干一类的小零食。夏芍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惬意,元泽却是一时不闲着地应付着胡广进的寒暄。
胡广进的那些寒暄,无非就是那一套,什么元书记身体可好?元书记这些年为青省的发展鞠躬尽瘁啊!然后又问元泽的学习成绩,在听说元泽以东市中考状元的成绩考入青市一中后,又对其一番夸赞,然后严肃威严地勉励女儿,要跟元少学学!
胡嘉怡对此自然是白眼一翻,当耳旁风吹过,气得胡广进拿眼瞪她,却又无可奈何。
元泽在一旁笑容温和,瞧不出一点尴尬来。却是暗地里用眼瞥一眼夏芍,再瞥一眼,看着她捧着茶杯、啃着点心的惬意悠闲姿态,眼神有点恨恨的滋味。
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她一定是早就做好了来到就被认出来的准备,结果胡嘉怡的父母都没认出来,她便就这么顺水推舟了。她不说破的结果,就是苦了自己。胡广进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她若是说破了身份,好歹能帮他分担一下,可她倒把自己撇得干净顺溜!
看看夏芍喝茶茶,唇角那一抹浅笑,元泽就恨得牙痒痒。
太没有身为朋友的自觉性了,这个丫头,回到学校得了空要好好教育教育。
元泽内心的怨念并没有影响到夏芍,她笑容恬静,坐在沙发上喝茶吃瓜果,顺道缅怀了一下没有师兄在,瓜果没人剥。
夏芍恬静,苗妍腼腆,两人都属于安静的类型。柳仙仙性子闹腾,自然就获得了胡母比较多的注意力,而且柳仙仙跟胡嘉怡早就认识,跟胡母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两人聊得比较欢。但胡母也没怠慢了夏芍和苗妍,且她教养极好,也不打听两人的家世,就只是问了问姓什么,接着就小夏、小苗地称呼她们了。
胡母此人比较健谈,说话能看出性子爽利,胡嘉怡多半像她母亲。但她在待人处事方面却离她的母亲差远了。别看胡母大多是在跟柳仙仙聊天,但她时不时就会问夏芍和苗妍一句,让两人也参与进来,丝毫不会让两人觉得受到了冷落。
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都叫我和她爸宠坏了。虽然说心性不坏,但小姐脾气还是有的,任性妄为,耍起疯来可闹腾着。在学校里,想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夏芍闻言笑而不语,苗妍赶紧摇头,柳仙仙很是那么回事地点头,对!
喂!柳仙仙!今天我过生日,你不能顺着我点儿?胡嘉怡去推她。
胡母笑着说道:要是她有任性的时候,你们别惯着她,也该叫她学学为人处世之道。我和她爸当初是白手起家,创下这家业。她命好,生下来就吃好穿好,还受着宠。可那是在家里,到了外面,就该让她知道知道,没人宠着她!
胡母话是这么说,但几人话总不能这么应,唯有柳仙仙痛快点头:行!以后我天天教育她!
胡嘉怡恨得牙痒,胡母一笑,去看女儿,嘉怡,今天你过生日,朋友们既然来了,你就负责招待吧。带她们在家里好好玩,妈去厨房,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一桌子好菜!
胡嘉怡欢呼一声就起了身,一挥手,带着夏芍、柳仙仙和苗妍,呼啸着上了楼,去她的房间里玩。
可怜的元少,被留下了楼下客厅,陪着胡广进继续寒暄。
胡嘉怡的房间在三楼,装修居然带点童话里的女巫小屋的风格!床上铺着暗紫色被褥,上面星星月亮的,风格神秘。床上女巫版的洋娃娃、黑猫玩偶,书架上各种欧洲占卜类的书籍,暗色木地板、欧式窗子,连苗妍进来的时候都呆了呆,很是喜欢的样子。
一进屋,原以为胡嘉怡会给几人翻翻她的房间,找点好玩的东西,结果她却是先说道:实在是抱歉,你们……不生我爸的气吧?他不是有意忽略你们的。但是商场里混久了……你们懂得。其实他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很和蔼的。就是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点……功利。但其实他不坏的,他公司那么大,压力也挺大的,所以时时刻刻都是在想着公司的事。你们以后要是能常来,跟他熟了之后,会发现其实他人还可以的。反正,今天我带你们玩,我爸的作为……你们别放在心上就好了。
胡嘉怡在宿舍里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模样,很少说这些话,夏芍听了倒是笑了笑,微微点头。苗妍忙摆手说不在乎,柳仙仙则一把搭过胡嘉怡的肩,哼了一声,还知道替你家老爷子说话,还行!没白养你这个闺女。
什么话!胡嘉怡一遇上柳仙仙开口,就感性不起来了,顿时踩她一脚,在楼下的事我还没跟算账!柳仙仙,今天我过生日,现在我要捶你两下,你不许还手!
我傻了我不还手!你敢动我一下试试!老娘直接把你从阳台踹出去!
两个活宝一对上,没完没了地就吵吵起来了。
夏芍一笑,走去窗前。
因为是三楼的关系,窗前风景广阔,抬眼远眺,便能看见远处的风景大势。只见这处风景别墅区左右皆有青山环抱,前有湖泊,负阴抱阳,基本上形成了背山向水的格局。而胡家的宅子在正好在中段,位置很好。且夏芍往楼下望了一眼,发现开车进来是看见的水池其实是湖泊的一部分,但是水位浅,沿着弯曲的一边,修成了池子的模样。
夏芍正要顺着池子往远处看,柳仙仙一巴掌拍过来,你个神棍!会看风水不?胡嘉怡家里的风水怎么样?
还不错。夏芍点头笑道,这别墅东北见山,西南有活水,利健康和财运。而且这别墅是方形设计,楼顶有棱角。方形属土、棱角属火,属于火土格局。胡嘉怡家里是从事服装行业的,五行属木,这种格局有助旺之势,二十年之内,这房子风水不会有大问题。而且,以别墅的坐向来看,水的方位刚好在文昌府的位置,对嘉怡的学业也有好处。
夏芍淡淡笑着,语气不疾不徐,却是听得屋子里胡嘉怡、柳仙仙和苗妍眨巴着眼,一愣一愣的。
半晌,柳仙仙才一巴掌拍去夏芍肩膀,你这妞儿,真是个神棍啊!老娘以前小瞧你的段数了,你连看风水都懂啊!不等夏芍回答,她便呼地又转过头,对胡嘉怡说道,看见了没?这才是神棍!学着点!
胡嘉怡郁闷地咬唇,夏芍却是又转过身去,接着顺着院子里的池水往远处瞧,想看看那湖泊的大势。
而这时,苗妍也走到了窗前,两人并肩站着,一起远眺。
这一往远处一看,苗妍忽然就一把手抓去旁边的窗帘,眼神惊恐地望向远处湖泊对面的山上!
夏芍没她反应那么激烈,却也是皱了眉头。
只见得,约莫是在湖泊中央的位置,对面山林里,隐隐升起阵阵邪气!
这邪气夏芍记得很清楚,刚才她举目远眺,察看别墅风水的时候,是没有的!刚才没有,现在出现了,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作法!
而且,作的是邪法!
仅凭这股子邪气,判断不出是什么邪法,但以这邪气刚一升发便有如此势头,显然不能小觑!
夏芍想都没有多想,便直觉认为定然是与王道林熟识的那名风水师所为。她前些天作法伤了他,对方这是知道她来了这里,寻着她报仇来了!这附近有山有水,山林密集确实是作法和藏身的好地方!
而此刻,对夏芍来说,却不是跟对方斗法的好时机。一来她在胡家参加生日宴,斗法这样的事不适合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二来她需要安静的环境,身边不能有人,不然身边人可能会被伤到。三来她的身份还没有公开,以胡嘉怡和柳仙仙的好奇心,定然要一番追问,很是麻烦。
夏芍眯了眯眼,今天人多杂乱,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但对方来了,显然是不让她吃亏不走的。而从夏芍本身上来说,既然碰了面,就不想放这祸害再回去!
夏芍心念急转,转头看苗妍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她有阴阳眼,对这些阴气邪气本就感应比常人敏锐得多,虽说是夏芍解释了灵体的事之后,她也开始慢慢锻炼着自己不要去害怕,但突然之间感觉到这么一股子邪气,她还是会害怕。
好在胡嘉怡和柳仙仙正在屋里打闹,两人谁也没发现苗妍的异常。
夏芍看了苗妍一眼,拉了她的手,一道元气渐渐送入她身上,苗妍立刻便感觉到身体似乎暖和了许多,情绪也有明显平静下来的感觉。她眼里的惊恐慢慢变成惊奇,抬眼看向夏芍,夏芍对她点了点头,使了个颇含深意的眼色。
洗手间在哪里?我和小妍都想去洗手间。夏芍神色如常地问道。
胡嘉怡一听,和柳仙仙停止了打闹,开门把两人带去了洗手间。
夏芍和苗妍一起进去,还遭到了柳仙仙的吐槽,有没有搞错?你们俩多大了?上厕所要一起?不嫌害羞啊!
