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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书名不能含绿茶两个字,所以将其修改成了《穿成炮灰假千金她努力He》,在等待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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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书架里出现出现陌生的书不要惊讶呦
原名:穿成侯府绿茶假千金
第一章:穿成下场凄惨的书中女配
大萧兴弘二十六年秋初,暑意尚未褪去,天气还有些炎热。
京外西郊某间茶摊子边支着几个简陋的篷子,干完活的男人们大汗淋漓,三两分布聚在篷下略微休息,顺便说着闲话。
“诶你听说了吗?”
“什么?”
“还不是绛平侯府的事情。”说话者有些幸灾乐祸,“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不是亲生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闻言,穿着灰蓝粗布短衣的男人没应声,只挽起袖子,单手拿起豁口碗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也因为动作有些粗鲁,部分水洒了出来,晶莹立在凹凸不平的桌面。
见他不说话,另一个巾帻男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薛大,绛平侯那个世子不是你姨母的亲儿子?你知道啥内情吗?”
薛大放下碗,瓷碗与木桌面发出一声重响:“这能有什么内情?”
“绛平侯府是什么地方,好好的,女儿怎么能抱错呢?”
薛大只说:“干好自己的事情,这些富贵人家是你们可以随便议论的?小心惹祸上身。”
忽然隔壁传来一声喊:“薛大,有人找。”
“得了。”他应了一声去干活,只留下桌前完全没有听进去劝的两人讨论。
方才首先开口的八卦:“你说那个冒牌货还能留在侯府吗?八成是要被赶回去了。”
“怎么可能。”巾帻男不认同他,“要我说,倒是真的那个什么都也不会,就算要走一个,也是走真的……反而冒牌货好歹是侯府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起来的,他们舍得放弃?”
“也是。”那人点点头,然后叹一声。
“真是运气好啊,本来只是个乡下丫头,一辈子都进不了侯府这样富贵的地方,倒因为抱错了,享了十几年荣华富贵。”
他挠头嘿嘿一笑:“我娘当初怎么没把我抱错呢?”
“就你?”巾帻男啐他一口:“也不瞅瞅你什么样子,即便被人抱错,没有三岁就要给你送回来。”
对方咧嘴搓手,皲裂的皮肤揉在一起更显粗糙:“还别说,真千金我没看过,但假的那位,我曾远远看过一眼……啧,那容貌那身段,比我家婆娘好多了。”
巾帻男鄙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是假的也轮不到你。”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搞得好像轮得到你似的。”
而处于议论中心的绛平侯府内,他们口中的冒牌货,正因落水而昏迷。
绛平侯夫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个闭着眼的姑娘,长睫落下,面色苍白,脆弱又美丽。
“笙笙,笙笙,你可别吓娘……”
耳旁传来女人惊惶的低泣,姜笙感觉自己呼吸很不顺畅,她憋了憋气,猛然咳出一口水来。
“笙笙!”
姜笙睫毛颤了颤,面前慢慢睁开眼睛,入眼是几个攒动的陌生人脸。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在做梦,又闭上眼睛,却被耳旁嘈杂的声音又闹得蹙了蹙眉。
侯夫人见姜笙重新闭眼,心中焦急:“姜羡我告诉你,别以为侯爷接了你来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笙笙才是我的女儿,唯一的候府千金!”
“我同意侯爷接你来是看在你身上留着我们的血,你别以为回来你就可以取代笙笙!”
“要是笙笙有什么好歹,你看我……你看我……”
有个似乎是郎中的男人无奈地劝告:“令千金才将腹腔内的积水吐出来,现下需要静养,夫人不要过于激动。”
要说这位姑娘也是可怜,明明她才是侯夫人的亲女儿,被骂得跟侯爷私生女似的。
侯夫人这才停止在姜羡身上发泄怒气,而是转问边泣声问郎中:“笙笙怎么睁眼又闭上了?”
“你快看看娘啊,笙笙,笙笙……”
姜笙重新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装潢。
片刻后,她的头愈发痛起来,脑海里瞬间浮现无数个自己并没有经历过的画面。争吵声、冷笑声……落水后无助与窒息感同样扑面而来。
姜笙紧盯着床边繁复的花纹,艰难在消化一个事实
——她貌似穿书了!
还穿成了她看过的一本小白爽文里,跟她同名同姓的恶毒绿茶女配。最后沦落到给糟老头子为妾,然后活活被折磨死的那种。
姜笙惊恐。
虽然看书看到恶人有恶报真是神清气爽,但如果那个人变成了自己……
她打了个寒颤。
救命!!!从前爷爷和姐姐就总吐槽她看爱七七八八的小说,要是早知道会穿书,还穿成炮灰,她打死也要戒掉小说啊!
现在正是原女主姜羡刚被接回侯府,原主假千金身份暴露,周家想来退婚,她便假装羞愤投河,却一不小心真掉进去喝了个水饱的时候。
侯夫人看见姜笙目光呆滞盯着一个地方,不顾形象扑到她身上大哭:“我的笙笙啊,你总算醒了,可吓死为娘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笙不自觉避了避。
只见侯夫人美眸一抬,眼泪便落下来:“笙笙是在怪母亲吗?”
“是,都怪母亲,母亲一定想办法让周家不退婚!”
姜笙下意识说:“别。”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锦衣公子。
“你是在生娘的气吗?都是娘不好,早知道就不让你父亲接姜羡那个野丫头回来了,这才回来多久,就把我们家搞得乌烟瘴气的……”
姜笙头痛欲裂。
可能是落水的后遗症,可能因为面前喋喋不休的女人实在太吵了,也或者因为想到未来悲惨的命运,或者是因为无缘无故地穿越
——远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不是死掉了?爷爷只剩下自己一个亲人,现在自己走了,爷爷要怎么办?
她作息一向规律,身体也没什么顽疾,怎么会突然穿越呢?!
忽然有一道清冽的女声传来:“她醒了,我可以走了吧?”
是书中原女主姜羡。
姜羡百无聊赖靠在墙边,漫不经心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姜笙。
她嗤笑一声。
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侯夫人黑了脸:“你什么意思?都是因为你笙笙才成这样的,你还好意思幸灾乐祸?”
姜羡挑眉:“因为我?”
“我可没让她跳水。”
第二章:先把婚事退了
侯夫人怒气冲冲:“你……”
面前的情况根本不容姜笙理清思绪,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只能不考虑那么多,先想想怎么避开炮灰的命运。
姜笙扶了扶脑袋,侯夫人注意到了,连忙问:“笙笙怎么了怎么了?头痛吗?”
姜笙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听着您说姐姐,特别难过。”
姜羡懒懒地看着姜笙。
侯府真是有意思,她这个“妹妹”,又要说点什么挑拨离间吗?
侯夫人被原主的茶艺洗脑得非常全面,此刻听见姜笙解释,只冷冷瞥姜羡一眼:“我们笙笙太善良了,这个野丫头一回来就抢你的东西,害得你落水,还要为她讲话。”
姜羡转了转掌心的手绢:“我是野丫头,您又是什么?”
侯夫人气急,可没想到姜笙却应和:“姐姐说得没错。”
侯夫人一愣,就连姜羡也稍稍愣住了。
平日里就算姜笙会假装善良实则挑拨,但从来没应和过她。
姜笙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姐姐不是野丫头。”
“要说野丫头的话……也是我是野丫头才对。”
侯夫人反驳:“你可是我们精心娇养了十六年的千金大小姐。”
她亲手教养出来的女儿,貌美又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善解人意且贴心,哪里是姜羡那个佃农养大的土包子能比的?
本来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姜羡刚来时她还有所怜惜,可姜羡一身桀骜没教养,在乡邨待了十几年早就把性子待坏了。
姜笙道:“原本该被您捧在手心的是姐姐,我鸠占鹊巢占了姐姐的位置。”
况且原女主姜羡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乡野丫头,是大佬啊。
侯夫人以为姜笙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心疼又怜爱地安抚她:“笙笙别怕,你父亲马上就下朝回来了,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不就是个周家小子吗,你喜欢,娘一定为你保住婚约。”
姜笙连连摇头。
“怎么了?”侯夫人皱眉。
其实她也不大喜欢周家那儿子,只觉得此人太傲气,不是良配,但是毕竟笙笙喜欢,那她就要让笙笙开心。
姜笙知道面前的妇人疼爱养女,只拣着对自己有利的说:“姜家与周家是指腹为婚,定的是您肚子里的女儿,我嫁过去算什么?”
“周家人肯定觉得我不是姜家的亲生女儿,被姜家厌弃,才会死命指着他们的高枝要攀住,免得沦落为平民,就算婚约照旧履行,来日也不会待我好的。”
“才不是。”侯夫人立马矫正姜笙话里的错误,“我们怎么会厌弃你?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
姜笙欣然:“对啊。”
“我就算不是姜家亲女,也是姜家养女,是您最疼爱的女儿,何必自轻自贱非要嫁到周家呢?”
侯夫人一想也是。
自己女儿这么优秀,京城世家那么多,何必揪着周家不放?
她本就不是很看得上周家。
姜笙见侯夫人听进去,松了一口气。
姜羡眼中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趣,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落了水还能顺带矫正三观?
一旁的郎中本来在尽量缩小存在感,此刻才出声:“夫人,令千金既已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侯夫人这才想起郎中,唤了个婢女:“去库房支银子,送顾郎中离开。”
“是。”
姜笙在郎中走后,又撒娇般叮嘱了侯夫人一句:“您可千万记得把周家婚约退了,女儿不想跳进火炕。”
侯夫人还是有点犹豫:“可你原先不是那么喜欢周家那小子?”
