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阴阳诡探TXT下载阴阳诡探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阴阳诡探全文阅读

作者:夜魇     阴阳诡探txt下载     阴阳诡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阴阳诡探全文阅读

1、龙影食人

    2013年1月1日上午九点,度过了传说中的末日年,我仿若重生,但依旧还要坐在电脑前面埋头苦敲我的最新推理小说。忽然,一阵手机铃响将我的思绪从案情构架中抽离出来,我看了眼手机,来电人是刘景阳。

    我跟刘景阳是08年时候在桦南县城里认识的。当时我在一家粮油公司上班,被派到桦南县做驻外原粮采购,他和他老婆在我住的旅店旁边开了家凉皮店,我几乎天天都去吃,一来二去就跟刘景阳两口子认识并成了朋友。

    刘景阳老家在农村,在我驻外那几年,他给我介绍了不少实诚的粮户,对我工作帮助不小。不过在2010年我辞职回城里之后跟他就很少联络了,只是逢年过节时礼节性地发发祝福短信,或者偶尔在网上遇到问问彼此近况,关系仅此而已。

    所以,我很奇怪刘景阳为什么会突然在年初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但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

    我接通电话还没等开口,电话里就传出了刘景阳急促的声音:“是雷声吧?我有事想求你帮忙!你能来趟我们村吗?求你了!求求你了!”他语气听起来很紧张。

    “是我,出什么事了?你冷静点说!”

    “是我弟景翔!我想求你帮忙把他接你那去住俩月,等过完年再让他回来,成吗?”

    “景翔惹事了?”

    “不是!这个……这个……”刘景阳支支吾吾,显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推理小说写太多的缘故,我总觉得事情好像不简单,所以我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继续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刘景阳却说:“这事……你能别问就只管过来接走景翔吗?我求你了,你是我最后能求的人了~~”他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我很难想象到底什么事能把一个老爷们逼的哭着求人帮忙,显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好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的很坚决。

    “这……”刘景阳那边只说了一个字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足有一分钟,刘景阳在电话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他便将他们村这十几年里发生的怪事跟我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怪事的开始于01年蛇年除夕当天。

    那年刘景阳十四岁,他和同村的六个小孩一起在村后的骆驼山玩雪爬犁,在山脚下玩腻了,刘景阳就提议去山顶坐雪爬犁滑下来。跟他一起的六个小孩那年都是十二、三岁,没刘景阳大,所以都听他的,于是七个小孩就一起往山上爬。

    在上到半山腰的时候,山上的松树林里突然响起一声极低沉的吼叫声,那吼声是刘景阳从没听过的。有的小孩说是老虎,有的则说是狼,但这些猜测显然都不对,所以几个小孩大着胆子继续上山想一探究竟。

    随后的上山过程中那吼声始终不断,当七个小孩全都到达山顶时,吼声竟从空中直接压了下来,震得小孩们全都紧起鼻子、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起站都起不来!

    吼声持续了三、四秒才终于停下来,几个小孩也一起抬头往天上看。

    那天是个大阴天,尤其在骆驼山山顶上更是聚了一团大黑云!那黑云很低,低得让刘景阳感觉伸手就可以摸到,在黑云里面明显有一个巨大的、又粗又长的灰绿色影子在动,看起来就像一条龙。

    刘景阳吓得倒退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上,他赶紧拽着雪爬犁扭头跑到山边,然后坐上爬犁就往山下滑。在滑的时候,他还能清楚地听到低沉的吼声不断地从天上传过来。好不容易滑到了山脚下,刘景阳赶紧回头往山上看,却不见另外那六个小孩跟他一起下来。

    刘景阳站在山下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并冲着山上喊,可是喊了老半天却根本没有其他小孩的回应。

    刘景阳想着要不要再上山去看看,结果刚一迈腿,龙吼声就又响起来了,声音比之前要大得多!刘景阳被震得脑袋直发麻,等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竟发现之前还在云里的龙影子已经落在了山上的松林里,而且正在往山下爬。

    刘景阳吓得嗷唠一声,转回头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家里,刚一进门就跟他爹撞了个满怀。一看到是自己亲爹,刘景阳当时就哭了,并且一边哭一边告诉他爹骆驼山上有龙,龙把二胖、铁柱他们都给吃了。

    他爹根本不信刘景阳的话,还因为“撒谎”给刘景阳一顿胖揍。刘景阳哪还敢再多话,只好跑到家里小屋炕上上,用大被子将身子全部裹上。冬天里东北的火炕烧得暖烘烘的,但炕上的刘景阳却不停地哆嗦。

    当年那个除夕夜,整个村子都没人有心情过年,因为跟刘景阳一起上山的六个小孩全都失踪了。人们从初一找到十五,连警察都过来了,但始终也没有找到那六个小孩。

    这,只是怪事的开始!

    随后的十一年里,村里每年除夕当天都有一个或者两个小孩无缘无故失踪,而且岁数都是十二、三岁的。县里的警察一直在调查,但始终找不到原因,最后成了悬案。

    今年的除夕是二月,景翔一月份过生日,到二月就十二岁了,正好在失踪小孩的年龄范围内,所以刘景阳才打电话过来求助。

    或许是职业病,我总是喜欢寻找疑点,于是在听完刘景阳的话之后,我立刻提出了疑问:“既然知道每年都有小孩会失踪,那就直接把村里十二和十三岁的小孩都转移到县城里不就可以了吗?”

    “不……不行,村里有规矩,谁家都不许把小孩送走。”刘景阳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很害怕。

    “为什么?”我依旧很好奇:“怕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走了,其他岁数的小孩遭殃?那干脆是小孩就全走!或者全村都到县城避一避,反正就是除夕当天。”

    “不行的,这是村里定的规矩,我不能跟你多说。这电话我也是偷摸给你打的,县里的认识人都信不过,我只能求你帮忙了。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好吧!好吧!”我实在受不住这种恳求的语气,于是答应道:“我现在就开车过去,估计四个小时就能到你那。”

    “太好了!太谢谢你了!对了,你快到村子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带景翔到村口公路上你带上他直接走。要是让村里人看到了,景翔就走不了了!千万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

    刘景阳反复叮嘱了好几遍,我也答应了好几遍,他这才肯挂断电话。

    通话结束,我的脑子里也立刻画出了诸多问号。

    灰绿色的龙影倒是可以理解成一种类似海市蜃楼之类的天气现象,但连续十二年小孩无辜失踪,而且都是十二、三岁的,这就很难用天气现象来解释了。另外,刘景阳当天没有失踪显然也跟他十四岁的年纪有关。

    到底灰绿色龙影是什么?小孩都去哪了?为什么年纪和失踪之间会有联系?

    这些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村里对于小孩失踪的态度也很让人起疑!似乎村上的人知道些什么,而且定下了某种规矩谁都不能打破。

    村里的人在隐瞒些什么呢?我依旧想不通。

    带着这些疑问,我穿了外套,拿了车钥匙离开了家。

2、挡煞

    刘景阳的老家驼腰村是黑龙江省内一个远离县城的近山村子。

    因为从前收粮的缘故,我跟他们村里的人打过些交道。他们村子规模不算太大,也就百十来户人家,村里的人几乎互相都认识,所以关系很和睦,起码我没见过他们村的人闹过什么特比大的矛盾。

    别看他们村子不大,但是家家都富,差不多每家都有十几垧地。一年下来,收入少的十来万,多的几十万,比我这个城里的打工族强多了。当时在县里上班的时候,他们还开玩笑叫我去上班去农村种地。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时候村上就已经每年有小孩失踪了,但是我却从没听到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刘景阳也没跟我说过。

    从我住的城市到县城里开车要两个小时,之后再开两个小时车就能到村上了。我约莫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村口的时候,就按照之前定好的给刘景阳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却一直响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之后我又连续打了两次,结果依旧是没人接。

    我心想着会不会是刘景阳出了什么事,所以也加快了车速。

    十分钟后,我到了驼腰村的村口。从公路向左转有一条笔直的进村土路,因为是冬天,那条路上积了一层像镜子一样的雪壳,我不敢快开只能慢慢地驶进到村里。

    刘景阳他家在进村第二趟房的右边第一家,我车开到房头还没右转呢,从房间路里就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手里拿着个烟袋锅冲我笑呵呵地招手。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刘景阳他爹,因为我一直都喊他刘叔,所以也不知道他大号究竟叫啥。

    我连忙把车停下,然后下了车。

    我车门还没关呢,刘景阳他爹就过来问我说:“景阳叫你来的做啥事啊?”

    他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悬着的心也稍微往下放了放并回答说:“他就打电话叫我过来一趟。”

    “哦……”他爹抽了口烟,吧嗒了下嘴又问:“他真没说啥事?”

    我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毕竟是关系到他儿子景翔的事,我想也没必要瞒着他。

    可当刘景阳他爹听我说是来接景翔的时候,脸色却顿时一变,之前的笑也全都收了起来,眉心也皱起了个大疙瘩。他把烟袋锅把鞋底上磕了两下,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哎,景阳这兔崽子就是从小不听话!你还是回去吧,俺村这事你最好是别跟着瞎搀和。”

    “刘叔,我来都已经来了,就算要回去,起码也让我跟景阳见个面,说一声再走啊。”

    “有啥可说的!你快走吧!”

    刘景阳他爹明显开始撵我了,这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既然来了,我就绝对不可能空手就这么回去。于是我也表态道:“不行,我必须得见见景阳!再说这事关系到你小儿子,你就这么眼看着景翔也跟其他小孩一样失踪不管?!”

    “你……你怎么知道小孩失踪的事的?景阳跟你说的?”他爹的眼珠瞪得溜圆,看起来又惊又气。

    我赶忙帮刘景阳打着掩护说:“我跟县里警察有些关系,从他们那听说的。”

    “行了!行了!你别骗我了!”刘景阳他爹摆着手说:“反正你回去就是了!你叔我之前对你咋样你心里也有数!你就听我的谁也别见赶紧回去吧,这事你真管不了,弄不好惹了祸害上身!”

    我对“祸害”很敏感,因为在县城住的时候我就听过很多人讨论鬼神,他们就总会用到“祸害”这个词。很明显的,刘景阳他爹是认为村里孩子失踪跟鬼神有关,如果我管闲事,鬼神就会找我的麻烦。

    不过我并不信鬼,所以也不听他的,直接回车里想要往房头那边转。可刘景阳他爹也够倔的,竟然站在车前边两个胳膊一伸,把路死死给挡住了。

    我按了好几下喇叭,可这老头死活不躲开。无奈之下我只好下了车,然后打算步行往里走,可这个老顽固竟然过来拉我的衣服,拽着我不让我进去。

    刘景阳他爹虽然是快五十的人了,但长年干农活力气大得很。我是个见天坐在电脑前边敲字写书的宅男,拼蛮力根本弄不过他,没几下就被刘景阳他爹拽了我一个趔趄,害我差点坐到地上。

    我有点恼了,但又不能跟这老头打架,所以就想上去跟这顽固好好理论理论。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刘景翔从房头那边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大人。

    我眼睛看着房头那边愣了一下,刘景阳他爹好像也发现我眼神不对,所以立刻回头看。

    “咋还出来了呢?这是啥名堂啊?”刘景阳他爹当时就慌了,急急忙忙地迎着景翔小跑过去。

    趁这机会,我也赶紧往房头跑,同时也看了眼跟着景翔一起出来的那个人。

    那是个留着一头半黄不黑小卷毛的年轻小伙,大眼睛双眼皮细眉毛,长得挺清秀的,乍一看还有点混血儿的感觉,目测年纪也就二十岁出点头。他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腰上挂了两串时髦的金属坠饰,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村里干农活的人。而且,我确定从没在刘景阳家里见过这号人物。

    他是干什么的?我一边想着一边凑了过去。

    刘景阳他爹先跑过去一把将刘景翔拽到身后,然后对那混血小伙道:“咱不是说好了就在屋里破的吗?咋还出来了?!”

    “他身上带煞气,守在他的身边的人半年内会横死。”混血小伙开口了,说的是普通话,但带着点东北口音。“我带他去公路上转一圈把煞先挡了,然后回头再慢慢破。”

    “这……!”刘景阳他爹只吐出一个字,然后就把脸憋得跟包子一样满是褶子,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同时他的手还是拽着他小儿子刘景翔不放,显然不想让景翔去公路。

    “你信不过我?”那混血小伙追问了一句。

    “不……不是!我是怕你出事!!!”

    混血小伙呵呵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有他呢。”说着,这混血小伙竟笑嘻嘻地朝我走过来,然后说:“你应该就是雷声吧?大阳哥叫你过来接景翔的对吧?”