夏芍不理她,顺带锁了门,走到洗手间最里面的浴室,然后在苗妍耳旁悄悄吩咐了几句,听得苗妍愣愣点头。接着,夏芍便拿出手机,给马显荣打了个电话,细说了自己要的东西,并告诉他这些东西去哪里买,然后又对他说了个地址,让他立刻买,立刻送,不可过了午时!
接着,夏芍和苗妍出了洗手间,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胡嘉怡打算给三人挑件礼服,晚上宴会的时候穿。
夏芍没想到还是逃不过穿礼服,但她现在心思已不在这上头,便劝说这些事下午再做也来得及。趁着上午还有些阳光,不如去外面逛逛,参观参观。
柳仙仙早就对这座别墅了若指掌了,她不太感兴趣,苗妍却是点头附和,胡嘉怡专爱跟柳仙仙对着干,当即表示同意,带着两人呼啸下楼,柳仙仙只得跟在后头。
到了楼下,可怜的元少在陪胡广进看电视,讨论时政大事,见四人撒欢地往外跑,便递给她们一个幽怨求解救的眼神。
可惜,没人看见他的求救信号。
到了别墅外头,胡嘉怡带着夏芍三人一通转悠,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便看见有车停在了别墅外头。车子停在围墙外,没有开过大门,明显是有意避着人。
夏芍步伐悠闲地走过去,胡嘉怡和柳仙仙好奇地跟在后头,只见车里的人没下来,只是递过一个包来,便开走了。
胡嘉怡自然好奇,芍子,你叫人来的?包里什么东西?
夏芍回身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我之前给你挑生日礼物,商场没货了,今天才到。他们打电话给我,我就让人送来了。
礼物?胡嘉怡眼睛亮了,伸手就要去扒包,什么礼物?我要!现在就要!
夏芍拿着包躲开,笑看她,晚宴还没开始呢,哪有现在就给的?等晚上。
就是!等晚上,跟我们的礼物一起给!柳仙仙在后头说道。
胡嘉怡这才忍了又忍,忍下了迫不及待的心情。
把包放去了屋里,夏芍笑着提议,反正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看这附近风景好,不如……我们玩捉迷藏?
这提议对四人的年纪来说,有点雷,柳仙仙和胡嘉怡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夏芍。总觉得,以她的性子,不像是会喜欢玩这种游戏的人。
你多大了?我以前觉得你挺沉稳的,结果今天你要告诉我,老娘看走眼了?其实你是个疯丫头?柳仙仙问。
这地方风景是不错,不过有山有湖的,地方又太大,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胡嘉怡难得细心。
夏芍心里苦笑,果然这提议太过奇怪,引起这俩妞儿的警觉了么?可她不用这种办法,她实在是脱不开身!总不能带着她们去画符布阵,还得跟她们解释,时间上来不及了。
眼看着就要午时,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阴气便开始散去,阳气聚集。午时阳气达到鼎盛,而过了午时,阴气便开始聚集。所以,作法一般都在晚上就是这个道理。对面山里,那人作法现在不过是准备阶段,所以趁着午前阻止是最好的,过了午时,便对对方有利了!
现在,抢时间最要紧!
夏芍看向苗妍,苗妍点头说道:好啊,我觉得这个主意好。我以前身体不太好,又很怕外面一些东西,我都是在家里待着不出门的。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玩过捉迷藏,就再也没玩过了。现在我试着不怕那些,能不能……陪我玩一次捉迷藏?
她消瘦的脸颊上那双大眼睛分外显眼,看着胡嘉怡和柳仙仙,有点可怜巴巴。两人顿时就有点心软了,胡嘉怡更是鼻头发酸,讨厌!说这些干嘛?要玩就玩,我又没说不陪。不过,得划出范围,以防走丢。
苗妍立刻点头如捣蒜地应了。夏芍看她一眼,感激地一笑。
两人极力劝说胡嘉怡和柳仙仙先藏,她们找。两人经不住苗妍恳求的目光,便只能应了,从屋里出去,下了楼。
两人一走,夏芍立刻把房门锁了。既然是刚才跟苗妍说了要她帮忙,夏芍也不避着她了,反正她不像那两个妞儿那么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以一种好奇而又惊讶的眼神,看着夏芍从包里拿出一堆奇怪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夏芍让马显荣去庙街的店里买的,九把桃木令牌、一瓶黑狗血和毛笔。
夏芍蘸着黑狗血在令牌上画辟邪符,之后结天罡煞,这样一来,令牌便有了和结煞的纸符一样的威力。且由于这是由桃木制成的令牌,威力更强!
苗妍不知道夏芍在做什么,她只是看见她画了九道血淋淋的符,并且嘴里不知念叨了什么,手中指诀变换,接着那九块桃木牌子便好像有道莫名的威力震了开!
苗妍对这些本就感觉敏锐,待夏芍把符画好,并结了煞,苗妍已经捂着嘴,用惊异的目光看她了。
夏芍没空解释,只嘱咐道:你去找她们两个,尽量拖着时间,假如她们藏不住先出来了,你也尽量想办法拖住她们!给我半个小时,我去去就回!
夏芍说罢,揣了桃木令牌就往楼下走,苗妍一把拉住她,你、你……小心点!
嗯。夏芍给了她个安心的笑容,点头便急速出了房门。
见她们竟然还有心情玩捉迷藏,元少的眼神更加哀怨,但夏芍却哪里管得了他?只给他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便消失在了大门。
一出胡家大宅,夏芍便消失在林子里,急速地奔行。
她一袭白衣的身影,在葱翠的松林中穿行速度极快,耳旁风声呼啸,少女敛了平时悠闲的神态,唇抿着,目光如电,扫视着两旁的方位,身形穿梭在林中极有雷霆之势!
她看准方位,精准地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挖开泥土,将一块桃木令牌埋了进去藏好。接着迅速起身,又开始急速穿行,一会儿又在一处方位停了下来,还是一样,挖坑!埋令牌!
接着起身,再急速在林中穿行。
周而复始,一共埋了八块令牌。
这八枚令牌,沿着湖岸,将胡家大宅给围了起来,若是能从上空俯瞰,并且能精准地找出这八枚令牌的埋藏点,会发现,其排列正好在八卦方位上!
桃木驱邪阵法!
这个阵法可以驱邪避鬼,但要令阵法有用,八卦方位不能错以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那便是阵基!
夏芍此刻手握第九枚令牌,面朝东方而立。阵基便是神位,此阵法神位在东,这最后一枚桃木令牌埋下时,必须令牌正朝神位,此阵才可成功。
待夏芍将令牌埋好,仰头看了看天空,约莫差半刻钟便要到午时。她赶紧盘膝而坐,也面朝东方,周身元气激荡,手中法决连连变换九道,忽然抬眸,沉声一喝!
开!
埋在地下的九枚桃木令牌,随着这一声激喝,好似感觉到了夏芍的元气一般,同时引动!
如果,这时有能看见阴阳二气变化的人,又能站在高处,便会发现,一道接着一道的阳气串联成八卦图案,将胡家大宅圈禁护持在内!以湖泊岸边为界,阴煞之气半点进入不得!
这样的手法寻常人感觉不到,对面山林里,正盘膝坐着,准备着作法之事的闫老三却忽然睁开了眼!
嘶!这是……驱邪阵法?闫老三眼神疑惑。
驱邪阵法他知道,但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厉害才对!
除非,对方修为高深,又或者……
符的问题?不!不可能!内地不可能还有这种高手!闫老三极力地否认自己的猜测,结煞这种术法已经失传已久,他在奇门江湖里这么多年,只听说过玄门还传承着此法!但玄门大部分的风水师在港台东南亚等地,也有一些在国外。且不说玄门收徒极严,轻易不收入门下,致使玄门出身的风水师并不多。就算是玄门的人,也不是人人会这种方法,这是只有掌门,或者入室嫡传弟子才能受到的传承术法!
他不信内地有玄门的人存在,更不信会有这样的高手。
那对方……是什么人?
闫老三思索一阵,惊骇的眼神渐渐压了下去,慢慢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浑身都带着邪气,起身走去远处给王道林打了个电话。
今天去那胡家大宅的人里,那小丫头还有带别人?比如,老者之类的。
电话里赶忙传来了王道林否定的说法。
嘶!这么说……湖对面摆下这厉害的驱邪阵法的人,是那小丫头?
