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如假包换
如假包换,这就是自己东家。
只是……回府是什么意思?
只见姜笙走过去,喊了一声:“姐姐。”
楚妈妈:“???”
然后她又看到自己东家应了一声。根据楚妈妈认识东家多年,她发誓!刚刚东家虽然表情没变,但语气绝对是非常柔和的!
楚妈妈仔细想了想,自己刚刚应该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而且自己态度可好了呢!她混迹各种场合多年,自然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不能轻易得罪。
姜笙问姜羡:“娘她找我吗?找我做什么?”
不会又是给自己相看人家吧?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半盏到你院子找你,没找到。”姜羡的意思她也不知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
姜羡点头,在姜笙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说:“潇湘馆这种地方以后少来。”
姜笙顿一下,眨眼。
等姜笙走后,姜羡问:“我妹妹来潇湘馆做什么?”
楚妈妈小心翼翼问:“刚刚那姑娘是您……亲,妹妹啊?”
姜羡瞥了楚妈妈一眼。
楚妈妈忙回答:“就是钱大人的事情啊,她来找,我说我在不知道她们在哪。”
楚妈妈把姜笙问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姜羡。
姜羡便道:“找到她们,然后到绛平侯府找府上二姑娘。”
楚妈妈连连点头。
她就说嘛,姜笙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个寻常丫头。
姜羡便转问起另一件事情:“最近萧怀钰有过来吗?”
“有的。”提起这个,楚妈妈就精神了,派人去把苏叶找来。
苏叶这些年在潇湘馆算是顶梁柱一般都存在,一张漂亮的脸自然不逊色于潇湘馆内任何一人。
她不算瘦,脸颊上微微有些肉,肤若凝脂,透着很自然的薄薄的粉色。一双眼睛又大又水灵灵的,笑起来唇角是向上弯的,很好地杂糅着清纯与妩媚两种截然不同的元素。这种反差更衬得她美得更加惊艳,非常具有辨识度。
苏叶最近的任务只用看着三皇子萧怀钰,清闲得很,精神气更是好。此刻弯着唇角走来,甜甜唤一声:“妈妈。”声音干净空灵。
饶是楚妈妈总见到她,也不禁被她晃了眼。
楚妈妈想,也幸亏苏叶是潇湘馆的人,若是一国宠妃,这天下都不知道会不会太平喽。
苏叶唤了楚妈妈后,这才转向姜羡撒娇一声:“东家姐姐。”
楚妈妈闻言,只能再一次无视苏叶的脸,训斥道:“东家可不是那些男人,不要这么轻浮。”
苏叶对东家总是这样。第一次见到东家的时候,她一改往常的漠然,左一声右一声妈妈,叫的又软又甜,连声询问东家的身份。
楚妈妈被她哄得心软,又见东家不在意,便把东家的身份告诉了她。
其实原本苏叶是直接唤“哥哥”的,后来知道姜羡是女儿身,又改口唤她“姐姐”。
在姜羡的多次纠正之下,姜羡说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但苏叶觉得叫名字太普通,这才不情不愿在前头多加了个“东家”的前缀。
苏叶笑嘻嘻说:“我哪有啊,那些个臭男人怎么和东家姐姐比?”
楚妈妈道:“此次东家过来是有正事,好好回话。”
苏叶坐正,乖巧:“东家姐姐有什么话问?”
姜羡便问她:“萧怀钰最近有和你说什么计划吗?”
“没有。”苏叶撇嘴,“要我说,您大可不必这么警惕他,那人就是个无能的,一天到晚叭叭叭,也不见他行动起来。”
“他想做什么?”
苏叶双手撑在桌子上,寒露已过,凉意很浓,她却还披着件很薄的纱衣,此刻手一抬,露出一节白嫩的藕臂,薄纱袖子尽数落到桌上。
她看着姜羡,长睫扬起:“他想得多了呢,他想让皇后和贤妃失宠,毒死太子,杀死四皇子,然后盼着皇帝也死了自己登基,尊生母贵妃为太后……真的是天天在我这儿吹牛,吃了假酒一般,真不想理他。”
楚妈妈听得心惊肉跳,这亏得在自己的地盘,给别人听去了,不说怎么对三皇子,肯定也要治苏叶一个大不敬之罪。
苏叶没注意楚妈妈的表情,又不屑“嘁”道:“他还想娶我过门,也不看看姑奶奶是会给他做妾的人嘛。”
苏叶最后总结一句:“有贼心没贼胆!”
皇后拼的是家世背景和儿子,只要王家不倒,太子不犯下弑君等大错,不存在失宠不失宠一说。
无论是太子萧怀仁,还是四皇子萧怀晟,都是皇位的有力的竞争人选。毕竟当今子嗣稀薄,皇帝统共就三个儿子,只要活到最后,谁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
但就姜羡看来,不过都是歪瓜裂枣,谁比谁更坏而已。
苏叶百无聊赖靠在自己手臂上:“要我说,三皇子还不如太子和四皇子,他们至少还不来潇湘馆寻欢。”
楚妈妈拍她一下:“你这话说的潇湘馆是什么地方?”
苏叶嬉皮笑脸反驳:“您难道不知道潇湘馆是什么地方吗?”