    我听了一愣,然后点点头。我完全不清楚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就成了。”混血小伙一边说一边从夹克里兜拿出一个用细红绳拴着的正方形黄纸包,纸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雷哥,麻烦你把这个挂脖子上,然后带景翔上公路往县城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刘景阳他爹一听就急了,抢步过来要阻止。那混血小伙把纸包往我手里一塞,然后转身一把抱住刘景阳他爹,还用手捂住了刘景阳他爹的嘴,不让他喊叫。

    这混血小子个头挺高,差不多得有一米八五,不过身体精瘦,完全看不出会有那么大劲,竟能把刘景阳他爹给制住。

    我一看眼前这情况,明显是刘景阳为了保险起见请来的另一个帮手,所以也没多想,过去把刘景翔从他爹手里抢过来然后就往我的车那边跑。

    刘景翔认识我,跟我还挺熟的,所以也没反抗就跟着我过去了。

    上了车,我安全带也懒得系,直接发动汽车调头往公路上开。眼看着就要上公路了,我突然发现道左边一辆好像是运粮的大卡车鸣着汽笛一样的喇叭冲了过来。

    我赶紧踩刹车,但是因为出来的时候开的有些快,再加上村口土路的雪壳太滑,我的车竟停不下来,硬是往公路上滑!我本能地向左猛打方向盘,但车却漂移着继续往公路上滑,而那大卡车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眼看着我的车就要被那大卡车撞上了,我吓得咬牙闭眼加缩脖。

    砰!

    这一声闷响把我的魂都给吓出来了。足足过了十多秒,我才敢慢慢把眼睛睁开,这才发现我的车转了大半圈之后横在了公路边上,车左边的后视镜被刮掉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擦了下一脑门的冷汗,把快要从嘴里蹦出去的心脏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我的裤子突然又冒起了烟,我赶紧低头看,发现烟是从裤子口袋里钻出来的,在口袋边还当啷着一条细红绳。

    那是刚才混血小伙给我的黄纸包上摔着的绳,我之前接了纸包顺手放揣进裤子袋里了。我赶紧一拽那红绳,纸包顺势被拽了出来。

    那烟果然就是从纸包里冒出来的!

    几乎就在我把纸包拽出的同时,那黄纸包竟突然着起了火。我手一抖,纸包掉了,但还没等落下去就烧成了几片纸灰!

3、合作

    是白磷?

    刚刚的惊魂一幕依旧让我心有余悸,但我的脑子还是忍不住去思考这古怪的纸包为什么会自己烧起来,而且瞬间烧成了灰。而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农村神婆常用的骗人花招。

    这时候,刘景阳他爹一步一滑地跑了过来,连扣车门带敲车窗户。

    我赶紧把车门锁放开,刘景阳他爹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车门把景翔拽到怀里,紧张地问景翔碰没碰到哪,有没有受伤。景翔回答说没事,而且看他的样子明显比我镇定得多,刚刚发生的一幕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次刺激好玩的过山车游戏。

    刘景阳他爹把儿子搂在怀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冲我说了句:“你快回去吧,别管这事了。”说完他就带着景翔往回走。

    我没去阻止,因为看刘景阳他爹刚才那副紧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铁石心肠对景翔见死不救,似乎其中另有隐情。我下了车,望着景翔还有他爹的背影,完全一头雾水。

    在村中土路上,那卷毛的混血小伙也出来了。他先是跟刘景阳他爹交代了几句话,等刘景阳他爹带着景翔进村里了,他又走到我面前说:“抱歉啊,没吓着你吧?这钱你拿着修车,应该是足够了!”说着,他用两根手指夹了十张撵成扇面的百元大钞递到我面前来,举手投足之间一副富二代派头。

    我心里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抬手一把将他手里的钱全都打落在地上。

    “少他妈拿钱糊弄我!你让我把白磷往脖子上挂,想烧死我啊?!!”

    小伙听完一愣,很快又笑了。他一边弯腰捡钱一边说:“你因为这个生气?那不是白磷,是我做的替死符,我刚才救了你一命。”

    “替死符?哈!这是我听过的最有意思的笑话了!谁请你来的?看来钱是没少给你吧?想用一千块钱把我打发走?怕我断了你的财路?”我对他各种嘲讽,把刚刚险些撞车所积压的不良情绪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没人请我,是我自己来的,而且我驱鬼从来不收报酬。还有,你还是快回去修车吧,村里的事你管不了。”他好像并不生气,依旧一脸笑嘻嘻,而且把拣起的钱撵成扇面再一次递到我面前。

    我这次可没跟他客气,一把抓过钱塞进上衣口带里,然后回到车上没往公路去,而是调头往村里返。

    还没开出多远,那小子就追过来狂敲我车窗。我停下车,刚打开车门要问他到底还想搞什么鬼,却再次被他抢先开了口,而且一开口就是个极其荒唐的问题:“你信鬼吗?”

    我用最最坚决的语气回答他:“不信!”

    他一耸肩,脸上露出很无奈似的笑,然后直接钻进车里盯着我的眼睛说:“哥们,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话就说一遍,也不烦你!这村子邪气重,小孩从出生就带煞气,十二、三岁的尤其重。从你进村第一秒,你就撞煞染上血光劫了,如果你就直接走,一两年内必定有血光灾!所以我才带景翔出来,让你拉他出村,这样他身上的煞气就让你的血光劫升级成死劫,然后我的替死符替你死了一次,算是把死劫化了。”

    如果是平时有人过来跟我说什么血光之灾、死劫之类的,我肯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我真的很难简单的用巧合一词来解释,尤其还有小孩失踪和龙影这些怪事做大背景。

    混血小伙见我没吱声,他又继续说:“刚才死劫过了,你现在离开村子哪来回哪去,保准啥事没有。如果你还想带景翔或者村里任何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走,那就还得撞煞、染劫。我没忽悠你,村里这十几年发生过四次外人带小孩离村半道横死的事。”

    我心里一惊,“有……这事?刘景阳没跟我说啊!”

    “所以说大阳哥这次的事办的不地道,他家现在正开批斗会批斗他呢。”

    我犹豫了好一会。虽然我很想说服自己相信这些都是鬼神作怪,但职业病也好,顽固也罢,我还是认为一切怪异的背后都有人为原因存在。于是我考虑再三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决定完全改变了我今后的生活。

    “我还是不能走!我不去评价你的做法,也不带其他小孩走,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找原因,这应该没问题吧?”我决定哪都不去就留在村里找出原因。

    “嗯!只要你别打小孩的主意就肯定没事。”混血小伙点点头,然后向我伸出右手,“那我们也算是目标一致了,我叫john,中文名乔志伟,你叫我乔伟也行,我的职业是风水鬼事师,希望跟你合作愉快。”

    我听过风水师,但在风水后面加上“鬼事”这两个字倒是头一次听,不过在我看来他们都一样会被划分在骗子这个行列当里,所以我根本无意跟他合作,但我还是世故地跟他握了握手,并自报家门道:“我叫雷声,写推理小说的。”

    乔伟听完眼前一放光,然后一股脑说出了一大堆推理小说的书名,还问我看没看过。我并不想在这里讨论什么小说,于是硬是把话题转回到了村里发生的怪事上,并问乔伟都查到了什么。

    乔伟说了一大堆关于风水、秽、煞之类的东西,我即听不懂又没兴趣。不过,他说刘景阳的爷爷准备告诉他一个村里不外传的故事,我对这个故事倒多少有些兴趣,于是开车进村拐到了老刘家,然后跟乔伟一起进了屋。

    老刘家全家叔叔大爷什么的都在,好像在开家族会议一样。刘景阳他妈还有他媳妇一见我进来,一起过来跟我道歉,一个劲地说刘景阳的不是,不过倒是没人撵我走了。

    我一边应付着一边看了眼屋里角落里的刘景阳,他抱着脑袋坐在板凳上,跟犯错的小孩似的。过程中他也看了我一眼,但发现我在看他后,他眼神又立刻移开了,明显是在心虚。

    等两个女人的话结束了,乔伟就到刘家老爷子面前笑嘻嘻地说:“现在,咱接着去说那条病龙的事?”

    刘老爷子眉头一皱,起身抬手打了下乔伟的头,训道:“龙王爷的名号咋好乱叫的!”

    乔伟一吐舌头,笑眯眯地连连点头道是,然后跟在老爷子身后往小屋走。我也赶紧跟了过去。

    小屋门刚一开,我立刻闻到一股腐坏的臭味,同时也看到了屋里墙上、地上到处都画着暗红色的符文。在窗台上还放着个大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半下浓稠的暗红东西,感觉像是血。罐子旁边还放着一支大毛笔,笔尖的毛还是湿的。

    “这是封鬼听的血符,议论鬼神容易把他们招过来。”乔伟一边跟我解释一边把我拽进小屋,然后把门关好,又去窗台那拿起毛笔蘸了下瓶子里的血,在门上龙飞凤舞画上了一个相同的符文。

    那血的气味实在够臭的,我和刘老爷子都忍不住捏上了鼻子。

    乔伟好像嗅觉失灵一样,还是一脸笑嘻嘻,然后示意老爷子可以开始说了。

    老爷子往炕上一坐,点上了一袋烟,烟草的气味很快将血臭味给遮住了。在吧嗒了两口烟之后,老爷子慢悠悠地开始讲道:“龙王爷来过咱们村,那时候小鬼子还没滚蛋呢……”

4、消失的一户人

    刘家老爷子今年七十岁了,他所讲的龙王爷的故事就发生在他刚出生那一年。

    当时是夏天,从早晨天就一直是阴的,黑云压得很低,滚雷一声接一声地在云里面翻搅着,但始终不见雨点下来。

    傍中午的时候,天上一道亮闪下来霹在水田里,把田里的水全都蒸干了,还在地声留下一个黑色的大圆坑。干活的人都被吓坏了,后来胆大的过去看了眼,发现在圆坑里面竟盘着一条墨绿色的大龙。

    那大龙身上都是伤,好多地方鳞都秃了,他趴在一动不动,眼睛也是闭着的,只有嘴边的长胡须还随着呼吸微微动着,证明它还活着。

    一开始村里人都不敢靠近,后来过了几天,那大龙身上的鳞掉的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发臭、腐烂。村里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有人过去给龙身上洒水,又用油布盖在龙身上,免得被太阳晒。

    就这样,村里每天出人照顾大龙。整个夏天、秋天,天上一滴雨都没掉,村里庄稼都完蛋了,自己喝水都困难,但大家还是一直坚持照顾大龙。

    六个月后的除夕当天,大龙终于恢复了,然后竟然开口说人话,向村民要吃的,说是吃饱了上天保村里五十年风调雨顺。但是大龙不吃鸡鸭也不吃牛羊,要吃童男童女,后来村里就真的给大龙献贡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大龙吃完了贡品,直接飞天,从此驼腰村一直风调雨顺,就连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驼腰村受的影响都非常小。

    龙王爷落地的故事到这结束了,刘老爷子的眉心也紧紧凝成了一个大疙瘩,显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果然随后老爷子又说:“龙王爷当年保佑村里五十年风调雨顺,现在已经过了七十年了,所以龙王爷要多收些贡品,谁家要不愿意献贡,龙王爷肯定降罪。之前死的那几个都是躲龙王爷才遭祸的,如果龙王爷真选上了景翔,那也没啥招,为了村里太平也为了全家人,咱也就得把景翔献出去。”

    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的嘴唇都在颤,看得出来老头是真心疼自己小孙子,景翔要是失踪,那绝对跟剜老爷子心没啥两样了。

    我安慰了老爷子几句,说肯定能找到办法保住景翔。

    老爷子一听直摇头,说什么不让我插手管,还说龙王爷的故事不该让外人知道,让我听就是希望我别插手村里的事。

    前几年我每次秋收都来他们家住几天,所以很了解他们一家人。刘景阳脾气就倔,他爹更倔,他爷爷简直就是一头驴,所以我放弃跟老爷子争下去的打算,直接出了小屋。

    我刚出来,乔伟随后也跟了出来,并且把叫我到外面院子里,神神秘秘地问我信不信村里真有龙。

    我当然还是之前的答案,不信。

    而让我意外的是,乔伟居然也赞同地点点头,说他也不信。

    我正打算因为这个而表扬他几句,结果这小子立刻向我证明了他的顽固。

    “不是龙,是蛇仙!解放前东北这边动物仙特别多,你应该听过胡黄常蟒吧?这村里的应该是个修炼中的青头蟒蛇仙,白蛇传里小青那类的……”乔伟似乎是听完老爷子的故事嗨起来了,大概因为老人忌讳多所以不方便当面说这些,所以把我拽出来让我当他的听众。

    他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说了一大堆青蟒仙修炼的事,还说要去骆驼山上找蛇洞,问我跟不跟他一起去。我实在没兴趣在大冬天跑到山上去找什么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大蛇洞,所以果断拒绝了乔伟的邀请。

    乔伟的脸上清楚地写了“失望”两个字,然后一耸肩一撇嘴,转头出了院门。

    而我,则继续按照我自己的步调展开调查。

    根据最常规也是最有效的侦破理论:一人遇害找动机,多人遇害就找联系。驼腰村出现的情况明显属于后者,所以我相信,除了年龄都在十二、三岁这点以外,所有消失的小孩一定还存在着其他相关联的地方,而这些关联点必将带我找到怪异背后的真相。

    于是我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劝说刘景阳他爹、他大爷、他叔以及等等在他家开批斗会的家长,希望他们饶了刘景阳,并且让他带我去这十几年间丢孩子的那几户人家问问情况。

    估计在顽固的程度上我完全胜过了老刘家全家,所以我成功了,他们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

    从出了老刘家大门到走访的第一户人家这一路上,刘景阳跟我唠了挺多,他说他相信村里有龙,但是对村里人为了利益把小孩献贡给龙的做法很看不惯,所以才会放弃种地去县里开餐馆。

    关于我,他说他本来想自己带景翔跑的,可是家里人把他看得很严,所以就求我帮忙。他的原计划是我先把景翔接走,等家里人看他看得松了,他再去跑城里找我,照应着我防止我出事,结果没等我到呢,电话被他爹给没收了。

    因为我自来就不信什么撞煞死劫的,而且我也确实没发生什么事,所以我并没怪他。大概是刘景阳心里多少有愧想补偿我,所以每到一户人家他都很热心地帮我做介绍,缓和气氛。也多亏了他,走访调查的过程也变得非常顺利。

    因为我知道了村里人的忌讳,所以跟龙沾边的话我一句不提,只询问小孩的情况以及这几个家庭之间的关系。村里的人也很配合,基本上我问什么他们都如实回答。在天阳快落山的时候,我把这十二年来所有丢孩子的人家全都拜访完了一遍。

    关联点方面,我并没有太多收获,因为失踪小孩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但这些相似点也同样存在于那些安全度过十二岁、十三岁小孩的身上,所以并没有太多调查价值。反倒是谢老头说的一件事很让我在意。这件事虽然听起来跟小孩失踪并没有多大联系,但如果深入分析这件事中存在的疑点,却让我感觉自己已经向着真相迈进了一大步。

    谢老头今年八十多快九十了,是二胖他爷爷。

    二胖是01年跟刘景阳上山那次丢的六个小孩中的其中一个,我觉这算是怪事的源头,所以问得也详细。当我问到他家有没有跟谁家结怨的时候,二胖的父母、叔叔、大爷什么的回答得都很干脆,说没有,只有二胖的爷爷蹙了下眉!