姜笙说:“原本喜欢周公子,是打小就知道这是我未婚夫,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那成,母亲过会儿就把信物还给周家。”
侯夫人在心底嘲讽周家。
要不是看在两个老爷子交情的份上,他们堂堂侯府怎么会和小小周家订上婚约,周家还不识好歹,敢嫌弃姜笙。
本来为了姜笙伏低做小的侯夫人忙着去耀武扬威,嘱咐侍女好好照顾姜笙后立马离开。
姜羡也脱离靠着的墙,直起脊背,走出卧房之前瞥了姜笙一眼。
姜笙对姜羡绽放了个甜甜的笑容。
姜羡出去了。
然后姜笙整个人瘫在床上,看了看周围盯着她的丫头:“你们可以也出去吗?”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奴婢们在偏房守着,您有事就唤我们。”
等卧房只剩下姜笙一个人,姜笙拿起枕头想捂着自己,却发现那枕头又硬又重,于是姜笙直接退进被窝。
她在黑暗中睁着明亮的双眼,又掀开被子看了看陌生的装潢。
话说如果现在自己悬梁自尽,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姜笙想象自己倒在血泊之中,忙甩出这个可怕的想法,连连摇头。她又发了一阵呆,最后坐到梳妆台拿起铜镜。
铜镜精致,却并不清晰,面前可以看到镜中之人和姜笙自己原本就有些相似的面貌。
姑娘长发未梳,柔顺的青丝顺着寝衣披散下,大抵因为病中有些柔弱,略显稚嫩的脸上眼眸清澈如一汪泉水。
好在这张脸姜笙是满意的,而且和她原本的有点像,用着习惯。那么就要想想怎么摆脱自己嫁给糟老头,而后被折磨而死的命运。
书中的女主姜羡是个现穿古的满级大佬,穿到一个父母双亡,寄恶毒叔婶篱下的农家小姑娘身上。
下文就是与极品亲戚划分界限,自立门户,开始一系列的打脸之路。又为了查探事情要找借口上京,正巧发现自己其实是京城绛平侯的女儿,只是当年侯夫人生产时正好在别庄,和一户农家一起抱错了。
姜羡顺水推舟进了侯府。
而姜笙就是那个被抱错的假千金。
自真千金姜羡回到侯府,虽然侯府没有人说什么,但假千金姜笙不免自危,用一系列手段设计陷害姜羡,却都被姜羡轻松化解。
后来侯府因为犯了事,男主正好想帮自己媳妇儿出气,略添了把火,侯府中人最终丢了爵位且名声扫地。
而在这之前,姜笙早和侯府早和离了心,且因为自己的设计,自讨苦吃嫁给了一个老头。
最后又没了侯府养女这个身份,被活活折磨至死。
那么现在——扯住侯府别作死!绝对不惹女主大佬!
除此之外还要……
姜笙回到床上冥思苦想,溺水后带来的疲困感让她不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三章:去乔家拜访
另一边。
姜侯爷从外头回来时,侯夫人就和他说了退婚的事情。
姜侯爷大怒:“我们的女儿,我们还没说什么,他周家是想干嘛?!”
侯夫人把定亲玉佩装到木盒好退给周家:“周家要退婚是没错,但我们笙笙也才看不上那个傲慢小儿,这次是她拜托我一定要把婚事退了。”
不愧是她女儿。
姜侯爷古怪问:“你是说……笙笙自己要退婚?”
“是啊。”侯夫人眉飞色舞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听到姜笙落水,姜侯爷眉头紧锁,听到姜笙那么一番解除婚约论,他又哈哈大笑:“是,笙笙是我们最疼爱的女儿,我迟早会让京城这帮人知道,就算姜笙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是绛平侯府的千金!”
翌日。
侯夫人只差了个婢女去周府。
周夫人见到那婢子脸色很不好看:“怎么?你家夫人没来吗?”
婢子半盏说:“我们夫人有些忙,所以派婢子来送还信物。”
周夫人本是听闻姜笙是养女,想拿一下乔,也存着刺探侯府态度的意思,这下确实有点下不来台。
周家人谁不知道姜家女姜笙对他们家周乾情根深种?要不然只凭着家里老人口头约定他们怎么能攀上侯府?
可就是因为侯府分量太重,他们担心姜笙下嫁,对待周家会盛气凌人。
现下听闻姜笙不是亲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周夫人又觉得姜笙她配不上自己儿子,才闹了这么一出。
可——侯府就这么轻易同意解除婚约了?连面都不出?派个小婢来折辱周家?
姜笙也同意?
还是说侯府确实没有那么看重这个女儿了?
周夫人几秒内心思百转,才缓了缓脸色对婢子说:“好歹是乾儿祖父定下来的婚事,就这么解除太草率了,我来日亲自去侯府一趟。”
半盏面上笑盈盈,心中鄙夷。
不是您自己要取消婚事?
“我们夫人说,周少爷门楣高,长相也是一表人才,我们姑娘配不上,所以不算草率。”
周夫人嘴角一僵。
门楣高?
有侯府高吗?
这是讽刺她呢。
没办法,解除婚约的事情是她自作主张,周夫人怕自己夫君回来发火,只能硬着头皮道:“笙笙是我们看着长大,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侯府又是家风清正,怎么谈配得上配不上?”
“前两日是我想岔了,还请你行个方便,把这东西收回去,来日我亲自登门致歉。”
半盏口吻软乎,却不带一点回旋余地:“周夫人别为难婢子了,奴婢也只是个跑腿的,贵府与我们把信物交换回来,不是皆大欢喜了?”
周夫人见自己话说到这份上对方还是那么坚决,不由眸色一暗。
这姜家真当他们非姜笙不可了?
她心底冷笑一声:“巧锦,去把姜家的玉佩拿来。”
半盏接过还回来的玉佩,把手中的木盒递给巧锦,带着笑意说:“劳烦了。”
“我们夫人说,幸而庚帖还未交换,还望周家公子与我们小姐各觅良人,我们小姐是侯府千金,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夫婿。”
半盏行礼:“告辞。”
半盏走得爽利,周夫人听着那句“侯府千金”,只觉得刺耳异常。
……
姜笙听闻婚事退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又远离炮灰之路一步了。
原主就是因为周家的婚事心里暗暗记恨姜羡,可没想她当宝贝的婚约,人家女主根本不稀罕。
姜笙的身体恢复能力很不错,溺水不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侯夫人见她闲得没事,便让她到外祖家,也就是侯夫人娘家——乔家拜访。
姜笙并不想去,可侯夫人说:“自从你溺水,你外祖父外祖母担心得很,只是他们行动不便,我让他们别过来。”
“就等你好了去看看呢。”
书里好像也有这么一个情节,正好姜羡回来乔家人也没见过,她们是一起去的。
姜笙为了让乔家人不喜姜羡,特意想营造出她在姜羡的打压下过得不好的感觉,对待姜羡是小心翼翼又翼翼小心,大气不敢出。
乔家人很疼爱姜笙,姜笙的计划很成功。
乔家也很成功的和姜羡交恶了。
“笙笙?笙笙?”
姜笙回神,看着面前关怀地看着自己的侯夫人。
侯夫人问:“怎么了?是哪里还有不舒服的?”
姜笙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
“没,什么时候去啊?”
侯夫人慈蔼地笑道:“去你外祖家还有什么时候?你现在要想去就换身衣服,母亲带你去。”
姜笙问:“姐姐去吗?”
侯夫人蹙眉:“她去做什么,你外祖父外祖母想看的是你。”
实际上乔家人有提到姜羡,只是侯夫人不喜欢姜羡,不想带上她。
姜笙撒娇:“姐姐也去嘛,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
“你这孩子。”侯夫人无奈,“成成成。”
“半盏,你去让姜羡换身衣服,我们去乔家。”
一如原书,姜羡没拒绝同行。
她们乘了顶软轿,穿过大街往乔府去。
侯夫人就算出嫁了也没和娘家生疏,外头看门的小厮看到她们来了就赶紧让她们进门。
小厮还悄悄抬头看了两位姑娘一眼。
那个穿着藕色对襟半臂短衫和深色褶裙的姑娘她认得,备受两家人宠爱的姜笙姑娘。
至于旁边一头墨发只用一根纯色发簪挽起,穿着月白色交领裙的姑娘,想必就是新认回的姜羡姑娘。
要说这姜笙姑娘从小在姜家长大,熏陶在这种世家的氛围之下,行为举止一颦一笑落落大方是自然的,可这新认回的千金小姐,从小在农家长大,怎么也能生得这般好?
难道真是血脉问题?
姜笙注意到了小厮的目光,亲昵挽着姜羡的手臂:“这是我姐姐喔,漂亮吧?”
姜羡身体僵了僵。
姜笙知道下一步女主就要推开自己了,毕竟原书中姜羡可是有着很严重的洁癖。
可是姜羡只是不自然的松着手臂,并没有推开她。
姜笙心中新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小厮赶忙低下头:“不敢不敢,奴才无意冒犯姜姑娘。”
侯夫人看了看两人挽着的手臂,咳了咳,姜笙不知道为什么福至心灵,也挽上侯夫人。
三人就这么并排走了进去。
侯夫人悄悄勾了嘴角。
第四章:姜羡?穷酸味?
乔家大房的三表姐乔织正在外院踢孔雀毽,她小腿一抬,毽子向上飞,又稳稳落在脚踝处,她目不转睛看着毽子,却和一个人碰了一脸。
姜笙笑盈盈说:“表姐踢入迷啦。”
乔织一喜,拉着姜笙:“你怎么来了?我正想说去看看你呢。”
“溺水可好些了?”
乔织拉着姜笙就要往里走,才看到站在旁边的侯夫人。
侯夫人假装伤心:“小织眼里只有笙笙,都看不见我这个姑母了。”
乔织笑嘻嘻道:“哪有,是姑母光芒万丈,一时间迷了眼,就没看清。”
侯夫人点点她的额头:“就你嘴甜。”
于此同时,乔织也看到了站在自己姑母旁边的姑娘。
那姑娘浑身上下只有头上簪着一根簪子,素得不能再素,却也挡不住她清丽绝美的容颜。
但一隐隐联想到这个人的身份,这个人的到来对自己表妹兼好友带来了怎么样的影响,她就没有好感。
乔织笑容淡了淡:“这是姜羡表妹吗?”
乔织冷淡,姜羡同样也冷淡:“姜羡。”
姜笙一听就知道大佬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姜羡,不是表妹。
乔织表姐的下场也不怎么好,乔家后来日渐败落,她把乔家的败落归咎到女主身上,想陷害女主给女主下药,但女主那么聪明怎么会中招?
乔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和一个纨绔子弟滚到一起。乔家人没办法只能把乔织嫁给那个男人,乔织宁死不从,最后出家做尼姑了。
姜笙赶紧打圆场,顺便暗示乔织:“这是我姐姐,就是母亲的亲女儿。”
乔织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反正脸色没什么改善:“嗯,姑母,我有悄悄话和笙笙说,你们自己去找祖父祖母啦。”
侯夫人笑着嗔姜笙和乔织一眼:“就属你们最好,快去吧。”
她嘱咐姜笙:“记得回来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姜笙不想跟乔织去,她还要在中间缓和姜羡和乔家人的关系呢。但架不住乔织太热情,生拉硬拽把她拽到自己卧房:“你怎么回事?”
姜笙一脸茫然:“什么怎么回事?”
乔织恨铁不成钢:“姜羡啊。”
“你怎么还把她带来了?是姑母的意思?你就不怕她抢你父母抢你未婚夫,还要抢你外祖父外祖母?姑母现在对你这么样?是不是没有往常好了?”
姜笙哭笑不得:“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回答哪一个?”
乔织跺脚。
姜笙不逗乔织了,而是认真说:“表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姐姐是无辜的。”
“她一个人在乡下生活这么多年,替我受了那么多苦,是我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宠爱,怎么还能说是她抢我的东西呢?”
