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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全文阅读

作者:凤今     重生之天才神棍txt下载     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过年,中考

    既然你不是,那我就放心揍了。

    夏芍这悠闲的语气让整个包间内的气氛都窒了窒,所有人还没针对这句话反应出点什么来,连好笑或是大怒的心情都还来得及生出来,夏芍便动手了。

    她一挥手,一瓶未开的红酒呼啸着砸去,杜兴反应也快,当即便往旁边闪开。

    红色酒液夹杂着玻璃碎屑,砰一声爆响,骤然四射,哗啦啦溅了一地,声音刺耳,几个躲闪不及的小混混都被波及,同样被玻璃碴子划破了脖颈和脸颊,看起来比陈满贯和孙长德好不到哪里去。

    妈的!你他妈……

    杜兴嘴上骂咧咧,还没骂完,夏芍便一个翻身,直接从圆桌上头翻了过去!

    她动作奇快,身子在桌面上空似划过一道白色弧线,明明势如疾电,却形如流水行云,去势劲猛!身子尚未落下,杜兴已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带了暗劲,杜兴如何能抵挡?他猛地撞去墙上,顿时只觉头脑晕眩,胸腹翻疼,更惨的是,他跌下来的时候刚好跌在那一滩酒瓶子的玻璃碎渣里,露在外面的双手顿时被扎得惨不忍睹,鲜血直冒。

    直到这时,包间里的人才反应了过来。几名服务员惊惶地跑出去,杜兴带来的人大怒,纷纷叫骂着冲向夏芍。

    停!停!都停手!

    场面大乱,不知是谁在喊停手,这时候哪里有人听?杜兴总共带了五六个人,一群男人围上夏芍,却跟小猫三两只似的,完全不够打,三两下便被她撂倒,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哀嚎着爬不起来。

    杜兴也爬不起来,夏芍刚才踹那一脚实在是太重了,他现在倒在地上,明知身下是玻璃碴子,却硬是翻不动身,只觉得两眼发黑,胸口刺痛,差一点就会呕出来的滋味。

    停手!

    这时,又听到有人喊停手,倒在地上的一群人这才循声望去,一见之下都是一愣——喊停的人竟然是李新。

    直到这时,才有人发现,倒在地上的都是杜兴的人,而李新的人都站在他身后,一个没敢动。

    杜兴此时还头晕目眩,看不清人,但他听出是李新的声音,当即便有气无力地喊道:李、李哥,快他妈……给兄弟报仇啊!就是这小子……妈的!这娘们……老子要废了她!

    废了谁?我他妈废了你!李新忽然怒气冲冲抬起一脚,就踹在了杜兴胸口!

    杜兴本就被夏芍踹了一脚,哪里还经得住这一脚,险些没睁着眼昏过去。他咳嗽一声,差点没吐出血沫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新哪有心思跟他解释,他几步上前,对挑眉看过来的夏芍连番道歉,夏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朋友不是东市本地人,不知道那位孙先生是夏小姐的朋友,这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兄弟们也不知情,要是知道是夏小姐的朋友,怎么也不会冲撞了。您、您看……

    你是安亲会的人?夏芍问。

    呃,是。兄弟几个只是糊口而已,入不了夏小姐的眼,还请您高抬贵手。李新就差作揖磕头了。

    他入帮会的时间不久,也就三年多,但是却从来没听说过以前帮会里有下令整个帮会奉若上宾的人。那天夏芍打进亿天的事,整个东市帮会的人都知道,但亲眼看见那天的事的却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他亲眼看见夏芍从门口一路打上八楼,再被大哥请进会客室,最后完完整整走下来。

    那天之后,帮会底下的小混混死了一个,有八人举家搬离的东市。

    那天之后,帮里多了条帮规,谁惹这位夏小姐,帮规处置!

    那天之后,这位夏小姐的肖像至少帮会的每个人都看过,以防遇见她的时候不认识。而他却是因为那天就见过她,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今晚一见到是她,他便心里叫苦,怎么他就这么倒霉,偏偏遇上了这尊大神!所以他才赶紧道歉,说明情况,希望她能放他们一马,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哥。不然的话,帮规处置,不死也得残。

    没想到,夏芍只是点点头,便掏出了手机,喂?高老大。

    她一说这几个字,李新便是脸色一白,身后的人也跟着一脸死定了的表情。

    然而,却听夏芍继续道:我找到那个人了,不是帮会里的,你不用叫下面人忙活了,多谢。

    说罢,夏芍挂了电话,李新几个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儿,几个人脸上才有了点活人气息,感激道:多谢夏小姐高抬贵手!兄弟几个记着您的情了,日后若有需要我们几个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哥儿几个赴汤蹈火,绝对不带推辞的!

    夏芍轻轻点头,神色淡然,不知者不罪,没什么。你们可以把他们带走了,以后让他们少来东市。

    李新立马应了,赶紧带人把杜兴和他的几个兄弟给拖走了。这些人还挺会办事,走后把酒店的经理也给安抚了,砸坏的东西也赔了钱,又叫酒店另外开了间贵宾间,把夏芍三人原先点的菜重新又点了一遍,且买了单,这才走了。

    夏芍和陈满贯、孙长德三人换了个房间,再坐下来面对着一桌子菜时,两人却明显不是原来的感觉了。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夏芍竟然身手这么好!

    老板,您无所不能么?

    夏芍不知两名员工的心思,她正对着一桌子价格不菲的菜叹气。

    陈满贯和孙长德以为她经过了刚才事,没有胃口。

    夏芍却叹气道:我是心疼那一桌子菜,好好的,就这么糟蹋了,浪费多少粮食。

    陈满贯:……

    孙长德:……

    老板,您关注的重点歪了吧!

    寒假,夏芍雷打不动的习惯,第二天就回了十里村。

    徐天胤过了年就要回京城了,他在山上住的时间已经不多,夏芍便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山上宅院里,没事跟师父斗斗嘴,拉着师兄去后院梅花桩上过过招,日子有趣得很。

    这个有趣,自然是夏芍发现了徐天胤的一些有趣的习惯。

    他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在师父院子里打坐。院子按照七星种了七棵大树,他周一到周末,每天换一棵树。给师父准备的早餐里,周一必然有燕麦,周二必然有牛奶,周三一定是豆浆,周四红豆粥周五绿豆粥周六米粥,星期天是八宝粥!

    当夏芍发现他这个习惯时,不由咬唇,憋笑憋了好久——要不要这么死板?虽然师兄你会熬粥我感到很惊奇,但是你要不要这么机械化地像在重复方程式?你不觉得师父很可怜吗!

    夏芍玩心大起,曾试着打乱徐天胤的习惯,她周一抢了他打坐的第一棵树,周二把他赶去第三棵,结果他没什么不适,也不反抗,乖乖去她指定的树下打坐。但等到夏芍有事回家了一趟,回来后发现,他的习惯又回来了……

    对此,夏芍感到有些有趣,她觉得师兄是个外星体,需要研究。

    但是,她却没太有研究的时间,因为,很快便过年了。

    过年前一天,夏芍的父母亲和叔叔婶婶都回到了老家。这些年,家中还是老习惯,李娟年二十九一大早就回来,帮着婆婆江淑惠忙里忙外,两人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傍晚,小叔和妯娌才带着女儿回来。

    夏芍的堂妹夏蓉雪过了年才六岁,生得白皙的脸蛋儿,小包子似的,特别的可爱。就是胆子小了些,害怕生人,不太爱说话。这模样和性格都跟夏芍前世小时候很像,而且这性格的养成也跟爷爷夏国喜重男轻女有些关系。

    夏国喜原本一直盼着小儿媳能给老夏家生个孙子,结果一生出来还是孙女,他便看小儿媳也不怎么顺眼。

    蒋秋琳的性子向来不是个受气的,她见公公总是挑自己的刺儿,因而这些年来没事从不回来看望老人,连带着夏蓉雪也很少见到,除了过年过节,夏芍基本看不见这个小堂妹。

    小叔夏志涛去年刚和人合伙做起了建材生意,财源滚滚,家中有了点积蓄,腰板也直了,以往一回来就搓着手笑呵呵哭穷,跟老人要点钱花。现在一回来就笑着说道:爸妈,大哥大嫂,我生意忙,回来得晚点,你们别介意啊。他一边说便一边呼喝老婆,快点去帮妈和大嫂的忙!没点眼力劲儿!

    蒋秋琳瞪他一眼,撇撇嘴,却嘴角勾起笑意,慢整理自己的皮草外套,我这不是刚进家门么?你总得叫我换件衣服不是?

    这年头流行皮草,街头很多皮衣店,过年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买件皮衣穿穿。但这皮衣的价格可不便宜,要个四五千块钱,这在1997年的时候,对普通百姓家里来说,也算奢侈品。

    蒋秋琳有意显摆她的皮草外套,李娟正围着锅台转,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向来勤俭持家,自然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而且她觉得这么贵气的衣服,自己穿也穿不出那贵妇的气质来,索性不羡慕。

    如果夏芍此时知道母亲的想法,一定笑着挑眉——这是贵妇的气质?这是暴发户的气质!

    夏芍暗笑着摇头,她一直觉得穿衣以舒适度为上。她就从来没想过给母亲买这种衣服,尽管她此时的资产,莫说一件皮草了,把整个东市的皮草店买下来都不成问题。但那又如何?这些衣服不适合母亲,买了也不美。穿衣要舒适简洁、适合自己的,才是最美。

    她心中早想给母亲买件衣服,只是在母亲眼里,她现在还花着家里的钱,倒是买衣服的钱哪里来的,还得跟二老解释。还是等考试结束后,把自己的事跟父母亲交代了,然后给家里换套房子,再劝母亲把工作辞了。她劳累了这么些年,也该歇歇、享享清福了。

    过年南北方的习俗不一样,夏芍家在北方,按照当地的习俗,除夕夜要吃饺子,而且通宵不眠。年夜饭之后就开始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拜年了。

    夏芍这些年却是习惯了一陪家人吃完年夜饭,便去山上陪师父。师父腿脚不方便,饭菜他虽是自己能做,但夏芍只要一想到他膝下无儿无女,过个年冷冷清清,便心中酸楚,也就更加地孝敬老人家,总想着多陪陪他,让他不说儿孙满堂,但也可承欢膝下。

    今年徐天胤在山上,两人在过年前就早早去城里置办了年货,夏芍更是早就包好了饺子给师父送去了山上。

    今年两个徒儿都在,唐宗伯格外的开怀,已经多年不饮酒的他喝了不少,之后便坐着轮椅到门口,看着夏芍拉着徐天胤到院子里放烟花。

    徐天胤这种孤冷凉薄的男人,跟烟花这类灿烂热烈的事物完全不搭调,他只是站在夏芍身旁,像一尊华丽貌美的人雕。还好,这人雕会动,在夏芍要点燃烟花时,从她手上把火接过来,点上后护着她退后,在烟火升空后,看着她脸上的笑颜,他站在一旁,继续当人雕。

    直到夏芍看够了烟火,徐天胤才转去后院,回来的时候,摊开手,给。

    夏芍目光往他掌心一落,眼神难得亮了亮——好漂亮的玉簪!

    徐天胤手上的,是一支雕工细致的白玉簪子,形态极美,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眯着眼,意态慵懒,头枕在尾巴上,尾巴尖儿被延伸出来,做成了一支发簪。

    这玉一看就是老玉,年代颇为久远,外头有一层微黄的玉皮,但却不妨碍簪子的美观,反而有种岁月的古韵,小狐狸也似穿着一层微黄的外衣,丝丝金缕,毛发分明,极富灵气与神韵。

    夏芍接过来,心中喜爱。老玉比新玉难寻,难鉴定、难估价,且有价无市。而且,这支玉簪一看就是件法器!簪子在吉气充盈的地方蕴养过,戴在身上有趋吉避凶的好处!

    只是……

    夏芍抬起眼来,略微纠结,师兄,你为什么要送我狐狸?风水术里,狐狸可是招桃花的,而且就属这白玉狐狸法力最大。

    而且,这东西还是件法器,这是要让她桃花满天飞?

    徐天胤用他那黑白分明的眸看着夏芍,我雕的,我养的。

    嗯?

    我的元气。徐天胤笑了一下,短暂,却唇形优美。他走到夏芍身后,观摩了一下她的头发,接着便动起了手。

    夏芍没注意他的动作,只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转头,挑衅笑问:你雕的,你养的,你的元气?你是想当我的桃花?

    你落了两个字,正宫。徐天胤接过夏芍手中的玉簪,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不小心触及她温热的脖颈,微凉。

    夏芍好像重新认识了身后的男人,她突然间发觉,他还是不笑的时候好,他笑起来,十足恶劣的意味。

    等到她脖子发凉,感觉出冷意来,她才愣了愣,用手一摸自己的头发,竟然绾了起来。

    她着实怔愣了下来——两世为人,她内心曾是一个十足的小女人,有着每一个女人都有的梦想,希望有一天,会遇见她的嫁,亲自为她绾起长发。

    但她的嫁,前世没有遇见。也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她对这份心思付之一笑。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即便没有这样的人,人生还是会继续,该嫁的年纪也还是要嫁。

    平凡的人生的无奈,大多数女人的无奈。

    但这一世,自从心性改变了不少,她也豁然开朗。何必无奈呢?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其中有一苦,便是求不得。既然求不得,不如不求。遇到了,是缘。遇不到,那就孑然一身,去求别的。

    为父母,为自己,人生有太多的事可做,不是非爱不可。

    这一世到如今,夏芍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而且她已过了小女生期待恋爱的年纪,对她来说,每一天都看着自己走得更高更远,每一天看亲眼看着自己和前世不一样,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

    她喜欢这种成就感,恋爱早就被她抛去了九霄云外。

    可是,老天就喜欢戏弄人,在她把感情的事不放在心上的时候,难不成,缘分便到了?

    徐天胤,她的师兄,这个她只是有些感兴趣,却并不了解的男人。只知道他看起来冷漠,内心却是重情,看起来孤高,却很会照顾人,看起来应该是个死板的人,却会耍点小心思,竟然送她一只风水狐狸,意图要成为她的正宫缘?

    更重要的是,在这除夕的夜晚,他亲手为她绾起发,在她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圆了她前世的梦想。

    难道,师兄真的会是她今生的缘?

    这个问题让夏芍很久都不曾波动过的心湖起了一丝波澜,也让她难得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想,新年本该享受喜气洋洋的气氛,她却全把时间败在这上头了。

    一连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个结果来,徐天胤却是要回京城了。

    夏芍看得出来,他出身官门贵胄,这样的家庭,允许他在外地过年是很不可思议的。她记得秦瀚霖曾提到过要他回去任职的事,虽然没提是什么职位,但夏芍在徐天胤离开东市的一刻,却是豁然开朗。

    不可否认,两人确实挺有缘分,但有缘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这就是现实。

    别的不说,两人的家庭背景就相差太大,她对此虽然没有自卑,但是民间所说的门当户对也不是没有道理。门户相当,代表的是阅历、见识、经历相当,价值观相当,这会令两个人的感情减少许多摩擦,也就对感情的维系有好处。

    现在,还不是她考虑这问题的时候,无论是她的年龄,还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都还没到那份儿上。

    上辈子在公司摸爬滚打,夏芍明白一个道理:想要获得更好的,只有你自己更好。

    女人永远好对自己好一些,把时间花费在找男人上,不如把时间留给自己,强大自己。

    夏芍一笑,冲徐天胤挥挥手。后视镜里,少女笑容悠闲洒脱,双手放在裤袋里,在看见车子开远后,笑着转身,慢走开。

    车子里,男子盯着后视镜少女的背影,剑眉微蹙,眼眸渐深。接着,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手机那头传来秦瀚霖惊喜的声音。

    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直接忽略秦瀚霖的聒噪,徐天胤道:任职的事,我决定了。

    徐天胤回京城后,夏芍把心思放到了中考上。还有半年考试,她虽然是成绩不错,课程对她来说也一直挺简单,但她还是不愿意松散。

    一开学的时候,班级里却是发生了一件事——徐文丽转学了。

    徐文丽的转学,可谓不声不响,连跟她最要好的赵静都不知道。

    当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宣布徐文丽转走了之后,班里一片哗然。好端端的,就快中考了,怎么这时候转学了?

    谁都不知道,徐文丽不仅是转学这么简单,她是举家搬离了东市,没人知道他们家搬去了哪里。

    这事其实还要从那天徐志海和吴夫人在福瑞祥门口的一场闹剧说起。自从这件事之后,当天徐志海回到家里,便把女儿叫来跟前问了一句话:你老实说,你有没有得罪夏芍?

    徐文丽心下又惊又怕,她以为父亲知道了她找人打了夏芍父亲的事。但她却不敢承认,一番装傻充愣,这才发现,其实父亲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她很想知道,既然这样,父亲为什么突然问起夏芍了?但她却是不敢多问,就怕引起父亲的怀疑。

    徐志海见女儿不承认,便叹了口气。他怎么会看不出女儿撒谎的表情?只不过他觉得可能只是同学之间的一点小矛盾,这种事学校里常有,自己的女儿顶多就是跟夏芍合不来,还能再有什么事?

    想起夏芍说的那番话,徐志海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但这天之后,徐志海发现他越发倒霉。

    原本因为妻子车祸住院的事,他一边照顾妻子,一边上班,精神上就有些疲累,而且是特别容易累!在工作上,他也就难免出点小差错。以前都不太要紧,可是领导却好像忽然盯上他了,总是抓着一点小错上纲上线,会议上被点了几次名,公开批评。这让当了几年处长,也算有点脸面的他来说,丢尽了人。

    一开始,徐志海还安慰自己,毕竟是他出错在先。可是,后来他发现领导根本就是有意找茬。连他的下属犯的芝麻绿豆大点的小错,都被上纲上线成他领导不力!

    终于,在过年前,他又被抓了错处,这回竟然被免除了秘书处处长的职位,给他调去了东市底下的小乡镇里,任小小的办事员!

    徐志海自从工作开始,一直仕途平稳,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而妻子也是在养伤病的期间,经理的位置被下属顶替了去。她本就心情不好,一听说老公遭到了贬黜,更加受不了,整天哭闹。夫妻两人为了这件事一天吵到晚,年都没过好。

    过了年之后,徐志海觉得在东市是没脸待下去了,再不愿意去小乡镇里也得去。尽管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任职,让妻子女儿继续在东市生活。反正离得不远,周末和节假日他回来就行了。

    但徐志海的妻子却觉得没脸,东市都是认识的朋友,这还能出门见人么?

    徐文丽更是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原本她有一个身为处长的父亲,在公司里任经理的母亲,家中条件富裕,受同龄人羡慕和簇拥,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可这些东西……怎么说没就没了?

    让她转去乡下读书?她才不要!

    可是不要又能怎样?难道要在班里被人嘲笑?

    徐文丽和母亲两人哭哭啼啼,再不愿意,也还是跟着徐志海一起去了下面的乡镇。一家人搬走了,却连个朋友也没好意思通知。

    徐文丽转学了,赵静没了玩伴,没人在背后鼓动她,她更不敢再找夏芍的麻烦,因为她家里也不消停。父亲住院,母亲对公司的事不熟悉,生意被抢了大半,等父亲从医院转回家里休养时,公司已经元气大伤,恢复不过来了,只能维持。好在他们家还有赵家民窑的股份,只不过天天要看大伯母冷嘲热讽的脸。

    赵静这段时间觉得实在是太累了,发生了好多事,她也没什么在别人面前炫耀,或者嫉妒夏芍跟元少关系好的事了。

    夏芍却是在徐文丽一家搬走后,夜里去了一趟她家原本的小区,把风水阵给解了。毕竟,她不想害到这套房子以后的主人。从徐文丽家里出来时,夏芍也顺道去了赵静家的小区,把布在她家外的风水阵也一并解了。

    父亲的伤已经养好了,她们两家也已得到了惩罚,这件事就此了结。

    之后,夏芍便安心备考,她把福瑞祥古玩行和华夏拍卖公司的事,交给陈满贯和孙长德打理。八月份有第二届夏拍,政府正在招承办的拍卖公司,夏芍对此志在必得。

    今年夏拍,李伯元还会从香港过来,他盼福瑞祥里的那只青花大盘盼了很久了。今年的拍卖会,福瑞祥和华夏的名气要一起打响,在业界狠狠地震上一震!

    夏芍交代孙长德,如果有政府方面搞不定的人际关系,可以给她打电话。毕竟,现如今东市上层圈子那些政商要员,没找她看过风水运势的还真不多。

    人脉方面,她不发愁。

    去年的夏季拍卖会之后,国内一下子涌出了几家拍卖公司,今年都盯着东市,竞争可谓不小。孙长德在东市虽然是无根无基,但他在人际交往方面的手腕也算不错,自从华夏拍卖公司成立,他便笼络了不少市政要员。这些人在这政府招商的时候,自然就派上了用处。但竞争对手们也各有人脉,竞争方面还是很激烈。

    在这中考的关键时候,夏芍不想太多分心,为了避免在拍卖公司成立之初杜兴那样的事件,夏芍知会了高义涛,又对那些请自己看风水运势的政商要员透了个口风。

    她没直接透露华夏是自己的公司,但她话里却暗示孙长德能力不错,能带动起东市的经济发展来。

    这话那些老狐狸们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孙经理走了夏小姐的后门啊!

    一群老家伙们心中有数了,事情就基本定了下来。

    不出所料,华夏拍卖公司果然拔得头筹,成功获得了举办第二届东市夏季拍卖会的资格!

    承办资格到手之后,后面的事夏芍就放手叫孙长德去做了。

    这之后,夏芍抛开公司的事务,乖乖当起了备考的学子。

    不过,身为风水师,在能用风水的时候不用,实在有点浪费资源。

    于是,夏芍姑娘眼眸一弯,笑容满面地找到家中的文昌位,布了个独占鳌头的风水局。

    在家中布风水局,首先要考察的就是房屋的坐向。坐向是风水局的基本,找不对方向,局就没法布,布了也不准。这个坐向,不是通常意义上指的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风水上的坐和向有独特的说法。坐方指的是背靠的方向,向方指的是面对的方向。

    打个比方,坐在椅子上,背靠的就是坐方,面朝的就是向方。

    但这只是打个比方,实际在考察房屋坐向的时候,却是很复杂。因为,现代建筑的样式,实在是太五花八门了。

    风水是讲究气口的,即吸纳一方气场的口子,作用重大,关系到一栋建筑的兴衰!古代的时候,地少人多,因此传统宅院占地广,通常以大门为最大气口,也就是以门为向。所以,坐向也就好判断。

    但现代社会,土地寸土寸金,很多都是单元楼、复式楼房,还有一些前卫的奇形怪状的建筑。这些建筑不像古代建筑,没有明堂,气口通常不在大门,要判断坐向,考验的就是风水师的功底和经验了。

    夏芍对自己家中的坐向自然是了如指掌,她找好了方向,这才断出了文昌位的所在。文昌位住宅坐向不同,位置也不同。倘若摆错了位置,风水局自然没有效果。

    夏芍家中坐向是坐西向东,文昌位在西南。她在西南方选定了时辰,供奉魁星踢斗像,放置实心金元宝三枚,以元气加持。

    父母看见她在家里捣鼓这些,不由都开始笑她。

    夏志元假意训斥,捣鼓这些做什么?封建迷信的东西,还不如多去看看书。成绩好怕个什么?

    李娟则是暗地里捶丈夫一下,说什么呢,女儿成绩好,快考试了就不许紧张了?你让她捣鼓捣鼓,安安心都不成?

    夏芍听了耸肩一笑——原本还打算布个五行八卦阵,对应五行,对文昌位进行催旺来着。才在家里添了这么点东西,就把您二老惊奇住了……得了,就这样吧!

    反正这风水局她布的是个简单的,只不过是状态加持,会精神旺盛,冲力十足。至于读书,还是要靠自己的。毕竟自身才是本源,再好的布局也只是助力。

    为了叫父母安心,她当即便进屋看书了。

    半年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已是中考。

    前世中考时家中的情形,夏芍还历历在目。那时自己成绩只属普通,但父母却是很重视,早晨早早起来做了丰富的早餐,母亲更是请了假,在学校门口等候。虽然那时候夏芍觉得,父母的做法让她很有压力,但重生一世,她却是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

    上一世,她虽然是最终考上了高中,但成绩却只排在中列,父母在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双双松了口气的表情,她至今记得。

    这一世,她必定叫父母亲欢喜。

    走进考场,夏芍自然有些感慨,但她很快就收拾了心情,进入了状态。母亲李娟请了假,全天陪着她,出了考场便问:题难不难?卷子答完了吗?那模样,比夏芍还紧张。

    夏芍淡淡一笑,最终反过来安抚母亲。以她的成绩,考入东市一中是毫无悬念的事。而夏志元和李娟对此也心里有底。毕竟女儿从上学开始,就没叫他们操过心,成绩上考入一中绝对没有问题。但当家长的,在孩子面临重大考试的时候,就算成绩好,也还是会殷殷嘱咐。

    尽管早就知道毫无悬念,但等到考完试出成绩的那一天,夏芍回到家里,却还是给了父母亲带来了一个惊喜的消息!

    总分748,全市第一。这本来没什么,算是夏芍的正常水平发挥。但去学校拿成绩单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件让夏芍也有点意外的事。

    今年中考,东市有两名中考状元,其中一人便是夏芍,另一人很巧的竟是元泽。

    两人来到学校后,便被班主任带进了校长室,得到的消息是——青市一中想要邀请两人去省会城市青市就读。学费全免,另有奖学金。

    青、青市?李娟声音都有点抖,脸上却是欲要喜极而泣的神色,那、那可是省会城市,省重点高中啊!老夏……

    李娟看向夏志元,夏志元毕竟是做父亲的,这时候不会像妻子一样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赞许地对女儿点点头,好,好!连说了两声好,声音却是发沉,沉中带着感慨。

    夏芍自从读书,成绩一直很好,这点亲戚们都知道,但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被省会城市青市一中录取。这在老夏家绝对是件光宗耀祖的喜事,因而常年勤俭的夏志元夫妻当即决定,宴请宾客,为好好女儿庆祝一番!

    宴请亲戚的酒店就定在前不久新开的那家星级酒店,也就是夏芍和陈满贯、孙长德一起吃饭的那家。

    老夏家的亲戚们,这回都到了。

    大姑夏志梅,姑父刘春晖,表哥刘宇光一家三口。

    小姑夏志琴,表妹张汝蔓两人,至于小姑父张启祥,却因是连级干部,身在部队,没能出席。

    小叔夏志涛,婶婶蒋秋琳,六岁的堂妹夏蓉雪也来了,另外,还有爷爷夏国喜和奶奶江淑惠。

    加上夏芍一家,十来口子人,虽是各家神情都有些细微的不同,但一进门,自然都是一番恭喜,这才都坐在了一起。

    姐,你太牛了!小妹佩服!以后咱们离的近,小妹就靠你提拔了!一坐下来,最先开口的竟是表妹张汝蔓。她才不管有没有长辈在场的规矩,反正都是一家人,她才不受这一套的拘束。

    张汝蔓跟夏芍从小感情就好,虽然一个直爽帅气,一个恬静淡雅,性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却就是好得要命。夏家的长辈都闹不懂这两个孩子为什么感情这么好,她们一年相见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张汝蔓因为父亲在军区当连长的关系,放假的时候总喜欢跟着他去军区转悠,还学了什么枪法,夏志琴对女儿这么个性子实在是万分头疼,但最终又拗不过女儿的要求,和丈夫一商量,干脆把她转学去了青市。离着她父亲近,好方便她放假去玩。

    没想到,夏芍要去青市读书了,这下子姐妹两个可离得近了。

    汝蔓!你好好说话!女孩子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学学你姐!多淑女,多文静!你瞧瞧你,整天比个男孩子还野,长大了万一嫁不出去,我还得操心。夏志琴揉了揉太阳穴,万分头疼。

    夏芍轻笑一声,正是因为汝蔓性子直率,她们才感情好。前世的时候,张汝蔓确实是到了人二十五六,还没有合适的男朋友,整天打电话跟她吐苦水,那时候她只以为是她的性子不是普遍男生喜爱的类型,所以选择少些。

    但是这一世,她入了玄门,凭她在面相学上的造诣来看表妹的话,她并非属于桃花少的人。相反,她有一命定桃花,但是两人的感情路漫长而波折,属于磕磕绊绊才走到一起的姻缘。

    汝蔓这性子,以后适合到部队去,说不定是个女军官,多威风啊!李娟这时笑着说道。

    威风什么呀?咱养的是女儿,又不是儿子。你说她整天跟她爸跑去军区,说是什么学打靶,我就说一个女孩子,打什么靶!把我头疼的呀,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当初生她的时候,是个小男孩错投了小女孩的胎了?

    李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跟夏志琴两人在结婚前都是好友,两人说起话来自然是亲密。且今天宴请亲戚,女儿是主角,她这个当妈的觉得欣慰,脸上有光,因而眉梢眼角都带了笑。

    这笑落进蒋秋琳眼里,不由撇了撇嘴,咳了一声。

    李娟和夏志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两人各自说着自家女儿,倒有些怠慢了其他亲戚的感觉。

    李娟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说话,便见蒋秋琳冲她笑了笑,嫂子,可得恭喜你啊,小芍去青市读书,给你长脸了。

    李娟赶紧笑着摆摆手,显得有些局促。她跟妯娌两个平时说话不多,总觉得她说话怪里怪气的,因而不敢当她的夸赞,赶紧便要谢她一句。

    却见蒋秋琳笑了笑,接着关切问道:不过,青市可是省会城市,花销应该很大吧?孩子在那儿读书,每个月生活费想必不少。家里还能供得起吧?

第六十二章 家宴风波

    蒋秋琳这话一出口,气氛立马有点尴尬。

    这话本身其实没什么,一家人,相互之间问问有没有什么困难,能帮忙的就帮忙,这很正常。但问题在于说话的人。

    蒋秋琳向来是事不关己便在一旁纳凉看戏的人,她自从嫁进夏家,老公没做生意之前,两口子最常做的事就是回老家,跟老人哭哭穷,要些养老钱花。现在家中有了些积蓄,却也从没听说过她有问问公婆可有什么需要,今天忽然就问起李娟来了,这不得不叫人一愣。

    李娟笑了笑,看了一眼夏芍,我们家小芍向来不是个乱花钱的,而且学费学校给免了,还有奖学金。学校是寄宿制的,我想也花不了多少钱。

    蒋秋琳好笑地看了李娟一眼,摆弄自己手腕上刚买的玉镯子,嫂子,你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奖学金能有几个钱?能抵多少生活费?青市可是省会城市,城市发达,人也时髦,新鲜好玩的事也多。同学之间免不了出去玩一玩,到时候人家花钱,咱家小芍还能光看着?到时候人家有的,咱们家小芍没有,不叫人笑话?

    李娟一听愣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不由看向女儿,满眼担忧,又有些愧疚。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都怪她和丈夫太平凡没本事,不能给她创造更好的条件。她从小在家里也是被疼爱的,学习成绩又好,要是真因为吃的穿的比不上别人就被人看不起,孩子心里得多难受?

    夏芍起初一听小婶的话便垂了眼,此刻看见母亲眼中的歉意,她轻轻一皱眉,嘴唇抿了抿。这是她不悦时的习惯表情,但她还没说话,父亲夏志元就开了口。

    我们家孩子不会,这点我有信心。小芍从小就懂事,学习从来不用我们操心。这孩子心眼儿还好,她这么些年,连村里后山上那老人,她都能经常去看望。说明这孩子心善孝顺,是个好孩子。我不信这样的孩子,会嫌弃家里穷。我和娟儿虽然没本事,但是我们一点也没少疼她。我的闺女,我有信心。

    夏志元语气沉重,这一场庆祝的宴席,本应是喜庆欢乐的气氛,却菜还没上来就变了味儿。

    一家子都听出夏志元语气有些悲愤,他向来敦厚老实的,见了谁都是宽厚温和,今天突然间说了这么番有些悲愤的话,一家子都有些不适应,气氛更加尴尬。

    夏芍却是看向父亲,心中感动之余,不由唇抿得更紧。

    奶奶江淑惠也听不下去了,皱眉说道:秋琳,不是妈说你,今天你大哥请一家人吃饭,就是给小芍子庆祝的,好好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蒋秋琳笑得有些尴尬,见丈夫瞪过来一眼,她这才笑着说道:妈,瞧您说的。您还不知道我?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直爽性子。我这不是也是好心问问嘛,哪知道大哥大嫂不爱听……

    谁爱听?今儿请的是什么席?要说也家里说去。江淑惠的性子软,在家里都是夏国喜当家做主,她很少摆出长辈的姿态来训斥儿子儿媳,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说了两句。

    妈,我觉得秋琳说的没错。今儿大哥大嫂请席是没错,不过都是一家人,说说也没什么。什么事都是有利有弊。大哥大嫂真以为去外面读书这么容易?这时,夏芍的大姑夏志梅开了口,她在东市一中当老师,已是教导处的主任,原本她说话就像训话,很是严肃,如今更是带着些威严,大哥也别不爱听,我在学校教学生多少年?我最知道这些学生的想法!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攀比?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期,爱玩、自制力差,对什么都好奇。你以为孩子去外面读书就好?青市那是省会城市,新奇事多,到时家长不在身边,没人管,孩子很容易就学坏了。

    接着,夏志梅就举了几个例子,说是学校里考上来的一些乡镇的学生,在看见城市孩子的生活和花销以后,觉得自卑,变着法儿地跟家里要钱,心思都放在了攀比上,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她说的有理有据,李娟脸上早就没了刚刚的喜气,她越发担忧地看向女儿。女儿从小就乖巧,要是去了外头学坏了,还不如就在东市一中读书——原以为考去青市是好事,怎么还有这么多叫人担心的事?

    那我闺女考去青市,照你这么一说,还是个错儿了?夏志元皱了皱眉。大妹说的话也有道理,他心中明白,但是先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孩子考上青市一中是件喜事,他今天宴请宾客就是为了庆祝这件喜事。

    今天就不能叫孩子好好高兴高兴?要说这些事就不能过了今天的宴席,回家再另外说?

    非得今天说?

    见大哥生了气,夏志梅语气这才缓了缓,小芍被青市一中录取,当然是好事。我们也只是帮大哥分析分析,你们也掂量掂量家里的情况,看看孩子到底合不合适离开家到外面读书。

    二姐说的有道理。小叔夏志涛点头说道,大哥,现在这个社会,没本事受了欺负都没地儿说去。学校里也是个小社会,小芍要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人家家长要是比咱们有本事,咱连个给孩子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就像你去年在厂子门口被人打了,一句打错了人,付点医药费就完了?你要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人家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还能打错了人?就算打了咱,咱也有本事叫对方不好过!你看看大姐夫。

    夏志涛边说边看向夏志梅的丈夫刘春晖,大姐夫的生意做得多大?家里有油料加工厂,现在又办起了厂房,跟国内一线的品牌汽车公司签了合同,生产配件。在咱们东市就属于有头有脸的人。你想想,要是大姐夫被人打了,对方能好过?别说是大姐夫了,就说是我,现在在建材市场里,也没人不认识我。谁敢欺负到我头上,他都得掂量掂量!

    刘春晖赶忙笑着摆摆手,做出副谦虚的模样,却面有红光。

    夏志涛继续道:我听说大哥的厂子这两年不景气吧?好多人都离开了,另谋出路去了,大哥怎么还守着这么个连工资也发不下来的厂子?现在的社会在变化,人得拼搏!出人头地才能叫人看得起,老婆孩子也不跟着受欺负。

    夏志涛言辞激烈,席间气氛更是寂静沉默。

    夏志元和李娟两人被说得脸上涨红,一开始夏志元还有些气愤,此刻却是不言语了。

    夏芍却是淡淡皱着眉,内心叹气。小叔的话也不能说没道理,社会现实确实是这样。父亲被打的事,他们不知道其中细节,自然不知道她已经给父亲把场子找回来了。这要是换做前世,她没有这些本事,哪里能打上亿天?哪里能在东市黑道立威?

    若是前世自己家里,父亲被人打了,这亏还真就吃定了。别人哪有可能亲自提着补品上医院道歉,还结了医药费?

    小叔夏志涛在老夏家排行老幺,父母和哥哥姐姐从小就宠着他,他也最不成器。在夏志元任厂子车间主任、夏志梅在高中任教的时候,他在村子人的眼里,还是个老夏家游手好闲的小儿子,整日跟老人伸手要钱,没少受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现在好不容易事业上有了起色,做出了些名堂,身边的人都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讨好、称赞、恭维……这一番变化,从前与现在的差距之大,或许才让他有了这番人生体悟。

    夏志涛的话听着是功利了些,但就他本身的经历来说,并不为过。

    但夏芍始终认为,今天的场合拿出来这些话说,叫人不喜。就算是家里亲戚觉得这些话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父母,难道不能私下里两个人说?难道非要在自己的父母亲欢喜的时候泼冷水?就不能叫他们享受这一天的喜悦?非得叫他们花钱请客都得吞这一肚子委屈?

    同样的一番话,若是私底下兄弟两人或者兄妹两人这么一说,倒叫人觉得推心置腹。可是在宴席上,当着一大家子人这么说,小辈们还在呢,坏了气氛不说,总叫人觉得有些高姿态。

    世人迎高踩低,由来已久。不管愿不愿意承认,社会上人际交往之间,确实这种情况不少。但外头是外头,那毕竟是外人,把这习惯带到家里,连自家人也踩,夏芍实在看不惯。

    见父母亲被教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芍便抬眼望向小叔夏志涛。

    叔叔的话也不能算错。人是得拼搏,可须知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你再成功,站得再高,永远有比你成功比你高的人。并非每个人都迎高踩低,轻蔑还是友善,这永远与身份地位无关,而关乎各人的修养。

    她神态淡然,话既不尖锐也不嘲讽,不紧不慢,淡雅,安宁。

    这番气度倒叫沉默的一大家子人愣了愣,不免看向她。

    大姑的话也不算错,但还是一个道理。并非每个人都会迷失自己,这关乎各人的心性。

    面对一众长辈的视线,夏芍却坐得安稳,脊背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味。

    她是家里的小辈,在长辈眼里,她还是个孩子,成绩好,懂事,是个不用父母操心的乖乖女。她不像表哥刘宇光那样油嘴滑舌,最会哄长辈开心,也不像表妹张汝蔓那样性子野,时常跟男孩子打架闯祸。她性子安静,笑容恬静,话不多,在同辈的孩子里可以说是最符合家长心目中好孩子的要求,但却最像个布景板,最没有存在感。

    就像今天这样,虽然这宴席是为了庆祝她升学的,但其实谁也没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老夏家的一众人都没想到,夏芍会在这种场合里开口说话,而且还反驳了长辈的话。

    虽是反驳,但听了却并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她的话并不尖锐对立,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让她在这屋子里看起来有点世外高人的气度。而一群挤兑夏志元和李娟夫妻的亲戚,则显得十足市侩。

    李娟偷偷拉了拉女儿的衣角,使劲给她使眼色,叫她别说话。她跟丈夫两人被说一顿也就算了,可不想让女儿也成了众矢之的,被一家子人围攻训话。

    夏芍笑着拍拍母亲的手背,安抚她。

    这时,身旁却传来一声叫好声!

    张汝蔓一拍手,我姐说得有道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们想法一样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你们嘴里的那种人。自己是这种修养和心态,别以为别人也是!

    她早就在一旁听着火大了,只不过姨妈和小舅滔滔不绝,她一时插不上嘴,此时听表姐这么一说,第一个声援她。但她觉得表姐气度修养也太好了些,对这些人,不打脸不解气!

    于是,张汝蔓一眼瞪向挑了事就在一旁纳凉看戏的蒋秋琳,晒成小麦色的脸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嗤笑:要是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就得被人笑话。那小舅妈不是被人笑话了好多年?

    她指的自然是夏志涛一家以前的家庭条件,傻子都听的明白,蒋秋琳顿时脸色涨红。她没想到会被小辈打脸,顿时有点懵。

    夏志涛却是反应过来了,顿时皱眉喝斥道:汝蔓!你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我没大没小?张汝蔓好笑地哼了一声,小舅你也差不多吧?你都快把大舅训成孙子了!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大哥吧?

    夏志涛一愣,接着脸色涨红,夏志梅也是跟着皱了皱眉头。这话虽然不是对她说的,不过也是一巴掌连她一起打了。

    夏志涛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怒气冲冲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看向夏志琴,三姐,你的闺女,你管不管?

    夏志琴赶紧皱眉拉了一把女儿,低声斥责,汝蔓!你少说两句!大人说话,哪轮到你插嘴?

    三妹,我当初就跟你说了,孩子在外头读书,时间长了心就野了。现在你信了吧?汝蔓的性格本就不好管,现在我看你是管不了了。夏志梅脸色严肃道,边说边看向自己的儿子,你看我们宇光,我从小对他教育就严,你看今天宴席上长辈们之间说话,他插没插过一句嘴?

    刘宇光今年十八岁,在东市一中读高三,一米八的个头,长相算得上俊朗,此刻坐在位子上唇边挂着浅笑,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看起来公子哥儿似的,教养极好。

    但此时房间里这种气氛,他这笑容就多少叫人有些不舒服了。

    席间的矛头都转向了张汝蔓,夏芍不由抬眸扫了眼自家的这些姑姑叔叔,目光在爷爷夏国喜脸上顿了顿。

    夏国喜从来都以一家之主自居,今天这种情况,他竟是一句话都不说。

    夏芍垂了垂眼,纵是她这些年养气修身,心境再好,此刻也不由心生烦闷。这时,服务员进来开始上菜,夏芍便说道:今天是我爸妈给我请的庆贺宴,姑姑、叔叔、婶婶,各位要是有话说,也请过了今天。今天叫我好好吃顿饭,成么?

    她眼也没抬,语气已不是先前的淡然,而是带了几分冷沉。这倒让一家人都是一愣,好像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这孩子还有脾气。

    夏志涛坐了下来,气还没消,笑了一声,好,好。大哥大嫂,反正我是该说的话都说了,本来还想说,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兄弟可以帮一帮,既然你们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以后别说兄弟没心帮衬。

    唉!忠言逆耳啊。夏志梅叹口气,摇头。

    夏芍眉头又皱了皱,这些人,没完了?

    她好声好气劝了两回了,听不懂?

    或许不是听不懂,而是有听没有进。他们一家人,在这些叔叔姑姑眼里,就是那随便敲打的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捏,训一训。

    你听了,那是应该的。你不听,那就是忠言逆耳,你不够虚心。

    是啊,忠言逆耳。夏芍笑了笑,笑意却是冷了,既然这样,汝蔓的忠言逆耳,叔叔和姑姑怎么就听不进去?

    她先看向蒋秋琳,婶婶,我爸妈供得起我读书,这点不劳您操心。有这个心思,请看好我叔叔。男人有钱了,在外面乱来的不少,很不幸的是,你遇上了这样的人。

    蒋秋琳脸色一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夏芍话里的意思。她当然不会知道夏芍是从面相上看出夏志涛有外遇的苗头的,她只以为是夏志涛背着她在外面鬼混,不小心被夏芍看见了。她眉一拧,也不管夏芍不尊敬她这个长辈了,当即就兴师问罪地瞪向夏志涛。

    夏志涛心里咯噔一声,面对两位老人和兄嫂和姐姐姐夫投来的目光,一拍桌子大怒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叔叔问心无愧。容我提醒叔叔一句,一字记之曰色,沾不得。当心人财两空,妻离子散。夏芍笑眯眯地勾起唇角,请千万听进我的话,忠言逆耳哦。

    夏志涛大手按在桌面上,气得嘴唇发抖,手也跟着哆嗦。

    夏芍却是不再理他,转眼看向了夏志梅,意态悠闲,姑姑,我爸是你的大哥,请不要把你在学校里教训学生的作风带回家里来,他不是你的学生,谢谢。

    之后,她扫了一眼几位长辈,笑了笑,可能我说的话是冒犯叔叔婶婶和姑姑了,但忠言逆耳,我想你们明白我的苦心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场合,我想说说这些,应该也没什么。好了,既然各自说完了,那咱们开席吧。

    她笑着指指桌上的菜,却没人动筷子。

    一家人都惊愣地盯着她,好似不认识她了似的。

    连夏志元和李娟都张着嘴,他们也是头一次看见女儿这个样子——他们是看出来了,女儿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不管她说的志涛的事是不是真的,她话里的那些忠言逆耳和一家人,说说也没什么的话,可不就是志梅拿来挤兑他们夫妻俩的话?

    女儿这是看不过去了,在帮他们出气呢!

    夏志元与李娟对视一眼,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女儿向来乖巧,她什么时候顶撞过长辈?今天要不是被逼到了,她会这样?

    夏志梅却是气笑了,好哇,有出息了。这都是我们老夏家的孩子,一个个挺有教养!

    她有什么教养!书都白念了!考上省重点能怎么样?学校就收这种人品的学生?夏志涛一拍桌子,两眼血丝都涨出来了,你小时候我也没少疼你,结果你今天就这么跟我说话?什么叫人财两空,妻离子散?这是一个小辈说的话?你今天还就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夏志涛是动了真怒,他这一拍桌子,声音大得吓人,桌上的汤品都洒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顿饭,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夏芍却坐得稳当,气度从头到尾悠闲。这让夏志涛更是大怒,指着夏芍,手指发抖,你给我站起来!长辈问你话,你还敢坐着?

    夏芍一挑眉,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又往椅子里靠了靠,唇边笑意意味不明。她非但敢坐着,她还要看看夏志涛能装到什么时候。他双眼眼角处有一条黑色的线,山根呈杂色,人中略微发赤色,明显就是有了外遇,时间还不算太长。

    上一世里,叔叔夏志涛最后和婶婶离了婚,娶了小三进门,婶婶走的时候连女儿也没要,抚养权归了夏志涛,他却是对这个女儿并不是太好,夏蓉雪没少受继母和妹妹的欺负。

    就凭这一点,夏芍对叔叔这个人一直印象就不太好,今天见他这么会演戏,不由心中冷笑一声,坐着不动——她倒要看看,建材市场里没人敢惹的夏志涛老板,能把她这个亲侄女怎么样。

    夏志涛却觉得夏芍这个样子,明显是在挑衅他,他觉得脸面大失,气血直冲脑子,当即就离开了座位,怒气冲冲朝夏芍走来。

    但他刚走出两步去,包间门口就有一群人吃喝完,刚刚出来经过,要往楼下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冲着一名少女走过去,看样子有点冲突,那人便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由叫他目光在少女的侧脸上一定!

    夏小姐?

    夏芍转头。

    夏志涛停住脚步,一大家子人看向门口。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一行人时,夏志涛、夏志梅和刘春晖三人,当先脸色变了变!

    门口,副市长刘景泉站在一行二十来人当中,他身旁站着福瑞祥古玩行的老板陈满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赵氏民窑的老板赵廷光,还有一些人,竟无一例外是东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这些人当中,竟然还有不少省内有名的企业老板!

    他们站在门口,目光同时望向包间里。

    这一声夏小姐的称呼让老夏一家都是愣了愣,这是叫谁?

    夏志梅整了整衣襟,站起身来,神色略显局促。她自然知道这声夏小姐叫的是夏家的女性,但她却不认为自己有这面子,能让副市长留步,前来打招呼。

    那……难不成是妹妹夏志琴?

    可夏志琴的老公虽然是连级干部,她本身却只是个工厂的员工,也不该有这脸面才是。

    剩下的夏家女性,可就剩夏芍和夏蓉雪了。两个都是孩子,一个十六岁,一个才六岁。这……总不能是她俩吧?要真是,那就有点好笑了。

    正当老夏家一大家子人被这场面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时,夏芍站起身来,走向了门口。

    刘市长,您好。

    刘景泉一见没认错人,当即笑了一声,与夏芍握了握手,亲切道:真是夏小姐啊,我还以为看错人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夏芍笑着颔首,目光扫了眼陈满贯和孙长德,两人对她点了点头。其实,今晚的饭局夏芍知道,是为了一个多月后的夏季拍卖会。孙长德已经把各方人员都打点好了,这次拍卖会,来的不仅有市里、省里的人,全国有名的各界人士都有接到邀请函。这些人中,有一些学者早在一年前就盯上了福瑞祥的青花大盘,打算趁着拍卖会展出拍品的时间,过来参观开开眼界。

    今夜,孙长德便先请了东市和省内几位有名望的老总吃饭,负责东市经济的副市长刘景泉自然也在饭局名单中。

    夏芍的身份还没公开,加上今晚正好父母要给自己办庆宴,她也就没参加。没想到,他们倒是先吃完了,出来时还遇上了。

    夏芍扫了眼这二十来个人,竟然有一半人她都认识。这些人都在这一年多来找她看过风水运程。

    因而,这些人一见是夏芍,顿时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其他人不知怎么回事,小声地询问了身旁的人后,都是眼色一变!他们也都在圈子里听说过夏芍的名头,这位风水大师修为可是挺高深!看运程卜卦、排盘布阵很灵验哩!

    这些人当即便也热情地跟夏芍打招呼,并递上名片。虽说风水这东西很玄乎,可是做生意的人,是宁肯信其有,谁没个投资方面的难事?咨询一下也是好的。

    夏小姐你好,我是恒宇地产的老板马运财,这位是金湖集团的王董事长。

    夏芍边听着这些老总自我介绍,便礼貌地收过他们递来的名片。

    夏小姐今夜这是?这时,赵氏民窑的老板赵廷光看了眼包间里,笑着问道。他正是赵静的大伯,跟夏芍不熟,但他不介意脸皮厚扮熟。前段时间,弟弟一家走了霉运,公司一蹶不振,他亲眼看着一家经营不错的公司,转眼就落败了,不由感觉商场如战场。今天遇见这位在东市上层圈子里如雷贯耳的风水大师,搞好了关系,日后说不定能帮帮自己的忙。

    夏芍微微一笑,也不计较,她跟徐赵两家的恩怨已了,不会再难为他们的亲戚朋友。因而,她答道:没什么,跟家人一起吃顿庆宴。

    庆宴?

    哎哟!我想起来了。副市长刘景泉这时一副恍然的模样,笑道,我这段时间忙的,都把这事忘了。最近咱们市里中考刚结束,出了两名中考状元,夏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一群老总立刻惊讶地看向夏芍,接着纷纷笑着恭贺、夸赞。

    夏芍只是浅笑着接受祝贺,没有半分骄傲的神色。这分宠辱不惊的气度,倒叫一群老总暗暗咋舌——这年纪,能有这心性,难得啊!

    我记得青市一中来咱们这里挖人了来着,夏小姐同意去青市就读了么?刘景泉问道。

    已经决定去青市了。夏芍点头一笑,她去青市,不仅是为了读书,更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公司。她要把福瑞祥和华夏拍卖公司开去青市,不仅是青市,今后还要进一步扩张。

    青市?那可太好了!