    我问了下老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二胖他爷爷回答说:“村里一直都太太平平的,大家伙也都和气,结仇结怨啥的准定是没有。要说有的话,也就是解放前,村里一家人突然搬了,听说是跟别人闹点别扭,但到底啥情况,还有那户人家姓啥叫啥,我就都记不牢靠了。”

    从老谢家离开之后,关于这户搬走的人家我几乎问遍了村里的老人,结果让我意外的是,除了二胖他爷爷之外,就没有人知道那户人家搬家的事,只是模模糊糊说记得村里出过一次大事,但具体是啥大事都没人说得清。

    我跟刘景阳回到家里之后也问刘老爷子,而他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大事。

    这下,我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矛盾能让一户人家突然全部搬走?而村中老人们印象模糊的那件大事又是什么呢?

    对此,我只能通过仅有的只言片语进行推测和假设。

    在解放前,全村人都住得好好的,偏有一家人因为矛盾搬离住惯了的地方,这一点绝对说不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户人家不是搬走的,而是被赶出了村。

    消失的这户人家里肯定也有小孩,而小孩子每天在一块玩,突然少了个人,其他小孩肯定回家问东问西。大人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于是就用搬家做借口搪塞,实在搪塞不过去了,干脆编造了一套龙王爷吃童男童女的故事骗小孩。

    渐渐的,小孩把消失的那户人家忘记了,而把龙王爷的故事记熟了。后来孩子变成大人,又把龙王爷的故事告诉自己的孩子,最后变成了村里的一种图腾崇拜。

    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了,村里小孩无故失踪完全是一次复仇!是消失那一家人的后代对整个村子进行的一次复仇。

    但为什么这复仇只针对十二、三岁的小孩呢?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有的小孩能平安度过十二、三岁呢?在我认为自己正逐步接近真相的时候,似乎有一扇厚厚的大门死死挡在了我的前面,让我寸步难行,而失踪小孩之间的特殊关联点必然就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

5、荒地

    晚饭的时候,乔伟冻得满脸通红哆哆嗦嗦地回来了。从他沮丧的表情上我便可以肯定他没找到蛇洞——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看到他失败了,我心里也非常的爽,吃起饭来都特别香。

    老刘家人丁兴旺,老爷子儿孙成群,还有重孙。虽然人多但是房子更多,所以腾出一间小屋给我睡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乔伟似乎不太习惯硬火炕,所以在堂屋支了张弹簧床睡了。这倒正和我的心意,因为我实在不想跟一个让我讨厌的人睡一个炕,尤其还是个男人。

    我也累了一天,不到九点我就钻进了炕上的热被窝。东北的火炕烧得暖烘烘的特别舒服,我刚躺下没多会就开始迷糊了。

    就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小屋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我立刻清醒了过来并坐起来问了一声:“谁?!!”

    “我去~~吓死我了!”从黑咕隆咚的门口传来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是乔伟。

    我开了灯,看着裹着被子还哆嗦着乔伟,心头一阵暗爽,同时也不忘嘲讽他一番道:“你不是抓鬼除妖的吗?我以为干这行的人都不知道害怕呢!”

    “有时候人比鬼吓人~”乔伟笑嘻嘻地反击了我一句。

    “那必须的,因为根本没有鬼,不存在的东西谁会怕?”我也不甘示弱。

    乔伟似乎并不想在鬼是否存在这方面再跟我争辩下去,而是裹着被子到炕边说:“跟你商量个事呗?堂屋太冷了,我看你炕上地方挺大的,我睡这边空着的地方你不介意吧?”

    一个混血儿竟说满口东北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讨喜了,再加上乔伟摆出的一副可怜相,让我实在没办法拒绝他。

    我点点头,又稍微往旁边挪了下,乔伟立刻跟我道了声谢,然后霹雳扑咙地上了炕,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

    我关了灯、闭上眼,继续寻找着我的瞌睡虫。不知道是不是乔伟出现的缘故,我的脑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在村里作乱的会不会是消失那家人的鬼魂?

    在这诡异到甚至有些可笑想法出现的同时,我也努力将它赶出了我的大脑,但我的睡意也不小心被一起赶走了。

    “乔伟,你睡着了没?”本着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的精神,我小说问了一句。

    “没呢。啥事?”乔伟回答的很有精神。

    “你一个老外怎么说话还带东北口音的?”

    “我妈是东北的。”

    “你家人知道你做除妖师吗?”

    “知道啊,我全家都是除妖师。”乔伟似乎更精神了,音量提到了一倍道:“我爸是英国人,职业驱魔人,从我曾曾祖那辈开始我家就做驱魔这一行了。我妈是东北这边八斋堂的风水鬼事师,我的手艺都是跟我妈学的。”

    “呵,还是个驱魔世家,怪不得你信这些东西,从小就在这个环境下给熏陶出来了。”

    知道他的家庭情况,我也能理解乔伟为什么会有那些诡异的想法和举动了。

    而紧接着,乔伟又给了我另一个意外。

    乔伟说他不信天主教驱魔那套,一是因为他从来没亲眼见过魔鬼,二是因为他爸每次驱魔都收取大量的金钱报酬,虽然因此他成了不愁吃穿的二世祖,不过在他心里依旧不能认同以驱魔换钱的做法。在他看来,真正除妖驱魔的人应该是像他妈一样不求任何回报的世外高人,所以他没去国外做神父,而选择在东北跟着他妈学风水、学驱鬼画符的手艺。

    在东北学艺期间,他也真的亲眼见到了鬼怪妖仙,所以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我又问他为什么到这个村里来。乔伟的回答再次让我感到意外,不仅仅是意外,准备来说应该是惊讶。

    他说他妈在半年前无故失踪了,于是他开始着手调查他妈在2012年上半年接手过的“案子”,但一直到查到现在也没有收获。

    驼腰村的小孩失踪案是乔伟不久前在县城公安局听人闲聊知道的。

    乔伟的妈跟刘景阳的妈是熟人,乔伟六岁多的时候还在驼腰村住过整一年,于是乔伟为了找线索来驼腰村,可惜他妈并没有来过。他本来是可以走的,不过撞上了怪事他就想管一管,又因为他妈在当地很有名望,所以老刘家也都信得过他,就让他帮忙查一查。

    我知道了这一切的前后经过,先前对乔伟的厌恶感也一下子消失了,于是我就把今天下午调查的结果跟乔伟说了一遍,尤其重点说了下村里消失的那一户人家,以及我所做出的推理假设。

    乔伟听完我的话,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然后激动地要我明天再去找二胖的爷爷问问那户消失的人家之前住在哪,他说如果那户人家有可能不是搬走了而是横死的,如果真是横死,他就有办法招魂问话。

    虽然我依旧觉得乔伟的话听来十分可笑,但我这边的调查也确实进入了死胡同,所以死马当活马医,也就答应了乔伟。

    一夜无事。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吃过早饭后,刘景阳带着我、乔伟又去了趟谢家找到了二胖他爷爷谢老头,并问了下消失的那户人家之前住在哪。

    谢老头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眨巴着眼睛说:“那户人家跟我家老房子就隔两间房,不过老房子几十年前就都扒了,他家那个位置应该就在那片不长毛的荒地上,倒是好找。”

    刘景阳一听说是荒地那,立刻说他知道具体的地点,于是我们三个就从谢家告辞离开直奔荒地。

    从村西边出去之后,放眼望去是整片整片的蔬菜塑料大棚,这就让没有大棚覆盖的地方变得十分显眼。刘景阳一边带着我和乔伟朝两百来米外的一块雪地走,一边跟我俩说:“听老一辈人说,驼腰村之前分东村和西村,后来俩村合到中间,原来住家的地方都改了农田。从前西村里有块地邪性,种啥啥死,请半仙来破过都没起啥作用,后来好像是因为面积不大,所以就一直荒着了。”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那块雪地,目测面积也有将近一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地上盖着厚实的雪,完全看不到下面的土地。

    乔伟到了地儿,直接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八卦风水罗盘,然后在雪地上四处转悠了好一会,最后停在了这块地的中心位置上。

    “错不了了!这地方有怨鬼!地上因为阴气太慎所以寸草不生!”乔伟紧锁着眉,一改平时笑嘻嘻的样子,表情严肃至极道:“鬼怕见光,得太阳落山或者阴天才能召,不过……这地下住的鬼应该挺厉害,最好做点准备,要是把鬼秽吞肚里,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6、见鬼

    在东北,一月份下午五点多天就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我、刘景阳还有乔伟三个人又到了那块荒地上。

    乔伟用一白天时间准备了好些东西,有桃木棒、黄纸符、口罩、还有狗血等等。

    这个狗血是真的狗血,黑狗血。乔伟说黑狗血能挡尸挡鬼,所以他用细毛笔蘸黑狗血在口罩上画了个符号,戴上这个口罩就可以防止鬼吐秽进人嘴。

    据他说,人死后吐出的最后一口气叫秽。人横死的话,秽气可能吐不出来,如果没有鬼事先生给尸体开光送行,尸体就会化成怨鬼,秽气就积在鬼身上,最后成了鬼秽。鬼秽是有剧毒的,活人吞了鬼秽就会全身无力、精神萎靡,多则半月,少则三天,必死。所以跟怨鬼打交道的时候,都必须要戴画着狗血符的口罩。

    虽然我是抱着类似魔术揭秘的心态过来看乔伟召鬼的,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把口罩戴好,手上还拿了一根桃木打鬼棒。

    我和刘景阳都准备妥当后,乔伟就开始召鬼了。

    他先在荒地中心位置的雪地上用桃木棍画了个直径大约两米多的圆圈,圆圈外面撒了狗血和一种类似黑胡椒粉的东西。之后他又拿出一摞抹了金粉的黄纸钱,点着了扔到圆圈里,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地叨咕着什么,感觉像是某种咒语,反正我听不懂。

    乔伟那咒语刚念了几秒钟,扔在圆圈里的纸钱突然呼地一下猛烈的燃烧起来,火苗子蹿起将近两米高,一下子就把那一摞纸钱烧成了黑纸灰!这突然的变化吓了我一大跳,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在那火苗很快又矮了下来,我那已经明显开始加快的心率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一团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黑云将月亮也给罩住了,整个荒地一下子暗了下来,光源只有那堆纸钱上的火,还有我和刘景阳拿着的手电。

    我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气从脖领子钻进了我的衣服里,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紧紧了大衣领口,但完全没有作用,凉气还是在我身上乱窜,让我鸡皮疙瘩从头起了到脚,冻得我直哆嗦。

    “要来了,注意点!”乔伟提醒了我和刘景阳一声,然后继续站在那圆圈边上念着经。

    突然,在那烧纸钱的圆圈里有两只手从地下探了出来,并且把圆圈里燃烧的纸钱还有黑纸灰抓得四处乱飞。

    我全身一震差点喊出声来,左手的手电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我连赶紧把手电拣起来照着从地下探出来那两只手,从手电射出来的光明显颤得厉害。

    那双手这时已经完全从地里伸了出来,连带着的是胳膊,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头也从地下露了出来,然后是身子、腿、脚……

    不一会,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就这么从地里钻了出来并站在圆圈之中,而最奇怪的是,他脚下的地面上根本没有坑也没有翻出来的土,好像他就是直接从地底下飘出来的。

    我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鬼。在我的印象中,鬼大概是漂浮着的,穿着白衣服,脸上没有血色,半透明的,还带点荧光绿,可是站在那圆圈里的……那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和抗战电影里的农民一样的打扮。如果没有之前那诡异的登场方式,我绝对会认为那就是一个打扮复古的普通农民。

    “啊啊啊啊~~~!!!”