楚妈妈无言以对。
姜羡听完颔首:“也不用特意曲意逢迎他。”这条路行不通,还有别的路。
姜羡只是想知道萧怀钰是真蠢,还是扮猪吃老虎。
……
回到绛平侯府后,姜笙直接先去的正福轩。
侯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发怔,脸色有些复杂。
半盏帮姜笙撩起绣花绸布帘子,说一声:“夫人,笙姑娘来了。”侯夫人还是没反应。
姜笙也唤了一声:“娘?”
“啊?”侯夫人这才回神,轻声问:“怎么最近总不在府里?出去也不带着山栀她们?”
姜笙随口答:“一个人方便,出去走走就回来了。”
侯夫人也随口“哦”一声。
直到姜笙问:“您找我什么事?”
侯夫人才回答:“也没什么。”
姜笙:“?”
难不成就为了问她为什么最近总往外面跑?
姜笙试探:“那我回玉笙院了?”
侯夫人手掌握着椅子把手,热茶的烟雾在眼前飘起,隐约遮挡了她的一些视线。几秒后她才呼出一口气道:“有人来找我说,说要见你。”
侯夫人的目光慢慢移到姜笙的脸上。
第七十六章:斗米恩升米仇
姜笙无疑是漂亮的,漂亮之人总有相似之处,所以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怀疑对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
侯夫人字句斟酌:“就是,你……”
她叹口气,艰难说出那个称呼:“你,生父,的弟弟和弟妹他们来绛平侯府找我,说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自己侄女儿。”
“你生父生母又早逝,所以想替你生父生母看看你。”
平心而论,侯夫人认为姜家人有权利见姜笙。但私心而言,她并不想让姜笙和姜家人扯上太多关系。
于是侯夫人说:“但如果你不想见她们,娘会帮你处理好。”
这个事情姜笙知道,在原书中算是个重点线。原来是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吗?
表面上姜家是说来看看姜笙,其实究其原因,不过是姜家有个堂哥过了乡试提前上京,等待开春的会试和殿试。
他们在京城无人,一是经济紧张,二是想让姜笙帮忙劝绛平侯,给他们开个后门,或是找个老师透透题目补补习。是故才想到了早逝大哥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儿。
自然,他们也去找过姜羡,但被姜羡拒绝了。
原书中原主为了表示自己情深义重,见了姜家叔婶,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当然没答应帮忙,最后又闹出很多事端。
于是姜笙说:“不见。”
在她这里,名声没有用,倒是后续一堆事情麻烦死了。
侯夫人略松一口气,手也慢慢放下来,交叠平放在自己的裙摆上。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姜笙看似仍旧该如何就如何,但她一直觉得对方就是疏远了自己。
侯夫人应下:“娘派人和他们说。”
想了想侯夫人又补充:“左右他们没养过你一天,也不是你亲生父母,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只要你愿意,永远是侯府的姑娘。”
“好。”姜笙告退。
回到玉笙院后,山奈刚把绿阶书肆的书摆上桌子,偏头见到姜笙:“姑娘您回来了?这些都是看门的尤婆婆送来的,是您买的吧?”
姜笙说是。
“您买这么多书做什么?放这里可以吗?”
原主是不爱看书的,若有闲书也是几本话本子,玉笙院便没有设书房。
姜笙想了想:“偏院稍微收拾一下,收拾个书房出来吧。”万一以后还要堆其他的书。
如果柳宅卖给柳予安,暂时自己的东西都要堆在玉笙院了。
山奈应了。
姜笙今天忙了一天,虽然有马车,还是有些累了,很早就歇下。
翌日她才悠悠翻起她买来的书。
其中四本都是医书,医书没什么所谓,姜笙不过就是看看这个时代的医学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她不知道的知识。
如果有的话,善仁堂还有个柳郎中是现成的老师呢。
姜笙打着柳郎中的主意,殊不知柳郎中也打着她的主意。
山奈从外采买回来又说了:“姑娘,外面有个小丫头找您。”
姜笙放下书:“小丫头?”
“真是个小丫头,六七岁的模样,手里拿着块点心,和我说话的时候点心碎还在嘴边,可爱极了。”
山奈回忆起时,不禁一笑。
姜笙忽然问:“多可爱?”
山奈描述:“脸上胖嘟嘟的,感觉可以掐出水来,就是很可爱。”
姜笙半开玩笑:“那你去掐了没?”
山奈嗔道:“奴婢是这么没礼貌的吗?”她可是很矜持的!
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拿着东西呢。
姜笙叹:“那多可惜啊,要不我给你寻个如意郎君,你也去生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掐。”
山奈面色一红:“您真是越发闲了,还来取笑奴婢,有时间还不如弹弹琴绣绣花。”她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姑娘碰些琴棋书画之类的。
夫人还说要教姑娘管家之事的,但拗不过姑娘,也被姑娘推拒了。
姜笙认真询问:“你们的婚事是归我管吗?”