“而且她一点也没责怪我鸠占鹊巢。”
乔织一时凝噎:“……那周乾呢?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
“我听我母亲说,你们婚约都解除了,是周乾嫌弃你不是姑母亲生的?他要把人改成姜羡吗?”
乔织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要我说,那个姜羡还没你好的,她在乡下待了那么多年,一股子穷酸味,你就不一样,你的气质是实打实从小在世家中熏陶浸染出来的。”
姜笙:……此话系乔织姑娘本人主观臆断,与她无关!
女配对女主的敌意果然是天生的。
姜羡?穷酸味?
这两个词是可以连在一起的吗?!
姜笙扶额,严肃道:“你没有觉得自己对我姐姐的敌意太大了吗?”
“你说周家要把婚约对象换成我姐姐,但周家不过是个侍郎府,这么不尊重的行为,就算他们真想换,我母亲会同意?我姐姐会同意?”
乔织撇嘴:“她做什么不同意,她本是农女,能嫁给侍郎之子难道还不满足?”
“但她不是啊。”姜笙说,“周家和侯府联姻,难道不是周家高攀了?还轮得到他们挑三拣四?”
“反正你瞧着罢,我姐姐肯定不会嫁给周乾。”
她可是看完全书的人!
想到这,姜笙就略微叹气。
早知道会穿书,她一定认认真真一字一字看去,绝对不一目十行!
……
乔家正堂。
听下人禀告自己姑娘回来了,还带着外孙女,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风一样来到正堂。
“笙笙,笙笙,你可好些了?看外祖父给你带了什……”
乔老太爷刚到正堂就愣住了,面前这个姑娘虽然也长得很好看,但确确实实不是他家笙笙。
他正想开口询问,乔老太太捏了捏乔老太爷,他才蓦然反应过来,笑两声:“这是……”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侯夫人兴致淡淡开口:“她叫姜羡,羡慕是羡。”
“哦。”乔老太爷尴尬笑两声,“羡……”
叫羡羡好像太亲昵,叫姜羡好像太冷漠。
姜羡毫不在意,她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乔家这些血亲怎么样,不怎么样也没关系。
乔老太太拍了下乔老太爷,瞪着他。
——这又不是她一小姑娘能决定的,你干嘛这么冷漠?!
乔老太爷摸摸鼻子。
——不认识,熟络不起来。
乔老太太冷笑。
——还是要她出马。
乔老太太换上洋溢地笑容,向着姜羡走去:“这就是羡羡啊,都长这么大了,这事情都怪你母亲粗心,害得我们现在才认识你。”
乔老太太拉起姜羡的手:“回家前,一定受了不少苦罢。”
姜羡不习惯别人触碰自己,缩回手,以至于乔老太太正要把手上的玉镯脱给姜羡的动作一愣。
——好吧,她出马也不行。
侯夫人皱起眉头。
果然是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没教养!
她正要斥责,乔老太太已经给自己找好台阶下:“是外祖母唐突了,乍然一见你,和双双十几岁的时候一模一样,难免激动了些。”
这是乱说的。
侯夫人闺名叫乔桂双,十几岁时又甜又活泼,和姜羡冷淡是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侯夫人也知道是母亲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没拆台。
气氛正僵直的时候,那边奋力劝告乔织的姜笙跑了过来:“外祖父!外祖母!母亲!姐姐!”
要是姜笙看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感叹女主原来不讨乔姜两家人喜欢是正常的。
毕竟没有长辈会喜欢死气沉沉的孩子。
就像长辈总不喜欢小辈穿黑色、灰色等颜色的服装。
但姜羡也不需要别人喜欢就是了。如果有人待她好,她便百倍奉还,如果没有人对她好也没关系,女主角搞事业独自美丽。
第五章:玉镯
乔老太爷看见姜笙就很开心,提着手上的鸟笼炫耀:“笙笙,你看外祖父手上这是什么。”
姜笙定睛。
一只鸟,但她不懂什么品种。
乔老太爷得意:“这可是我学生送我的,叫虎皮鹦鹉,会说话,京城都买不到。”
乔老太爷是退休了的国子监先生,桃李遍天下。
乔老太太笑他:“你就炫耀吧,你外祖父得了这只鸟,是乐得不可开支。”
乔织过去挽着乔老太太:“祖父宝贝得很,我看看都不肯,偏心!”
乔老太爷瞥乔织:“我那是不肯给你看吗?从小到大你破坏了多少东西了?我上年想养只猫都不敢养,生怕你给我弄死了。”
“呸呸呸。”乔老太太斜乔老太爷。
“一天到晚死不死的,也不怕不吉利。”
乔老太爷挤眉弄眼,然后偏头献宝似地逗鸟:“叫笙笙,笙笙,笙~笙~”
姜笙忍不住一笑。
看到乔老太爷,她不免想到自己爷爷。
爷爷也是活宝似的,平日里看起来虽然不着调,但是她自姐姐离开后唯一的精神支柱。
也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笙笙,笙笙。”
忽然一道短促又尖锐的声音响起,几人惊奇地发现竟然是这鸟在说人话。
侯夫人瞪眼看着鸟笼:“这这这……这么……”
乔老太爷得意:“我这是个宝贝吧?”
“大宝贝,再来一句,笙笙最漂亮。”
那鸟扑扇着翅膀:“笙笙最漂亮!最漂亮!”
“诶,说得好。”乔老太爷夸赞。
乔织也扑上前:“乔织最漂亮,乔织最漂亮。”
可那鹦鹉就是不学。
乔老太爷乐了:“看来我们家大宝贝还是很有眼光的。”
乔织哼一声:“这也就是夸笙笙,要是夸别人不夸我,看我怎么扒了它的羽毛,斩了它的翅膀!”
鹦鹉好像听懂了,缩成一团,乔老太爷赶忙抱住鸟笼:“看你这么凶残,以后谁敢要你。”
乔织毫不在意:“我以后招个上门女婿,不要别的,只要听话又长得好。”
姜笙看着这爷孙斗嘴,乐得都快忘记她是来干嘛的了。
这会儿忽然想起,赶忙看向一旁局外人般淡漠看着这里的姜羡。
姜笙走到姜羡旁边,把她拉过来:“外祖父外祖母给我姐姐见面礼没有?我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可不许赖账。”
几人纷纷想起刚刚的局面,一时有些尴尬。
姜笙意识到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姜羡淡淡道:“我不要,谢谢。”
姜笙懊恼。
早知道晚点再去做乔织的思想工作了。
侯夫人为姜笙解开谜底:“你外祖母想给你姐姐玉镯,被你姐姐甩开了。”
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不满,这又是她娘家,她毫无顾忌。
“哦。”姜笙亲昵靠近乔老太太:“我猜外祖母是去拉姐姐的手啦。”
乔老太太诧异:“笙笙真聪明。”
姜笙说:“您不知道,姐姐在外没有人亲近,当然不习惯别人拉她手。”
姜羡随意看了姜笙一眼。
侯夫人觉得自己亲手教养的女儿就是善良,乔织则是一脸怒其不争。
姜笙眨眨眼,清凌凌的眼眸看着乔老太太:“外祖母不会因为这个生姐姐的气吧?”
“当然不会。”她一个长辈怎么会和小辈生气。
要说她这个外孙女也是可怜,从小被人抱错,长在那山沟沟里,就像笙笙说的,都没有人亲近她。
乔老太太越想越怜惜,摘下镯子走去递给姜羡:“羡羡,这是外祖母给你的见面礼,你别嫌弃,日后过年外祖母给你包个大红包。”
姜笙一动不动看着乔老太太的动作。
然后眼睛一眨。
女主会收下吗?
第六章:嗣兄姜砚
说实在的,这手镯她没记错是乔老太太的母亲留给她,她又准备在姜笙出嫁的时候添妆的。玉养人,人养玉,很贵重,水透透的。
不过作为爽文大佬的女主姜羡,还真不缺这种成色的玉镯。
乔老太太又把玉镯往姜羡的方向移了移,出乎姜笙预料的,姜羡收下了。
原书中是没有收下的,当然玉镯也没有给姜笙,只是提过一嘴“本是给姜笙做添妆之物”。
最后流落哪里就不知道了。
看来她这个小蝴蝶翅膀呼扇呼扇还是有点用的嘛。
“谢谢。”
乔老太太本来想去拍拍姜羡的手,可想起姜笙说姜羡不适应人亲密接触,掩了掩手还是作罢。
乔织不满地跟姜笙嘟囔:“祖母偏心,这手镯我从记事起,就见祖母戴着,如今这野丫头才来京城就送给她了。”
姜笙蹙眉:“不要一口一个野丫头,她是你亲表妹。”
原书乔织就是因为受了姜笙挑拨,不停地被姜笙当枪手使,惹得女主生厌,才落个当姑子的下场。
没想原来乔织本就对女主心存不满。
姜笙既然来了,并且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交好的乔织剃光头发青灯古佛一辈子。
乔织翻了个白眼,并不在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由来地讨厌姜羡。
乔老太太给了见面礼,乔老太爷也送了个好砚台,顺便笑着对姜羡道:“今日不是休沐,你两个舅舅和几位表哥不在家,两位舅母和你嫂嫂又结伴去寺庙祈福了,来日定给你补上见面礼。”
姜羡说:“不用了。”
姜羡刚刚也说过一句“我不要”,但姜笙明显感觉到这一句比上一句语气柔和很多,虽然姜羡照样没什么表情。
难道送礼是接近大佬是绝妙方式?!
姜笙随即又打消这个念头,女主不差钱女主不差钱——可能是因为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的态度?
……
侯夫人是带着姜羡、姜笙用了膳才走的。
回到姜府,三人便各回各院。
姜笙回玉笙轩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径,有名少年靠坐在亭边。
少年穿着靛青长袍,借着十六明亮的月光,身形才没和夜色融到一起。
姜笙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这个人的身份。
姜砚,姜家嗣子。
所谓嗣子就是从旁支过继来的儿子,侯爷和侯夫人成亲多年未有个一儿半女,侯爷不愿意纳妾,便从旁支那边过继了个传嗣的人,
一开始作为继承人,姜砚在侯府的日子还是挺好的,但是过继来没几年,侯夫人便怀了身孕,也就是被错抱的姜羡。
有高僧道这胎奇特,来之不易,需得往于农家待产方可保全。
生下姜羡后,幸而是个女娃娃,姜砚的日子也还可以。
但没过几年,幼子姜岩出生了。
姜砚的身份尴尬起来。
嗣子过继过来,也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不能随意说废就废。
但姜岩才是侯爷和侯夫人亲儿子,难道放着亲儿子不给,把爵位给一个外人?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这也造成了姜砚今年十九岁,亲事却还没开始筹备。
姜砚现在表面上还是嗣子,是侯府世子,但谁知道哪天就不是了?