    这时,一声大嗓门传来,说话的老总脸大肚圆,身量魁梧,笑声洪亮。他正是当初亲自驱车来东市请夏芍看风水,结果遇上周末,生生在东市等到了周一才见了她一面的那位国企老总。

    这位老总名叫熊怀兴,外界传闻性情暴躁,实际上却是个精明的商人,待人豪爽。只是眼大鼻宽,相貌粗恶,说话声量高,很惹人误解。

    熊怀兴哈哈一笑,太好了!我老熊就在青市啊!那我以后见夏小姐不是方便多了?太好了!夏小姐,什么时候开学,跟我老熊说一声,到了青市我给你接风洗尘!

    东市的几名老总却是苦了脸——离你是近了,离我们倒是远了。这以后可就轮到他们驱车往青市去了。

    这群老总跟夏芍打过招呼,这才发现耽误时间太长了,倒是影响她跟家人吃饭了,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才客客气气地请她回去入座,一行人打算离开。

    却是没想到,当这些老总都往楼梯口走去时,副市长刘景泉却是显得有些犹豫。他看向夏芍,看起来支支吾吾,像是有话要说。

    夏芍意味颇深地一笑,说道:刘市长,借一步说话。

    酒店二楼的拐角处有一盆盆栽,夏芍与刘景泉走了过去,四周没人,夏芍这才笑着说道:刘市长官禄宫色青,且眉淡,近来有官非,犯小人。

    在夏芍的记忆中,刘景泉在自己前世这个时期,便被人挤下了台。当时她还记得父亲有叨念过,说是刘副市长在经济方面的政绩不错,口碑也挺好,下台的事肯定有猫腻。但那个时候,夏芍哪里会知道其中的详情?她甚至以为是父亲想多了。

    但如今一看,原来是犯了小人。

    其实,早在夏芍看见来人是刘景泉,她便猜出他是为什么跟自己打招呼了。官场上的人向来在乎身份,自古权钱、权钱,权永远排在钱前头,在当官的眼里,商人永远低他们一等。刘景泉毕竟是副市长,他亲自来跟自己打招呼,并且还很热情地将她考入青市一中的事说了出来,让自己接受了一通夸赞,这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好。

    刘景泉是知道夏芍风水师身份的。风水之事,虽受人敬畏,但在国内的情况来说,永远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公开承认。当官的都爱惜名声,这要是一顶封建迷信的大帽子扣下来,刘景泉可担当不了,在他的仕途上也绝对是一笔污点。平时找夏芍看风水运程的政界人士,哪个不是避着人来,避着人走?

    但刘景泉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跟夏芍打招呼了,这就说明他实在是走入绝境了。

    夏芍心如明镜,这才不等刘景泉问,便带他走到偏僻处,开口点明了。

    刘景泉早在去年拍卖会上的时候,就见识到夏芍一句话,就让李伯元放弃了一件钧窑瓷。那时候他还在想这女孩子年纪不大,怎么说话像个神棍?直到去年下半年,东市上层圈子里,夏芍名气大震,且越传越神乎,刘景泉这才惊觉,难不成,这风水的东西还真有其事?

    那时候,他也只是心中疑惑,自身却并没有想去试试的打算。但今年却轮到了东市领导班子换届,原本他可以连任,但政治嗅觉敏锐的他,却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领导班子里,两股势力早就明争暗斗,原本刘景泉赢面很大,可近来却是连连失利,在不少地方被小题大做,他暗暗感觉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这让刘景泉察觉出了一丝危机,但换届在即,此时被翻盘至此,他有心反击却无力回天,这才在没有了法子的情况下,想到了夏芍。

    而且,刘景泉主管东市经济方面的事,此次招办拍卖会,他这才得知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福瑞祥古玩行和华夏拍卖公司的幕后老板,竟然是夏芍?

    这件事是陈满贯和孙长德告知他的,当然要他暂且保密,只是对他这个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就不隐瞒了。

    这实在是叫刘景泉震惊,这少女的年纪、家庭……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这样的一名少女,在玄学上还有深厚的造诣,这样一来,刘景泉便觉得有些可信度了。

    他这才决定来找夏芍试试看,也才有了今天放下官威,热情与其打招呼的事。只是没想到,她不等自己开口,便看出了来意,且断定他有官非!

    要知道,换届的事,领导班子再怎么斗,在百姓眼里都是合作愉快的,因而这些事,都不是明面上的,夏芍不可能知道。她说自己有官非,犯小人,这绝对是看出来的!

    夏小姐,你说我犯小人,这话的意思是?刘景泉认真问道。

    夏芍却摇了摇头,单从面相上,能看出来的事也有限。刘市长找个方便的时间,我想去您家里和办公室里看看。

    刘景泉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夏芍把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给了他,让他找个没人的时间打给自己,这才回到了自家的包间里。

    一进去,里面静悄悄的,一大家子人全都直勾勾盯着她。

    在见到了刚才的事之后,老夏家的人哪还记得斗嘴怄气的事?夏志涛好像忘了刚才他还想冲过去教训夏芍这个晚辈,夏志梅也忘了她那些教育人的话,一众人等一见夏芍坐了下来,便开始打听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副市长啊!

    那些老总的身家少说也有个上亿啊!

    那些人才称得上是企业家,别说夏志涛只是在市场上做点建材生意了,就连刚跟国内的一些品牌汽车企业签订生产零件合同的刘春晖,身家也不过千万!

    平时,刘春晖要是见了这些老总,不管哪一个,都是要笑面逢迎的。夏芍这孩子,是怎么认识的这些财大气粗的老总?

    老夏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看得出这些老总不仅对夏芍十分客气,甚至有些讨好敬畏的姿态。这说起来有些好笑,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那些老总,争先恐后地递名片给她呢!

    夏志涛和蒋秋琳夫妻、夏志梅和刘春晖夫妻都是傻愣愣的想不通,大哥大嫂什么底细他们还能不知道?小芍这孩子到底……

    他们急盼着夏芍给个话儿,夏芍却是垂眸看看桌上的菜,吃饭吧,叫了这么多菜,不吃可惜了。

    说罢,她便夹了些菜给奶奶和父母,自己便自顾自吃饭了。

    一群等着她说话的人都有些尴尬,但这回却是没人再说什么,刘春晖笑着说道:就是,先吃饭吧。今天是给小芍庆贺升学,先高高兴兴地把饭吃了!

    一大家子人这才开始干笑了两声,默默吃饭。菜都已经冷了,吃的人也是食不知味,且夏志涛和夏志梅这两家人都是边吃边抬头看夏芍,发现她一直神态淡然,眼帘微垂,动作悠然里带着点优雅。

    一家人这才恍然发觉,夏芍这孩子看起来竟不太像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举手投足间隐隐生出的气度,竟连刘春晖这样的人也感觉有所不及!

    这种感觉,就好像以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的一粒砂子,忽然间变成了珍珠。他们竟是从来没发现,自家的孩子竟是这样的!这突然间的发现,好像眼前有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这感觉,五味杂陈,很难说清。

    夏芍吃饭的过程中,一句话不说,众人也不敢问,就这么尴尬地陪着她吃。她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出尴尬来,吃饭细嚼慢咽,菜冷了也吃得下去。她每一道菜都试过,觉得还温热的,就夹去给身旁的奶奶和父母,也嘱咐表妹张汝蔓和姑姑夏志琴多吃些。

    饭吃到一半,一名酒店服务员来到了包间,请问,哪位是夏小姐?

    一家人刷地把目光投向夏芍。

    我是。什么事?夏芍回头。

    服务员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是这样的,您这桌的单已经被华夏拍卖公司的孙总给结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夏芍淡淡一笑,礼貌地道了谢。

    服务员笑着退了出去,临走时却好奇地多看了夏芍一眼。这少女是什么人?刚才在总台,好多老总争抢着要替她埋单呢。

    服务员走后,包间里气氛更静了。夏芍却是继续淡定吃饭,等她吃饱了,叫了人来把剩下的鱼肉等菜打包,便与爷爷奶奶道别,跟着父母亲回家了。

    直到临走,夏家的亲戚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回到家里,在席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志元和李娟,却是坐到了家中不大的客厅沙发上,把夏芍叫到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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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买房,测字

    夏志元和李娟坐在沙发上,家中客厅不大,灯光发着昏黄,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

    夏芍却在厨房忙碌,她先去烧了壶热水,泡了安神茶来。今天的宴席,父母都没吃好,精神也是多番波动,需要安安神。

    这是她作为女儿的体贴,但夏志元和李娟看着她淡定的身影,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平时只觉得女儿乖巧懂事,今天才发现,女儿竟有那么多他们所不了解的另一面。别的不说,她明知父母亲有话要问,却还是能回到家里先淡定地去煮安神茶,这份镇定的心性,哪是一般的孩子能有的?

    这些年来,他们夫妻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孩子有这样的一面。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总觉得自己缺失了做父母的责任,心中滋味难言。

    爸,妈,先喝点茶,安安神。夏芍笑容恬静,给父母把茶递过去,放在了茶几上,这才坐去了一旁。

    夏志元和李娟看着茶水,却哪有心思喝?夫妻两人有许多话想问,但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沉默了许久,夏志元身为父亲叹了口气,最先开了口,却只说了两个字。

    说吧。

    夏芍笑了笑,父亲这话问的真有水平。听着是不知从何问起,其实是把什么都问了。

    她原本就打算考试过后,就将自己的事跟父母亲坦白,只是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但既然原本就打算说,夏芍也没什么思想压力,于是便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头说起。

    她从自己在老家后山的宅院里,被师父唐宗伯收为弟子,学习玄学易理开始说起,只是隐瞒了玄门的事。玄门的事,没有师父的同意她不能随意说,并且,门派里那些斗法的恩怨,听起来父母可能会觉得太玄乎,说了他们理解不了,也只是徒增担心罢了。

    接着,她把自己在周教授家里学习国画书法时,偶然间接触了古玩之后便产生了兴趣,之后经常去古玩市场捡漏的事也一一叙述。这其中,她是凭天眼鉴定古玩的事当然是不能说,她只说自己在古玩方面的鉴定知识是跟周教授学的,后来去古玩市场的时候,因为年龄小,那些摊主对她也没什么防备之心,因此她也学了不少门道。

    后来,她说到自己凭运气在几年的时间里,捡了不少古玩,存放在师父那里。去年,她机缘巧合之下,捡漏捡到了一只元代的青花大盘,并因此结实了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和当时古玩生意失败的陈满贯。

    夏芍把如何请李伯元把自己的三件古玩带进拍卖会里拍卖,如何收服陈满贯,两人开了福瑞祥古玩行的事详细说了。但其中自然隐去了她两年后要去香港为李伯元的孙子化去大凶之劫的事。毕竟那是要死人的大凶之数,父母势必担心。夏芍打算等到了需要去香港的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圆过去。

    之后,父亲被打,她打上亿天,摆平了东市黑道的事,夏芍也没有说。只把成立了华夏拍卖公司,成功收购了吴玉禾的古玩行的事简略一说,中间与杜兴等人在酒店的冲突也隐了去。倒是把自己在福瑞祥里给那些政商名流看风水卜算吉凶的事说了,解了父母对自己认识这么多企业老总的疑惑。

    疑惑是解了,但夏志元和李娟却早就瞪大了眼,听到最后,两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而是震惊到发懵了。

    女儿拜山上那位老人为师的时候,才几岁?十岁吧?

    十岁她就敢自己拜个师父,也不跟家里人商量。十岁她就敢自己背着个包跑去逛古玩市场?那时候她就敢把看中的东西买回来,也不怕买假了,花了冤枉钱?这就算是个成年人也得掂量掂量吧?

    还有,她才十五岁就敢开古玩行?她就不怕那个陈老板是个骗子?虽然女儿说了她是怎么收服这位陈老板的,但是在夏志元的观念里,还是觉得玄学风水那些东西有点不可信。

    夏志元好长时间没说话,他觉得这些事他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了。他得好好整理整理头绪。

    那只曾经在报纸和电视上宣传的沸沸扬扬的元代青花大盘,是他们家女儿捡漏捡来的。

    那家东市风头最盛的福瑞祥古玩行,女儿才是老板。

    那家承办下个月市里第二届夏季拍卖会的华夏拍卖公司,老板也是女儿。

    女儿还以风水大师的身份,结实了很多财大气粗的企业家,人脉很广……

    夏志元越理这头绪,越是看着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还是自家的女儿吗?这些事一下子灌进脑子里,比哪天从天而降一张彩票大奖,还让人发懵!

    今天晚上见到的那些老总,那位福瑞祥的陈总,据说身价有几个亿。而那位华夏拍卖公司的刘总,据说因为收购了吴氏古玩行,身价少说有个十几亿。

    而这两个人,都是女儿的员工……

    自己家,这是突然之间发达了?

    夏志元摇摇头。不,不是突然之间。从女儿说的这些话里,他能感觉得到,她是计划了很久的。一般的十岁孩子,别说不敢随便花钱买古玩这些东西,就算是买了,也藏不住这么久。尤其是当得知是真品的时候,就连大人也会兴奋得到处找人说去,一个孩子,她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一般的孩子,早就拿到父母眼前邀功请赏了吧?而女儿居然忍了这么多年,这得是什么样的心性!

    对于这点,夏芍自然有解释。她说这是因为自己学习玄学易理,在修身养性上,比一般人要好。

    对此,夏志元却是表情有些怪,他怎么也没办法把自己家这么恬静乖巧的女儿,和那些街边摆摊糊弄人的算命瞎子联系到一起,他一直觉得这些人就是神棍,专门说人家里有血光之灾,好骗人钱的。

    你说的传承方面的事我不懂,我就想问问,这些事,真的不是忽悠人的?看得出来,夏志元很纠结,非常纠结。

    夏芍却是一笑,玄学易理方面的事,很多都是可以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释的。比如说风水术涉及地球磁场学,占卜相面是一种复杂的概率学等等。但这其中也有一些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只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上,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探索还在继续,还有很多事是无法解释的。不能因为不能解释,就断定其不存在,这太武断了。

    夏志元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看着女儿。

    夏芍继续说道:爸,你所在厂子,今年就会倒闭。而且,你想要做生意,但却不是在东市做,而是去南方。对吧?

    这话一出口,李娟便惊讶且担忧地看向夏志元,可见,这件事情,夏志元还没有跟妻子说。

    因此,夏志元惊讶了,这是……你看出来的?

    夏芍高深地一笑,哪用看啊,这不就是前世的事么!这一世,因为她的努力,等于为父母化解了这一段分离的劫。

    爸,你不能去南方。如果你去了,你和我妈至少会分离十年。夏芍笃定道。这毕竟是她前世的经历,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发奋经商,为父母化解这十年之劫的。而且,前世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姑父刘春晖和叔叔夏志涛经商,就能赚到钱,而父亲在外奔波了十年,却还是钱财不聚,只够糊口的。现在,她却是明白了——南方属火,与父亲的命格相冲,他去那里奔波劳累,赚的只不过是辛苦钱而已。

    尽管这番话夏芍没说,但一句十年分离的话,分量已经足够在父母亲心头敲上一敲。

    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十多年了还是如当年一般,要让这样恩爱的夫妻分开,他们怎能愿意?

    李娟立刻抓住丈夫的胳膊,眼神担忧,已是红了眼,老夏,你可不能走。你要是抛开我们母女俩,赚再多的钱,咱们一家三口分开,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夏志元叹了口气,却是苦笑着说道:我就算是原来有这个打算,现在也用不着走了。我想出去闯一闯,就是为了给你和女儿一个好的生活。现在,我是再闯,也不可能闯出女儿这么大的名堂来。咱家的日子不愁了,我还出去干什么?

    夏志元边说边拍了拍妻子,安抚她。但他心中却是感慨的,一直想着要尽一个男人的责任,照顾好妻子和女儿,谁想能这么早就得了女儿的照顾,享了女儿的福。或许,是他们夫妻两人命好,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吧。

    今夜头一次听说这些事,夫妻两人自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的。夏芍将已冷的茶水重新换过,送去父母屋里,便跟他们道了晚安,留给他们一些私人空间去消化了。

    第二天,夏芍早起,回了十里村的山上,跟师父说了自己被青市一中录取的事,师徒二人中午好好庆祝了一番。但一想到要去青市读书,夏芍难免想到跟师父见面的时间又少了。之前还可以一周陪师父两天,以后去了青市,除了节假日,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见夏芍这副神情,唐宗伯自然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不由没好气地笑道:你这丫头,师父我老人家是腿脚有残疾不假,但我又不是残废!我能做饭,能洗衣的,身体硬朗着,还有好些年活头呢!你别闹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尽管如此说,唐宗伯眼底却是有欣慰之色的。他一生无儿无女,收了两个弟子,都挺有孝心。天胤那孩子性子有些孤,话不多。小芍子却是个满肚子小算盘的鬼灵精,这些年给他添了不少乐趣。他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了孙女疼爱,心里早就知足了。

    虽说现在是七月末,开学在九月份,但夏芍却并不清闲。下个月就是拍卖会了,公司里的事她得听孙长德的安排和报告,看看哪里不妥,以期完美。再者,她得给家里置办套新房子。

    家中的老房子住了很多年了,也是该换换了。

    1998年的时候,东市的房价还不贵,但全国的房价上涨却是从这一年开始的。这一年,国家对经济进行市场化改革,有一项政策说:要建80,的经济适用房,10,的保障房,10,的商品房。从这一年开始,商品房开始了飞速发展。

    但是,这个时候正值房价刚刚开始上涨,而且还没太波及东市。因此,夏芍这个时候买房子,可以说是赶上了涨价前的末班车。

    东市政府因要发展陶瓷产业、修缮民窑、发展古玩业、旅游业,围绕赵氏民窑便建起了一大片的民俗区,这片区域一直延伸到市中心的古玩街。在后世里,可谓博物馆、古玩行林立,大批恢复青砖红瓦的古时建筑,成为现代钢铁丛林般的城市里一道绿洲般的风景,吸引了不是游客前来享受世外风光。

    夏芍想要给家里买的房子,就在这片民俗区里。

    世外桃源——名字听起来有点雷,但是却是东市开发的新式复古园区,这里对东市来说,其地位就相当于台北的阳明山、香港的浅水湾,算是顶级的富豪区。

    夏芍想在这里买房子,并非是想要彰显什么身份地位,而是从风水的角度考虑。

    世外桃源里,房子是古式宅院,小区里假山亭廊、小池竹影,像是一片小型的园林。这正是夏芍满意的地方。

    从传统风水上来说,古式的建筑比现代建筑更加接纳地气。

    这里的气可以理解为磁场力,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冲击力,但却对人有着诸多的影响。

    因而,气口便是风水学上的重要部位。它指门、窗、阳台等与外部接触的地方,可以换空气、通风、接受阳光,聚集阳气,与外界进行交流。

    气口便是生气的来源。而生气,就如同老百姓说的新鲜空气,但它不等同于空气,它是一种场的进口,也就是吸纳各方气场的入口。

    古式建筑来说,门就是最大的纳入生气的地方,也就是最大的气口。门前留有活动场所,这个活动场所叫明堂,明堂将自然之气聚集起来,经门户送入中堂,从而带动星盘运行,聚达风水之势。

    但现代都市寸土寸金,为了节约和最大占用面积,楼层越盖越高,间距越来越近,更别说每栋建筑前面都留有明堂了。没有明堂的建筑,就没有力量吸纳向方之气,因此现代城市的建筑很多都是靠街道等来纳气,有的开发商不懂风水,随便建楼,楼梯、电梯、建筑与建筑之间没什么讲究,就造成了很多所谓的鬼楼,宅气不旺,甚至很凶。

    所以,夏芍一眼就看中了世外桃源风景园区的古式宅院。售楼小姐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见夏芍一个人走了进来,都不约而同看向她身后。因为按照经验,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前来,身后如果不是跟着父母亲,那就一定跟着个大款。

    但意外的是,观望了很久,却并没看见有人再走进来。

    进来的,只有夏芍一人。

    几名售楼小姐惊讶地看向夏芍,她是一个人来的?这少女,看模样只有十六七岁吧?

    你好,我想看看这里的房子,可以给我介绍一下么?

    售楼小姐们一愣,但见少女盈盈立在大厅里,笑着微微颔首,气质宁静淡雅,且态度温和,很是礼貌,跟一些来此看房子时打扮贵气、趾高气昂的女人很是不同。

    这不由赢得了一群售楼小姐的好感。虽然她们不认为这只穿着一身简洁白裙的少女有能力买这么贵的房子,但因为这里的小区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平时来咨询的人也很少。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不介意给她介绍介绍,就当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一名售楼小姐笑着请夏芍到大厅水榭旁的座位上坐下,面前是小型的园区模型,她指着其中给夏芍介绍起来。

    小姐您看,我们世外桃源跟一般的新式小区不一样,我们是园林式建筑群,亭廊湖池,布局写意,是专门请了园林方面的专家来设计的。我们园区里有茶楼、观景阁、棋坊等休闲养生区域,我们有‘湖光烟波’、‘曲桥花池’、‘红莲香竹’‘远翠清风’等十二处园林景观供您闲暇时欣赏,为了给您居住在园林山庄中的独特享受,我们园区的宅院只有三十套,且分布在不同的景观处,各自拥有不同寓意的名字,可谓独一无二。

    夏芍边听边微微点头,这处园区确实有淡雅清幽的意境,每一处宅院都坐落在不同的景致里,自成一局,实在是好手笔!

    夏芍不免有些感慨,前世当自己还在为考入高中松一口气的时候,当父亲还在为下岗的事发愁的时候,当母亲还在为即将与父亲两地分居而伤心的时候,东市竟然已有人能享受这样的生活。

    而这一世,她终究不算白活,能够让父母亲不再操劳,日后就在这样的地方安心修养生活,一家人团员和乐。

    夏芍笑了笑,又仔细看了看园区模型的景观分布,这才点了点头。不愧是园林专家设计的,至少在传统风水上比现代一些建筑要讲究,最起码遵循了最基本的风水要点,虽不说大吉大利,但也没有错处。而且,这处园区身处的地段走势很好,前方街道纳气通达,造成这里是个富贵长久之局。

    待住进去后,在宅子里自己再布些风水局的话,父母住着就很好了。而且这里风景不错,茶楼棋坊都有,离超市商场也不远,实在是上佳之选。

    这些宅院已经售出多少了?我想知道我还有哪几处可以挑。夏芍问道。

    售楼小姐甜美地一笑,宅院已经售出十套,您还有二十套可以选……话没说完,售楼小姐才后知后觉瞪大眼,险些捂住嘴。

    她说什么?她这是……要买?

    夏芍也不介意对方的失态,只是点头笑了笑,问道:有详细的资料给我看么?我想知道是哪二十套。

    您、您稍等!那售楼小姐反应过来,忙转身跑去了总台,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厚厚的图册。

    不得不说,这些图册做得特别精致,不仅标示出了每座宅院在园区的具体说在,还标示出了附近的景观。并且附上了宅院的近景照,里面的照片,以及几进几间房、面积多少这些数字。

    我们因是园林式住宅,与其他的新式小区不一样,所以并不按平米收费,而是独栋销售。园区的宅院有三进户型和五进户型,您可以根据需要选择。

    夏芍点头,表示明白。这要是像楼房那样按照平米收费,开发商得亏死!不说别的,园区里的园林式景观占地方面太过奢侈,这方面的钱,自然是要捞回来的。

    夏芍看中了一套三进宅院,便要求售楼小姐带着自己去了实地看了看。传统宅院讲究进深,是以纵向的厅堂数量为计算的。三进指的就是由纵向数,由门厅、正厅、后厅三个厅堂组成,厅的两旁有厢房。一进宅院指的就是一个厅堂和两间厢房。三进就是三个这样的厅和厢房,五进同理。

    夏芍看中的是三进宅,主要因为自己家中人并不多,她去青市上学之后,就只有父母亲住在这里,从风水上来讲,屋大人少,并不好。所以,三进宅就可以了。

    而且,夏芍还发现,宅院除了纵向上的厅堂和厢房,横向上还有两处小院落,这样的小院落在古时称为偏院,是家庭次要人员居住的场所。当然,现在是不那么讲究了,要怎么用,就看父母的安排了。

    宅子里家具等一应俱全,里面花草树木全都移栽好了,是属于付了钱就可以直接搬进来住的类型。

    夏芍仔细地把宅子各堂各屋都看过,又去了与这处宅子相邻的一处景观旁的三进式宅院看了看。跟在她身旁的售楼小姐以为她是要多看看,对比一下再决定要哪套,没想到她看过之后,转身笑道:这两套三进宅,我都要了,今天就付款。

    您……要两套?售楼小姐瞪大眼望着夏芍,惊讶里带着几分惊喜。这个月的业绩有了!

    夏芍笑着颔首,这两套宅院,一套是给父母亲的,另一套,她打算劝师父下山来住。她终是不放心叫师父一个人待在山上,他若是住在这里,离自己父母也近,待她上学了,可以拜托父母亲每天去看望一下师父,哪怕是坐一会儿,陪他聊聊天,至少不叫他太孤单。

    其实,她还想把奶奶也接来,但是爷爷夏国喜那个脾气,母亲若是住得离他近了,难免受气。所以,这事她决定暂且一放,待问问母亲的意思再说。

    夏芍被恭恭敬敬地请回了售楼大厅,当其他几名售楼小姐得知她真的要买,而且一买还是两套时,震惊过后,自然便是好奇了。她们探着头,抻头抻脑地往水榭里看,见夏芍拿着笔,认真看过合同,刷刷签下了名字。

    这一套三进的宅院可不便宜,竟要六百万,两套便是一千两百万。这在1998年的物价和房价来说,绝对算得上贵得可以。

    夏芍字签得利索,售楼小姐看得心都激昂得发抖。哪里知道,夏芍的心情也是有些激昂的。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回花钱这么大手大脚。

    不过,她却是不心疼就是了。

    夏芍当即便刷了卡全额付款,当天便拿到了两套宅院带着木牌的钥匙,上面写着——曲兰汀照,听香水榭。

    回到家里,当夏志元和李娟得知女儿出去了一天,居然就买回了套房子时,夫妻两人互看一眼,已经是一脸苦笑了。

    他们昨夜一晚没睡,这一天还觉得浑浑噩噩,几度觉得昨天是在做梦。结果下午女儿回来,直接就把新买的房子钥匙交给了他们。

    夫妻两人对望一眼——好吧,他们现在知道,不是在做梦了。

    夏芍见父母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为了给父母时间缓一缓,她三天后才带着父母去了桃源区。

    家里还没买私家车,她开着公司的车带着父母去看新买的宅院,前世夏芍自然是会开车的,这一世学都不用学,考个驾照就可以了。但当夏志元夫妻看见女儿会开车时,还是惊讶了一把,夏芍只笑称是陈满贯找人教她的。

    夫妻二人没惊讶多久,便被眼前的风景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这也太美了吧?

    这简直就是从满是钢筋水泥的城市里,一下子走进江南风景的庄园里的感觉。

    夏芍一笑,故意把车子开得慢,给父母好好欣赏。

    待车子停在了宅院前头,夏志元和李娟从车里下来,两人看见眼前这复古的宅院时,李娟不由捂住了嘴。

    夏芍带着父母亲走了进去,让他们四处看看,于是,院子里便不时传来了李娟的惊呼声。

    老夏,快来看看!这架子床……我小时候就喜欢这种古代大家闺秀睡的床,那雕花真漂亮。还有那小窗、那梳妆台,我做梦都想在那样的屋子里待一天。

    啊!这梳妆台!这镜子!这就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式……

    你说咱们以后真能天天住在这儿么?

    你看这院子里花草长得多好?咱能养得活么?这要是养蔫儿了,该多可惜啊。

    李娟絮絮叨叨,夏芍停在院子里,倚着墙笑。她觉得,母亲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一样。或许,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古代梦吧,不一定要生在那个年代,但总羡慕那古韵盎然的屋子、朱钗步摇、锦绣罗裙。虽然现代已经很少见那些朱钗和罗裙了,但屋子还是有的。

    夏芍一笑,没想到倒是圆了母亲一个少女时代的梦,这宅院,买得值了!

    正笑着,听李娟咦了一声,站在屋里,仰头笑着说道:这灯是电灯,只不过上面包着一层雕花的皮儿。接着,她又去看了洗手间,笑道,洗手间也是现代的。

    这话听得夏志元在一旁哭笑不得,你这不是废话么?你难不成还想晚上点着蜡烛,上个厕所都得让我给你打着灯笼,照着路?

    夏芍差点没笑喷了,李娟却是嗔丈夫一眼,拍拍胸口笑着说:有这些现代东西我就放心了,免得这要是住久了,我会觉得跟这个现代社会不在一个世界。

    妈,你就放心吧。这院子里电灯电话、家用电器一样不少,只不过装修上为了风格一致,样式看起来复古些罢了。我明天让公司送辆挑好的车来,以后你和我爸住在这里,出入方便。这桃源区里什么都有,茶馆、棋坊,还有小型的超市,景色优美、安保也不错。以后我去了青市上学,你们住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夏志元和李娟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女儿,神色难免感慨。

    李娟说道:要什么车?赚钱了也得勤俭点才是。而且,我平时去厂子里上班,也用不着车。

    你还上什么班?夏志元看了眼妻子,把工作辞了吧,这些年你操持家,也辛苦了。现在女儿有出息,你这个当妈的就享享福,当你的大家闺秀吧。不过……我倒是想着再工作些年。才四十来岁,这么早就退休,我还真不习惯。

    这点上,夏芍倒是理解父亲。自己抢了父亲照顾妻子女儿的义务,他大概觉得心里不好受吧?要是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夏芍当即便表示没有意见,夏志元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女儿不同意。

    夏芍暂时没把希望父亲打理慈善基金的事说出来,这些他突然得知的事太多,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他适应一段时间。且基金会现在还没建立起来,东市这年头还没有这种慈善组织,若是要建,想必也给市里某些人的政绩上添上一笔。

    这样的事,自然要拿来笼络人脉。如果可以,夏芍倒是想把这政绩交给副市长刘景泉,但前提是,他得过得了这次官灾才成。

    三天前在酒店里遇见时,夏芍便将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给了刘景泉,却没接到他的电话。直到又等了两天,他才打了来。

    因为夏芍说,要去刘景泉的办公室里看看,可现在正值换届的敏感时期,他的办公室不少眼线盯着,哪能说进就进?

    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子,刘景泉便赶紧给夏芍打了电话。

    两人到了刘景泉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刘景泉却显得很谨慎,就怕被政敌看见。他这么谨慎,夏芍却悠哉散漫,很随意地往办公室里瞄了一眼,转头就走,没问题。

    刘景泉被她来去匆匆的做派给闹得愣了愣,但却不好说什么,只好带着她离开,驱车前往自己家中。

    刘景泉家住在政府小区的房子里,妻子是一位温良女子,教养极好,也会察人观事,见夏芍来,冲她笑了笑,给两人倒了茶来,便避开进屋了。

    夏芍一身白裙子,魂儿一样在刘景泉家中晃了晃,每个屋里至多看一眼,便晃回了客厅。往沙发上一坐,捧茶笑了笑,没问题。

    刘景泉这回算是真愣了,愣过之后不由脸上现出薄怒。

    她就是这样给人看风水的?!

    刘景泉虽不怎么信这些,求助于夏芍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但他也能看得出,她实在是很草率。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风水师是怎么跟人看风水的,刘景泉也是知道些——最起码要拿个罗盘,各个屋各个角落仔细地看。

    而夏芍却是从他的办公室到家里,每个地方充其量就是瞄了一眼,可谓正眼都没瞧上一瞧,这就告诉他没事?

    这就是圈子里名声响亮的风水大师?

    刘景泉是又恼又怒,自己从政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草率地对待过!但恼怒之后,便是失望、失落,乃至沮丧。

    如果不是真被逼到了绝路,他是不会做出请求风水大师这样的事的。现在市领导班子里,对方胜局已定,是个人都看出来他不可能连任了。他这些年做出了这么多的政绩,东市的发展陶瓷和古玩产业,引进香港集团投资,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眼看着成效在即,东市形势大好,正是要出成绩的时候,他自然是不甘心将这些拱手让人。那不等于自己铺桥,为他人搭了登山之梯?这一番努力,岂不是为他人作嫁?

    他不甘心,但却翻盘无力,只能等着被宣判失败。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夏芍身上,她可谓是他绝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知她却是这种态度……

    刘景泉皱着眉,脸色从恼怒到失望再到绝望,夏芍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却是淡然微笑,不言不语。

    而刘景泉此刻哪管她为何如此?他心境已乱,绝望之后,多日来的忧焚涌上心头,让他一瞬间心力憔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已如死潭,摆了摆手,罢了,是我自己先寄托于这些的,如今无论结果有没有,都不是你的错。我这就让内人送你回去。

    说罢,他便很累地站起身来,要去招唤妻子。

    哪知夏芍在他转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倒是微笑点头——她其实早知刘景泉的问题不是出在风水上,那天已看出他犯小人,之所以让他带着她去办公场所和家中看看风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

    这场官灾对刘景泉来说是大劫,前世时刘景泉是下台了,之后再没有能够从政。如果她帮了他,让他连任,势必会改写之后东市的政局,打乱本该有的因果。这因果可不小,她不知道刘景泉值不值得她这么做。

    这不同于夏芍平时给人布布风水,改改运程的小事。风水相师这个职业的人,给人化劫,便是要介入别人的因果。那些小灾小难,因果也小,夏芍自然是不惧,但像这样的大劫,她却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化的。

    要看这个人品性,他若度过这一劫,日后为恶,那何必救这样的人?那岂不是连累自己要帮他承担恶果?

    所以,夏芍便小试了刘景泉一下。

    当人走到绝路的时候,看见一棵救命稻草,一心以为会得救,结果抓上去时却断了,这样的心理落差是个人都会承受不了,迁怒他人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刘景泉没有。他有失望,有失落,却压制了自己迁怒的怒气,明白一切都是他求夏芍来的,结果好坏与她无关。绝望之时还能有这份明白人的心境,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看他的面相,确实是为官的料子,不说刚正不阿,可也稳重务实。只不过中年应有官灾之劫,而他上一世并没能过去。

    但是看刘景泉的反应,夏芍最终微微一笑,有了决定。

    刘市长,请回来坐吧。

    她一句话,让刘景泉霍然回身。

    夏芍冲他颔首一笑,请拿纸笔。

    刘景泉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沙发前,将纸笔递给了夏芍,且动作迅速。

    想你心中所想,写一个字。

    这是……测字?

    刘景泉看着夏芍,这东西管用么?怎么看着跟路边的瞎子算命似的?

    夏芍自然看出刘景泉的顾虑,不由垂眸,别分神,尽管写。

    刘景泉这才赶忙收敛心神,集中精神。

    测字在玄学诸多门类里算是比较难的一类,说它难,是因为解字之法千奇百怪,全看术士的直觉和天赋。它不像风水布局、相面卜卦这一类,一切有一定的技巧可以学习。测字之法手段之多之怪,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它可以加笔、减笔、转注、加字,还可以借助身边一切事务进行推测。正因为它五花八门,是一种很自由的预测学,所以测字这一门类很考验直觉和天赋。

    而这种直觉和天赋,并非每个风水相师都有。

    其实,夏芍完全可以不用这种方法帮刘景泉,她完全可以用玄门的大杀器——很精准的六壬排盘。

    但是,她会告诉刘景泉她根本身上就没带占卜的卦盘和所用的东西吗?六壬式盘师父那里有,是玄门传承了百代之物,上有历代掌门的元气加持,很厉害的法器。夏芍馋那只卦盘馋了很久了,她不肯去买新的,只用师父那只。而且她平时嫌带着那些东西在身上太麻烦,所以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带的。

    如果今天这事被唐宗伯知道,他一定吹胡子瞪眼——丫头讨打!有你这么当风水师的么?吃饭的家伙都懒得带!

    如果这事被刘景泉知道,他大概要泪流满面,一口血喷出来了。

    但有的时候,不明真相是件幸福的事。

    所以,死里回生、又看见一线曙光的刘景泉在集中精神之后,缓缓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字——口。

    ------题外话------

    今天不是周末,为毛后台这么抽!传n遍传不上来

第六十四章 解字,拍卖会

    俗话说,字如其人,看一个人的字态便能大体看出此人的性情。

    比如说,笔势浑厚挥洒,此人性情必定慷慨且雄心万丈;笔画规矩严谨,此人必定是循规蹈矩之人;笔势如针,为人尖锐;笔势如钩,心思多奸。

    刘景泉的字笔画稳重端正,且圆净,一观之下便可见其沉稳、务实,且处世圆滑的性情。若是平时,夏芍一见他的字,便可断定此人衣禄丰隆,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那口字上,却是笑了笑。

    这字稳重圆净不假,但落笔已经少了神采,一个口字,笔画这么少,却写得犹犹豫豫,下笔略抖,不够果决。

    夏芍唇边勾起抹意味颇深的笑意,解字道:口字遇木,是为‘困’!刘市长如今就像那笼中困兽,明知败了,却不知败在哪儿。想要冲出困局,却发现四面皆死,寻不见突破口。且你如今已是乱了阵脚,无法静下心来理出头绪,心底已是灰心,有些认命的想法了。

    夏芍说得不紧不慢,刘景泉却是一副怔怔的表情,待她说完很久,才呐呐地一点头。

    对!说的都对!

    他如今就是个困局,心境也是如此!

    就凭写一个字,就能看出来这些?

    刘景泉有些不解,夏小姐说的是不错,但我明明写的是口字,你为什么给解成了‘困’?

    夏芍含笑,悠闲道:口字遇木,自然是个困字。

    哪里有木?刘景泉更是不解。

    夏芍捧着茶杯,也不动作,只是笑着往面前的茶几上瞥一眼。

    只见得,刘景泉家中的茶几是件红木老桌,方才他写字之时,就是在这红木茶几上写的。

    这、这就是木?刘景泉更是惊奇,好不容易刚才夏芍解字极准,他有点信了,现在一看这茶几,他立刻觉得有点扯,我是测字,这茶几也能算的?

    夏芍却是一笑,万事万物都能借助,这在测字中属于比较特殊的加字法,不是每回都能用,端看当时情景。至于何时能用何时不能用,却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这话可不是夏芍故作高深,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测字是玄学里很有意思的门类,它没有固定的解法,同样一个字,不同的人问,当时情景不同,解法便不同。

    拿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来做说明——有两个读书人结伴去乡试,在半路遇见了一位风水先生,两人同时写下一个立字,问乡试前途怎样。先生解曰:一人高中,一人奔丧。两人都不以为然,后来果然一人丧父,不得参加考试,而另一人高中。有人问及其中道理,先生道:丧父者问时,恰有人从旁汲水而过,水遇立为泣,我知他必有丧事。考中者问时,恰有人立于旁,人遇立成位,我知他必高中。

    这故事听起来很是玄乎,就像夏芍把红木茶几拿来加字一样,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测字恰恰就是这么有意思的门类。假如有别人写了口字给夏芍解,她不一定如此解字,因为每个人情况都有不同,到底怎么解,靠的是解字者的一种直觉。

    这种直觉是一种天赋,并非每个风水师都有,所以测字这件事,不是每个风水师都能办到。

    刘市长请我帮忙,为的就是走出如今的困局,我怎么解不重要,重要的是,准就可以了。夏芍淡淡一笑。

    刘景泉却是一愣——确实,对他来说,准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为什么准,那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

    既然夏小姐看出我现在的困局,那我要怎么才能走出来?刘景泉问道。

    夏芍略微挑眉,又看向桌上的纸笔,我那天在酒店见到刘市长的时候,曾跟你说过犯小人吧?你集中精神,想你该想的事,再写一个字。

    犯小人?刘景泉点点头,他是记得她说过这么句话。

    他蹙着眉头,低头看纸笔。官场上的争斗,派系复杂,凡是身在其中的人,没有能独善其身的,都得站队。越到了敏感的时期,派系斗争暗地里斗争越厉害,甚至会做出拉拢对方队伍里的人的事。所以越是敏感时期,官场上的人做事越是小心,自己人之间也有那么一分提防。因此,还真不好说这个犯小人是指哪一派的人。

    还是没有头绪,刘景泉也不知写什么字好,便干脆在纸上写了个人字。

    夏芍一看这字便眸中光芒一闪,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字,只说道:还得劳烦刘市长再写一个字,心中还是想着犯小人的事。

    刘景泉不知这其中缘由,但却依言照做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来,只是想起自己原本胜算在握,可能都是坏在这个小人手里,便心中一冷——别叫我知道你是谁!否则……

    这般想着,刘景泉便无意识地在纸上气愤地写下了一个你字。

    夏芍一见这字,便眼神一亮,笑了,有眉目了。

    刘景泉赶紧看她。

    夏芍指着你字说道:你字,人、尔也。尔为汝意,氵女皆为阴,刘市长犯的这个小人,是名女子!尔与耳同音,这个女子应当在刘市长耳边说话很有分量,交情匪浅。

    她说到此处,便顿了顿,看向刘景泉,可有眉目?

    刘景泉皱着眉头,似是惊疑、不信,又带点震惊、愤怒。夏芍一见便知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人,这个人是谁,她不管,也不想知道,只是一指刘景泉之前写下的人字,抬眸一笑,眸中隐有光华。

    人字无凶祸,那是对刘市长而言,但对这女子可未必。她笑意颇深,一指刘景泉最初测字时写下的口字,人字遇口,是为囚。这个女人身家有点不太干净,如果刘市长已经想到了这个人是谁,请从这方面入手,囚住了她,则你的困局,可解。

    夏芍笑容高深,很是笃定。刘景泉却是震惊地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实在不敢相信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他有些不确定,不会是她吧?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夏芍看出刘景泉的不可置信来,却是不便多说,起身道:既然已经帮刘市长看出了眉目,剩下的就要看您的了。

    见她要告辞,刘景泉这下可是收起了之前不太相信的心思。不管她说的对不对,整个解字的过程他都感觉到一股玄而又玄的东西,他当即不敢再轻视,更不打算唤妻子来送,而是亲自起身,将夏芍送到了门口。

    只是到了门口将要走时,夏芍又回身道:我最后再提醒刘市长一句吧,人字无凶祸,文书有人来。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你想到的人,请看明天谁找你。如果恰恰是你想的那个人找你,那你还是信了为好。

    说罢,夏芍便当真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刘景泉开着门,惊疑不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得不见了人影。

    这件事的后续是怎么发展的,夏芍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得那么详细。只知道半个月后,东市发了一件大案,引起了百姓们的热议。

    出事的是市政协秘书处的一位主任,传闻她跟市政府的一位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有不正当关系,并且帮其收受贿赂达数百万。

    老百姓最恨的就是当官的贪,这下子很是骂了这些人一阵儿,直到拍卖会开幕,焦点才渐渐转移。

    很多人不知道,这位政协秘书处的主任是刘景泉的妻妹,算不上他的亲小姨子,但却是他妻子的表妹,与妻子的关系比亲姐妹还好,时常到家里来。刘景泉与她一直是一个派系,又因为有这层亲戚关系,刘景泉对这妻妹就比较信任。他从来没想到过,问题会出在自家人身上。

    刘景泉一开始是不愿意相信是她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但一切都被夏芍说准了。第二天,这位妻妹便来办公室找他,言语间透露了对方派系的一些事,并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刘景泉平时是不在意的,但这天却是起了疑心。他记得夏芍说这个女人身家不太清白,于是他便立刻动用了自己多年来主管经济积累下来的人脉,细查了妻妹的账户出入情况,果然发现了问题。

    于是,一封举报信投到了纪委,纪委开始介入调查,通过刘景泉的妻妹账户方面隐秘的一些出入情况,讯问出了她与东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桑德禄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事,并且带出她帮桑德禄收受贿赂的事。

    所谓拔出萝卜带着泥,东市政府的领导班子被这件事牵连的足有七八个,几乎一夜之间,市政府的领导班子倒了一半!

    刘景泉庆幸自己这么多年来,虽是处事圆滑,算不上刚正不阿,但却谨守底限,跟那些商人一起出席饭局,不该收的东西半点不碰,这才没被妻妹抓住把柄。不然,他哪能安然无恙走到今天,在将死之局里迅速翻盘?

    当然,他能翻盘全赖一个人的神准。

    这下子,刘景泉就是不信也信了——就凭自己写的那么几个字,竟能解出这么多事来。这实在是太玄乎了!他时常回想当时夏芍解字的情形,不由暗叹其中解不清的玄妙。

    这次被牵连下台的东市领导班子因为大部分都是对方派系的人,刘景泉连任的事自然就没有阻碍了。但他不仅是连任没问题,凭着这些年为东市经济做出的政绩,他竟还官升一级!

    刘景泉从刘副市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刘市长。

    新上任的刘市长对即将开幕的拍卖会十分重视,在拍卖会开始前主持的经济会议上,对敢于进入新兴拍卖行业,并带动东市经济发展的华夏拍卖公司给予了高度评价,又对这次展出元代青花大盘的福瑞祥古玩行进行了勉励。一下子使华夏和福瑞祥在东市风头无两,红得发紫。

    夏芍对此只是一笑,她知道,这是刘景泉投桃报李来了。今后东市再举办拍卖会,别的拍卖公司想抢也抢不到手了。

    拍卖公司的业务不仅仅在拍卖艺术品上,而是涉及许多领域。它可以接受个人委托、法院委托、政府委托,拍卖的东西从艺术品到房产、土地以及个人资产,门类很全。

    今后,华夏毫无疑问会成为政府指定的拍卖公司,稳稳占据东市一方天下。

    今年的夏拍,孙长德可谓费足了心思,请了社会各界名流。东市的名流自然不在话下,省内的也是来了不少,比去年的人数多了一倍。且他宣传方面下了很大的力度,仅凭福瑞祥的元青花,就吸引了国内不少青瓷专家涌来,何况这次公司征拍的古玩里还有一幅来自吴氏古玩行的齐白石画轴。

    吴玉禾在古玩行积淀多年,好东西自然不少,这些东西被华夏拍卖公司低价收购,这一次拿到拍卖会上拍卖,利润之丰厚可不是翻了几番这么简单。

    拍卖会之前,按惯例会有三天的展览,展览地点设在东市最豪华的星级酒店展厅。

    古玩拍卖会的展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要有邀请函才可以,而接受邀请的人无疑都是各界有名望的人物。

    一大早,便见酒店门口停了一排壮观的私家轿车,一辆黑色的商务奔驰驶进停车位,司机从车里下来打开车门,一名少女从里面下了来,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名西装革履而立之年的男子。

    立刻有持着邀请函还没有进入酒店的人将这男子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么?

    哎呀!孙总,您好!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啊,哈哈!不少人围了过来,纷纷跟孙长德握手打招呼,边寒暄边瞄一眼夏芍。

    这少女是什么人?怎么从孙总车里下来?

    夏芍虽然在上层圈子里名声很大,但今天来拍卖会展的人除了东市名流,还有省内甚至是国内很多名流,这些人或许听过夏芍的大名,却并非人人都见过她。

    因而,这些人只顾跟孙长德寒暄,却并没太在意夏芍,只以为是孙长德带来的女伴之类。

    夏芍也不在意,她的身份打算在展会最后一天晚上,宴请各界名流的舞会上再公开。今天她打算忙里偷闲,陪几个朋友。

    你先进去吧,我约了几个朋友,他们还没到。我在外头等等。夏芍在孙长德身旁小声说道。

    孙长德笑着点点头,这便与一众前来攀谈的人一起进了展会场。

    夏芍约的几个朋友自然是她在十里村一起长大的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另外还有夏芍的同桌兼好友,姜瑶。

    周铭旭和姜瑶都是夏芍的同班同学,自从夏芍帮周教授一家化了那场祖坟的劫,周铭旭非但成绩不错,而且还考上东市一中,如今与前世已是另一番气象。姜瑶的成绩一般,但她在美术方面非常有天赋,也是考上了市里有名的艺校,打算日后在这方面发展长才。

    刘翠翠和杜平已是东市一中高三的学生,两人成绩都属一般,平时在学校里寄宿,加上课业紧张,与夏芍便没有太多时间见面。好不容易盼来了暑假,又听说她被青市一中录取,都不由想要祝贺她一番。

    夏芍近来忙着给父母置办房子、搬家和拍卖会的事,一直都没有时间。今天拍卖会展,她好容易得了空休息,便将朋友们都请来了,打算跟他们一起进去逛逛。

    夏芍等了一会儿,姜瑶先到了。这娃娃脸小鹿般可爱的少女一到便吐了吐舌头,问:我是不是迟到了?

    夏芍一笑,你没迟到,有人却是迟到了。等等吧,他们三个来了,要罚。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路对面,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便从一辆公车上下来。夏芍站在酒店门外的台阶上,人在高处,三人一眼便寻到了她。只不过,走过来时,刘翠翠脸上明显有些气愤的神色。

    夏芍一见便挑挑眉,目光在刘翠翠脸上一转,就笑着问道:怎么了?路上与人发生口角了?

    你怎么知道?刘翠翠一愣,却没往心里去,立刻便气愤道,我可没跟人发生口角,是有人故意找茬来着!老娘看起来很好惹么?

    刘翠翠从小就是泼辣性子,发起火来热锅里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

    周铭旭一见刘翠翠发火就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他看了眼四周,今天拍卖会展,来来往往的都是社会名流,他们几个穷学生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很不搭调了,翠翠姐还这么泼辣……这下子,更惹人注意了。

    果然有不少人向夏芍等人投来注目礼,有些打扮高贵的女子皱了皱眉,露出厌烦轻蔑的神色,有的却是看了一眼就调转目光,验明了邀请函,进了会场。

    周铭旭不由耸了耸肩,冲夏芍苦笑着咧咧嘴。

    夏芍忍着笑,一抬眼却正对上杜平看来的目光。他如今已是十八岁的少年,身量颇高,平时喜爱运动的关系,身材挺拔刚健,五官虽说平常了些,但精气神儿却是不错。夏芍一对上他粘连的目光,心里便不由苦笑——这小子对她的心思还没淡?

    翠翠姐,到底怎么回事?夏芍却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走下台阶来到刘翠翠身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拍卖会?路上遇了个不长眼的,说我们这种人也配来看拍卖会展。我说关你屁事!反正我们有邀请函!

    刘翠翠骂得欢快,夏芍却是微微皱眉。

    她这一皱眉,刘翠翠反而愣了愣。不仅她愣了,杜平也愣了愣。印象当中,夏芍脾气极好,见人总是笑面,很少见她皱眉。而一旁的周铭旭和姜瑶却是不怎么吃惊。他们跟夏芍一个班,知道她当初在走廊上对徐文丽动手的事,因而便也知道她虽然平时笑容亲和,但实际上却不好惹,虽然两人至今不知道她这身手哪里来的。

    刘翠翠一见夏芍皱了眉,立刻就雨过天晴了,反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行了行了,那种女人,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在学校里就跟我过不去!理她干什么?我骂骂她就成了,叫我们小芍子也跟着生气,太不值当了!走,我们进会场看看去!