好像按照这个时代的制度,应该是吧?山栀十九,山奈十八,虽然姜笙是觉得很小,但在这个时代确实可以嫁人了。
山奈低头:“是呢。”
何止归姑娘管。
她们是等着自己姑娘出嫁做陪嫁,有可能还会抬给姑爷做妾室。
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一家子都在侯府做事情,肯定比外头的好拿捏。将来若生了孩子,也抱在主母膝下,跟亲生的没什么不同。
但山奈不想啊。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姜笙不知道山奈所想,还在说:“你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我去给你们提亲,当然如果没遇到就慢慢挑,我绝对不逼你们。”
“哪有女方主动提亲的?更何况您自己都没嫁人呢。”山奈情绪低落下来,“您越说越起劲了,我不和您说……
“那个小丫头传话让您午后若有空,去善仁堂一趟。”
她心情不好,竟然也没有多问,为什么有人找自家姑娘去善仁堂。
姜笙不明所以地看着山奈进偏院的背影。
用了膳后,姜笙带着纸笔去善仁堂。
可能是约好的人还没来,善仁堂只有柳仲然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望诊,药童在旁边写着什么。
余光看到姜笙,柳仲然也没停下,自顾全部完成手头上的事情才说:“姜姑娘来了。”
药童给中年男人药方:“您到药铺抓这些药,一日二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不出三日就能痊愈。”
“谢谢谢谢。”中年男人忙用自己已经破了黑色口子的手接过,“您……”
柳仲然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说:“你这是小病,随便看看罢了,钱拿去抓药就行。”
“这怎么行?”中年男人窸窸窣窣翻出一个沾了灰的布袋,然后从中掏出一把铜板,“您看可以吗?”
柳仲然便随手收了一个铜板:“可以了。”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自己破旧的长衫,鞠躬诚挚道:“谢谢您!”
站在一旁的姜笙忽然想起来姜羡说的话——
[郑尚书就曾经想让柳仲然入尚书府邸当府医,不过被拒绝了。柳仲然说他希望能为黎民百姓做一些事,若是入了尚书就不太自在——他应该还算是个挺清高的人。]
姜笙现在好像有点理解这句话。
换作她,绝对做不到这样。斗米恩升米仇,若次次如此,哪次从一个铜板到两个铜板,指不定人家还要说自己争黑心钱。
人心难测,她受不了这种委屈。
第七十七章:竟然是他们
柳仲然把木药箱收好,放到桌底,然后招呼姜笙:“姜姑娘来得这么早?快进来。”
“我估摸着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姜笙在善仁堂等了一刻半钟,柳仲然口中的人才匆匆到。
两人一进来,人都没看清就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有些耽搁来迟了。”
见到来人,姜笙眉间轻轻一挑。
竟然是他们。
男子长身玉立,即便是因为匆忙而来,发型服饰显得有些凌乱,也挡不住他一身矜贵,姑娘穿着件丁香色长裙,裙边开了个摆做成小褶皱,优雅又不失俏皮。
看清姜笙的柳予安也微微一愣。
崔染宁笑起来:“伯父,您说的人不会是姜姑娘吧?”
有了年纪轻轻,就已经小有成就的姜羡在先,他们自然不会看轻姜笙。只是意外于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小。
柳仲然同样怔愣:“小宁认识姜姑娘。”
崔染宁点点头:“上次和您说,我们到柳宅周围看了看,发现柳宅已经易主,那个主人就是姜姑娘。”
皇帝给姜笙的圣旨下得悄无声息,姜笙又没有大肆修缮,很多人都不知道京城这么一处好宅院已经是姜笙的。
柳仲然同样不知道:“那正好啊,你们不是说要把柳宅买回来?”
崔染宁笑盈盈:“是呢,我们正商量着。”
为了避免打扰,柳仲然引几人到了隔间,只留下药童看着善仁堂。
隔间很久没有来人,空气有些憋闷,柳仲然过去打开简陋的窗子通气,柳予安携妻子在姜笙对面坐下。
柳仲然推开窗户回来后道:“你们既然认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姜姑娘,予安是我幺弟的儿子儿媳。”
幺弟?柳仲然是柳郎中的亲兄长?
姜笙双手指间交叉放在桌面。
可是当柳仲然向姜笙介绍柳予安母亲的时候,说的不是“我弟媳”,而是“我一个故人”。
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和十几年前柳仲然口中,害得柳予安母亲难产的事情有关吗?
一个个疑惑在姜笙心底冒出,可是姜笙只问柳予安:“令慈现在的情况是?”
柳仲然便道:“予安,你把你母亲大致情况说一说。”
柳予安和崔染宁对视一眼。
柳予安开口:“我们上京时,母亲风寒已经好了,只是面色还有不济。”
“有一些情况伯父应该也和姜姑娘说了,母亲自难产后,这些年身体不好,食不下咽,晚上也睡不好觉。”柳予安叹,“据父亲说,母亲每晚都要醒来好几次,什么也不做,就在那发呆……”
“母亲还总是心情低落,尤其最近几年,母亲常常见了十几岁的姑娘就要说一句,若当时妹妹活下来,也该这么大了,每每听到如此,我们都很难过。”
“除了这么句话,母亲平时很沉默,也不怎么和我们讲其他的,包括父亲。”柳予安想了想,“顶多再和我们安慰一般说句自己没事,自己挺好的。”
“父亲母亲在江南的宅子里,有一间小院落,是留给妹妹的,母亲常到哪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候甚至潸然泪下。”
这是心理疾病甚至精神疾病啊。
姜笙没见到柳夫人的人,不好判断:“十几年前,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听柳郎中的口气,好像还有其他事情
果不其然,柳仲然和柳予安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甚至连崔染宁也是一脸茫然的:“夫君,不是吗?”