    就在我盯着圆圈里出现的那东西,大脑几乎无法正常思考的时候,我身边的刘景阳突然嗷唠一嗓子。

    他这一喊把我也吓得全身一激灵,甚至都跳起来了。我连忙转头往刘景阳那边看,紧急着我的脑袋就像炸了一样,头皮直发麻!

    刘景阳铁青着脸已经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而在他旁边正站着一个老头,那老头脑袋上包着个白毛巾,身上穿着粗布的衣服,看上去跟地雷战里的老农没啥两样。但那老农的眼睛却毫无生气,并且直勾勾盯着刘景阳,两只手向前伸着好像要过去掐刘景阳的脖子,同时他那微微张开的嘴里竟有一股黄绿色的烟往外冒!

    “用桃木棒打他!快!”乔伟这时大喊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本来已经僵硬的身体竟然真的动起来了!我跑过去抡起手里的一米多长的桃木棒子,横着扫在那个包手巾的老农身上。

    呼地一下,我手里的棒子直接从那老农身上扫过去了,没有任何碰撞感,而那老农则被这一棒子打成了一股烟,飘散没了。

    我愣了一下又咽了口唾沫这才回过神,然后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刘景阳。可刘景阳并没有过来抓我的手,他瞪圆了眼珠子嘴张得老大,下嘴唇不停颤抖着,并且哆哆嗦嗦地伸手往我身后指。

    我猛一回头,吓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因为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正站在个村妇,她大张着嘴,从她最里吐出来的黄绿色鬼秽气感觉马上就要碰到我的鼻子尖了。

    我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想往后躲,可那村妇比我更快地抬起两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突然就感觉身体沉得要命,就像有块大石头压在我身上一样,让我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眼看着那村妇嘴里吐出秽气飘到我面前了,我赶紧紧紧闭上嘴屏住呼吸,生怕把那东西吸到肚子里!就在这关头,突然一根桃木帮呼地一声横扫过来,那村妇应声化成了一团烟尘飘散不见了。

    我的身体一下子又能动了,但紧接着我就全身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刚打散了那村妇的乔伟赶紧过来把我和刘景阳全都拽起来,然后快速在我俩周围画了一个圆圈,又撒了备用的狗血和黑胡椒粉并对我俩说:“我失误了,没想到有这么多怨鬼!你俩别出这个圈,鬼进不来,我去让他们老实点!”

    我的大脑现在基本上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所以当乔伟说让我别出圈时,我立刻在圈里站得溜直,两脚连动都不动一下。等我稍微从刚才的惊吓中定下神了,这才发现在这一亩左右大的荒地内竟还站着六个……鬼!有两个岁数大的,四个年轻的,除了表情呆滞、穿着单薄之外,怎么看都跟活人没多大区别。

    这时,乔伟已经拿着桃木棒奔其中一个岁数大的过去了。可还没等他靠近,那老农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但他显然不是在害怕乔伟,因为他的眼睛正朝其他方向看着。

    不仅是那个老农,在荒地上的其他鬼也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并且脸露惧色。

    我连忙顺着那些鬼的眼神将手电照过去,发现在荒地边缘的地方又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手里反握着一把尖刀,俩眼通红地朝着这群鬼跑了过来,逮到一个后照着胸口扑哧就是一刀。

    鲜红的血一下子从那鬼的胸口涌了出来,瞬间就将他的衣服染成了一片鲜红。持刀男捅完一个又接着去捅第二个、第三个……不到半分钟,荒地里那突然冒出来的这几只鬼就全被那男人用刀子捅倒了。

    我指着那持刀的男人问乔伟说:“这……这个是你同行?”

    我这一出声,那持刀男立刻转过头,用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接着把刀一举,跨着大步朝我冲了过来,在他大张着的嘴里,我清楚地看到了一团黄绿色的秽气!

7、鬼应愿

    我心里一惊,就想转头逃跑,但乔伟这时大喊了一声“别动”,我的身体竟然机械性地听从了命令真的原地没动,而那持刀男也没能伤到我。

    在冲到我跟前不到两米的地方时,持刀男突然停住了!我低头看向持刀男所站的地面,地上的黑狗血和黑胡椒粉画出的圆圈完全将他挡在了外边。

    他站在原地不停地挥舞着手里滴血的尖刀,嘴巴一张一合地好像在喊着什么,但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些被扎死的鬼表情非常痛苦,似乎在哭喊,但我能听到的只我有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喘息声。

    这时候,乔伟悄悄地从那持刀男人身后靠了过来,双手挥动桃木棒猛打持刀男的头,一下将那持刀男像烟一样打散了。但没过多久,那本来散开的烟又再次汇聚到一起,紧接着那持刀男二次出现,刀上、身上依旧全是血。

    乔伟赶紧迈步进到了圆圈里边,然后从怀里抽出一到方块黄纸符,用打火机点着了就向那持刀男扔了过去,同时嘴里快速念了句咒。

    噗的一声,那燃烧的黄纸符变成了一团火球,在撞在持刀男的身上后,火球像爆炸了一样瞬间散成了纸灰,持刀男也被炸得没了影。同时,那些之前被持刀男捅得满身是血、倒在地上起不来鬼魂也一起化成烟尘消散不见了。

    我愣在原地连着吞了几下唾沫,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开口问:“这……就是鬼吗?”

    我自己都听得出,我的声音抖得非常厉害。

    乔伟点头道是,并进一步解释说:“刚才这叫厉鬼拘魂,也叫鬼杀鬼。拿刀那个男的生前应该杀死过刚才那几个人,但还不解恨,所以死了之后变成厉鬼把那几人的鬼魂困在这儿反复不断地杀死他们,让他们永远体验被杀的恐惧。”

    “那你刚才把他灭了?”我问。

    “厉鬼可不是那么好灭的!我只是用火符把他的魂冲散了,过几天他还能聚起来。”

    “那……是这个厉鬼把小孩抓走了?”

    “这个我说不上来。”乔伟皱着眉轻摇了下头,“如果我不用‘召魂决’,这些鬼魂可能根本不会现身,应该也不会攻击活人的。”

    听了乔伟的回答,我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几分钟前,我还坚信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但就在刚才,我确实亲眼看到了鬼魂,还差点被一个女鬼‘强吻’,而且我也肯定那绝对不是乔伟弄出来的障眼法!另外,在不远处的荒地中心还困着一只男鬼呢。

    我的大脑彻底混乱了,暂时没办法进行正常思考。

    乔伟依旧保持着镇定,他朝被困在狗血圈里那农民打扮的男鬼指了下,说:“我去跟那个鬼交流一下。”

    说完他就迈出了他自己画出来的狗血圈,朝那男鬼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人到底如何才能跟鬼交流,而且我现在也完全没有走出脚下这狗血圈的勇气,所以干脆继续站在圈里,只用手电帮乔伟照明。我身边的刘景阳更是哆嗦成了一团,连声都发不出来。

    就在乔伟还有几步就走到那男鬼面前的时候,突然一声低沉的吼叫声从我头顶直压了下来!那超重低音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捏着我的心脏一样,让我感觉胸口憋闷得厉害,两腿也站立不稳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那吼叫声持续了足有五秒才停止。我身边同样也蹲下来的刘景阳紧跟着发疯似的大喊起来:“龙!龙!龙!龙来了!!!”

    我没工夫去管刘景阳,因为我的视线已经被半空中快速降下来的一团墨绿云雾牢牢抓住。几乎一瞬间,那团绿云就降到了地面,紧接着云雾散开,里面真的出现了一头绿色的大龙,和年画上看到了中国龙一模一样!

    强烈的震惊下,我的大脑彻底短路。我本能地甩手把桃木棒丢向那大龙,棒子在空中转着圈直接进到大龙的身体里,并穿过它的身体掉在了地上。

    大龙并没有受到桃木棒的任何影响,它也没有理会我,只是在荒地的中心盘成了一个大圈,将乔伟和那男鬼围在了里面。

    又一声低沉的吼叫传了出来,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跟着一起颤。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乔伟在念着咒语,还看到了火光在闪,但那吼叫声震得我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手电也掉了,眼睛根本啥都看不清。

    这次的吼声持续了更长的时间才停,而在吼声停止之后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终于从剧烈的震荡中缓过来。

    等我能动了的时候,我赶紧拿起手电往荒地中心照过去。那大龙已经不见了,狗血圈里的男鬼也不见了,但还好乔伟并没有一起不见。不过乔伟的状况也不比我强多少,都一样蹲坐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看来也被震得够呛。

    “你没事吧?”我问了一声。

    乔伟表情痛苦地点了点头,又缓了一会才道:“还好,你看看大阳哥咋样了。”

    我忙转头看刘景阳。他整个人已经彻底给吓傻了,眼睛睁得溜圆,身体不住地发抖,脸色紫得跟茄子一样。

    我费了好半天劲才把刘景阳从吓呆的状态中喊了回来,然后问他要不要紧,用不用去医院。刘景阳愣愣地摇了几下头说自己没事,但他的腿却抖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显然是小时候留下的心里阴影加重了恐惧感。

    要说害怕,我也一样害怕,但这时候我的好奇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在连续做了四次深呼吸让我的头脑彻底冷静下来后,我便把疑问抛给了乔伟,希望他能告诉我那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伟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紧锁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

    我又冲他大声问了一次,他这才有了反应,并回答道:“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一直希望是青头蟒蛇,因为对付动物妖仙儿还能简单一点,结果偏偏就是他妈的‘鬼应愿’,还是最难对付的那种!”

    我完全听不懂乔伟在说什么,好在乔伟随后对“鬼应愿”进行了解释。

    他说鬼在阴间,人在阳界,所以一般情况下人是看不到鬼的。但是,如果有许多人都相信一个地方有鬼,而且还都能说出那个鬼的样貌来,那就相当于向鬼许了愿,要是碰巧那地方真有鬼,那鬼就会应愿变成人们所想的样子出现。

    驼腰村里的人都相信村上有龙王爷的庇护,所以鬼应愿变成了龙并在村里现了身;村里的人又相信龙王爷会纳贡吃小孩,所以鬼应了愿,每年吃上几个小孩;村里人还相信龙王爷会惩罚那些擅自离村的人,所以鬼应愿让小孩身上带煞气,让帮忙的人遭劫;因为村里人把龙想象得太过强大了,所以使用桃木、符咒自然对付不了那只应愿变龙的鬼。

    “但是,你说的是难对付,不是不能对付。所以,你还有招,是吧?”我问。

    “有是有,但跟没有也差不多了。”乔伟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继续道:“像现在这情况就两个办法:第一,让村里的人都别信有龙,但我估计够戗;第二,就是找到应愿变龙那只鬼的尸骨,我给他开光送行。不过要是用这招,估计得把乱坟岗挖个遍了。”

    我习惯性地捏着下巴,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中前后串联了一下,然后对乔伟道:“可能不用那么费劲。首先应该能确定应愿变龙的鬼就是刚才拿刀的那个厉鬼了。”

    “啊?你怎么确定的?”乔伟一脸好奇地问。

    “这个嘛,有三点依据……”我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乔伟的节奏,开始站在世界上真的有鬼这个角度进行我的推测。

8、寻坟

    “第一,村里人认为龙只吃小孩不吃大人,攻击成年人的时候只会用类似诅咒的方法。这条龙是应人愿望产生的,所以它没办法直接攻击成年人!所以这条龙突然出现,应该不是要来攻击咱们的。我说的对吧?”

    乔伟连连点头道是,并示意我继续。

    第一点猜测得到了乔伟的证实给我增添了信心,我索性就按照我最习惯的自问自答的方式跟乔伟分析道:“那么龙出来之后做了什么?它把被你困在狗血圆圈里的鬼给吃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它本身的目的就是想再杀死一次那只鬼。谁会这么变态连鬼魂都要反复杀?我想就只有那个拿刀的厉鬼了。”

    “嗯!有道理!”乔伟再次点头赞同,又继续问:“那第三点依据呢?”

    “第三点应该算是我对整个过程的猜测。那个拿刀的厉鬼明显只是想攻击这片荒地上的鬼魂,应该是你那个召魂决的缘故,那个厉鬼把我也当成鬼了,要拿刀捅我。但是,他进不来这个圈,后来又被你用火符打散了,所以他就变成了能驱鬼降魔还能冲进这个狗血圈的龙。结果变龙之后,它发现咱们三个都是人,所以自然就放弃攻击咱们,直接奔着最后那个鬼去了。所以综合这三点,结论应该很明显了。”

    “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可是……”乔伟又皱起了眉,“就算知道是这个厉鬼应愿变龙了,找他的坟也不容易啊。”

    我点头称是,然后看了看手表。

    现在时间才6点半不到,村里人也不会睡这么早,反正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多大意义,所以我打算再去一趟谢老头家看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线索来——比起跟鬼打交道,我还是更擅长跟人交流,而且我现在也很需要跟其他人说说话。

    我把我的打算跟乔伟说了之后,乔伟立刻说要跟我一起去。

    于是我和乔伟就先把刘景阳送回家里。在进门之前,乔伟还特意叮嘱了刘景阳几句,叫他别跟任何人谈论鬼怪的事,防止引鬼进家门。

    之后,我和乔伟两个人又去了趟谢老头家。

    像谢老头这个年岁的人都特别喜欢跟人唠嗑,而且总是同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家里人都听烦了不爱搭理他,所以一有外人来,老头总是特别高兴。我跟乔伟一进屋说要找谢老头,老头立刻就笑呵呵地招呼我俩去里间小屋,然后也不问我俩啥事,他就自顾自东一头西一头地说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把他的话茬截下来,然后转入正题,问他小时候村里有没有那种不爱跟人说话和来往的寡妇。

    我其实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觉得一个中年汉子杀了整整一家子人,那他老婆肯定会受到村里人排挤,以为就试着问了一句。让我意外的是,谢老头连想都没想直接张口就道:“有有有!李大皮匠的媳妇!”