闫老三眼神再次惊骇了,却是慢慢眯起了眼,脸色难看。如果真是她,那么,前段时间伤自己的人……
好!很好!少年出英才啊!以为一个驱邪阵法就能奈何得了我?待到了晚上,叫你看看前辈高人的厉害!闫老三阴狠一笑,对着手机那头说道,晚上宴会的时候,帮我办一件事。
闫老三吩咐王道林的时候,夏芍赶回了胡家大宅。
她出来了约莫半个小时,胡嘉怡和柳仙仙早就藏不住了,两人正把苗妍围在屋里询问夏芍的去向,夏芍这时出现在了门口。
抱歉,本来要去找你们的,结果我师兄打电话来,有点急事,我刚好下了楼,就走去远处林子里接了。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胡嘉怡和柳仙仙跺着脚回身,有没有搞错?你吓死人了!这附近林子这么大,还有湖,我们都以为你走丢了,万一再出什么意外……吓死我了!我差点就叫人去四处找你了!
胡嘉怡眼睛发红,明显真是吓到了。
夏芍赶紧赔罪,并哄着这妞儿说今天一定什么事都听她的,这才把她给哄好了。
楼下传来胡母的声音,叫四人下楼来吃午饭。
夏芍趁着下楼之前,又去了趟洗手间,给徐天胤打了电话,她怕他担心,便把情况简单地说了说,接着道:我已经布了桃木驱邪阵法,护住了胡家大宅。晚上约莫十点宴会散席,那时候师兄再来吧。今晚,就把那人给解决掉!
我给你东西带了么?徐天胤沉声问。
夏芍一愣,自然知道他说是什么,便说道:就戴了一只镯子。放心我,我身上还有师傅给的玉葫芦在,而且还有龙鳞呢!
不管身上的匕首是不是古时候的龙鳞,夏芍懒得起名字,就直接叫它龙鳞了。
夏芍给徐天胤报了地址,说好了要他来的时间,便挂了电话。
中午是一顿家宴,气氛还算不错,只不过夏芍发现,元少今天总用幽怨的眼神看她,她笑着低头吃饭,想着吃完饭要不要解救他一下。结果,吃完了饭,可怜的元少就被胡广进热情地拉着在客厅里下棋,让夏芍看了万分庆幸自己今天没一进门就暴露。
她给了元泽一个节哀的眼神,然后笑眯眯晃着去了楼上,在胡嘉怡的房间里挑了件礼服。
女孩子挑衣服换衣服本来就是件费时间的事,别说有四个人在。四人在房间里一折腾就是一下午,挑好换好,已是下午五点,胡家大宅陆陆续续来了人。
晚宴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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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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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曝光!出事!
胡嘉怡每年过生日,胡广进都广发请帖,邀请各界名流。说是给女儿庆生,其实也有跟各界人士交好的意思。来的人当中绝大多数是商界人士,也有一些平时与胡广进交好的朋友,以及瑞海集团的股东们。
下午五点,别墅里就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人,将请帖交给门口的佣人,接着都笑容满面地送上贺礼。
胡广进夫妻走到门口,笑迎宾客,这总算是让元泽解放了。他趁着胡广进这会儿没空顾及他,便赶紧上了二楼。
宴会开设在二楼,元泽到了二楼便仰头看向三楼胡嘉怡的房间。
这四人都在屋里一下午了,怎么还不出来?
正想着,房间的门开了。
柳仙仙先从屋里风情万种地走出来。外面是隆冬,别墅里暖和,可她穿得也太火热了点!只见她一身紧致的红色短裙,丰胸、纤腰、翘(禁词)臀,勾勒得纤毫毕现!她化了浓艳的妆,红唇红甲,长发拢去一边颈侧,扶着三楼的楼梯栏杆,冲下面一笑,颇有纵横情场的坏女人的韵味。
元泽站在二楼,正仰头往上看,柳仙仙一出来,差点窥见她裙下风光。害得他赶紧垂眸转头,脸上笑容还算自然,走去二楼的楼梯口,将带着宾客来到二楼的胡母迎上来。
胡母客气地与他颔首致意,但一抬头看见柳仙仙的妆容衣裙,不由眼神一亮,打趣道:哟!仙仙这一年倒是长成了。我看再过个三五年,你这丫头就要祸国殃民了。古时候的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了。
不仅胡母夸奖着,跟着上楼来的宾客也都是眼神一亮。这些人,都是商场老将了,平日里应酬多,美女是见过不少的,但还是忍不住被这年轻火热的身段给吸引了,只是这些男人来时身旁都带了女伴,只得看了两眼便赶紧把目光调转开,以免惹身旁女伴不快。
柳仙仙被胡母夸奖得欢快一笑,媚眼飞扬,却是一挑眉,冲着门里喊:都磨蹭什么呢!赶紧出来!要老娘进屋去请?
她一说话,便有人咳了一声——这姑娘,怎么瞧着火热风情的,闹了半天,性格是……这样的?
柳仙仙说完,当真三两步进了屋,一把拉出一个来,竟是苗妍。
苗妍缩在她后头,有些不好意思。她平时从不穿这种礼服,不是不喜欢,主要是她太瘦了,瘦得一点女孩子的美感都没有了,她自己为此也很自卑,所以从来不穿礼服。今天是被胡嘉怡逼得没办法了,且她家中就是经营服装企业的,什么也没衣服来得多,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几个衣柜都挂满了。
苗妍在三个朋友的推荐下,最终挑了一身略微有些蓬的公主裙,浅粉、七分袖,裙子及膝,袖口和裙口滚着蕾丝边,腰身处一朵大蝴蝶结,不仅遮挡了她太瘦的身形,还能使她比平时看起来圆润些。
但尽管如此,她的脸颊、露出了的一小截手臂和小腿,还是显得瘦得不同寻常。好在柳仙仙给她化了淡妆,把苍白的脸色遮了,这才令她在出现在众宾客眼前时,没有引来太多奇怪的目光。而且,这些宾客都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将了,这点事情不至于让他们失去绅士风度,所以,大多数人还是对苗妍报以微笑,这才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苗妍从房间出来之后,宾客们便不再注意楼上了,因为这个时候宾客还没有到齐,胡广进还在楼下迎客,而今晚生日宴的主角——瑞海集团的董事长千金胡嘉怡必然是要等宾客到齐,宴会开始后,再隆重出场。
因而,比起胡嘉怡的几个朋友,这些人更愿意相互之间寒暄一番,拉近一下关系,顺道给自己积累些人脉。
楼下,唯有元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楼上的房间。
他知道,她行事低调,不愿意引人注目,所以她必然是知道这些老总不会注意楼上很久,然后才会从屋里出来。
她不想引人注目,而他不想错过这一刻。
元泽立在楼下,一直抬着头,目光直视楼上。他这副模样在寒暄握手谈笑的人群里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便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这些人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抬头看向楼上。
楼上,最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幅银色的裙摆。
银色曳地的真丝裙摆,看不见裙下的风光,但只是这轻轻的一步,便可见悠然意态。那裙摆在深色的地砖上推开,好似一朵银莲初绽,在夜里深静的水面上轻点,激不起一丝涟漪,却忽然让看到的人屏息。
看见的人屏着息,目光一点一点地往上挪,看见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
那手自然垂着,手腕上碧绿温润的玉镯衬得手腕柔美,白皙如玉,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竟隐隐发着淡淡珠光。
少女从屋里款款出来,她低垂着眉眼,只能叫人看清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楼下却一阵无声的抽气。
楼下寒暄热闹的人渐渐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纷纷看向那几个仰着头目光呆愣的人,然后也跟着仰头。接着,每个人的胸膛都微微挺起了,一口气堵在胸口,忘了出气。
只见少女一身银色真丝长裙,纤臂雪颈,肌肤胜雪,玉瓷一般微微蒙着珠光。她立在那里,悠然含笑,宁静淡雅,就像立在一幅泛黄的古画里,一刻,便是亘古。
少女的容貌也是美的,只不过那一身的气质却是最先吸引人的,等到去看她的容貌,便有种就该是这样的感觉。就该是这种宁静的眉眼,微微翘起的唇角,一笑,便叫人觉得舒服。
这时,楼下又陆续来了不少人,胡广进引着刚到的宾客先上楼来,走到楼梯口,正要回身跟宾客谈笑,便看见了这样一副画面。
楼上本应谈笑风声的宾客们竟齐齐抬着头去看楼上女儿的房门,目光就像是呆愣了一般。
这种事情在自家举办了这么多年的宴会来说,从来不曾发生过。胡广进不由抬头望去,这一看,便微微皱眉——女儿的这同学好不懂事!今天明明是自己女儿的生日宴会,她打扮成这样,倒是抢风头!