她也不知道其余的事情。
柳予安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蜷在一起,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崔染宁见状便明白了。
但:“姜姑娘,这件事情,恕我暂时不能告知。”柳予安的眸子出神盯着桌面。
姜笙平铺直叙:“知道更多的事情,会有利于我对令慈病情的诊断。”
其实并不是非不能说,只是柳予安没有相信姜笙一定能医治好自己的母亲。
这些年来他们抱过很多希望,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有一次成功的。所以更不愿意把伤疤随便揭开给人看。
即便姜笙医术真的挺好,也不代表她就能医治好自己母亲啊。
母亲可是多少名医看了,都只能摇头说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还请夫人要放宽心,病自然就会好”的人。
柳予安酌量道:“您能先去看看家母吗?”
姜笙的答案是:“如果令慈在京城,我自然可以去,可是她远在江南,我也不好和家里商量。”
自京城至江南来回需要多久?姜笙不知道,只能猜想这里交通不便,肯定很慢,但柳家人是知道的。
一去,没有三五个月都回不来。
几人这才想起姜笙还有个绛平侯府二姑娘的身份。
柳予安拧眉。
“我们也知道母亲是郁结于心,但妹妹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父亲也常为着母亲心情着想,远离京城十几年,带她到处散心,只是没有用。”
“现在就是希望母亲至少胃口能好些,或者睡眠能好些。”怕她扛不住。
父亲那么爱母亲,如果有一天母亲走了……柳予安都不敢想象自己父亲会变成什么样。
姜笙摊手无奈:“我没见到人,情况也一知半解,你们这么说,我没有办法。”
“能带她来京城吗?”
柳予安摇头:“路途遥远,怕母亲的身体承受不住。”
姜笙侧靠在一边墙上:“我前些天就和柳郎中说过,令慈大抵是心病,知情的柳郎中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我呢?心病难医。”
柳夫人来不了京城,她暂时不能去江南,并且柳家还不愿意把情况告诉她,这题就无解呀。
柳予安闻言,思量一番终于说:“不是不能告知姜姑娘,只是有些事情,在下为人子,没有父母的首肯实在不好说。”
姜笙也说:“我现在暂时不能离开京城,只是你们若要我去江南,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
柳夫人不是单纯的物理疾病了,可能要辅助心理治疗。
她也不想白跑一趟,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哦,应该也不算白跑,毕竟无论成不成,柳家肯定会给银子。
第七十八章:把大佬姐姐一起带去
听到这话柳予安一喜:“姜姑娘的意思是,愿意到江南去?”
姜笙纠正:“不是现在,并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起码要等到侯府度过难关后她离开侯府、等皇帝下台、等朝堂局势稳定、等男女主的剧情主线全部走完。
最好能把大佬姐姐一起带去,大佬姐姐好像很擅长心理学。
姜笙忽然眉间一蹙,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东西一闪而过,她用食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反正不会很快。”
柳予安忙说:“没关系没关系,那姜姑娘到时候要去给在下修书一封,在下派人来接姜姑娘。”
姜笙应:“这个没事,到时候再说。”
她最后思量还是多说了一句:“胃口不好可以用山楂和炒麦仁泡水喝,睡眠质量差吃养神安心的食物,或者喝点桑葚水,牛奶也可以。”
崔染宁单手托腮,食指和中指无聊地交替点着脸颊,闻言好奇问:“牛奶?和羊奶一样吗?”
“以前有人给公公和婆母送过羊奶,他们不喝,又送给我和夫君……”崔染宁想到那个味道嫌弃地拧了拧鼻子,“腥得很。”
那姜笙没办法了。
八成是这个时代的技术不够,可她只会喝,也不会去腥。
外面传来药童的叫唤:“师傅、师傅,师傅你听得到吗?”
柳仲然忙站起来应一声:“诶。”
药童大声说:“外面有个老先生找。”
柳仲然没听清,随口同样大声应一下。
他对姜笙和柳予安、崔染宁道:“大抵是有病人来,你们聊,我先出去。”
柳予安道:“伯父您忙。”
等柳仲然出去后,柳予安忽然想起来:“柳宅的事情,在下已经修书给家父,只是回信还要一段时间。”
姜笙应好。
然后三人相顾无言。
片刻姜笙边站起来边说:“那我先回府了。”
柳予安和崔染宁也站起来:“一起走吧。”
和柳郎中告别后,姜笙雇马车回绛平侯府,柳予安带崔染宁去旁边茶楼。
……
来自潇湘馆的消息,姜笙是在一天后接到的。
口笺上说,白苏现在一人住在巷西的最西方的一所别院里,冬青去了迎春院,杜仲嫁给了一位小吏老爷做妾室。
姜笙一诧。
这消息来得太快,也太过具体,她不免想到是不是大佬姐姐帮了忙。
姜笙把这个消息连同白苏、冬青是谁,都写成一封信,然后让山奈帮忙把心交到乔织手中。
信中还一并告知若要帮助乔纾,得让她知道自己就算脱离了钱家,也是有意义、有价值的存在。她写了信便没有管这些事情了。
姜笙准备好好恶补一下自己买来的那几本书的知识。
但收到信的乔织却立马来侯府找到她。
姜笙意外:“你去找过白苏几人了?”