    夏芍被她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当即看了她一眼,便笑道:既然翠翠姐也知道为了那样的人生气不值,那以后就别气了,怒气伤肝,对身体不好。走吧,我们进去。

    酒店门口的服务生虽见这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穿着普通,但他却是看见夏芍从孙长德车里下来,所以也没敢拦,见几人都有邀请函在手,便恭敬地请几人入内了。

    一进去会展大厅,几人便对入眼的玻璃展柜、柔和的灯光和里面放置的价值连城的古玩吸引了视线,展厅里到处是相互攀谈和聚在展柜前交流意见的社会名流。

    周铭旭当初在十里村跟着周教授学习古玩鉴定,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一进来会展大厅便感觉入了宝库,顿时两眼放光,神情兴奋。

    杜平和姜瑶却是显得有点不太自然,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这样近距离的解除,看着那些古玩上的起拍价,这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离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有多遥远。

    但刘翠翠却是没什么不自然的,她性子向来不管不顾,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当即也像入了宝库,拉着夏芍,招呼几人,便呼啸地在会场里穿来穿去。

    几人的首要目标,按理说应该是那只宣传得发紫的元代青花大盘,但除了姜瑶外,刘翠翠三人却像是极有默契一般,集体忽视那只元青花,拉着夏芍去看别处。

    今天展出的那只元青花大盘,当初正是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陪着夏芍,在古玩市场的地摊上捡漏捡来的。几人在得知这青花大盘是真品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把。

    他们都以为当初是陈满贯把这元青花从夏芍手中忽悠了去,才换得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个老奸商,当初一定花了很少的钱骗了这只盘子,现在又装好人,给了芍子几张邀请函,请她来会场观看展览,当做答谢。

    刘翠翠三人曾经背着夏芍讨论过这个问题,三人都认为事情肯定是这样的!至于为什么背着夏芍,当然是因为这事摊在谁身上心里都必定不好受。这就好像中了一张彩票大奖,转眼却被别人给哄骗了去一样,这滋味,谁心里会好受?

    所以,三人在得知夏芍请他们来会展时,都很体贴地不去问她邀请函哪里来的,就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惹她伤感。

    既然连邀请函的事都不能提了,那这只元青花就更不能看了。就算周铭旭再想要近处再看一眼,也忍住没往那处走。

    朋友们的体贴和默契叫夏芍挑了挑眉,不由会心一笑。

    几人结伴去参观那张齐白石的画,身边不时有人经过,几道小声的议论声就传了来。

    哎,听说了么?那只元青花当初李老出价八千万,福瑞祥都没卖。今年不知道能拍到多少。

    能拍到多少最后也是李老的,今年这拍卖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说的也是……

    说话的两个人从身边走过,看也没看夏芍等人一眼,夏芍却是挑挑眉。李伯元曾出价八千万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想必这消息是陈满贯放出去的,用来炒作的。

    她一笑,便想招呼几个朋友继续走,但一转身便见杜平正皱着眉头,一脸怒气。刘翠翠和周铭旭也是脸色不太好看,姜瑶在旁边一脸震惊——她震惊的当然是这一只盘子居然能卖八千万,而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却是气愤这盘子卖这么值钱,当初那姓陈的奸商坑了芍子多少?!

    本来我们是不打算说的,但是既然这样……芍子,你也太吃亏了!那个奸商太坑人了!杜平性子急,一冲起来就不计后果,当即拉起夏芍便走,那个奸商现在也在这会展大厅里吧?你带我去找他!

    杜平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夏芍被杜平拉着,却微微用上了暗劲,不管杜平怎么拉她,硬是拉不动。

    他心中正怒,也没注意这些,只说道:你不用怕,这里这么多社会名流,他要是还要脸,就不该这么骗一个学生!那只大盘明明是你捡漏捡来的!凭什么叫他占这么大的便宜?这跟诈骗有什么区别?他见夏芍不动,又说道,虽然你杜平哥没本事,但是谁要是欺负了你,我一定给你出气!就算是揍他一顿,也要给你出出气!

    杜平的话倒叫夏芍心里感动,再一见旁边,刘翠翠和周铭旭都不劝他,显然这次两人站在了杜平一边,都觉得陈满贯欠揍。

    夏芍一看之下不由摇了摇头,我原本打算今天大家先好好聚一聚,过后再跟你们说的。既然这样,那边有休息区,一起去坐坐吧,我跟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夏芍一直认为,朋友之间相处,不该被那些身外的东西沾染,只要彼此之间是朋友,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但眼见着今天朋友们为她着急愤怒,她觉得隐瞒反而不好了。

    杜平三人也发现了她神态镇定,看起来事情似乎真的不像他们想的那样。这才互相看了一眼,准备往休息区走。

    但脚还没挪动,便听身后一声娇笑,我说你们的邀请函怎么来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几人转身,刘翠翠脸上立刻露出怒色,夏芍却是微微一愣。让她愣住的不是那娇笑着笑容嘲讽的少女,而是少女旁边,一名十**岁的少年。

    少年一米八的身量,一身米色的休闲衣,长相还算得上俊朗,唇边挂着浅笑,故作优雅的姿态,看起来公子哥儿似的。

    夏芍的表哥,刘宇光。

    夏芍露出个玩味的笑容,刘宇光出现在这里,可真是有点耐人寻味。

    这届拍卖会,东市政府和华夏拍卖公司是主办方,给谁发邀请函,是华夏公司说了算。按理说,刘宇光的父亲,也就是夏芍的姑父刘春晖家中有上千万资产,出席拍卖会他的身家或许欠点,但出席个展会却是够格的。

    但那天在酒店包间里,陈满贯和孙长德自然是看出来气氛有点不太对,惹老板不快的人他们当然不会请,于是发邀请函的时候,刘春晖并没有收到。

    也就是说,刘宇光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当今社会,任何事上都透着那么点人情和后门,有的人想要带个朋友来,有的人想要带着家人来,多要一张邀请函的事,华夏公司也不好太一板一眼。

    因此,刘春晖没有收到邀请函,而刘宇光却出现在了这里,显然是从谁那里弄了一张来。

    夏芍还真猜对了。刘宇光的邀请函就是身旁这少女林海茹给的。这林海茹的父亲正是东市陶瓷集团的老总,也就是李伯元投资控股的那家企业。

    林海茹在东市上层圈子里是有名的千金小姐,李伯元投资了她家的陶瓷公司,成立陶瓷集团之后,她更是在上层圈子里炙手可热。她眼高于顶,哪个男人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了刘宇光。

    刘宇光虽说气质看起来有点小优雅,但五官也不是太帅气,家世方面更是没办法和林氏集团比。但这位林大小姐就是看上他了,居然还来了个倒追!当然,追到刘宇光,也没费她多少事就是了。刘宇光的父母知道林氏的千金看上了自己儿子,尽管也是担心家世差别太大,两人又还年轻,但却是不敢惹这位大小姐。虽也知这位大小姐可能只是一时热,过后就冷了,但即便只是一时,说不定也能对家中的公司有点好处不是?

    因此,可怜的刘宇光就这么成为了林海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班。

    在拍卖展会的大厅里遇见夏芍,刘宇光也很惊讶。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刚才他听见的那些话。

    那只李老出价八千万未得的元青花,竟是表妹捡漏捡来的?!

    她就是因为这件事,认识了福瑞祥的陈总?

    刘宇光表情有些疑惑,他不是傻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天晚上在酒店里,刘市长和其他的老总为什么对她那么客气?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门道!

    但有一件事却是肯定的,轰动国内古玩界的元青花瓷盘确实一开始是表妹的!而现在成了福瑞祥的。这可是价值八千万的古董啊!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宇光心里绕了百八十个弯儿,还是想不明白,胳膊却被林海茹尖锐的指甲狠狠掐了一把!

    刘少,我跟你说话呢!

    刘宇光这才回过神来,一看之下发现林海茹和刘翠翠针锋相对。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会场大厅的保安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要以为有张邀请函就能进入上流社会了,就算是来了这会场,也不过是别人施舍的。林海茹笑容娇俏嘲讽,她不看别人,就看着刘翠翠。

    刘翠翠气得浑身发抖,她就是看不惯林海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刚上高中那会儿跟她呛了两句。林海茹却记恨上了她,处处为难,每回都以身份压人,言语不乏侮辱。

    夏芍敛眸,眼神微冷,眼看着刘翠翠气得往前一冲,就要去推林海茹。

    翠翠姐!杜平和周铭旭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这里可是展厅啊!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打碎了一个,这辈子赔不起!

    林海茹看着刘翠翠被拉住,却还是佯装惊惶地往刘宇光身后一躲,语气轻巧,干什么!你想打人?她一回头,保安!这里有人闹事!

    保安已经往这边走来,听见她喊,速度更快。

    杜平和周铭旭脸色难看,连在陌生人面前腼腆胆小的姜瑶都是皱起了眉头。傻子都看得出来,这里四周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有人在这里闹事,主办方势必会请他出去!

    林海茹这时挑着眉眼,一副胜利的姿态,在刘宇光身后笑道:别以为有张邀请函就能进来,你进来了,我照样能让你出去。记住!我在的地方,你只配仰望。

    那么,林小姐进来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请林小姐出去?这时,夏芍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几人都是一愣,转身看去,夏芍却是神态浅淡,转头看向展厅深处,对正望来的孙长德点了点头。

    孙长德立刻唤了一名经理来,在他耳旁说了句什么,那名经理便神色大变地走了过来。

    两名保安不认识夏芍,他们只是公事公办询问情况,刚才确实是刘翠翠欲先动手,刘翠翠气得浑身发抖,满肚子委屈,却有理说不出。

    对不起,这位小姐,按照我们此次展会的规定,我们必须请您……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对这件事深感抱歉!

    两名保安和那位赶来的经理同时开口,说的却是不一样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保安一见经理来了,自然就闭嘴不说话了,那位经理看向了夏芍,态度恭敬,对不起,夏小姐。请问,需不需要请林小姐离开会场?

    我认为林小姐的品行跟修养,待在这里难免叫大家坏了兴致。所以还是请林小姐早些回家歇息吧。夏芍淡淡道。

    经理转身看了保安一眼,两名保安不明所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林小姐,请吧。

    林海茹呆在原地,已经震惊地忘了反应了,直到保安来拉她的胳膊,她才赫然惊醒,一把甩开保安的手,回身便一巴掌甩在一名保安脸上,我看你们是眼睛瞎了!你们请我出去?你们居然请我出去!我是林氏集团的千金!你们孙总在哪里?叫他出来!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林氏集团在东市是个什么地位?凭你们刚兴起的一个小小拍卖公司,也敢得罪我们林氏集团?

    我们绝对承认林氏集团在东市的地位,但我们不承认林氏集团的千金在东市的地位。夏芍淡淡一笑,气度天成,略带高深,林小姐,祸从口出,莫造口业。口业重一分,福缘薄一分,父辈辛苦打拼的基业,恐早晚如流水散尽。

    夏芍声音虽是不大,但这边发生的争执早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渐渐围过来,里面自然有人认出了夏芍,当即脸色大变!偷偷瞄向林海茹,摇头叹气。

    这位大小姐脾气出了名的刁钻任性,她这次真是运气不好,居然得罪了这位大师。听夏小姐的意思,林氏会败在林海茹手上?

    林海茹哪知道夏芍的身份,愤怒之下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是什么东西!说话古里古怪的!

    夏芍叹一口气,也不跟她生气,只摇头浅笑,又一业……她摆了摆手,转身拉着怔愣如木偶般的刘翠翠等人就走。

    林海茹被请出了拍卖会展厅,跟她一起来的刘宇光自然也没面子地被请出去了。

    他直到最后离开,也没看透自己这个表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量。

    他看不透,但却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家里人。

    刘春晖和夏志梅夫妻听了之后,震惊之余,夏志梅愤然起身,她就这么把你给赶出来了?都是一家人,她就这么踩你的脸了?

    夏志梅拉着儿子就往外走,我不管这丫头背地里到底有什么事!我这就去找她爸妈评评理去!

    她走时还打电话给了夏志涛,夏志涛早想弄明白那天酒店里的事,只可惜后来怎么打电话问大哥大嫂,他们就是不说。一见姐姐打电话来了,夏志涛立刻叫上妻子,两家人兴师动众地驱车前往夏芍家。

    车停在老式楼房的巷子里,一行人乒乒乓乓地到楼上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却没人应声。

    家里没人。

    确切的说,不是没人,而是搬家了。

    ------题外话------

    这章是个铺垫,下章芍姐身份大曝光!**章o(n_n)o~

第六十五章 震惊!身份曝光!

    夏芍一家搬家了。

    这是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在邻居家打听来的消息,至于搬到哪里了,邻居也说不清。这邻居也是个多话的,见有人来找,便八卦道:老夏一家搬走的时候带的东西可少哩!我瞧着就拿了几件衣裳,几叠碗盘。家具之类的大件儿,可没瞧见找车来拉。

    其实,这些衣裳和碗盘本也是可以不必带的,用了许多年了,夏芍早想给父母亲换新的。且桃园区的宅子里什么都齐全,人搬过去住就行了。但李娟向来勤俭持家,人又念旧,当即说道:总要有几件旧东西放在身边,看起来才像是过日子,家也才像自己的家。

    夏芍对此自然一笑了之,她知道这些都是老辈儿的传统和规矩,所以任由母亲。只要她能适应新家,把老房子里的家具都搬过去,她也没意见。

    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没找着人,便下了楼去,站在楼房外的老巷子里各自皱着眉头。

    大哥大嫂也真是的,搬家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蒋秋琳向来是个挑了事就在一片纳凉看戏的主儿,见没人说话,她便第一个开口,目光扫了扫其余人。

    夏志梅哼了一声,气笑了,还能怎么不说?没听我们宇光说,那只元代青花瓷盘是小芍子在古玩市场里捡的么?现在那青花瓷可在福瑞祥手上,这很明显是卖给人家了,得了点钱,就悄悄搬家了,连我们这些亲戚也不通知了。

    怪不得那天大哥大嫂说能负担得起小芍子去青市上学的费用,原来这钱是这么来的。夏志涛一脸不是滋味,既然这样,怎么还瞒着我们?我好心好意地要帮帮兄弟,到最后还是我闹笑话了?

    刘春晖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大哥大嫂真把这只青花瓷卖给福瑞祥了?福瑞祥没开业之前,陈满贯可是没剩下多少身家,整天在古玩市场外头转悠,他要是有钱早东山再起了。他那时候能有多少钱收这只青花瓷?大哥大嫂怎么就给卖了?

    夏志涛笑了,姐夫,你以为大哥大嫂有你这么精明?他们哪懂古董这些?指不定人家给个三万五万的,就觉得挺值钱的了,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偷偷摸摸就给卖了。哪知道叫人家占了大便宜?

    陈满贯给了夏志元夫妻多少钱,没人知道,但是几人都觉得,至少应该有能买一套新房的钱。不然,以夏志元一家的经济条件,哪里来的钱买房?

    这就是小市民心态。没见过世面,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叫人把东西给忽悠了去。这要是当初不瞒着我们,我们能叫他们吃这么大的亏?夏志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说道,我倒要找着大哥大嫂问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们宇光给赶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年头,手机还不普遍,大多都是家用座机。夏志元一家搬走了,座机自然打不通了,又没人知道他们家新的电话号码,两家人不肯罢休,又驱车前往夏志元和李娟的单位,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却没想到,这一去又扑了个空。

    夏志元的厂子倒闭了,李娟的厂子倒是好好的,但她辞职了。

    两家人傻眼了——辞职了?那不是夫妻两人都没工作了?那以后要怎么生活?难不成那青花大盘卖了不少钱?

    夏志梅本就因为儿子的事满心愤慨,找人要说法连去了三个地方都没找到人,她能不上火?

    好啊!好!大哥大嫂这事儿办得挺漂亮!我倒要看看,这些亲戚是不要了还是怎么着?以后连老家都不回了?

    夏志梅虽是普通家庭出身,却自小读书就好,在夏家算得上有学问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厂子里当工人的时候,她在学校里任教,受人尊敬,心性自是清高。加上她嫁了了个有本事的老公,家中资产千万,儿子成绩也不错,日子过得叫人羡慕,半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无论是在学校、社会上还是家里,她自认为有话语权,没想到在大哥大嫂这里栽了跟头,心里一时无法接受。

    她当即便叫儿子开车去了拍卖会展的酒店门口,哪知道并没有堵到夏芍出来。

    夏芍早就离开了会展大厅。她把林海茹和刘宇光请了出去之后,便将刘翠翠四人带去了休闲区,大略说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事。刘翠翠等人震惊之余,不免嗔怪她瞒了这么久。夏芍对此只是一笑而过,原本打算带朋友们好好逛逛会展大厅,但她把林海茹赶出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人已经认出了她,有些人向旁边的人一打听,立刻就变了脸色,纷纷前来跟她打招呼。

    夏芍一看这情况,只得借机去洗手间,带着朋友们从酒店侧门出去了,几人寻了茶楼坐了,这才一番畅聊。

    夏志梅这一天连番碰了一鼻子灰,做什么都不顺,心里那股执拗劲儿便上来了,非要堵到夏芍不可!

    但她也不是没事做的,见儿子正值暑假,便吩咐他坐在车里,天天在酒店门口瞧着,瞧见了人就立马给家里打电话,他们两家人再来。

    拍卖会展为期三天,第三天晚上东市政府和华夏公司在酒店举办舞会,宴请出席拍卖会的各界名流。这些社会名流里,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无疑是重量级的人物。这三天拍卖会展,他并没有来,但今夜的舞会却是专程从香港飞了过来。

    而且,今夜的舞会,新上任的东市市长刘景泉也会出席。

    更令众人不解的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和福瑞祥古玩行的总经理陈满贯,竟联合放出消息,说是今夜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宣布。

    孙长德目前可谓是东市上层圈子里的新贵,陈满贯也是发红发紫,两人联手发布消息,不由让许多人看不透——这两人联合个什么劲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管是猜不透的,还是感兴趣的,不管是抱着结交人脉的心思,还是抱着参加拍卖会的心思,总之,今晚,整个东市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不仅仅是东市的,可以说,整个古玩收藏界、省内上层圈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此。甚至不仅东市电视台,连省内知名电视台都派了人来,各家媒体早早进入会场准备,俨然要举办一场记者发布会。

    夜幕降临,市中心的星级酒店门口,霓虹闪耀,一辆黑色家用型新款奔驰缓缓驶来。

    车里,一名少女走了下来。这少女正是如花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身上穿着的并非礼服,而是件浅茶色的旗袍。淡淡的茶色底子,上面绽开明净雪白的山茶,盈盈立在灯影里,像一张泛黄的古画里走出的美人。

    她下了车,含笑转身开了后座的车门,转身时露出随意盘起的发间一支古玉簪子,雪白泛黄的小狐狸盘卧着,霎时添了一抹娇俏。

    她从车里请下来一对中年夫妻,男人西装革履,神态倒算自然,女人则显得有些怯场。但女人身段儿称得上苗条,一身素色衣裙,质料极好,脖子上一串并不扎眼的珍珠项链,倒衬得气质温婉,穿着干净得体。

    李娟一下车就不自在地总看自己的裙子,虽然是不露,但总觉得别人会笑话她似的。她四面看了看,见不少往酒店里走的人被女儿的气质吸引,纷纷有些惊艳地望了过来。她更加怯场,小芍儿,要不……你跟你爸进去,妈在车里坐着等你们得了。这舞会妈从来没参加过,别等着进去什么也不懂,净给你丢人。

    说什么呢。不等夏芍开口,夏志元便看向妻子,女儿要是怕咱们给她丢人,就不叫咱们来了。再说了,老话都说儿不嫌母丑,你看咱们女儿是那样虚荣的孩子?她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成就,先前咱们都不知道,这是当父母的失职。今天就跟着她去看看也好。你看谁家孩子有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的?咱们身为父母的,应该骄傲才是。你就挺起腰板进去,咱们一家人大大方方的,谁的人也不丢。

    夏芍含笑点头,见母亲的目光望来,便给她一个鼓励的神色。

    李娟深吸一口气,似乎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这才似模似样挽了丈夫的胳膊,挺胸抬头,维持了三秒这姿势,才僵着脖子转头问:是不是这样?我看那些进去的阔太太都是这样的。

    夏芍忍着笑,上前挽了母亲的胳膊,笑吟吟拍拍母亲的手背,妈,放松就好,没必要学她们。

    一家人挽着胳膊进入酒店大厅,一幅温馨画面。

    酒店对面的街道上,一辆轿车的车窗正摇下来,露出刘宇光不可置信的脸。

    那是……大舅一家?

    刘宇光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因为夏志元一家的打扮跟平时太不一样,他拿出手机,匆忙给家里去了电话,但等着挂断时,夏芍早就与父母走进了酒店大厅。

    酒店里音乐轻扬优雅,到处都是端着鸡尾酒互相攀谈的社会名流,夏芍与父母亲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夏总!陈满贯和孙长德发现夏芍来了,最先来到她身边。今晚的记者会就是为夏芍开的,她的身份从幕后走到台前,他们就不能再称她为夏小姐了。以前是她听不习惯,也是为了暂时隐瞒其他人。如今不用再隐瞒了,称呼上她总要习惯的。毕竟身为老板,有必要注意上下级关系,这样才好在下面的员工面前建立威望。

    夏芍笑着点点头,陈满贯和孙长德见她的父母在,不由郑重跟她的家人握手打了招呼。两人都是商场老将,善于人际交往,不会令气氛冷场尴尬,倒是给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夏志元和李娟减少了不是紧张的压力。

    夫妻二人聊着聊着就慢慢放开了,而且通过闲谈,两人也发现陈满贯说话比较实在,不虚夸,而孙长德三十来岁,也到了稳重的年纪,但说话还是带着年轻人的澎湃激情,性格比较活跃。

    夏志元心里这才暗暗放了心。虽说以女儿的年纪,能笼络这样两个经验丰富的商场老将,自然有她的能力和个人魅力,但身为家长,总是要操一些家长都会操的心,来帮女儿把把关。今天这么一见,夏志元倒觉得,女儿眼光还是不错的。

    孙长德和陈满贯连日来都是被关注的焦点,两人放出消息称今晚会联合发布一件重要事情之后,就更是时刻被不少双眼睛盯着动向。此刻,两人都来到夏芍身边,会场里的社会名流们一见,便不由一惊。

    孙总、陈总、夏小姐——这不就是最近东市上层圈子里最常被提到的三位么?

    有些有心的人立刻想起夏芍给人看风水运程的地点,就在福瑞祥的店里。

    甚至还有人得知了华夏拍卖公司得到这次拍卖会举办权的内幕,是因为夏芍曾在某些政要面前提过。

    也就是说,孙总和陈总跟这位夏小姐是交情匪浅?

    当即便有些想趁此机会弄清楚其中关联的人,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来打招呼了。

    一转眼,三人身边就围了一群人,舞会还没开始,人都还没来齐,三人已是成了会场的焦点了。

    只不过,陈满贯和孙长德是什么人?一个商场老将,一个虽是东市新贵,却是交际能手,这两人联手,哪能好戏还没开锣就叫人套出话来?凡是试探的话,全都被两人打太极轻轻松松给含糊了过去。

    两人其实也是有些坏心眼的——想当初,我们也是被夏总给惊了那么一惊,今天终于轮到别人了!现在就想知道?那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不然一会儿我们看谁的好戏去?

    这些名流一见套不出话来,悻悻之间不由转了话题,开始围住了夏芍。

    夏志元和李娟站在女儿身后,也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夫妻两人都感觉到压力很大,却见女儿静立含笑,神态自若,气度淡然地应付着这些名流,这副模样,夫妻二人都不曾见到过。有那么一瞬,他们忽然有一种女儿长成了的感觉。

    只不过,这感觉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的,夫妻两人就被这些名流们的问题闹得有些黑线。

    夏小姐,我近来总是感觉精神不济,运势不佳,是不是家中风水出了问题?

    夏小姐,近来期货有点亏,您能不能给预测预测看看,什么时候能涨?

    夏小姐,我最近生意想转投其他产业,但是有些犹豫不决,您能不能给看看,是投还是不投好?

    夏小姐,家父近来总叨念着重修祖坟的事,麻烦您有时间给看个能旺子孙财运的宝地,这是我的名片。

    这、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夏志元在后头看得嘴角抽搐,这些都是社会上有地位有名望的人,他们私底下都信这些?

    这些天里,自从搬去了桃源区的宅子里,夏芍便在院子里摆起了风水阵,时常捣鼓捣鼓这个,捣鼓捣鼓那个的,一开始他好奇,就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她居然是在家里布了个什么五行调整阵,说是能聚生气、调养身心,晚上睡觉也容易入眠,安神用的。

    女儿开始不避着他们夫妻弄这些风水的东西,且闲着没事就在他们面前叨念两句,两人知道,这是女儿在想办法让他们逐渐适应。

    其实,夏志元在听了夏芍关于玄学最基本的一些解释后,也是觉得有些道理,确实有些事可以解释的通。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一下子改变过来,他即便是将这些偏见慢慢去除,也还是认为,这个世界上跟他一样有着偏见的人想必不少。

    但到了今天晚上,他的以为轰然坍塌,苦笑不已——怎么?这些社会上的名流,私底下竟这么在意这些风水运势之类的事?

    夏志元只是没想到,人越是在权钱名利的高处,越是怕这些东西没有了。信服风水之事,以求心安,是很普遍的事。

    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问题多的问不完,从公司财务到家庭婚姻,再到出行问卜,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问题,一会儿的时间便颠覆了夏志元以前的认知,让他好像看见了这些社会名流的另一面,亦或者说,是人心**的另一面。

    看着这些人这么着急地询问女儿,想要知道祸福前程的模样,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对望了一眼,忽然间觉得,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很累,就跟自己半辈子为了生计奔波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这些人名利双收,家大业大,而他们夫妻则是小家小业、锅碗瓢盆。其实,人都是一样累,不管你是光鲜还是不光鲜。

    夫妻两人渐渐垂眸,都有深思。人这一辈子,到底求的是个什么?再有名再有利,到最后还是祸福难料。

    这番心境上的变化,让两人渐渐的竟也感觉不出自己跟这些社会名流的差别了,反倒觉得,其实人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

    夫妻两人再相互看一眼,笑了笑,都有些突然间看开了的感觉。

    而这时,整个会场大厅已经没有人在随意溜达攀谈了,而是全都围了过来,夏芍已然成为了焦点。

    这时,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传来:这位就是这段时间名声响亮的夏大师?

    这声音不像是大部分人见到夏芍时的惊喜和恭敬,反倒有些不屑一顾和微怒。周围人纷纷转头,看见来人都不由小声开始议论,并且立即让出了一条路来。

    一对中年夫妻从众人让出的路中走来,男人身量中等,微微发福,眼睛看人极有力度。女人则身材苗条,一身深紫晚礼服,人还没到,就盯着夏芍面有不善。

    夏芍一看这女人的眉眼就明白了——来找茬的。林海茹的父母,林氏集团总经理夫妇。

    夏大师,久仰大名。一直想拜会,听说夏大师业务挺忙,预约都排到了明年。我还以为是我林祥全跟夏大师没有见面的缘分。没想到,夏大师倒是给了我个拜会的机会啊。

    林祥全哼笑着走来,话里有话,是个人都能听出火药味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林祥全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夏芍的父母却是不知道。他们也看出来对方来者不善,李娟在后头去拉女儿的手,想把她护起来。夏芍却是轻巧地拍了拍母亲,示意她安心,不会有事。

    这时,林夫人也笑了,眼神尖锐,扫了扫四周的名流,什么拜会不拜会的,一个江湖神棍而已,还真骗得这么多人给尊成了大师?一个好好的拍卖舞会,给闹成了风水运程咨询会?呵,外面的记者这是没放进来,这要是进来看见了,明天报纸上可有东西写了。

    她这么一说,不少人都微微皱眉。有的人眼神闪躲,有的人干脆悄悄退后,而有的人却是眼神不满。

    玄学风水的事,在国内的政策环境里,确实是不能拿上台面公开宣扬的。但这不能阻止有人信它,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寻个心安,说来也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且找过夏芍的人,都叹服于她的神准,虽然觉得玄乎,但是由不得不信。

    林夫人有不信的权利,但是犯不着这么说话,这岂不是一竿子把在场的人给讽了?也难怪不少人皱了眉头。

    夏芍却是没有什么不满,她笑容浅淡,微微点头,气度修养极好,但说出的话来却把林夫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也对。好好的拍卖展会,前天被令嫒给闹成骂架会,幸亏当日没请记者进来,不然这两天报纸上早有内容可看了。

    噗!人群里,不知是谁笑了一声,赶紧又闭了嘴,却惹得不少人低头,嘴角微微勾起。

    林祥全夫妻却是脸色变了,林祥全当即便冷下脸来,刚才脸上还带点冷笑,此时冷笑也没了,夏大师不觉得过分了么?小女是被宠坏了些,可我林祥全在东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么把她请出去,叫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林祥全不愧是东市龙头企业林氏集团的总经理,平日积累的威严不是假的,这冷眼一瞪,不少都觉得有压力。

    夏芍却是依旧淡然微笑,林总,谁家父母不宠儿女?宠是一回事,宠坏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果福缘自有报,还请林总记住,倘若哪日得了果,这因还请往自己身上寻。

    林祥全夫妻一愣,他们没想到夏芍会这么说。一般人面对指责,多是愤怒争辩。而这个夏芍不太一样,她不恼不怒,不跟你争,也不跟你辩,但是说出的话却往往叫你心里头一突。

    林祥全就是心里一突,他并非一点不信风水之事,尤其是听说不少夏芍断人前程极准的事。但林祥全觉得,若是以前他还会找找夏芍,但现在,用得着么?他们林氏集团有香港方面李老的投资,集团是李老控着股,李家不倒,林氏就不会有问题。

    李氏是什么?世界级跨国集团!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排名前一百。哪能说倒就倒?

    林祥全现在的感觉,就如同抱上了一棵参天巨树,这棵巨树不倒,他一辈子有地方荫蔽乘凉。

    因而,林祥全冷笑一声,负手道:夏大师,我劝你省省那一套吧!我林祥全活了大半辈子,你们这些江湖神棍的把戏也是知道一些的。不就是提前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给人趋吉问凶么?我看你年纪不大,也算有些本事,这么多社会名流都被你忽悠住了。不过,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林祥全是什么人,我们林氏集团是谁在背后撑着,我们林氏会有事?笑话!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看向夏芍。这些人也是见识广的人,自然知道一些江湖骗术的门路,有些人在找到夏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所以,有时会问她一些自己当天发生过的事,试探她能不能看出来,她每回都是一笑点出,从来不带差池的!这才不由使一些人深信不疑。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本来就觉得玄乎的东西,一被人拿来揭破,不管说法是对是错,想想都会觉得有可能。当即一些人就纷纷向夏芍看来,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夏芍什么也不解释,她只是笑得高深,轻轻摇头,这个世界上原来当真有只看钱财,不看命的人。需知身外之物易求,横祸枉死岂是求了就能避过的?

    一句话,令会场大厅的气氛再变!

    人有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奇怪,上一刻还在怀疑你,下一刻听见别人的八卦,立刻就会转移目标。

    横祸枉死?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林总有横祸?

    混账!你……你敢诅咒我们林氏集团?!林夫人一声尖锐怒叫,气得脸上白气横生,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嘴这么贱!

    见丈夫被指有横祸,林夫人自然又气又怒,手一扬,一巴掌便往夏芍脸上甩。

    李娟在后头啊地一声,慌忙把女儿往后拉,夏志元则一步上前要挡在女儿面前。夫妻两个也是又惊又怒,气得发抖,他们两人在夏芍身后,这一会儿自然从陈满贯那里听说了前天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位林家千金刁蛮任性,女儿做的并没有错。她父母怎么可以动手就打人?

    哪知夏芍的速度却比父母快,她在母亲拉住自己之前便上前一步,身子一侧,挡住了父亲上前的身影,同时一把握住了林夫人的手腕!

    她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下来,眼神发冷,在林夫人惊愣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欺近她身前,缓缓道:林夫人,我的父母不需要你来问候,你可以回去问候你的女儿。你刚才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有空好好回去教导你的女儿,免得日后哭夫!我只是实话实说,嘴贱的,是你的女儿!

    夏芍握着林夫人的手腕往后一震,林夫人穿着高跟鞋的脚下顿时一扭,险些便要跌坐在地上!林祥全在她身后急忙一扶,妻子撞到他身上,力道却是不小,夫妻两个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颜面大失。

    林祥全脸上涨红,嘴唇气得发抖,一手狼狈扶着妻子,一手指着夏芍,我原本看你年纪不大,不想跟你计较,前天的事你给我赔个礼道个歉就完了,没想到你这么嚣张!这真是、真是……什么时候东市的地头上,我们林家随便叫人这么无礼对待了?你信不信我叫你在东市的地面上混不下去!

    夏芍一挑眉,笑了。

    叫她在东市混不下去?这位林总挺有趣的。

    见她竟然还笑的出来,林祥全也是气笑了,好!好!你不信?他一抬眼,目光怒扫,主办方在哪儿!保安呢!

    保安没敢过来,孙长德却从人堆里出来了,林总,别找保安了。保安前天被令嫒打了,现在看见你们林家人就怕。有事跟我说吧。

    孙总!林祥全尽管听出孙长德话里的讽刺,但他现在正被夏芍气着,打算先处置了她,孙总在这里就好!你们主办方怎么请的人?什么时候江湖神棍也能充社会名流了?把她给我请出去!

    孙长德面无表情,手插在兜里不动,很抱歉,林总。夏小姐是我们的贵客!

    贵客?孙总的意思是,这个江湖神棍可以跟我们林氏集团一样,成为你们的贵客,是么?

    孙长德还是面无表情,眉毛一挑,抱歉,林总。夏小姐不是江湖神棍。

    孙长德这副态度,倒叫林祥全愣了愣,随即怒极反笑着点头,好!行啊!你们是一伙的,早就听说孙总这次拿下拍卖会举办权是有人在背后出力,看来这个人就是夏小姐啊。

    林祥全笑得阴沉,点头道:行,她是你们华夏公司的贵客,我林祥全不是!她不走,我走!他招呼一声妻子,夫妻两人愤慨走出两步,林祥全又回过头来,一指孙长德和夏芍,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我林祥全能走出这里,明天我就能叫你华夏拍卖公司,还有你!在东市无立锥之地!

    这是要叫谁在东市无立锥之地?

    林祥全这一声狠话让会场寂静无声,谁也没想到今晚会闹这么一出,不少人都看向孙长德,这位孙总疯了么?林氏是东市政府重点扶持的集团,有香港那边李老的投资,实打实的东市龙头企业,得罪了他,以后在东市可不好混啊。

    然而,正当这时,忽然一道声音门口传了来。

    整个会场大厅的人齐齐转头,顿时气氛更静。

    门口,市长刘景泉陪着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这位老人很多人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在世界各类财经杂志上时常见到——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

    林祥全没想到李伯元这时候到了,他脸上还有怒容,当下赶紧收拾了,换出个笑容来,激动地迎上,林夫人也赶忙换了个笑容,不顾脚崴了,一瘸一拐跟在丈夫身后走过去。

    李董事长,您老什么时候到了?咱们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您接风洗尘啊!林祥全点头哈腰,却是不敢伸手跟李伯元握手。毕竟以李伯元的身份和在华人世界的影响力,他不伸手,他是没资格握的。

    李伯元虽年过六旬,但淡然而立,仍有儒雅的气度,点头笑道:刚到。这不?就被刘市长请来了。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林老板似乎不太愉快?

    呃,不不。刚才……林祥全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李伯元却是抬起头来,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中央一名浅笑立着的少女身上。

    他眼神一亮,先前还有些威严的神色立刻放开来,步伐健朗地走了过去,还没过去,便伸出了手来,显得极为热切,哎呀!吾家有女初长成啊!一年不见,世侄女模样出落了啊!

    夏芍一笑,伸手与李伯元握了握手,李伯父,一年不见,您老精神见好。

    好什么好?人老了,再怎么着也就这样了。倒是你,这一年也不见打个电话给我,让我这老头子甚是想念啊!李伯元笑道。

    夏芍却是笑着眉一挑,说话一点不客气,您想我?我看您是想那只青花大盘吧?我可不管,帮您保管了一年,明天拍卖会上,您可得给我加点保管费。

    李伯元一愣,接着弄懂了夏芍的意思,不由被她逗乐了,仰头大笑,你这丫头!就惦记着我老头子口袋里那点钱了!行了,我一定给你加保管费!你放心。

    两人自顾自见了面就聊,会场大厅里却一片死寂。

    连夏芍的父母都震惊地瞪大眼,他们听女儿说过因为青花瓷巧遇李伯元的事,但是没想到女儿竟能跟这位华人世界里极具影响力的老人这么熟?

    夏志元夫妻俩还属知道夏芍认识李伯元,两人还算有点心理准备的,都被她给震惊到了。其余在场的人就不用说了。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里,林氏夫妻僵着脖子转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世、世侄女?他们……没听错了吧?

    这、这神棍少女是李老的……晚辈?

    林氏夫妻还没反应过来,会场已响起一片压得低低的抽气声。

    夏小姐是李老的晚辈?两人这么熟?还有,那只青花大盘不是福瑞祥的么?怎么听两人的意思不是这么回事?

    虽然很多人还想不明白,但却立刻有找夏芍看过风水运程的人忍不住拍了大腿——哎呦!错过机会了!早知夏小姐跟李老有这层关系,当时找她看风水的时候怎么没多攀攀关系?

    李伯元这时却是回过头来,问:对了,林老板,我刚才听你说要让谁在东市无立锥之地?

    他一副只听见了这句话并不知详情的模样,林祥全却傻愣愣摇头,反应过来之后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李老,误会一场!呵呵,误会一场!

    刘景泉这时也走了过来,摆出官威来,负手说道:林总,不管是什么误会,还是不要这么放狠话的好。大家都是在为东市经济发展做贡献,要团结,要和谐嘛!

    林祥全立马苦笑着点头,呵呵,刘市长,您说的对,刚才我是火气大了些。呃……夏小姐,您别往心里去,我老林就是脾气急了些,呵呵。

    这道歉的话一出口,林祥全就脸上一阵火辣辣,回头便暗暗瞪了眼妻子——都怪你!撺掇着我过来给女儿出什么气!得罪人了吧?

    林夫人却是一脸委屈——我哪儿知道这出身平凡的少女,有这么大的能量?

    对于林祥全的道歉,夏芍只是淡淡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大度,不打算跟他计较——她跟一个没多长时间活头的人计较什么?

    既然刘景泉和李伯元都到了,那人便算是到齐了。在舞会开始前,便是记者发布会。

    各家媒体的人早就被安顿在发布会场了,一行人以刘景泉和李伯元为先,在会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请入了发布会场。

    今夜来的社会名流足有三百来人,其中但凡是企业家无不是身家上亿,其余的也都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东市、省内、省外乃至全国范围内的,都有。

    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一出现便被闪光灯猛烈地狂拍,但这些人都是见过场面的,一个个全都露出微笑,淡定地到底下入座。刚才在舞会大厅里的震惊,此时此刻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会现场上首一排桌椅,桌上鲜花话筒早就摆放齐整。

    东市的市长刘景泉自然是坐在了最中间,随着他一起坐上去的还有四人。

    刘景泉左手旁是李伯元,右手旁是夏芍。而夏芍和李伯元身旁,才是陈满贯和孙长德。

    五人刚一坐下,底下的人包括媒体都愣了愣。媒体们今天过来,手上自然是有资料的——东市市长刘景泉左手旁的是香港嘉辉集团董事长,在华人世界很有名望的李伯元老先生。而李老身旁的人则是福瑞祥古玩行的总经理陈满贯,也就是李老看中的有元青花的那家古玩行。剩下的一名男子自然就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了。拍卖公司由于这年头属于新兴企业,这年轻有为的男人也异常的显眼。

    那么,剩下的那名少女是谁?

    她为什么一起坐了上来,而且,座位还排在市长刘景泉的右手边?

    各家媒体是不认识夏芍的,但刚才在会场大厅里的一群被邀请的社会名流,却都是愣了。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声,有种今天晚上要出什么事的感觉。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上头,开始听刘景泉讲话。他的讲话无非就是官面上的,先是简略地说了一下东市这些年在经济发展上取得的成绩,再说了一下关于促进经济市政府方面的一些政策和举措。最后才说到这次拍卖会,并对投资东市陶瓷产业的李伯元表示的感谢,对新兴行业里的新星华夏拍卖公司,和省内古玩行的领头企业福瑞祥给予了勉励。

    虽然是官面上的话,但还是有人做着记录。但刘景泉一放下话筒,所有人就都齐刷刷抬头,看样子早就等不及想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终于,在李伯元也客气地讲了一番话,表示看好内地经济发展,鼓励内地企业家走向世界之后,孙长德接过了话筒。

    首先,感谢各位今天出席拍卖舞会的记者发布会。之前,我和福瑞祥的陈总曾说,今晚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这件事可能会让诸位小小的震惊一下,但——请相信我们,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

    孙长德转头看了眼陈满贯,两人点头而笑,闪光灯则噼里啪啦地猛打。

    我们要宣布的是,今天起,福瑞祥古玩行与华夏拍卖公司合并,并入华夏集团!

    底下的人一愣——华夏集团?

    那、那董事长是谁?

    公司合并不少见,但集团成立,最头疼的就是董事长一职。如果是一家的还好,现在华夏拍卖公司跟福瑞祥古玩行,明显不是一个老总。

    孙总和陈总,谁任董事长?

    有人觉得应该是陈满贯——他年长,经商资历足,人脉也广。

    有人则觉得是孙长德——傻了吧?董事长的任职还管经商资历的?看谁股份多呗?明显华夏拍卖公司收购了吴氏之后,资产有十几个亿。不是孙长德还能有谁?

    两人却在众人的猜测中相视一笑,陈满贯接过话筒,郑重介绍:请由我郑重介绍我们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夏芍小姐。

    重磅炸弹!

    下面的人却被这一炸弹顿时炸得头脑一片空白!

    他们耳朵出现幻听了吧?

    闪光灯停了好一阵儿,便忽然如暴雨般打来!底下一片抽气声!

    夏芍被淹没在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下,她却是淡然微笑。没有怯场、没有骄傲,也没有欢喜激动,很沉稳地接受一切不可思议、震惊的目光。

    相比她的淡定优雅,底下的人却完全淡定不了!

    尤其是那些知道夏芍风水师身份、并且请她看过运程的人,更是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每天躲在福瑞祥的茶室里,给人看风水算命?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董事长了好吧!

    而且,她年纪才多大?十六?十七?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吧——董事长?扯淡了吧!那可是二十多亿的资产啊!

    各种各样的疑惑,接下来便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与耀眼的闪光灯一起砸了下来。

    夏小姐,请问您真的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福瑞祥和华夏拍卖公司的当家人?

    请问这两家企业都是您成立的?您是如何成立的?

    请问您现在是否还在读书?方便问一下您的年龄和家庭背景吗?

    各种各样的询问,仿佛要把夏芍的底细全都挖出来,然而,不管媒体问的是什么问题,夏芍都是不紧不慢回答,话语简洁却条理清晰。

    有些话,当然是不能说的,但公司成立的过程却是简略地说了说。尽管只是三言两语,很多人还是没弄明白其中的细节,但底下的媒体包括社会名流们的眼神,却是变了。

    不可置信,却又一瞬间恍然。

    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陈满贯生意失败,本应没有资金东山再起,怎么就开起了一家古玩行。

    怪不得李老和夏小姐的话里提到那只青花瓷盘,原来它一直都是夏小姐的!

    怪不得华夏要和福瑞祥合并,原来华夏的成立就是为了收购吴氏古玩行。

    但这么多的怪不得之后,人们又是不可置信。

    这么个十六岁的少女,她的古玩鉴定方面的眼力是怎么练出来的?这种把握时机的果断,年纪轻轻就敢创业的勇气,成立拍卖公司收购古玩行的手笔!一笔一笔,都让人觉得她心思成熟稳重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女。

    没错,正是成熟稳重的感觉。就像此刻她坐在万众瞩目里,却依旧笑容浅淡,那一身旗袍的打扮,衬得古典的脸盘儿粉瓷一般,宁静,淡雅。

    这不像是一个花季少女的气度,像是一个久经风霜世事历练的人,坐在这里,享受理所当然的荣光。

    当记者们的问题渐渐少下来,现场只剩下闪光灯打个不停,见证这一事件的人却渐渐安静下来。

    人们看着那在耀眼的灯光下安然坐着的少女,忽然间觉得,这一刻是一种见证。

    一个传奇的时代,似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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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人情冷暖

    记者发布会之后,才是拍卖舞会。

    今夜的舞会,俨然成为了一名少女的专场。她是刚刚成立的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她是上层圈子里名声响亮的风水大师。

    她还是学生,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却白手起家,创下如此大的家业。

    商场,从来就不是一个缺乏奇迹的地方。但她绝对刷新了这个奇迹,以如此年轻的姿态,以如此少见的另一重身份。

    正是这不多见的另外一重身份,令这些各界里阅历丰富的老狐狸们,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华夏集团有一位身为风水大师的董事长,这势必会让华夏在商场中地位超然。试想,谁会没事去得罪一位风水师?而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凭借在此领域的造诣,累积的人脉将会如何?那势必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而这个关系网将会对华夏集团的发展壮大带来怎样惊人的好处?

    想到了这一点的老狐狸们震惊了,这种震惊是一种骇然,竟不亚于发布会时的震惊。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商场上将会杀出一匹黑马,一路狂飙,不知会到达怎样的高度。

    要知道,她今年才十六岁!倘若给她十年的时间,华夏集团将会成长为怎样的庞然大物?

    这样的预见,纷纷令这些眼高于顶的社会名流们变了脸色,众人举杯,纷纷来贺。在这些人里,林祥全夫妇可谓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林夫人一脸不是滋味地撇撇嘴,小声咕哝,董事长?这华夏集团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谁知道是不是用那些神棍手段骗来的钱开起来的!

    你给我闭嘴!林祥全压低声音喝止妻子。虽然发布会上说的话有些未必可信,但身为商场中人,陈满贯当初在省内那么有名气,生意失败之后,很多人都还在注意他的动向。那个时候,他确实是没有东山再起的资金的。发布会上说的,夏芍以三件古玩拍卖的钱起家,这种说法是可信的。抛开这少女玄乎的风水大师身份,这个年纪敢这么干的年轻人是很少见的。这种胆量、魄力和谋算,不是每个年轻人都能有的。

    回家好好管管你女儿!都是你宠出来的!没事学学人家,看看人家年纪轻轻的在干什么,你女儿在干什么?整天不消停,就知道给我惹事!林祥全没好气地道。

    林夫人见他说到了女儿身上,不由拧起眉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那不是你女儿?你就没宠着?出了事就知道怨我!

    林夫人声音不由拔高了些,引得了一些人的注意,不免看来。林祥全脸上无光,立即把妻子拉去了一边。堂堂东市龙头企业的总经理,本应是这类舞会里众人瞩目的焦点,今夜却成为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夏芍只当没看见,其他的人也纷纷转过头来,也像没看见似的笑着继续祝贺夏芍。称赞、叹服、恭维、拉拢,夏芍立在这些世间名利之音里,处之淡然。

    夏志元和李娟早就寻了处休闲区域坐下,但他们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女儿,看着她一身浅茶色淡雅的旗袍盈盈立在一群上层名流中间,脸庞柔美,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但那宠辱不惊、淡然处之的气度,已经长成。

    方才发布会上那一片震惊的气氛里,最五味杂陈的莫过于为人父母者。看着前段时间还以为是自家乖巧懂事的女儿,此刻以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万众瞩目,这其中的变化,其中的滋味,三言两语难以言说。

    但此时此刻,品味得最多的,莫过于欣慰。

    夏志元和李娟互看一眼,夫妻俩百种滋味在心头的那么一笑,转眼目光又随着女儿转了。转着转着,李娟就微微皱眉,担忧地说道:哟,这些人,可挺会劝酒的。咱们小芍子可从来不喝酒,别把她给灌醉了。

    夏志元倒是笑了笑,那是香槟,度数不高。商场就这样,这些老总就爱劝酒。女儿成立了这么个集团公司,以后饭局舞会之类的,恐怕不少,我看她心里也清楚,咱们总不能以后总跟着她,她也该锻炼着应付这些。而且,我看她是应付得不错。这么长时间了,一杯香槟还没喝完。

    夫妻两人在休闲区瞅着女儿,不远处,陈满贯和孙长德也端着杯香槟,笑呵呵看着夏芍那边。

    孙长德眼神发亮,陈哥,咱们夏总厉害呀!你看那些人那么祝贺她,她从半个小时前,手里的那杯香槟就没再动过了。这从交际学上来说,可是要能在应酬当中制造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才能转移注意力的。你看她表情那么自然,简直就像个老手!如果不是认识她一段时间了,我真不敢相信,她才是个高中生!

    陈满贯笑了笑,感慨道:可不是么。我认识夏总的时候,还没有福瑞祥,可以说我是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有的时候我自己都感慨,跟夏总在一起的时候,我完全感觉不到跟她年龄上的差距。

    孙长德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

    他看着夏芍的背影,表情有些喟叹,却一眼瞥见林祥全夫妇处理完了吵架事件,两人都走回了人群里,看起来想去和夏芍攀谈。

    孙长德一挑眉,眼睛看着那边,头却微微往陈满贯那里凑了凑,问:陈哥,夏总说林总有横祸,你说那是吓他的,还是说真的?

    陈满贯也看过去,一提起这些事就表情严肃,没见过夏总拿这些事开玩笑,应该是真的。

    那就是说,会应验?

    我相信会。陈满贯点头,对此很是信服,你问这个做什么?

    孙长德笑了,眼神发亮,陈哥,你不知道。我在美国的时候可是知道,瓷器在那边很受追捧。那边的富商名流,对咱们东方瓷器可是疯狂地喜爱,走高端路线的话,销路会很不错。

    你的意思是?陈满贯其实已经听了出来。

    我是说,就算林氏倒了,东市大力发展陶瓷产业的政策还是不会变。陶瓷产业作为东市经济的龙头,如果林氏空了,总要有人填补。现成的空位,咱们夏总又跟李老交情匪浅,咱们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跟香港嘉辉集团合作?

    主意是好,只不过,难保会有人说咱们趁人之危啊。陈满贯话是这么说,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趁人之危?哪里有趁人之危?林总若是有事,既不是他们害的,也不是他们逼的,用夏总的话说,这是因果福缘自有报。他们只是没有插手去管而已。人人都有旦夕祸福,谁也不是天生的救世主,义无反顾地去给人消灾解难。用夏芍的话说,化生死大劫,介入的因果太大,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

    孙长德自然看出陈满贯不是这么想的,耸肩笑道:管那么多呢!商场如战场,本来就尔虞我诈。相比起咱们袖手旁观来,那些设计侵吞别人资产的,才应该被戳脊梁骨。咱们站得高了,走得远了,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让那些说闲话的人,仰望去吧!

    孙长德一口喝了杯中酒,眨眨眼,目光瞥着夏芍的背影一笑,况且,你看咱们夏总收购吴氏的手段,难保她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陈满贯哈哈一笑,点头,有可能!

    是很有可能!孙长德语气笃定,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又换了一杯香槟,看向休闲区,走吧,今晚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去陪陪夏总的……呃,家长。

    陈满贯被家长这个称呼雷了一下,摇头露出苦笑。可不是么?寻常这年纪的孩子,还是需要家长监护的吧?