    我心想有门,于是又追问这李大皮匠到底是何许人也。

    老头一乐,话匣子这就打开了,“这李大皮匠可真是个人物!1931年的时候小日本鬼子进东北,那时候我还小不点呢,就知道跟着村里人跑。当时我记得是鬼子白天来,抗日的晚上过来,来来回回好几趟也没打起来。后来李大皮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枪,打死了一个自己坐爬犁走的小鬼子。小鬼子的衣服好啊,李大皮匠把那个小鬼子都给扒光了,还有鞋!我记得还挺清楚呢,那鞋是绑腿的,下面都是钉子,踩在刀刃上都不带伤到脚的。”

    “那,这个李大皮匠是怎么死的?”我问。

    “那还用问?让小鬼子给杀了呗!”谢老头把嘴一撇,“我听说那李大皮匠后来又偷摸打死了一个鬼子,后来鬼子把他媳妇、儿子都给抓了,他去找鬼子要人,然后让鬼子给活活烧死了。他身上烧糊巴以后,鬼子又在他肚子上攮了一刀,肠子都冒出来了。后来尸体抬回村的时候,刀还在他肚子上插着呢。”

    “这么说来李大皮匠也算抗日英雄了,应该风光大葬了吧?”我继续问。

    “谁敢啊?风光大葬小鬼子不来杀你?我记得村里就出了几个人,草草给埋在后山的坟地里了。后来小鬼子投降了之后村里才又去给修的坟、立的碑。他媳妇我们都管她叫李寡妇,小鬼子当时没杀她,不过肯定也没少祸害,回来之后她脑子就有点毛病了,逢人就说她看见李大皮匠了,说他光着膀子拿个刀,还说他要去杀汉奸。后来解放没几年她就死了,也没留个后啥的。”

    到这我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找其他线索了,李大皮匠无疑就是刚刚在荒地里冒出来的那个持刀厉鬼,村里神秘消失的那一户人家我也能猜到他们的去出。

    李大皮匠杀鬼子,所以小鬼子找到村里抓人。李大皮匠应该是提前得了消息躲起来了,结果鬼子在村里扑了个空,但是西村有户人家给告秘了,于是鬼子抓了李大皮匠一家,杀了他儿子,糟蹋了他老婆。李大皮匠回村知道了这事,一怒杀了告密的那一家人,然后去找鬼子拼命。

    最后是该死的和不该死的全都死了,李大皮匠也化成厉鬼,把告密的那一家人的鬼魂囚禁在荒地那里,每天继续杀他们。他老婆或许精神上确实受到了刺激,但她看到的光膀子杀汉奸的李大皮匠应该是确实存在的。

    一切都变得明朗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陪谢老头唠嗑了,于是最后问了李大皮匠的全名,又向老头道了谢,然后离开了老谢家。

    出门之后,我把脑中所推测出的整个事件经过向乔伟说了一遍,乔伟连连点头赞同。

    不过,我俩并没有直接去后山坟地,一是乔伟没带挖坟开光的工具,二是李大皮匠怎么说也是个抗日英雄,直接挖他的坟从感情上我就过意不去。所以最后我俩决定明天再去坟地,先祭拜一番,然后再给李大皮匠正正式式地开光送行。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又是个大晴天,太阳光落在雪地上再反射起来晃得人眼都难睁开。乔伟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给厉鬼开光送行,因为再猛的鬼也没办法在强烈的日光下现身,鬼应愿变龙也不行。

    刘景阳过了一晚上总算是缓过神来了,一早晨就扛着铁锹,带着我和乔伟去村子后身骆驼山,那片坟地就在山背面。2001年,刘景阳就是第一次在这山上见到的龙,现在看来这多少也跟李大皮匠尸首葬在这有关。

    李大皮匠大号叫李途胜,后山坟场那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墓碑。我们三个人一起到碑前给李途胜上了香,三鞠躬,然后刘景阳开始挖坟,挖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挖到了棺材。

    乔伟随后下了坟坑里开了棺,给李途胜的尸骨开光送行。

    整个开光的过程很耗费时间,乔伟除了念一些我听不懂的经文之外,还烧了许多黄纸符和纸钱,又在棺材里撒了粗盐和糯米,总之比白事司仪开光要繁琐得多。

    等乔伟念出“开光礼成”四个字的时候,我隐约间真得看到一团浅黄色的、又像光又像烟的东西,那东西从坟头飘出来,很快上了天不见了。

    随后乔伟把棺盖盖好,刘景阳也把坟重新填上,我们三个给李途胜再次鞠了三个躬,这才离开坟地。

    这之后,我们三个又去了昨天厉鬼拘魂的荒地,乔伟拿着风水罗盘在荒地里来回转了几圈,确定荒地里的阴气全散了才回村。然后我们又在村里走了一圈,拜访了一下村里有十二、十三岁小孩的人家,乔伟确定在那些小孩身上没有煞气了,所以下了结论——龙没了。

    这下,我紧绷了三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那条吃小孩的龙除了,今年的除夕也不会再有小孩消失,如此一来,再过上几十年,村里的**概会把关于龙王爷的故事彻底淡忘掉,就算村里又添新鬼,也很难再应人愿化身成龙了。

    当天再回到老刘家,他们一家人得知乔伟把吃小孩的鬼给除了,全都高兴坏了,给我俩大排筵宴。那天晚上乔伟被灌趴下了,我也喝多了,甚至隔天早晨我的头还昏昏沉沉的,所以就决定再住一天,等彻底醒酒了再走。

    而就又过了一天之后,我打算走的那个中午,村里又出事了!

    在我宿醉的那天,刘景阳他妈就跟村委会大喇叭一样,逮谁跟谁说乔伟破了鬼应愿的事。虽然不信的人居多,但还是有两家人当天带着自家十二、三岁的小孩出了村进县城玩,结果半路上全出了车祸,小孩倒还好,但同行的大人全都进了医院急救。

    消息是刘景阳他媳妇听来的,然后立刻告诉了我和乔伟。

    我在听到这消息后彻底傻了眼,乔伟也一样惊得目瞪口呆。随后乔伟再次在村里走访了一遍,发现孩子身上又有了煞气。

    我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冷静下来,然后不停地问自己到底哪出了错。而最终我还是绕回到了最初困住我的谜题上——失踪的那些小孩到底有什么关联?

    另外,我还不得不从另一个角度的考虑问题——村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鬼存在?鬼应愿变成的龙是只有李大皮匠这一条,还是另有其他的?

    我再次陷入苦思之中。

9、受挫

    老刘家一家人昨天还是满脸欢笑,今天一个个都沉着脸。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想赶紧解决村里的麻烦,但眼前的难题却一直困扰着我,让我找不到出口,而更让我心里添堵的事还在后面。

    下午的时候,老刘家大门口传来咣咣咣的大力砸门声,刘景阳他爹赶紧应声跑出去开门。我坐在正当中那间大房的堂屋里,正好能看见大门口的情况。

    他爹刚把大门打开,约莫有十好几个男的就直接冲进门,把刘景阳他爹推到一边,然后有人朝我这边一指,接着一群人呼啦一下涌进屋里,把我还有坐在我旁边的乔伟围在当中。

    “你们想干啥啊?”刘景阳他妈站起来问道。

    结果一个中年汉子立刻回头骂道:“闭上你那烂嘴丫子吧!你们老刘家就是祸根!”

    我记得这个中年汉子,他的儿子就是当年跟刘景阳一起上山时候丢的,前几天我还去过他家跟他说过话。

    刘景阳就在他妈旁边坐着呢,一听这中年汉子口出不逊,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举起拳头就要揍人。

    “干啥?!还想打我?”那中年汉子把眼一瞪大吼道:“你他娘的当年要不带着四娃子上山玩,他能丢?!”

    刘景阳挥到一半的拳头登时停住了,然后理亏地低下头,整个人蔫了下去。老刘家一家其他人也都不吭一声,显然是打算任由这些村民对我和乔伟进行处置了。

    我扫了一眼围住我和乔伟的这些人,他们个头不算太高,但一个个又粗又壮,有的手里还拿着棒子,估计随便出来一个就能把我打成脑残,更别说一下上来十个了。说不害怕那都是扯淡,我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阵仗,小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了。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动手,而是让先前说话的那个中年汉子上到前边来。他先是狠狠瞪了乔伟一眼,然后又凶神恶煞地盯着我看,始终一句话都不说。

    大概是前几天刚刚见过鬼李所以多少练出来一点胆子,我竟然愣是跟那中年汉子对视了好半天,不过在对视的过程中,我已经做好了被暴揍一顿的准备了。

    “要打就打吧,不过没他什么事,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你们有气就冲着我撒!”一直没出声的乔伟这时候突然说话了,而且还站起来挡在了我前边。

    “妈的!打的就是你!”一个壮实的小伙骂了一句,举着棍子就朝乔伟脑门上砸。乔伟连躲都没躲,也没抬手去挡,就老老实实往那一站。

    还没等棍子打到乔伟的头,领头的那中年汉子一抬手拦下了壮实小伙,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干啥?往脑袋上砸想闹出人命啊?!”

    “他害我二舅一家!他得偿命!!!”那小伙一脸的不服。

    “偿个屁命!你二舅还没死呢!你就那么盼着他死啊?还是你想蹲笆篱子?!赶紧滚家去,别在这捣乱!”中年汉子骂道。

    小伙依旧满脸的不服,但嘴上没再说什么,然后低着头气鼓鼓地退到一边,手里的棍子也放了下去。我一看这意思好像这群人并不是真要动手揍我和乔伟,刚才都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也放回去了。

    中年汉子回过头对我和乔伟道:“村里昨天七个人进了医院,能不能活下来现在还两说呢!如果你们不进来瞎搅和,他们现在肯定还好好的!俺们村的事用不着你俩管,你俩哪来的滚回哪去,要是你俩再敢来村里……”中年汉子大拇指朝身后一群人指了下,“我们保准打到你俩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赶紧滚!”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可不想为了逞一时之气被十几个农村壮男揍一顿,所以也没还嘴,站起来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走。

    乔伟似乎也跟我想法一致,并和我一起在这群壮男的怒视下出了刘家的房子。

    到了院子里,我问乔伟是怎么来的,他说是坐出租车过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俩也算是患难之交,而且乔伟刚才挺仗义的,我要是把他丢这不管他那就太狗了,所以我让他上我的车,我开车送他回县城。

    转上村子中间土路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好些人站在路边往我们这边看。这些人的眼神、表情中或是透着悲伤、或者透着愤怒,但更多的还是恐惧,我知道这个村里我肯定是待不下去的,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放手不管。

    我的车出村到了村口公路上。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那些村民一直跟到公路上,等我开出快半里地了他们才下了公路返回村里。

    我长长吐了一口气,不是放松,只是想把憋在胸口的闷气吐出去,这绝对是我过的最不爽的一天了。

    “接下来你打算咋办?继续找你……母亲?”我一边开车往县里去一边问乔伟。

    “不,这边的事还没解决呢,我的字典里可没有半途而废这个词!”他的语气还挺坚决的,然后又问我说:“你呢?要回家去吗?”

    “回家?怎么可能!刚才被骂了一顿我心里正憋气呢,无论如何我也得把这事查清楚了,得把面子找回来!”我回答道。

    “哈哈,看来咱俩还挺合拍的,那我们继续合作?”