这么快?
“还没。”乔织找地儿坐下,“我没和舅娘说。”
姜笙不明白了。
乔织大约看出了姜笙的疑惑,托着脑袋说:“我要是告诉舅娘,舅娘或是其他长辈问起来是怎么知道的,该怎么回答?”
“说我去那种地方得来的消息?”
姜笙理所当然:“你就说我告诉你的呀。”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甚至详细到她们现在的归处?”乔织撇嘴,“我们家里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但还有后续要处理啊”
“等姐姐对钱家死心,把姐姐接回来后,指不定他们家那种人捕风捉影的,胡乱揣着造谣,平白丢了名声,没必要。”
姜笙看着乔织。
姜笙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接受的教育从来没有告诉她——这种地方是很肮脏的,你是不能去的。
可乔织不一样,她是正儿八经封建王朝世家大族的嫡女,即便这个朝代风气开放,也仍旧是封建王朝。
乔织还说:“况且姐姐是我姐姐,我不想她在钱家受委屈是自然,可你也是我妹妹,我不能用你的名声去换姐姐回来。”
“再者。”乔织嘻嘻一笑,“我觉得有更好的方法。”
姜笙问:“什么?”
乔织眸子亮晶晶:“让姐姐,自己发现!”
于是,她们出现在了西巷。
姜笙下马车走进西巷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是钟夫人和钟仪的住处。
也不知道钟仪那小姑娘病好了没有。
乔织提着裙摆,踩在半石头半是泥土的地面,她左瞧瞧右瞧瞧:“京城怎么还有这么……”
她想了个词来形容:“这么破旧的地方。”
其实不算破旧了,只是乔织平日出入的地方皆是世家府邸,没见过罢。
苏叶住的地方在西巷偏左接近尽头的位置,是一间只有偏矮的土筑房。
乔织到了门前,反而没了主意:“我们直接敲门吗?”
“敲吧。”姜笙上前扣门,里边很快就传来动静,好像是什么翻打掉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出来开门,似乎有些匆忙与迫切。
那是个穿着件烟水百花裙姑娘,二十岁上下,面容算不得顶尖,也是亭亭清丽,身姿纤细窈窕。
本来满面笑容的白苏见到她们,明显一愣:“你们是谁?”
乔织问:“是白苏姑娘吗?”
其实乔织天然的,对烟柳之地的女子没有好感。但白苏容貌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勾栏露骨样,说话也没有掐着嗓子都感觉,很干净舒服。
于是乔织的语气都不由更轻了些。
“我们找你有些事情,能进去说吗?”
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她住在哪里……白苏淡淡蹙眉。
又在打量了姜笙和乔织,见似乎确实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白苏才侧身说:“进来吧。”
姜笙和乔织跨进门槛,乔织带来的莲止和莲铃也想进去。
白苏将她们一拦:“你们是谁的丫头?不管是谁的,在外面等。”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凭借气质谈吐和穿着打扮,很好认。
莲铃忍不住开口:“你不也是个……哼,凭什么瞧不起我们?”
还不如她们呢,莲铃不屑。
她和莲止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清清白白的,可不像白苏一样做皮肉生意。
乔织低斥:“不许无礼。”
求人要有求人的架势好不啦。
第七十九章:厌乌及乌
白苏就一句话:“要么你两人进来,要么都别进来。”
乔织便吩咐:“你们在这里等。”
莲铃皱着脸:“姑娘!”
莲止应下:“我会看着莲铃的,姑娘您有什么事就去办,我们在这里等您。”
“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莲铃指责对方。
前面之人可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不让她跟在姑娘身边,她怎么放心。
莲止纠正:“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们得听姑娘的话。”
想了想,莲止又对乔织说:“如果两刻钟后姑娘您还没有出来,我们就进去找您。”
“呵——”白苏靠在门框边上冷笑:“是你们来寻我的,现下又怕我对你们做什么?”
乔织忙说:“白苏姑娘误会了,她们只是担心我。”
她侧首:“在外等着就是,我能有什么事?”
白苏看着姜笙和乔织进去,自己也从门框边直起背部,伸手关门。
关门时似乎还翻了个白眼,气得莲铃直跺脚。
土筑房不大,里头只一个稍微有点面积的小平地,种着花,还有一间寝卧。白苏直接带她们到了寝卧,虽然简陋,但很整洁。
白苏坐下:“随便坐,我穷,就不上茶了,有什么事直接问吧。”
乔织闻言开门见山:“白苏姑娘现在和……”
她想了想,直呼其名:“和钱学朝还有联络吗?”
白苏眸光一利,警惕起来:“你们是谁?”
乔织目光落向姜笙,询问这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姜笙偏头——实话实说?
乔织便答:“我是钱学朝的妻妹。”
白苏眉间一蹙,讽刺:“我还道是谁呢,乔家的姑娘大驾舍脸来寒舍做什么?”
乔织莫名,不知道为什么白苏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要说有敌意,也应该是她对白苏吧。毕竟对方破坏了自己姐姐和姐夫的感情。
只是她现在对钱学朝没有一点好感,只想让他和自己姐姐和离。
乔织语调平和:“我想请白苏姑娘帮个忙。”
白苏“呵”一声,阴阳怪气:“我是什么身份,乔姑娘是什么身份,还有事情找我帮忙?”