    在夏芍忙着应付诸多围着攀谈的人,陈满贯和孙长德却悠闲得人神共愤,陪着夏芍的父母亲坐着,两人像聊趣事一般,把夏芍平时的一些作为说给夏志元和李娟听,那架势,真像是跟家长打小报告的人。

    休闲区不时传来笑声,夏芍时常不着痕迹地扫一眼过去,心中微微感动。父母亲第一次接触这种场合,他们能这么快适应,陈满贯和孙长德居功不浅。

    舞会到夜里十点才散,毕竟不能开得太晚,第二天还有正式的拍卖会,到时还得是一天的忙碌。

    散场后,夏芍陪着父母亲,在陈满贯和孙长德的陪同下,被众人簇拥着出了酒店。李伯元和刘景泉早在发布会结束后不久就离开了,毕竟李伯元年纪大了,又是一下飞机便过来赶场,他需要回订下的酒店休息。

    因而,这么一群人从酒店里出来,夏芍走在当先,便成为了其中最抢眼的存在。

    等候在外的媒体记者竟然还没走,见人一出来,便涌了上来,闪光灯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李娟去车里拿了件小披肩给夏芍披上,现在正值夏季,晚上也不冷,但当妈的心疼女儿,见她刚刚在舞会里喝了些香槟,出来吹了风怕她着凉。

    夏芍简单地又回答了一些问题,这才在孙长德和陈满贯以及酒店保安的护卫下,进了车里,缓缓驶离了酒店。

    而酒店对面街上一辆车子里,赶来堵人,却目睹这一切的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傻了眼。

    那是大哥大嫂一家人么?怎么……蒋秋琳望着那边,脸上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李娟那身礼服虽说是不扎眼,可一看就知料子好,款式大方端庄,气质跟平时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夏志元西装革履?过年都没见过!小芍子就更不用说了,瞧那一身旗袍,还披着个披肩,一群记者围着,保安护着,这是哪个明星才有的排场吧?

    夏志梅的脸色也变了几变,本来是听见儿子电话,赶过来看看的。哪知道等他们来了,人早就进了酒店,他们一家人没收到邀请函,进不去酒店,只得在外面等。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小时,心里是越发火气大,原本想着等大哥一家出来,就上去把这些天来的账一起算算,哪知道外头一群记者围了上去。

    这架势,两家人都愣了,根本就没敢下车。等夏芍一家三口上了车,两家人这才反应过来。

    车开走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了这么长时间,还能白找了?跟上去呗!

    哎?那是什么车?我瞧着怎么像是今年新出的那款家用型奔驰?

    不能吧?那款车我在杂志上看过,得百来万吧?

    嘶!还真是!这是大哥家的车?借的吧?

    两家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句话,立刻遭了白眼——谁家这么金贵的奔驰车借给别人开!再说了,有那么大的脸面借辆奔驰开的人家,还能缺钱买辆车?

    车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气氛暗涌。负责驾驶车子的刘宇光,却跟在夏芍家的车子后头,一路驶离了市区。

    车子越开越偏僻,渐渐往市郊开去。越往市郊开,两家人的神色越是惊疑。这是要往哪里走?大哥大嫂的家还能搬到这边来了?这边可是赵氏民窑的风景区,周围都是高档别墅区,贵着呢!连家中资产千万的夏志梅一家,都因为去年开办汽车零部件厂房,投入了不少钱,流动资金有限,目前为止还没能在这边买套别墅。

    正当两家人惊疑的时候,前头夏芍一家的车子里,夏志元开着车。虽然去酒店的时候,是夏芍开的车,但回来的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是心疼女儿,觉得她今晚累着了,这才抢过了驾驶权。

    后头的座位上,夏芍陪着母亲坐着,母女两人贴心地靠在一块儿,聊着私话儿。夏芍目光不经意间往后视镜上一瞥,微微蹙眉,爸,后面有辆车跟着。

    夏志元愣了愣,他自是发现这辆车了,一开始没在意,以为是顺路的。但一路顺来了这里,确实是有点巧合,他这才微微放慢车速,仔细往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

    呀,好像是志梅家的车……

    他这么一说,李娟的身子就一僵,回过头去,仔细看了看后头,明显神色紧张。

    也不怪她紧张,当老夏家的媳妇这么多年,她还能不知道大姑和小叔子的脾气?原本按道理说,一家人,是该搬了家就通知一声亲戚朋友的。但李娟实在是有些发憷,她心里清楚,大姑子和小叔子没事都能整出点事来,更别提自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了,他们指不定要怎么说呢。

    而且,这段时间确实是忙了点。搬了新家之后,女儿便张罗着给他们夫妻置办些新衣,天天拉着去商场里逛,更是找了好的店面,量身定做。加上拍卖会的事,女儿要拉着她参加,她得知要去那种场合,心里七上八下,也就没心思通知亲戚朋友了。总想着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哪知道,先被大姑子和小叔子发现了自家搬家了。

    好嘛!等着看吧,两家势必是又要说道他们夫妻了。

    李娟看着后头跟着的车,又是发憷又是紧张,望着前头开车的丈夫问道:老夏,怎么办?停车么……

    停什么车?夏芍接过话来,垂着眼,对父亲道,该怎么走怎么走,就当没看见。到了门口直接进去,保安就替我们拦了,不会让他们跟进来的。

    夏志元向后头扫了眼女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也不能由着他们,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夏芍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声音浅淡,爸,妈。你们也知道大姑和小叔是什么人,你们要是这样,我去了青市读书,可放不下心来。

    这么一句话,比说什么都管用,夫妻两人果然都是一愣,接着脸上五味杂陈,都不再说话了。夏志元沉默地开车,没一会儿便一打方向盘,车子一转,缓缓驶入桃园区。

    车子畅通无阻地开了进去,后头却来了个急刹车。

    桃园区?!

    两家人坐在车里,脸色连番地变——他们没看错吧?大哥大嫂开着车,进了桃园区?

    这、这地方房子可贵啊……

    我知道,听说里面造得跟园林似的,一套宅子六百来万呢!大点的听说都上千万了呢!一年光交物业费就十来万,咱们东市最贵的富人区,就在这儿了。

    夏志涛和刘春晖两人互看一眼,其余人也是震惊。以前觉得刘春晖家业大,可他家再大的家业,也不敢在这里置办房产。那可是一套房产,就是一半家业呀!

    两家人立刻就开着车要跟进去,保安却把他们拦了下来。

    桃园区里的安保设施,都是最先进的,摄像头基本没有死角,全天候有人监控。保安也是从安保公司请的高素质人员,哪个都有点身手,配备齐全。这些人可不跟你讲情面,见了谁都一脸严肃,目光一扫,就能叫人心里一抖。

    抱歉,没有出入凭证和业主的许可,谁都不能进。保安神情严肃得嘴角都抿着,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每个都被保安的刀子眼刮了几刮,活像恐怖分子一般被人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我是刚刚进去的那家人的亲戚。夏志涛下车来跟保安沟通。

    保安却哪里管他是谁的亲戚?谁家住在这里的,没几个亲戚上门来找?都放进去,保安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见保安不肯放人,刘春晖出来说道:我是春晖汽部件公司的总经理,不是什么可疑人员。

    保安却依旧油盐不进。夏志梅见这情况,这才从车里出来,提议道:他们家是刚搬进来的,原来的电话号码打不通了。要不你把他家的电话号码给我们,我们自己联系,叫他们跟你们说。

    对不起,我们严禁透露业主私人信息。而且,你们有业主的电话也不能进入小区。除非有业主的担保,给你们办理出入许可。且要在业主在家的情况下,通知我们,我们才能放行。

    两家人面面相觑——这么严?

    夏志涛见保安软硬不吃,便拿出他混建材市场那一套,虎着脸上前,脸色发横,少给我来这一套!我还不知道你们?什么地方的规矩这么死?还没个例外的?我今天还非得进去不可了!你能把我怎么着!你们业主是我亲哥,你们还能打我不成?

    他这么一横,保安脸色不好看了,回头使了个眼色,立刻从保安室里出来十来个人,腰间都有电棍,且一个个身形壮实,看起来都是练过的,气势就跟寻常的保安不一样。

    夏志涛一看情况就知道不好——这还来真的?

    两家人傻眼了,这才赶紧把夏志涛拉回了车里,坐在这里商量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开着车走了。

    而这个时候,夏芍已经随着父母回到了家里。

    一进家中,李娟便说道:今晚累了吧?去洗个澡,睡觉吧。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出席拍卖会。

    夏芍看了父母一眼,夫妻两人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夏志元摆手说道:去吧,听你妈的话。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和你妈两个说会儿话。

    这么一听,夏芍便点了头,洗了澡,给父母泡了茶放去跟前儿,便当真回屋歇息了。

    新宅子里布置得古韵悠然,一水儿的红木家具,夫妻两个坐在雕花漂亮却又不失现代气息的小茶几前,坐着蒲团,盘腿聊天。

    意外的是,李娟竟先开了口,老夏,我嫁进你们家这么多年了,有些话我从来不说,今儿我觉得,是该说说了。

    夏志元沉默点头,望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李娟没说前,就先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我还算是个贤妻良母,最起码我从来不在你面前说你们兄弟姐妹的不是,我总想着,不去做这个挑拨离间的人。家和万事兴,去让你们兄弟几个不和干什么?

    夏志元点头,他当初就是看中了妻子的善良贤淑,才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跟妻子结婚的。

    但是今天女儿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们夫妻两个跟着她去了趟舞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感觉的,反正我看着挺心酸的。女儿挺不容易的……李娟眼睛发红,眼一眨,眼泪就往下掉,她要不是看出咱俩能分开十年,能这么拼命么?人家家里的孩子这年纪,都是父母宠着,想花钱,跟父母要。咱家女儿呢?年纪这么小,就得应付那些场面。别人都说咱俩命好,生了个好闺女,哪知道我这当妈的心里头不好受?

    她说到最后,已是眼泪掉得凶。夏志元拿了纸巾给妻子,拍拍她的背,声音发沉发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心里也是不好受,咱们这当父母的,没为女儿做过什么,要是连她上个学都得叫她担心,那也太没本事了。我想好了……

    李娟红着眼抬起脸来,看见夏志元深吸一口气,那毕竟是他的兄弟姐妹,可见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绝对是不好受的。

    就跟以前一样吧。咱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都是各过各的。现在什么都有了,也还是各过各的。过年过节的在一块儿吃顿饭,平时就谁也别打扰谁。要能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其他的,我也不求了。

    李娟看着丈夫,不说话。是啊,能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可是,能么?自家那些亲戚,真能不来打扰他们?

    夏志元看出妻子的忧心来,拍了拍她,笑了笑,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我毕竟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要是连自己的老婆孩子护不住,我还有什么脸?

    李娟这才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有了决定,晚上却是没有睡好。但第二天见夏芍起床,却都是换上一副没事了的笑容,做了早餐,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早点,接着便一起去参加拍卖会。

    夏志元和李娟对拍卖会的兴趣比去舞会大,他们也想看看这些古董是怎么拍下来的,感受一下拍卖会场上叫价的气氛。

    夏芍也是有意带着父母,尤其是父亲,日后慈善基金交给他打理,他免不了要接触这些,早点习惯比较好。

    夏志元充当司机,让妻子和女儿坐在后头享受,开着车从小区里出来,去碰上了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

    他们明显就是一大早的就聚在一起,驱车赶来,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由于他们都下了车,站在车外,见了夏芍一家的车开出来就招手,夏志元也不能装作没看见,这才停了车。

    李娟紧张地看向外头,夏芍却握着母亲的手,把车门一关,母女两个坐在车里,压根就没下车。

    夏志元站在外头,听弟弟夏志涛先开了口。

    大哥,你真是要我们一通好找啊!搬了家也不通知这些兄弟姐妹一声,电话也不打一通,好不容易我们找来了,保安还不让我们进。这小区里面住的是总统么?还这么严。

    夏志元像没听见他的指责,也不多说,当即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夏志涛,简短说道:前段时间太忙,没来得及通知。既然你们找来了,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晚上再联系你们。现在小芍赶时间,迟到了不好。我白天关机,别打。晚上再说。

    说完,他就进了车里,当真一副赶时间的模样,开车走了。

    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一大早的赶过来,好不容易堵着了人,却只得了这么句话,自然是怔愣之余,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也钻进车里跟了上去。

    眼睁睁地看着夏芍家的奔驰车开去了市中心的拍卖会场外头,一下车,便有不少名流围上来热情地跟夏芍打招呼,并向夏志元和李娟夫妻握手致意,一家人在簇拥下进入了拍卖会场。

    两家人赶紧过来,保安却是一拦。

    抱歉,请出示邀请函!

    没有?那还是抱歉。请转身,哪来的回哪去。

    刘春晖虽说家业资产不能跟这些企业家比,可在东市也是小有名气的,他丢不起这个人,当即便带着人走了。

    两家人各自回到家,只能坐在电视机前看拍卖会。

    这一看不要紧,当即便震惊地站起来!

    怔愣了好一会儿,两家人才急忙给对方打电话。

    怎么回事?华夏集团董事长?

    姐夫,我看错了吧?那是小芍吧?

    此刻,电视屏幕中,夏芍随着市长刘景泉上台,以主办方的名义致辞。她一身略微喜庆的石榴红的旗袍,长发依旧用古玉发簪挽着,笑容淡雅。

    拍卖会的实况是不进行直播的,在致辞结束后,记者便被请离,但拍卖会进行中的时间,节目也没闲着,对昨晚华夏集团成立的发布会进行了报道。

    看着发布会现场的报道,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心中是连起惊涛骇浪。

    他们都想错了!

    大哥家里哪里是卖了那只元青花的瓷盘?那古董盘子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福瑞祥古玩行是小芍子凭借着在古董鉴定方面的眼力,与陈满贯合伙成立的!华夏拍卖公司也是小芍子去年年底成立的!

    这、这……

    这资产可是二十多个亿啊!

    董事长是他们老夏家这么多年一直乖巧懂事、不太起眼的孩子?

    两家人面面相觑,已经震惊得难以开口。只知道,大哥家里是不同以往了。

    这天,拍卖会的实况虽然是没有进行直播,但拍卖会结束之后,拍品的价格却是被媒体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因为拍卖会上被拍下的拍品和其价格,无疑会被专家学者拿去研究,做出投资走势,为今后艺术品投资和收藏领域的爱好者提供数据支持。

    最受关注的自然是那只飞凤如意云纹的元代青花大盘,此大盘被认定为官窑器,原本传闻香港嘉辉集团的董事长李伯元出价八千万,但实际情况却是被他以一亿的价格拍走,创下了瓷器拍卖历史新高,成为了今年拍卖市场的热点。

    那幅齐白石的画也拍出了上亿的价格,拍走的竟是安亲集团在东市分公司的老总,也就是东市黑道的老大高义涛。没人听说高义涛喜欢收藏艺术品,他在接受采访时只说是安亲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喜爱名家古画。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安亲集团的新任当家,龚沐云喜欢。

    这两件拍品这个价格都属实至名归,但众多拍卖出却的古董里,有一样却是叫人看不懂。

    一块被鉴定为明代的碧玉,这件碧玉方雕虽说是年代久远,但品相却不太完好,头儿上有点破损,这样的物件起拍价低,遇见喜欢的藏家或许会不介意地拍下来,但留拍的可能性也很大。

    拍卖会上的拍品不一定件件都是珍品,总要有那么点中低高档的档次,且各类藏品齐全,才好为收藏趋势做预测。

    原以为这件碧玉雕件留拍的可能性很大,但哪里知道它不但被拍了下来,而且价格很匪夷所思——两千万。

    这个价格几度让在场的专家摸不着头脑,更有很多收藏者在听见媒体播报的拍卖成交价时,几度以为这拍下来的人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这么件品相微有残次的雕件,别说两千万了,就是两百万、一百万,都没人要!

    而这个脑袋被门挤了的人在接受采访时,却只是说这是受朋友的委托,至于是其朋友是什么身份,却是没有半点透露。

    这件是成为拍卖会的一件小小插曲,随后,人们的注意力便被这才拍卖会的统计吸引了去。

    东市第二届夏季拍卖会,总成交金额28。7亿,其中,瓷器、字画是叫价的热门。紫砂壶因去年那只以五百多万成交的名家紫砂,收藏有上升趋势。古家具、各类雕件收藏有上升趋势,钱币、古书籍微冷。

    明代的那块碧玉方雕则被单独拎出来,专家特意提醒收藏者——此拍卖价格属于脑抽型,或许是狂热爱好,不建议借鉴其成交价来改变收藏方向。

    这样的提醒,惹得不少人发笑,但笑过之后分析了这届拍卖会的成交金额,又不免深受震动!

    按照拍卖公司的规矩,艺术品拍卖成交金额10,到15,的佣金,这得赚多少?光拍出去的佣金就有三千万左右!留拍的也依旧要收费。而且这些拍品里,有不少是当初从吴氏低价收购来的,也有福瑞祥送拍的,这些拍卖所得的钱原原本本属于华夏集团!

    一场拍卖会,有心人士算了算,华夏集团的在这一天里少说收入十亿!

    而这一笔巨额资产,却掌握在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女手中。白手起家,一夜身份曝光,成为一场席卷整个东市的风暴!

    这场风暴很快会蔓延开,省内乃至整个国内。以华夏集团发展迅猛的势头,再过个几年,会不会是一提起来便家喻户晓的庞然大物?

    几年之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但是至少今天,一名少女的模样和名字顷刻之间在东市风靡!夏芍在东市一夜之间成为了传奇般的人物。

    不少家长在看过报道之后,叫来自家孩子一起观看。尽管知道不是人人可以如此年少有成,但至少可以以此勉励,作为一个成功的榜样,鼓励孩子上进。

    但很多人却是不知道,这个被视作传奇的榜样也有烦心事。此刻,她正陪着父母坐在酒店的贵宾间里,面对着一家亲戚。

    老夏家的亲戚又全部到齐了,连两位老人都被请了来。

    爷爷夏国喜从来就没想到过,这个从小因为不是孙子就被自己轻视的孙女,能有今天这番作为,他在接到老二一家电话打开电视的时候,险些心脏病犯了。

    奶奶江淑惠自然也是震惊的,她从小就疼爱这个孙女,觉得乖乖巧巧的,怪讨人喜欢,哪里想到过这孩子不声不响地就来了这么一出?她心里是欣慰的,甚至觉得心头出了口多年来气——再叫你不把孙女看在眼里!

    但她一看今天的场面,便什么欣慰也没有了,心底里头悲凉。都是自己生的孩子,脾气秉性自然清楚,老大一家向来老实本分的,今天这场面,可怎么过?老头子要是再不发话,她少不得要硬气一回了。不然老大家的日子刚刚过好了,非得叫二女儿和小儿子给搅个鸡犬不宁不可!

    江淑惠的预料一点也不错,刚坐下来的时候,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还夸奖了夏芍两句,表示老夏家出了个光宗耀祖的后辈,有魄力有胆识,做得不错。

    但即便是这样的话,也是端着长辈的姿态,而且,很快便话锋转了。

    大哥大嫂,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点的孩子,才十来岁就敢叫她做生意。她还在学校读书,懂个什么?运气好弄了两件古董起了家,她还真就敢把这么大的资产交给别人打理?这不跟过家家似的么!她知道那个陈满贯,和那个孙长德可不可靠?她还在外头读书,这万一要是被人把钱卷跑了呢?你哭都来不及!这回,夏志涛先说了话。

    志涛说的有道理,社会复杂,还在读书的孩子哪儿知道人心险恶这一说?大哥大嫂怎么也由着她?这实在是胡闹。孩子轻易相信人,你们做家长的也这么天真儿戏,不知道给把把关?接话的自然是夏志梅。

    夏芍在一旁坐着,神色淡然,转头看向父亲。既然是父母那天晚上谈过了,她倒想知道父母亲的态度。然后,她会根据父母亲的态度做出处置——如果父母解决不了大姑和小叔两家人,那么,只好她动手。

    她动手的话,可能结果就比较惨了。

    感受到女儿的目光,夏志元深吸一口气,拍拍女儿的肩膀,站了起来。

    志梅,志涛。夏志元声音发沉,脸上收敛起几分平时的憨厚,多了几分严肃。他这个表情,不由令两家人都是愣了愣,目光定在这个很少在他们说话时发表意见的大哥身上。

    只听他说道:身为一个父亲,我没能在女儿做这些事的时候陪她一起,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也很自责。但是,我不会因为她已经做了这些事,就对她彻底放手,叫她去干。该把的关,我还是会把。至少我活了半辈子,看人的眼光和阅历还是有的。陈总和孙总我见过了,两个人的人品我没有什么说的。至于两个人能力,我相信女儿的眼光。

    他说的郑重,却换来夏志涛一声笑,夏志梅也哼笑了一声,摇摇头,仿佛在说大哥天真。

    大哥,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见过人家几面?就敢这么说?别说是一面两面,就是十年八年,也都还人心难测呢。夏志涛说道。

    他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夏志涛抬手打断了。

    他一愣,却见大哥的一双眼睛盯着他,声音还是发沉,听不出喜怒来,那么,你说。什么样的人信得过?

    夏志涛愣了愣,夏志梅却接话了,大哥,俗话说,血脉至亲,能信得过的当然只有自家人。

    自家人?夏志元笑了。

    他这不像是开心的笑,把两家人都是笑得互看一眼。

    却见夏志元坐了下来,眼睛在自己的妹妹和弟弟身上看过,问:陈总是省里古玩行会的副会长,十五岁入行,至今三十年。古玩鉴定方面的眼力堪比专家,三十年的内行老人,人脉、资历、眼力,无可挑剔。孙总童年就移民美国,二十七岁博士毕业,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有六七年的经验,不仅是专业人士,还精通英、日、法三国语言,交际方面很有一套。

    夏志元顿了顿,目光再次从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两家人看过,好,假如自家人信得过。我把集团交给你们打理,你们是有古董方面的鉴定眼力,还是有比陈总更广的人脉?你们是有比孙总更精通的管理公司的经验,还是比他在交际方面更有一套?孙总在东市无根无基,为了这次拍卖会,半年的时间里,邀请到了国内、省内、市里各行各业的专家名流,为这次拍卖会创下了75,的成交成绩。我现在不要他们了,换成你们,你们谁能给我做到这个成绩?

    夏志元看向自己的弟弟夏志涛,你能?

    又看向自己的妹妹夏志梅,还是你老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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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感谢妹纸们的月票!成绩让我感到惊喜,虽然我的时速的问题,基本上字数很难再多,但是我会为你们保持万更,作为感谢!

    再次,今天是【紫雨烨妹纸的生日,祝贺妹纸又长一岁【噗,我表示我真的不是欠抽

    再再次,有妹纸提到领养,大家要是喜欢的话,我就开个领养区,芍姐和秦瀚霖这小子已经被领走,其他的娃儿们乃们挑。

    再再再次,有妹纸呼唤师兄,师兄虽然是还有个三两章才出来,但这一章里,有个小伏笔跟师兄有关,妹纸们可以猜猜看。

第六十七章 分家

    你能,还是你老公能?

    一句话,把两家人说得脸上挂不住了。

    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被说到了老公,夏志梅一改往日严肃的姿态,站了起来,我们春晖做生意这么多年,论资历论经验,怎么也比小芍这孩子强吧?我们好心好意提醒你们夫妻别太轻易信人,这好心还遭了你一通埋汰了?

    论资历论经验,我相信春晖比小芍阅历丰富。夏志元点头,实话实说,夏志梅和坐在一旁的刘春晖这才脸色好看了点,但夏志元却是话锋一转,但我现在是问,你们比陈总和孙总怎么样?

    夏志涛皱了眉头,大哥,你总把我们跟他们比干什么?小芍才是公司的董事长。身为董事长,她比得上二姐夫?别说她比不上二姐夫,论人生阅历她连我也比不上!我们这些人,好歹还是一家人,离得近。外人就是能力再好,你能信得过?

    那你们的意思是,小芍这个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不干了,给你们当!是这个意思不?夏志元问。

    两家人愣了愣,表情有点不太自然。他们是觉得夏芍年纪太轻,什么也不懂,把公司交给别人打理不放心。那可是二十多亿的资产啊!拍卖会上,据说又进账十来亿,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能放心交给别人?与其交给外人,还得提防着背后来一手,把钱给你卷跑了,不如自家人来管理放心。

    可想是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总要大哥大嫂先开口委托他们才是,不然总感觉好像是他们看中了大哥大嫂家的资产,想从中捞点好处似的。他们可不是这种人,这么提议都是为大哥大嫂好,他们一家子哪是个经商的料子?

    大哥,你看你这话说的,小心眼了不是?小芍她是公司的董事长,这是铁板钉钉的事!谁也不想抢她的。我们是在讨论公司怎么用人,才能让你们一家放心。陈总孙总,你们要觉得有能力,那肯定是要用,但是公司里面也不能一个自己人也没有,到时候万一有点什么风声,连个给你打报告的人都没有!夏志涛点着桌子说道。

    讨论公司怎么用人?叔叔姑姑是华夏集团的员工?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看夏志元对付几个兄弟姐妹的夏芍,总算是开了口。

    她一开口,便双手交握悠然放在桌子上,神态淡然,目光审视,如果,叔叔姑姑是华夏集团的员工,想对公司的用人制度提出自己的看法,请以书面形式递交建议书,详述现今阶段用人制度的弊端,并对新制度提出具体的实施细则、对公司未来发展的好处,以及成效预计。改革期间,实施步骤怎么进行,员工情绪怎么安抚,出现反弹怎么应对,没有达到预期成效如何挽救。董事会会根据建议书开会讨论,决定采不采纳。

    这一番话,把一桌子的人都说愣了。

    夏志元都转头看向女儿,不同的是,他轻轻点头,眼神欣慰——谁说女儿不如春晖和志涛的?依他来看,春晖和志涛的想法,太过儿戏,离女儿的考量差得远!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陈满贯和孙长德平时教女儿的,但至少女儿说出这番话来,他觉得他这个当父亲的,是不会担心女儿领导不好一个集团的。

    如果,叔叔和姑姑不是华夏的员工,那么我想请问,你们凭什么在此讨论华夏集团的用人制度?在一家子都愣住的当口,夏芍又挑眉问道。

    哪、哪儿还用那么麻烦……夏志涛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怎么还得开董事会讨论?这种事,不都是老总一句话的事么?

    夏志涛当然是不懂这些的,在他眼里,华夏集团也就是资产多了些,员工多了些,这管理起来,还能跟别的厂子不一样?不都是老板一个人说了算?

    他闹不懂,却没发现,夏芍突然来了这么一番话,他惊异之下气场已是弱了,支支吾吾笑了笑,咱们这都是一家人,再说这是家宴,咱们还搞得这么正式……

    家宴就说家里的事,公司的事,叔叔姑姑不觉得说的太多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的!有点成绩了就骄傲了?这都是长辈的在给你提个醒……

    夏志梅一皱眉头,夏芍却淡淡抬眼。她眼神虽淡,这一眼却带着莫名的冷,让向来严肃威严、镇得住场子的夏志梅都是一愣,要说的话都停了。

    提个醒?提醒我把我的集团变成家庭式作坊?夏芍微微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我不歧视家庭式作坊,很多公司在一开始就是靠着家族发展起来的。但是家族式的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势必会显露弊端。用人机制任人唯亲,公司管理制度形同虚设,企业决策者三权集于一身。企业决策者素质不高,妨碍高素质管理者的制度推行,甚至会形成亲族派系和外来派系,明争暗斗,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有多少公司在成长起来之后,为了拔除家族式管理的毒瘤而元气大伤?我的公司,从它成立的第一天,就跟我的家族没有关系。而今天它成长起来了,你们却要告诉我,要把它倒回去,变成家庭式公司?呵,你们不觉得太可笑了?

    夏芍当真笑了一声,收起各位那套为我好的理论,我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的企业,不允许有任何家庭成员进入!如果这样还是有人听不懂……她慢慢在一家子人脸上看过,忽然笑得很开心,请不要再说他比我有资历,比我有阅历,比我有经验。丢人。

    夏芍说话,神态语气,从来都是不恼不怒,悠闲散漫,说话跟喝茶聊天似的,却能堵得人一句话说不出来。

    老夏家一家子就很长时间没能上来话儿。

    他们虽然在知道了夏芍搞了个华夏集团后很是震惊了一把,但之后又习惯性忽视她了。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还在读书的孩子,什么事还得父母给做主。而大哥大嫂向来性子软,当不起家来,那自然就得他们给当这个家。

    没想到,这侄女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样的一番话,他们都说不出来,这哪里是他们家那个长辈说话的时候,在一旁笑眯眯坐着的乖巧晚辈?这明明就是个气度魄力十足、深思熟虑的集团老总!

    这孩子,怎么就不声不响地成长成这样了?

    一旁的爷爷夏国喜也是惊讶,这孙女一直他就不重视,今天才忽然之间感觉长成了。

    一家人不说话,夏志元开了口,志梅,志涛,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咱还过以前的日子,以前我们家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咱们是各过各的,现在还是各过各的。你们两家的生意我从来都没去管过,我们家小芍的事,你们也少费点心,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大哥什么意思?夏志梅反应过来,不乐意了,大哥这是在嫌我们管的多?我们还不是为你们好?

    哥,你这是要分家么?夏志涛震惊地站了起来,看向了老爷子,爸,你听哥这意思,是不是要分家?

    志元!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国喜终于是开口了,他虎着脸拍桌子,显然是大怒,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要是有想分家的打算,除非我死了!闺女有点出息了,就忘了是老夏家的人了?这要是传扬出去,丢不丢人!

    你还知道丢人?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一家子人都愣了愣,转眼看过去,见说话的竟是江淑惠。

    你们还知道丢人?我在这里都觉得老脸挂不住了!志梅,志涛,你大哥什么时候管过你们两家的事?你们怎么就爱去搅合你大哥大嫂?能不能消停两天!老太太两眼发红,颤巍巍站起身来。

    江淑惠性子温婉,很少见她发火,夏芍两辈子的记忆加在一起,对奶奶的印象都是一张慈祥的笑脸,今天见老人家生气了,不由起身上前扶住,边帮她顺气边抿起了唇。

    你给我闭嘴!谁叫你说话的!夏国喜瞪着眼睛。

    我闭嘴,我闭了一辈子嘴!结果呢?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好闺女!江淑惠喘气都有些困难,夏芍不停地帮她顺气都不见好。

    李娟一见这情况,也赶紧离座过来扶着老人。

    妈,好端端的,你说我们干什么?要分家的又不是我们,是大哥家有钱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了。你怎么不说大哥,反倒说起我们来了?有你这么偏心眼的么?

    我偏心眼?江淑惠气得两眼发黑,说话都没力气了,都是我生的,我偏着哪个,向着哪个了?志涛你以前没有的时候,家里没帮着你了?今天我看不过帮你大哥说句话,你就这么说我?

    行了,奶奶,别说话了。夏芍皱着眉,垂眸帮老人理气。

    夏志元一见母亲被气成了这样,再憨厚的性子,这时也是怒火中烧,气急点头道:好!原本我还想着,跟以前一个样,咱们各家过各家的,谁也别打扰谁就是好的了。现在看来,我真是天真了。既然这样,分家就分吧!我夏志元以后过好了,还是过不好,都不用你们管!我不用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妈,我们走!

    夏芍点头,当即搀扶着奶奶,与母亲合力扶着,由夏志元领着离开了酒店。

    他们走的时候,带走了老太太,却没管老爷子。老爷子孤零零立在酒店包间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夏芍一家开着车走了,他才大怒地一拍桌子,反了!反了!这是反了!

    夏志梅和夏志涛两家人自然也是气得发抖,但看见老太太不在,总不能把老爷子一个人送回村子里吧?这些年,老爷子都是老太太做饭洗衣侍候着,他一个人在家,哪里会干这些事?

    两家人一商量,便暂时让夏国喜去了夏志涛家里暂住。

    这一口气不出,两家人心里就堵得难受,当天晚上就没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最终,夏志涛提了句,以为经营个公司就了不起了?我在建材市场干的这两年,算是知道这社会有多黑。做生意,不是你打好了明面上的关系就行的,黑道你更得打点!我倒是认识几个人,想办法让他们给小芍上一课!教教她,开个公司不是那么容易的!别运气好,做出点成绩来,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长辈过的桥比她走的路都多!

    夏志涛这人性子痞,夏芍没见过这方面的世面,他却找人给华夏集团找点麻烦,她还不一见了这些事就怕了?大哥大嫂自然也没个主意,最后还是得上门求他们,顺道赔礼赔罪。

    但夏志涛这回是踢到了铁板。

    他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亲会负责建材市场那一片的一个小头目,这人夏芍还曾经见过,叫李新。就是当初陪着杜兴要找孙长德麻烦的那个。

    他一听夏志涛叫他去打砸华夏集团,当即就严词拒绝,东市地面儿上,怎么还有你这样的愣头青!找夏小姐的麻烦?你不要命了?我们大哥亲自下令,谁也不准惹夏小姐,否则帮规处置!

    ……什么?夏志涛傻愣在了当场,李新却是没敢在吃他的饭局,当即就离席带着人走了。

    一出酒店,他就去了亿天俱乐部,把这件事上报给了高义涛,高义涛当即就冷笑一声,打通了夏芍的电话。

    夏芍接电话的时候,刚从华夏集团里出来,她身份曝光后,自然是要去见见公司的高管、员工,做一些老板该做的事。这两天忙着开各种会议,见各个部门的人,她忙得脚不沾地。还好把奶奶接去了桃园区的宅子后,老人家有母亲陪着、宽慰着,心情好了很多,不然,她事事要忙,还真是忙不过来。

    刚刚忙完了会议,夏芍便接到了高义涛的电话,一听之下,她却是笑了,高老大,这回我倒是想请你的兄弟们帮个忙。

    夏小姐跟我客气什么,你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既然我的叔叔和姑姑想要给我上一课,那我怎么能不回报一下?就请高老大安排一下,也去给他们上一课吧。

    电话那头传来高义涛一声轻笑,好,我懂怎么做。夏小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谢了高义涛,挂了电话,夏芍走出公司,望着外头熙攘的街头,眼神却是发冷。

    原本,她想着只要父亲能说出分家的话来,她就不亲自动手了。看样子,有人是不打不疼!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让两家人忙碌点,省着平时太闲了,歪心思太多!

    只不过,她这一动手,两家人还能不能缓过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夏芍给母亲打了电话,说是有个饭局晚点回家,人却是建材市场。这年头,电脑还用的少,商家也还没那么普遍的安装摄像头的意识。

    建材市场是两条长街,店铺林立,高义涛的建材铺面在门朝南,东面马路上有座南北走向的桥。夏芍一看之下就心中明了——难怪才三两年的时间,高义涛的生意就做起来了,这店铺的风水实在是不错。

    高义涛的店铺是坐北向南,这在风水学上算得上帝向,也就是相生的吉位。风水上,有宁赚南北财,不捡东西金的说法。东面马路上的桥对这店铺来说,实在是一处妙笔。东为左,在奇门八卦上来说,左边正是生门,生门处的桥又称为彩虹、通途,等于引了一道紫气东来的气场,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那是必然的事情!

    可惜高义涛不懂风水,不然,他可以请一位风水师来,在店铺的门下请一方黄色垫子踏脚,迎接这道紫气东来的场气,那才是占天时,得地利,又遇人和,实打实的发财旺铺!

    而夏芍今夜前来,自然不是为了给他锦上添花的,她是来绝了这店铺的吉气的。

    古语有云: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既然看出这处店铺生门在左,那夏芍便自然要在左边动手脚。可是,左边是一座桥,她不可能把桥给破坏了,那动作太大。于是只得采用玄门秘法。

    这种秘法是一种古星门遁甲之法,分析出八卦生门与克制生门的所在,而后八门飞遁,将吉凶翻变!这种变迁八门阴阳的厉害秘法自然是传承的术法,非本门之人不得外传,且在玄门,除了掌门的嫡传弟子,谁也不会用。

    此法消耗元气甚大,夏芍从小学玄学易理,排盘起卦之时,从来都感觉不到自己元气的波动,这一回自然也没有。但她却是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此店铺的生门杜门转换。

    如果唐宗伯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她做完这些竟然还能若无其事走人,一般的风水师,消耗这么大,能爬起来的,已经是修为高深了。修为略微浅一点,都完成不了这种强行转换八门遁甲的事,不吐几口血,那是绝不算完。

    但夏芍却是若无其事地走了,她自然没回家,而是去了姑父刘春晖的厂房处。

    厂房刚刚建起来,建了五间大厂房,另有三间仓库。前世的时候,姑父的生意可以说很红火,但夏芍重生时第一回开天眼时,便见到了他们家厂房失火的情况。但那时的时间按现在算来的话,还得十年。

    刘春晖的厂房里夜里也有工人上班,外面有保安。但夏芍自然不会从正门进,后头那点墙对她的身手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她溜进去察看了一番,发现了问题所在。

    一般来说,容易发生火灾的格局大多在朱雀火星上,又或者是呈三角火星。三角指的是建筑造型是三角体的,或者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在遇到五黄的年份,就会容易发生火灾。

    举一个最著名的例子——故宫。故宫数百年间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火灾,且明朝时期,故宫三大殿曾三次失火,焚毁严重。这从风水学上看,就是犯了三角煞。当初,紫禁城为了顺应龙脉的走向,整个皇城坐北向南,向着正火位不说,建筑均是檐牙高啄,气势恢弘,棱角高翘尖锐,虽然是将王者霸气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却属典型的火气旺盛之建筑。本来这些就让紫禁城极为容易失火,三大殿的位置还犯了三角煞,檐角连起来看,正是一个三角形。一遇见五黄的年份,失火是必然的。后来据说到了清朝时期,被高人改动过,这才没有再发生严重的火灾。

    懂风水的人,仓库、厂房、住宅,都不会触及这些火位。尤其是在有电线,工厂用电量高的情况下,更加容易失火。

    而此时此刻,在夏芍面前,姑父刘春晖的工厂,三间仓库建的位置也是犯在三角星上。之所以安然无恙十年,是因为工厂里可能因为绿化美观的需要,在仓库前建了个挺漂亮的水池子,五行生克制化,这才无事。

    夏芍记得,前世里,由于生意不错,过了几年,姑父的厂子便进行了扩建,或许是当时改动了这个池子,这才导致了在五黄年份遭遇了大火。

    夏芍的目光在这池子上扫了一眼,笑了笑,转身翻墙离开。

    回家的路上,她给高义涛去了个电话,一番吩咐,她挂了电话,回家陪父母亲和奶奶聊天叙话去。

    江淑惠一辈子没跟丈夫分开,初到桃园区的时候,被这里面的景致给惊了个不轻,宅子虽然是古式的宅子,古韵悠然的,但自家的老房子住惯了,老人一时还真难以适应。好在身边的人贴心,夏志元一家都是孝顺的,李娟和婆婆关系一直都和睦,夏芍在陪老人的时候又贴心,时常讲些公司成立时候的趣事给她听,李娟白天也陪着她去茶楼或其他地方走走,看看景致。她一来并不寂寞,二来宅子里有风水阵,夜里睡眠异常得好,住了几天倒觉得心情愉快。

    只是挂念老头子是难免的,但江淑惠受了一辈子气,这回是真被气到了。她也是狠了狠心,想要晾凉老头子一段时间,反正他住在小儿子家里,不缺吃喝。但小儿媳妇蒋秋琳是个什么性子,她却是清楚。

    等着吧,不用多长时间,老头子一定受气!

    不给他点气受,他能知道哪个儿媳妇好?

    这么想着,江淑惠也就安心住下了。夏芍自然支持奶奶的决定,她从旁一笑,也是等着。

    等着看好戏。

    好戏第二天就开锣了。

    安亲会的人一大早就去了建材市场,找夏志涛麻烦的,自然是李新。夏志涛见他来了,原还想拉着他细问那天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谁想李新二话不说,给带来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来到店门口,把门给堵了。

    他们也不打,也不砸,就是门神一样地堵着。这么一来,哪有顾客敢上门?

    夏志涛在建材市场里是属于耍横充痞抢来的客户,一些同行对他不是没意见,但却拿他没办法。加上他那个店铺也不知道是不是位置好,生意一直不错,他来建材的时间不算长,生意却做的比别人好。这样一来,更加没人敢动着他了。如今他吃了亏,同行们看着不少人都背地里偷笑,悄悄议论,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这样整治。

    夏志涛急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在安亲会的人面前耍横,只得上去小心翼翼问,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李新嗤笑一声看着他,你说呢?我真是搞不懂你。夏小姐的亲戚,这得在东市沾多少光?不好好珍惜也就算了,怎么想到要找她的麻烦?让她见识见识社会上的规矩?笑话!她独闯我们亿天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李新也不隐瞒,这是夏芍的意思。她摆明了要镇住两家人,要他们全面地认识一下她在东市黑白两道的能耐。让他们不敢在自己上学之后,来找父母的麻烦。

    还是那句话,夏芍人有点懒散,她不喜欢麻烦。遇着麻烦她是能避就避,避不了就直捣源头!一击就把事情解决,不留后患。

    而同样是这一天,刘春晖的厂子里也出了事。

    去的人还是安亲会的,奇怪的是,他们不打人,也不威胁人,一到了厂子里就对着仓库前建的水池子展开了全武行。一通打砸,池子被拆了不说,还被填埋了起来。

    这让刘春晖惊惶之余,摸不着头脑——自己厂子的池子得罪安亲会了?

    他慌忙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方也不跟他啰嗦,把事儿一说,你得罪了夏小姐,夏小姐不发话,你的厂子暂时不能开工。

    说罢,一群人便呼啸着进了工厂车间,把工人们都给赶了出来。

    不能开工,那就不能赶制订单,出不了货,这违约金可是付不起!而且,还不止是违约金的事。跟国内一线的汽车公司合作,人家很看重信誉,一次违约,以后就别想再合作了。

    刘春晖又气又急,他和夏志涛不同,以他的千万身家,在东市是小有名望,当即便大怒地威胁说他有门路,要让报警,要让各方来处置这件事。

    安亲会的人一听便笑了,同情地看着他——傻了吧?夏小姐在黑道有安亲会护着,在白道看风水结识的人脉不比你多?知道她风水大师身份的人,傻了才敢触她的霉头!

    果然,刘春晖电话一打,碰了一鼻子灰。没人肯帮他,一听就挂了电话,有人叹着气劝他,赶紧给夏芍赔礼去,甚至有人暗暗透露了夏芍的另外一重身份。

    刘春晖傻眼了——风水大师?这什么跟什么!

    他气愤之余给夏志涛打了电话,两人一联系,这才知道都遭了秧。夏志梅在得到丈夫的电话后也赶了过来,两家人聚在一起,又是怒又是惊。

    谁能想到本是夏志涛委托了安亲会的人要去华夏集团闹点乱子,给两家出口气,结果却被反过来整治了?

    谁能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不仅东市黑道的安亲会一力护他,连那些平时交好的政商要员也没一个敢得罪她的?

    风水大师?夏志梅气笑了,这些神棍封建迷信的把戏也有人信?

    她当即带着老爷子夏国喜,两家人开着车,去了桃园区,要找夏芍讨个说法。

    他们自是知道桃园区安保严格,寻常进不去。他们便出了个馊主意,让老爷子在外头闹,这些保安,对老人家总不敢无理吧?

    保安却是没有对老人家动粗,但他们可以不理。而夏国喜年纪大了,闹也就能闹一会儿,时间久了,他是吃不消的。结果两家人又是败阵而归。

    夏志涛的店铺是不用打算做生意了,好在刘春晖的厂子晚上却是可以开工。但哪里想得到,安亲的人到了晚上换了一拨,照样守着。这让侥幸想要工人晚上开工赶订单的刘春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夏芍却在晚上又造访了刘春晖的工厂,她加持催旺了三角火星位,之后便回去等。每逢月破之夜,亦或是一场雷雨,势必有火。

    刘春晖也是倒霉,三天后,他便遇上一场大雨。大雨一下,安亲会的人就走了。刘春晖一喜,恨不得这雨一直下下去才好,他立马打电话通知工人来上班。哪知道,电话刚一打出去,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仓库失了火。

    这一场大火,有雨也烧得很旺,转眼三间仓库便成了火海,好在工人们没来,不然不知损失多少人命。

    刘春晖不知道,夏芍不可能去害那些无辜的性命,她让安亲会的人守着厂房,不让工人们来,就是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而她也通知了安亲会,如果遇见雷雨,立马离开!一刻也不要逗留!

    刘春晖的厂房仓库前一刻起火,后一刻走了的安亲会人员便在远处回望,脸色惊骇。自此,算是亲眼见识了这位风水大师的诡异手段。

    尽管消防及时来救了,工厂还是损失不小。三件仓库、两间厂房化为乌有,订单就更不用提了。刘春晖面临巨额的损失和赔偿,顿时感觉天塌了。夏志梅在看见自家厂房的情况后,再也维持不住严肃的脸,一下子跌坐在地。

    女儿家出了这样的事,夏国喜也是意外,两家都以为是天灾,却不知道其实是夏芍的手段。老爷子劝了女儿女婿几句,但这时候,岂是几句安慰话管用的?还是钱最管用!

    刘春晖开始四处给合作方打电话解释,给生意上的朋友打电话筹钱,但人情冷暖,这个时候,哪还有人理他?躲都来不及。连夏志梅这样清高的从来不低头的人,也开始跟朋友借钱,甚至借去了同事那里。同事都无能为力——对不起,我们嫁得没你好,没钱借你。

    一家人跑断了腿,从来没有过的低声下气,却还是没借到多少钱。

    而自从刘春晖的厂房失火,安亲会就连夏志涛那里也没去,夏志涛原以为他没事了,结果哪里知道,以前抢来的客户,这段时间又被抢了回去。他重新用那些耍横耍痞的手段再拉拢,客户也因为他得罪了黑道,不太敢跟他来往。夏志涛的生意一落千丈。

    两家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翻天覆地。

    老爷子夏国喜的日子也没过好,他一住进儿子家,前几天还可以,过了几天小儿媳妇蒋秋琳就开始不耐烦,说话带刺。且建材市场的铺面出了问题后,她更是心烦意乱,没少给老爷子气受。

    夏国喜也是个硬脾气,跟儿媳妇差点打起来,最终一气之下回了十里村。

    夏志元和李娟在得知这些事后,叹了口气,都不由看向女儿,江淑惠也是看向孙女儿。

    奶奶,爸,妈。华夏集团不会出资的,要是你们想问这个,那就不用问了。我说过很多次,善恶福缘自有报。各人的因果,各人担着吧。夏芍捧着小茶杯,换了衣服从屋里出来,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她得去十里村的山上把师父接过来。

    唐宗伯本是不同意下山的,他在山上住习惯了,夏芍却难得严肃了起来,师父,所谓惜取眼前。您膝下并不孤寡,不是还有我和师兄么?师兄若是知道了我去上学了,您一个人在山上,大半年的也没个人来看看您,说说话,他定然也放心不下的。您舍得让我们放心不下?

    这话打动了唐宗伯,他这才动了下山的心思。只是他念旧,山上老宅子住了七八年了,说是等夏芍开学前再来接他,让他跟老宅子告个别。

    三人见夏芍这么说,倒也在意料之中。夏志元和李娟还好些,毕竟这么些年受两家人的欺负,对他们算是避之不及,这段时间没他们打扰,日子过得舒心,他们也是不愿再回到从前。而且,那天在酒店里,他们两家当着夫妻俩的面竟然就打起了女儿公司的主意,这要是对他们放开了,女儿辛苦建立的公司就得毁了,他们自然是心疼女儿,向着自己的女儿。

    只是江淑惠就有些难熬了些,毕竟都是自己的孩子,这要是挺不过难关去……可怎么办?

    夏芍去十里村接师父,却是没把江淑惠带回去,她在等两家人上面道歉服软,他们一天不服软,奶奶回去跟爷爷住在一起,早晚都得受气。

    两家人没让她等多久,三天后就来了。

    他们进不来小区,便打了夏志元的手机,手机里语气从未有过的软,恳请夏志元和夏芍出来坐坐。

    夏芍去的时候,带上了母亲和奶奶同行。到了地点一看,还是上回的酒店。

    尽管这时候两家都没什么钱,但却是不敢简慢了夏芍一家,一见四人进来,赶紧起来相迎。

    第一句话便是道歉。

    小芍,以前是姑姑没看出来你这孩子有本事,做了那么些叫你看不上的事。今儿姑姑给你道个歉,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亲戚的份儿上,能不能帮帮你姑父?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银行都不贷款给我们,你不会忍心看着你姑姑、姑父和你哥一家人一根绳子吊死吧?夏志梅有生以来没说过这么软的话,何况还是对着小辈儿。她这些天跟着丈夫东奔西借,这么多年脸,都在这两天丢光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了。只要能借着钱,就是让她给人磕个头都行!

    呃……小芍,前段时间的事,是叔叔不对。叔叔太混账了,一家人闹点矛盾,我不该小心眼地去找社会上的人跟你过不去。我那是一时发昏,你就看在你小时候,叔叔还算疼你的份儿上,跟那些安亲会的人说一说,叫他们别再去找我的客户了。我这店……都快关门了。夏志涛也语气恳切地说道。

    夏芍不说话,抬眼看向一起跟来的婶婶蒋秋琳。

    蒋秋琳一愣,也赶紧堆起笑脸,讨好道:小芍,你看我也没有工作,一家人就靠着你叔叔开店赚那点钱。你妹妹年纪还小,才六岁……我看你也挺疼你妹妹,你就当帮帮你妹妹。婶婶……婶婶知道自己说话嘴贱,以后婶婶一定改,你就帮帮我们吧!

    夏芍一挑眉,不表态,却是看向一旁,我的父母,还有奶奶呢?

    两家人这才又赶紧给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以及老太太赔罪。

    大哥大嫂,是我们的不对,我们爱管闲事。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了!就按大哥说的,分家就分家,各过各的。我们……我们一定孝敬老人,没事绝对不去你们家打扰你们……

    两家人言辞恳切,表情都快急哭了。

    夏志元和李娟低着头,心里悲凉。江淑惠叹了口气,看向孙女。

    夏芍这才道:听着,我这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不想让她这么大年纪了还为自己的儿女操心。但我们华夏集团不会出资,我会跟银行的宋行长打声招呼,贷款是会贷给你们,但我不给你们做任何形式的担保,利息你们一分都不能少。贷了款,还不还得上,看你们自己的。

    两家人赶忙点头,感恩戴德地道谢,心里却是清楚,就算有了贷款,信誉却是没有了,以后再想发展起来,是不太可能了……

    还有,奶奶在我们家里也住不太惯,我打算在村子里给老人盖套新宅子。没事儿常回去看看,孝敬老人,自有福报。我上学之后,不要随意来打扰我的父母,公司的事更是别叫我听到再提。能记住了么?夏芍没说出那句否则来,但是她相信对方听得懂。

    两家人赶紧点头称是,又夸了两句夏芍对爷爷奶奶孝顺之类的,心里却是悲凉。这才几天?以前都是他们训话,现在倒反过来了。

    自家这孩子,真是都看走眼了……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他们心里也清楚,以后虽然是亲戚,但也离得远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虽然谁都不愿见到,但如今的结局,却已经是最好的了。

    夏芍一家没有留在酒店里吃饭,事情解决了便驱车离开了。

    三天后,夏芍便要前往青市上学了,她得准备下上学的事。

    ------题外话------

    妹纸们,不要再说我慢了,自从v后,每天万更,我每晚都是更新了再吃晚饭,现在晚饭都改到九点以后了。我真心是做到了我能做到的最好的,大家看文的心情可以理解,也请理解一下我吧~

    芍姐的亲戚终于是解决了,这两章估计看得妹纸们也郁闷,我写得也郁闷,为了给你们缓和缓和,我打算牵着师兄出来溜达溜达,吃完饭我看看能不能再写出一个小章节来,把这一卷收收尾。字数不多,可能也就三千来字。

    等不及要睡觉的妹纸,明天再看也成。

    过了今晚,明天咱们就进入新篇章,各种塔罗牌啦、手相啦、学校闹鬼事件啦~好玩着呢~mu你们!