胡广进这想法真是冤枉夏芍了。夏芍身上穿的这件裙子,是胡嘉怡衣柜里比较不扎眼的款式了,连点水晶亮片之类的小缀饰都没有。比起柳仙仙的大红惹火裙装、苗妍的粉色系公主裙,她的算得上最简洁的了。且她脂粉未施,素面朝天,奈何气质出众,纵然是如此低调,仍是引起了注意。
夏芍也没想到自己的算计会有偏差,她最是清楚这些商场老狐狸的性子,不会注意楼上太久,一会儿就会开始各方走动、为自己积累人脉的。所以,她特意避开了受人瞩目的时刻,听见下面传来阵阵寒暄声之后,才下楼来的。
夏芍自然是没想到一切都因元泽而起,她不解地轻轻蹙了蹙眉,眉头这么一皱,就像是平静的水面忽而有波纹漾动,总算是把一群名流呆愣愣的状态给震了回来。
今晚来胡家大宅参加生日宴的有不少是富商名流的二代子弟,正值年轻风流的年纪,一见夏芍便惊艳了,纷纷跟胡母打听她的家世来路。
胡母对夏芍的印象倒还好,总觉得是个安静的孩子,不怎么说话,但举止落落大方,中午家宴的时候,瞧着也挺懂规矩礼貌。只是没想到今晚能一出来就这么惊艳全场。她也看出那件衣裙并不扎眼来,便会心一笑,对夏芍轻轻点头,嘱咐身旁凑过来询问的几个二代子弟,嘉怡的朋友,你们可不许乱来!
嗨!什么嘉怡的朋友,就是同班同学,被请来参加生日宴会的。你们也知道我那个闺女,就好交朋友,从来不管什么家世不家世的。胡广进这时带着人上来,便插了这么句嘴,然后看见元泽还在往楼上看,便皱了皱眉头,笑着招呼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可是元书记家的公子,特意来参加我们嘉怡生日宴的。
周围的人一听,忙看向元泽,眼神纷纷变了,迅速换上一副笑容,热情地上来与其握手寒暄。
可怜的元少又被人给围了。
但听见刚才胡广进这话的几个年轻纨绔子弟,却是眼神一亮——这么说,楼上的女孩子不是哪位老总的千金,只是普通家世的女孩子了?怪不得,以前在青市上层的各种宴会上都没见过。原来是这样……
几个二代子弟笑了笑,都不由心痒。而带着这几个人的父辈们却是纷纷瞪了他们一样,暗含警告!
普通家世的女孩子,有什么好关注的!有那个工夫,不如多去交往几个有帮助的人,哪怕是哪家公司的千金也好,总比得上这个!
这几个老总这时倒忘了,他们刚刚也是看得眼都直了,有的人还被身旁的女伴掐了好几把,才把目光给拔下来的。而这时,二楼气氛再次归于平常,有几名老总的女伴早已是聚在一起,频频往楼上看。还有几名千金频频看向元泽,被他温煦阳光的外表和沉稳的谈吐气质吸引,一会儿看看元泽,一会儿看看楼上的夏芍,目光不善。
柳仙仙站在夏芍身旁,啧啧调笑:完了完了,你得罪了不少人。
夏芍对此微微一笑,不予理会。她不怕人来找茬,待会儿她身份公开,这些想找茬的都得退散。
而且,她今晚的精力不在此处,宴会之后,对付对面山上那位风水师才是要做的事。
眼看到了要开席的时间,楼下陆续又赶来几人,胡广进忙着下楼去迎接,夏芍便说道:我们下去吧,一会儿是嘉怡的专场,我们别在这儿站着了。
柳仙仙和苗妍点头应了,三人一起下了楼,混进了人群里。
一到了人群里,夏芍便被几个纨绔子弟给围了,这些个人,自以为绅士,那都是装出来的样子。实际上手放在兜里,衣领微微敞着,说好听点叫风流倜傥,难听点就是流里流气。
美女,我今晚没带女伴,能荣幸地邀请你当我的女伴么?一名身量中等,模样还算帅气的公子哥儿笑着跟夏芍打招呼,神态却有些高傲,显然不容她拒绝。
一旁的几个公子哥儿便跟着附和,是啊,美女,同意吧!我们刘少家里可是瑞海集团的股东哟!刘少帅气多金,还有绅士风度,他平时一招手可是有一堆女人来,今晚亲自邀请人,可是不多见哦!
瑞海集团资产颇丰了,每年的利润那都是羡煞不少人的。别说瑞海这么大的集团股东了,即便是集团里的一个高管,那说出去都是很有身份的。
所以,这几个人压根就没有想过夏芍会拒绝的可能,甚至还有一个人笑着说道:是啊,不过我们都没带女伴来,你要是想轮流给我们当女伴,我们也乐意。
这话一说出口,几个公子哥儿都笑了起来。
他们只围着夏芍,尽管旁边柳仙仙也很惹火,但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在胡家见到她了。这妞儿别看瞧着风骚,其实脾气火爆着,看不上眼的谁的面子也不卖,翻脸不认人。而苗妍又太瘦,自然不在他们猎艳的眼里。
最先邀请夏芍那位刘少高傲地一笑,等着她点头同意。
夏芍却是淡淡一笑,抱歉,我今晚没有找男伴的打算。
她轻轻颔首,气度神韵悠然,不像是在装清高,而是自然而然的拒绝。这几个公子哥儿却都是一愣,等刘少反应过来,两步便追了过来,你拒绝我?
他语气不可思议,总觉得这么个普通家世的女孩子,能来这种宴会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她还不赶紧抓住有钱人家的少爷捞点好处?凭她的容貌气质,只要她开个价,钱随口她要!装什么清高?
刘少感觉很没面子,周围的人也感觉到这边气氛不太对,转头望来。
这时,元泽的声音传来,抱歉,她是我的女伴。
元泽含笑走来,良好的教养,丝毫不做作地伸出了手。他也不说那些美丽的小姐,我有荣幸邀请你做我的女伴吗?这种酸得人牙都倒了的话,他只是笑看着夏芍,然后看见她抬眸望来,冲自己浅浅一笑,竟然当真伸了手过来。
少女的手轻轻落在他的手心,温温软软,如玉般润泽,因为落下时极轻,便有点微微的痒。元泽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感觉两人有第一次肢体上的碰触,甚至能感觉到少女温温的体温,从小就被锻炼得处事沉稳的元少,唇边露出欣喜的笑容,耳根子竟微微红了。
夏芍见他这模样,不由轻笑一声,微微摇头,暗道果然还是个少年啊。
两人这副双手相交的画面,落在后头刘少一干人眼里,不免脸色难看。这无异于当众打脸,太不给他们面子了!闹了半天,不是不打算找男伴,而是看上的不是他们这些人,早就盯上了省委书记家的儿子?
还以为真是什么清高的女神,搞了半天,还不是一样!
远处几名早就瞄上了元泽的富家千金这时也走了过来,她们也知道这是在胡家的宴会上,不好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因而便笑着问:元少真是好眼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我们以前都没见过,不如给我们介绍一下?
这明显就是给夏芍难堪,暗指她家世普通,配不上元泽。
她不是哪家的千金。她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
元泽一笑,在心里补了一句,对这些人也不太想理会。有的人,时时刻刻都想踩低别人,伸手打人的脸。但今晚他们注定要收到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几个千金立刻露出轻视的眼神,不过立刻就掩了,竟还有不依不饶笑问的,不是哪家的千金是什么意思?我看元少这位女伴气质好着呢!怕是胡董事长的千金也比不上吧?
柳仙仙听了这话一怒,她本是在一旁看夏芍好戏,但听见这句话不由拧了眉头——太阴毒了!这显然是看出胡广进对夏芍有些不喜,故意挑拨离间,这是想让胡家把夏芍撵出去是怎么着?