姜笙努力回想这位嗣兄的结局,但奈何她看小说皆是囫囵吞枣,只简略看到炮灰和恶毒女配们的下场,最主要关注女主事业线和男女主感情线,没注意阖家大团圆时都有谁。
书中刻画姜砚的笔墨并不多,姜笙依稀记得姜家的事情并没有连累到他。
姜笙的目光停留在姜砚身上太久,以至于姜砚都偏头看到了姜笙。
姜笙只好打了个招呼:“兄长。”
姜砚淡淡笑了笑。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嗣兄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好像自己的世子之位就算被废掉也没什么。
姜笙忽然穿过花丛走了过去:“很晚了,兄长在这里做什么?”
姜砚看了看挂在黑夜上的一轮玉盘。
淡米黄色的玉盘周围一圈散发着莹润的光芒,给周遭事物都似乎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今日是七月十六。”
姜笙怔愣:“七月十六怎么了?”
姜砚道:“还有一个月就中秋了。”
是,还有一个月就中秋了。
中秋有宫宴,那里是女主姜羡入京参加的第一场大型宴会,也是姜羡啪啪啪打别人脸的一场宴会。
包括打姜笙的脸。
姜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蛋。
她要好好努力,躲过每一个作死的环节,她才不想被打脸!
姜砚见姜笙忽然揉自己的脸,觉得有点好玩:“软吗?”
“软。”姜笙下意识回答。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回答了个什么问题。
软吗?
姜砚问这个问题的主语是什么?
突然摸脸这个动作确实有点社死,幸好是她自己的脸。
姜笙讪笑两声:“我先回院内休息了,兄长也早点休息。”
姜砚靠在亭子上的柱子,眸光落到姜笙眼里,似乎透过她的眼睛在看什么东西。
姜笙莫名心下一跳,不自觉移动视线,然后退后一步。
她再看去时,姜砚已经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去休息罢。”
姜笙闻言离开,转身时蹙了蹙眉。
有丫鬟在后面提着灯笼,有明亮的月光照着路,姜笙很顺利回到自己的院内。
洗漱,吹蜡烛,安寝。
第二天又是努力改变命运的一天。
这一天,侯夫人特意把她叫去了会客堂。
姜笙才刚起来,正由着婢子给她梳发,默默思考如果自己穿成了种田文的女配,这头发可怎么办?
她也不会梳啊。
然后就看到侯夫人最信任的婢子半盏唤她。
姜笙阻止了梳妆婢女拿一支非常繁复与夸张的步摇往她发髻间插上的举动:“是有客人来了?”
半盏犹豫了下:“……也不算客人。”
要不是顾忌着二姑娘,夫人都想直接赶人了。
姜笙奇怪:“是没有客人,还是来者‘不算’客人?”
“不算罢……”
姜笙回忆原书,好像没有提到这件事情。
半盏对上姜笙的眼睛:“是周夫人和周公子来了。”
姜笙偏回头。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姜笙懒懒道:“他们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有那么一瞬间,半盏在姜笙身上看到了姜羡的影子。
半盏笑叹:“真给您猜对了。”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要她说,就要给人赶出去,免的周家盛气凌人搞得好像他们姑娘非周家不嫁似的。
姜笙百无聊赖问:“给谁提亲?我还是姐姐?”
“您。”
姜笙乐了。
人的劣根性,得不到就是最好的,她记得原书中可没有这一茬。
梳妆的婢女给姜笙插上最后一个细小又精致的花钿。
姜笙站起来:“成,本姑娘去会会他们。”
正好这古代没电视没手机,连个画笔都难找,可太无聊了。
第七章:周家竟然要娶姜羡
绛平侯府会客堂。
侯夫人坐在上首,心中得意。
周夫人坐在下首,暗暗嫉恨。
要不是她夫君听到她擅自解除婚约的消息大怒,勒令她一定要亲自到侯府赔罪,她才不会拉下脸来这一趟。
想她儿子也是样样出挑,干嘛非要拽着侯府养女不放?!
她是真搞不懂自己夫君的心思。
陪同在一旁的周乾也是一样的想法。
要他说,随便找个机会见姜笙一面,那丫头肯定就对自己死心塌地,哪里还要自己再跑侯府一趟?
“夫人,姑娘到了。”
姜笙今天穿着件寻常鹅黄锦边琵琶襟,搭着双色褶裙,发髻半扎,去除了繁杂的簪饰,更衬得人轻盈又娇俏。
她快步走到侯夫人身边,裙摆上的珠饰却没有大幅度晃动:“母亲,您找我。”
侯夫人大方介绍:“这位是周家夫人,这是周夫人的公子。”
其实大家都认得,她就是故意摆出一副不熟的样子。
姜笙喊人:“周夫人,周公子。”
周乾被今日的姜笙惊艳到了,明明都是一张脸,但今日的她举手投足似乎更加自然。
被父母喊来侯府赔礼的怨气也散了大半,周乾摆出一个自认为完美地笑容:“笙妹妹。”
周乾的一位姨母嫁到了李家,李家嫡女又嫁给了侯夫人的侄儿,这一声“妹妹”倒是也勉强算得上。
但侯夫人可不认这茬:“周夫人和令公子有话便说,不用攀亲附故的。”
周夫人脸色难看起来,但还是撑着嘴角:“还不是笙笙和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的婚事?”
侯夫人唇角一勾,她就知道。
正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周夫人忍住内心的屈辱感:“笙笙这孩子,漂亮又懂事,前几日的事情实在是我们不该。”
周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想——
等姜笙嫁过来,看她怎么磋磨姜笙!
反正她作为婆婆作为长辈,给新媳妇儿立个规矩不是应当的吗!
周夫人考虑到此,扯出笑容:“还望您既往不究,忍痛割爱,把笙笙嫁到周家。”
周家今日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旁边跟着个穿着大红宽袖的媒婆太抬着几个大红木箱。
媒婆早听了原委,此刻附和着道:“相处间哪有不摩擦的?周家与侯府是世交,周公子一表人才,和令千金又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长大,知根知底,哪里找比这更合适的人选?”
侯夫人正想说谁和谁青梅竹马了,但又顾忌道姜笙,还是止住了脾气。
“笙笙,你觉得呢?”
周乾一听侯夫人问姜笙,就觉得有戏,挑起得意的笑容,就等姜笙点头。
可没想到姜笙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姜笙大大方方揭自己的短:“本来与周公子定下婚约的也不是我。”
“我虽然只是侯府养女,但也是父亲和母亲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只想择个清正简单的人家,希望周家另寻她选。”
周乾板着脸,以为姜笙欲擒故纵:“姜笙,你不要太过分。”
媒婆一听周乾这话,一看侯夫人的脸色,就知道要坏事。
公子诶,他们是上门提亲的,你这样摆脸人家怎么可能把女儿嫁过来。
可周乾毫无顾忌:“你别以为我非你不可,婚约是吗?”
周乾转向侯夫人:“当年与我们家定下婚约的哪位姑娘,还希望夫人履行承诺。”
侯夫人面色一沉,真当他们家姑娘是大白菜,由着周家随便挑选?
她正想开口,却被姜笙拉住袖子。
侯夫人偏头看姜笙。
姜笙笑问:“周公子,你指的是我姐姐姜羡吗?”
姜笙掰着指头:“首先,我们两家婚约已经解除,信物已经归还,其次,你想娶我姐姐——
“我姐姐还不一定同意呢。”
周乾眼神轻蔑。
他觉得姜羡毕竟是乡下来的,从小长在那种地方,就算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又怎么样?琴棋书画管理宅院样样不会,自己愿意娶她已经是恩赐了。
不过他也不是要娶姜羡,姜羡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以后怎么替他料理内宅之事?
周乾只是想带给姜笙一些危急感。
他也不是非姜笙不可!
周乾冷笑:“你该不会是不敢吧?姜笙,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度。”
“你现在如果改变主意点头同意,我还是愿意娶你的。”
周乾的话说得不好听,侯夫人想即刻赶人,却被姜笙按下。
姜笙心中一动。
谁给你的自信觉得女主会看上你?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女主啪啪啪打周乾的脸。
姜笙笑眯眯对侯夫人说:“既然这样,母亲何不请姐姐来?”
侯夫人不想请。
要是姜羡真同意嫁给周乾,这不是丢她的脸吗?更何况姜羡一身的桀骜没教养,她是一点也不想看到姜羡。
但在姜笙的笑容下,侯夫人还是唤了婢女去找姜羡。
周乾威胁:“姜笙你可想清楚,你原本不过是个农女,不过运气好被抱到侯府飞上枝头变凤凰,现下我能娶你你就该感恩戴德,还拿什么乔?待会儿若你姐姐真同意,可就别怪我了。”
要说这周乾没脑子呢,也不知道原主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果不其然侯夫人忍不住了:“谁说我们家笙笙是农家女?”
“周夫人,你就是这么管教儿子的?”
周夫人不紧不慢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她儿子说得也没错啊,姜笙就是个农女,她儿子能娶姜笙还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
放下茶水后周夫人才轻微斥道:“乾儿回来,不许无礼。”
周乾退到周夫人身边,眼神还是不服。
侯夫人对半盏使了个眼色,但半盏没来得及说什么,去唤姜羡的婢女就已经回来了。
姜羡没一起来。
姜笙有点失望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这种小杂碎似乎确实不被女主放在眼里。
但侯夫人可不知道姜羡什么性子,此刻目不转睛盯着那婢女:“她怎么说?”
那婢女行礼:“羡姑娘说了,这婚约随便夫人怎么处置,反正别塞给她。”
言下之意很明显
——我看不上你们家。
侯夫人哈哈大笑,这才觉得姜羡给她长了点脸:“听到了吧?我两个女儿没一个看得上你们家的,还不快带着你们的东西圆润地走开?”
侯夫人扬眉吐气,指着丫头把那几箱聘礼丢出去。
“乔桂双你不要太过分!”
周夫人丢了面子,直喊侯夫人闺名指着骂。
周夫人和周乾拂袖离开,周乾临走前还回头对姜笙说:“你可不要后悔!就你现在这个身份,除了我,哪个世家子弟会娶你?”
侯夫人呸一声:“我们家笙笙才貌双全,要不是跟你们有婚约,提亲的人早踏破门槛了。”
站在旁边的半盏掩唇笑。
媒婆赶紧跟上周家人,她的银子还没领呢。
要她说,就周家人这种态度,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肯把女儿嫁出去的。
第八章:云烟阁
不过周家所说的也是侯夫人所担心的,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姜笙和亲生女儿一样,但外人不知道啊。
万一日后真找不到好人家怎么办?
侯夫人斩钉截铁:“走,我带你出去挑套头面再做几身新衣裳。”
让人好好看看就算是姜羡回来,也不会动摇到笙笙在她心中的地位。
姜笙问:“姐姐去吗?”