    最后,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儿上,给我张票票吧!

第六十八章 诸事皆毕,启程(二更)

    京城。

    宅院幽静,却远远的听见细微的打磨声。一间被辟出来的工作室里,桌上打着灯台,一名面容俊极的男子正在灯光下打磨一只玉镯。

    这玉镯碧绿浓翠,灯光下透着点墨,古韵悠然。男子正一点点地滴着水打磨,一滴水花溅到他英挺的鼻梁上,他也不擦,手上动作不停,神色认真得像这只玉镯便是他此刻世界里的唯一。

    男子身旁的工作台上,一只已经抛光好了的玉镯静静躺在一方细帕上,款式是现代少见的圆镯样式。现代的女人有喜爱玉镯的,大多戴贵妃镯,也就是略微扁平些、贴近手腕的款式。圆镯的样式很少人能戴出古典的韵味,但男子亲手打磨的却是这样一对精致古典的圆镯。

    工作室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进来的人也不敲门,脸上挂着笑,一进来就问道:我刚刚听说,你花大价钱弄了块碧玉方雕回来。我来瞧瞧,是不是最近被那群收藏上的老学究说成脑抽的那块。

    进来的,自然是纪委副书记的嫡孙,京城风流倜傥的四少,秦瀚霖。

    而在工作台上认真打磨玉镯的人,自然是徐天胤。

    秦瀚霖来了,徐天胤头也没抬,手上动作停都没停,该干什么干什么,连他问的话也不回答。

    秦瀚霖也不指望他回答,他自己有腿,会走过来看。走到桌边,他眼睛往工作台上一扫,哪里看得见那块明代的碧玉方雕?就是一对碧玉圆镯,还有些边边角角的下脚料。

    秦瀚霖不是傻瓜,一看之下就知道徐天胤这货干了什么,顿时受不了地一拍脑门子,哥们儿!那是明代的古玉,古董啊!别人买回来恨不得供着,你把它给卸了……

    他的哀嚎在安静的工作室里异常刺耳,徐天胤还是一副他不存在的模样,埋头苦干。

    天胤,你这样不成啊!猜出徐天胤的心思来,秦瀚霖一副无奈又苦闷的家长语气,一拍他的肩膀,追女人,不是这么追的!女人这种生物,你送她礼物,第一,要包得漂亮!第二,要告诉她价格!你要送她名牌,就要让她看见标签。你要送她古董,就要让她看得出来是古董!你瞧你把这块明代古董糟蹋的……都看不出原形了。

    秦瀚霖恨铁不成钢,开始传授他的泡妞儿诀窍,你既然是要追师妹,花重金把她手上可能会留拍不赚钱的物件买下来,是好事。但是你应该把这东西包装得漂亮点,再见到她的时候,想好感人的话,约好浪漫的就餐地点,把这件物件当面送给她。她满心欢喜地打开,一看……我保证她感动得流眼泪!你师妹她年纪还小哇,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最经不起这个,你立马就把她追到手了!懂不懂!你看看你现在……哥们儿,我想掐死你的心都有!你错过了多好的机会啊!

    秦瀚霖一话痨起来没完,徐天胤也不嫌他吵,他的表情,完全就是当他不存在。

    也难为秦瀚霖,自话自说,还不觉得尴尬。他见徐天胤不理他,也不计较,眼一瞥桌上被切下来的边角料古玉,摇头叹气,唉!枉费了这么好的心思,你这货肯定不会解释,你师妹见了也未必看得出是从她那里拍下来的古玉方雕。

    他瞥一眼徐天胤,对方还是不搭理他。秦瀚霖却是看着看着,忽然眼神一亮,笑了,说起来,你这玩玉件的手艺是真不错,赶上工艺大师了!要不,哪天我也弄块玉来,你帮雕一件!我要这样的!

    他说着话,双手合抱,比划出一个葫芦型,笑得一脸迷醉,我要胸大的,屁股翘的!搔首弄姿、风情万种的……这要是摆在我的办公桌上,我一定上班对着那些文件,马力全开!要是以后能娶个这样的老婆,也抱去办公室,我坐着,她做着,生活一定很美好……

    秦瀚霖幻想着美好的未来,谁知道自打他进来就不理他的徐天胤,这个时候居然开了口,一开口,就打破了他的美丽幻想。

    不会。

    秦瀚霖从美梦中被戳醒,一下子想起当初在唐宗伯的宅院里,夏芍说他将来会娶个悍妻的话,不由立马问道:对了,上回你师妹跟我说,我将来会娶个悍妇回来!她是骗我的吧?要么,就是她看错了。师妹嘛,年纪还小,难免手艺不到家。

    秦瀚霖一步挪到徐天胤正对面,蹲下身子让自己与他的视线齐平,然后指指自己的脸,笑嘻嘻问:我不信师妹的,我信师兄的。来,师兄,给看看。告诉我,我将来会娶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徐天胤这才吝啬地给了他一秒钟的注视,接着还是低头打磨玉镯去了。

    悍妻。

    他声音平缓无波,秦瀚霖却如遭雷击,当即夸张地跳起来,一捂自己的心脏,一副当场身亡的样子,倒在了地上。

    他是真的倒在了地上,徐天胤从桌后出来,要去那边桌子上寻件东西,见他横尸在地挡着路,面无表情地从他的尸体上迈了过去。

    秦瀚霖诈尸一般嗷地一声跳起来,脸色变了几变,怒指徐天胤,你你你、你居然敢让我被迫受你的胯下之辱!嘤嘤嘤嘤,你太邪恶了!我要告诉师妹!

    被威胁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秦瀚霖也终于是闹够了,这才收拾了玩闹的表情,略微带点认真问:你说你要去军区任职,到底要去哪个军区,定下了没?老爷子好安排。

    徐天胤不回话,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地图来甩给他,自己晃回工作台,继续埋头苦干。

    秦瀚霖盯着地图,哈地一声一笑,好似意料之中。

    地图上,一个地点被画了一个红圈。

    当徐天胤和秦瀚霖在工作室里的时候,东市,桃园区。

    一座三进的宅院掩映在小园林般的景致里,正听里面传来笑声。

    院子里,夏志元、夏芍陪着一名坐在轮椅上老人坐在树下,老人正说着夏芍在山上时打小算盘,算计师父的事,惹得夏志元不住瞪女儿一眼,脸上却是笑容满面。

    这里是夏芍买给师父唐宗伯的宅院,离她家的房子很近,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因这宅院也是传统的院子,里面按师父的要求布了风水局,老人家在这里住着不仅习惯,而且开心。至少,每天夏芍都来陪他,不到晚上睡觉不回家。夏志元和李娟有事吃饭都是买了菜,到老人这里来下厨,四人一起吃。

    唐宗伯搬来的时日虽然尚短,但却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夏志元以前并没有见过他,知道他是女儿玄学上的师父,不免聊天时问起玄学上的事。根深蒂固的观点很难改变,他终究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但唐宗伯从十几岁时民国时期就给人看风水相面,江湖阅历极为丰富,且他身为玄门的掌门,知识丰富,解释起一些事来,也比夏芍透彻。三日两日,就把夏志元听得心服不已!连连点头,称有道理!

    现在,夏志元不仅是信了,而且还感兴趣了起来,时常跟唐宗伯讨论讨论。他觉得这老人谈吐不凡,有高人大家的气度,膝下无儿无女,实在是遗憾,便平时跟妻子经常来陪。李娟见这老人不像公公夏国喜那样摆架子好面子,相处起来也没有压力。夫妻二人倒是跟唐宗伯相处得极好。

    夏芍见这情况,心里便放下了心。

    她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去青市上学了。

    没了那些烦人的事,母亲天天拉着她要去采购上学带的东西,洗漱用品、衣服,甚至她还想买新的被褥!对此,夏芍哭笑不得,妈,大包小包的,有什么好带的?学校附近是蛮荒么?难不成没有卖的?我带了在路上怎么可能拿得了?

    夏芍不打算坐公司的车去青市,她打算做火车走,沿途看看风景。李娟哪里放心?她本是想去送女儿的,可丈夫却赞成女儿一个人去,说是锻炼锻炼,要是连上学的事自己都办不好,怎么能管理好公司?

    李娟心疼女儿,当即就嗔了一眼丈夫,你又忘了你心疼女儿的时候了。说完又转头说去订一些特产的水果之类的东西,让夏芍带去学校给新同学。然后又叨念着女儿走了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家,这期间要过几个月,天气凉了要带点什么衣服之类的。

    看李娟叨叨念念的,夏志元和夏芍父女两个互看一眼,耸肩苦笑。

    李娟为女儿准备上学的东西的时候,夏芍却与父亲坐到了屋里茶几前。终于是要走了,她得跟父亲说说慈善基金的事。

    爸。夏芍递过去一张卡,这张卡里是三千万。我前段时间给人看风水的钱。这笔钱我不打算用在公司,也不打算拿来做生意,我打算用它开办个慈善基金会。帮一些需要帮助的人,积一些善德福报。

    夏志元一愣,他知道女儿给人看风水相面的价格不菲,却没想到一年的时间,她收了这么多钱,他看着女儿递过来的卡,慈善基金会?非盈利性质的?

    当然是非盈利的,但基金会本身也是需要经营的,不然也难以维持。咱们东市还没有慈善基金会,这件事我已经跟刘市长打过招呼了,他很赞成,表示如果我们愿意成立基金会,办理许可方面不会有阻碍。夏芍道。

    那你的意思是?夏志元看着女儿。

    夏芍一笑,爸不是一直在找工作么?我猜现在东市认识您的人也不少吧?估计没人敢请您去当员工。既然这样,您不是一直说想做点什么吗?不如就替我管理这笔基金吧。

    这话倒是真的,自从夏芍身份曝光,夏志元也成了名人,走到外头,不少人认识,谁敢聘请他当员工?请回来是供着,还是用着?且这段时间,家里的事闹得,夏志元也没心思找工作,这回女儿说起来了,他才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是我哪儿会管理这些?这慈善基金会是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夏志元不敢接这卡,女儿辛苦赚的钱,万一他给赔了呢?

    这您不用担心,我让孙总找了个人,以前曾在红十字会工作过,有这方面的经验,人我见过了,可靠。让他和您一起管理,您多跟他学着就行了。您只需要记住,慈善家不是烂好人,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爱心要用在值得你付出爱心的人身上。帮值得帮的,救还有救的。

    夏志元听着女儿的话,仔细思考了一阵儿,试着问:你说的是不是那些希望小学,或者敬老院之类的?

    这是其中一部分。夏芍笑着点头,如果您能把这一部分做好,也是功德无量。爸,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让您管理这笔基金,也是希望您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能积福德。您跟妈能长命百岁,福报圆满,是我最大的愿望。

    夏志元看着女儿,不说话,只是点头,看起来很受震动。这个一直憨厚实诚的男人,这一刻眼里有些泛红,半晌才点头说道:好啊!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话说得好!爸也是看出来了,你是真的长大了。既然这样,爸这辈子也不求别的了,就好好把这慈善基金会给你建立起来,多帮些人,也希望能替你积福!

    看着父亲郑重接过了银行卡,夏芍慢慢笑了。

    终于是到了要启程的日子,夏芍却没能如愿坐上火车,因为到了要走的前一天,她才接到了青市一中的电话,说是学校会派人来接。

    夏芍很无语,看来她的名声是传去了青市,那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目前尚不知道,但至少学校是知晓了。因而这才派了专车来接。

    这专车应该也是来接元泽的,他毕竟是官门家庭出身,父亲是省长兼省委副书记。

    这样一来,夏芍便要跟元泽一起,跟着学校的专车踏上前往青市的路途。

    这倒让李娟挺高兴,因为她给女儿准备的大包小包终于可以都带上了。

    于是,离家那天,夏芍就活像搬家似的被父母亲送上了学校开来的专车,依依不舍挥别了父母……

    ------题外话------

    下面,是【凤今这厮的【要月票小剧场:

    芍姐(笑眯眯):师兄,明天我们就见面了。

    徐天胤(面瘫):嗯。

    芍姐(继续笑):师兄,有没有想可爱的师妹?

    徐天胤(面瘫):嗯。

    芍姐(不怀好意笑):想师妹,准备见面礼了吗?

    徐天胤(面瘫):你说。

    芍姐(摊手笑):给我吧!

    徐天胤:……不行。

    芍姐(挑眉):为什么?

    徐天胤(扭头):等你成年。

    芍姐:……摔!要月票等个毛成年!

    【妹纸们,看见小剧场了吗?看在我这么专业的用心的要月票的份儿上,来来,翻翻口袋,找找,有票的就给我~我今天可是两更了,绝对需要奖励!

第一章 手相,入学

    学校派来的专车是一辆商务考察车,来的人有青市一中的副校长卢博文、教务处主任钱海强和班主任鲁莉,另外还有一名司机。

    学校这样重视一名学生开学报到的事,是很少见的,主要因为来的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很少见。

    青市作为省会城市,在国内属于著名的一线海滨城市,风光秀丽,自古就是名人名家聚集之地。这里的企业家在国内许多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东市的拍卖会上,邀请函自然是少不了这些人的,因此,不少青市的名企老总都算是见证了华夏集团的成立。

    回去之后,这个消息一来有电视台的报道,二来有这些老总绘声绘色的宣讲,夏芍的名声就这样在青市传开了。

    学校得知这个消息后,自然也是震惊了!当即决定派车去接。

    早晨八点出发,夏芍直到出发前十分钟才到。

    她一从远处走过来,等在车外翘首以盼的五六个人,就开始嘴角抽搐,满脸黑线。

    这、这是要搬家?

    还是要逃难?

    只见得,夏芍一家开着黑色的家用奔驰,后面还跟着两辆公司的商务奔驰,一下了车来,李娟就张罗着往外拿东西,陈满贯和孙长德苦力似的笑呵呵拎着大包小包往外搬,只见那些东西,有装衣服的拉杆箱两个、东市特产的水果盒子十来箱,一包路上吃的零食,而且居然还有被褥!

    副校长卢博文等人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盯着那些东西看了看,真的是被褥!而且那床被褥就提在夏芍手上,她浅笑着立在母亲身边,笑容很无奈,但却一点也不尴尬,半点也不觉得丢人。

    这床被褥不是超市里买的,是奶奶在桃园区的宅子住的那几天,和母亲两人连夜买来的老棉花,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说是铺在床上,又软又暖和。

    长辈的心思,夏芍自然是不好拒绝了,自己只有带着这些东西走了,他们在家里才放心。因而听见学校派车来接,李娟当即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带来,夏芍只有苦笑,却没有拒绝。

    夏志元笑着上前与众人握手寒暄,夏芍陪着母亲把东西搬去车里,一抬眼,见元泽背着个单肩包,立在早晨的阳光里,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什么?见者帮忙!快来。

    她一抬手,就把省长家的公子抓来充当了劳动力,李娟在旁边看着惊了一下。女儿跟元泽是同班同学,还是朋友的事在昨晚已经跟她说了,但她还是没想到两个孩子关系这么熟稔。

    元泽虽是官门家庭出身,但教养一直极好,没什么公子少爷的架子,一过来便笑着跟李娟打招呼,阿姨,您好。

    李娟赶紧笑着点头,近处一看,这才发现不愧是好家庭出身的,瞧这少年长得,阳光俊朗的,不由心里喜欢,便笑着说道:我们家小芍开学,我不能跟着去,既然你们是朋友,路上阿姨就把她托付给你照顾了。

    放心吧阿姨。元泽把东西搬去车里,回过头来笑得阳光,眼神亮得耀眼,您不用担心她在学校里会被人欺负,这丫头别看平时不声不响的,向来只有她吓人的份儿,别人可欺负不着她。

    丫头?夏芍被这称呼雷到了。这小子,又装老成!

    元泽看见她被雷到的模样,却是笑得开心。谁叫这丫头吓到他了,在得知她居然不声不响地成立了个华夏集团后,他从小就在家中培养的处变不惊的心脏都抽了抽。再叫她瞒他!到了车上,再跟她算账。

    夏芍一直陪在母亲身旁帮忙,并没有去跟学校领导打招呼,直到一切准备妥当上了车后,在车窗里看着父母亲挥手作别的身影渐渐不见,她这才调整了心绪,坐在车里跟学校领导打起了招呼。

    一行人早就看向了她,总感觉她本人的感觉跟发布会上的气质看起来有些差别,尤其是刚才在车外,看起来就像是个父母送着上学的普通少女,而这一刻,当夏芍坐到了车里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那种感觉忽然间就又回来了。

    卢校长,钱主任,鲁老师。夏芍笑容淡雅,微微颔首,与车上的两男一女握了握手。

    副校长卢博文最先笑道:夏总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成就,学校也很引以为荣啊。

    教务处主任钱海强也跟着笑道:成就不浅的年轻人本来就不多见,成绩还这么优秀的就更是少见了。夏总,要是有时间,到了学校可以安排个演讲,现在的年轻人需要激励啊。

    班主任鲁莉在旁点头笑了笑,她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大学刚毕业不久的模样。面容清秀,脸上还有未经社会磨砺的纯真,一看性子就温柔老实。

    卢校长,钱主任,叫我夏芍就好了。既然是在学校,那我就是学生,两位不必这么称呼我,我也只是想能认真读书就好了。夏芍含笑,气度从容。

    卢博文和钱海强却是互看了一眼,两人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委婉地拒绝了演讲的事。看来,她并不想高调。

    这倒让两人有些意外,青市一中是省重点高中,学校里名流子女云集,那些个孩子,但凡家里有些身世背景的,哪个不是眼高于顶,走路都挺着腰板抬着下巴?而夏芍跟他们不同,她是普通家庭出身,白手起家,身价数十亿的企业董事长,这是真正值得骄傲的事!而她却是看起来并不引以为傲,也没有张扬的意思,这般宠辱不惊的气度当真是同龄人中少有的!别说同龄人了,就算是成年人也少有这种心境和气度的。

    在媒体报道的电视节目中看到她时,没人不震惊,但当真正见到了本人,卢博文和钱海强倒是觉得,她有如此成就似乎也是必然。

    他们也没有难为夏芍,毕竟这样的学生在学校里,即便没有演讲,她也已经是一块活招牌了。实际上,学校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请各界名流在做些演讲,即便是夏芍现在不同意,到了学校后,说不定还是会出现一些变数的,到时再说吧。

    说话间,车子一路驶离了东市,开上了前往青市的高速路。东市距离青市约莫六个小时车程,下午两三点钟便会到。此时时间还早,夏芍便倚在黑色真皮舒适的座椅里,闭目养神。

    元泽坐在她旁边,见她闭目养神,却是不打算叫她清闲。两人自从两年前成为好友,元泽一直知道夏芍是个神秘的存在,一放假就消失,一身帅气的功夫,还有宁静不惊的气质,都让他觉得,她跟自己身边任何一个同龄少女都不一样。原本,元少爷还是欣慰的,至少自己被她当做朋友,她对待自己也比对待班里的其他同学要亲近。但是,元少爷的欣慰自喜在得知某重磅消息时,顷刻坍塌……

    元泽有点小郁闷,他因而总结出了一条跟夏芍相处的真理——很多事,你不能等着她主动跟你说,你要懂得自己问!

    这丫头是个不懂得炫耀的低调体,你不问,她觉得没必要说,你问了,她也不会隐瞒。因为朋友想要知道的事,她会真诚对待。

    所以,元少就问了,他目光落在少女闭目养神的脸色,很感兴趣,我听说,你还给不少企业老总和社会名流看过风水运程?你真是风水大师?

    夏芍听了睁开眼,瞥一眼坐在身旁的少年,笑着打趣,这话可不该是省委副书记家的公子该问的。

    元泽懂夏芍的意思,阳光俊朗的脸上露出笑容,眨眨眼,放心,省委副书记家的公子当然会跟你说——我们要信科学,讲真理!打击一切封建糟粕!但是,现在跟你说话的是同学兼好友,没问题!

    夏芍一看,他还挺懂官场上那一套,不由又笑他老成,这才说道:玄学易理深奥精妙,可不是那些被曲解拿去骗人钱财的封建糟粕可以相提并论的。你看古时那些受帝王器重的大才,姜子牙、诸葛孔明、李淳风、刘伯温、曾国藩……哪个不是精通天文地理、奇门术数?紫薇天相、奇门八卦,深奥精妙,很多已经不是现代的人能够解读和理解的了。

    元泽听得眼神发亮,好奇的神色让夏芍看了一笑,终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听人说,夏大师可是很神准,我可不太信。除非你帮我看看,我才知道你说得准不准。元泽这明显是诱敌之术,也不等夏芍回答,便把手伸给了她,会看手相么?帮我看看手相。男左女右,这只手对吧?

    夏芍看着伸过来的手,无奈一笑,她很想说——要钱的!少爷!

    但最终却是摇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看了过去,还没细看便说道:并非什么都是男左女右的。所谓相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又有形态与气色之异。手相学里,左手先天,右手后天。真要看的话,两手都是要看的。

    那给你!元泽立马把两手摊开,凑近夏芍,我知道这三条线,智慧线、感情线和生命线!对吧?中间那条是事业线。

    夏芍笑看了他一眼,略微摇头,那都是太笼统的说法,靠不住的。细说起来,手有五纹八丘,纹路的形状各有不同,细分起来也有三种,各自意义不同。所谓手,蕴涵两仪三才之道,囊括五行太极之秘,其大者,天地都在这一掌中,往小了说,五脏六腑也可历历在手。不只是你说的那些,其人的性格、天赋、成就,祖上贫富、父母、配偶、子女情况以及自己发展的趋势,都能看出来。

    元泽略微有些惊讶,能看出这么多来?

    自然。手相学不仅在中国古代,在古代印度也很流行。而中国的手相学在周朝时期就很盛行了,这可是流传了三千多年前的一门学问。其中,西汉时期的许负所著的相手篇,被称为最系统的相法,几乎历代各大名家都有读过。

    夏芍垂着眸,掩了眸底的笑意。她没告诉元泽,其实还能看出更细致的东西,比如婚姻方面,连一个人几岁有过第一次**、几岁同居、几年结婚、配偶的脸型、胖瘦、高矮都能看出来。所以才有天地都在一掌中的说法。

    而元少这手……呵呵,挺洁身自好的。

    元公子自是不知好奇之下两手一摊,被人把什么都看光了。他正惊奇于夏芍对这些事的解释,这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从未开启过的大门,而在门内的那个领域,面前的少女可谓学识渊博。

    那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这个我可不能全说,看你问什么了。

    唔,我家老爷子从小就对我寄予厚望,但是我对仕途实在是不怎么感兴趣,我想要从商来着……元泽这么一说,心里却是有些别样的滋味。他立志从商,如今却还是按部就班地在走家中安排好的路,而眼前的少女,却是已在商场里创下一番基业了。

    夏芍可不知元少心中这般感慨,她对他询问事业的事可谓早有预料。一般情况下,女人开口问的大多是感情,男人开口问的大多是事业,这与男女的关注点不同有关。

    我觉得,你若是不走仕途,实在有些可惜。指如剥葱宜食禄,指尖而长聪且俊。若是为官当清廉。夏芍笑看元泽一眼,若是为官,当是个不错的官。不过,你要是经商,这手相也贵。

    夏芍说得很笼统,其实不是她不愿多说,而是这场合不适合多说。毕竟元泽的父亲身居高位,政治上的身份,对子女为官这些事,说多了会有些敏感。若是私下里元泽问,她会给他个明白话,但此时就不多言了。

    实际上,元泽势必为官!他中指下的离位高宽且泛红光,不仅食官禄,且官运亨通。他掌中有龟纹、端芴纹,文官列朝、将相之位。这点从他的面相上也能看出来,天苍饱满,紫气宫阔,少说也是公卿之相。以后,怎么说也是个部长级别。

    只不过此刻,夏芍不说元泽会不会为官,只说他适合为官,经商也会不错。虽然是模棱两可,但元泽也是个人精,他从小在官门家庭长大,岂能不知这场合不合适?但他也是听出了夏芍的暗示,两人顿时对视一眼,笑得颇有深意。

    而车子里,卢博文、钱海强和鲁莉三人其实早就竖着耳朵听了,人都有好奇心,越是玄乎的东西越是好奇,不管信不信,都想问上两句。

    但卢博文和钱海强毕竟是学校高层领导,他们若是问,自然也与事业有关,这人多的场合,同事也在,自然是不好问。而且,怎么说他们也是教书育人的学校领导,这些事,总不好公开问。

    但鲁莉刚大学毕业不久,又是女孩子,城府不深。女孩子对神秘的事情比男人天生多一分好奇,这跟职业无关,就算是教书育人,哪个女孩子读书的时候没和同学朋友扎堆研究过手相这些?

    鲁莉当即就显得有些感兴趣,但她跟夏芍不熟,又不善于跟太陌生的人搭话,于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问。

    夏芍却是发现了她感兴趣的目光,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她这个未来的班主任面有桃花,但眼尾处有十字纹,主佳偶无缘。

    这姻缘是不错,只可惜……有缘无分。

    鲁莉发现夏芍看着她的脸,当即便下意识地问,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问题么?

    夏芍一笑,摇头,没有。只是看出鲁老师最近正是热恋中呢。

    咦?鲁莉惊讶地瞪大眼,差点捂住嘴,你怎么知道?

    夏芍微笑不语,卢博文和钱海强一见,却是心里咯噔一声——看准了?他们也是听说夏芍看这些很准,但没亲身经历过,自然心中存疑,但这么一看,这东西……还真是可信?

    两人垂下眼,当即隐了眼底的光芒,各自心中各有盘算。

    鲁莉却是赶紧问:那能看出来我们能不能……能不能……

    她脸颊微微发红,眼底明显有激动和期盼之意,这明显就是为这段感情动了真心的。

    夏芍见她如此,心底微叹,脸上却是神色不露,笑容真诚,鲁老师,能不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当下,惜取眼前人。姻缘这种事比起事业、人生起伏来,是最难解的。今生姻缘,前世注定。每一段感情,都是前世欠下的,今生注定要还。所以感情的事在玄学里向来最难解,化得了今生,难化来世,迟早要还……夏芍垂了垂眸,再抬起眼时,给了鲁莉一个安心和鼓励的笑容,鲁老师,你这是段佳缘,好好珍惜吧。

    玄学里,讲究报,这个报分为三种——前世报,现世报和来世报。今生的一些事都与前世有关,因而你看一些人,明明是大善之人却一生坎坷,这便与前世的报有关。而一些人明明大恶,却一生顺遂,也是前世福缘的报。但今生为恶,下辈子必定偿还。

    这种前世今生或来世的说法,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毕竟没人死过一回来证实看看。但夏芍却是宁愿相信,不仅因为她重生了一回,且她认为相信前世来世,人会对天道存有敬畏之心。只有这种敬畏之心,才会让人在为人处世上修身为善。而修身为善,不管信不信天道,都不是一件错事。

    鲁莉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夏芍话里有话来,当即就少了一些兴奋,多了些忧虑忧伤的情绪。

    而夏芍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心里有点闷,她自己也是在这天道之中,重生这一世,又注定要还谁的情呢?

    元泽听了这话也是深思,不由默默看向身旁的少女。

    夏芍却是又闭上眼睛,倚在座椅里,闭目养神了。

    这番话让车子里气氛沉寂了下来,元泽本想一路不叫她消停,这会儿却是再没问什么。他也倚在座椅里闭目养神,一路想了许多事,而夏芍却是睡着了。

    她这些天也是累了,难得遇到这路上的休闲时光,这一睡便睡了一路。醒来时,车子已驶进青市地界。

    青市是座漂亮的沿海城市,坐在车子里远远便能看见碧蓝的海面天空,这让刚刚醒来的夏芍不由精神一震,睡着前沉闷的心境顿时开阔了不少。

    周末的时候,倒是可以到海边走走。不是有句话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么?其实人在面对阔大的事物时,心境也会明阔,这倒是个修心的好去处。

    元泽见她感兴趣,便也一扫之前的深沉心思,笑着说道:青市一中离海边可近,约莫只有两公里。平时步行三四十分钟就能来,倒是方便。

    那是。学校虽然对学生的课业要求严格,平日里是寄宿制,但我们也是给学生放松的时间的。高中课业紧张,很多学校为了升学率都压缩学生的课余休息时间,一个月才有两天休息时间。我们学校反而提倡劳逸结合,周末双休,这在国内可是不多见哩!学校是寄宿制,晚上十点钟宿舍关门,十一点钟熄灯,早晨六点起床。我们不限制学生在休息时间出入校外,但是还是要嘱咐学生注意安全,现在的年龄不该涉及的地方最好不要去。副校长卢博文从旁说道。

    夏芍和元泽自然知道他话里的一些意思,当即笑着点点头。

    青市一中是百年名校,学校里有不少有历史文化的名楼纪念馆,绿化美观,占地虽没有一座大学校园那么夸张,但也不遑多让。难怪省内都以进入青市一中读书为荣,更是有不少省外的富商名流争抢着把子女送来读书。

    车子开进学校的时候,校园里随处可见来报道的新生,停车位上一排排私家车,在1998年看来,实在壮观,也预示着这里的学生家庭背景很多都是不错。

    车子直接停在宿舍楼外,因为夏芍带的东西多,便先停在了女生宿舍外。元泽和班主任鲁莉下车来帮忙搬东西,连副校长卢博文和教务处主任钱海强都下车来搭了把手。

    每个年级都有单独的宿舍,此刻新生宿舍楼里也是进进出出,有不少家长和学姐帮着新生入住,此刻看见学校的商务车开过来,都是不由纷纷看来。

    青市一中从来不缺名流家庭出身的子女,能让学校亲自去接的学生,势必身份不俗!而且当不少人认出下车的人里有学校的副校长和教务处长时,都是有些惊愣。

    这车里接来的,是什么人?

    人人都好奇,但等看见车上下来的少女大包小包的行礼时,脸上的神色都不由从好奇纷纷变成了黑线!

    这、这……这怎么看起来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那是什么?被褥吗?学校明明就为新生准备了全套的被褥,她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没看详细吗?为什么还要带?

    这样的人,要劳驾学校副校长和教务处长开着商务车去接?这少女什么人?

    好多不解的目光,夏芍却是处之泰然。她向来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当即就在班主任鲁莉的陪同下上了楼,来到自己的宿舍。

    宿舍有八人间、六人间和四人间,人数少的自然住宿费贵。夏芍选的宿舍自然是四人间,在五楼,宿舍号是520。

    这个宿舍号不由让夏芍会心一笑,进去之后发现宿舍里并没有人,或许是下楼去办理报到手续了。

    学校早就给学生安排好的床位,不存在自行挑选的事。夏芍的床位在左手边里面,向着阳台,采光好,冬天太阳正落的位置,必然暖和。见到这种情况,夏芍不由微微笑了笑,说是不存在自行挑选的事,但其实学校在安排床位的时候,还是考量了一些事的。这就是成年人复杂的社会,又称为潜规则。

    既然是四人住的宿舍,自然是没有上下床一说,都是**的床铺,床都在上面,下面一体的书桌、椅子和小书架。衣柜每人一个,放置在一排方向的两张床之间。中间通道宽敞,有阳台和**的卫生间。

    这样的住宿条件,别说是在这年头,就算是在后世的高中里,也算得上好的。想当初,夏芍在东市一中读书时,学校的宿舍环境可跟这里没法比,那是八人住的房间,夏天闷热,冬天冷。

    夏芍把行礼都先放在自己床铺的桌子和地上,便领了宿舍钥匙,跟着班主任鲁莉下了楼。元泽也从远处的男生宿舍楼里过来,他父亲在青市任职,明明他可以不住校,他却是说想要锻炼自己,非要跟别人挤宿舍。

    两人结伴,由鲁莉带着,卢博文和钱海强陪着,很快把入校的一切报道手续给办了。

    办完之后,已是近下午四点。中午众人都是在车里随便吃了些东西,而夏芍因为睡着了却是没吃东西。副校长卢博文顿时表示要请夏芍和元泽到校外用餐,之后参观一下学校,却是被两人双双婉拒了。

    夏芍此时并不觉得饿,她行礼还没有收拾,得先回去整理了。至于参观学校,何必这么急?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卢博文当即呵呵笑着表示随意。接下来,班主任鲁莉说明了一下上课的时间和班级,便与卢博文和钱海强一起离开了。

    元泽站在夏芍宿舍楼门口,笑道:先去上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儿打你手机,一起出去吃个饭。

    夏芍跟他倒是不客气,当即就点了头,先行上了楼。

    一回到宿舍,却发现宿舍了的三名室友已经回来了。

    三名女生一见夏芍进门,便齐刷刷看过来。夏芍也趁机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三人,这三人看面相都是父辈家资颇丰,算得上富家千金——看来,学校在安排宿舍的时候,可能考虑到她的身份,特意安排了有钱人家的子女。

    夏芍心中苦笑——有钱人家的子女大多麻烦事多,她最怕麻烦,从来没说过想要通过室友为她的公司建立商场上的人脉啊!学校这做法虽然是好心,可也太……

    心里苦笑叹气,夏芍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浅笑着与室友点头致意,接着便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噗嗤!这时,靠门处,夏芍斜对面床铺的女孩子却是笑了,她略微昂起下巴,看向夏芍旁边床铺的女孩子,有点挑衅地说道,看来,你算得不准呢!说什么旁边床位的是个贵人,可你看她大包小包的,像是个贵人样儿吗?我还没见过来住这种宿舍还带被褥的。

    说话这女孩子身材高挑,面容算得上美人,她并不是针对夏芍,而是针对夏芍旁边的室友。

    夏芍旁边的女孩子身量中等,脸蛋儿圆润,略微有些娃娃脸,但眼神却是锋利,性子明显是个小辣椒。而且她胸前当真是波涛汹涌,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也会多看上两眼。

    这女孩子被说到,顿时眼神一怒,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抬高了下巴,谁说大包小包的就不能是贵人的?能来青市一中,又能住这样的宿舍,一看就是家里不缺钱。你怎么能看人家拿着大包小包,就断定她不是贵人?看人不要只看外表,肤浅!

    哦?对面那女孩子也不生气,扭着纤细的腰肢一笑,原来你是凭这个断定她是贵人的呀?既然这样,就别说是拿塔罗牌算出来的!神棍!

    你!那童颜**小辣椒似的女孩子顿时怒了,一把将怀里抱着的精装塔罗牌往桌子上一拍,怒指,柳仙仙!你给我等着,我一定算出来你什么时候倒霉!

    噗!夏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两个女孩子,挺有意思。

    她这一笑,两人顿时朝她看了过来,目光都带着几分好奇和十六七岁少女独有的纯真,夏芍笑了笑,对两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塔罗牌上。

    塔罗牌……

    没想到她的室友中竟有一人是塔罗牌的爱好者,呵,有趣。

    你也对塔罗牌感兴趣?女孩子眼神一亮,笑眯眯抱着塔罗牌窜过来,一伸手,同好!我姓胡,叫胡……

    狐仙儿。对面,柳仙仙忽然插嘴。

    你滚!胡嘉怡转头一吼,回头就换了甜甜的笑脸,胡嘉怡。

    夏芍。夏芍伸出手跟她一握,对这两名室友印象不错。

    三人点头致意,相视一笑,便显出宿舍里另一名女孩子安静得出奇。夏芍不由转头看去,不由一愣。

    这名女孩子很瘦,瘦得出奇。不是寻常女孩子苗条的那种瘦,而是身无二两肉,虽不说瘦得皮包骨,但也是明显病态的瘦。女孩子见夏芍、胡嘉怡和柳仙仙的目光望来,显得有些紧张,看得出来性格很内向。

    苗妍……她声如蚊蝇,脸庞也是消瘦,显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来,但眼里却有些怯懦和自卑。

    夏芍觉得这女孩子必然是有些什么问题,但第一回见面,相互之间不熟悉,有些事便也不好问。于是她便和善地笑着冲女孩子点点头,便转身开始收拾床铺了。

    等她开始收拾床铺,胡嘉怡和柳仙仙的注意力才被从苗妍那里转移,她们看着夏芍上了床上,把母亲给的被褥铺在学校发的被褥床单下面,整个床看起来厚实又暖和,看得胡嘉怡眼神一亮。

    原来是这样呀!我说你怎么带着被褥来。胡嘉怡转头看向柳仙仙,示威道,看吧?人家不是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是早有准备!

    柳仙仙挑眉,就爱和她对着干,那也不能表明你算得准。这就能证明她是贵人?再说了,学校里有超市,附近也有商场,什么都不缺,她为什么要从家里带?你有本事算算看!

    这种事,塔罗牌怎么可能算得出来?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算不出来就是你本事不够。以后别神神叨叨的,三句话不离塔罗牌,神棍!

    你!塔罗牌真的有很多事都能算得出来。事业、感情、婚姻……不信,咱们今天晚上开个宿舍会,我算给你们看!保准叫你心服口服,从此是我的忠实信徒!胡嘉怡一扬下巴,眼神挑衅,敢不敢?

    柳仙仙嗤笑一声,扭着纤腰转身,不咸不淡,少浪费我时间,我今晚有约会。当你的信徒?还不如当爱情的信徒。

    那我就算算你的爱情是失败,还是成功。

    我的每一场爱情都是以失败告终,不用你算。柳仙仙风情万种地转回身来,笑道,本小姐游戏花丛中,爱情只是游戏。

    你!胡嘉怡被她一句话噎到。

    夏芍却是挑了挑眉,感兴趣地一笑。这个柳仙仙,有点意思。

    好!让这个玩爱情游戏的柳仙仙去死!小芍,小妍!晚上我们来塔罗牌大会!胡嘉怡扭头转身,她性子自来熟,此刻对夏芍和苗妍的称呼已是亲密了。

    夏芍铺好床铺下来,点头道:行,我出去吃个饭,晚上回来再聚。边说她便把母亲让她带着的东市特产给三人一人发了一盒。

    胡嘉怡一看,咦?东市?那地方这两年经济发展得可快!而且,今年的拍卖会出了大新闻!可惜我老爹接了邀请函,人却在欧洲没办法参加,但却是听说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可年轻了,跟我们岁数差不多呢。我没看着新闻,你见过她么?

    夏芍一笑,应该算……见过吧。天天都照镜子。

    真的?她长什么样子?三头六臂?不然怎么年纪轻轻,资产跟我老爹有得一拼?胡嘉怡立刻追着问。

    柳仙仙嗤笑一声,是不是三头六臂,你不会算?

    胡嘉怡一跺脚,都说了这种事塔罗牌算不出来!

    夏芍无奈一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真是活宝,看来以后在宿舍里耳根子是别想清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室友看起来还算可爱,没叫她碰见那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

    这时,夏芍的手机响了。宿舍里的三名女孩子家中都富裕,对她拿着手机的事都不稀奇,但夏芍没接起来,柳仙仙就感兴趣地问:男人女人?男人的话帅不帅?女人就不用回答了。

    男人。夏芍笑着回答,帅倒是帅,但可不能跟你玩爱情游戏。

    说什么呢!柳仙仙忽然扭过脸去,你的男人,我才不抢!我不是那种没品的女人,专干抢别人男人的下贱事!

    仙仙!胡嘉怡皱了皱眉头,看向柳仙仙,脸上有些担忧,然后又转头对夏芍道,她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夏芍笑着点点头,接着垂眸,这柳仙仙说话这么偏激,自然是有缘由的。虽然从面相上能看出一点来,但别人的私事,她并不想管。

    喂?我这就下去。夏芍边看了眼柳仙仙的背影,边把电话解了起来。

    手机那头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一声冷而不沉,好听得令人难忘的声音,是我。你在学校了?

    夏芍一愣,接着一喜,师兄?

    她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一心以为是元泽,便没看手机显示的号码就接了起来。没想到,却是有点惊喜。自从徐天胤回到京城,这还是头一回给她打电话。

    你在学校?徐天胤重复问道。

    在。刚办完了入学的事。夏芍见舍友在,这才忍住了打趣徐天胤的冲动,正经问道,师兄有事么?

    我在你学校门口。

    ------题外话------

    昨晚码二更,睡得太晚,今天起来头疼,写得晚了些,晚发了半个小时,妹纸们勿怪~

第二章 见面,搭讪

    青市一中开学前一天,校门口向来是最热闹的。高年级的学生返校,新生入学,校内校外都是人流车流。

    这年头,有私家车的都算是家中小有薄资,青市一中虽然名流子女多,但也并非家家都富裕,且就算是有车,不也还分个高中低档?因而,入学前一天,新生老生们都爱凑在校门口猎奇。

    今年,入学报到这天,一辆挂着军用车牌的黑色路虎停在了校门口,一停下来就引起了骚动。

    男生女生都向校门口看去,男生们看的是路虎,女生们看的是从车里下来的人。

    那辆路虎车全身漆黑,高大霸气,卓越超凡!一停下立马把周围几辆还算名贵的私家车比成了娇滴滴的贵妇!

    男生们目露赞叹——这才是男人该开的车!狂野!霸气!

    女生们目露惊艳——好帅的男人!五官冷峻帅气,无可挑剔。但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却往往让人忽视他的五官,因为他的气质才是最吸引人的。那气质冷到极致,气场孤傲冷寂,看人无差别地冷飕飕,一下车就倚在路虎的车身上,低头,看地。

    他对人的兴趣明显不大,而学校门口的人对他的兴趣很大。

    那辆车挂的可是军区的车牌,这男人,是省军区的?看这气场和开着的车,职位不低吧?到学校门口来,接谁?

    不仅是学生们,连一些来送新生的家长都不由相互之间看了看。有些人想着要不要上去认识认识,有些人想着先看看情况,这男人一看就不好搭话,不如先看看他来接什么人。但有些女生却是不管,总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在身边同学朋友的撺掇下,就想上来搭讪。

    但男人看起来是低着头研究地面,只要有人一走近他身前三丈之内,他势必抬眼。一眼,来人势必很神奇地就退散了。

    夏芍给元泽打完电话,告诉其自己今晚有事之后,便匆匆来到校门口。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一拨又一拨的女生捧着心上前,捧着心退散的有趣场景。

    她立刻露出兴味的笑意,原本接到师兄的电话有些欣喜和迫不及待的心情,此刻见到了他,却是缓了下来。她往后一退,打算再退回校门里,找个地方看看热闹先。

    徐天胤却似有所感地抬眸望来。

    黑夜般深邃的眸,一眼便精准地锁住了她。

    夏芍一愣,当即耸肩苦笑。她怎么忘了,师兄的感觉敏锐得不似常人,他连她的天眼都能有所察觉,别说从人堆里分辨出她来了。

    好戏看不成了,夏芍只好走了过去。她脸上挂着笑,步伐悠闲。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正逢天边晚霞初现,染了那一身白裙,也将那柔美如玉的脸庞染上薄粉,她像是踏着天边的霞彩而来,眉眼舒展,宁静淡雅。

    徐天胤的目光定凝着她悠闲走来的身姿,轻轻颔首,唇边微微勾起淡淡弧度,虽短暂,却一下子化了那孤冷肃寂的气场。

    校门口猎奇的学生们纷纷瞪大眼——咦?这男人,会笑的?

    而且,他来接的竟是学校里的学生?

    他们还以为这男人接的应该是学校里的年轻女老师之类的。毕竟青市一中的教师名牌大学毕业的很多,且家庭背景不错的也有不少。而他来接的,却是一名学生?

    这少女什么来头?

    瞧这容貌和气质,可是实打实的古典美人,令人过目难忘。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早在学校里很有名气了才是!至少那些如狼似虎的男生们,肯定会认识她!

    但此时此刻,相互之间询问之下,竟是没人认识这少女。难不成,是今年的新生?

    听说,今年有新生是副校长和教务处主任亲自开着车去接的。现在有看见名新生跟疑似省军区的人一起出去。看来,今年的新生不得了啊!

    有趣了!

    在一群八卦的目光,徐天胤为走来的夏芍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为其系上安全带后,才转身走进架势座。

    车门一关上,世界立刻清净了。

    但,那只是外头的世界。

    车子里,徐天胤一坐进来,夏芍便笑吟吟转头看他,甜甜问:师兄,大半年不见,来个见面拥抱么?

    徐天胤利索地系上安全带,漆黑的眸子盯着旁边总喜欢调戏他的少女,你又要玩?

    夏芍听出他指的是上回送她回家,她逗他要来个离别吻,结果两人在车里打了一架的事。她顿时轻笑出声,看了眼车窗外,好吧,这里不适合打架。还是开车吧。

    徐天胤目光收回来,发动了车子,霸气的路虎车原地漂亮地一转,驶离了青市一中。

    去哪儿?夏芍问。

    酒店。

    望海风大酒店就在青市一中不远的海边矗立,设有餐饮、休闲和海滨浴场,向来是情侣喜欢选择的地方。酒店中层一处天台,四面落地玻璃,海景开阔,周围大片阔叶芭蕉,颇有些东南亚风情。

    夏芍一看这就餐地点就挑了挑眉,笑问:师兄挑的地方?

    嗯。徐天胤帮她拉开椅子。

    师兄有浪漫细胞?

    ……徐天胤幽幽坐回对面。

    夏芍轻笑一声,心情好极。

    两人点了餐,夏芍这时才觉得饿了,四面风景好,她胃口也不错,她也不装矜持,倒是吃了不少东西。吃饭的时候,她这才问起了正经事,师兄这是来青市任职了?

    话是这么问,其实他面相上已能显示出来,将职。师兄才二十六吧?这么年轻的少将,可不多见。

    徐天胤点头,省军区,司令。

    那以后不是常能见面了?夏芍笑着抬眼,一点也不惊讶。

    全国七大军区,青市这地方不仅是省军区的所在,还是大军区的所在。每个省都有省军区,而一个大军区却是管着几个省军区。夏芍看出徐天胤此次来是任将职,但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是任大军区司令员。毕竟大军区司令,少说军衔也得中将或上将。那些都是些老头子了,他这么年轻,少将军衔已是少见,省军区司令,这不是年少有为可以比的。这代表着极高的,和前途无量的未来。

    这极高的,任何人会想到他家庭出身必定非同寻常,但在夏芍眼里,她却认为这职位他当之无愧。

    她的天眼只能观人未来,看不了别人的过去。但人的过去在面相上同样可能显示出来。徐天胤的面相上,少年时期经历黑暗,可以说异常凶险。这种面相,寻常人十之九死!而他竟然能活下来。怪不得师父说他命格孤奇。

    但那段黑暗的时期,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这种面相的人,一旦能从大劫里过来,那势必就如同一匹孤原上傲视群雄的狼王,享受他应该享受的荣耀,一生身居高位,重权在握,且手腕铁血。

    别看了。徐天胤发现夏芍的目光,低头吃东西,那不好看。

    夏芍的目光还是落在他脸上,却是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莫名心里一抽。

    不好看?是说那些经历太过黑暗,所以不想让她知道?

    为什么?这是徐天胤的私事,他的过去,他不想说的话,夏芍也没有打听别人**的爱好。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她知道。

    会做恶梦。徐天胤吃完,用餐巾略微擦了擦唇边,起身道,等我一会儿。

    夏芍看着他走出去,心情却有点沉重。会做恶梦?他不会每天晚上都做恶梦吧?

    夏芍以为徐天胤是为了回避这话题,这才离开一会儿。没想到,他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包装好的礼物。

    长方形的盒子,扁扁的,外面包着浅粉的包装纸,打着蝴蝶结。这样女生气的东西拿在徐天胤手上,有点奇怪,有点不搭调的小情趣,夏芍有点意外。

    送你的,打开看看。徐天胤坐下,目光看着她。

    他的眸向来黑得看不出情绪,但这样直直的凝视,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有些期盼。

    夏芍笑了笑,面对这样的目光,她也认真对待,拆得仔细,包装纸都不忍心破坏,拆开之后,纸都还是完好的。待把盒子抽出来,她微微一愣,还没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便露出喜欢的笑容。

    手上的是方黄花梨雕成的木盒子,小小的雕花,看起来像芍药,精致古朴,韵味淡雅。夏芍摸了摸,没看见徐天胤的目光柔了柔。

    打开盒子一看,夏芍又是一愣——里面一对碧玉圆镯,翠绿温润,点墨韵雅。

    夏芍毕竟是古玩行起家的,她本身就有古董鉴定方面的眼力,看过之后便发现,这应该是块古玉,但是后来又加工过。包浆已经被磨掉了,而且打磨得很细致,几乎看不出是块古玉来,只是用天眼一观的话,其身份立马显现了出来。这至少是块明代以前的玉。

    明代前的玉称为古玉,汉代前的玉称为高古玉。高古玉存世很少,以和田玉居多,大部分在博物馆里。所以藏家手里若是有块古玉,也是会视为珍宝,异常珍视呵护的。从来就没听说过会有人把古玉再用现代方法加工的。怎么说也是古物,当然是保持的它的原貌,才有其历史古韵,哪有人会动它?再加工难免有破损浪费,这浪费的是钱不说,坏了不得心疼死?

    夏芍抬起眼来,眉眼间有些纠结,能干出这种事来的,她觉得只有她的师兄。

    不喜欢?

    夏芍的目光让徐天胤愣了愣,她竟然能感觉出他有点紧张来。

    不是。她赶紧安抚了他,只是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神色越来越有点奇怪,师兄,我早就想问你了。我看出你前段时间好像是有点破财的事……你买什么不值当的东西了?

    徐天胤看着她,却不回答,将镯子从夏芍手上拿过来,轻轻执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镯子戴上。他目光认真,像在对待一件极为虔诚的事,一点一点地戴,结果戴上之后发现尺寸大小正合适。这才眉宇间略微舒展,简洁说道:值得。

    尽管这话简洁,却几乎证实了夏芍心中的想法。

    若不是看出这对玉镯是古玉,且又是碧玉,年代也对得上,夏芍还不会往那件事上想。但这么多的巧合,她实在是不多想都不成。

    上个月拍卖会上,那块明代的碧玉方雕品相有些破损,原本值不了几个钱,但却被人两千万拍走了。之后专家反复提醒藏家,这件碧玉方雕的成交价格不能作为收藏参考,有狂热脑抽的嫌疑。

    敢情……这说的是徐天胤?