    我看了眼乔伟,他满眼期望地盯着我看。

    “哎~”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朝乔伟伸出右手,“我感觉我好像上了一艘没办法调头的贼船了。”

    “欢迎来到风水鬼事师的世界!合作愉快!”乔伟用力跟我握着手道。

    两个小时之后,我俩回到了县里。我找了个修车店把车放那让他们重装后视镜,然后打车跟乔伟一起去县里公安局,因为他在那有朋友,多少可以帮忙我俩继续调查。

    因为去之前乔伟已经通过电话了,所以我们刚进县局大楼,一个身穿警服的帅气小伙就迎了过来微笑着冲乔伟道:“怎么突然有心情去农村了?有什么收获吗?”他有一双欧式的大眼睛,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乍一看超像陈坤,只不过他比陈坤要壮实一些。

    “哎,别提了,憋气着呢!”乔伟无奈地摆了下手,然后又笑呵呵地给我和那名帅警察互相做了介绍。

    帅警察名叫唐辉,刚毕业没多久,是县局刑侦科的干警,跟乔伟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唐辉很热情地带我俩到了二楼刑侦科办公室,那办公室很大,其他人都没在。我自认为是个守法公民,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害怕警察,所以办公室没外人让我感觉自在了许多。

    乔伟跟唐辉稍微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将话题转到了驼腰村人口失踪案上来。

    唐辉本来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可一听到乔伟说到驼腰村,他先是一愣,然后便皱起了眉,一脸紧张神秘地向前探着身子并压低了声音问:“你也觉得那村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很明显,这个唐辉很清楚乔伟是做什么工作的。

    乔伟点头道是,然后又问唐辉县局这里有没有关于驼腰村的调查资料。

    唐辉道:“调查资料属于保密档案,不能给你们看的。不过关于这个案子,我做了些摘记,档案是不能给你们看,不过这摘记算是我私人的,倒是能给你俩看看。”说着唐辉打开了电脑,很快找出了他所做的案件调查摘记。

    乔伟让我坐在电脑正面,希望我能从中找到些线索。

    我看得也很认真,当我看到第二页中间段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一震!因为那里所记录的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那些失踪小孩之间所存在的关联!

10、鬼案

    驼腰村在解放前分东村和西村,这是我在村里的时候就知道的,但因为当时我的注意力已经全集中在消失的那户人家和后来的李大皮匠身上,所以忽略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失踪小孩来自哪个村而根据警察的调查,失踪的小孩无一例外都是从前西村的。

    既然找到了这个规律就不难确定除夕当天可能会失踪的小孩名单,之后就可以采取贴身保护的方式照顾这些小孩。而根据唐辉的摘记所示,警察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在2004年除夕当天,县局出动了大量警力到驼腰村。当时警方怀疑是一起报复性的团伙儿童贩卖案,所以早早就在驼腰村内设下埋伏,只等罪犯落网。但最终警察没有抓到任何人,而且除夕当天,还是有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在众目睽睽之下神秘消失了。

    在场的警员回忆称:屋子里先是一声脆响,然后闪起了刺眼的白光,同时还有呛人的黑烟,好像是闪光弹和烟雾弹一样。等一切都结束后,要保护的小孩也不见了。

    之后县局也进行过跟进调查,不过毫无收获,另外,从04年之后驼腰村也没有再报过失踪,整个摘记的内容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看完之后,问了下唐辉当天在那个失踪小孩家的警察现在怎么样了。

    唐辉的回答让我非常意外,他说:“当时有两个人在那小孩家,一个在06年执勤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高空坠物正好砸在他脑瓜顶,当场就死了;另一个是张芮,就在我旁边办公桌,她一直都挺好的。”

    “一直挺好的?”我很是好奇。

    “是啊!”唐辉回答说:“从01到04年,跟进驼腰村这案子的警察后来都多多少少遇到过意外受过伤,好像就只有她啥事都没有,去年结了婚,前不久刚刚生了小孩。”

    我听完忙问乔伟撞煞是不是也分男女的。乔伟摇头否定,然后猜测道:“可能是有高人给她破过。”

    “如果没有人给她破呢?”我把疑问再次抛给了乔伟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她在那小孩家里的时候做过一些特殊的举动,所以避开了煞气?”

    乔伟托着下巴认真想了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最稳妥的还是能当面问问她,听听她本人是怎么说。”说完,乔伟把目光投向了唐辉。

    唐辉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明白我和乔伟刚才在说什么。于是我便将这几天我和乔伟在驼腰村的经历用最简略的方式向唐辉说了一遍。

    唐辉很认真地听完了我说的一切,然后神色凝重地点着头道:“我早就觉得这里头不对劲。我爸的同学是个老警察,有次他到我家喝酒的时候嘱咐过我,说有些破不了的玄乎案子尽量别碰,他们私底下都管这些案子叫‘鬼犯案’。你俩现在这是下了决心要把那个在村里作乱的鬼抓出来了?”

    “不是抓出来。”乔伟笑着道:“是给他开光送他早登极乐。”

    “这话还真是你的风格!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不违反原则的,我决定不遗余力!”唐辉拍着胸脯表态道。

    乔伟也没跟唐辉客气,直接开口要唐辉帮忙办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安排我和乔伟跟张芮见个面。说来也巧,张芮正好今天给孩子办满月酒,唐辉晚上要去参加的,所以我和乔伟决定假装在饭店与唐辉来个偶遇,然后再找机会向张芮询问情况。

    第二件事是希望唐辉帮忙确认一下,从2005年到2012年这八年间有小孩失踪、或遭横祸的家庭都来自哪个村的。因为我之前已经在村里走访过一遍,大概的家族姓氏我都还记得,而唐辉这边也有村里人的详细资料可以自己借阅出来查。

    这个工作又耗时又麻烦,但唐辉还是在下班前帮忙搞定了,而结果也再次让我感到无比的意外。

    从2001到2012这十三年里,大多数年份中都是西村的小孩失踪,唯有2008年的时候是东村的一名小孩失踪了。而唐辉也找出了2008年的特殊之处,在那一年里,西村的小孩里没有处在十二、十三这个年龄段的。

    这无疑是个重大而且极有帮助的发现!之前我还在想,这个抓小孩的鬼只是针对西村进行报复,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虽然这个鬼确实优先西村下手,但在西村没有目标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放过东村的。

    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呢?

    我在这个问题上撞了墙,于是就问了下乔伟关于鬼魂行为方面的一些问题,重点是鬼魂如果要杀人,它们会如何选择目标。

    乔伟回答说:“鬼杀人就为一个字,怨!打个比方,假如一个人被杀了,他不知道是谁杀了他,只知道那个杀他的人穿了件红色的毛衣。那么这个被杀的人如果变成了厉鬼,他就会专门找穿红毛衣的人下手,不管那个穿红毛衣的是不是杀他的那个人。”

    我点点头,仔细品了下乔伟所提到的这个“怨”字。

    突然!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误区,同时也想起了一件被我忽略掉的事!因为太过激动,我几乎一下子跳起来。

    “我知道了!之前我是被鬼应愿给误导了!”

    “啥?这怎么说?”乔伟的身子离开了沙发靠背向前倾着,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的眼睛问。

    “首先我们以抓走小孩的凶手是鬼为大前提。”我这句话是说给唐辉听的,然后继续回望着乔伟道:“我们之前以为是鬼应人愿变成龙,然后抓走小孩当贡品。但如果这只是有鬼魂单纯地回应人愿望的话,那被龙抓走的小孩应该是东西村分布的很平均才对,但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所以这个抓小孩的鬼肯定对西村有‘怨’!”

    “嗯~嗯~!你继续!”乔伟频频点着头道。

    “问题来了,谁会对西村十二、三岁的小孩存在怨气呢?而且这种怨气没处撒的时候,又会迁怒到东村的小孩身上?我觉得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就是同样出身西村,而且在十二、三岁时候死掉的两个或者更多的小孩!”

    “西村死的小孩吗?”乔伟一皱眉,“那这个范围可有点大了,得回村挨家问才行!咱俩是不能回去了,要不,唐辉你跑一趟?”说着,乔伟也望向了唐辉。

    不等唐辉回话,我就连忙摆手道:“不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被李大皮匠杀死的那一家人的小孩!还记得不,当天在荒地里出来那一家子鬼,有老头,有大人,可唯独没有小孩!你觉得是李大皮匠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他家小孩了吗?”

    乔伟想了下,摇了摇头。

    “我也不觉得是。”我继续道:“李大皮匠当时知道儿子落到日本鬼子手上肯定气疯了,他不可能放过那户告密人家的孩子!被李大皮匠杀死的小孩死后变鬼,对同样西村的十二、三岁的小孩产生怨气——凭什么我死你们活着?所以就对西村的同龄小孩下手。西村没有同龄的,他们就找东村的代替。”

    “那,小孩的尸体会在哪呢?”乔伟又向我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我暂时回答不出来。李大皮匠当时肯定没在那户人家里下手,而是把他们带到了其他什么地方,这地方也只有李大皮匠自己才知道。不过,我有种直觉,只要跟张芮见了面,我就一定能找到尸骨所在的线索!

11、秘密

    张芮给孩子摆满月酒的饭店是县里一家大馆子,不等唐辉下班我和乔伟就提前到了那,要了几个菜,一边吃着一边等张芮现身。

    乔伟是个素食主义者,而且非常不喜欢喝酒,如果没人硬劝,他平时绝对滴酒不沾的。我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还要禁欲,乔伟的回答让我惊讶到爆——他说他还是处男!

    我立刻劝他说:“你别当风水先生了,去庙里当和尚算了,正好你还懂念经开光什么的,也算个熟练工。”

    乔伟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他虽然跟他母亲学风水学还有中国的驱鬼法,但严格来说他也是个基督徒,而且坚持杜绝婚前性行为,希望将来的老婆也是个处女。

    如果不是他那严肃认真的表情,我绝对会认为他在跟我开玩笑。不过在认识他这几天里,我还真没听到过他开任何一句玩笑,而且无论我怎么挖苦、嘲讽他,他都是一脸和气,好像根本不会生气一样。

    我正准备问一下这个超级正经、甚至有些无趣的基督男平时都有什么娱乐,却一眼看到从楼梯口上到二楼的唐辉,一起上来的还有男男女女一大帮人。

    唐辉也看到了我,并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张芮应该是到了,但我和乔伟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继续坐在座位上边吃边假装聊天,完全不去看唐辉那边。

    等了一个多小时,我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叫上乔伟一起朝唐辉所在的包间走。

    那个包间是用玻璃墙围出来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从里面也能看到外面。唐辉看到我和乔伟过来了就立刻站起来,假装巧遇的样子开门跟我俩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将乔伟拉进了包间,并带到一个微胖的女人面前。

    “来来来,芮姐,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唐辉继续发挥着他不俗的演技道:“这是我同学乔伟,他懂风水阴阳的,让他给你闺女测测八字,看看名字起的好不好,他很在行的。”

    显然,那个微胖的女人应该就是张芮——她看上去还挺漂亮的,不过年纪应该也有三十一、二岁了。

    在听到唐辉介绍说乔伟懂风水阴阳后,张芮明显面露悦色,看来是很信这一套。乔伟也立刻配合着询问了一下孩子的出生年月日以及具体时间,张芮也一一回答。

    乔伟很像那么回事地掐着手指算了下,然后微笑着道:“宝宝生于亥月卯时,水旺木相,八字需要适当借火调候,给孩子起小名了吗?”

    张芮回答说起完了,并把孩子的小名给乔伟说了下,还把她老公找过来一起听乔伟怎么说。孩子的小名是跟火有关的,乔伟连忙夸孩子小名起的好,然后专挑好听的讲,几句话就把两口子哄得高高兴兴。

    其实在乔伟过来演这场戏的时候我心里是很担心的,因为他跟我刚见面的时候一上来就拿钱打发我,给我留了个相当不好的印象,所以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世。结果我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这小子比我想得要油化得多!

    在给张芮留下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后,我和乔伟就离开了包间,然后回到我俩的桌子那。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办满月酒妈妈因为挂记孩子所以并不会在餐桌上待太长时间,吃一会就会先走。所以我和乔伟并不需要在餐桌上询问问题,只需要等张芮单独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张芮先从包间里出来了,而负责送张芮回家的正是从始至终一口酒没喝的唐辉。

    在张芮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和乔伟紧走几步追了过去。

    “我也得叫你声芮姐吧,能耽误你两分钟时间吗?”乔伟边走边问。

    张芮一见是乔伟过来了立刻笑呵呵地冲他点了点头,因为之前留了个好印象,所以张芮没有任何戒心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想问04年到06年这段时间,有没有人说你过你会有劫,还帮你破过什么的?”

    乔伟的问题刚一提出来,张芮脸上的微笑立刻就消失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芮冷着脸甩下这句话,然后便急急地往楼下走。

    她的这个反应可完全不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我赶紧一步三台阶地往楼下冲,很快拦在了张芮前边。乔伟也不比我慢多少,紧跟着来到张芮面前继续道:“芮姐,这事很重要,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高人帮你破过就好。”

    “没有!没有!”张芮不耐烦地摇着头,然后质问唐辉道:“小辉,你的朋友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得出来,这个张芮绝对是在撒谎,不等乔伟继续问,我就把话头抢过来道:“我们没兴趣这打探你**!每年驼腰村的小孩都在失踪,今天也不例外,而且昨天又有好几个人发生意外了!我俩最近一直在调查村里的怪事,现在就快有眉目了,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们,这可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

    张芮没在吭声,而是站在楼梯上犹豫好半天。终于,她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让唐辉先到外面去等她。

    唐辉很识趣地先下楼出去了。之后张芮把我和乔伟叫到一楼大厅楼梯拐角的地方,对我俩说:“我跟你们说的事,你们能保证不对其他任何人说吗?”

    “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包括唐辉!”我立刻保证道。乔伟也一样做出承诺。

    张芮再次摇头叹了口气,然后道:“确实没有人给我破过什么,不过05年的时候我流产过。”

    我听后一愣,立刻猜道:“那孩子的爸爸不是你现在的老公吧?”