侯夫人蹙眉:“她去做什么?”
她是真不想见姜羡。
姜笙道:“姐姐回来近一月,您都没带她出去买身新衣裳呢。”
“娘,姐姐也是您的女儿,您不能这么偏心。”
侯夫人想到刚刚姜羡好歹给自己长脸了,犹豫了一下:“……那就一起去吧。”
反正她也不差这点钱。
侯夫人本来打算派半盏去叫一声就是了,但姜笙怕姜羡不应,央着跟半盏一起去喊姜羡。
姜羡住的地方叫做羡鱼阁,侯爷取的名字。
今日阳光正好,带着暖意,又不太灼人。
姜羡把贵妃榻搬院外,微微侧着身子,脸上挡着一本书,长发未挽,飘在榻上,少许青丝落到地面。
姜笙一时间不敢上前,怕破坏了眼前的景色。
倒是姜羡听到动静,以为是婢女来找她,懒声问:“怎么?周家的人还没离开?”
姜笙道:“不是因为周家的人,是我。”
姜羡轻轻拿开书本,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
她把书本卷起,顺带起身:“你来做什么?”
真是的,忘记关院门了。
姜羡伸个懒腰:“莫不是和周家的婚事又吹了?你可别来找我,不关我的事。”
“出门左转找你娘,我没空陪你玩那些小把戏。”
姜笙哭笑不得:“不是来找你算账的,就一个周乾,我还不稀罕。”
姜羡勾唇:“哦?”
“是吗,前几天是谁还要死要活的。”
姜笙平静接受姜羡打量的眼神:“真的啦。”
姜羡低头,穿上绣花鞋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什么事?”
姜笙说:“母亲喊你去外头买头面做新衣裳。”
“侯夫人?”姜羡稍微思量一下,“不是她喊我,是你喊我罢。”
姜笙夸赞:“姐姐真聪明。”
“别叫我姐姐。”她倒是有个亲妹妹,却不在这个世界。
姜羡正想拒绝,她又不缺衣裳,首饰什么的对她更没有吸引力。但对上姜笙清澈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心底一软。
罢了。
“什么时候?”
姜笙眼睛一亮:“现在!”
半盏掩唇笑。
夫人就怕两位姑娘相处得不好,怕羡姑娘记恨笙姑娘抢了属于她的宠爱,怕笙姑娘没有安全感以至于嫉上羡姑娘。
依她看,夫人是白操心了,只是羡姑娘初来乍到,夫人未免对羡姑娘太过苛刻了些。
姜羡回卧房内拿上一根簪子,边走边把长发挽起。
侯夫人已经差人备下轿子,正在门口等,见到姜羡素面朝天的样子就徒然生出一股怒气。
“天天头发也不梳整天丢了素得跟戴孝似的,是回家之后我们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侯夫人完全是偏见。
姜羡生得好,气质又清冷,即使身上毫无钗饰,同样甩旁人一大截。
姜笙赶忙打圆场:“娘,要我说,姐姐的相貌就是这样才好看,冗杂的饰品反倒是会拖累她,掩饰了姐姐原本不施粉黛仍然清丽的样子。”
侯夫人上下扫视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轿子:“一起上来。”
轿子不大,但里头的布置精妙,软毯铺在一边,前边还有个小台放温着茶和吃食。
姜笙坐在中间。
侯夫人端起一块糖淋桂花糕给姜笙:“笙笙尝尝这个,是新采来的桂花制的。”
“今年桂花开得早,前几日日头又好,别庄刚采了就送上来,娘马上吩咐人制了糕点,就知道你喜欢吃。”
姜笙眨巴眨巴眼意思让侯夫人也递给姜羡。
侯夫人不情不愿。
姜羡冷漠不接。
眼见两人僵持,姜笙夹在中间,只能大咬一口道:“真不错,姐姐尝尝。”
姜羡偏头赏了个眼神。
桂花糕精致小巧,糕质白如雪,上面淋着淡金黄色缀着红桂花的蜜糖,看起来确实不错。
姜羡尝了一口,侯夫人嘲讽:“怎么,我这个亲娘给你,你还不乐意接?”
姜羡又咬一口把糕点吃完:“谢夫人。”
侯夫人讥弄道:“连个母亲都不愿意叫,你回来做什么?”
这死丫头,别以为她稀罕她叫自己母亲!
姜笙暗暗叫苦。
改善两人的关系任重道远。
到底谁是亲生女儿?!
轿子摇摇晃晃许久才终于停在云烟阁前。
轿子内微妙的气氛终于松懈下来,姜笙松一口气。
她下了轿子抬头看牌匾,眼睛眨两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姜笙回忆,随后平静的意识到,这是姜羡的地儿。
反正大佬姐姐挺有钱,产业遍及衣食住行、布帛菽粟。哦对了,她还记得大佬姐姐有个青楼,那才是最挣钱的地儿,最主要还能顺带收各种小道消息。
姜羡抬抬眼,并不意外。
侯夫人带着自己疼爱的女儿出门,当然要去京城最好的银楼兼成衣定做店看看。
“别给娘省钱,随便挑。”侯夫人拿出一块精致的小玉牌,由着一楼的两个丫头迎上二楼。
云烟阁采取会员制度,分为上客、高朋、尊客和贵宾。
侯夫人手里拿着的玉牌是尊客的信物,贵宾牌好像只有大佬姐姐和皇家有。
既在这个时代,还是要卖皇帝一个面子的嘛。
二楼只对尊客和贵宾开放,大佬姐姐不愧是穿越的,这上面装扮得现里现气,木雕镂空花窗从外头透进明亮的光线,照得瓷台上面的成品半成品的头面闪烁。
墙边挂着五颜六色各种材质的布匹和成衣。
侯夫人一眼就看中了墙边檀色金丝线绣布料,正要挽着姜笙去,却见一个簪着豆绿色步摇的年轻姑娘过去拉那匹布。
“娘,你说这块料子怎么样?”
年轻姑娘旁边跟着的妇人笑着说:“这花式好看,给你做成成衣来日宫宴穿。”
她家姑娘也十六了,早办了及笄礼,就等说人家。
每年中秋宫宴皇后娘娘总会叫年轻子弟一同去赏花,是个挑女婿的好时机。
那姑娘掩唇笑:“母亲说好看便是好看的。”
侯夫人越走近,越觉着这夫人和姑娘很眼熟。
她认出来了:“我道是谁,原来是郑夫人和令千金啊。”
郑夫人是礼部尚书郑大人的结发妻,待字闺中时就和侯夫人不对付。
两人在家时比父亲、出嫁后比夫君、儿女长大了比儿女、以至于和姜笙同龄的郑家嫡次女郑嫣嫣——也不喜欢姜笙。
姜笙仗着自己绛平侯嫡长女的身份没少在郑嫣嫣面前得意,这下一朝变为假千金,和她一向不好的郑嫣嫣当然幸灾乐祸。
第九章:让我姑娘不高兴,你们赔得起吗
郑嫣嫣假模假样行礼:“嫣嫣见过绛平侯侯夫人。”
她语中带刀:“夫人此次出来,是带从乡下回来的姜姑娘挑套新头面?还是为姜笙姑娘量新衣服呢?”
“要嫣嫣说,姜姑娘也是可怜,被人占了这么多年身份,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苦,是该好好补偿补偿。”
姜笙和姜羡并排站在一起:“你没看到吗?”
郑嫣嫣下意识问:“没看到什么?”
姜笙道:“看来郑姑娘不仅眼睛不好,脑子也不好。”
为谁买头面,为谁量衣?她和姜羡都在这里,不能一起选?
挑拨离间啊这是。
郑嫣嫣冷笑:“姜笙,我今天可没得罪你。”
姜笙“嗯”了一声:“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谁也不能挑拨她和大佬姐姐!
“娘,这里乌烟瘴气的,我们去另一边选。”
侯夫人自然无不应好。
可郑嫣嫣跟姜笙杠上了似的。
姜笙看中个水蓝水蓝的簪子,她觉得这簪子姜羡带起来一定好看,正要让姜羡试试,郑嫣嫣直接抢去:“包起来。”
姜笙眸光又落到一套红宝石头面上,郑嫣嫣抢先说:“这个也包起来。”
姜笙便让云烟阁侍女把另一套紫水晶的给她看看,郑嫣嫣又说了:“这个我也要!”
“这个包起来。”
“包起来。”
“这个!”
“包!”
“包起来!”
姜笙:“……”
无不无聊?!
云嫣阁的东西每一份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是为什么它大受追捧的原因。
姜笙是来逛街的,不想和郑嫣嫣争吵,转而拉着侯夫人和姜羡远离郑嫣嫣。
侍女给她推荐了套精致的银梅花花钿,姜笙觉得不错,正要问问侯夫人,郑嫣嫣马上过来:“这个本小姐也要了。”
众人:“……”
姜笙能忍,侯夫人可忍不了了:“郑家的家教就是抢别人的东西吗?!”
郑夫人包养得当的面容上红唇勾起:“我家嫣嫣只是恰好和笙姑娘看中一样东西,你们不会这么小气吧?
“既然东西没有付银子,我们先付,有什么问题?”
姜笙本来也生气,可转念一想这可是大佬姐姐的地盘,郑嫣嫣消费得越多,大佬姐姐挣的越多啊。
她打定主意,扬起一抹笑容:“郑夫人说得是,既然我和郑姑娘看中了同一件东西,那么价高者得,没问题吧?”
“这花钿多少钱?”
侍女回答:“一套六两银子。”
姜笙点点头:“我出十两。”
她似笑非笑看着郑嫣嫣。
郑嫣嫣今天已经花了许多银子了,这下确实有点犹豫,可姜羡挑衅的眼神她可太看不惯了。
不就是一个农人生的女儿,运气好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郑嫣嫣开价:“十五两!”
姜笙慢悠悠道:“二十两。”
“……二十一两。”
姜笙悠然继续加:“二十五两。”
“郑姑娘也只敢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往上加了?”
郑嫣嫣咬牙切齿:“三十两。”
姜笙:“三十五两。”
郑嫣嫣快吐血了:“姜笙!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侯府一个养女还真以为自己是姜家千金呢?!你拿的出那么多银子吗!”
这话触了侯夫人的逆鳞,她脸一黑:“你什么意思?笙笙不是姜家千金,难道你是吗?”
“我现下就好好跟你讲讲,姜笙一天是我姜家的女儿,永远都是我姜家的女儿,她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叫人摘下来!”
“五十两,给我装好!”
“郑家没钱就给我躲家里别出来丢人现眼,买不起还辱骂我姑娘,让我姑娘不高兴了你们赔得起吗?!”