乔织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当下就不高兴了:“我没有得罪白苏姑娘吧?”
她自认从见到白苏以来,对白苏讲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你是没有得罪我呀。”白苏双手撑着头靠在墙边,语气淡漠,“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爱屋及乌?”
“你在我这里也一样,不过换成了厌屋及乌。”
乔织压着气问:“因为我姐姐?”
一直在旁听着都姜笙好像预见什么,拉了拉乔织,直接冲着白苏说:“乔纾表姐想和钱学朝和离,但钱学朝不肯,所以我们来找你帮忙。”
如姜笙所料,白苏一改懒散,立马站起来:“你说什么?!”
“乔纾想和离,钱大人却不肯?”她摆明不信,“哼,这怎么可能?!”
姜笙字句肯定:“可这就是事实。”
乔织也意外地看向姜笙。
明明是姐姐不愿意。
如果姐姐愿意,她们家分分钟把姐姐带回来,谁还管钱学朝怎么想?
姜笙继续给白苏洗脑:“钱家什么人家,乔家又是什么人家?钱学朝自然指着我表姐,想让钱家帮在仕途上帮他一把,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表姐?”白苏抓住关键词,打量了一下姜笙,“哦,你是绛平侯的人啊,是养女还是那个半道被接回来的?”
姜笙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钱学朝是不是和你说,他想娶你,但奈何我表姐不同意?”
“你怎么知道?”白苏双手环抱,手指在胳膊上点了两下。
钱大人确实是这么承诺的,不是原话,但意思接近。
姜笙猜的。
钱学朝应该是和白苏承诺了什么,最大可能性就是娶她为妻或纳她为妾。若是为妾——姜笙瞧白苏的模样,也不是会给人当妾室的样子。
又就白苏对乔织的态度可以看出,她没有实现这个承诺的借口和乔纾有关。
姜笙意有所指:“你确定钱学朝只和你一人,说过这样的话吗?”
白苏很肯定:“当然。”
“那么冬青和杜仲呢?”
“你们查得可真清楚。”白苏嗤之以鼻,“她们啊,那都是一厢情愿。”
“冬青离开潇湘馆后又去了迎春院,杜仲就更……”白苏不屑,“她已经给别人当妾室了啊,只有我还是良籍。”
她卖身契已经拿回来,就等着乔纾和钱学朝和离,然后风风光光嫁到钱家。
姜笙提起:“可是你现在就算已经离开潇湘馆,也只是平民,钱老夫人会同意吗?”
并且还有那么一段过去。
白苏很信任钱学朝:“钱大人肯定会劝他娘的。”
而且她现在省吃俭用,还存有一大笔嫁妆,这些都是她嫁过去的底气。
更何况她在钱大人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钱大人说一直很感激她,肯定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见白苏没听进去,姜笙换个问法:“我换一句话说,钱学朝是真心想娶你吗?”
“如果我表姐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呢?”
白苏没了耐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表姐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钱学朝也根本不想娶你,你若不信,大可听我们的,试一试。”
白苏心下一跳。
试什么?
……
莲止和莲铃在门外徘徊,听到门“吱呀”的动静,赶忙围在门前。
“姑娘。”
白苏语气不善:“叫什么叫,我还会吃了她们不成?”
乔织偏头再确认一遍:“那我们说好了?”
白苏不情不愿“嗯”一声。
莲铃问:“姑娘,说好什么呀。”
乔织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本来她和姜笙是打算把白苏、杜仲、冬青三人全都找一遍的,杜仲在人家后院,已经嫁作人妇,实在不好联系。
她们便准备离开西巷后,先去找冬青。
姜笙问:“你要去迎春院吗?”
对于乔织来说,迎春院应该是她不能踏足的地方。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的乔织又犹豫了,扯扯自己的衣袖:“要不我们去找个小厮,把冬青姑娘叫出来吧?”
“也不是不行。”给足银两,应该也好办。
姜笙正准备问乔织带了多少银子,却见面前露出一截深藕色裙摆,和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她脚步顿了顿。
第八十章:可不就是傻嘛
“钟仪?”
姜笙看到前面眉眼精致的小姑娘,问一声:“怎么跑外面来了,你娘呢?”
钟仪从墙角迈着小步出来,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姜笙姐姐。”
她轻声说:“我刚刚看你们走过去,就感觉像你。”
姜笙向前走两步半蹲下:“所以你是在等我?”
钟仪微微仰头:“嗯。”
“等我做什么?”
钟仪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病好啦。”
姜笙弯唇:“把你手给我。”
她瞧着钟仪的气色确实好了一些,两颊两边都透着淡粉色。
她顺便又给钟仪再号一次脉。
乔织没看出姜笙在做什么,只奇问:“笙笙,她是谁?”
长相倒是很精致,像个瓷娃娃一般,就是好像有点眼熟。
“一个偶然间认识的小妹妹。”
姜笙应了乔织的话后,对钟仪道:“还是要好好吃药哦。”
钟仪的病没有那么快痊愈,养得好大约还要一两周时间。
“不要在外面玩啦,回去找你娘吧。”
钟仪乖乖“哦”一声:“姐姐,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你会来找我玩吗?”