    张芮点点头,“当时我才二十三岁,本来男方也打算要跟我结婚的,意外流产之后我去他那躲了一段时间,我家里人都不知道。后来06年有一阵子去过驼腰村查案的同事一个接一个地出事,我挺害怕的,就请了个算命先生帮我看,他说我本该有生死劫,但有至亲的人替我渡了劫。”

    “所以你也算是遭遇了意外,而且也因为意外没了一条人命,只不过除了你当时的男朋友,没人知道你流产过?”我问。

    “嗯。”张芮点头道:“这事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后来我跟那男的也分手了,更不可能随便跟人提了。”

    断了!

    在张芮点头的一瞬,我知道我手上唯一的一根线索也断了。

    我控制着自己不要把失望表现在脸上,然后向张芮道了谢,并再次保证绝不会把她意外流产的事说出去。乔伟也连连保证会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等张芮离开了饭店大门,我和乔伟才同步地重重叹了口气。

    来之前我还觉得肯定能从张芮这里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现在看来,果然男人的直觉是不可靠的。

    空期待了一场之后,对驼腰村怪异事件的调查再次回到了原点。

    在我和乔伟准备结账离开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饭店门口的一幅电子画上,画的正上方显示着今天的日期:2013年1月5日。

    突然,我脑中闪过一个疑问,一个一直被我忽略掉的疑问!为什么小孩失踪的怪事是从2001年才开始的呢?

    我自然而然地推想到,01年的时候村里一定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才导致鬼魂开始作乱!只要我找出这件特殊的事情,那自然会让我顺藤摸瓜找到尸体的所在。对此,我坚信不疑。

12、最后的疑问

    离开饭店后我取回了我的车。因为天已经很晚了,我实在不想再开两个小时的车回家,所以就打了个电话跟女朋友多请了两天假,在县里找了家旅馆住了。

    我和乔伟各开了一个单人间。我的房间里有浴室还有电脑可以上网,这样的房间配置在县里已经算是高档的了,而一晚也只要六十块钱而已,十分经济划算。

    我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然后又给刘景阳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到第六声的时候才终于被接起来,刘景阳把声音压得超级低,偷偷摸摸地问我有啥事。

    我说我想知道2000年,还有01年1月份的时候村里有没有过什么特殊变化,但刘景阳在那头寻思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觉得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就道了谢挂断电话,然后开电脑在网上找。

    网上关于黑龙江农村2000年的事情有许多,比如增加支农教师的人数,增加人均耕地面积,增加劳动力文化水平,减少贫困人口的数量,改善农村生活水平,提高饮用水质量等等,总之都是些歌唱黑龙江农村形势一片大好的信息和文章。

    因为我不清楚到底哪一条信息才是破解谜题的关键,所以我也没对这些信息进行任何筛选过滤,每一条都看得十分认真。可是两个小时下来,我始终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探究价值的线索。

    我并没有打算放弃,不过在继续查找信息之前,我决定先活动一下肩膀,躺床上闭一会眼睛。

    我屁股刚坐在床上,房门就被敲响了,我赶紧跑过去打开门,发现是乔伟站在门口。

    没等我开口问他有什么事,乔伟就先一抬手,将一个吊坠项链递到我前面说:“这个你拿着挂床头,游魂野鬼有时候会跟人进旅馆,有这个它就不会在你睡觉的时候近你身了。”

    我接了吊坠项链连忙道谢,并将乔伟让到了房间里。链子从材质上看应该不会太值钱,不过那古代青铜刀形状的吊坠倒是挺别致的,我很喜欢。

    “这个你给开过光了?”我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乔伟坐在了沙发上摇了下头,然后认真地解释道:“这个不需要开光,铁器本身就有驱鬼的效果,如果铸成刀形,就能镇鬼了。这个就是型号小了点,不过帮你避一避游魂小鬼是足够了。你刚跟鬼接触过,身上沾鬼气,容易招惹小鬼。”

    我又问了他一下被小鬼找上有啥害处没有。

    乔伟要我放心,并解释说小鬼游魂什么的没啥大害处,就是近身时间长了会借走些阳气,让人容易生些感冒之类的小病,夏天还容易招蚊子,只是麻烦而已。

    我点点头,再次向乔伟道了声谢,然后把刀形吊坠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

    忽然,我想起了刚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条信息,于是连忙再次问乔伟:“你说铁能驱鬼?!”

    “是啊,中国的五金都有一定的驱鬼效果,其中银和铁效果最好。”

    “那水里的铁呢?就比如铁锈之类的!”我追问道。

    “这个嘛,要看量了,如果量大的话能起到些作用,不过效果一般。怎么了?这个跟驼腰村有关系?”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你过来看看这个!”我兴奋得全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跑到电脑前边快速找到了之前看过的一篇文章,那是节水灌溉网上一篇关于黑龙江饮水安全工程的报告。

    我让乔伟坐在电脑前边,然后找到文章中最为重要的一段指给他道:“你看这上面写着呢,黑龙江地下水铁、猛含量过高!然后从2000年开始进行水质处理,地下水过滤!”我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颤了。

    “真的是啊!”乔伟也向前探着身子,脸几乎贴在了显示器上.

    “你先看着,我再给刘景阳再打个电话问问。”说完,我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刘景阳的号码。

    这次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不等刘景阳那边出声,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你村2000年的时候是不是开始净化地下水了?!”

    “啊?啊……”刘景阳结巴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好像是01年左右那时候有自来水了。这个先别……”

    “那就成了!谢了,我等会再打给你!”

    刘景阳那头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我也没去听,直接把电话挂了,兴奋地对乔伟道:“错不了了!刘景阳说他01年的时候用上的自来水,他们村有钱,肯定是最先建的水厂开始过滤地下水的。”

    “但是地下水是在水厂过滤的,尸体不可能是在过滤池里吧?”乔伟提出了疑问。

    我笑道:“当然不是!我猜,尸体应该是在污水井里!”

    “污水井?”

    “对!”我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一下过于激动的情绪然后道:“当年李大皮匠杀了告密那一家人之后,应该是把小孩抓走扔进了距离东、西两个村都比较远的污水井里,我猜那口井应该离骆驼山不远。后来小孩变成鬼,但污水井还在用,污水里一样有铁,或许还有些沉淀下来的铁锈,所以就把鬼给镇住了!但是从2000年开始,他们村净化了地下水,污水里的铁也就少了,沉积的铁估计也给净水冲走了,所以鬼就开始活动了。”

    “有道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小孩是从01年才开始丢的了!那我们明天就再回村里一趟吧,对了,把唐辉也叫上一起去,有个警察在更有说服力,也能防止村里那些人揍咱俩。说实话,我当时吓得都哆嗦了!”乔伟咧嘴笑着道。

    我刚要表示赞同,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刘景阳!

    我刚一接起电话,刘景阳那头就抢先道:“不好了!村里出事了!孙大嘎子家的大儿子不见了!”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什么时候丢的?”

    “好像就刚才丢的,没多一会!你来电话那时候我刚听到的信,还想跟你说来着,结果我还没等说你就把电话给挂了。”

    “会不会就是去谁家玩了?这离除夕还有一个多月呢,应该……”我话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因为我再次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我连忙对刘景阳道:“哥们,那什么大嘎子他家的小孩可能还有救,你叫村里的人去骆驼山那找一口污水井,那孩子可能就在井里呢。”

    说完,我把电话交给乔伟,要他告诉刘景阳随手可以准备出来的驱鬼工具。而我则抓紧一切时间穿衣服准备连夜开车回驼腰村,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时间让我们在县里磨蹭下去了,村里那抓小孩的鬼在我们给李大皮匠开光送行后就已经完全失控了!

13、鬼穴

    乔伟在电话里告诉刘景阳准备铁炉钩子和铁锹就可以了,用这两样东西能暂时把怨鬼打散,不过也只能持续几分钟,所以要反复打才行。

    挂断电话后,他回到房间里穿了外套拿了提包,然后跟着我一起跑下了楼。

    我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开得飞快,好在农村半夜路上根本没人,所以我并不担心会撞车、撞人什么的。

    乔伟显然不想让我专注开车,他一边从提包里拿出黄纸在那画符,一边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只好从唐辉的那份案件调查摘记开始解释。

    唐辉的摘记上有一段是关于警察对小孩失踪过程的描述,内容是先有一声脆响,然后是明亮的白光,接着是浓烟,一切恢复正常后小孩消失不见。

    在看到这部分内容时,我先入为主地认为警察并没有把见到的实情说出来,因为兽吼或者出现龙这种事实在太过荒谬,报告中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写的。但如果警察所说的都是实情呢?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抓走小孩并不是龙,那些响声、光亮、浓烟更像是小孩子用鞭炮、烟花搞出的恶作剧。

    这样想来,一切就都变得显而易见。

    李大皮匠应人愿变成了龙,但是人们许愿时总会将事物想得更美好,比如一位不求回报保佑村子风调雨顺的龙王爷。人们绝对不会希望龙来吃村里的小孩,所以李大皮匠应愿变成的这头龙并没有吃小孩,不但没吃,反倒一直在保护着村子,就像当年他杀日本鬼子抗日保家时一样。

    听到这,乔伟提出疑问,为什么除夕那天还是有小孩失踪了?

    我解释道:“因为李大皮匠是在除夕那天晚上杀死的告密者一家。”

    村里的传说是龙王爷除夕当天带走了两个作为贡品的小孩,这虽然是大人用来应付小孩胡编出来的,但时间点绝对错不了。而根据谢老头的说法,李大皮匠杀鬼子的时候是在冬天,由此可以推测出李大皮匠就是在除夕当天下手杀人的,甚至连无辜的小孩都没有放过。

    或许他的愤怒并没有平息,依旧每年每天每时每刻不停地折磨着死去一家人的魂魄,不过在除夕的当天依旧是他内心最脆弱的一天,所以在那一天里,他没有能力继续守护村子,所以小孩都会在那一天里失踪。01年刘景阳在骆驼山上看到的龙并不是要吃他们,而是要保护他们,只不过那头龙在那天太弱了。

    乔伟听完的解释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之后他也不再发问了,继续整理着他的驱鬼工具,而我也再次提高车速,争取早点赶到村里。

    离开县城一个小时左右,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没空去接,直接把电话丢给了乔伟。

    乔伟接起电话先是嗯了好几声,过了一会才道:“最好是用黑狗血,如果没有,就多弄点公鸡血,在井边上画上一个圈把井口围上,再撒上一圈粗盐,千万别往井里边扔!然后再去找个大点的铁盖把井盖上,我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你告诉大伙万千别做多余的事。”

    乔伟挂了电话,立刻转告我电话的内容。

    电话是刘景阳打来的,说是已经找到那口井了,刚丢的那个孩子就在井里,现在已经救上来了,不过井周围不停地有鞭炮响,还冒烟,村里的人都吓坏了,问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刚才就该告诉他凉拌。中午赶咱俩走的时候还那么横呢,现在知道求人了!待会到了村里,我倒想看看领头撵咱俩那个男的现在是啥表情。”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爽极了。

    在挂断电话之后,我们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驼腰村。还没等下公路呢我就看到村口那站了好些人,手里拿着手电筒。他们一看到我的车过来了立刻闪开一条道,并朝村后山的方向指。

    我不需要他们指挥也知道该怎么走。转下公路进了村,我一直沿着村里的土路开到了村尾,在后山脚下那里有一大堆人聚在一起,手里拿着铁锹和手电,衣服上溅的到处都是血。

    我把车开过去刚一下车,刘景阳就冲过来喊道:“我们把井扣住了,接下来该咋办?”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专业人士出马了。

    乔伟抬手示意刘景阳冷静,然后从提包里拿出一沓路上画好的符还有一把桃木短棍,并指挥刘景阳道:“你叫上几个人准备好狗血和粗盐,待会把铁盖子打开,如果有东西从井里出来,别管是什么,你们就只管撒血撒盐,其他的我来处理,明白了吗?”

    “好好好!”刘景阳连道三声,然后回头看了眼跟过来的其他村里人。那些人也跟着点头应了声明白,然后各自准备东西。

    很快,村里的人就拿来了成袋的粗盐,还有用盆、用水瓢装着的血,并跟着乔伟一起到了井旁边。那井上盖着一块厚实的锈铁板,从铁板的边沿可以看到下面破旧的井砖,还有一块用木条钉成的方木板被丢在了一边,看样子那应该是原先用来盖住井口的东西。

    我知道待会打开那铁板肯定有东西会冒出来,所以有意退开保持一定的距离,可尽管如此,我依旧感觉全身阵阵的恶寒,而很快我就发现这股寒意并不是我的错觉,因为从我口鼻呼出的气瞬间就在我嘴边结成了霜!

    这时候,乔伟安排完了两个壮实的小伙在井边一左一右站好,并抓住铁板的边沿。然后另有八个男的在边上拿着粗盐和狗血时刻准备着,其他人则跟我一样站得比较远,用手电给井边的人提供照明。

    “都准备好了吧,我数到三,你们两个就把铁板打开。”乔伟大声说着,同时也用左手二指夹着一张黄纸符举到面前。

    村民纷纷点头道准备好了,于是乔伟开始倒数。

    当数到三的一刻,井边的两个小伙用力将铁板往旁边一掀,几乎就在铁板移开的一瞬,一股黑呼呼的浓烟就噗地一下从井里喷了出来,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同时,浓烟中还不停地传出小孩的哭喊声音,听得我浑身寒毛直竖!