姜笙在心里给侯夫人喝彩。
本来只是小辈们口头上随意争个输赢,现下侯夫人竟然开口,郑夫人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面色不虞:“乔桂双,你别以为你嫁给绛平侯就一辈子都可以吹嘘了。”
“我们家嫣嫣说得没错,姜笙骨子里留着肮脏的血,京城内那户人家会要?能嫁给谁?恐怕也只能远嫁个九品芝麻官!”
侯夫人气呼呼:“你什么意思?!”
郑夫人“呵”了一声:“我听说周家的婚事都被退了吧?”
侯夫人怒道:“那又怎么样?谁说是周家退婚的?是他周家配不上我们笙笙!我们主动退的!”
郑夫人嗤笑一声:“主动退?退了姜笙还能找到好亲事吗?”
“唉,你也别嘴硬,我能理解。”郑夫人摆摆手,自顾自说:“还有你的亲生女儿——”
她把话锋对准姜羡:“从小在乡下长大,琴棋书画、管家理宅样样不会,以后恐怕上门提亲的都没有……”
侯夫人脸色黑得似乎可以滴墨。
“那又如何?”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姜羡靠在木台边,眼睛都没抬一下,白皙且骨节分明的食指一圈,卷起散在肩上的青丝:“郑夫人这话说得,似乎对于女子来说,嫁人是唯一实现自身价值的选择了?”
郑夫人冷笑:“难道不是吗?”
乔桂双在她面前炫耀了一辈子,临了临,还是输在儿女这里!
亲子姜岩不能继承侯位,亲女姜羡从小无人教养。
郑夫人挽着郑嫣嫣的胳膊,然后瞟了自己面前的几人一眼,得意勾唇:“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家会上门向你们姑娘提亲?”
反正姜羡和姜笙,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己才貌双全的女儿!
姜羡笑了:“‘是不是’和‘谁提亲’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总有人要为自以为是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
郑夫人蹙眉不解,正想再讽刺她小辈无礼,这时忽然有个中年男子上来。
中年男子站到郑夫人面前:“很抱歉,这位夫人与这位姑娘,二楼是尊客与贵宾才能上来的,请你们下去。”
郑夫人一愣,然后脸色黑下来:“你说什么?”
郑嫣嫣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们是礼部尚书家的夫人和姑娘!我是礼部尚书的嫡女,这是我母亲。”
她拿出玉牌:“看到了吗?!”
要不是二楼仆婢们不能上,哪里还要自己忍着气屈尊和这些下等人说话!
郑嫣嫣不满撇嘴。
中年男子核对玉牌上的文字后,肯定地说:“的确是这张玉牌,已经失效了。”
“什么?!”郑嫣嫣叫起来。
郑夫人赶忙拍拍她的手,提醒她注意仪态。
郑嫣嫣把音量降低问:“什么叫失效了?!”
中年男子回答:“这是我们掌柜的意思。”
一旁的侯夫人大笑:“莫非这掌柜也知道你人品不行,不配上来?”
真是好样的!
只可惜她不知道这位掌柜是谁,要不然一定认作兄弟或姊妹!
侯夫人暗想,日后自己可要多来云烟阁入些首饰。
姜笙偏头看姜羡一样:“姐姐?”
大佬姐姐垂着眸子,正在玩自己腰间的穗带。
“嗯?”
姜笙偏回头,准备看戏:“没事。”
第十章:给爷笑一个
“乔桂双你别幸灾乐祸!”郑夫人瞪侯夫人一眼。
侯夫人扬起唇角:“我有吗?”
“呵,有没有你自己知道。”
念着侯府的人还在一旁看戏,并且高级贵宾卡消费满五百两银子就能办,郑夫人只好忍着脾气对中年男子道,“那我现下再去办一张。”
中年男子摇摇头:“抱歉,我们不能给您受理。”
郑嫣嫣恨恨道:“凭什么!你什么意思?你家掌柜是打定主意要得罪尚书府了?”
中年男子叹道:“我们掌柜的意思,我也不清楚,还请您别让我难做。”
“郑夫人,郑姑娘,这边请。”
郑夫人最后又问了一遍:“你真要叫我们走?你确定想好了?”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威胁。
侯夫人一旁搭腔:“你别怕她,难道尚书府还公报私仇不成?”
更何况云烟阁大抵也是不怕尚书府公报私仇的。要不然它也不能打败其它老字大银楼,迅速以新秀之姿态在京城站稳脚跟。
只是侯夫人还有一点不知道。
云烟阁每年都要缴纳一大笔银钱充盈国库,最不乐意云烟阁倒下的,除了幕后掌柜,就属皇帝了。
中年男人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我们掌柜的意思。”
他就是个跑腿的。
郑夫人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话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嫣嫣,我们走。”
郑嫣嫣跺跺脚,离开前还瞪了姜笙一眼。
郑夫人虽然觉得狼狈且生气,但理智还在。
她想到刚刚姜羡的话,皱皱眉。
——是巧合罢?一个乡野丫头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自始至终,姜羡都在若无旁人的摆弄她的穗子。
姜笙心里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是大佬姐姐的意思?
她觉得畅快的同时又有些肉疼。
自己马上就能把那花钿的价格提到半百两银子,再加上郑嫣嫣原先叫人包起来的,少说有两百两了。
在这个普通人家一年几两银子吃用的朝代,可是一笔巨款啊!
就这样放飞了!
姜笙拧着眉。
姜羡抬眼问了句:“怎么?你不高兴?”
“啊?”姜笙莫名有种自己被霸道总裁包了的既视感。
【她既然抢你的东西,我便帮你弄走了,还不给爷笑一个?】
姜笙乐了:“没有没有。”
没不高兴。
姜羡说:“那么你刚刚选好却被抢走的头面,不去再看看?”
侯夫人附和:“对笙笙,快去看看,若嫌那被郑家要过的脏了,便换另外的。”
“真是恶人有恶报,谁叫她们嘴上、手上都不饶人。”侯夫人越想越开心,“像郑家这种客人还是赶出去好!免得被妨碍了生意。”
姜羡很想说——其实娘嘞,您也一样啊。
但她默了默,只道:“……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走走走。”
侯夫人想起什么,又对那位中年男子道:“对了,谢谢你了。”
“你放心,回头告诉你家掌柜,我一定常来云烟阁,不会叫你们因为失了郑家一个客户就亏损的!”
中年男子笑容不变:“那多谢夫人了,您和两位姑娘选着,我就先下去了。”
“好。”
……
最后,侯夫人给自己买了一套头面,给姜笙挑了支蝴蝶流苏步摇并一个白玉耳环,给姜羡买了支白玉簪和一个雕刻着芍药花纹的银镯,又每人定做了几套衣裳,才满足的回府。
“侯爷,您怎么提早回来了?”
她们刚下轿,就发现绛平侯姜择仁站在门外含笑等着。
这位侯爷挺忙的,姜笙穿过来好几天了,这是第一次正式见到他。
侯爷看到姜笙:“笙笙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笙扬起笑容:“好多了,母亲还带我们去买首饰和衣裳了呢。”
“是该买点,没几日后就是中秋宫宴了。”侯爷这才注意到姜羡,“羡羡也去了?可买了什么没有?小姑娘家家平日里穿鲜妍些,银子不够就问你母亲支。”
姜笙有点欣慰。
看来只要没有她挑拨,姜侯爷还是明事理的。
见姜羡只“嗯”了一声,姜侯爷也不在意只让她们快进来:“岩儿马上就要回来了,今晚咱们吃个团圆饭。”
姜侯爷口中的“岩儿”名叫姜岩,是侯爷与侯夫人最小的儿子,十四岁。
“岩儿要回来了?”侯夫人一喜,随即抱怨,“都赖你,说什么去刑部锻炼锻炼,这一去我都近一旬没见他了。”
侯爷揽着侯夫人的肩走去:“男孩子嘛,多锻炼锻炼总是有好处的。”
有一句话他们没说。
——毕竟世子之位要给别人,作为父母,他们自然要给亲儿子谋个好去处。
分别时,侯夫人叮嘱姜笙:“晚上记得来母亲院子用膳。”
“好。”
见姜侯爷看着自己,侯夫人才讪讪和姜羡说:“你也来。”
“我就不去了。”姜羡说完便朝着自己院子走,她的裙摆随着风略微扬起,然后打在石子地上。
侯夫人就要生气,姜笙赶忙道:“我去喊姐姐。”
姜笙追过去。
姜侯爷看着两姐妹的背影,偏头责怪侯夫人:“你这心不知道偏哪里去了。”
侯夫人嘟囔:“那能怪我吗?你看看姜羡怎么样,再看看我们家笙笙怎么样。”
“你就是没有用心对她。”
“我……”
侯爷和侯夫人边走边交谈。
“我知道你觉得笙笙才是你亲手教养出来的,但羡羡也是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家生身母亲又不喜欢她,你觉得她怎么样?”侯爷叹气,“但凡你对她用点心,她也不会这么冷漠。”
侯夫人蹙眉:“那笙笙怎么办?你是不知道外边怎么说笙笙的,都说我们厌弃她了……”
侯爷拍拍侯夫人的手背:“两个女儿一碗水端平,日后到底要嫁出去的,她们过了年就十六了,还能在你面前晃几年?”
侯夫人抿唇。
“还有姜砚和岩儿。”
“今日家宴,把姜砚也叫来罢,到底是世子。”
提起这茬侯夫人就怪侯爷:“当初我不能生,你要抱来姜砚我没话说,现在岩儿怎么办?”
侯爷不赞同:“难道叫陛下废世子?姜砚没有大错,性子也好,这话别再提起。”
难道他不想废世子?他就想爵位放着自己亲儿子不给,给一个几乎毫无关系的旁支之子?
但要他张口提,他实在张不开这个口。
第十一章:没看到她都不好意思了吗
另一边,姜笙好说歹说,姜羡才同意晚上去侯爷侯夫人的正福轩那里用膳。
其实也没有啦,她本来也只是想避免侯夫人与姜羡的正面冲突,随便过来应付式的劝两句,姜羡不去就算了。
没想到姜羡竟然很轻易地同意了。
姜笙想起原书中对女主姜羡的描述——有恩必报却淡漠无情。但姜笙感觉其实女主脾气真得挺好的。
比起无条件宠溺姜笙的侯夫人,姜羡给姜笙带来的亲切感更甚。
正福轩内。
姜笙和姜羡一起进了院子,便见正院那里坐着一个穿着鸦青色长袍的少年,寻着记忆,她知道那是姜家嫡次子姜岩。
姜岩感受到姜笙的目光,抬头:“阿姊!”
他赶紧站起来过去:“阿姊想我没有?可有人欺负你?”
说着,姜岩的目光瞥到姜羡身上。
他可听说了,他阿姊是当年被抱错了,旁边这个头戴玉簪的才是父亲母亲的亲女儿。
但是那又怎么样?