她眉头一拧,便要上前警告,夏芍便一把拉了她的手,把她按下,嘉怡生日,别闹事。
而那几名千金见柳仙仙有打人的意思,便已经是拧起眉来。
幸亏这时最后到场的宾客们到了,胡广进笑着将人引上楼来,那几个人走在一起,气氛却不太好。
夏芍在人群里抬眸望去,目光渐冷。
胡广进后面跟着王道林,王道林跟在胡广进上来,一上来便弥勒佛似的笑呵呵跟众人握手寒暄,而他身后走着的熊怀兴却是怒哼一声,牛眼怒瞪王道林,转身走去一边。
熊怀兴嗓门大,他这一哼,很多人都发觉了气氛不对劲。有的人从古玩行朋友那里听说了王道林的一些事,对于他给别人祖坟上动手脚的阴损事,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信的人悄悄往后退了退,假意和身旁人笑谈,避过了和王道林打招呼的事。而跟着熊怀兴上来的四五人直接跟着他走去了大厅里面,笑着与胡夫人打起了招呼。
胡广进也发现了这气氛,不由神色不露地咳了一声,让满屋的宾客都把目光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今天是小女十六岁的生辰,很高兴诸位给我老胡这个面子,前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先让我的女儿嘉怡出来见见大家吧。胡广进笑着说道。
说罢,众人便含笑鼓掌,有请瑞海集团的董事长千金。
房门再次打开,胡嘉怡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打扮便叫众人一愣,夏芍却是和柳仙仙、苗妍三人互望一眼,轻声一笑。
胡嘉怡搞怪,她穿的并非礼服,而是与后世cosply的性质有点像,是一套小巫女的衣服。紫色裙装、巫术帽、魔法杖,俏皮搞怪。
胡广进哈哈一笑,我这个女儿让我给宠坏了,穿得这么古怪出来,希望别吓着各位才好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笑了起来,大赞胡嘉怡有想法、有活力、有年轻人的朝气。甚至有人说瑞海明年开春的时装发布会要是有这么套衣服,看起来也不错。
夸赞、恭维,之后便是纷纷祝贺。众人举杯,庆贺胡嘉怡十六岁的生辰。
一杯酒喝完,便到了送贺礼的节目。胡嘉怡站在楼上,笑着听着请来的司仪一件件念这些老总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礼物无一不是贵重之物,从国际顶级品牌的首饰、包包、鞋子,到各家公司主营业务里别出心裁的礼物,什么特别定制的玩偶、特别设计的手表等等,层出不穷。光是念礼物,就念了半个小时。
这期间,王道林在人群里一直不停地搜寻,他在找夏芍——今晚,闫老三让他必须做一件事,他要找机会下手,就得先看看夏芍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
夏芍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王道林,见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便知道他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她身旁便是元泽、柳仙仙和苗妍,她带着他们三个往后退了退,退去人群最后边。不经意间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时,她便愣了愣。
元泽和柳仙仙倒没什么,苗妍的印堂处隐隐有一团死气!
怎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都没有的!
夏芍一眯眼,冷然往王道林处一看,便一把拉了苗妍的手,说道:小妍,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离开我身边!
苗妍愣了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今天见过夏芍奇异的手段,便点了点头,显得有点慌张。
没什么要紧事,别怕。夏芍给了她个安抚的笑容。
王道林一时没看见夏芍,这时,司仪已经读到了他送的贺礼。
盛兴集团王总,贺瑞海集团董事长千金胡嘉怡小姐生辰,送清道光年间豆青花瓶一件。
人群里嗡地一声,纷纷哎呦一声,这送的可是古董啊!盛兴集团百亿资产,全国都排的上名号,就是不一样啊!
不少人纷纷恭维王道林慷慨,胡广进也笑着替女儿致谢。王道林却是目光一闪,呵呵一笑,说道:胡董事长就别拿我打趣了,谁不知道,如今省内的古玩行业,福瑞祥可比我王道林的名声大。他们店里的好东西也不少啊,想必比我慷慨,呵呵。
他这一提到福瑞祥,众人这才纷纷看向胡广进——怎么?胡董事长还请了华夏的董事长来?人在哪儿?怎么寒暄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
不少人开始纷纷四顾,都想见见最近省内风头最盛的集团创始人!
柳仙仙眼神一亮,去拉夏芍,对了!还有这么个人!都忙忘了。快快快!准备好了,一旦发现这人在哪儿,老娘就带你们杀过去!
夏芍笑看她一眼,接着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苗妍身上,密切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元泽在一旁颇有趣味地一笑,挑眉看夏芍。这丫头今天对他见死不救,一会儿他也不要救她,让她被柳仙仙和胡嘉怡追杀到精疲力尽好了。
胡董事长,华夏的董事长在哪儿?你你你、你这不厚道哇,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闹得我们现在,跟华夏的夏总是对面不相识哇!这时,有人已经等不及地问了。
这人虽然是开玩笑,胡广进却是愣了愣,哎呦,是有这么回事!我是给华夏发了请帖的,可是……我没见到夏总来啊。他转头去问司仪,看看宾客记录,果然没发现有华夏集团进来的记录。
这……大概是夏总有事没来吧?胡广进说道。他请帖发了不少,省内但凡是在青市住着的名流一概邀请到了,但不是人人都有时间来,今晚来的人已经不少了,他这才给忘了的。
没来?不可能!这时,熊怀兴开口了,他嗓门大,一说话满屋子人都能听到,夏总收到请帖那天,我就在福瑞祥店里,她那意思是要来的。而且,今天我本来想跟夏总一起过来,开车去福瑞祥店里接她的,马总说夏总一早就到了!
一、一早就到了……
胡广进和身旁的妻子对望一眼,两人都很惊讶。
这话……什么意思?
老胡,马总说,夏总没坐福瑞祥的车来,她说坐朋友的车。一大早就到了你家,这、这应该在你家都待了一天了,你说她没到?你这是跟我们开玩笑的吧?熊怀兴边说边开始在人群里搜寻。
他身量高,目光自然比别人远,一眼便望去最后边,而夏芍正好和朋友站在最后,熊怀兴一见她,先是一惊艳,接着便哈哈大笑一声,仰着头,越过众人,遥遥对夏芍喊道:不是吧?夏总!你今晚打扮得这么亮眼,他们是怎么有本事忽略了你的?
见熊怀兴冲着后面喊话,人群呼啦一声齐齐转头。
还有些人没发现他是在跟谁说话,胡广进夫妻却是神色大变,不可置信!
好在这时夏芍说话了,她立在后头没动,只是笑了笑,玩笑道:熊总,我今儿是以嘉怡朋友的身份来参加的生日宴,就没跟伯父伯母说,你可倒好,一来了胡家大宅,我的潜伏就演不下去了。
夏芍语气打趣,整个屋子里的目光却如电般齐齐射来!
熊怀兴眨了眨牛眼,啊?什么意思?敢情夏总跟胡董事长的千金是朋友?这、这……哈哈!我说老胡啊,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这么长时间,一直不知道么?
胡广进哭的心都有了,他可不一直不知道么!他、他甚至今天一天都没正眼瞧过这少女!只知道是嘉怡的同学,而且刚才他还因为她太过惹眼有点不快,在那几个集团二代子弟面前揭她的短儿,以为替女儿出了口气,哪知道……
胡夫人也是愣了。她对夏芍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今天进了家门后,就话不多,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喝茶吃点心的恬静少女,竟然就是丈夫这段日子时常说起的华夏集团的创始人?
这个在今年夏天一夜成为省内新贵的华夏集团,它虽然年轻,资产却堪比瑞海集团!而其创始人就在自家做客了一天,他们都没把人认出来?!
不仅胡广进夫妻愣了,在场的宾客都是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首当其冲地便是离夏芍最近的那几个二代子弟,几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夏芍!她是华夏的董事长?就在刚才,被他们当初了普通家庭出身的少女,还一番言语调戏?
刘少眼神最为复杂,他总算明白她对他说的那句抱歉,我今晚没有找男伴的打算。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感觉气韵那么悠然,一点不似做作清高。起初,他还以为看错了,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即便是自己的父辈,在她面前也要略低一头。她是够资格与胡广进平起平坐的人,他这样的二代子弟,在她面前,压根就不是低了一等,而是身份根本不能比。原来,她给他当女伴不是高攀,到头来,想高攀的人是自己……
而离元泽不远的几名富家千金早已捂住了嘴,华夏的资产,听说跟瑞海集团有得一拼,而她们这些人家里,有的只是千万家资,普通家庭的人面前,她们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那么,在这少女面前呢?她不是谁家的千金,她是一个集团的创始人!
元泽看着这些人的神色,唇角笑意微微轻嘲——她不需要是谁家的千金,她只是她自己,比任何人都出众。
元少这时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了,他看着众人纷纷恍然,换了一张热情的脸,激动地来与夏芍握手寒暄,便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也不知道这欣慰的心情是哪里来的,反正就是自豪、骄傲。
胡广进带着妻子大步走过来,双手握住夏芍的手,哎呀!夏总!你说你……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哎呀!我这一天,可怠慢了你了!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别生我老胡的气啊!嘉怡也是的,竟然跟夏总是同学,还是舍友!哎呦,这缘分……这孩子也是的,也跟着瞒着我!
他边说边回头瞪了眼楼上的女儿。哪知胡嘉怡早就呆在了楼上,目光呆呆地望着下面,手里的魔法棒掉了都不知道,除了眼还眨巴着,这个人就跟石化了一样。
柳仙仙也石化了,她看着夏芍被那些老总涌过来包围住,便开始怔愣。
二、三……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杀不进人群!太他妈挤了!柳仙仙牙一咬,呼啸着上了三楼,一把掌拍在胡嘉怡肩膀上!