    古玉难得,养得久了有灵气,有些小灾小难就帮你挡了。徐天胤迎着夏芍哭笑不得的目光,难得解释,却得到一个不太雅观的白眼。

    其实,徐天胤的话是没错的。玉养得久了,确实是有灵气,不管古玉新玉都是一样。挑选玉器的时候,不是看其价格贵还是便宜,而是看其眼缘儿。就是一堆当中,一眼看着喜欢的,那便是有缘。这样的玉养在身上,久了必成灵性。

    经常有些喜欢玉的人遇到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比如哪天在路上遇到了车祸,玉碎了,人却没事。这种事多得数不胜数,其实便是玉帮主人挡了一劫。但养玉不是一两日能成的工夫,要长年累月地戴着,且要打从心底珍视它,莫要存来日让它帮你挡灾的心才可。

    有传承的风水师想养玉,却比普通人快得多。寻处风水宝地,三五年的都能成件法器了。而且,法器的灵性也大得多。

    这镯子用我养么?上面有师兄的元气,以为我看不出来?夏芍无奈。徐天胤送她的那支小狐狸的古玉发簪也是这样,上面有他的元气,他说是为了成为她的正宫桃花。其实还有个用处,各人的元气就如同各人的气场,有修为的人将气机牵引在外,若是气机有变,立刻便能感知。

    如今这对玉镯上也有徐天胤的元气在,他这明显是怕她出事。一旦她出事,他立刻就会知道。

    他也太紧张了吧?她身上有师父送的玉葫芦,再加上他送的玉簪和一对玉镯,铜墙铁壁也不过如此了吧?瞧他和师父,把自己宝贝成什么样了?看他们这么紧张,她莫名有种自己处境高危的感觉。

    徐天胤却认真地看着她,师父说你命格奇特,推演不出命理,平日诸事都看不出来。还是多防范为好。

    夏芍一愣,原来师父跟他说了这些事啊……她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但嘴上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师兄送的东西,我平时在学校里不方便天天戴,不然多招摇?以后再看见好玉,雕个挂件送给我倒是方便带着。

    好。徐天胤点头。

    不用瑞兽的,生肖的就行。

    好。

    找处风水宝穴,养成法器再给我。

    好。

    不如干脆把十二生肖雕全了吧,说不定我平时能用到。

    好。

    ……本是存了逗逗徐天胤的心思的,夏芍却没想到她说什么他都说好,而且眼神认真,丝毫看不出敷衍来。这倒叫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自己都有种在欺负人的感觉。要是师父在这里,准要敲打她——你这丫头,又欺负你师兄!

    想起师父来,夏芍这才把她已经将师父请下山的事说了,如今师父住的地方一样清净,旁边的宅子里我父母住着,平时去陪陪他老人家,师兄不必挂念。若是部队里有假期,又逢我放假,咱们可以一起开车回去看看。青市到东市,也就六小时车程,不算远。

    徐天胤当即点头,目光更柔。简短询问了夏芍上课的作息时间,听说她晚上十点宿舍关门后,就提出送她回去。

    其实,此时时间也就八点,还早着,但夏芍坐了大半天的车,下午又是一通忙活入学的事,确实是有些累了。徐天胤也是体贴她,希望她早点回宿舍歇着,如今两人都在青市,要见面有的是时间。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直到夏芍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徐天胤才开车离开。

    而夏芍却是独自在校园里悠闲地散起了步来。夜风徐徐,校园里路灯昏黄,照着这百年名校,夜里蒙上一层岁月的沉静。

    新的生活,新的经历,即将在这里展开,夏芍心中略有感慨。

    本想独自散散步,看看这校园里的风景,但没一会儿,夏芍的心思就跑去别处了。

    她想的是黄花梨的事,那是看见师兄送她的礼物时,脑中灵光那么一闪。

    黄花梨的价格就是从90年代开始涨起来的,尤其是海南黄花梨,八年之内身价翻了四百倍!被业界称为疯狂的木头。在后世的拍卖行情里,明清时期的古黄花梨家具,成交价在千万以上的都不算稀奇,可谓一木堪比黄金。

    后来,因为海南黄花梨的稀缺,不少人跑去越南买黄花梨,回来做成高档家具,利润堪称暴利。甚至继赌石、赌玉之后,在越南出现了赌木的情况,可见其疯狂。

    现在,海南黄花梨还没有大面积种植,黄花梨的价格也才刚刚开始出现上涨,这倒是个不错的投资方向。

    夏芍当即掏出手机,给陈满贯打去了电话,要他在福瑞祥收购古玩的时候,留意黄花梨的古家具。收回来暂且囤着,先让华夏造造势,日后待时机成熟,办一场专场的古家具拍卖会,把这一块的收藏炒热了再出手。

    对于她的眼力和投资方向,陈满贯向来是深信不疑——风水大师本来就为别人做投资方面的卜问,自家公司的投资方向,那还能错得了?

    陈满贯当即就兴奋地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夏芍看了眼手中提着的玉镯,笑眯眯一勾唇角——师兄真是她的福星!

    夏芍心情大好,当下也不散步了,转身便决定回宿舍。

    但刚走出两步去,就听见身后有一道惊喜的声音,学妹?

    夏芍转过身,见是一名学长模样的男生站在教学楼前的路灯下,脸上有惊喜神色。这男生身量目测一米八,五官算得上帅气,只是下巴尖细,颇添了几分阴柔气质。且此人眼光浮而不实,眼带桃花,笑容自命风流,一看就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遇到搭讪的了,还是个处处留情、喜新厌旧的渣男……

    夏芍心中叹气,默默望天,呼唤师兄——师兄,把你瞪人的诀窍教给我吧,我也想一眼就让这样的人退散!

    她眼望着天,反应冷淡,却叫那男生眼底生出几分兴趣。他家世好,人长得也帅,学校里的女生见了他,热情的立马就扑过来,含蓄的也是暗送秋波,暗恋他的不知有多少。这女孩子倒是特别!

    他是下午时候在学校外面看见她的,当时一眼就惊为天人!那气质,那悠闲淡雅的笑容,他从来没在学校任何一个女生身上见过!他断定她是新生,但她上了那辆军用路虎之后,他自然是没法搭讪了。本想着发动一群哥们儿给查查,没想到晚上就在校园里遇见她了!

    这岂不是缘分?

    男生露出绅士的微笑,伸出手来,学妹,你好。我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看学妹形象气质出众,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文艺部?

    夏芍看着男生似模似样伸过来的手,略微晃了晃自己手上提着的袋子,表示不方便握手。内心却是在想:学生会?这年头高中就有学生会的学校可不多,青市一中这方面倒是走在前端。

    男生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握手,一般来说,女为悦己者容,被夸奖容貌气质姣好,一般来说不都该很高兴吗?新生入学第一天就被学生会长亲自邀请,不该是件很荣幸很值得炫耀的事吗?

    他哪里知道,夏芍除了平时读书,还有华夏集团的事要忙,哪有时间入这个劳什子的学生会。

    抱歉,学长。我文艺方面没有出众的地方,不好意思。说完,夏芍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没有出众的地方不要紧,可以培养嘛!学妹放心,学生会的活动不会耽误学习,而且还有很多好处。学校每年会为学生会安排很多国内各类比赛,获奖者高考时是可以加分的。而且特别优秀者,有保送名牌大学的希望。男生跟在夏芍后面说道。他语气明显急切,神色更是有些古怪。

    哪有女孩子愿意承认自己没有出众之处的?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这女生,没有虚荣心吗?

    那就让给真正有这些方面特长的人吧。夏芍头也不回,往宿舍走。

    男生这回是彻底一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夏芍已经走到宿舍楼门口了。眼看她就要进去,男生抓住最后的时间笑了笑,说道:呵呵,这事也是我跟学妹说得太突然了,学妹想考虑考虑也是正常的。要不这样吧,学妹把班级和姓名告诉我,过两天学生会再去问你。

    夏芍却是当做没听见,迈着悠闲的步子进了宿舍楼。

    这情形看得楼下出出进进的女生们都是一愣,幸亏这是新生宿舍楼,又是入学报道的第一天,还没有认识学生会会长的。不然,这情况,必然又是一番风波。

    但这男生气质阴柔貌美,却是惹得不少女生记住了他的模样。

    夏芍不紧不慢地上了五楼,回到自己所在的520宿舍时,胡嘉怡、柳仙仙和苗妍都已经在宿舍里了。

    一见她回来,苗妍只冲她点了点头,便缩去自己的椅子上安静坐着。胡嘉怡却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八卦。柳仙仙却是一下窜了过来,搭上夏芍的肩,眼神发亮,笑得不怀好意,我可是看见了哦!好酷的男人!好酷的车!好牛气的车牌!老实交代,是不是脚踏两只船?

    夏芍笑着躲开她的手,走去自己床边把袋子放好,我才不做脚踏两只船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八卦。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八卦,生活不美好。柳仙仙扭动腰肢笑着跟过来,那男人就是你接电话的时候叫的那个师兄?你为什么叫他师兄?这年头,师兄这称呼好奇怪。

    夏芍但笑不语,拒绝透露。

    柳仙仙却是属于战斗型,绝对不主动败北,她当即拖了夏芍的椅子坐了,决定今晚熄灯前就挖八卦了。这个室友,好像秘密很多。

    胡嘉怡却是一把将她挤开,边上去!别打扰我们的占卜时间!小芍,小妍,我们说好了回来就玩塔罗牌的。

    本以为柳仙仙必定嗤之以鼻,没想到她这会儿却是眼神一亮,目光在夏芍身上转了转,一指胡嘉怡的塔罗牌,行!难得我今天信你一回,你拿塔罗牌给她占卜。就算算她跟今天校门口那男人的关系。

    夏芍哭笑不得,敢情她这是从自己这里得不到答案,便转从别处入手了?

    胡嘉怡一拍手,这个主意好!难得你愿意相信我,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塔罗牌占卜的精准!去去去,坐你自己的椅子!给小芍让位!

    柳仙仙风情万种地起身,拖来了椅子在宿舍中间宽敞的过道上坐下,胡嘉怡也坐了过来,苗妍只是转了个身,没凑得太近,离三人有些距离。

    夏芍站在一边,却是笑了笑,我看,你还是占卜别人吧。

    为什么?胡嘉怡问。

    哦,我知道了。柳仙仙咬着唇坏笑,你是怕泄露自己的秘密,对不对?她当即一推胡嘉怡,有料!必须算她!快快!我问她,你来占卜。

    夏芍却是摇头一笑,不是她怕泄密。而是她命格奇特,连师父对着她的八字都推演不出命理来,别说这塔罗牌了。

    今晚,怕是两位室友要失望了。

    塔罗牌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中世纪起流行于欧洲,地位相当于东方的《周易》。但其起源一直是个迷,有说来自埃及的,有说来自古罗马的、希伯来的、波斯的、古印度的,还有一种有趣的说法,说是来自中国的。

    中国在唐朝时期,有一种叫做戏的纸牌,为宫廷妻妾娱乐之用。发明戏的是著名的天文学家张遂,也就是著名的一行和尚。因为纸牌只有树叶那么大,所以称之为戏。这是最早的纸牌游戏,有四十二张牌,四种花色。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戏是塔罗牌起源的说法,但戏却实实在在是现代扑克的起源。十二世纪时,马可波罗把这种纸牌游戏带到了欧洲,成为了贵族们的奢侈品,也衍生出了现代的扑克牌。且戏也同时是麻将的由来。

    总之,塔罗牌的起源一直争论不休,但现今的牌面却是确定了下来。一共78张牌,其中大阿卡那牌22张,用来占卜解释命运的大致运势,小阿卡那牌56张,可以占卜更详细的情况,例如爱情、事业、人际关系、学业等等。

    塔罗牌既然是属于神秘学的范畴,那么占卜师并非人人都可以当得好的。这就如同东方占卜的解卦,好的卦师才会解读出更多的卦面信息,塔罗牌也一样。占卜师的解读很重要,这种解读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天赋,并非人人都有。

    胡嘉怡有没有这种天赋,没看见她解牌面,暂时还不能下判断。但她却是对塔罗牌极为狂热。见夏芍有推脱的意思,便极力游说,看样子她今晚不答应,还有明晚,明晚不答应,还有后晚……

    对于自己的新室友,夏芍若是不喜欢也倒罢了,她决计不会理会,但偏偏她对这几个室友印象还可以,耐不住她们撒娇卖萌各种威逼利诱,于是只得坐了下来。

    占卜就占卜吧。

    有句话,叫做不撞南墙心不死。待会儿占卜不出来,胡嘉怡就该凌乱了。

    夏芍笑了笑,坐下来时忽然又有了点兴致,觉得看一个占卜师凌乱,貌似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而且,她倒突然想看看,连八字都推演不出她的命理来,塔罗牌的牌面到底会怎么显示。

    行。那就算算看吧。

    ------题外话------

    为什么你们留言就能留上,我后台就打不开?本来说今天周末,早点发上来我早点睡觉,生生给我刷了一个半小时后台!无语……想发公告我都发不了otz

    妹纸们,今天累了,我先更八千吧,欠你们两千字,明天补上。今晚让我早早休息。

    明天内容有点小精彩,东西方占卜术对决!

第三章 塔罗牌占卜

    学校四人间的宿舍由于床和书桌是一体的,下面书桌上面床,因而不需要再为学生们准备桌子。所以宿舍中间过道上宽敞,并没有桌子。

    但胡嘉怡却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了一张简易的折叠方桌,桌子轻便,或许是夏芍出去的时候,她去超市里买的,但无论如何,可见其狂热。

    方桌四周,胡嘉怡、柳仙仙、夏芍各占一边坐下,苗妍在自己床铺下的桌前坐着,没有坐过来,眼睛却是看着这边。三人看出她性格极为内向,因而也不勉强她。

    占卜开始之前,胡嘉怡拿出了一张黑色的桌布,铺在了桌子上。那桌布的材质,夏芍一看便是眼神一亮。

    天鹅绒的?

    这胡嘉怡,看来还有点专业!

    塔罗牌占卜时,牌面是不能和桌面直接接触的,需要准备一块干净的桌布,桌布颜色不同,效果也不同。一般来说,友情或爱情用绿或粉,知识或教育用灰色,金钱用黄色或金色,事业用紫色,个性用蓝色,健康用咖啡色或绿色,力量用纯白色,视占卜的内容而定。但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很多占卜师会直接使用黑色。

    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黑色聚光聚热,光和热都属于能量,这种能量在占卜学上也很重视。但即便是使用黑色的桌布,大部分的人也只是会准备纯棉的,认为这样就够了。只有少数专业人士,才会准备天鹅绒的。

    天鹅绒从神秘学上来讲,聚灵力。

    胡嘉怡知道这些,这证明她潜心研究过塔罗牌。

    夏芍不由开了天眼,发现胡嘉怡在铺上天鹅绒桌布之后,把塔罗牌端正地放在桌上,然后深呼吸一口,整个人的气场都随之发生了变化。

    任何物质都有气场伴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场。这并不是日常和网络用语中所指的有气质或者是有底气,而是一种无差别的能量,类似于电磁波,每个人都有,跟指纹声纹一类的东西一样,世界上不存在两个气场相同的人。这也是早已被科学证实了的。

    有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没有理由的去讨厌一个人?明明相互之间不熟悉,或者只是第一次见面,但一眼就讨厌。这就是两个相邻气场之间排斥的反应。

    举个反例子,一见钟情存不存在?存在!为什么会有一见钟情?就是这么来的!

    胡嘉怡性格活泼,但她在给人占卜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调整了,那是一种安静的、神秘的气场。尽管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让整个宿舍了都产生了一种神秘的气氛,连柳仙仙这种对占卜不屑一顾的人,都不由收敛了玩闹的表情,有点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夏芍收回天眼,笑意颇深。看来,她的这个新室友,还真的有成为一名占卜师的潜质。既然如此,出于对一名占卜师的尊重,她也收起了看她笑话的心思,认真对待。尽管她知道算不出结果,但还是端坐好,冲胡嘉怡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胡嘉怡问:想占哪方面?

    夏芍淡然一笑,垂眸,就占……我现在心里想着的人,是不是我的爱情吧。

    她并没有说自己想着的人是谁,这对占卜师来说,不是必须知道的问题。

    柳仙仙却两眼一亮,问:是谁?你师兄?

    夏芍笑而不语,就不回答她。她接过塔罗牌开始洗牌,塔罗牌必须由求问者洗牌,洗牌是随自己的心意,集中精神默念自己要占卜的事,牌面朝下两手以画圆圈的方式顺时针洗牌,再顺时针聚拢成一叠,最后切牌。

    夏芍前世时也玩过塔罗牌占卜,对这些程序还记得,且这一世她学玄学易理,对东西方各类神秘学都很感兴趣,平日也找过书籍研读过。所以,她做这些事很顺,一会儿就切好了牌。

    胡嘉怡根据夏芍要占卜的问题开始选择牌阵,让她抽牌,布好牌阵,接下来便是开牌、解读了。

    开牌时,如果是占卜师为别人占卜,需要逆时针开牌,若是为自己占卜,则是顺时针开牌。这个讲究是因为塔罗牌牌面上的图形,正和反,解读的意义大相径庭。若是开牌错了,整个牌面的意义就会完全颠倒,这一步必须谨慎。

    胡嘉怡谨慎地将牌面打开,夏芍的目光随着她开出的牌来一步步落下,嘴角终是露出苦笑。

    果然……

    好混乱的牌面。

    夏芍占卜方向明明是爱情,但显示出来的牌面,却都是跟家庭、学业、旅游之类的事有关,而且即便有涉及爱情的,各个牌面的解释看起来很矛盾,无法组合成一个统一的趋向。

    这种牌面让胡嘉怡盯着看了很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柳仙仙在一旁不明就里,问:怎么了?结果不好么?是不是她师兄是个渣男?是的话,赶紧断了!天底下男人多的是,没必要在渣男身上浪费青春!

    胡嘉怡却缓缓摇头,神色不解,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抬眼看向夏芍,你刚才洗牌切牌的时候,有按照心意想象吗?你该不会心里胡乱想了一通吧?塔罗牌是和心意相通的,你胡乱想的话,牌面就乱。

    你看我刚才像是不认真的样子么?夏芍挑眉,笑着反问。

    胡嘉怡皱起眉头,喃喃:那怎么回是这种牌面……居然没有一致的趋向,解读起来好矛盾,我第一次看见这种牌面……就好像解读不出来一样……

    哈?柳仙仙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郁闷地往椅子上一倚,翻白眼道,闹了半天,问题出在你这里啊?你有没有搞错?老娘好不容易信你一回!你给我搞这种飞机!以后我不说你是神棍了,你连神棍都不算!

    这不是我的问题!塔罗牌不可能出错的!这一定有别的原因!胡嘉怡拍桌站起来。

    柳仙仙嗤笑一声把椅子拖回自己桌前,反正我不信这些,现在证明确实不可信,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再提。

    这是个例,你不能以偏概全!胡嘉怡喊道,目光一扫,定住苗妍,小妍!过来坐!这次一定准!

    苗妍往椅子里退了退,怯怯摇头,像是怕胡嘉怡强迫她一般,拿出自己的洗刷用具,便躲去了洗浴间。

    柳仙仙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洗浴。夏芍也转身,打算洗刷准备歇息。胡嘉怡一个人站在桌旁,咬着唇,一副纠结的模样,最终一拍桌子道:不行!弄不明白我睡不着觉!我不能因为这一次失误,就让你们对塔罗牌失去信心,我一定告诉你们它有多神奇!等着!

    说罢,她便开了宿舍门,呼啸而去。一会儿,便就呼啸而回,身后带着四名女生。

    这四名女生是从对面502宿舍里过来的,也是四人间,为首的女孩子身材高挑,下巴尖细,高高昂着,一进门就以高姿态把夏芍四人的宿舍打量了一眼。

    夏芍一看便垂眸回到自己的桌边——气场不和,退散。

    胡嘉怡却是招呼这几个女生坐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占卜。

    由于苗妍先去了浴室,夏芍便也不急,坐在桌边便随手把课本拿出来翻了翻。课本是下午办理了入学手续后就发下来了的,高中的课程不同于初中,要难上许多。夏芍前世成绩一般,是靠着刻苦用功才考上的大学。虽然是建筑系,听起来像高材生,实际上学校并不算是一流。

    纵使是这一世自己的基础打得更牢靠,理解能力和悟性也更高,但夏芍还是没有放松之意。且她回头再看这些书本知识,内心并不像前世那般有压力,对待功课很平静很理性,相信学起来能够事半功倍。

    夏芍翻看着课本,宿舍里却时不时地传来几个女生的惊叹。

    好准!

    啊,好神奇!说得很对耶!我的性格真的是这样的!

    没错没错!

    但是听着听着,话题就变成了这样——

    萱萱,你男朋友是真的爱你耶!好羡慕!

    啊!你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耶……

    他会对你很好的,你快答应他的追求吧!

    夏芍听得很无语,有些黑线。塔罗牌的占卜就是这样的,它准,但指向性有局限。说通俗点,就是你问它什么,它告诉你什么。它会告诉你你目前的恋情处在什么样的状态,两个人是融洽还是不融洽,未来一段时间是会顺利还是有波折。它也会指向性地告诉你,你与目前的恋爱对象在性格上合不合适,但它却不会告诉你,对方是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举个例子,如果班主任鲁莉来占卜她目前的感情,塔罗牌会告诉她这是一段真爱。而这段姻缘对鲁莉来说,确实是佳缘,但她的面相上却能看出来,有缘无分,最终不会在一起。

    再拿今晚在校园里跟夏芍搭讪的男生来说,若是塔罗牌能显示出夏芍的信息来,也一定会告诉她,她在这个男生心目中是女神。但那又如何?这男生一看就是风流成性、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烂桃花而已。

    所以说,在占卜方面,玄学易理之术会更全面些。它会从面相、手相、命理术数等方面切入,你问了的,没问的,都能看出来,一切因果都会显现。

    这时,宿舍里女生们惊叹的呼喊声更甚,那名被羡慕得死去活来的女生,就是那身材高挑性情高傲的女孩子,名叫潘向萱。她眉眼间有三分得意,嘴上笑道:什么女神不女神的,我才不会答应他!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你不答应他?可他对你很痴情耶。要是有个男人这么对我,我死也值了!啊啊啊啊,感觉好浪漫!

    凭他的身家背景就想追到我?呵。潘向萱挑唇一笑。

    要不再占卜看看,看他能不能追到你?这塔罗牌还真准!这占卜怎么这么准?感觉好神秘……

    当然准了。这是心理学家证实了的,瑞士著名的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师,分析心理学的创立者荣格大师,知道么?潘向萱说道,眉眼三分上浮,三分骄傲,指着桌上的塔罗牌说道,这东西,你们稀奇,我可不稀奇!我十岁的时候跟着我父亲去欧洲,见到过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塔罗牌占卜大师!论占卜,谁也比不上克里斯大师,我爸当初请克里斯大师占卜了一次,知道花了多少钱么?五百万,美金!

    宿舍里顿时响起一片片抽气声,这些女孩子家里都是富裕的,但有的人家里也就一两百万的家资,听说占卜一次就要花这么多,自然是震惊的!

    当下潘向萱宿舍里的女生就纷纷对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夏芍却是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眼神一瞬间微冷——奥比克里斯家族?那不就是串通她师叔余九志和泰国的降头师通密,暗害师父的罪魁祸首?

    夏芍眼底的冷意并未引起室友的注意,胡嘉怡却是在听到潘向萱的话后,捧着心两眼放光地上前,你见过克里斯大师?!

    见过。潘向萱笑容明丽,姿态高傲,你的占卜术跟克里斯大师差得远,克里斯大师如果帮我占卜,他可以知道我跟我的追求者合不合适,他可以知道谁才是我的真命天子。他的牌阵很简单,但知道的事却多。

    胡嘉怡捧着心,一点也不为潘向萱轻视她的事生气,反而一个劲儿地点头,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很崇拜克里斯大师!我就是因为他,才学塔罗牌的!我希望有一天能有缘见见他。

    胡嘉怡兴奋地脸颊发红,对着对面照镜子梳头发的柳仙仙就兴奋道:柳仙仙,你听见了没?塔罗牌领域是有大师的!我说过它很准了。

    柳仙仙头都没回,嗤笑,有大师又怎么样?你是吗?刚才的事,你算出来了?

    那一定是小芍的问题,我猜她一定是精神没有集中好。胡嘉怡冲着夏芍招手,芍子,来,你也看见了,塔罗牌是很准的。你心里不要有顾虑,一定要相信它,牌面才会显示你想占卜的事。刚才的问题已经占卜过了,短时间内不能再占,你可以选一件别的事,我们再试试。

    夏芍转头就去看书,连身都没起,只道:不必了,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的问题。再选一件事也是一样的,占不出结果。

    这么一说,宿舍里的人都是一愣,连柳仙仙都从镜子里看向她,胡嘉怡最先问:为什么?

    既然你是占卜师,对神秘学感兴趣,就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命理奇特。就算是生辰八字,对着四柱推演命理,都极为困难,别说是塔罗牌了。夏芍目光盯在书本上道。

    她的话果然让宿舍里的女生们又是一愣。

    苗妍从浴室里端着洗刷用具出来,正好听见这番话,不由看向夏芍,消瘦的脸上少见的一抹神色闪过。随即一抬眼,见屋里有这么多人,不由又露出怯怯的神色,低头走回了自己的床位。

    宿舍里却噗嗤一声,传来一道女生不可思议的笑声,什么?八字命理?那不是在说算命么?这么迷信的事,还有人信?这样的人,也能到青市一中来读书?

    夏芍微微蹙眉,一抬眼,见说话的正是潘向萱,不由轻轻挑眉,那你刚才玩塔罗牌占卜的时候,怎么不说是迷信?

    宿舍里的人都被问得一愣,潘向萱自然也是一愣,但随即便哼笑一声,我们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塔罗牌很多人玩过,心理学家都证明它准!瑞士著名的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师,分析心理学的创立者荣格大师,知道么?

    潘向萱微抬下巴,笑了,我估计一般人也不知道,但你总该知道佛洛依德吧?荣格大师是佛洛依德的学生当中最天才的一位,他承袭了佛洛依德的潜意识理论,荣格也是心理学界中,第一个正视灵魂学、神秘学和各种心灵现象的大师。正是他提供了卜卦、塔罗、占星等神秘学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算命那些是什么?路边摆摊的货!怎么能跟这些比?

    潘向萱滔滔不绝,身旁女生都惊讶地看向她,眼底有着叹服的神色。连柳仙仙都挑了挑眉,胡嘉怡也哇哦的一声,显然没想到她能知道得这么详细。一般的高中生,能知道荣格已经是不错了,知道神秘学合理的理由,倒是不多见。

    夏芍却是冷笑一声,眼神微嘲,我本想夸奖你的,知道这些,证明你还有些学识。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既然知道是他为神秘学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你怎么就不知道,这种解释来自于‘共时性原理’?而共时性原理却是荣格大师在二十世纪初,接触了中国道家和**佛学思想后,由《易经》推衍而生?

    夏芍微微皱眉,她向来不喜出风头,也不爱跟人辩论,但或许是刚才听见了奥比克里斯家族,心情有点不太好的原因。本来就跟克里斯家族有仇,再听见有人在她面前追捧仇人,心底便不多见地生出点火气。

    而且,她见不得潘向萱这种人!自以为有点学识,说的头头是道,却是把别人的东西奉为真理,自家的则贬低得一文不值,这是什么心理?

    你研读过《易经》么?瞻仰过《推背图》么?河图洛书、阴阳五行、奇门术数,太极、八卦、六甲、九星、风水,你懂多少?你记得住佛洛依德,记得住老子、庄子、周文王吗?记得住荣格,记得住孔孟之道、老庄学说吗?别人的东西就是大师级、殿堂级,自家的东西就是摆地摊儿的货?数典忘祖,你还记得自己的祖宗在哪儿?

    夏芍说的一点也不客气,不待宿舍里呆愣的女生们反应过来,便一眼定在潘向萱脸上,你刚才说那个男生不是你的男友?但你明明已经在跟他交往了。当然,你也可以不称此为交往,因为你同时保持着三段恋情。这三段恋情都不长远,有两段在一个月内就会结束。另外一段会变成桃花劫,处理不好,会变成桃花煞!你家中有祖父母已过世,母亲身体长年虚弱。你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是一对龙凤胎,他们出生的时间应该就在你十岁那年。你父亲去克里斯家族占卜,应该问的就是这对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因为你母亲身体不好,恐难产!我说的,可都对?

    夏芍坐在椅子里,课本都没合上,只是转着头,表情淡然,语气底定。

    宿舍里静悄悄的。

    哐啷!苗妍收拾洗漱用品的香皂盒子翻了,她慌忙捡起来,眼神惊骇地看向夏芍。

    胡嘉怡怀里抱着的塔罗牌也差点掉去地上,柳仙仙正梳头发,梳子挂在头发上,都忘了拿下来。

    对面宿舍的女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惊疑不定地看向潘向萱,见她惊骇地盯着夏芍,众人便一起看向夏芍——她说准了?

    她什么时候算的?拿什么算的?怎么没人看见?

    夏芍笑了一声,我现在根本就没动用卜算之法,仅是看着你的面相,我就知道这么多事。你去请请你的克里斯大师,看看他不动用他的塔罗牌,能不能看出这么多事来。

    看面相?!

    一群人面面相觑。柳仙仙和胡嘉怡张着嘴巴对望一眼,一齐看向夏芍。

    夏芍却是合上了书本,站起身来,我没有看不起西方占卜术的意思,但显然有的人已经忘了祖宗是谁,我不介意给这样的人上一课,让她知道知道怎样尊敬先辈。但我今晚累了,明晚你们再来。

    说罢,她在一群人呆愣的目光里,端着脸盆,收拾了洗漱用具,淡定地洗澡洗刷去了。

    等夏芍出来的时候,对面宿舍的人都已经走了,苗妍到了床上,直勾勾盯着她瞧,柳仙仙和胡嘉怡这两个闹腾的活宝也不敢说话。她们对夏芍的第一印象都是宁静淡雅,笑面看人,有礼貌有气质,虽然是神秘了点,但第一印象很好。哪里知道这才第一个晚上,就见识了她这么强悍的一面。

    刚才她实在是好严肃,虽然说话还是淡然不惊,但每一句话都透着严厉,那种气场,压得两人都不敢说话,潘向萱那种骄傲得跟孔雀似的千金小姐,刚才都一句话不说带着人麻溜儿地走了。

    两人静悄悄地去洗刷了,端着盆从夏芍床铺前经过时都蹑手蹑脚,分外小心。看得已经上了床躺下的夏芍不由苦笑一声。

    她今晚不该动怒的,唉!修为还是不到家……

    都是她一听见奥比克里斯家族,就头脑一热。人都说爱屋及乌,她这是跟克里斯家族有仇,连潘向萱也被波及了。如果单纯是不喜欢潘向萱的话,她还不至于这样。

    叹了口气,夏芍当即决定早点休息,明早早起打坐一下。

    按照青市一中的作息制度,早晨六点起床,七点半上课。当胡嘉怡、柳仙仙和苗妍起床后,发现夏芍已经坐在床上打坐了,刚刚睁开眼。

    这奇怪的习惯不由让三人一愣,但没人敢说什么,静悄悄地洗漱,静悄悄地结伴去了礼堂。

    开学第一天上午,学校礼堂有新生欢迎仪式。说是欢迎仪式,其实就是听听校长讲话,见见学校的领导,听听校规,听听训示之类的。

    但今年新生的欢迎仪式上,校长却着重提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刚刚在东市崛起的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她白手起家,以古董行和拍卖公司年纪轻轻就资产数十几亿,堪称商场中的传奇!而她今年还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女,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青市一中就读!在今后的三年里,会成为学校的一员,一起学习生活。

    这样一番话果然在礼堂里引起了震动!

    青市一中也有普通家庭的学生,并非所有人都听过华夏集团,但大部分名流家庭子女都知道这件事。他们也有人在电视节目和报纸报道上看过夏芍的模样,但报道上,夏芍的打扮跟平时不太一样,且荧幕上的模样和本人多少都会有些出入,所以现在还没人把她认出来。但这个他们却是清楚的!

    就是这名少女,这个夏天的崛起,不知让他们的父母感慨了多少次,一遍遍地在耳旁提醒,勉励,可谓是耳朵都磨出了茧子。

    如今,这样一个人居然跟他们一个学校读书?

    新生?成绩优异?真的假的?

    哪个班?围观去!

    但令新生们失望的是,校长并没有提及夏芍的班级。夏芍对此心中有数,定然是她在来学校时车上的那番话,副校长卢博文等人转达给了校长,虽然学校仍以她的事来激励学生上进,但却没有透露她的班级。

    只是,学校却觉得,她平静的生活是过不了多久的,早晚要被人认出来,到时就不是学校的问题了。那时,她想必就不会拒绝演讲一类的事了。

    夏芍也明白这些,只是,她是能安静一天算安静一天。大不了到时在学校里太吵闹,搬出去住就是了。

    夏芍的班级在六班,元泽跟她在一个班级,宿舍里的舍友胡嘉怡、柳仙仙和苗妍也都是一个班的。对面宿舍的潘向萱等人则在隔壁班。

    夏芍的同桌竟然是苗妍,这让夏芍笑了笑,有些满意。苗妍虽然性子内向,胆子小,但她却胜在安静,夏芍也是个喜欢安静的,两人是同桌,倒是都挺舒服,谁也不会吵着谁。

    元泽离夏芍的座位不远,他是省长兼省委副书记家的公子,虽然他性子也不张扬,但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加上元泽外形阳光俊朗,入学第一天,就迅速成为班里的抢眼人物,不少女生暗送秋波。

    夏芍不比元泽好多少,她的气质跟同龄女生差别太大,因此她虽然一看就是低调的人,但却偏偏很惹眼。上了一天的课,下午放学后,便有男生开始来邀请她去校园外吃饭。

    新生入学,同学之间都是这么认识熟稔起来的,很多情侣也是这么产生的。青市一中校规看起来很宽松,十点宿舍关门前都可以自由出入学校,因而一到了下午放学后,很多男女都开始往校外走。当然,这个年代对早恋的事还是看得很重的,所以学生都是一大帮子,男男女女一群一起出去,看起来是人际关系好,其实就是很多对一起出去。

    几个男生围过来邀请夏芍,惹得苗妍躲在座位里害怕得望去,柳仙仙和胡嘉怡则远远看过来,毕竟她们不知夏芍会不会答应,若是她不答应,再过去把她拉走也行。

    元泽却是知道夏芍必然不允,当即就走了过来,抱歉,我们昨天就有约了。

    一句话,让几个男生遗憾地让开,没出教室的女生们目光也有些遗憾,个别还有些酸,眼睛在两个人身上看来看去。

    原来元少跟夏芍是一对儿?看起来倒是郎才女貌的,但看夏芍穿的衣服不像是名牌,家里应该条件一般吧?省长家的公子,普通家庭的家里的女孩子可配不上哦!

    夏芍才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她冲元泽笑了笑,算是谢了他的救场。两个人结伴出了教室,到了教学楼门口,元泽便笑着挑眉,我也不用你谢,把昨天请你吃饭那机会还给我就成了。今天有空?

    夏芍哭笑不得,摇头,不凑巧,约了人,改天吧。你可以攒着,等哪天我请你。

    说完,她便背着单肩包慢往校门口走去。

    校门口,徐天胤正等着夏芍。

    这都要从夏芍昨晚睡觉前发给他的一条短信说起。虽然昨晚说要给人上一堂尊敬先辈的课后,她便是有些后悔。但话既然说出去了,那就不能反悔了。夏芍不想透露玄门的一些特有的占卜方法,比如六壬排盘。所以,她要卜卦便想到了另外一种方法——六爻起卦。

    六爻起卦不需要卦盘,只需要三枚铜钱。但遗憾的是,夏芍同学平时吃饭的家伙向来不带,六壬式盘她没有,铜钱她也没有!

    时间有点紧,晚上就要用,虽然铜钱没有特别的讲究,但要弄到也得先去买。夏芍刚到青市,还没去逛,铜钱在一般超市里自然是买不到,所以她就想到了徐天胤。

    有事找师兄!谁叫他是师兄,而不是师弟呢?

    带着这种想法的夏芍,在入睡前美美地给师兄发去了一条调戏短信——快递小哥,现需要铜钱三枚,地址青市一中校门口,货到付款。

    于是,徐天胤便开着他的军用路虎到学校门口送快递来了。

    夏芍钻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各种八卦的目光,笑眯眯接过徐天胤手心里的三枚铜钱,定睛一看——开元通宝?

    而且,还有一枚是金的?!

    众所周知,铜钱铜钱,大部分都是铜质的。但开元通宝在唐初发行的时候,除了铜质之外,还铸造过金、银、玳瑁、铁、铅等材质。而且,金属币属于皇家赏赐,不对外流通,存世量极少,尤以金开元,弥足珍贵!

    唐代开元通宝的铸制与流通,在钱币形制发展史上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开元通宝简称开元钱或通宝钱,因开元即开国奠基之意;通宝则是流通宝货之内涵,所以占卜起卦上,开元通宝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芍的本意只是想让徐天胤随便弄三枚铜钱来,没想到他会带了这么珍贵的三枚物件来!

    这东西,师兄哪儿弄来的?市面上没听说过见到金开元的……夏芍拿在手里端量,几乎就凑到眼前来。

    徐天胤看着她,昏暗的车子里,她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宁静淡雅的脸庞上添了一抹娇俏。

    他轻轻勾起唇角,目光柔和,给你,拿着就是了。

    夏芍此时却是一愣,她原是看见这金开元觉得太珍贵,不免怀疑这东西是真是假,便开了天眼看看,一看之下却发现上面有徐天胤的元气,而且跟他送他的簪子和玉镯不一样,那是金色的吉气,明显是带在身边很久,养成了法器的!

    这三枚开元通宝,他定然放在身边好些年了……

    这我不能要。夏芍还给他,如果我没猜错,师兄带着这三枚铜钱必然随身起卦用,它们定然帮你避过了不少凶险。我不能要!

    夏芍神色认真,不是开玩笑的。徐天胤却是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车窗,不必,都已经过去了。今后,让它们护着你吧。

    ……我不要。夏芍深吸一口气,心里滋味难言,并非感动可以说得清。她只觉得心里发沉,发堵,头一转,也看向车外,手却是一伸,把铜钱递给徐天胤。

    车子里半天没有动静。

    半晌,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夏芍的手。

    那手大而有力,直接将夏芍的手指向掌心合上,接着按在了她的手上。徐天胤手劲儿发沉,温度却是烫人,黑漆漆的眸只看着她,却不说话。

    夏芍转过眼来,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半天才道:好吧,我只用一周。周末师兄来接我,青市这里应该有古玩市场,我们去看看。我自己挑些东西,顺道给福瑞祥看看店面。

    嗯。徐天胤这回倒是答应得快,只是也没说是同意带她去古玩市场,还是同意这三枚铜钱她只用一周就还。

    接着,徐天胤就发动了车子,带着夏芍去了附近的酒店用餐。这回不是上回的望海风,而是另一家,地中海风情。

    浪漫是浪漫,夏芍却是忽然想起当初他在山上陪师父时,周一到周末给师父准备的早点,虽然说每天不同,但却是轮换往复,从来不改。所以她当即就挑了挑眉,心想她这呆萌师兄该不会还是来这一套,带她把青市有情调的酒店吃遍,之后就轮换这来了吧?

    这想法让她闷笑一声,终于是一扫来时路上的沉闷心情。

    徐天胤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知道她笑什么。夏芍也不说,她打算试验一下看看自己猜得准不准。

    吃饭时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吃过晚饭,徐天胤将夏芍送回学校门口后,下车前夏芍笑着看向他,我说货到付款来着,师兄想要什么?

    徐天胤心知她必然是存了什么调戏他的小心思,当时就扭头看车窗,不要。

    身后果然传来某人无良的笑声,师兄,这三枚开元通宝,我确实是感动了一下下,我决定送你一个拥抱,外加感谢吻一枚,你真的不要?

    徐天胤转过头来,见夏芍坐在车里,含笑看他。两人的目光对上,徐天胤盯着她不放,眸深邃如渊,黑暗的车子里却带起抹柔光,笑意淡而迷人,等你哪天认真了,再说。

    夏芍一愣,随即垂眸浅笑,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坐了一会儿,才道:那我下车了。

    徐天胤不语,伸过手来帮她解了安全带,并顺势倾过身来,长臂一伸,要帮她打开车门。

    他不像名门家的公子那般,爱在身上擦什么古龙香水之类的,他身上味道自然,男子刚毅的味道,虽淡,却能让人闻见原始的力量。

    夏芍淡淡一笑,在他倾身过来看车门的时候,忽然倾身上前,轻轻抱了抱他。没有吻,两个人的脸颊却在拥抱中轻轻一触。徐天胤的身子明显一僵,夏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精实的肌肉都是一硬。她一笑,拍拍他的后背,便顺手开了车门,迅速下了车去,进了校门。

    车门没关上,学校外亮堂的灯光照进黑暗的车子里,男子以一种倾着身的奇怪姿势低着头,让经过的女生好奇地往里面瞥一眼,便屏息捂住嘴。

    好帅的男人!

    而且,是她们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这男人脸上有点红?

    女生们探着头瞄进车子里,还想细看,车门便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车子里,男子低着头,唇边一抹说不清的弧度,黑暗里坐了许久,才慢慢抬眼,看向早已不见了少女人影的校园。他却是盯着那里,漆黑的眸带着幽光,像孤原上狩猎的狼王,总有一天,我习惯了,你就跑不掉了。

    夏芍自然是没听见徐天胤这番话,她正在宿舍里。还是昨晚胡嘉怡占卜用的那张折叠方桌,桌上放了一副扑克牌,桌前围坐了四个人——柳仙仙、潘向萱和她宿舍里的两名女生。

    胡嘉怡和对面宿舍的另外两名女生站在一旁看,苗妍还是缩在她的床边。

    夏芍也没过去,她就坐在自己床下的桌前,挑眉,坐好了?位置不改了?

    四人摇头,不说话。夏芍昨晚气势太吓人,她们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不敢说话。

    夏芍也不多言,见此情景,便将手中三枚开元通宝放在手心里一摇,六爻起卦,源于周朝,比塔罗牌起源早了一千多年。我就用先辈的智慧,算你们今晚打牌,谁输,谁赢。

    ------题外话------

    本来以为能把六爻起卦的内容写完,太晚了,怕大家等急了,先发吧。

    妹纸们,月票被爆了啊~泪目看你们~没时间写小剧场了,看着给点吧。

第四章 六爻起卦

    六爻起卦来源于《易经》,易有六十四卦,一卦六爻,故得此名。

    爻的意思,其实就是阴阳。由于《易经》的起源比较早,当时还没有阴阳的说法,便将阴阳用两个符号来代替。这两个符号现今大家也都见过,就是八卦图案上的两条不一样的横线符号。一种是—,一种是——,分别来表示阳爻和阴爻。

    六爻起卦,掷六次而成卦,结合易经的爻辞以及天干地支,来占卜吉凶。

    夏芍将三枚开元通宝放在手心里,看样子这就要开始了。

    胡嘉怡却小心翼翼探了探脑袋,眼神往夏芍的书桌上瞄,好像在找什么。

    夏芍发现她的目光,当即停手,问:还有问题?

    占卜的时候,心念要静,一旦开始起卦,中途就不能断,否则影响准确性。所以看出胡嘉怡有问题,夏芍宁愿现在问。

    胡嘉怡对西方占卜术感兴趣,她自然知道占卜时的禁忌,所以她也不忍下,有问题就现在问,于是眼睛瞄瞄夏芍的手心,用铜钱占卜的方法我知道一点,可是我看香港那边的大师很多都是用龟壳的,把三枚铜钱放在龟壳里,然后摇出来。你……你准备龟壳了吗?

    夏芍听了笑了笑,不答反问,很多人都说塔罗牌有牌灵,你这么精心研究塔罗牌,你认为有牌灵的存在吗?有没有牌灵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牌合一的境界。塔罗牌之所以准,准的应该是占卜师。占卜师如何理解牌面才是最重要的,而不应该拘泥于形式。东方的占卜之术也是一个道理,岂不闻‘易无定法’,树叶亦可为卦,一切皆在境界。

    夏芍这话可不是唬人的,六爻成卦方法很多,高手更是随意而为。金钱起卦、蓍草起卦、声音起卦,名字起卦,方位起卦等等,凡成有数,尽皆可为。境界到了,树上摘片树叶,路边拔根草,甚至是地上随便捡颗石子,都能成卦!

    有的人认为六爻起卦必须用乾隆通宝,因为六十四卦以乾为天,乾隆钱正好字型上相符,而且乾隆通宝的铸造比例是铜四铅六,大小厚薄适中,非常符合摇卦的需要,比别的铜钱准确性高。

    其实,这些都是太过拘泥于形式,自身修为到了,一切都不重要。

    只是这随意取象而成卦的境界,夏芍目前还达不到,当今没有能达到这境界,连唐宗伯都差那么点火候。

    因为要达到这样的境界,从心境上来说势必是返璞归真了。

    玄门传承的心法对内家的养气养生之道修炼很注重,境界越高,越是开悟。这就如同道家的修炼,同样是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个境界。

    唐宗伯已在炼神返虚的境界,这在当今内家修炼上已经无能能出其右!是实打实的祖师级别。而夏芍年纪轻轻,也已在练气化神的境界,这比唐宗伯当年少说早了十年!在同龄人中,夏芍天赋悟性若说是排第二,那便没人敢排第一。因而,唐宗伯曾经很是欣喜,絮絮叨叨地高兴了好长一段日子,称她迟早是要青出于蓝的。

    夏芍对此心中有数,她有天眼在,这是连师父都没有修炼出来的境界。因此她对占卜之法比常人多一分了悟,所以她已可以不拘泥于一些形式。比如龟壳她可以不用,铜钱可以随意。

    宿舍里的一群人自然是不知道夏芍的本事,只是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胡嘉怡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慢慢点头,也不知是听懂了多少。

    夏芍见此情形,却是开始卜卦了。

    她手里是三枚铜钱,随着心念摇了两下,之后自然松手。铜钱便清脆地落到了她的书桌上,她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成卦的信息。

    铜钱有正面和背面,不管怎么抛,只会出现四种状态——三枚都是正面、三枚都是背面、两枚正面一枚背面、两枚背面一枚正面。这四种状态分别称为老阴、老阳、少阳、少阴。

    虽然只有这四种状态,但抛六次,所出现的卦象演化就很繁复了。这种繁复的卦象,推演的难度不逊于八字,在玄学易理中地位很重。

    夏芍起卦的速度很快,接连抛了六次,速度之快,动作之流利看得宿舍里的一群人只觉得眼都花了,六次投掷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每次夏芍都是只扫一眼,就投下一次的。当最后一次落在桌上,她微微点头,便手一扫将三枚铜钱收好了,道:可以了。

    她一扫围着折叠方桌坐着、齐刷刷看着她四人,断道:仙仙赢,潘向萱输。其余两人一人,粉衣的不输不赢,蓝衣的小输。

    夏芍并不知那两人叫什么,便直接以二人穿衣的颜色告知了。

    四人面面相觑,胡嘉怡捂着嘴巴,眼睛眨啊眨,好半天才惊愣道:这就有结果了?可你都没对卦辞!我看那些大师占卜的时候都拿着本书的,而且还用纸笔记下每次的投掷结果之类的……

    卦辞在心,何需对?夏芍一笑。

    胡嘉怡却更是震惊,话是这么说,她研究塔罗牌这么多年,都没背上来没张牌面正反的意义。而且占卜之道在于解卦,这是最费时间的,就算她能背下来吧,她都没解卦!她每次铜钱落下就只看了一眼!而且她还没用纸笔记下来每次投掷的结果!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胡嘉怡说的不错,按理说是该用纸笔记下来的,而且推演卦象却是费时间。但对夏芍来说,却是信手拈来。六爻起卦是最传统的一种占卜方法,最为系统和规范,是易学里必学的占卜方法。

    当年,唐宗伯在教她六壬神课之前,最先教的便是六爻。有一段时间,夏芍连睡觉的时候都握着师父的铜钱,若说是六壬的卦盘她会推演一段时间,六爻却是不需要。且今天占卜的事很简单,不过就是一场输赢,不涉及生死劫数,何必推演?不过就是一眼的事。

    也正因如此,唐宗伯才说她在此一道上的天赋无人能出其右。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已经有了。夏芍挑了挑眉,目光便从四人身上收回来,开始翻出桌上的书本来,看书复习今天课上所学去了,可以玩牌了。

    虽说是可以玩牌了,但宿舍里一开始的气氛还是有些诡异的安静,牌打得静悄悄。但终究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女,有胡嘉怡和柳仙仙这两个活泼的在,打了几圈之后,柳仙仙就因为手气不错,不停地仰天大笑。另外两个女生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反正是输几次就赢几次,只有潘向萱的脸色越来越臭。

    也不知打了多长时间,柳仙仙越来越乐,潘向萱则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个位置不好!我要换地方!

    柳仙仙眉一拧,都坐好了,谁跟你换地方?你那个地方说不定倒霉,谁跟你换?

    潘向萱一推身旁的女生,起来,我们俩换!

    那女生不敢逆着她,只好起身,一群人却同时看向夏芍。

    夏芍正认真看书,连眼都没抬起来,悠闲地道:随便换,换哪儿你都输定了。

    于是,四人就换位置了。

    从晚上八点打到十点,两个小时,四人坐着的位置换过两轮,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换,柳仙仙都是赢的那个,潘向萱输得最惨。最后四人都打够了,算了算输赢,柳仙仙和潘向萱自不必多说,一目了然。另外那两名女生,穿着粉色小外套的女生不输不赢,刚好和了。而穿着蓝色裙子的女生输了两局,算是小输了。

    一切如夏芍所说!

    四人震惊了。这种震惊,没有比身处其中的人体会得更深。

    胡嘉怡也是震惊的,身为塔罗牌占卜师的她知道,今晚的事虽小,可若是用塔罗牌占卜,绝对不会有这么细的结果。而且占卜的过程也慢,洗牌、切牌、列阵、解牌,每个人都要占卜一遍,耗时不说,结果绝对不会这么细的显示谁必赢、谁必输,连不输不赢和小输的都能算出来!

    这已经不是神奇了,而是神准了!

    六爻起卦是民间最常用的一种占卜方法,后世的梅花易数、观音神课、文王六十卦都是从其身上演变而来,而它本身却是在周朝时期就存在了的。现在,还有人认为自家的文化是摆地摊的货吗?夏芍终于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目光定在潘向萱脸上,越是不了解的事,越要抱持谨慎态度,尤其是对先辈,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抱别人的大腿之前,请先学学向自家先辈致敬。否则,一个连自家人都不懂得尊重的人,凭什么以为到了别家,人家不是用轻蔑的眼神看你?