跟他一起长大得是姜笙阿姊。
侯夫人出来见姜岩兴高采烈拉着姜笙,嗔怪:“没个正行,让你阿姊过来坐着用膳。”
姜笙在脑海里寻找姜岩在书中的下场。
原主总是在姜岩面前哭诉自己受了什么什么委屈,以至于姜岩有机会就针对女主姜羡。平日里阴阳怪气,私下扮鬼吓人啊、往羡鱼阁丢蜘蛛丢蛇等都不在话下。
没什么大错,但这种行为就是很讨人厌。女主倒是没特意报复,只是把姜岩丢过来的东西丢回去。
后来姜家爵位被削,姜岩也丢了刑部的官儿沦为平民,书中好像有提到女主一次偶然看到姜岩在一家酒楼当跑堂。
姜笙知道姜羡不喜欢别人亲近她,改了挽着姜羡的姿势,转为和姜羡并排:“哪里会有人欺负我?这是你姜羡阿姊,刚回来你还未曾见过呢。”
姜羡轻轻瞥了姜笙绣着银丝线的袖子一眼,眸子墨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岩撇嘴:“阿姊,你就别强颜欢笑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她都还不知道呢。
姜岩瞪了姜羡一眼,撇嘴道:“有人一回来就抢了你的婚事,不过不要紧,我早就觉得周家不靠谱,来日我在刑部谋了职,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婿!”
姜笙:“……没人抢我的婚事,你也不想想,我们侯府的姑娘是周家可以随意挑选的吗?”
姜岩一想也觉得是。
可,“那周家和你退婚,还不是她的错!”
“阿姊你别怕!我既然回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姜笙笙按回姜岩指着姜羡的手:“周家的婚事是我要退的,你不庆祝阿姊退出火炕反倒责怪我?”
姜岩反驳:“我哪有责怪你?我是……”
“那不就得了。”姜笙笙打断姜岩没说完的话。
姜岩那点小把戏哪里够看。
她记得书中有一个情节就是——姜岩的狐朋狗友出了个馊主意。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很粗的蛇,让姜岩买通一个丫头,把蛇丢到姜羡的寝被里面。
姜岩满心得意在羡鱼院等着里头传来姜羡惊慌失措的声音,只是在黑灯瞎火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
姜岩一边嫌弃朋友的主意没用,一边往自己院子里走。他洗漱罢掀开被子,一条墨绿与黑灰色相间的蛇慢慢抬起头,悠哉吐着红信子,黑珠般的眼睛直直盯着姜岩。
姜岩当场就被吓僵住了。
幸而旁边有小厮抓着姜岩就跑,那蛇不是毒蛇,倒没出什么大事……
看着面前姜岩仍然激愤的神情,姜笙眨眨眼——少年,我可是劝过了,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你羡姐姐可能会给你点教训。
不伤筋动骨的话,她还是躲在旁边乐呵呵看戏吧。
“小岩,带着你阿姊...带着你两个阿姊过来坐。”侯夫人招呼他们。
“好。”
姜岩拉着姜笙,姜笙忙反手牵住姜羡的衣袖。
姜岩不满地瘪嘴:“阿姊你牵她干嘛,她自己没长脚啊,不会过来坐啊?!”
姜笙不动声色:“我也长脚了。”
姜岩:“……”
哼!
姜羡回来,阿姊都不爱我了!
侯夫人说:“磨蹭什么,要坐就快过来坐了,用个晚膳还磨磨蹭蹭的。”
“哦。”姜岩不情不愿看着自己阿姊牵着姜羡落座。
虽然桌前的凳子数量正好,但姜笙还是发现少了一个人。
——嗣兄姜砚。
姜笙见绛平侯和侯夫人已经动筷:“兄长没来吗?”
半盏道:“世子爷说身子不适,所以不来了。”
“这样啊。”
姜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些轻松。
这个书中并没有留太多笔墨的人物,却莫名给她一种“变数”的感觉。
变数即危险。
侯夫人把身前的桂花糕推给姜笙:“你叫他十次,他有十次皆不来,理他做什么,快尝尝你最爱的糕点。”
侯爷皱眉:“夫人。”这哪里像是个母亲说的话。
侯夫人抿唇:“好嘛,我不说了。”
有丫头端来木托盘,上头放着瓷壶和青花茶盏。
侯夫人接过亲自拿了茶盏,给姜笙倒了杯茶水,澄黄半透明的盈盈茶水上面飘着些花瓣,浮有非常浅、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把倒好茶水的青花盏落在姜笙面前:“这是前几日你外祖母托人送来的花茶,快尝尝,听说是开胃的呢。”
“谢谢娘。”
姜笙垂眸。
侯夫人真是个矛盾的人。
对于姜砚和姜羡,她绝对不是个好母亲,尤其无论是来到侯府,还是沦落他乡,都不是尚是小孩子的他们能够决定的。
侯夫人却把所有不满都归咎给他们。
但对于姜笙,她又绝对是个好母亲,包容、宠溺又护短。
就连姜岩,侯夫人看似嫌弃,实际上所有指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
姜笙正想着,忽然一碟桂花糕穿过她眼前,随着一声微响,落到了她旁边的桌子前。
——那是姜羡的位置。
姜笙讶然,然后悄悄看去:
绛平侯似乎没注意到这边、
侯夫人一脸若无其事、
姜羡既没有嫌弃也没有受宠若惊,淡定地一如既往、
只有姜岩,一脸“我就知道你受委屈了”的愤慨,恨恨叫道:“阿娘!”
阿娘给她端桂花糕做什么?!
侯夫人夹了一筷子米饭:“叫什么叫?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可……”姜岩哑然。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不想骂你。”侯夫人没好气。
这皮孩子,怎么就要拆她的台。
没看到她都快不好意思了吗?!
第十二章:一碟桂花糕的故事
姜岩闷闷扒了口米饭。
姜笙轻轻咬了一口自己的桂花糕,特别想玩笑般说一句→
[这位弟弟啊,桂花糕只做了两碟,我和大佬姐姐各一碟...比起我失宠的事情,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刚想完,姜岩就说了:“阿娘偏心,给姜羡不给我。”
侯夫人无奈:“给给给,下次让人给你做。”
绛平侯批评:“你是男子,怎么喜欢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我不是喜欢桂花糕。”姜岩不屑地瞟一眼姜羡:“我才不会去抢阿姊的东西。”
姜羡只是稍稍掀掀眼皮,并不多理会。
姜岩嗤笑。
装什么啊。
他又对侯夫人说:“我没有要和阿姊抢桂花糕,只是和阿娘撒撒娇也不行嘛。”
“行行行。”侯夫人忙给姜岩夹了一筷子菜:“行了吧?”
“可以可以,谢谢阿娘。”姜岩笑得夸张,得意看姜羡一眼。
姜羡这下连眼皮都不抬了。
姜岩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免“哼”一声
“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个样子。”侯夫人语气半斥半宠,“在刑部和你师傅可有学到什么?”
姜岩回答:“当然有,师傅带我……”
后面姜笙没怎么听,只专注吃东西。
桂花糖糕确实好吃,甜软却不鼾人,不仅原身喜欢,姜笙也喜欢。
她吃着吃着就走了神。
如果姜羡和侯府的关系有所缓和,日后侯府犯了事,即使姜羡不帮忙,男主至少也不会落井下石。
就当是她在侯府这些日子的酬劳了。
那么若危机解除,自己离了侯府,身为女子在这个朝代能做什么呢?像女主一样,当个幕后掌柜?
可经商确实不是自己所在行的。
她得好好想想。
“咳咳。”
姜笙听到咳嗽声乍然回神,只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个装着桂花糕的碟子。
嗯?
她下意识看向姜羡面前。
果然,平整的红木桌面上空空如也。
而对面的姜岩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姜岩还在乐呵呵催促她:“阿姊快吃啊。”
姜笙扶额,用手指头想都能知道是姜岩说了什么,又把桂花糕抢回来了。
她直接把糕点端到姜岩面前:“你自己要的,自己吃。”
但此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大佬姐姐周围的气氛冷了下来。
“?”
姜笙微微偏头,奇怪地看了眼大佬姐姐。
“阿姊......”姜岩眨眨眼,“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他好不容易才从姜羡手里抢过来的呢。
就连不多话的姜羡也散漫开口:“喜欢吃就吃,难不成侯府还会缺我一碟子桂花糕?”
侯爷瞥姜岩:“羡羡说得对,一小碟子糕点抢来抢去像什么样?我们府邸还缺这个?”
“我哪说缺桂花糕了啊。”姜岩满腹委屈。
他就是不想把阿姊喜欢的东西给姜羡!
这是桂花糕的问题吗?!这是宠爱的问题!
侯爷不理会姜岩的嘟囔,转头慈爱对姜笙说:“还是我们笙笙懂事,你姐姐既给你了,便安心吃,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不用太谦让。”
姜笙:“……”
姜笙看着糕点神奇地重新回到自己面前。
可是她也吃不完啊!
第十三章:亲自来请她
一顿晚膳用得还算融洽。
翌日。
姜笙在自己院子里磨木炭,原本白皙的手被木炭沾得乌黑。
木炭是她问小厨房的老妈妈要的,刚从灶台里取出来,着色能力很强,但太过脆弱。她想磨成又细又长的模样,却已经磨坏好几根了。
山栀看她的手忍不住劝:“姑娘你要做什么吩咐下人们去做就是了,这……您把手弄成这么黑的模样,给别人知道多不好。”
哪有大家小姐这么不顾自己仪态的。
山栀是玉笙院的一等丫头,还有一位名叫山奈,被姜笙派出去办事儿了。
姜笙小心翼翼掰断炭角:“在我们自己的地方,哪里有别人。”
山栀拧起眉毛:“可您是侯府的姑娘,万一您的手弄破了或者出了茧子,侯爷怪罪下来……”
她这个主子从溺水后,性子就变得很奇怪。
往日在哪里都要仆婢一群,现下若无人找,自己在卧房里可以待一天,还不要她们陪同。
这会儿又不知道怎么兴起捣鼓起木炭来玩。
姜笙摆摆手:“哪里就那么夸张了,这么一会儿就会起茧子?”
原主这双手确实保护的好,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闺秀芊芊玉手,连指尖都透着粉色。
山栀见劝不动,便好奇问:“那您这是做什么啊?”