胡嘉怡!我现在给你机会抽我一顿!快!我绝不还手!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胡嘉怡眼还是瞪着楼下,被柳仙仙拍了一把,都没反应过来。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然的话,那妞儿就死定了!骗了老娘这么久,你说,还要给她活路么!柳仙仙差点捂脸,太丢人了!她刚才还拉着她说等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一曝光,就拉着她冲杀过去的,结果人就站在自己身边。而且都认识两三个月了!
这人丢大了!
夏芍!你死定了!
柳仙仙的强大怨念,夏芍此刻没心思管,她表面上笑着应付着这些前来攀交情的老总,目光却一直往身后扫。
刚才,她被这一群老总包围的时候,让苗妍待在自己身边,一步别离开。夏芍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了几回,人都在。
而就在刚刚,她又往旁边看一眼时,发现那里站着另外一名过来寒暄的老总,而苗妍,已经不见了!
夏芍心里一惊,说了句:抱歉,我想找一下我朋友。
她这么一说,众人以为她要找她朋友有什么事,都纷纷让开,夏芍以为苗妍被挤去了后边,但——后面空无一人!
夏芍脸色变了变,元泽当先发现了,问:怎么了?
苗……夏芍话还没说完,二楼大厅里便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啊——
这声尖叫声音熟悉,正是苗妍的!夏芍循声转头,大厅里的人都纷纷望去。柳仙仙和胡嘉怡在楼上,视野比众人广,当先看清楚了情况,两人一齐面色大变!
天哪!阳台!苗妍坠楼了!
柳仙仙喊着,便和胡嘉怡一起往下冲。
她们的速度却没夏芍快。
她明明在拥挤的人群里,却身形犹如一道银色疾电,角度刁钻地从人群里穿插了过去,直奔阳台。在柳仙仙和胡嘉怡还没冲到,一群老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当先自阳台一跃而起!
当众,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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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闫老三之死
夏芍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胡家大宅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银色真丝的裙摆自阳台栏杆上抹了下去,接着便传来扑通一声入水声!
胡家二楼阳台下面正好是一座水池,引了湖里的活水进来,远处便是宽阔的大湖。正值寒冬,湖水冰冷刺骨,夏芍就这么跳了下去,让反应过来胡广进夫妻脸都白了。
柳仙仙和胡嘉怡冲过来,被胡广进夫妻一把拦下了,那边人群里却又冲出一个人来!
元泽在夏芍冲出去的时候,也被挤在人堆里。他没她那敏捷的身手,速度便慢了她一拍,眼见着她跳下了阳台,这平时温煦阳光的少年差点抓狂!他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人还没到阳台,外套便脱了一扔,手往栏杆上一撑,身子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
夏芍跳了下去,元泽也跳了下去。胡广进一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资产跟瑞海集团不相上下。一个是省委副书记的儿子!这要是都在胡家大宅里出了事,那还得了?
快!快!下去救人!胡广进一招呼人,招呼的自然是家中的佣人,又吩咐妻子,打电话!叫救护车!
胡广进把宾客安排在了二楼,他自然不能让这些来参加晚宴的贵宾去救人,但出了这样的事,谁还在楼上待得住?一群人跟着胡广进匆匆下了楼去。
别墅外灯光大亮,照得池水碧波粼粼,水面却平静得吓人,水里哪里有夏芍、元泽和苗妍的影子?
胡家围建这座水池的时候,由于是引的湖泊活水进来,岸边便呈倾斜的角度直入湖中。湖里的水自然是深的,但胡家别墅这里水深不过一米,苗妍从二楼阳台坠下来,夏芍和元泽跳下来救人,应该立马就能把人捞起来才是!
可是——
人、人呢?!
人早已游去了湖泊深处。
寒冬的湖水冰冷刺骨,黑暗的水里,夏芍拼尽全力追赶,银色的衣裙在水里如同一条灵敏的银鱼,而前方不远处,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少女被一道深黑的煞气缠上,往湖深处拖去。
胡家阳台下的水确实不深,但夏芍跳下来的时候,苗妍已经被拖着往远处走了。她半点反抗也没有,很明显失去了意识。这寒冷的湖水,即便是夏芍有元气护着,也仍旧觉得发冷,苗妍那么弱的身子,就不必说了!
而且,普通人在水下闭气的时间顶多一分半钟,苗妍身体还弱,必然时间更短。夏芍前世水性一般,这一世因为自小练武的关系,身体素质很好,她在水下闭气十分钟没有问题,但她却是知道,不能拖那么久!
夏芍在水下急速追赶,她开了天眼,黑暗的水里,浓郁的阴煞之气就像是给她的指引一般,让她精准地追着苗妍游了过去。她边追赶,手已摸到腰间,将随身带着的龙鳞匕首取了出来。这裙子腰间有一条宽腰带,夏芍选这个款式的时候也是考虑到能把匕首藏进去,只是没想到,晚宴结束之前,还真是用上了。
她午前布下的桃木驱邪阵法并没有被破,胡家大宅仍然被牢牢护住,奈何外鬼进不来,进了内鬼!这黑手必然是王道林下的,他不敢在她身上动手脚,便干脆选择了她的朋友,然后引她出去!
夏芍眯了眯眼,脚下使力一摆,眼看只要伸手便能够到苗妍,她却是并未去触碰她,而是在水中一旋身,绕去一旁,一眼瞥见束缚住苗妍的阴煞之气的来路,竟是她衣领里塞着的一件什么东西。
夏芍即刻拔出龙鳞匕首,锋利的雪光映出一双森冷的眸。匕首黑气大盛,不必夏芍心念指引,它便本能地感觉到阴煞之气的来源,贪婪地吸收了起来!
夏芍却是没有让它吸收太尽,怕它伤到苗妍,于是便果断在龙鳞开始吸收阴煞之气的时候,挥刀便斩!
一刀,拖着苗妍往湖中心的煞气尽断!
夏芍往湖中央处看了一眼,知道那里有东西,但这时却是没时间去看,救人要紧!她一把拽着苗妍便往水面上浮。
眼看头要出水,苗妍的身子却忽然一沉!
夏芍向下一看,水里,一只白森森的手,抓住了苗妍的脚踝。
夏芍一瞬间便确定那是灵体,但这灵体并非无意识的那种,而是抓着苗妍的脚踝便往下拖,周身黑蒙蒙一片,凶戾不已!夏芍在黑暗冰冷的水里隐约可见那是名年轻女子,黑发红衣,面容惨白,眼冒凶光。
这种事情若是寻常人见到,怕不得活活吓晕了,必然以为见了水鬼,但夏芍心里却是清楚,灵体并无实体,只是人死后精神未散而聚集起的能量场,绝大多数无意识,不会害人。但这女子明显是冲着苗妍来的,可见必是受人操控!而且,她身上好凶的煞气,来路并不简单。
夏芍一眯眼,已经入鞘的龙鳞再次出鞘,雪光一闪,断然斩向那灵体的手臂。龙鳞一刀便断了那女子的手臂,手臂的阴煞之气顷刻便在水里散了,剩下的女子差点不成人形,整个人薄纸片一般随着水波在水底晃了晃,差点也散了,但渐渐便有聚集之势。
夏芍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抿着唇,眼底却有悲悯神色,死后还要被人拘来害人,散了吧。
她人在水里,这话未说出口,只是微微张了张口,一手早已将苗妍送上水面,另一手执着龙鳞匕首,刀光朝那女子斩去!
这女子虽然是极为凶厉,但却哪里能跟龙鳞匕首相较?一个照面,就像一抹阴云般,被龙鳞雷霆绞散,化去水中,再聚不起来。只是这灵体散去之时,鬼哭厉嚎的声音响彻在夏芍耳畔,湖水里的阴阳气场明显震了震,夏芍往湖中心瞥了一眼,见那地方的阴煞之气散了,便知道,那地方应该是被布了阵,而这灵体应该就是阵心所在,如今被她破了,这阵便伤了。
夏芍头探出水面,拉着苗妍往岸边去,执着龙麟匕首的手却是在水面下垂着,心念牵引,令其将湖水里散了的阴煞都收了,免得积在水中,祸害一方风水。
龙鳞那天跟夏芍斗法时煞力大损,后来又被徐天胤用符鞘封住,煞力虽慢慢恢复了,但却一直被封着,郁闷地不得了,今夜在水中大开,早就迫不及待了,奈何一直被夏芍限制着,此刻允许它吸收煞力,它自然欢快地尽数吸收。
而此时,夏芍已拖着苗妍去了岸边。月光下,这瘦弱的少女被冻得嘴唇已经发紫,早已出现了休克。
夏芍赶紧给她做急救,半晌,苗妍才咳了一声,身子一个抽搐,嘴里吐出水来。见她有了呼吸,夏芍却是并未放松下来,她需要赶紧送医院!