    就在这时候,一个明亮的火球飞向井口喷出的黑烟,轰地一下就将那黑烟撞散了。

    我的视线这才从井口移开,挪到了乔伟的身上,发现他的左手已经空了,而且正在拿第二张符,同时他也大喊一声:“别愣着,扔东西!”

    在井口旁边本应该撒盐撒血的人显然都跟我的反应差不多,完全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有的甚至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手里的血都撒了一地。乔伟这一提醒,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扔进了井。

    粗盐和狗血一进井,本来就一直隐隐传出来的小孩哭声一下子变得特别大声,而且好像还不是一个小孩在哭,而是有一大群小孩一起哭,那哭喊声在村尾响成了一片。紧接着,一双双小手从井口伸了出来,随后出来的便是一张张面部表情极度扭曲的小孩的脸!!!

    井口的村民都被吓得子哇乱叫连滚带爬,而乔伟则不退反进,一边嘴里大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经文,一边朝井口连续不断地投出火符。

    一颗颗的火球不间断地从他手里飞出去,将井里爬出来的鬼面小孩一个个冲散。当所井口的小孩全部被冲散消失时,乔伟也来到了井边,并将手里的桃木短棒悬在井口正上方中心处。

    他大声念了几句咒语,将手里最后一张黄纸符串在了桃木棒上,然后将短棒扔进了井里。

    那让我感觉毛骨悚然的连片小孩哭声瞬间停止了,整个山脚下变得静悄悄一片。我几乎屏住了呼吸,两只眼睛紧盯着井口,想移都移不开。

    过了大约半分钟,乔伟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转头朝较近处的一个壮小伙道:“可以了,里面的鬼全都控制住了,再把那铁板拿过来把井口盖上,明天等正当午的时候再下去找尸体。”

    听到乔伟说可以了,我这才敢把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同时我也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找到尸体开光送行之后,可千万别再另生枝节了,因为我已经再没有任何线索可查了。

14、结束与开始

    当天晚上我和乔伟再次住进了刘景阳家。

    乔伟说因为井的空间小,如果之前失踪的小孩都死在井里的话,就形成了一个密度极高的积尸坑,里面阴气重而不散,鬼也就特别厉害。

    另外乔伟还解释说,真正能镇鬼驱鬼的只有五金、八卦镜、桃木、檀木和符咒。狗血、粗盐这类东西对鬼魂来说只是刺激性特别强而已,鬼碰了这两样东西,效果类似人鼻子里被挤进了一管芥末膏,那滋味绝对是相当的难受。

    鬼特别讨厌触碰粗盐和狗血,所以这两样东西也常用来封鬼的行动,或者防止鬼近身。如果直接往鬼身上撒,对付游魂小鬼倒还有效,但更多的情况则会把鬼惹怒。

    乔伟之所以让村里人往井里撒盐撒血,就是因为他想激怒井里的鬼魂,让他们全部现形,然后他再用火符把这些鬼魂打散,防止他们晚上再作乱,为第二天的开光送行争取时间。

    第二天刚好是个大晴天,我跟着乔伟还有一众村民早晨九点一起去了昨晚闹鬼的水井。因为井底里的污水都结了冰,所以得一点点把冰凿开才能到最底下,村里人轮流下到井里凿,连汽油喷灯都用上了,一直折腾到下午两点多终于从井里找到第一具小孩的尸体。

    确认了井底确实有尸体之后,乔伟就下到了井里,在井底直接给遇难的小孩开光送行。

    整个送行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当乔伟说出“开光礼成”四个字时,我再次看到了那种浅黄色的、似光似雾的东西从井飘出来升到空中,只不过这次不是一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井中鬼都被开光送上西天极乐世界的关系,之前出车祸的两家人也都平安脱离了危险期,而且没落下什么残疾之类的,只是需要继续住院观察而已。

    这次,没有人再来撵我和乔伟走了,之前对我们恶语相向的那几个男的也都向我俩道了歉,尤其是小孩失而复得那一家人,更是对我俩感激涕零。

    在享受了两天村里的好酒好菜之后,我和乔伟离开了驼腰村回到县里,在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之后,我和乔伟也就此道别。

    一周以后刘景阳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一共在井里找到了二十六具尸骨,全都卡在污水井底很难发现的地方。除去村里失踪的二十三个小孩外,另有三副小孩骨架,那显然就是怪事的元凶,而且不是两人而是三个人。

    刘景阳还告诉我他们把那口井彻底用铁屑填死了,污水渠也改了道,村里人现在没有人相信什么龙王爷,大家都在求年节平安,不要再有人失踪。

    2013年2月9号,我带着女朋友回家过年。十二点,电视里新年钟声敲响,我又大了一岁,眼看着自己奔三去了,长辈们再次催促我把结婚的事早点提到了日程上来。

    其实用不着他们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爱情长跑都已经跑了快七年了,再不结婚的话,估计分手就离我不远了。就在我和女朋友半开玩笑地商量着到底几号领证结婚好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刘景阳。

    我无比忐忑地接起电话,生怕那头告诉我他们村又有人丢了。不过还好,听到的都是好消息,村里一切安好,事隔十三年,他们村终于可以过个消停年了,我也算是终于的、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到此,驼腰村龙吃人的怪事彻底结束了,我的生活在经历了短暂波澜后也再次回复了平静。

    不可否认,乔伟这个人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给我的写作增添了不少灵感。不过,我并不觉得我和他之间会有什么交集,我甚至认为今后绝无可能再与这个人碰面,所以过年期间我都没有发过任何问候短信给他。

    我想他也和我的想法一致,因为我也没接到他的短信。

    但是,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你认为不可能再遇到的人,却又偏偏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再次遇到!

    今年三月初,我女朋友工作的学校出了事,一个女学生跳楼自杀摔死了。我女朋友很害怕,非叫我去学校陪她,无奈下,我只得再次停笔去她学校。就在我的车开到我女友所在的教学办公楼门口时,我再一次看到了乔伟,他正拿着风水罗盘在楼门口转来走去的,而且紧皱着眉。

    难道在自杀背后又有鬼怪作祟?我一看到乔伟,就不自觉地产生了惯性联想。

1、自杀楼

    我女友名叫舒鑫,和我同一所大学毕业,但同届不同院。

    我和舒鑫是在大二下学期时在“电影鉴赏”选修课上认识的。当时课堂上放了一部叫《蓝宇》的电影,她看的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尤其是刘烨惊天一裸的那一幕,她简直双眼直放光,所以也给我留下了一个色女的第一印象。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有“腐女”这个词,当然现在我清楚了,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舒鑫家就是本市的,她老爸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不愿意让她离得太远,所以就走了点后门,让舒鑫毕业后直接留校在经济管理学院当了老师。

    托舒鑫的福,我这个已经告别校园生活五年的人,还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回到学校里来,所以也知道学校里流行的传闻,例如行政楼自动开启的电梯,四食堂的八卦镜等等的校园不可思议。

    而在众多不可思议事件当中,必然要属“自杀楼”的传闻最邪乎。

    我大一刚入学那个学期的期末出了一次自杀事件,之后几乎每隔一年都会有一名学生自杀,感觉都快成了自然规律了。听学长说,自杀事件从主教学楼建成之后就几乎没断过,所以学生才给主教学楼起了“自杀楼”这个别称。

    从上学到毕业再到现在的这九年里,算上今天这个,我已经知道有七个人自杀了,而其中有五个是从主教学楼上跳下去的。

    据可靠消息说,在九几年主教学楼还没改建的时候,有一个女学生在半夜里从旧教学楼的顶层跳下去了。

    旧楼只有三层,正常情况下从那个高度跳下去应该没那么容易摔死的。但不巧的是那女学生正好落在楼后小花园外围的护栏上,护栏上缘像长矛一样的尖头直接扎穿了她的肚子,然后她就在楼后花园护栏上挂了一夜,等有人发现的时候她的血都流干了。

    在主教学楼改建完工之后,有人说在后半夜两点也就是九几年那个女学生跳楼的时间段,顶层楼总会有电灯自动开启,还可以听到女人的哭声,甚至还有人声称曾经亲眼看到过肚子上全是血的女人站在楼顶。

    很多学生、包括老师都相信,那些在新教学楼跳楼自杀的学生是被鬼附了身,因为他们选择跳楼的时间都是在后半夜,这也是新教学楼被称为“自杀楼”的真正原因所在。

    我上学的时候并不相信有什么女鬼。

    在大二时我还跟同寝的人半夜去新教学楼探过险,结果根本就没有自动开启的灯,也没有哭声,更没有什么肚子上全是血的女人,只有挥着手电追着我们喊“你们是哪个院的”的学校保安。

    即便是两个月前我亲眼见证了鬼的存在,在舒鑫跟我说“学校里又有学生自杀了”这件事的时候,我依旧认为自杀是压力过大以及现在学生心里承受能力差之类原因导致的。不过当我见到乔伟的一刻,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自杀楼”的传闻或许确有其实。

    舒鑫工作的经管楼与主教学楼之间只有一条小路相隔,乔伟就站在那条小路前边。

    我不知道乔伟是记住了我的车牌号,还是因为我的小科鲁兹在学院门前的众多大奔、宝马面前显得过于出众了,从我的车刚开过去他就一直在往我这边看,等我把车停好时,他已经走到停车位这边而且朝我挥着手。

    我连忙下了车冲他微笑点头,然后问他来学校这里干什么。

    乔伟回答说:“是八斋堂的一个太师叔让我过来帮个忙。他十几年前给学校做过镇鬼的扣子,昨天有人通知他说扣子歪了,所以他就让我跑趟腿过来给正一正。”

    “扣子?”

    “嗯,这是堂里的行话,意思就是做一些镇鬼、避灾、转运、做吉的布置。去年扣子就歪过,而且是人为破坏的,当时太师叔是让我妈来正的,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跟我妈联系。”乔伟解释道。

    “所以,你这次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调查一下你母亲的下落?有什么进展吗?”

    乔伟轻轻叹了口气并摇头道:“还没时间调查呢~从早晨五点多钟过来开始,我就一直在忙着检查整个校区里的扣子,现在这才刚刚弄完,连口水都没功夫喝呢。”

    “你来的可够早的!那你应该知道有学生跳楼的事吧?”我问。

    “知道,我来的时候警察还没走呢!对了,唐辉年后调回来市局了,早晨我俩在学校里碰见了,他一看见我就紧张兮兮地问我是不是又是鬼犯案,弄得好像我一出现就必须跟鬼有关联似的。”说完,乔伟还弄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来。

    “这个一点也不奇怪吧,见到你不想到鬼才是反常的呢!”我对乔伟吐槽一番,随后又向他确认了一下到底这次的跳楼事件是不是鬼作怪。

    乔伟也再次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地回答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得等唐辉那边的调查结果出来再看。不过,这学校确实有些古怪的地方,几个做吉、镇鬼的扣子不是放的超隐蔽就是放的超高,绝对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砰到的。但是现在这些扣子全都被人动过手脚了,尤其是这主楼里的青铜刀,那明显是用断线钳给弄断的。”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我几乎本能地就把扣子被破坏和学生跳楼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在稍微想了一下之后,我又问乔伟知不知道去年学校的扣子是什么时候歪的。乔伟这边连喯儿都不打就直接回答了我,显然是来之前他也问过这件事了。

    虽然我吃不准具体的日子,但那个月份我还是记得的。在去年的九月的时候,一个男生从主教学楼跳下去了,最后确定是自杀。巧合的是,乔伟刚刚告诉我扣子歪掉的日期正是去年九月十四号!

    两次镇鬼的扣子出问题,同时伴着两次学生跳楼,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但同时我也对自己脑袋里产生的想法感到怀疑:会有人故意给鬼开绿灯让鬼杀人吗?跳楼的学生之间有联系?或者这是学校里最流行起来的学生之间互相报仇的新方法?又或者,是鬼自己破坏了那些扣子?

    我的脑袋完全被这些疑问塞满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164/ 第一时间欣赏阴阳诡探最新章节! 作者:夜魇所写的《阴阳诡探》为转载作品,阴阳诡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阴阳诡探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阴阳诡探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阴阳诡探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阴阳诡探介绍:
雷声为救朋友危难竟误中杀身劫,幸得阴阳鬼事先生乔伟相救, 二人各展所长,结合推理与阴阳鬼术终破诡异奇案。 普通村庄,小孩为何频频失踪? 真龙显影,食人传说从何而来? 井底尸骸成堆,谁是罪魁祸首? 教学楼变成自杀圣地,谁又会成为鬼楼冤魂下一个目标? 无人入住的高层社区又隐藏了怎样的凶险? 一个诡异手印引出千人坑烧往事,又是谁在驱使凶灵作乱? 《阴阳诡探》将为你揭开那一个个诡异事件背后不为人知的真相! ---------------------------------- 讨论群:251335654阴阳诡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阳诡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阳诡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