姜笙把木炭的棱角尽量磨平:“做支笔。”
“木炭还能做笔?这拿起来,一写字,岂不是都沾一手灰了?”山栀道,“婢子见市面上的多都是竹制或木制的。”
也有瓷的。
但唯独用黑炭为材料,简直匪夷所思。
姜笙见着手中的炭笔已经比较细了,便回卧房取宣纸:“我画给你看。”
她看着自己乌漆嘛黑的手:“……算了,你帮我拿纸来吧。”
“是。”
山栀帮忙取来纸铺在案上,姜笙拿起炭笔瞥到木柜上的花瓶,便勾勒起那花瓶的形状,又加了一支梅花。
她画得很快,山栀在旁目瞪口呆:“这……”
山栀看看花瓶又看看画:“姑娘画得好像,就像……”
她指着瓶身:“这一块是凸出来的。”
她又指瓶沿:“这一块是凹下去的。”
山栀由衷夸赞:“就好像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一个……我说不来,反正就是很像。”
“立体感。”姜笙接过去。
那可不,素描可是她的强项。
姜笙其实也会用墨水画画,买块砚台回来磨就是了,不用特意煞费苦心制成这一支炭笔。
只是她向来不擅长水墨画,水墨画讲究神韵,爷爷曾经批判她的画有形而无神,再和原物相像也没有用。
但素描就不一样啊,比起神韵,素描更讲究光影、形体、结构、比例、透视等,这就是姜笙的强项了。
来日她没饭吃,指不定去寻个地儿,坐下给人画画挣钱。
只是黑白画,古人会不会觉得不吉利?
山栀小心翼翼伸手想去摸一摸,又收回去:“姑娘你什么时候学的啊。”
自己身为姑娘身边的一等丫头都不知道。
姜笙拿起宣纸。
其实这幅画姜笙画得并不是很好,炭笔没有铅笔用的顺手,宣纸也太软了些。
只是山栀没见过这种画,自然新奇。
姜笙没回答她的问题:“去看看山奈回来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到,姜笙本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山栀的问题,随意扯了一件事吩咐她。
没成想山奈竟然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姑娘,姑娘。”
山奈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木头棍,见了姜笙就给她:“那老匠说不仅能做,还说这个简单,做起来很快,婢子便没急着回来,在那等了两时辰。”
那是个空心的木棍,被打磨得光滑,姜笙试着把炭笔放进去,又卡上暗扣,在纸上试了试。
非常好!
炭笔放进去既不会沾手,又不怕一个用力就断了,并且空心木棍旁有好几个暗扣,不易让炭笔滑了。
姜笙莞尔:“姑娘下次奖励你,带你去醉鲜楼大吃一顿。”
山奈爱吃在玉笙院不是什么秘密,闻此话嘿嘿笑两声。她这才看到姜笙手底的画,不免又是一番惊奇。
姜笙新得了笔,盥洗了手后画起来,并且遣走两个丫头:“你们自己玩儿去。”
她不想继续画花瓶,正在房中寻找目标,脑海里却浮现出姜羡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庞。
等她发现,手底下已经开始勾画轮廓了。
罢了罢了,那就这样画罢。
她一画就忘了时间,直到画中人的眉目愈发清晰,山栀在外边说姜岩来找,姜笙才停笔。
这个朝代的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姜岩原和姜笙又是亲姐弟,山栀刚说完,姜岩就推开门进来了。
山栀不知道第几次劝道:“公子,我们姑娘已经及笄了,您不能随便出入姑娘闺房。”
姜岩满不在乎:“这可是我嫡亲的阿姊。”
山栀无奈。
不过也正是因为侯府人口简单主子少,侯爷侯夫人待笙姑娘一如从前,姜岩小少爷又是个性子单纯的,不然笙姑娘是抱养来一事传开,总有捧高踩低之人来讨嫌。
姜岩本是上门蹭饭的,此刻却也被姜笙的画吸引住了。
不过他并非是觉得这有什么可奇可叹的,而是:
“……天哪阿姊,我就知道你早就看姜羡不顺眼了!”
姜笙:“???”
姜岩严肃看着姜笙:“你竟然用画犯人肖像的方式画姜羡。”
姜岩拍拍姜笙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理解你,但是阿姊,你这就不太对了。”
姜笙:“我没……”
她就知道黑白画对于古人来说不大吉利,就连她本身所处的时代也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画。
等等!——
“你刚刚说什么?犯人?”
姜笙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对啊。”
姜岩随意说了一句:“不过我都不知道阿姊你这画技这么好,如果我也可以的话,在刑部能横着走!”
姜笙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抓住了。
“我若有这么好的画技,直接把犯人的肖像画出来,看那群人还敢不敢小瞧我。”
姜笙知道了那个一闪而过的是什么了!
这个时代没有非常写实的画法。衙门画犯人肖像都是用墨水,可着一个或者几个特征去画,不大精细,很难让见过犯者的老百姓了解到他实际上是什么模样。
这给抓捕犯人增添了不少难度。
但素描可以啊!
姜岩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姜笙按捺下心中的跃跃欲试……
她不能直接找上刑部,她得让刑部的人——亲自来请她。
第十四章:没蹭到饭的姜岩
那么要怎么才能让刑部的人亲自上门呢?
姜笙把画收起来,心下有了主意。
姜岩还在那里问:“阿姊,你跟哪个先生学的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画法。”
侯府是有女学的,只是在姜笙十三岁后,侯夫人说要亲自教导她管家理宅之事,故而教授琴棋书画等的女学的先生就离开了。
姜笙想了想:“我自己琢磨的。”
姜岩星星眼:“阿姊你太厉害了。”
他嘲讽:“就不像姜羡,要我说,一定是父亲母亲搞错了,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是我亲阿姊。”
姜羡:“……”
请不要捧杀,谢谢。
她正在研究木工师傅做的木棍,按了按暗扣,头一偏,见姜岩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怎么了?”
姜岩嘿嘿地笑:“阿姊,你教教我好不好。”
姜笙道:“教你不难,只是你平日不是都在刑部?”
姜岩被绛平侯按在刑部学习,此次回来也是只待一天多,晚间就要走了,
姜岩拧眉。
姜笙思考后说:“这样吧,我画一本书,择日差人给你连木炭笔一同送去,你自己先练着。”
“只是我有个要求。”
姜岩开心极了,一口应下:“别说一个,阿姊你就是有一百个要求我也没有不应的。”
姜笙道:“对你亲姐姐不要横眉冷对,要有礼貌。”
姜岩:“……”
他艰难道:“……姜,羡?”
见姜笙点头,姜岩欲哭无泪。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见是固化的,想要改变并不容易。
自姜岩知道自己亲姐姐另有其人后,出于对姜笙的担忧或者其他原因,对真正的亲姐姐已经存有巨大的偏见。
姜笙知道这个道理,她并没有要求姜岩在姜笙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但至少不要冷眉冷眼。
姜岩可怜巴巴看着姜笙:“阿姊,换一个要求嘛。”
姜笙将手里的炭笔灵活一转,挑眉道:“我就这一个要求。”
姜岩心里一番艰难抉择后,还是答应下来。
姜笙便吩咐山奈再去请木工师傅做一根空心木棍。
山奈应下。
“等等。”姜笙忽然叫住了欲离开的山奈。
“姑娘,怎么了?”
姜笙道:“我和你一同去。”
她边走边回头对姜岩说:“我可能没那么快回来,你先回自己的院子,来日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到刑部。”
“哦。”
于是本是来蹭饭的姜岩,蹭了一只还未拿到手的笔。
……
姜笙出府后,问了药堂的位置,直接往药堂去。
山奈跟在旁边问:“姑娘您是身上不舒服吗?请郎中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往药堂来啊?”
姜笙打了个哈哈混过去。
其实是因为中秋宫宴已经没几天了。
姜笙记得原书里皇帝新得了个白虎,兴致昂扬地在宫宴上展示。结果那白虎不知怎么挣脱了牢笼,猛得向女眷这边扑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原身。
原身被虎爪扑得伤痕累累,修养了小半年才好,虽是好了,却也在脖颈出留下一道难愈的长疤痕。
后来宫内查出是养虎的人大意,没把笼子锁好。
皇帝为表歉意,赐下了许多补品并簪子步摇类,都是好东西,却并不能弥补原身因此受的伤。
绛平侯和侯夫人心底虽然不满,但对方毕竟是皇帝,他们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笙可不想被虎爪扑,正好要去做炭笔的木外壳,她顺便去药堂配点驱猛兽的药物。
她偏头嘱咐山奈:“你先去找木工师傅,到时后直接来醉仙楼找我们,咱们去大吃一顿。”
山奈“啊”一声:“这不行啊姑娘,要是夫人知道您出来连个护卫都没带,婢子还丢下您一人去,可要被夫人责罚了。”
姜笙摆手:“山栀在这呢,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能出什么事情?”
“再则我们分两路,行动快,你忍心让姑娘在木工铺饿着肚子等吗?”
山奈犹豫了一下:“那……婢子先走了?”
“快去快去。”
山奈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山栀两句,见山栀应下,才从另一边去木工铺。
姜笙和山栀到药堂配药,山栀目瞪口呆看着姜笙口齿清晰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的报了一连串药名,不由带着顾虑看向姜笙。
“姑娘,药可不能乱吃,您哪里不舒服找郎中就是了。”
她也不记得姑娘还了解配药这件事啊。
姜笙仗着山栀不懂,扬起自己斗笠边上的薄纱,附在山栀耳边胡诌了句:“我问过了,这些都是补血的药材,既然今天正好出来就顺带配几味回去。”
哪里需要什么郎中,姜笙进药堂就像回家一样,对这些药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爷爷打小就请人来教她和姐姐各种技能本领,后来发现她在这一块格外有天赋,特地三顾茅庐,重金请了中医院已经鲜少出诊的老医生来教她。
换句话说,姜笙是泡在各种药材及器材中长大的,配个简单的药难道不是手到擒来?
“哦……”山栀道:“那您可别记错了,等回了府上还是请府医看看比较好。”
她虽然仍旧狐疑——即使是郎中说的,可自己姑娘手上没拿方子,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可山栀欲言又止间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姑娘做事情,她们做丫头的还是别多置喙比较好。
药堂的小二把姜笙要的记下:“好嘞,就这些了是吗?”
“嗯……”姜笙思虑了下,又多加了几味药材。
先前的是驱赶猛兽的药材,这次她报的名儿是镇定的药材。
来都来了,买足些,有备无患。反正她的月例银子还是蛮多的。
“得嘞。”小二招呼来另一个人,并把手里的单子给那人,“把药材给这位姑娘配好。”
那人转身去里头,一个一个开柜门取来药材称量,又用黄纸和麻绳包好递给姜笙:“您收好。”
姜笙付了银子就带着山栀直奔醉鲜楼。
原著里的醉鲜楼是京城第一食肆,里头的每一道菜、每一碟点心,都做得精致可口,是难得的美味。
姜笙在读小说时,就已经对里头的食物垂涎欲滴。
既然穿书这么玄幻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不在这第一食肆搓上一顿,都对不起她这躺穿书之旅。
而在药堂侧对面的一家茶楼里,三楼一扇小小的雕花窗户被略微打开一角。
坐在窗户旁边的人,正目送着她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