两人此时都在林子里,估计胡家大宅那边要乱了套,夏芍起身背起苗妍,便往胡家别墅的方向跑。
但刚一起身的时候,余光便扫见湖水里鼓了个泡,接着有人钻出了水面。天色太黑,看不清那人是谁,只见他在水面大口喘气,四下里急切看了看,刚在水面上换气两秒,便又要潜下去。
夏芍赶忙一喊:那边是谁?
她声音在静寂的夜里传得老远,湖里的人立马就听见了,转头循声望来,顿了顿,便快速游了过来。
人渐渐游近,夏芍才看出是元泽来。
他在水里时间也很久了,冻得嘴唇都发紫,他爬上岸来看着夏芍,只喘气不说话,这个平时处事沉稳温和的少年,这一刻目光说不出的意味,半晌,吼了一声:你不要命了!
夏芍被元泽吼得一愣,没想到他也有发火的时候,但她眨了眨眼,眼神无辜。这应该是她说的话才对吧?
这小子不要命了?!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别说苗妍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就算不是,朋友出事,她也势必会救。但这小子大半夜的往湖里游什么游?这是冰水啊!他不要命了?
但此刻夏芍知道不是算这些账的时候,她把苗妍往元泽背上一靠,问:还能走么?救人要紧!把她送去医院,你也跟着去!
元泽二话不说背上苗妍,却是一回头,你呢?
我没事,我还有要紧事要办。你赶紧送人去医院,别耽搁。夏芍站起来道。
她一身衣裙已湿,原本就极显身段,此刻更是诱惑,但元泽此刻却是没心情管这些,他一手托着苗妍,一手去拉夏芍,你现在这样去办要紧事?什么要紧事比命重要!
现在是什么季节?什么气温?他都冻得手脚发颤了,她竟然还能悠闲地说要办要紧事!这丫头……真有气人的本事!
夏芍被他拉着不动,轻轻挑眉,生出坚决底定的气度来,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你立刻走,我把苗妍交给你,不能让她出事。她深深看元泽一眼,拜托!
元泽一愣,他自是听出夏芍这话说得郑重。自见到她起,她一直是那么淡然从容,做事慢慢,散漫不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般。
见元泽不说话,夏芍又补了一句,我会没事。
说着,她把自己手上的玉镯摘下来,戴在了苗妍手上。这是件法器,苗妍若是有事,这镯子可以帮她挡一挡。这是以防万一的,她不能让她有事。
元泽深深看了夏芍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转身跑进林子,往胡家大宅的方向踉跄着跑去。他腿脚也麻了,一路上没少摔跤,但却是一步不停,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待回到胡家别墅,叫了人带上衣物手电之类的,再进林子来找这丫头!现在,先保苗妍没事。
看着元泽走远,夏芍静静立在林子里,转过头去望了对面阴煞密布的山上一眼,眸中一片冷意。
她低下头,看看掌心里握着的东西——这是她把苗妍搭去元泽背上时,从她脖子后面的衣领里顺手拿出来的东西。
一件叠好的黄色纸符,符放在身上,不同的用处叠法不一样。而且,符一般来说不能沾水,沾了水很容易便会融了。而折叠起来的符却是能拖延一阵时间,它放在苗妍脖子后面的衣领处,固定得也算好,这才将她在水中束缚了这么久。
夏芍慢慢拆开纸符,有的地方已经化了,但仅凭能看清楚的部分,便叫夏芍眯了眯眼。
拘魂符!
这画法,这咒术……
这是茅山术!
茅山乃是道教圣地,起于先秦时期,盛于唐宋,西汉景帝时期,茅盈、茅固、茅衷弟兄三人修道拯民,百姓求医求药者甚多,敬其为三茅真人。据说当初江南一带瘟疫盛行,三茅真人前往布道救人,拯救苍生无数,后来百姓感恩,建庙塑像供奉,茅山一脉从此传承繁衍。
这可是正经的正派山门,怎么出了这么个心性邪佞的弟子?
夏芍皱了皱眉,随即轻嘲一笑,玄门不也出了余九志这么个人么?看来,哪门哪派都少不了收错了弟子、祸害山门名声的败类。
确定了这是茅山术,夏芍便眼底冷意更胜,因为她几乎已经能够确定为何会在湖底看见那么凶厉的灵体!
这也是茅山的一种阵法,名为七煞锁魂阵。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法阵,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阵法的最强之处在于变幻莫测,脚踏八门,牵一发而动全身,日日夜夜对拘留在法阵内的亡魂进行噬心摧残,直至魂飞魄散。
施加在苗妍身上的拘魂咒幸亏被夏芍早早斩断,若是任她被拖去湖中央的阵中,她的精神便会受困其中,受这阵法折磨,如同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被慢慢熬干精神而死。
这种阵法听师父说,只是用来对付极恶之人,没想到,会有人将其施展在普通人身上!对面山里那人,为了对付自己,竟然不惜伤害普通人,只为引她出来斗法一决高下。
夏芍将手中的拘魂符揉碎,望着对面山上,寒风吹在她身上,她却觉不出冷来,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除了这祸害!
夏芍转身,迅速上山,到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她开了天眼,按刚才在湖中发现那女子的位置推演出八卦方位来,往那些方位上看了看,这一眼,嗯?了一声,随意一声冷笑。
七煞锁魂阵,这个法阵要求施法者要有很高深的修为,而且施术者要非常冷酷和残忍。对面山上那术师,冷酷和残忍是有了,只可惜,法力不够高。
因此此时此刻,在夏芍眼里,八卦方位上,七煞已被她破除一煞,应该还有六煞,但剩下的却只有四煞。
这说明,对方根本就没找齐七煞,就布下了这个阵法。
所谓七煞,也叫七杀、偏官。古人认为,七这个数字代表尽头。人亡故后,为什么逢头七、二七、三七,直至七七祭奠,而不是别的数字?就是这个原因。这个习俗来源于风水上,天干逢七为煞,地支逢七为冲的说法,因而要在这一天祭奠安抚已故者的灵魂。
以前的规矩,是要根据死者去世的时间,再配合天干地支计算出来的日子及时辰祭奠,而现在,大家习惯上已经按照人去世第七天为准,以此类推去祭奠了。
而命理八字里,有七种八字是带煞的,这是按照天干顺序推演出来的。这七种八字带煞的人,生前便含有杀气、有威望,宜掌大权。而身故后,其灵体若能寻到,便能炼成七煞聚魂阵。但这种八字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显然,对面那人并没找全这七煞,勉强凑够了五个,便开了这阵法。
本来就是个半成品,现在又被夏芍毁去一阵脚,元气大伤,想必对面那人也被反噬了,此刻必定不好过!
这人,本就在前几天被夏芍伤着了,今天他布这阵,无疑于是把双刃剑,害人害己。他若能制得住这阵法,便是变化无穷,杀伐极厉。他若是制不住,便会受到反噬,反被阴煞缠身,折磨而死。
夏芍朝对面山上冷哼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今晚便自食恶果吧!
夏芍往远处一看,朝着最近的阵位奔去。
她也不摆阵法跟那人互斗,她要的就是他自食恶果,因而提着龙鳞匕首直接入阵!对方在对面山上施法,自是知她到了,这人也算有些修为,前些天加上今晚,两次被夏芍伤到,这阵也是个半死不活的,竟然还能驱动起来。
夏芍一踏入阵中,便感觉阴风呼啸,耳旁鬼哭狼嚎,似有无数骷髅围着她,四面八方袭来!夏芍冷哼一声,知道这是阴煞聚集产生的幻象,压根不理会,龙鳞匕首一挥,幻象尽数散去。她一路往阵中走,遇见阴煞骚扰便挥斩两下,她并不把所有的阴煞都破尽,龙鳞的煞气也只是收敛在刀身周围,看起来是件凶器不假,却并不足以令人想象到那件古时候的凶兵。
夏芍这么做,不过是迷惑对方的假象,她要的是引出阵中的灵体来。随着她渐渐往阵中走,对方也发现她越离越近,四面八方的阴煞又一拨袭来之时,夏芍身后,忽然伸来一只裹着黑森森煞气的手臂!
夏芍天眼开着,自是敏锐地感觉到煞气忽浓,人还没回身,心念便是一动!龙鳞煞气倏放!雪光一闪,后头那黑森森的手臂便散在夜风里。
那灵体是个男人,低着头,看不清样貌,被破了一部分的煞气,也像水中女子一样,纸片般地晃了晃,显得虚幻而狰狞。阵中的阴气也震了震,散去不少。
夏芍来到阵中,以龙鳞为刃,虚空画符,黑气森森的符被制在阵中,就像在对方的阵里下了根钉子,使其两道力劲绞杀,运转不灵光。
接着,夏芍也不管那被伤到了的灵体,抬头,便想下一处奔去!