    潘向萱咬着唇,面子丢尽。原本是想炫耀一番自己见过欧洲的奥比克里斯家族的占卜大师的,毕竟有自己这番见识的人,在同龄人里很少见。哪里会知道结果竟是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

    这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在她看来,能考入青市一中,又能住这四人间的宿舍,证明家里怎么说也是小有薄资的。这样的家庭,家长怎么可能会让孩子去学算命这些事?不嫌丢不起这人么?

    神准又怎么样,但还不是上不了台面?你敢说你是算命的,别人不把你当神棍看?这么喜欢向自家先辈致敬,还来青市一中读书干什么?怎么不去找个老神棍学学,干脆去街边摆摊得了?潘向萱一抬下巴,轻蔑一笑,眼神挑衅。

    这话一出口,不待夏芍说话,胡嘉怡就忍不住了,潘向萱你什么意思?芍子算得准不准你看见了,你张口闭口叫人去摆地摊,你什么意思!

    柳仙仙嗤笑一声,胡嘉怡你这人就是笨,这你都听不出来?人家花了五百万美金去国外找人占卜,到头来还没自己国家摆地摊的准,你叫人心里怎么平衡?你给人家呛两声,让人心里舒坦舒坦你会死啊!

    胡嘉怡一愣,夏芍却是垂着眸笑了。

    潘向萱脸一黑,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怒喝一声,带着人摔门而去。

    但这天之后,新生520宿舍就得了一个称号——神棍宿舍。

    那天晚上夏芍给人占卜的神准消息不胫而走,时常便有女生晚上好奇,敲门进来想要看看手相啦、看看面相啦,或者也想见识见识六爻起卦。

    夏芍却是直接定下了五不看的规矩——不诚不看、无事不看、不明不看、反复不看、未成年不看!

    心不诚的、没什么要紧事的、胡思乱想的、反复问一个问题的,还有未满十八岁,没有长辈出面,要预测本人之事的,不看!

    这最后一条基本就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了。好多人在听见这句规矩以后才恍然大悟,其实她就是不想给看而已。

    夏芍确实是懒得看,因为这些女生,大多是出于好奇,没什么要紧事,问的无一不是:我学习成绩会不会好?、我男友爱不爱我?之类的问题。

    对此,夏芍直接答——想学习成绩好,请去看书;想知道男友爱不爱你,请去问你男友!

    她这么说,也是出于无奈。毕竟她实在是太忙了,晚上回来,她要给自己预留做功课的时间,还有华夏集团的事许多事要忙。她出去买了台笔记本电脑放在宿舍里,虽然这年头电脑还不普及,大多是那种笨重的老式台式机,就连笔记本电脑也很厚重,但总比没有强。

    孙长德对电脑这方面很熟悉,每晚都在电脑上跟夏芍聊一些公司的事,而且他在美国时竟然进修过程序方面的课程,为了防止两个人聊的事关公司的机密,他还交给夏芍如何将每天的聊天信息彻底损毁,而不会被复原。

    其实,这在电脑还不普及的年代,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小心。但夏芍却觉得小心无大错,小心些还是好的。

    陈满贯的年纪对电脑则有些不太灵光,因而他每晚都是在夏芍吃过晚饭之后,给她打电话,说说福瑞祥在收购古玩方面、以及前段时间夏芍让他留意的古黄花梨家具的事。

    青市也有古玩市场,福瑞祥打算来此开家分号。古玩行是个特殊些的行业,只在古玩市场才开得起来,全国各地古玩市场其实很多,大型的也有不少,这些都在福瑞祥的扩张的版图内。

    而华夏拍卖公司在东市拍卖会上取得成功后,也打算要在青市把公司开起来。不仅仅是青市,全国各省会城市,一线大城,甚至是将来,夏芍还想将其开去港澳台和开辟国外市场。

    眼下要做的,就是先在省内站稳脚跟,再以省内为基地,向外开始扩张!

    虽然东市在未来几年就会发展成为省内一道亮丽独特的名城,堪称省内第二大城市!但青市作为省会城市,无论是人脉还是资源,对整个华夏集团来说,在这里站稳脚跟都显得尤为重要。

    这是很重要的一步,夏芍自然重视。

    她平时不仅要保证学习成绩不落下,公司要在青市驻扎的事还需要她亲历亲为。她哪里有时间整晚悠闲地陪着一群慕名来到宿舍,问她各种无聊问题的小女生?

    但学校的人却是不知道她有这么忙,渐渐的,夏芍便在新生里多了个清高的名头,有不少女生看她不太顺眼。

    对此,夏芍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背后说她,她没闲心去管,相比起得陪着这群麻烦事多的千金,她更在意自己的公司。

    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只知道她习惯很奇怪,每天早晨起来打坐,放了学就出去吃饭,一两个小时才回来,到了周末就不见人影。回来宿舍就埋头看书,或者在笔记本电脑上不知道和什么人聊天,看起来日子比任何人都忙。

    其实,柳仙仙和胡嘉怡也很忙,前者忙着约会,后者忙着背塔罗牌的牌面。那天夏芍似乎是刺激到胡嘉怡了,她开始觉得自己不够专业,拼命地开始研究这方面的事,有来宿舍找夏芍的,她便牵过来,立志要把找夏芍的人都变成她的忠实信徒。然后练好了,改天找夏芍来场比试之类的。

    只有苗妍一如既往地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对于这个室友兼同桌,夏芍也看出她必然是有什么事,一般人不会瘦成这样。但她却是因为太忙,一时顾不过来,打算先等福瑞祥和华夏拍卖公司落户青市之后,再来研究研究这个比她还神秘的妹子。

    这天,又逢周末,学生们大多会晚起些,夏芍却是仍旧六点就起床,收拾了东西便背着个单肩包冲出了校门口,上了徐天胤的车子。

    此时离开学时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两人周末已去过了两回古玩市场,给福瑞祥买下了一个不错的铺面,今天便是去办理各项手续的。

    青市的古玩市场在繁华地段,在国内的古玩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古玩市场里分了几条街,有城隍庙、钟楼这样的游览地段,还有专门的古钱币市场、邮票市场和省文物艺术品市场。

    这样大的市场,商家众多,自然有生意兴隆的,也有生意不景气的。生意兴隆的店自然是不会转手的,生意不景气的大多地段有点偏僻。对夏芍来说,地段偏不偏僻其实无所谓,凭着陈满贯省内古玩行会副会长的身份,和多年来在这一行的人脉和权威,再加上她在店里布点风声局,保证店里生意照样红火。

    所以,一开始夏芍就没对在中心地段找一家好铺面的事抱有太大希望。

    但世上永远不乏意外。

    意外就是夏芍走到省文物一条街的中心地段时,竟然发现有一家古玩行要对外转让。在这样的地段,只要老板不是外行,生意一般不会太差强人意,怎么会要转让的?

    夏芍有点兴趣,当即便和徐天胤两人走进了店里,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争执声传了出来。

    王老板,这、这……这不行啊!你给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我本来就是亏本在转让了,你给我的价码简直就是要让我血本无归啊!

    马老弟,你可想好了,这条街上,我王道林说要收你这家店,可没有同行再敢来问你。这个价码你早晚得答应,再耽搁,你这店也是开不下去,不如就低价给我,咱们还可以交个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老哥。

    这声音笑呵呵的,一点也听不出是威胁来。

    门口的夏芍却是挑了挑眉。

    王道林?

    这不是省内古玩行会的会长么?

    这个王道林,不仅是省内古玩行会的会长,还是国内的古董巨商,身家百亿,实打实的业界龙头。

    这人夏芍一直没有机会见见,但却听陈满贯说过。据陈满贯所言,此人乃是个笑面虎,表面上笑得弥勒佛似的,背地里手段强硬,用各种手段收购了不少同行的店铺,价格低得让人咋舌,在业界风评并不好。但是没办法,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盯上的店,没一家开得下去的,都是惨淡收场。而他也是凭着低价收购这些店,攒足了丰厚的身家,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实力却是雄厚。

    但……林老板,你这价码……

    马老弟,我的店里也要有资金流动的嘛,做生意你也应该清楚。反正我就出这么多,你考虑考虑吧,我明天再来。

    说完,店里便有一名身量中等,脸圆肚圆的人背着手走了出来。

    夏芍见势立刻拉着徐天胤快速退进旁边一家店里暂躲,毕竟夏芍和徐天胤的外形都太过抢眼,走在这市场里,就算没人认出她来,也是回头率极高。而夏芍此时意外碰上这么家地段好的店,她自然是不想放过。别人可能认不出她来,王道林也许能。所以她想得到这家店,就得先避着人。

    待王道林走了,两人才又从店里出来。一出来,夏芍便觉自己的手被捏了捏。

    她一低头,这才发现,方才两人往店里躲,情急之下她拉了徐天胤的手,此时此刻,两人的手正交握在一起,牵得牢靠。

    徐天胤捏她的手却不是为了提醒她这件事,而是往斜对面看了一眼。

    夏芍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便挑了眉。

    斜对面便是王道林的盛兴茂古玩行,店面极大,古色古香。然而,店外头的房檐底下,却是挂了一方八卦风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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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码得有点不太顺,字数少了点。我吃完饭就去接着码,如果睡觉前码不出一章来,那就跟明天并在一章上。

第五章 面试与麻烦

    八卦风水镜就是八卦和镜子的组合,一般是用来化解五黄大煞等刚烈煞气的,在没有煞气的情况下不会使用。

    而这条古玩街正常得很,为什么要使用八卦风水镜?

    王道林的这面镜子挂在房檐儿下,而房檐儿较低,镜子也不算大,在底下半遮半掩的,夏芍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了猫腻。她顺着镜子悬挂的方向望去,发现镜子正对的地方,刚好是斜对面要转让的古玩店,这才冷哼一声。

    这人!老老实实的生意不做,专下暗手。怪不得他看上的店,没一家做得下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夏芍收回目光,师兄,走,我们去那家店看看。

    徐天胤点头,目光这才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身前少女牵着他往前走,明显是被转移了注意力,早就忘了这回事。他也不提醒,任由她牵着往前走,感觉那手在他掌心里,温软可爱,连温度都是不凉不热,就像她给人的感觉,宁静恬淡,让人舒适。

    熙熙攘攘的古玩街上,一对外形极为俊俏的年轻人牵着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见得男人步伐微微落后少女,目光定凝在她的背影上,微低着头,唇角一抹极浅的笑。

    夏芍拉着徐天胤进了要转让的这家古玩店里,见老板马显荣正在店里默默擦拭自己的古玩。尽管是生意做不下去了,但每一件东西都像是他的孩子一般,极为珍视,舍不得有半点怠慢。

    这一幕落在夏芍眼里,眼神不由亮了亮,这才开口问道:请问,我有意收购这家店,可以谈谈么?

    马显荣头也没抬就叹气摆手,不用了,我这店被王会长看上了,他想要,谁也不敢出手的。买下来,你生意也做不起来,我何必坑你?你还是……咦?

    他话说到一半,这才后知后觉。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而且,还是个女孩子的!

    古玩这一行,大多是些老头子在做,因为是要讲究眼力的,没些年头的经验做不起来。因而这一行,年轻人不多见,女孩子就不更不多见了。

    马显荣一愣,这才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盈盈站在门口,身后一名男人,眼睛不看人,只看着身前的少女。

    马显荣半天没回过神来,夏芍便已经向他走了过去。

    她还是那句话,马老板,我有意收购这家店,请问可以谈谈么?

    方才门外是逆着光的,直到夏芍走进来,马显荣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女一身白衣白裤的休闲装,头上戴了个鸭舌帽,半遮着脸。

    夏芍见马显荣打量她,这才轻笑一声,摘了帽子。她是有意变装而来,毕竟拍卖会上曝光过,别人可能认不出她本人来,但同行一定认得她!这次来古玩街上,怕的就是店面还没找到,就被人认出来,惹一身不必要的麻烦。

    她摘了帽子,露出恬静柔美的脸蛋儿,冲马显荣微微颔首。

    马显荣却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惊疑不定道:你、你……我看着你……有点眼熟……

    夏芍一笑,大方伸出手道:马老板,你好。我姓夏,夏芍。

    夏……哎呀!夏总!真是你啊!马显荣显然对夏芍来到自己店里的事很是激动,四五十岁的男人,握着个十六岁少女的手,激动得颤巍巍,哎呀!幸会幸会!夏总,这一行儿,你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啊!少年白手起家,我这样的老头子,比不了啊!

    夏芍一笑,看了看店外,递给马显荣一个小点声的眼神,然后便道:我们可以到里面坐下来谈谈么?

    但凡古玩行,里面都有茶座,外面置着屏风,倒不是为了附庸风雅,而是为了隔出一块私密的区域,用来跟客户谈事情。古玩这一行出手的物件,除了拍卖会以外,价码都是不对外公开的。

    马显荣激动地把夏芍和徐天胤请到了茶座里坐下,亲自泡了茶来,夏总,你是不知道,自从东市拍卖会以后,你的名字在这条街上是如雷贯耳啊!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你夏总的名字,同行都闹不清,你这年纪,古玩方面鉴定的眼力哪里来的。要是左右邻里知道你来过我老马的店里,我这些天怕是要被羡慕死,哈哈!

    马显荣笑过之后,便是一叹,唉!只可惜,我在这一行儿干不下去了……

    他摇着头,见到夏芍的激动心情没一会儿就被店里的事给冲淡了,忧愁不已。夏芍静静喝着茶,也不打扰他的念叨,倒像是一个极好的聆听者,让马显荣把一肚子的郁闷一吐为快。

    唉!夏总,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番成就,想来也是不容易。我也不坑你,就跟你实话实说。这店我从上个老板那里转到手里时,就已经被王会长看上了。我在这一行儿是个半道儿,入行不久。我祖上算得上书香门第,祖父和父亲那一辈儿对古玩很是爱好,我从小就跟着老爷子接触这些,眼力自认是不错的。但我一直没干这一行,前些年做生意赚了些钱,孩子们也都成了家,就劝我不必太累了,开家古玩店,又清闲又能赚着钱,平时遇见那些老藏友,还能聊聊天,交一群朋友。我一听,确实是个挺好的差事,要是晚年能这么过,也挺乐呵。我就盘了之前的生意,来这条街上开了这么家店。

    马显荣叹了口气,显得很懊悔,夏总,你是不是也是看我这家店位置好,才想收到手?

    夏芍浅笑着点头。

    马显荣摆摆手,千万别!我当初跟你一样,一来找门面就遇见这家店在转让,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碰见个好地段的。我进来跟这家店原来的老板谈价码,心里也是存着少出点钱的打算,哪知道我一开口,那老板立马就应了!我心里还觉得奇怪,他怎么不跟我再争取点价码,现在我才明白了……就王会长给的那价码,要是有人给我当初我给那个价,我二话不说,立马转让!

    那马老板怎么不愿意转给我呢?夏芍放下茶杯,笑了。

    我……这种坑人的事,我还是干不来。马显荣摇摇头,苦笑了一声,要是别人来,我可能还挣扎挣扎,要是夏总来,那还是算了。我最小的女儿比你大不了几岁,虽说是成就跟你没法比,但天底下当家长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马显荣脸上挂着苦笑,话语却是诚恳。

    夏芍唇边笑意渐深,暗暗点头,却是笑道:马老板,多谢你的好意。但这家店面我看好了,就打算要这里了。你之前接手这家店的价码,我给你加两成。我再问你一遍,转么?

    马显荣一愣,他没想到夏芍在听他说了这么多之后,还是坚持要这家店。

    加两成?那他不仅不会亏本,连这一年的各项费用也都补回来了。这可是很大方的价码了!跟王道林开的价,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马显荣有点懵,脸上也现出挣扎动摇的神色,但最终却是不解地问道:夏总,你为什么非得要这家店?老话说,同行是冤家。王会长跟你们华夏的陈总,那在这一行里可是多年的老对头了。全国各地那么多古玩市场,你完全可以避开这里。以你们华夏的资产,到哪儿都能站稳脚跟,青市是王会长的根基所在,你何必在这里跟他硬碰硬?

    这是华夏集团的事,马老板不需要知道。我只问你,刚才给你的价码,你转还是不转?夏芍不为所动,端起茶杯,垂眸喝茶。

    这、这……马显荣没想到夏芍性子这么倔强,都这么苦口婆心劝告她了,她完全当没听进去,这让他也不由急了,顿时上来点脾气,说道,夏总,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实在是佩服!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你要是这么问我,我肯定转!但我已经提醒过夏总了,我也算问心无愧!到时你在青市碰了钉子,可别怪我马显荣坑你!

    好。夏芍笑了起来,微微颔首,显然是对马显荣的回答很满意。

    她问的这些话,实际上只是为了考验马显荣而已。福瑞祥要在青市开起来,找一名掌柜的是必须的。总不能叫陈满贯这个大掌柜整天东市青市来回跑吧?而且,以后在全国各地也是一样的,总要找个人来负责。

    陈满贯在这方面认识的人多,按理说人选叫他定也行,但夏芍今天却是偶然碰见了马显荣,觉得他人品不错,这才出言试探。

    马老板,莫急,坐吧。夏芍泰然笑着看马显荣一眼,唇边笑意颇深,以王会长的为人度量,不会坐视我们福瑞祥做大的。早晚我们都是要对上,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别人怕他的百亿身家,我不怕。他要是跟我堂堂正正的在商场上较量,那倒也罢。若是跟我来歪门邪道,我会让他知道,用风水,谁才是祖宗。

    马显荣一愣,懵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什么风水?

    夏芍笑着往外看了一眼,难道马老板就没发现对面的那面八卦风水镜么?那镜子少说也挂了有一年了,虽说是遮遮掩掩的,但马老板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吧?

    马显荣愣了愣,顺着夏芍的目光望去,有屏风挡着他的视线,他看不见那面风水镜,但却是怔愣着点头,我看见了,是有那么面镜子。可……夏总怎么知道挂了有一年了?

    马老板为人不错,天底下的生意,不管是哪一行,向来就没有一家做得完的。以马老板的为人,就算是对面王会长的古玩行压着,也该有自己的客户才是。被逼到连店都开不下去了,除了王会长的打压,自然是还有点别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不是一日能成的,需要日积月累,少说也得一年。而且这一年里,马老板的身体也不太好,精神恍惚、时常心悸、夜里多梦。可对?

    马显荣惊愣地连连点头,对!对!都对!我原以为是店里生意不好,我心里头有事,才这样的。难不成……不是?

    有自身方面的原因,但也有人为的原因。夏芍垂眸喝茶,那面八卦风水镜,马老板发现它对着自己的店,就不会觉得不舒服?难道就没去找过他?

    这……我当然是去找过的!可是王会长说那是给他们店里招福纳财的,跟我的店没有关系。我对这些不太懂,也觉得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总不能拿来胡搅蛮缠,找人家的麻烦。再说了,他是省里古玩行会的会长,他不找我麻烦就不错了,我要是再去找他,他更有借口打压我。马显荣有些急切地看向夏芍,夏总,我听说,您是位风水大师,这事是真的么?您的意思是,我店里生意不好,身体也不太好,跟那面镜子有关?

    有关联。王会长这是欺你什么也不懂,他店外挂着的,哪里是寻常招财纳福的风水镜?寻常的八卦镜,周围由天干地支、先天八卦、河洛九星、配二十四节气组成,背面画有八卦祖师、四方贵人、五路财神符。而他家的店呢?

    夏芍哼了一声,马老板若是可以去近处看看,那方八卦镜上画着一个三叉,一名神将骑着白虎,手执神器!而且那镜子是开过光的,三叉尖锐,白虎带煞,冲着哪儿,便对哪儿不利!这是招财纳福?呵,笑话。

    马显荣听得愣住。

    夏芍却喝了口茶,摇头微叹,王会长实在是心急了,他即便不用这八卦风水镜,若是一心要收你的店,你终究还是撑不下去的,他却是为了更快些,弄了这么件东西来,累及别人的身体,实在是不应该。

    好哇!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我去找他理论去!马显荣霍地站起身来,气得发抖。

    马老板,稍安。夏芍还是那副悠闲的神情,却是叫马显荣停下了脚步。

    马老板,有兴趣转投我们福瑞祥么?薪酬待遇你可以放心,绝对比你这一年受人打压要强百倍。夏芍放下茶盏,端坐,神色认真。

    这认真的神色不像是拿马显荣开涮的,他愣了半天,才转过身来坐了下来。

    夏总,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么?你既然有心要收我这家店,我也同意会转给你。你拿去就好了,何必把这些告诉我?你就不怕我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想办法叫他把那面镜子拿下来就是了,这店我就不转了?马显荣皱着眉,认真地端详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

    从她进来到现在,一直是气定神闲,他弄不懂,她这样的年纪,这份心性是哪里来的?

    夏芍却是笑眯眯看向他,有些打趣,不转了?马老板当真以为把那风水镜拿下来就没事了?风水只是助力,人才是本源。对方有心要打压你,没了这面风水镜,你最多是多撑些时日罢了。而且,以马老板的为人性情,既然知道是对方害你,你万万没有还给对方便宜占的道理。这店你是必然不会给他了,到最后,还是我的。

    马显荣愣了愣,半晌也不知是佩服还是无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苦笑道:对、对,是这么回事。

    而且,我邀请马老板,看重的是你的品德。我刚才问过你了,给你加两成价码,你是转还是不转。如果你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肯把店转给我,那么我是不会留你的。还好最终你没有无视自己的利益,我这才决定邀请你。

    这话把马显荣说糊涂了,他没听明白,夏总,你这话说反了吧?

    没有。夏芍笑着摇头,坦诚布公,我需要的是一名商人,而不是单单品德出众。若是马老板在这么好的条件面前,还是为了我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着想,而不顾自己的利益,那么,你是个好人,但却不适合做生意。但你最终却是没有无视自己的利益,可见你是名商人,且是个有德的商人。这样的人,我们华夏集团竭诚欢迎。

    ……马显荣看着夏芍,半天没发一言,内心却是震撼的!

    他懂了,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少女为什么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这绝非偶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显荣才感慨地笑了起来,我算是明白了,敢情刚才我在不知不觉间,通过了夏总的面试?

    夏芍挑眉,轻笑一声,可以这么说吧。恭喜马老板,面试成功。

    哈哈!马显荣畅快地笑了起来,一扫连日来的阴霾,看来我不答应是不行了。夏总都说我是个商人了,商人哪有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的?这么好的机会,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马显荣站起身来,伸出手,那以后就请夏总多关照了。

    夏芍也站了起来,两人握了握手,协议达成!

    协议虽然是达成了,但夏芍却没有让马显荣张扬。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马显荣不知道,但却是照办了。

    第二天,王道林又来问,马显荣这回却是没给他好脸,板起脸来就一句话——对不起,本店不转了!

    这态度让王道林半天没回过神来,街面上的同行们也偷偷地议论。

    这是怎么了?马显荣吃错什么药了,竟然敢给王道林脸色看?嫌他给的价码太低,打算死撑?

    王道林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笑意却叫人发寒,好啊,马老弟要是能撑下去,我王某人自然是欢迎,咱们这一行又多了个同行。要是撑不下去,只怕是你有来求我的一天!

    马显荣冷笑,我这店开了一年多了,看来王会长是一直没把我当同行看。既然这样,改天倒要叫王会长正式恭喜一声才行。

    那我等着。王道林冷笑一声走了。

    从这天起,古玩一条街上,每家店铺都有一双眼睛盯着马显荣的店,发现他的店生意还是冷清。一个星期了,也没做成一单生意。而马显荣一改以前忧心焦虑的模样,显得气定神闲,每天坐在店里看书擦拭古玩,悠闲得很。

    众人都不清楚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看见周末的时候,一对俊俏的年轻人走进了店里,坐了约莫一个小时就出来了。这对年轻人气质极为出众,看起来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带着女友来古玩店里挥霍,因而众人也没有在意。

    谁想,三天之后,福瑞祥古玩行青市分店开业!

    店面就在王道林的店斜对面,原来马显荣的店!

    马显荣没走也没搬,店里的古玩都是现成的,管店的人也是现成的,福瑞祥直接把招牌挂上去,就开业了!

    众人恍然,怪不得马显荣气定神闲的,原来是跟福瑞祥接上了头?那、那这不等于是福瑞祥撬走了王道林看上的肥肉?

    众人在震惊之余,不由倒抽一口气——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可是要把王道林给得罪了啊!

    王道林自然是气得脸都黑了!他跟陈满贯在省内古玩行会,一个会长,一个副会长,陈满贯当年生意没失败的时候,两个人就暗地里较劲,本以为他不会在东山再起,从此省内甚至是国内,自己一家独大,哪知道他又起来了!

    那个把陈满贯从低谷中拉出来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这震惊归震惊,王道林起初有些发笑,这么年轻的年纪,懂个什么?经验、资历,不值一提!华夏集团虽然是数十亿资产,听起来很吓人,但却是分了两拨,一半是福瑞祥,一半是拍卖行。就古玩这一行,跟自己还是没法比的。

    但后来想想,王道林却还是心惊的。必然这少女年纪轻轻的便有如此成就,而且她的福瑞祥里有陈满贯这一员大将,始终都是他的心头隐患。

    只不过,如今华夏集团风头正盛,王道林也没找着机会使绊子。身为商场的老狐狸,他心知华夏必然要扩张,福瑞祥必然盯准了国内各地的古玩市场。在他的想法中,青市这里是自己的根基所在,华夏的资产没法跟他比,所以最先做的应该是避开这里,先去其他地方开辟市场、打下根基,然后他们两家才会有一场对决。

    当然,王道林是不会给福瑞祥这个跟他对决的机会的。他早就已经打好了主意,他在全国各地都有资产,一旦那些店发现了福瑞祥入驻,他便在暗地里动些手脚,还怕福瑞祥不倒?

    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福瑞祥就敢迎着他来了!

    他们不仅敢来青市古玩市场,还敢光明正大开在他对面!

    这、这是要下战帖?

    王道林气得发抖,古玩街上的众同行却都是小心观望——福瑞祥来了,这陈总和王总对上,以后可是要有一场厮杀了。

    只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怎么想的?现在就跟王道林对上,这资产上差一大截啊!这还不叫人整得叫苦不迭?

    虽然听说华夏集团董事长这个人还有一重很少见的身份——风水大师。听说积累的人脉不少,但青市是省会城市,各界名流云集,人脉多了去了,可不是只有她才有啊。王道林在这一行这么多年,政商两界人脉也很吓人啊……

    没有人弄得懂夏芍在想什么,但所有人分析了之后都是撇了撇嘴,总结了一句: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早晚得知道商场如战场,早晚得吃一记教训啊。

    正当众人琢磨着福瑞祥要吃一亏的时候,开业三天后,陈满贯亲自到了青市。

    他一来到青市,就来到了省内的古玩行会,广发请帖,宴请同行。

    一般来说,同行是冤家,很少有这种同行聚在一起的饭局。但古玩行里有行会在,平时定一些行业规矩、解决一些同行间的摩擦,也时常举办一些古玩鉴赏会,促进同行之间的交流、提升大家的眼力。因而古玩行的同行之间的关系在各行各业里,算是一个比较特殊而奇妙的存在。

    这场饭局并非正式的开业饭局,邀请的只是同行,至于正式的落户典礼,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到时华夏拍卖公司和福瑞祥将一起邀请各界名流出席。

    尽管这只是一场同行间的饭局,但陈满贯身为省内古玩行会的副会长,他的饭局同行们自然是应邀前往。

    时间定在十一月中旬的周末,晚上七点,地点在海边的望海风大酒店。

    这家酒店离青市一中不远,是夏芍定下的,而且定在周末也是因为她要到场。

    其实,这样的饭局,有陈满贯在,已经是给足了同行面子了,夏芍不去也是可以的。她只需要在一个月之后华夏集团落户青市的舞会上出现就可以了,但夏芍却是通知陈满贯,她一定会到场。

    陈满贯和马显荣对此都有些不解,但以陈满贯对夏芍的了解,却是隐隐觉得,要出什么事。

    呵呵,夏总心里又打什么小算盘呢?看来这饭局有看头了。陈满贯乐呵呵地一笑,便亲自开车去了青市一中校门口,等着夏芍放学出来,好一起去酒店。

    夏芍却是出来得晚了点,她下课后遇到了点麻烦。

    这麻烦不大不小,却很缠人,正是一中学生会的会长,程鸣。

    程鸣自从开学第一天晚上邀请夏芍进入学生会失败后,便天天想着再见到她。但学校这么大,新生这么多,他又不知道她叫什么,着实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打听到她。

    这还是夏芍自动送上门来的。因为她在新生宿舍楼里很出名,不仅会给人算卦,还性子清高,而跟她一个宿舍的胡嘉怡却是刚好相反,很热情地给人用塔罗牌占卜,新生520宿舍是神棍宿舍的名声在开学一个月之内,传遍了全校!

    这自然也就传进了学生会的耳朵里。

    学生会的一群干部,一听这风声,那还得了?

    算卦?占卜?这不是封建迷信的东西么?这种东西,决计不允许在学校里存在!

    于是,散播封建迷信、带坏学校风气的夏芍同学和胡嘉怡同学,在周末放学后,便收到了学生会的传唤。

    来班级门口传唤的是学生会纪律部的副部长,长头发的清秀女生,鼻梁上架着眼镜,表情严肃,新生六班的,哪个叫夏芍、胡嘉怡?到学生会来一下!

    夏芍正在收拾东西,赶着回宿舍换套衣服,跟着陈满贯去酒店出席饭局。听到有人在门口传唤,顿时便愣了愣。

    苗妍看向夏芍,班里不少同学都纷纷向夏芍和胡嘉怡投去目光。两人在新生里都属于话题性人物,且两人外形都很靓丽,胡嘉怡是童颜**,夏芍是恬静淡雅,各领千秋,各惹男生的目光。这自然就惹得一些女同学不太舒服,尤其是夏芍,跟人不太亲近,又有个清高的名声,因而看见她被学生会点名,不少人都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胡嘉怡当先走出去,问:去学生会干嘛?

    来人一皱眉头,对她很是不喜,语气强硬,还能干什么?你们在宿舍里干了些什么事,自己不知道?

    我们干什么了?你说清楚点!胡嘉怡也皱起眉头,她性子本来就是个小辣椒,见对方态度不好,自然不会笑脸相迎。

    来人没想到她会呛声,有些恼怒,你们在宿舍里公然给人算命占卜,提倡封建迷信,败坏学校风气!这件事学生会要彻查,现在传唤你们去学生会里接受询问!

    说话间,夏芍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单肩包来到教室门口,见走廊里已是围满了人,不少人从教室里出来,都聚在走廊上看戏。

    你是夏芍?对方皱着眉,一抬下巴,气势凌人。

    我是,但我今天有事。夏芍像是没看见对方凌人的气势,涵养极好地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学生会的事,周一吧。

    对方一愣,显然从来没遇到过跟学生会讨价还价的,待反应过来不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学生会传唤,还等你有没有时间?你当学生会是什么!

    就是学生会啊。夏芍一耸肩,回答得气定神闲。

    这理所当然的回答,让人找不出错儿来,却总觉得有些好笑。不少男生都低头笑了起来,站在夏芍身后的元泽更是笑出了声,见门口那纪律部的副部长脸都涨红了,这才说道:学姐,她确实是很忙。而且她也没说不去,只是说周一。既然她这么说了,自然是会去的。学生会既然是学生的组织,自然该为学生着想嘛。谁没个急事?学姐通融通融吧。

    元泽一来外形阳光帅气,他这么好声好气地对女生说话,难有不松动的。二来他话里一顶不大不小的帽子扣下来,对方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候,一声调笑声却是传了来,是哦,学生会本来就该为了学生着想。那她一个人重要,还是我们这么多新生重要?难不成,我们就天天在宿舍里听她说那些周易啊、起卦啊之类的?元少怎么不说是你护着她?全年级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这话让夏芍神色略淡,抬眼望去,见正是旁边教室里走出的潘向萱一行人。

    潘向萱脸上明显有看好戏的神色,不过元少,我可是提醒你,她对你可不见得是真心的。听说学校外面经常有辆车来接她,挂着军区的车牌呢!一到了周末,就跟着出去几个小时,很晚才回来,谁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呵,元少,我劝你看女人擦亮眼,你这么帮着她,她出了学校,就是去见别的男人,你哭都来不及!

    这话在人多拥挤的走廊上一出口,气氛立马就变了。

    谁都爱听八卦,尤其还是省长家的公子跟家庭看起来很普通的少女之间的八卦。在学校里,夏芍跟元泽是一对儿的消息人人皆知,碎了一地男生女生的心。

    男生们虽有不服气,但家庭跟元泽没法比,不服气也没有办法,而女生们却是因为夏芍名声不太好,不少对她都有些看不顺眼。如今听见潘向萱这番话,不由愤怒、轻蔑、嘲讽,各种眼神潮水般涌来。

    潘向萱这话什么意思谁听不出来?这不就是在外面被人包养了么?

    这年代,思想观念还很保守,在学校里,早恋都是很严重的事。虽然学生们之间都心知肚明,谁没个爱慕的人?谁没偷偷拉个小手,谈个恋爱?

    但包养就不一样了!这绝对称得上是丑闻!

    元泽和夏芍在这样的气氛里,神色一齐淡了下来。

    这是别人的私事,你不觉得,把别人的私事拿出来在公众场合宣讲,很不合适么?而且,她去见什么人,没必要跟任何人汇报吧?你亲眼见过了?凭着自己的猜测,就来随意宣讲,你这是败坏别人的名誉。即便是学生,也有理由起诉你的,你明白?元泽很少见地冷下脸来,他本就比同龄人多一分沉稳,这一冷脸,气场顿时让走廊上都安静了下来。

    夏芍看了元泽一眼,笑了笑,待再看向潘向萱时却是笑容发冷,但语气依旧悠闲,这么说,潘同学目前只保持着一段恋情?看来你已经有两段恋情结束了吧?怪不得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说别人。

    这话说道潘向萱脸上一愣。

    走廊上却又是嗡的一声——又有八卦!

    不过剩下的那段不是不想结束,而是没办法结束吧?我提醒过你的,你会有桃花劫。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夏芍气定神闲笑了笑,对学生会的来人道,有事先走,我说周一,自然会周一到。

    潘向萱却是心中惊疑之下,不由怒从心头起。开学的时候,夏芍在宿舍里说的话,无一不准,她这一个月来每每想起,自然是害怕的,但越是害怕,越是厌恶她这副万事底定、永远笑得云淡风轻的表情。于是,她当下一咬唇,对学生会的人道:学姐,你听听她的话!什么桃花劫?她又在说这些!你们学生会管不管!

    那纪律部的副部长这才反应过来,此刻看向夏芍的眼神已是厌恶,怒道:学生会在你眼里是什么?随便你有时间想来才来的地方?

    难道不是?夏芍挑眉,语气悠闲,笑容却是浅淡了下来,请问学姐,哪条校规规定学生对于学生会的传唤,必须随传随到了?上课的时候,有急事还允许请个假,别说下了课。

    她一句话,把对方说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胡嘉怡在一旁眉开眼笑直拍手,班里和走廊上的学生们却都是嗡地一声,交头接耳,窃窃议论。

    这话说的是不错的,但学生会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不仅是家庭条件优越,学习成绩还不错,且各人有各人的才艺,属于才子才女的类型。平时受家中宠爱、受学校器重、受学生羡慕,向来就是些不可一世的主儿。夏芍这话虽说的没错,但只怕是把学生会得罪惨了……

    我赶时间,抱歉。夏芍却是不管别人怎么看,背着包就出了教室。

    我也有事,改天!胡嘉怡眼往天上看,也跟着往外走。

    那纪律部的副部长这才反应过来,大怒,等等!你们两个!

    她伸手便去拉夏芍和胡嘉怡,夏芍岂能被她给拉住?头也没回,背后却像是长了眼一般,手腕灵巧地一滑,便从对方的手中滑了出去,且还顺道带了胡嘉怡一把。

    两人走出人群,拐出走廊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一声惊喜的声音。

    学妹?

    夏芍一回头,见正是开学那晚跟她搭讪的学生会长,程鸣。

    程鸣身旁跟着不少学生会的人,其中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少女见程鸣如此惊喜,不由眉头一皱,但随即便展开了,目光睨着夏芍,问:学长要找的人,就是她?

    对,我推荐她……程鸣话还没说完,走廊里那名严肃的纪律部副部长就追了出来,一见到他,便指着夏芍道:学长,学姐,这两个人不肯跟我们去学生会!

    程鸣和那冷艳女子都是一愣,看向夏芍和胡嘉怡。

    什么意思?难不成……

    程鸣愣愣地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夏芍便淡然一垂眸,什么话也懒得说,转身,便走出了教学楼。

    ------题外话------

    我欠你们六千字,等不卡的时候,慢慢补给你们。

第六章 谁算计谁

    望海风大酒店。

    晚上七点,一辆商务奔驰停在了酒店外。车上下来两名中年男人,都是四五十岁,西装笔挺,一下了车就笑呵呵去开车门,一名少女从车上下了来。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随意,牛仔裤,白色的休闲款小西装外套,发丝软软垂在肩头,眉梢眼角笑容恬静,往酒店外的门前一站,柔和的暖黄色灯光里便是一道宁静的精致。

    两名男人恭敬地把少女请进酒店,前台端着职业的笑容来询问:请问三位,可有预订?

    五楼大厅。陈满贯笑呵呵道。

    前台的服务小姐微微一愣,笑容立刻又甜美了些,宾客都已经到齐了,三位请随我来。

    陈满贯和马显荣笑着点头,回身请了夏芍,让她走在前头,两人跟随其后,跟着前台服务员坐电梯上了五楼。

    电梯里,年轻的服务员微笑立着,眼睛却是透过光亮的电梯墙面好奇地看着身后的白衣少女。今晚五楼大厅被包了场子,来了近两百人,听说全是古玩行会的古董富商呢!做东的人据说是福瑞祥的老总,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夏集团董事长。

    莫非,身后这少女就是?好年轻!

    咳!小姐,到了。陈满贯咳嗽了一声,好心提醒。

    那年轻的服务员一愣,赶紧道了声抱歉,领着三人走出了电梯。

    五楼装潢豪华的大厅里,摆了二十张大桌,坐满了人。今晚是行业内的饭局,不同于舞会之类,因而来的人都没带家属或者女伴,且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中年男人,还有不少老头子,只有少数几名女富商,也都是人到中年。

    夏芍走在陈满贯和马显荣前头,由前台请进大厅。她一现身,大厅里的谈笑声便立止,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的背对着她的人,在她踏进来的一刻全都齐刷刷转身。这些古董富商,浸淫古玩行多年,哪个也有上亿的身家,商场上打拼多年,看人自有威严的气场,哪怕只是被一个人盯着,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有压力,何况这么多人齐齐看来的目光?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凝滞寂静,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而夏芍却始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踏在脚下的金红地毯上,迈着悠闲的步调,气度雍容。

    这般气度不由令不少人眼底露出惊讶的神色——哟!好沉得住气的年轻人!

    这气度,不管是真有其事还是故作镇定,对这年纪来说,都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但是,若是以为今晚这样就能镇得住场子,那就想得太简单了。

    今晚来的人,大多数是第一次见夏芍,几个月前,东市拍卖会上这些古玩商,大多有送东西去拍卖,但却并非人人有时间到场参加拍卖会,去了的只是少数。别人不说,王道林就没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拍卖会的时候,出了件发布会的事,华夏集团成立,这才让业界震惊哗然,把目光齐聚在了这名少女身上。之后,不少人都想见见她本人,看看传言到底属不属实,但听说她还在读书,所以一直没有机会。今晚,她主动出现在了省内古玩行会的宴席上,不少人都是带着审视的目光而来。

    而且除了这些人,还有个身为古玩行会会长的王道林。这个人心性狡诈、度量狭小,在业界是出了名的。福瑞祥把店开去了他对面,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晚,谁知道他会出什么暗招?

    今晚,是一场硬仗!

    打不打得好,决定了这名横空出世的少女,能不能得到业内众多前辈的认可。也决定了今后众人对待她,是把她摆在华夏集团花瓶的位置,还是真正将她视作一个领导者,放在与众人同等的位置。

    夏芍也深知这个道理,她既然来了,便自有打算。

    大厅里已经布置好了台子,准备了麦克风,夏芍身为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宴席开始前,自然要有一番致辞,于是她带着陈满贯和马显荣,目不斜视地往台子上走去。

    刚一踏上台子,还没转身,大厅里便传来一声热情的大笑声。

    哎呀!夏总,久闻大名,今天才得相见,幸会幸会啊!

    这笑声来自台子左下首,主宾的坐席上。一听这声音,众人便纷纷垂眼,都不用去看是谁,心里只道一声——来了!

    按道理说,这样的宴席,该叫做东的人先去台上致辞,接着开席,做东者对宾客敬酒的时候,各人才能开始寒暄之事。这个时候跟人打招呼,不仅不太礼貌,而且有先声夺人的意思。

    夏芍听见这声音,笑着带着陈满贯和马显荣转身,笑容一点也没变,反而客气地与走上台子来的王道林握手,王总,幸会。对于王总,我们华夏才是久闻大名,仰慕得很,今天有幸得见,实在是幸事。

    王道林脸圆肚圆,笑得弥勒佛似的,连忙摆手,哎呀!比不上年轻人啊,夏总年纪轻轻创下这番家业,实在叫人佩服得紧啊。

    哪里。我们福瑞祥在这一行里称得上晚辈,您是长辈,日后还要请您多多指点。夏芍跟着王道林握手寒暄,说起客套话来驾轻就熟。

    下面席上坐着的人,大多数都挑了挑眉——倒是挺沉稳。一般来说,在上台致辞之时,被人这么不礼貌地打断,多少人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就像此刻跟在后面的马显荣,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但眉头还是皱了皱,陈满贯倒是看不出不快来,跟王道林一样笑呵呵的。

    但陈满贯和王道林是什么人?商场上打拼半生的老狐狸了。这少女,表面功夫能跟他们两人比,倒是叫人有点意外。

    呵呵,夏总客气了。谈什么指点不指点的,都是同行,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老王,我能帮忙的一定帮!王道林呵呵一笑,话却是好说不好听。虽然说是同行,但还是指明了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他帮忙。这明摆着就是高福瑞祥一头的意思。

    夏芍含笑点头,丝毫也听不出这话里之意来。

    王道林却是笑呵呵扫了眼下面坐着的古玩行会的同行,拿过话筒来,说道:咳,我来说两句……

    这一举动,满堂气氛一窒。

    马显荣眼底露出怒色,陈满贯也是微愣,眼底笑意淡了淡。

    夏芍却是笑容不改,任由王道林抢了她的致辞权,脸上神色看不出任何不快来,处变不惊地站在王道林身旁,任由他先开口说话。

    这番气度倒是令众人的目光从王道林身上移开,先看向了夏芍。

    这时,王道林对着话筒呵呵一笑,呵呵,今晚是福瑞祥宴请诸位同行,身为古玩行会的会长,我先说两句。夏总年纪轻轻创下如此大的家业,可谓我们行里的后起新秀,虽说陈总是我们行业里的老人了,但福瑞祥在行业内还很年轻,对于年轻人,我们这些同行应该多帮助帮助。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除了遵守行业内的规矩之外,有什么好物件,就都多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个眼力,只有多听多看多学习,我们古玩行业才能更加兴旺发达嘛!呵呵。

    一番话说完,底下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还是看着夏芍。都想要看看她上台致辞的步调被王道林打乱,要怎么反应。

    夏芍有反应。

    她含笑点头,看起来很赞成王道林话,对他的致辞也虚心接受,当先便先鼓掌三声,捧了他的场。

    她这一鼓掌,下面才鼓起掌来。

    王总说得有道理。夏芍轻轻颔首,笑着很自然地接过了王道林手里的话筒,我们华夏集团还年轻,福瑞祥还年轻,今后要在行业里走得更长远,少不了各位前辈的指点。很高兴今晚各位前辈能来出席福瑞祥的酒宴,也很高兴王总能出言指点。正如王总所言,希望今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我们共同遵守行规,共同学习交流经验心得,希望我们古玩行业能够更加兴旺昌盛。

    夏芍微微鞠躬,姿态恭谦。虽然下面坐着的人绝大部分的资产差华夏一大截,但她这几声前辈倒是叫得众人舒心。今晚是行业内的宴会,虽说古玩行是讲究资历的,这一声前辈在座的众人无论是从年纪上、还是从资历上都当得,但夏芍少年有成,华夏资产又比大多数人都深厚,这种情况下,便是成年人也会生出几分高姿态来,而夏芍却是全程对今晚的宾客极为尊重,几乎就是把众人当成长辈来对待,这般态度和气度倒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再看她自从进入宴会厅,两番被王道林先下手为强、抢了先机,却是不慌不乱、不恼不怒,更是不急不躁,这样的心性,不知不觉间已令不少人收起了轻视的心态,轻轻点头。

    这般气氛,让王道林看得眼底光芒一闪,接着又笑了起来,哈哈,好啊!今天起,咱们古玩行会又多了一名家庭成员。

    夏芍一笑,见王道林说话,也不等他来拿话筒,便先笑着递给了他,显得极有气度。

    王道林目光再一闪,脸上还是挂着弥勒佛似的笑容,接过话筒道:我听说夏总是以一块元代青花大盘起家,这青花大盘是从古玩市场里捡漏捡来的,是吧?呵呵,这件事想必大家都听过,我们这些老人对夏总的眼力也是佩服得很,在古玩一行这么多年了,捡漏的事各位都有那么一两件,可是捡了这么大的漏的事,还是没听说过。我也是好奇,因而便自作主张准备了个余兴节目,不知道夏总感不感兴趣?

    他都这么说了,夏芍还能答不感兴趣?于是便轻轻颔首,处之泰然。

    王道林道:众所周知,元代青花瓷存世少,可供研究的便也少,因而大家对于元青花的鉴定方面都多少会有些看不准,即便是国内,也没有几个元青花的鉴定专家。大家对夏总是怎么捡了这只青花大盘的事,都很感兴趣。

    底下众人都轻轻点头,确实,这件事很多人都很感兴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颇具传奇色彩的事。

    正当众人都以为王道林的意思是让夏芍给大家讲讲当时的细节情况时,王道林却是笑道:我王某人自作主张,今晚就备下了一件青花瓷罐,请夏总和各位同行给掌掌眼,现场鉴定鉴定,就当做是宴会开始前的一场余兴节目,夏总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底下嗡地一声。

    现场鉴定?这可不是大白天,酒店宴会大厅灯光虽然亮堂,但总归不是自然光,而且众人也没有准备,谁也没带放大镜之类的工具。青花瓷本来就难鉴定,这不是难为人么?

    有不少对夏芍第一印象不错的人此刻已是面带忧色地看向她,这年轻人别的先不说,从礼数气度上就能看出是个好孩子来,今晚,王总是存心要她在同行面前出丑啊!

    众人都觉得,捡漏的事不一定就得靠眼力,有时也是靠运气,这就跟买彩票中大奖似的,人家就是运气好中了奖,你也没办法。但是在古玩这一行里混,没点眼力,同行之间是不把你当内行看的。虽然福瑞祥有陈满贯在,但夏芍才是老总,给一个什么眼力都没有的人卖命,福瑞祥少不得要在行业里显得不伦不类。到时只怕融不进众人中来,很难得到承认。

    得不到同行的认可,福瑞祥在古玩这一行的脚步只怕就要就此停顿了。

    即便是夏总有点眼力,她毕竟年纪轻,怎么说也不可能跟他们这些老家伙比的。但她身居高位,在其位谋其政,众人不会因为她年轻,就对她要求低的。

    王总这记绊子使得……真是狠啊!

    有人开始暗暗叹气了——早说福瑞祥不该来青市的。到底还是年轻人啊,性子急了些,这么早跟王总这块大招牌对上,只怕要在青市摔个大跟头了。

    大厅里气氛暗涌,王道林却是笑着打了个手势,厅外一名服务员便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托盘上放着一件青花瓷罐,那服务员走得极慢,手都有点抖——这可是古董啊啊啊啊!摔了赔不起!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把盘子端去门口的桌子上,放下后明显看她松了口气,赶紧退后。青花瓷罐放下的那张桌子在厅门旁左侧,看样子,这是要挨桌传看,给众人先看看。

    这招也算狠,众人先看过之后,是什么情况,大家心中便各自有数,到时夏芍再拿来看,说得若是不好,势必是要丢脸了。

    底下一共二十桌,传看、讨论,总要些时间,大厅里开始渐渐传来低声讨论的声音,众人表情有疑惑的,有摇头的,有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的,有对着瓷罐身上指指点点的,气氛看着热烈,实则暗涌。

    王道林笑呵呵地负手立在台上,看着下面传看的场面,间或用余光扫一眼夏芍,却见她没什么忧虑和害怕的表情,甚至都没跟站在她身后的经验丰富的陈满贯和马显荣求助,她也负手而立,笑眯眯看着下方的场面。

    这不由看得王道林心里打鼓,但随即他便是心里哼笑一声。从这女孩子进来到现在,他也能看出些来,别的不说,她这处变不惊的沉稳倒是有的。没想到事到此时,她还能这么沉稳,倒是能装。他倒要看看,一会儿她还怎么装!

    这时候,站在夏芍身后的马显荣却是显得有些忧心,他跟着夏芍的时间不长,只对她身为领导者的一些气度和算计略有见识,但那只能证明她领导一个集团的能力,却不能证明她在古玩鉴定方面的眼力。王道林这是明显要让她出丑,一会儿要不要像个什么法子暗地里提醒提醒她?

    这么想着,马显荣不由偷偷一扯陈满贯的袖口,想用眼神跟他交流交流,想个提醒夏芍的法子。

    哪知陈满贯看他一眼,却是笑着摇摇头,神色轻松,半点忧虑也不带。夏总的眼力他是见识过的,当初山上后院里头那一堆的物件,他一眼看见的时候,心脏病差点犯了。那可都是她捡漏捡来的,一次两次那是运气,次数多了,那就是眼力了。且福瑞祥开业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有拿不准的物件,每回一找夏总,她总能一眼断定,他对她的眼力是佩服得没话说!王道林今晚是自掘坟墓,看着是挖坑给夏总跳,到时候谁跳进坑里,还不一定!

    陈满贯递给马显荣一个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便笑着瞅下面去了,倒是让马显荣怔愣了好一阵儿。

    等了半天,下面二十桌总算是传看完了,服务员也累得不轻,总算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把青花瓷罐交给夏芍,便退去一边了。

    夏芍一把物件接到手,下面便是一静,讨论的声音立刻没了,众人纷纷把目光定在了她身上。气氛静得落针可闻,仿佛都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陈满贯和马显荣上前一步,跟着夏芍身后,也探头与她一起看了起来。

    只见这是一件青花云龙盖罐,造型饱满,罐口圆、方唇、溜肩、肩下渐敛,平底。盖面隆起,盖顶置宝珠形钮。罐里光素无纹饰,外部青花装饰。肩绘缠枝莲纹,盖和腹部均绘双行龙及朵云纹等,腹下部还衬以海水江崖纹。近底处绘勾云纹。素底无釉。罐外口沿下横书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楷书款。

    陈满贯和马显荣看了双双挑眉——哟!宣德瓷!这可得看好了,搞不好是件赝品。

    宣德青花是明宣宗年间,由景德镇御窑厂烧造的青花瓷器,由于当时的烧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宣德瓷一直被后人推崇。自明代成化朝开始,到晚清民国,乃至现代,均有大量烧制!