见钟仪头上的绢花有些歪了,姜笙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随后说:“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到这里来。”
应该是不会了。
想了想她又添上一句:“但你可以去绛平侯府找我,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去门口接你。”
钟仪眸光一亮,随后又垂眸,长睫弯下。
不行的,娘不让她去找姜笙姐姐。
见她垂头丧气的,姜笙有些好笑:“怎么了?”
钟仪瘪瘪嘴:“没有。”
“好了,回去吧。”
“那我走了,姜笙姐姐再见。”
钟仪退后半步和姜笙拉开距离,行了个礼:“还有这三位姐姐也再见。”
乔织上前半步走到姜笙身边:“她好有礼貌。”
还有那个标准的行礼,让她都忽略了自己现在是在京城西巷。
姜笙莞尔:“是很乖巧。”
目送钟仪回家后,乔织让莲止贿赂了个小男孩去迎春院把冬青带出来,她们雇马车前去悠茗斋等待。
悠茗斋内。
乔织有些饿了,要了一碟黄金糕边吃边等:“他能把人带出来吗?”
“给了银子应该就能。”迎春院说到底是做生意的,没道理有样子不放人。
那小男孩人虽然小小的,办事效率却不错,不一会儿冬青就到了。
冬青看起来年纪很小,面容稚嫩,举止之间有些瑟缩。
姜笙和乔织对视一眼,招呼:“过来坐。”
冬青小心坐下,按了按怀里的荷包。
确认荷包还在后,冬青这才轻轻开口问:“两位姑娘找我何事?”
她也挺后悔的,当初怎么那么执迷不悟,总和白苏姐姐还有杜仲姐姐闹矛盾,以至于妈妈把她们三人全都打发了。
虽然都是烟柳之地,潇湘馆比迎春院好多了,从不强迫人,也没人欺负她。
她又不像其他姐姐,因为年纪小,楚妈妈没急着让她接客。后来第一次接客就是钱学朝,并没存有什么银两。
大多银两还都是潇湘馆里,其他姐姐送她的钗环换来的。
冬青略略叹口气,看向面前两人。
姜笙顺手把白田玉盏放到冬青面前,给她倒了一盏茶:“就是有个忙需要你帮。”
冬青抬眸。
……
九月下旬。
在多次让长辈向钱府递帖子后,乔织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乔纾。
下月初是乔织嫂嫂娘家的妹妹笄礼,邀了乔织做赞者。乔织借口出来定做衣裳头面,把乔纾拉到了街上。
乔纾看着京城的人流往来:“要定做衣服,把绣娘叫到府中就是了,怎么还非要自己出来?”
“在府里挑多没意思,出来逛一逛嘛。”乔织挽着自己姐姐的手,“姐姐不是也好久没有四处走走了?”
确实。自她嫁入钱家后,除了推不掉的宫宴,还有重阳那次,现下是第一次出来。
“所以啊。”乔织说,“姐姐也要多出来走走,一直在钱府,人都要闷傻了。”
乔纾嗔怪,食指轻点乔织额间:“坏丫头,说我傻是不是?”
可不就是傻嘛。
乔织嘻嘻一笑,似是偶然与旁边的姜笙对视一眼。
然后乔织忽然提起:“说起来,今天姐夫是不是休沐?”
乔纾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本来是的,但你姐夫翰林院那边有事,用了午膳又回去了。”
“这样啊。”乔织低头空踢一脚,绣花鞋尖上的流苏微晃。
“表姐夫现在在翰林院吗?”姜笙突然盯着前方,来了这么一句。
乔纾先还不明白她的意思,看她一眼:“应该已经到了翰林院,他是先我出去的。”
“那可能是我认错了吧。”姜笙话虽然这么说,眼睛却一动不动落于前方。
乔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有个身着宝蓝底菖蒲纹杭绸直裰的男子。他背着手从茶楼中走进,身影渐渐消失在茶楼门口。
好歹是同床共枕半年多的人,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乔纾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乔纾望着钱学朝消失的方向。
“你肯定看错了。”旁边的乔织还在说,“姐姐都说了姐夫在翰林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笙笑吟吟:“我只是感觉有些像,指给你们瞧瞧是不是。”
两人一唱一和,加之前不久发生过的事情,乔纾怎么还会不明白她们的意思。
她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几不可见蹙了蹙眉。
姜笙似乎是随意提一句:“表姐是不是没看清?那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起来那家茶楼是刚开的,茶水怎么样我不知道,点心的味道却是不错。”
乔织应和:“笙笙说得对,如果看错,去尝尝点心也好。”
“姐姐?”乔织去拉乔纾,“走嘛?”