她一身银色薄裙早在奔跑中,被寒冷的夜风吹干,冰渣一般地贴在身上,寻常人必然冻得浑身发紫,手脚不灵活了。而夏芍却是跑得快,她不是不冷,只是坚持得住。心里憋了一口恶气,非出不可!
意念支撑着她,一路连破三处阵位!每到一处,她只是在阵中制下一道符,牵制阵眼,至于那阵中的灵体,她只伤不除,每往前前进一步,望着对面山上的神色便冷一分。
还差一处!
最后一处,在湖对面。
这湖是天然湖泊,中间没建桥,非常的宽阔。大冬天的,晚上游着到湖对面去,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但若是绕着远处走,这条湖泊又蜿蜒曲长,足有二十多里地。夏芍不可能绕这么长的路过去。她只得沿着湖边寻了窄些的地段,再次入水。
在水里的感觉也不是太好,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冷,而是对于夏芍来说,前世她便是因为跳进冰湖里救人而出的事。所以,她对被冰水包围有种说不来的感觉。当初那种冰冷入骨,四肢麻木,渐渐被拖入黑暗的感觉,这时不自觉涌了上来。
刚才,救苗妍的时候,因为一心急切,她便忽视了这种感觉,但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人在深黑的湖水里游着,两边是延绵的山,前面是看着窄其实游起来才知道距离很长的湖水。这种天地阔大,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用力咬破舌尖儿,疼痛的感觉让夏芍一瞬间被激醒,她当下便强令自己集中精神,去对岸要紧!
这阵被夏芍制住,只剩最后一处活的阵脚。说是活的,其实已经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威力大损,死里挣扎罢了。
那最后一处阵脚就离湖对岸不远的山脚下,夏芍游到半路,注意力便聚集在那处阵位。以对方的阴损,很有可能趁着自己在湖里的时候下手!
夏芍两度下水,手脚确实已经冰冷,她身体素质再好,也不如寻常时候敏捷,于是便心念引着龙鳞,若是遇见阴煞,便打算让龙鳞尽数收了。
但,诡异的是,直到夏芍游到了对岸,那处阵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更诡异的是,夏芍回身看了看,对岸那些跟自己的符绞杀个不停的阵位,也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
这阵看起来就好像是停了一样!
夏芍眼底露出不解的神色来,这风水师,她虽然没与他见过面,但知道对方还是有些修为的。她虽然是两度伤他,但一路过来,若是将阵彻底破了,对方必然受重伤。但她因为存了叫对方自食恶果的心思,便没将灵体除了,只是制住了阵位,对方不应该会受重伤才是。
这最后一处阵脚,即便是垂死挣扎,也该挣扎两下,怎么就没动静了?
夏芍疑惑着,一路带着龙鳞匕首警觉地摸进阵里,路上却确实没遇上阴煞来袭,她就这么顺利摸去了阵眼处,发现那阵眼的位置,竟然也被虚空下了一道符,旁边的灵体要散不散,伤得很重。
夏芍一眼落去那符上,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倏地回头望去山上!
随即,她带着龙鳞,一路往山上奔去。
山上都是松林,很是茂密,夏芍爬了大半座山,发现不远处一处空地,想来应该是那人藏身作法的地方,便奔了过去。
到了空地,她却是忽然停住脚步,怔愣住了。
空地上,确实有人。
躺着一个,站着一个。
地上躺着一名老者,头发半秃,脸颊凹陷,眼窝发黑,深深的邪气。而他此刻脸色却是狰狞,张着嘴,却没有气力叫出来。他的手脚四肢,被四把匕首活生生钉在地上!血迹深入泥土里,夜里只能看出发黑的颜色,风从山头吹来,血腥气扑面而来!
老者仰着头,眼睛里在月色里血丝密布,惊惧瞪着立在跟前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立在林子的阴影里,整个人融在黑暗里。他与黑夜极为契合,像是这黑夜的一部分。他半低着头,漆黑的眸注视着老者,与看地上的泥土并无区别。但他的气息却是危险残酷,只是一道背影,便生出冷厉孤漠来。
闫老三觉得自己就是个冷酷残忍的人,但今晚他才见识了什么叫残忍。这男人趁他斗法之时,从他身后袭击他,却不杀他,而是将他手脚钉在地上,让他逃脱不得。他这是要他活生生受那些灵体的折磨而死!他这是要他受折磨时还不能动,不能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闫老三眼神惊惧,为即将到来的命运。他已经感觉那些阵停了之后,没有他将灵体作法收起来,这些煞气凶厉的灵体已向他扑来!
而此时,夏芍站在林子边缘,怔愣地望着不该这时候出现的男人。
男人这时也回过头来,看见了夏芍。
少女一身银色的真丝曳地长裙,浑身**的立在月色里,清冷的月光照亮她珠光般的肌肤,胸前深v的领口,雪白的胸线在月色里微微起伏,纤细的腰身、纤长的美腿皆被湿透的衣裙贴得紧实……
男人的眸霎时比黑夜还深,却是一皱眉头,总算是有点正常人的表情。他大步走来,人还没到,黑色的外衣便迅速脱下,往她身上紧紧一裹!
接着,他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夏芍一愣,她只感觉到徐天胤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他极为用力,深深将自己揉进身体里一样,精实的手臂像两道铁钳,紧紧禁锢住自己。他低下头,把脸埋进自己颈项,贪婪地嗅了嗅,这才安心地在她颈项里蹭了蹭,鼻息烫人,胸膛起伏剧烈。
……师兄?夏芍试探着出声。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她不是说晚上十点么?而现在,估计才晚上八点来钟。她也没想到事情就突然发生,而按照两人约定的时间,徐天胤现在不该到了才是。
她哪里知道,徐天胤担心她,早早就从军区赶来了。他赶到的时候,胡家别墅正乱着,苗妍刚被送上救护车,元泽死活不肯上车,要带着人去寻夏芍,被胡广进给塞进了救护车,一起拉去医院。
而胡广进回身便张罗人拿上棉衣手电筒,去林子里找夏芍。
徐天胤这时候到了,他一眼瞥见苗妍被抬上救护车时手上的玉镯,便知夏芍在林子里。他自是能感觉到七煞聚魂阵的所在,他发现作法的人在这边,便先朝这边来了。两人这才在此遇上。
而此时,那些阵位已经停了,阴煞无人操控,便反噬而来!
闫老三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周围四道阴灵,噬心般的摧残,周身阳气似被一口口吞噬,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脸色狰狞扭曲。他叫不出来,徐天胤从身后袭击他的时候先制住了他的喉咙,暗劲坏了他的喉管,他只能张着嘴,嗓音嘶哑,喉咙破了也叫喊不出的痛苦。
而这种痛苦,却不及被阴灵反噬的痛苦千万分之一!
闫老三手脚颤动抽搐,却是痛苦地扭动,那四把匕首也是割着他的手脚。
这场面实在是残忍,徐天胤挡着夏芍,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不许她看。他下巴蹭着她的额头,大手在她后背深深摩挲。
这场景对比之强烈实在是让人难以言说,一面是痛苦扭曲被处以钉刑承受噬心痛苦的人,一面是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年轻人。
闫老三的痛苦还在继续,徐天胤却是忽然一把将夏芍抱起,抱着她便往山下大步走去。
师兄,他……
你会冷。徐天胤步子不停,声音微凉,在山里伴着寒风,独特的韵味。
夏芍苦笑地一扯唇角,她是想说,那人还没死,这人害人不浅,虽然他今夜是死定了。但徐天胤的匕首该收回来才是。毕竟山上死了人,虽说是斗法死的,毕竟是一出命案,之后警方必然会查,这匕首不该留在这里。
明早。徐天胤简洁道。
他这么一说,夏芍便垂了垂眸。被阴灵反噬,确实不会那么容易就死,这种痛苦如同被他作法所害的人一般,要受上很久的折磨才会慢慢被耗光生命。这人一夜的折磨是要的,而她和徐天胤确实不会在山上陪他一夜。她今晚两度入水,又穿这么单薄在山里折腾了很久,是该要下山去暖和一下,好好休息。
此人死后,接着,便是王道林!
等着!她必讨回来!
徐天胤抱着夏芍一路下了山,但令夏芍惊讶的是,他没有去胡家,而是抱着她上了车,直接开车去了市中心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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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还是没好,倒是不打喷嚏了,就是头还晕乎乎的,撑着写了这么多,发晚了,对不住~
看在结尾师兄出来了的份上,原谅我吧。
明天的章节来点小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