    也就是说,仿品很多!

    其中,仿得最成功的是清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无论是从造型、尺寸、纹饰都十分酷似原作,特别具有宣德青花的韵味!

    这可不好看啊……

    平时古玩行里若是收到了宣德青花瓷,那都是要很小心的,白天尚需拿着放大镜仔细瞧,搞不好还得让同行来帮着掌掌眼,别说这是晚上了。

    夏总,可看好了么?王道林在旁边负手看来,笑呵呵问。

    马显荣在后头露出怒色,就这么一会儿,你让谁看,谁敢给你个准话儿?宣德瓷本来就考究眼力,这物件是明代的、清代的、民国的还是现代仿的,你就是给个内行人来看,他也得琢磨琢磨!你就给人这么一会儿,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王总!马显荣忍不住出声。

    夏芍却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一眼,马显荣便是一愣,住了口。

    只见夏芍又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服务员,服务员一愣,上来之后,夏芍把青花瓷罐放回托盘上,示意她带下去接着传看。

    这一举动令众人都是一愣,王道林问:夏总这是看好了?

    好了。夏芍笑着点头,断言道,这件青花瓷并非大明宣德年制,应当是件旧仿。

    所谓旧仿,就是指明清时期的仿旧品,而新仿指的则是现代访旧的。

    说白了,新仿就是现代的赝品,旧仿就是明清时期的赝品。但旧仿因为有些年头了,所以也算是件古董,在价格上不能与赝品等同,仿得好的也能值点钱。

    夏芍这话说得笃定,下方众人纷纷抬头看她。说实话,就这么一会儿,即便是这些老眼力的人,也有一些不敢下定论,而她竟然笃定是旧仿了?

    王道林眼底神色一闪,不慌不乱,笑问:哦?夏总就看了这么一会儿,要是说看不准,我还有点信。这么快就认定是旧仿,我倒要听听是为什么了。

    众人听了这话大多暗暗撇嘴——话说的好听,人家要真的说看不准,你就要嘲笑人家眼力浅了。

    夏芍却不看王道林,而是笑着看向下方古玩行会的众人,淡定笑道:想必各位前辈已经看出来了,‘大明宣德年制’这几个字的‘德’字里,‘心’字上面少了一横。这是古时因为避讳,特意少了一笔的。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这是看宣德瓷必看的一点。

    既然如此,夏总怎么不认定这是真品?王道林问。

    夏芍却是摇头一笑,即便是旧仿和新仿,很多都有仿了这点,少写一笔的。所以这点并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那夏总的依据在哪里?王道林追着问道。

    看字形。夏芍一笑,一抬手,请各位看看这罐子是字形,每个年代的字都不一样。永乐款少,宣德款多,成化款肥,弘治款秀,正德款恭,嘉靖款杂,万历款花。而这件青花瓷呢?从底款字体看,略为平庸呆滞,颇似中规中矩的清朝书法,欠缺明代书法的灵动之气。所以,仅凭这点,这罐子就不是明宣德,必定是仿品!

    那也有可能是新仿,为什么夏总断定是旧仿?王道林越问越急,咬着不肯松口。

    同类器物中,年代越早的器形越扁,但此物厚重敦实,给人感觉相对舒展,可见是后期作品。夏芍不慌不忙,笃定一笑,下了定论,这是晚清时期的民间仿品,市场底价高不了,最多不过万!

    底下嗡地一声,议论纷纷,小心而又激动地纷纷传看。越看,点头赞同的声音越多。不少人不由抬起眼来,看向夏芍的眼神已是有些惊异。

    没错!酒店里光线不好,从胎釉上来判定太耗眼力,大可以从字形和器形上来鉴定!但,尽管如此,刚才真正敢下定论的人,又有几个?

    先不说器形,就说那些书法字形——永乐款少,宣德款多,成化款肥,弘治款秀,正德款恭,嘉靖款杂,万历款花,清朝书法中规中矩!话是没错,但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要辨别出这些书法字体上的区别,至少也要对历代书法有精准的了解!

    古玩鉴定就是这么考验知识和文化底蕴的行业!想要鉴定书画,就必须是书画方面的行家!否则,凭什么敢下定论?而在座的众人,各有各的所长,却不敢说所有人都是书法方面的行家。

    这少女,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书法字形上的微妙区别,这得是怎样丰厚的知识和眼力?

    而且即便是知识和眼力,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一句断错,福瑞祥今后在古玩行业的境地便尴尬了。这样的情况,换了谁心里都有压力,别说她了,刚才在下面传看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没有这压力,都支支吾吾模棱两可,就怕断错了惹同行笑话。而她居然敢笃定地说出来!

    她倒是对自己有信心!

    夏芍自然是对自己有信心。她有天眼在,这物件一拿上来,她就知道是有年头的了。但天眼只能看出是件古物,却不能帮她断定是宣德瓷的真品,还是旧仿的。所以,在断代方面她凭的可就是真本事了!

    这都要得益于周教授的教导,当年周教授看她悟性高,便每天让她放了学去他家里学习书法国画,而且他又是个老藏迷,历代书法字帖夏芍都有临摹练习,对其中细微的差别体悟尤深。

    且福瑞祥开业后,她每天下午放学又会去店里一趟,跟着陈满贯学学古玩鉴定方面的知识,再加上早几年跟周教授学来的,她在这方面的眼力自认是不输人的!

    夏芍含笑看着下方投来的各种目光,坦然受之。

    这场面看得后面的陈满贯呵呵一笑,而马显荣却是差点激动得满地走了!他一口笑闷在胸口,差点就拍手叫好!

    该!再叫你王道林自作聪明,以为能给挖个坑给夏总跳,现在谁在坑里,知道了吧?

    现在福瑞祥不仅没有处境尴尬,反而经由这现场的鉴定,获得了同行的认可!

    这真是不认可都不行啊!

    夏总今晚通过这场现场的鉴定,告诉同行,福瑞祥的崛起不是幸运的偶然,它有资格在古玩行业立足!

    这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再深沉的算计,也抵不过对方有真本事!

    王道林此刻脸色几番变幻,心里别说有多懊悔,本以为对方年纪轻轻,眼力必然浅,哪知道自己一番算计,却给对方铺了路!

    他内心别提有多晦气,但脸上却是没怎么表现出来,当即哈哈一笑,赞道:哎呀!精彩绝伦啊!没想到夏总年纪轻轻,眼力却是不俗啊!看来日后在古玩行,我这个老家伙能帮到福瑞祥的方面也少喽!

    他这话听着是感慨万分,底下的人却都是脸上一变,纷纷互看。

    王道林这个人,在行业里可谓一霸,他是个什么样的性情,大家都知道。他身为古玩行会的会长,他说的话大家必须要听,谁不听他就会联合行会的力量集体打压谁。之前他说要众人把福瑞祥当做一家人,这话可以当做客套话听听,此刻说他恐怕能帮到福瑞祥的方面少了,这岂不是在暗示,以后要各家联合起来,孤立福瑞祥?

    这、这……

    看来他是没让福瑞祥出丑,便暗中发话了。

    他这是一定要打压福瑞祥了!

    可惜这女孩子了,刚才的现场鉴定这么精彩,还是改变不了福瑞祥在青市摔一跟头的命运。

    不知不觉间,众人看向夏芍的目光已经带了些惋惜。

    而夏芍却是全然没发现这气氛的变化,反而好像对王道林的赞扬很是谦虚,哪里,王总过谦了。王总若是能帮帮我们福瑞祥,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及的。别的不说,眼下就确实有件事,想请王总帮个忙。

    王道林一愣,大厅里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陈满贯和马显荣。

    王道林没想到夏芍居然借着梯子就下,当真有事要他帮忙,但话已说出口,他又不好推脱,只得赶鸭子上架地呵呵一笑,问:夏总跟我何必客气?有什么忙要我王某人帮的,尽管开口!

    夏芍轻轻颔首,笑意忽然变得有些深,盯着王道林的眼睛笑道:是么?那就请王总先把你们古玩行屋檐下挂着的八卦风水镜,给撤了吧。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再次愣了。

    陈满贯一挑眉,马显荣一脸呆木,突然开始心潮澎湃——他有一种激动的预感!

    王道林脸色微微一窒,笑呵呵的表情第一次出现点不自然,夏总这话,什么意思?

    夏芍笑眯眯,没别的意思,就是偶然间发现王总店里的风水镜刚好照进我们福瑞祥,所以想跟王总商量商量,撤了吧?

    这、这是什么话!王道林一愣,夏总,那镜子碍你们福瑞祥什么事了?那是我们店里招财纳福用的。

    招财纳福?招财请财神,纳福供福龟,都是拱在店里家中之物,何必请方风水镜,挂在店外?夏芍还是笑眯眯,语气好奇。

    这、这……这我怎么清楚?我也是问了风水师,请来的东西……

    哪个风水师?让他来见见我。夏芍唇边一抹冷笑稍纵即逝,负手挑眉,气度天成。

    底下早就竖起耳朵听着的众人见此,这才怔愣片刻,纷纷交头接耳,很明显是有人想起了关于夏芍的另一个传言。

    听说,她是名风水大师!而且,在东市上层圈子名声很响!

    听说,但凡卜卦测字、风水运程、家宅投资一类的事,都很神准!

    听说,青市这边也有不少上层圈子的人,是她的客户!

    这是什么情况?王总用的那面风水镜有什么问题?那镜子古玩市场上的人都知道,不少人看着他挂上去的,而且他经常挂这种东西,只不过每次位置都不一样。有人问他,他都说是招财纳福,有人想学着他也跟着挂,他却是说这物件要开光才管用,不开光不能用。于是便有人问他是从哪里请来的,他对此总是含糊过去。

    众人也知道他为人狡诈,器量狭小,因此便以为是这种好事他不想告诉别人。于是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再问,反正但凡开店的人,店里都供着财神,或者摆着金蟾吸财,大家也觉得不差这么面镜子,渐渐的也就对那镜子习以为常了。

    但今晚这么听来,难不成,那面镜子有什么问题?

    听夏总的意思,那不是招财纳福用的?

    众人纷纷看向王道林,王道林被看得脸上终于不再笑呵呵,而是皱了皱眉头,夏总问是哪位风水大师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当面问问,顾客要招财纳福,他为什么要给人八卦风水镜?而且,还不是面寻常的八卦镜!寻常八卦镜,周围由天干地支、先天八卦、河洛九星、配二十四节气组成,背面画有‘八卦祖师、四方贵人、五路财神’符。而王总店外挂着的八卦镜,画白虎神将,三叉神器!三叉尖锐,白虎带煞,且是开过光的,直冲我们福瑞祥!我想问问,这位风水师,跟我们福瑞祥有仇?不然的话,为何会给王总这么面镜子?不仅退财,而且时日长了,还累及我们店里马总的身体健康?!

    夏芍也一改笑眯眯的神色,一指自己身后站着的马显荣,冷笑一声看向王道林,我们马总这一年来,心慌气短、夜里多梦、精神恍惚!我想问问王总,给您这面风水镜的人,跟马总有仇?

    大厅里静悄悄的,看看神色严肃的夏芍,看看有些措手不及的王道林,看看一脸气愤的马显荣,反应过来之后,纷纷哗然!

    什么招财纳福的风水镜,闹了半天是害人用的?

    这手段,也太阴狠了吧!

    商场上同行之间明争暗斗那都是常有的事,但是也不用背地里使这种阴险手段吧?这要是明面上较劲输了,别人还输的心服口服,知道是哪里不如人。被这种手段累及,这不是叫人吃了亏都不知道?

    这太过分了!

    在场的人都是商场中的老狐狸,所谓无奸不商,谁也不敢说自己对同行就都是正当竞争,一点暗地里的绊子不使,但是这种绊子却都是听起来脊背发凉,想想之前这条街上被王道林看上的店,没有一家不倒闭的,难不成,就是用了这种手段?

    众人回想起来,不由都是后怕,这要是过往王道林看上的是自己的店,自己今天还能坐在这里么?

    这么一想,众人皆义愤填膺,神色愤慨。

    王道林自然是没想到今晚会是这种场面,他哪里敢承认?当下便板起脸来,气势威严道:夏总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要害马老弟?害你们福瑞祥?我王道林的资产可撑得下你们三个华夏!我犯得着这么干?我已经说过了,是请来的风水师给我的,我怎么知道他给我的是这种害人的东西?

    哦?那可真是怪了。风水上,八卦风水镜是挡煞化煞用的,王总若是跟人说你要纳福招财,对方怎可能给你这么件东西?王总那屋檐下的风水镜可是开过光的,有给物件开光的本事,反倒不知道这最基本的风水常识?这样的人,也敢为一方风水师?王总可把他叫来,我倒要当面问问,这是哪门哪派,哪个师父收下的弟子?敢这样害人!难道就不怕徒惹业障?

    夏芍话是这么说,但意思谁都听得出来——有开光的本事,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王道林明摆着告诉人家要害人,人家会给他这么件东西?

    王道林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在古玩行里这么多年,第一次在人前脸色这般难看,怒哼一声,夏总这就是在说我王道林害人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做!清者自清!

    夏芍点头,含笑,好!那就请王总把那面风水镜摘了,不然的话,我们福瑞祥也是有风水师在的!到时只怕是为了自保,不得不在店外也挂面风水镜,以抵挡王总店里挂着的那面冲来的煞力。只不过,两相较劲,到时会不会累及整条街上的风水气场,那就不好说了。

    她这么一说,底下又是一阵哗然。

    这回立刻便有人站了起来,王总,你还是把那面镜子撤了吧!

    就是!夏总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是撤了吧!

    大家都是同行,一条街上做生意,何必弄这些东西?要竞争,来明面上的!

    而且你王总已经是古玩行会的会长,论资产省内谁也比不上你,就是国内你王总也是数一数二!需要这样对付同行吗?

    就是!就是!

    下回古玩行会选举,真是得擦亮眼了!

    四面而起的指责声里,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王道林气得浑身都哆嗦了。

    好!好!行啊!我王道林在这一行里干了半辈子,今天被个小丫头说一句,所有人就都冲我来了!你们别忘了,她才是风水师!福瑞祥有她这么个人在,到时候同行们的生意还有没有的做,大家仔细掂量掂量吧!

    既然已是撕破脸了,王道林便干脆不装了,当即便怒极反笑道。

    这么一说,大厅里的气氛果然微妙了。

    夏芍却是一笑,负手上前,诸位前辈,不管是风水师还是生意人,做人都要先讲究个品德。我们陈总在古玩行会里任副会长这么多年了,他的为人怎么样,他对同行怎么样,想必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我夏芍年纪轻,入这一行不久,但大家也可以去打听,看看我在东市为人如何?但凡是遇上难事找上我的,我有没有推脱过?在商言商,我们福瑞祥不用别的也能把生意做好。诸位店里供着的财神,我们福瑞祥也供,诸位店里没有的,我们福瑞祥决计不会放!而且,大家都是同行,日后谁有个拿不准的事要咨询,尽管来找我,我绝不推辞!这番话诸位都在,可以做个见证。所谓人久见人心,不怕来日方长!

    这话一说,大厅里气氛又微妙了。

    是啊,华夏的老总是位风水大师!做生意的人,谁没个投资咨询的事?谁没个倒霉运气不好的时候?跟一位风水大师打好关系,总比闹翻了强!

    而且,陈满贯的这人别的不说,为人是很重义气的。以前他生意没失败的时候,谁有个难处,哪怕是生意上周转不灵的时候,但凡是跟他称兄道弟的,他哪个也没含糊过。这若是跟王道林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不过是因为陈满贯的资产没有王道林雄厚,这才在古玩行会里屈居副职。若是按人品来选的话,没人会选王道林。

    这些年来,众人畏惧王道林的霸道已经成了习惯,向来觉得他的雄厚资产是一道推不倒的墙,于是便也只能忍着。今晚才赫然发现,有那么一类人,她可以在这之外游走,身份超然!

    这一环节想通了,古玩行会里的众人纷纷变脸,当即便有人起身道:夏总说的对,做人得先讲究个品德!

    夏总年轻有为,今晚一见,气度沉稳,颇有大家风范啊!你说的对,日久见人心,大家在一起时间久了,有的人是什么人,大家心里自然有数。

    是啊,再说陈总,陈总为人重义,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这话说的实在。陆续有人站了起来,冲陈满贯打招呼,陈总,这回来青市多长时间?兄弟们跟你多年未聚了呀,改天请老哥下馆子!

    这不就在馆子里么?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哄笑。

    气氛转变得倒快,恭维、套近乎,声声叠起,此起彼伏,只显得王道林孤零零。

    王道林是越看越气,越看脸色越是涨红,身子抖得厉害,一声怒喝:行!看来你们是一家,我王道林今晚倒是来错了!那行,你们聚吧,我走!

    他怒气冲冲走下台子,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王道林走了,却没人理他,夏芍又在台上讲了一番话,这才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

    宴席开始,夏芍下去挨桌敬酒,陈满贯和马显荣跟在她身后,看着众人纷纷起身的恭维恭贺声,马显荣忍笑忍得肚子疼,陈满贯也被他带着闷笑了好几声。

    马显荣偷偷道:陈总,我服了!我这回算是彻底服了!我活了大半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我今天算是服了夏总!你说她肚子里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王道林都叫她给算计得众叛亲离了!

    陈满贯笑容感慨,带着骄傲,马老弟,跟着夏总是一种荣幸,你以后就知道了,我想这种惊喜一定还会有很多。

    马显荣点点头,是啊,确实是惊喜!

    他说怎么福瑞祥的招牌挂上去之后,夏总提醒他不要去找王道林,就当那块风水镜不在。他原还以为,她会在店里布置点什么,把对面的那面镜子的煞气给化了,没想到,她什么也没做,今晚居然来了这么一手!

    他说她身为华夏的董事长,这种行业内的饭局,她本可以不必亲自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可是打了王道林一个措手不及啊!

    之前他还气愤王道林今晚算计夏总,以为是王道林今晚先下手为强,抢占了先机。哪知道夏总的算计却比他早,比他深!

    如今看来,到底是谁占了先机,谁打了谁一个措手不及?

    原以为王道林请夏总现场鉴定古玩,出手够狠,哪知道,夏总这招才叫狠!

    今后,福瑞祥不仅是在青市古玩行业站稳了脚跟,还一来就叫王道林众叛亲离,犯了众怒。在谁都以为福瑞祥会栽在王道林手里的时候,形势奇迹般的反转!

    日后,王道林在行业内势必被孤立,省内古玩行多年的局面会不会被洗牌?

    马显荣深深看一眼夏芍的背影,这个少女是个传奇,而他有幸跟在她身后,见证今后的传奇。

    这晚,省内古玩行内的一场饭局,拉开了一场传奇的序幕。

    而今晚见证了这场序幕的人,在饭局结束后,将这一晚的见闻风一般地传播开来。几乎一夜之间,青市又刮起一场华夏风。

    不少人都开始好奇,不少人都开始期待,期待一个月之后,圣诞节那晚,华夏集团落户青市的商业舞会。被邀请的人,无一不满怀好奇,想要见一见这名传奇般华夏集团董事长。

    而这位传奇般的华夏集团董事长,在宴会结束后,却是瘫倒在车子里,昏昏欲睡。直到到了校门口,陈满贯将她拍醒,她才一脸迷糊地下了车,一脸迷惑地晃进校园,晃进宿舍楼。本来想晃进宿舍,就爬上床睡觉,但晃到宿舍门口,却听见宿舍里传来一声尖叫!

    啊!鬼!

    ------题外话------

    补回两千字,还欠你们四千字,我慢慢补。

    举鞭抽打!都冒泡!

    今晚这章看得爽不爽?有票的交票!没票了的给我冒泡!

    我就爱看留言!谁不满足我看留言的愿望,我就不满足她看爽文的愿望~

第七章 阴阳眼

    鬼——

    一声尖叫把夏芍迷糊的神智给惊醒了。

    她此刻已在宿舍门口,目光一扫,见自己宿舍和对面宿舍的门都开了条缝儿,而尖叫声正是从自己宿舍里传出来的,那声音夏芍听了出来,是舍友兼同桌苗妍的。

    她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见宿舍里一副乱象!

    苗妍蹲在地上,缩在床铺下的书桌旁,椅子挡着她瘦弱的身子,头埋在膝里,两手抓着椅子,身子瑟瑟发抖,椅子便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柳仙仙穿着睡衣,一脸震惊地望着苗妍。

    胡嘉怡四处打量,头转得拨浪鼓似的,不像是吓的,倒像是兴奋的,鬼?鬼在哪里?

    苗妍抖得厉害,头都不敢抬,只是从椅子后面虚虚指了指。那方向,正好冲着宿舍门口。

    而此时宿舍门口,除了刚推门进来的夏芍,还站着一名女生。这女生是对面502寝室的,上回跟着潘向萱来玩过扑克牌。

    那女生见苗妍一指头指过来,反射性霍然回头!这一回头,正见夏芍站在自己背后,不由啊!的一声尖叫。

    柳仙仙和胡嘉怡也才发现夏芍回来,两人也是吓了一跳,差点也尖叫出声。

    夏芍神色淡然,那女生看清是她,却是捂着胸口,脸色发白,语气很差,有没有搞错!大晚上的,不声不响站在人身后!要死啊!

    夏芍轻轻挑眉,目光定在女生脸上,往她身旁扫了一眼,那一眼虽然短暂,女生却是身子一个激灵,霍然又转过身去。

    身后,除了苗妍、胡嘉怡和柳仙仙,什么也没有……

    此刻,已是快要关宿舍门的时间,夜色深沉,宿舍门刚好对着窗子,外面黑漆漆的。楼道里虽然还能听见女生们的笑声和打闹声,但却越发显得夏芍的宿舍里安静得吓人。

    大晚上的,都快是熄灯的时间了,没事乱窜的人是你吧?夏芍忽然开口,语气虽淡,却是吓得女生差点又要叫出来。

    我有事不行吗?以为谁爱来啊!神棍宿舍就是神棍宿舍,没一个正常的!女生被吓白了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一拍胸口,跺脚怒哼一声就走了。

    对面宿舍传来响亮的摔门声,直到那门关上,夏芍的目光却还是定在对面宿舍,看了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柳仙仙呼出一口长气,拜托以后再有这种夜间余兴节目,提前通知一声。女人睡觉前受到惊吓,容易变老!

    胡嘉怡白她一眼,转身跑去苗妍身旁,蹲下身子帮她拖开椅子,拍拍她的背,小妍,你好好看看,是芍子回来了,哪有什么鬼啊?真是的,害我兴奋了一下下。

    苗妍这才抖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抬眼,她抱着胡嘉怡的胳膊不放,瘦成巴掌大的小脸儿藏在后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向门口。见夏芍站在门口,却丝毫没有缓解她的紧张,而转着眼珠子,四下里扫视宿舍,这副模样看得胡嘉怡和柳仙仙互望一眼,两人又开始觉得紧张。

    苗妍的样子实在吓人,她本就瘦得可怜,此刻再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这若是演技,当真可以好到去拍鬼片了。

    夏芍走了过来,和胡嘉怡一起将苗妍扶到了椅子上坐好,便问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她必须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苗妍却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小脸儿煞白,什么也不肯说。

    柳仙仙在远处看了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却是转身去倒了杯热水来递给苗妍,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压压惊。真是的,咱们宿舍,平时就属你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老娘被你吓得三魂没了倆!

    苗妍接过热水杯子捧在手心,眼底有感动的神色,眼泪却是啪嗒啪嗒往下掉,咬着唇摇头道: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的……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哭了,柳仙仙和胡嘉怡对望一眼,怔愣的同时都神色严肃了下来。两人就是再笨,这时候也看出苗妍不是装的了。

    小妍,你刚才到底看见了什么?胡嘉怡蹲在苗妍身边问。

    苗妍却还是摇头,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看见,那你怎么就吓哭了?胡嘉怡显然看出她在隐瞒什么,穷追不舍问道。

    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苗妍头摇得更厉害,眼睛却不敢看人,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道,我、我看错了而已……

    见苗妍这样抵触,胡嘉怡皱皱眉头,仰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夏芍,问:芍子,你说……小妍是不是真看见鬼了?

    她一说这个鬼字,苗妍的身子便是一抖,杯子里的水都差点洒出来!

    胡嘉怡眼尖,一眼瞅见,眼神一亮,抓住苗妍问:真有鬼?你真的看见鬼了?鬼长什么样子?

    柳仙仙嗤笑一声,世界上哪有鬼?胡嘉怡,你能不能别这么神棍!

    咱们宿舍里神棍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芍子也是,你问问她?胡嘉怡一仰头,芍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夏芍垂眸,看了看这三名室友,半天才叹了口气,转身走去床边开始换衣服,收拾洗漱的东西,我先去洗个澡,感兴趣的等我出来再说,不感兴趣的就去睡觉。

    她今晚刚打过一场硬仗,酒宴上又喝了些酒,现在正乏着,也没想到回到宿舍居然会遇到这种事。现在一身的酒气,眼也睁不开,浑身不舒服,先洗个澡再说。

    夏芍淡定洗澡去了,留下宿舍里静悄悄的三人对着她悠闲的背影,怔愣地回不过神来。

    等夏芍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怔愣的人就换成了她。

    只见苗妍床铺前的过道上,胡嘉怡把她玩塔罗牌的折叠方桌搬了过来,上面放了两包瓜子,几包零食,还洗了水果。

    柳仙仙穿着身性感睡衣,身段妖娆,姿势却是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脆生生磕着瓜子,见夏芍出来,眼也没抬,先说好,老娘不信鬼神。但是听听鬼故事的胆子还是有的,哪个学校没点宿舍闹鬼二三事?老娘就当听故事了,记得一会儿讲得精彩点。

    胡嘉怡却是一抬手,把水果盘子拖到面前,不行不行!现在不能说,一会儿熄灯!熄灯了咱们点根蜡烛说,那才有气氛!

    不要了吧……我害怕……苗妍缩在椅子里,捧着杯子咬着嘴唇。

    对面两人却是齐齐抬眼,一起瞪她,异口同声,这话题是你引起来的!

    夏芍端着盆子看着这场面,有点哭笑不得——她的室友,也挺奇葩的。

    蜡烛不必点了,鬼故事估计也很难听到。我不倾向于那是鬼。夏芍把盆子放好,回身直接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她也没坐过去,因为她实在很乏,打算速战速决,解决这几个好奇宝宝,然后就上床睡觉。

    什么意思?柳仙仙磕着瓜子问。

    夏芍却是看向苗妍,小妍,你有阴阳眼吧?

    这话一出口,苗妍愣住,柳仙仙和胡嘉怡也愣了。

    我不知道你是生来就有,还是后天因为别的原因开的阴阳眼,但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惧怕。那些并不是鬼,只是人死之后,精神还没来得及消散的一种能量场。有部分科学家将其称为灵魂,但其实就是一种脑电波,或者说是一种磁场形成的影像,这种影像不会存在太久,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了。夏芍淡定地解释。

    苗妍却是瞪大眼,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表情有些懵。

    这么说,世界上没有鬼?柳仙仙原本就不信这些,夏芍这么一解释,她最先便能接受。

    有还是没有,我也不能武断地下结论。夏芍实事求是道,我只能说,我倾向于这种说法。大多数的灵体不会在世上存在太久,这种磁场早晚会消散,存在的久的,势必是其主人生前执念太强。这种执念只是生前的一种记忆,或许会令其徘徊在记忆最深的地点,但其本身却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它们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所以不会害人,不像鬼片里演得那么吓人,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惧怕的。

    柳仙仙面有深思,轻轻点头,听起来有点道理。

    那这么说,小妍看见的不是鬼了?胡嘉怡显得有些失落,抬头问,小妍,你今晚到底看见了什么?我们以为你是看见芍子进来,看错了才被吓到的,但其实你是看见灵体了?

    苗妍咬着唇,看着夏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解释让她舒心了很多,从小到大,她一直看见这些东西,怕得要命。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朋友少得可怜,好不容易交上一两个朋友,一旦发现她能看见鬼,就吓得对她敬而远之了。时间长了,她不敢对人说她能看见这些,就怕别人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也是第一次被人好奇地围着问。她眼睛在三人脸上看了看,当确定没有看到异样的眼神时,她才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

    她不知道,胡嘉怡从小就对神秘学感兴趣,一个立志要当占卜师的人,不可能对灵体的事感到害怕。而柳仙仙被胡嘉怡熏陶久了,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了,她自然对这些事也就接受度很高了。至于夏芍,她自己就有天眼,又经历了重生的事,从小就学习玄学易理,专门跟别人觉得玄乎的事打交道,有什么是她接受不了的?

    只能说,苗妍运气好,遇见了这么三名室友。

    眼见着她感动得要哭,胡嘉怡赶紧去安慰她,边安慰边催着问,好奇地不得了。

    苗妍这才小声说道:我看见……那个女生身后跟着个人,是个女人……

    女鬼!胡嘉怡眼神发亮,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问道,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白衣服,长头发,遮着脸!

    苗妍赶紧摇头,还是有点怕,是黑衣服,样子我没敢看……那个女生进来的时候带进来的,后来她走了,那女人也不见了,会不会是跟着她回去了?

    跟着她回去了?胡嘉怡一愣,接着忽然眼神一亮,瞪向夏芍,你不是说,灵体没有自主意识么?那怎么会跟着人的?

    夏芍对此摇头一笑,笑容颇深,你怎么知道她是跟着人?或许,她只是回对面宿舍而已。

    三人一听,都是愣了。

    什么意思?

    夏芍一垂眸,你们注意到对面宿舍的号码了么?502。跟我们的宿舍号只是排列不一样,但是这个号码的房间却是最容易出现灵异事件。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解释不了。

    这事可不是说假的,在夏芍的记忆中,前世网络发达的年代,网上经常会有灵异事件的传闻,这些传闻发生几率最高的房间都是502。不管是宾馆、宿舍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但凡有灵异事件的报道,502这个数字出现的几率最高。

    为什么会这样,没人解释得清。

    好多事情都无法解释,只能说科技还没有到达能解释一切未知的程度。有很多事情,还需要继续探索。

    但许多事,只要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完全没有必要惧怕。你们只要记得,灵体没有意识,不会害人就行了。见不到是好事,若是见到了,最有用的驱除办法就是不怕。没有什么比不畏惧更有效。只要不怕,自身气场便强大,阳气正,阴气便会远离。夏芍总结一句,然后揉揉有点发疼的太阳穴,她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可你不是说它们不会害人么?既然不会害人,干嘛要让它们远离?胡嘉怡却是精神得很,像个好奇宝宝。

    夏芍瞥了这个好奇宝宝一眼,不管怎么说,那是阴气聚集之物,人要健康,就要阴阳平衡,五脏之气调和。你整天被一团阴气跟着,身体健康得了?

    这样啊……胡嘉怡看夏芍转身上床,她却是完全没有睡觉的打算,而是托腮看着苗妍,语气羡慕,小妍的阴阳眼在我身上就好了,我胆子大,不怕这些,真想亲眼见见灵体什么样子。

    最好别有这种想法。夏芍自床上垂眸看向胡嘉怡,微微敛眸,你看看小妍就知道了,她那么瘦,你以为是为什么?身体虚弱、阳气耗损过重,换做是你,你当真愿意牺牲这些来换取?

    夏芍垂着眸,其实不仅如此,有阴阳眼的人,事业、姻缘、财运都很差,一生碌碌无为,可以说,是很凄惨的。这话,她不能说出来,毕竟苗妍听了,必定是要心里难受的。

    阴阳眼有先天的、遗传的,还有后天遭遇大变产生的。天生有阴阳眼的人,大多心地都很善良,可以说,是阴阳眼选择人,而非人去选择阴阳眼。民间有种说法,小孩子大多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那是因为小孩子纯真善良,能看见世间一切的事物。但大多数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能力便渐渐消失了。

    看苗妍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生来就有阴阳眼……这样的人,一声庸碌无为已经是最好的了,大部分拥有阴阳眼的人,五行奇特,一生的命运都是很坎坷的。就像风水相师这一类的人的命理,五弊三缺总要犯其中之一,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享受完整的命理。很多时候,拥有一样异于常人的能力,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世间许多事,有得必有失。珍惜自己现在有的,才是最重要的。

    胡嘉怡自知失言,有点懊悔地看向低着头的苗妍,说道:对不起啊小妍,我只是好奇,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苗妍摇了摇头,瘦弱的脸蛋儿上很少见地露出善意的笑容,没关系,你们不把我当怪物看,已经很好了……

    我们怎么会把你当怪物看?胡嘉怡伸手握住苗妍的手,笑容诚恳,芍子都已经解释过了,你看见的那些只不过是灵体,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是很正常的事。你以后也不要再害怕了,要是再看见了,可以告诉我,我胡嘉怡胆子大,气场强,我帮你赶走!

    苗妍咬着唇,眼底浮现感动的神色,半晌才点点头。

    柳仙仙从桌前站起来,转身去收拾洗漱的东西,咕哝,真是的!早知道不听了,以后叫老娘拿什么心情看鬼片?不听还好,一听什么也怕不起来了。

    胡嘉怡翻着白眼看她一眼,柳仙仙走到洗浴间前时,却是发神经一般地大笑三声,哈哈哈!从今天起,老娘无所畏惧!然后唱着小曲儿洗澡去了。

    胡嘉怡无语,却是回头劝苗妍道:柳仙仙这女人没什么优点,但是这点你可以学学,无所畏惧,日子就过得开心点。

    苗妍低着头,似有沉思,半晌才轻轻点头。

    胡嘉怡却是叹了口气,唉!本来很感兴趣的,现在弄明白了,反倒觉得也就这么回事。真是的,以后连鬼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夏芍躺在床上,听闻这话却是笑了笑。

    怕什么?

    这个世界上可怕的永远不是什么灵体,也不是什么弄不明白的神秘事件。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

    她为了安抚苗妍,有些话只是没说而已。灵体确实不会害人,但凡有厉鬼的说法,必定是受人操控的。道家有一种饲养鬼神的术法,可以御使灵体,民间俗称养小鬼。而且,泰国的降头术和其他国家的一些巫术,都是人为以秘法饲养一些东西来害人。这些害人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邪术。

    所以,世上最可怕的,永远是人。

    夏芍闭着眼,内心颇为感慨,所思所想甚多。晚上熄灯的时候,她才摒除了这些杂念,渐渐有了入睡的感觉。

    刚刚要睡去之时,忽听胡嘉怡来了句,对了,对面502宿舍里的灵体,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消失,你们说,她们不知道灵体是怎么回事,会不会以为闹鬼啊?

    柳仙仙噗嗤一声笑了,幸灾乐祸,闹鬼好啊!这种人就该吓吓,免得天天闲的没事,就爱找别人的茬!

    胡嘉怡眉开眼笑地笑了起来,夏芍也不免勾起唇角,带着浅笑,渐渐入梦了。

    这一晚,寝室里四人睡得倒是香,对面宿舍却是一夜心惊。

    那晚上来夏芍宿舍的女生在熄灯以后,总是莫名其妙听见有人在地上走动的声音,她本就是在夏芍宿舍被苗妍吓了一跳,心里打鼓,晚上熄灯后就不太敢睡,这么一来,听见响动后她就疑神疑鬼起来,出声问同寝的室友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三人都答没听见。

    这女生便更是怕,别人都听不见,就她一人能听见,说明什么?

    她越想越怕,最后蒙着被子缩在床上发抖,整张床发出的响声吵得一个宿舍都睡不着。潘向萱向来脾气不好,便喝斥了她几句,结果那女生不敢闹了,宿舍里终于安静了。

    本以为终于可以睡了,那声音居然整个宿舍的人都开始能够听见了。听着像是脚步声,在宿舍里溜达来溜达去,但却又不太像是脚步声,总之,就是一种啪嗒啪嗒的声音。吓得潘向萱脸也白了。

    可是宿舍里已经熄了灯,灯也打不开,四人只得打开手电筒,在朦胧的光线里疑神疑鬼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新生502宿舍闹鬼的传闻便传遍了整个宿舍楼。

    女生对这些灵异事件向来是又爱又怕,今天又正逢周日休息,许多人闲着没事做,便三五一群聚在502门口。

    夏芍今天难得起得晚了些,胡嘉怡去外面买了早餐带回来,四个女生穿着睡衣围着桌子一起吃早餐。

    豆浆、油条、麻团、馅饼,看见这些夏芍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前世的时候上学的感觉。其实,即便是这一世,在没来青市的时候,早晨家里很少吃这些,她都是很早起床,打坐之后就给父母煮早餐,基本上是米粥鸡蛋这一类。所以,在学校里吃这些,她多少有些感慨的感觉。

    开学两个多月,自己都一直没时间回家,尽管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但父母想必是很想念她。就像此时,他们坐在一起吃早餐,说不定也会叨念她在家中时做的早餐吧?

    夏芍唇边挂起一抹笑容,旁边胡嘉怡吃饭嘴巴也不闲着,边吃边绘声绘色地讲她买早餐回来的时候,沿路听见的闹鬼传闻。听得柳仙仙叫好了好几声,连苗妍都少见的笑了笑。

    胡嘉怡却忽然咦了一声,道:唉?为什么我觉得今天有点跟往常不太一样呢?

    夏芍愣了愣,苗妍抬头看她,还是柳仙仙最了解她,想了想,用手中筷子一指夏芍道:今天芍子在。

    胡嘉怡这才恍然,对!我说怎么感觉不太一样!芍子开学这么长时间,一到周末就没影儿,她还是第一次周末跟我们一起吃早餐!

    夏芍哭笑不得,垂眸,哪有这么长时间?开学才多久?两个月而已。

    两个月了!你到了周末就忙,你到底在忙什么?胡嘉怡好奇问道。

    忙着跟亲亲师兄约会呗。柳仙仙八卦笑眯了眼。

    夏芍低头吃饭,坚决不满足室友的八卦之心。她这两个月确实是忙得很,而且接下来会更忙。她把王道林算计得在古玩行里众叛亲离,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福瑞祥跟王道林已经是撕破了脸,以王道林的资产,福瑞祥要应对起来并不容易。

    这是一堵又高又厚的墙,但夏芍必须要推倒他。只有王道林倒了,福瑞祥才能在省内古玩行业坐上龙头之位,进军国内。

    这一仗比她昨晚算计王道林那一场战役更难打,之前她累积的人脉大多在东市,青市这边也有她结识的人,但比起根基深厚的王道林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青市的人脉关系方面,她要加紧了。

    吃完早餐,她便去一趟古玩街,找到马显荣,让他散些消息出去。今后自己难免还是要在店里给人看风水运程,多结识些人,也给父亲在东市成立的慈善基金账户里添些资金。

    夏芍的心思越飘越远,这副吃着早餐都一副在打算盘的模样看得三名室友面面相觑。

    她们也能感觉出芍子不像是天天赶着出去热恋的女孩子,那她到底是在忙什么?现在连苗妍的小秘密都解开了,剩下的就只有她了。

    看了一会儿,三人发现夏芍实在是心不在焉,胡嘉怡便说道:难得周末,今天我们全员出动,出去玩儿吧?

    这提议,立马得到了柳仙仙的赞成,我同意!小妍也跟着来,你性格太内向了,应该多出去玩玩!这事交给我,老娘对青市各大迪厅酒吧赌场熟门熟路,今天我带你们去逛逛!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胡嘉怡一皱眉头,眼神忽然一亮,拍手笑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我们四人出去踏青吧!最好是去乡下。找找哪家农户,最好家里有养牛的,弄几滴牛眼泪来!我听说,牛眼泪能开阴阳眼,我还是想看看灵体,哪怕一次也行!我们来做个实验,刺激吧?

    对于她的提议,柳仙仙很无语地张了张嘴,刚要骂,夏芍便抬眸看了胡嘉怡一眼。

    你省省吧。你以为随便什么牛眼泪都可以?那是要经过萨满教的结印的,整个结印过程要二三十年,你能弄来?你要是随便弄两滴牛眼泪就敢往眼里滴,那我佩服你的勇气。你离得眼疾不远了。

    噗!柳仙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连苗妍也笑了,只有胡嘉怡在一旁郁闷地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

    那就是说没办法了?我听说柳叶也能开阴阳眼,是不是真的?这个总不会得眼疾了吧?

    夏芍淡淡看她一眼,点点头,那个不会得眼疾,但是要经过风水师结印。你自己拿擦眼,擦烂了也没用。

    噗!柳仙仙再次笑喷,为什么她有种芍子对嘉怡开阴阳眼的事,很怨念的感觉?不然为什么说话要这么堵她?

    胡嘉怡却是不易受打击的体质,反而像是听见了新奇事情的感觉,越听眼神越亮,问:风水师?我知道你会卜卦,风水的事你懂吗?你会结印吗?

    但就是不给你开!

    夏芍在心里无情默念,不管我会不会,也不管你能不能找到有这种修为的风水师,花再多的钱也是没人愿意给你开。开阴阳眼耗损阳气很重,等同于减寿,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理,谁愿意拿寿命陪你玩?

    胡嘉怡一捂嘴巴,这么严重?

    道家有静修的高人会开阴阳眼,但都不会无缘无故去开,开多了的人,寿命都不长。这些事,都是唐宗伯跟夏芍说的,有一些是他早年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夏芍本身还没有碰见过这种高人。

    开个阴阳眼,没想到还这么不容易……胡嘉怡喃喃道,眼睛却是去看苗妍。

    要是开个阴阳眼,都会减寿的话,那苗妍这种一直有阴阳眼的人呢?

    胡嘉怡咬咬唇,这话她也知道不能在苗妍跟前问的,万一结果是不好的,那也太残酷了。她明明就是跟她们同龄的女孩子而已,为什么经历要跟寻常人差别这么大呢?相比之下,她们这些人,实在是再幸福不过了。

    想着这些,胡嘉怡的好奇心也提不起来了,开始低头默默吃早餐,但脑海中却还是回想着夏芍的话。

    想着想着,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霍然抬头,芍子!你说,阴阳眼有办法开的话,那有没有办法封?

    这话一出口,夏芍先是看了苗妍一眼,她眼底的希冀闪过,但却很快就暗了下去。

    不用问了。听说是有办法的,但是会的人很少。我从小就受这些困扰,关在家里不敢出去,我爸不知道找了多少人,有的人直接说没办法,有的自称大师的,倒是说可以。但是最后钱没少收,却是一点用也没有。苗妍低着头,声音不大,却是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

    夏芍垂眸不语——阴阳眼她有办法封,但是要先看过苗妍的八字。如果她的八字不是四柱全阴,她可以帮忙封。如果她是八字全阴……那她恐怕不会答应。

    八字全阴或者全阳的人,命理上来说很极端,稍有触动,恐便涉及逆天改命。而逆天改命的因果太大,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承受的。

    夏芍并未回答胡嘉怡的话,这种事,还是看缘分吧。昨夜被她看出苗妍的阴阳眼来,给她解释里一番灵体之事,已是助她了,至少日后她可以学着不再害怕,这其实便是缘分了。至于别的,日后再看了。

    夏芍不答话,三人便以为她是不懂得封阴阳眼的方法。毕竟苗妍也说了,她父亲找了很多大师都没有办法,而夏芍的年纪跟她们一样大,懂这些玄学易理方面的事,已经是很少见了。封阴阳眼这样的事,她不会也是正常的。

    气氛沉寂了一阵儿,柳仙仙最先打破了僵局,赶紧吃饭!吃完了咱们一起出去玩一天!芍子,今天不许有事!小妍,今天不许宅在宿舍!

    对此,夏芍很无奈,她开学两个多月了,确实没有休息过,按说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也行,但昨晚刚刚跟王道林宣战,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能松懈轻敌。

    只是,刚要说白天有事,晚上倒可以陪她们出去玩一下时,宿舍的门便被敲响了。

    来的人是学生会的,态度比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还差,一看四人在宿舍里穿着睡衣吃早餐,便说道:看样子今天是没什么事了吧?那就学生会走一趟吧!

    今天是周末,凭什么去学生会?柳仙仙皱着眉走去门口。

    又不是让你去,你这么多意见做什么?是不是也想一起去趟学生会?来人皱起眉头,看向夏芍和胡嘉怡,一刻也不能等!现在就去!再晚了,这新生宿舍都不知道能被你们俩带坏成什么样子。听听这宿舍楼里!什么闹鬼?都是你们把风气给带坏的!

    胡嘉怡眉头也一拧,上去便要跟对方理论,夏芍却是拉了她一把,抬眸淡淡说道:行,今天就今天吧。换件衣服总成吧?等着。

    接着,她便悠闲地换了衣服,又散漫地晃去洗浴间里,进去之后,却是拿出手机,给副校长卢博文打了个电话,这才慢出来。

    其实,夏芍的身份青市一中的领导们都知道,只要她打一通电话,事情立马就可以解决。她连学生会都可以不用去。

    但夏芍做事,向来不愿意叫人太难办。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学生,而学生会确实是有管理学生风纪等方面的权限在。现在学生会明摆着传唤她,她要是不去,就等于给其他人带了个头,以后有她这个例外在,学校的校规等方面就都不好办。所以,她表面上还是要听从学生会的话的。

    只是,这不过是做做表面上的文章,夏芍只需要去学生会报个到,表面上给人一种服从管理的感觉。实际上,她只要进了学生会的门,之后的事就不用她管了。她已经给副校长卢博文打了电话,之后的事他会处理。

    只是,这件事,学生会的人并不知道。因而等夏芍和胡嘉怡到了学生会时,里面简直看起来就像是要开一场审判会。

    学生会会长程鸣、副会长严丹琪、纪律部、文艺部、卫生部等一众部长副部长坐了一桌子,这架势,看得夏芍一笑。

    那带着夏芍和胡嘉怡来的女生,却是一进门便眼神示威地看了两人一眼,意思很明显——你们两个今天不死也得扒层皮!等着全校检讨吧!

    于是,等着被扒层皮下来的夏芍同学,一进门就优哉游哉站去墙边罚站了。她靠着墙站着,姿态悠闲,这模样看得屋里原本准备集体批斗她的一众学生会干部一愣。胡嘉怡也有样学样,干脆也跟着她晃去墙边,靠墙站着。只是抱着胸跟学生会的人大眼瞪小眼。

    两人这态度,让副会长严丹琪冷艳的面容上染上怒色,你们两个!谁叫你们靠墙罚站了?站上前来!学生会有话要问!

    有话就问呗。我们就站在这儿,你是看不见我们,还是听不见我们说话?胡嘉怡拧着眉头,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罚过站,能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严丹琪一怒,其他学生会干部也齐声指责,程鸣却是咳了一声,看向夏芍。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西装外套,衬得脸蛋儿圆圆的,甜美可爱。而且这一副悠闲望着天花板的姿态,也不知怎么,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可爱的少女站在家门口晒太阳发呆的模样,实在是有趣。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开学那天,在校门口被他一眼之下惊为天人的学妹,竟然是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神棍。

    这、这反差,也太大了……

    不过没关系,今天这场面,他相信,只要是他帮她安然度过,她心里定然会记着他的几分情面的。

    学妹,今天学生会传唤你们来,并不是要批评你们。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一问,你们也别有太大的思想压力。程鸣笑了笑,不管身旁严丹琪投来的不满的目光,说你们在宿舍里玩的那些……呃,游戏。学生会是理解的,你们一定只是觉得好玩,也没想到会影响到学校的风气,是吧?

    程鸣这话听着是怀柔,但很明显是在暗示夏芍,顺着他的意思赶紧答话。这样便可以从轻处置了。

    哪知道夏芍望着天花板,此刻的心思又飘去远处了——今天去福瑞祥店里,要让马显荣注意点,最近店里收购古玩要小心,王道林那种人,下阴招的可能性很大。

    胡嘉怡却是个不上道儿的,一听这话便严肃了起来,学长,什么是游戏?占卜是件很严肃的事!

    程鸣一愣,严丹琪一记眼刀向他射来,会长听到了吧?这样的人,不知道反省,学长还推荐她入文艺部?

    一旁的文艺部部长立刻道:思想品德都不过关的人,文艺方面再出众,我们文艺部也不要!

    接着,便是一群人的附和,乱糟糟一片声讨。

    夏芍在这声讨声中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卢校长说他五分钟就到的,时间差不多了吧?

    都闭嘴!我是会长,还是你们是会长!这时,程鸣板起脸来,一拍桌子。

    众人一愣,程鸣平时对女生态度很绅士,很少见他这样。再一看程鸣,眼睛一直看向夏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少人皱了眉头,怪不得她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仗着会长看上她了?

    这可不好……副会长爱慕会长,这是学生会里都知道的事,这新生只怕要倒霉。

    严丹琪果然是面若寒霜,看向夏芍的眼神轻轻眯了眯,又看向程鸣,会长这是要包庇她?

    这是什么话?程鸣脸色微微一冷,我只是提倡对新生引导为主,不要太过刻板严厉。我们也都是从新生时期过来的,难道不知道学生会的理解有多重要?

    他边说着边看向夏芍,心想自己都这么维护她了,她怎么还不看自己一眼?刚才他已经表明了自己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和权力,以后有他罩着,她在学校可以横行,为什么她好像完全看不见?

    学妹!程鸣不由加重语气。

    夏芍这回才看了过来。

    程鸣心中一喜,等着她用崇拜爱慕的眼光看自己。

    夏芍却是淡淡的挑了挑眉,看来学生会对于怎么处置的事存在分歧,既然这样,等哪天定个章程出来再说吧。今天我还有事,告辞。

    说罢,她在一片不可思议的抽气声中带着胡嘉怡便开门往外走,门刚开开,便差点撞上赶来的卢博文。

    学生会的人纷纷站起,原本正要喝斥,一见副校长撞了进来,立刻愣了。

    夏芍却是与卢博文含笑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便带着胡嘉怡走了出去。

    门关了上,却隐约听见卢博文道:你们架子挺足啊!我看比学校领导架子还足!瞧瞧这阵势!

    胡嘉怡惊奇地转头往后看,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了。以后,学生会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夏芍笑了笑,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竟是马显荣打来的。

    接起来之后,便听马显荣道:夏总,店里有个人带了件古董来,我瞧那样子,有点像是土里出来的,没敢要。那人在店里没走,您要不要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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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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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介绍:
夏芍因救一位落入冰湖的老人,重生回了童年时代。 这一世,人生尚在起跑线上。 这一世,她决定重新来过,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 却没想到,因舍己救人的善举,她得到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天眼。 从此,观人过去未来,断人生死前程——铁口直断!从不虚言。 难不成,这辈子要当神棍? 这与众不同的人生好有压力,谁曾想她竟处处开花。 从此,商场成就了一段神话传奇。 从此,政界出现了位一面难求的神秘人物。 从此,黑道发出联合令,有一个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惹。 从此,玄学一脉多了一位祖师。 … 这人生虽然和想象中的相差有点远,但是,貌似混得还不错?重生之天才神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天才神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天才神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