乔纾还是站着不动,声音有些恍惚:“你不是说,要,要做头面吗?不是说要买新衣裳吗?现在渐渐入冬,天色晚得快,别浪费时间了。”
“这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恰好我也有些饿了。”乔织笑着说,“况且做头面什么时候不能做,下次再出来就是。”
“如果真是姐夫,给他一个惊喜不是很好?姐夫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乔纾垂下眸子。
乔纾根本没有勇气去指认什么,她安于现状,不想打破看似还可以的生活。
即使把牢笼打碎后,前方会有更顺畅的道路。
宠物在金丝笼待久了,也会以为牢笼就是天下。
第八十一章:冬青和苏叶
最终乔纾还是在姜笙和乔织两人的劝说下,迈步进悠茗斋。
并且很顺畅找到了钱学朝所在的包厢。
乔纾本来真的以为这只是巧合,只是两个妹妹看自己夫君不顺眼,好不容易抓着个把柄,自然不肯放下。
但现下她却开始有些怀疑。
还不待问,隔壁就已经传来动静,先是开门声,后是个有些柔并尚且稚嫩的女声。
那女声唤:“钱大人。”
乔纾手徒然一紧。
她们进的是孪生包厢,虽有两扇门,却没有两道墙,之间只有一围屏风之隔,阁物不隔音。
姜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先听。
钱学朝语调含笑:“冬青。”
冬青低低“嗯”一声。
“听说你离开潇湘馆了,现在在哪呢?”
冬青应声:“我有什么好去处,在迎春院罢了。”
钱学朝叹:“你看你,一个姑娘家,身无长物,离了一个火炕,只不过是又跳进另一个火炕,当初怎么不和我说说呢。”
被迫离开潇湘馆之后,她是去找过钱学朝的。
冬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角。
是她天真。
刚拿到卖身契时她还有些开心,迫不及待到翰林院门口等钱学朝,问他不愿意娶自己,哪怕是妾室。
钱学朝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我有时间都可以去看你,我们的感情是自由的,为什么非要用这样世俗的方式绑住对方呢?”
冬青追问:“如果我想嫁人了呢?”
钱学朝也问:“为什么想嫁人?你若嫁了人,将来我们可就不能见面了。”
钱学朝从未想过娶自己。
冬青眸子微垂,声音很轻:“我现在不过仗着还算好颜色,可也有春尽红颜老之时,总不能一直靠取悦他人生存。”
她们当然可以卖艺不卖身,但不管有多少才艺,一张漂亮的脸和窈窕的身段是最基本的。
“那时候怎么办?”
“等那个时候,我一定尽全力安置你。”钱学朝抬手摩挲着冬青的脸庞,十几岁的姑娘家脸嫩的似乎可以掐出水,没有一点瑕疵。
“并且你现在还小,何必想往后的事情?”
“日子那么长,将你绑于牢笼,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
不,冬青愿意。
冬青几岁就没了爹娘,被婶子哄骗卖掉,颠沛流离辗转到潇湘馆。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家。
她不死心还要问:“所以你不娶我是吗?”
“冬青。”他说,“别不懂事。”
他的神情还是很温润,语气还是很温柔。但那一瞬间,冬青似乎豁然开朗了。
往日的相处历历在目。
冬青不知道什么叫做“画大饼”,但她知道钱学朝每每承诺自己的事情,都很渺茫,渺茫到冬青一度怀疑会不会实现。
也似乎确实不会实现。
她没和钱学朝说自己已经脱离贱籍,盈盈福身,径直离开,从那以后就没再去见过钱学朝。
回不去潇湘馆,用完了存银,就去迎春院吧。反正就像钱学朝说的,自己身无长物,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
待容色衰老一张竹席裹了丢进乱葬岗,就是了,也算来过世间一遭。
可今日的冬青,是带着任务来的。
所以当她看向桌子对面的钱学朝时,保持着往日略带单纯和崇拜的语气,似乎还带着好奇:“钱大人能够怎么帮我呢?”
钱学朝说:“我在京郊有一所别院,你若愿意,可以去那。”
钱学朝可惜道:“如果你没进迎春院就好了。”
冬青的赎身银子不菲,他不舍得,但若冬青已经拿回卖身契,做个外室确实不错。
就像苏叶那样。
冬青声音轻轻笑意点点:“我倒不知道钱大人还有个别院。”
钱学朝谦逊:“小了些,但能住人。”
冬青给钱学朝倒了一杯茶,歪头问:“钱大人不怕钱夫人吃醋吗?”
钱学朝叹:“那能怎么办?谁叫我这么喜欢你?”
“苏叶姐姐呢?”
钱学朝笑:“你没她漂亮,但我还是更喜欢你。”
是吗。
冬青弯唇。
钱学朝看似在说情话,但他一直这么说,以至于她在苏叶姐姐包括其他姐姐面前总是自卑。
虽然她现在仍旧有些自卑,但冬青清楚知道
——自己已经很漂亮了。
她不应该把人生的不顺利归咎于不漂亮这件事。
冬青继续套话:“那让大人选择,您是选我还是选苏叶姐姐呢?”
“当然是你。”
“如果是钱夫人和我呢?”
“还是你。”
钱学朝眸光深情:“我说过,即使容貌比不过苏叶,歌舞比不过杜仲,但我只喜欢你。”
冬青满意了。
当然不是满意钱学朝的表白。
她想着姜笙和乔织给自己的银子,站起来微微福身:“希望大人记住这句话。”
钱学朝还以为是小姑娘吃醋,哄她:“我会记得。”
在冬青走后,屏风外就没了动静。
乔纾坐在原位,将手臂放于桌面,这是个随时想撑着桌子起身的动作。
姜笙瞧着她的神态,似乎还是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但没关系,冬青只是一个缓冲,还有苏叶呢。
乔织接到姜笙的眼神,按住想起身的乔纾,对乔纾轻轻摇了摇头。
乔纾眸光凝视着乔织按住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咬住牙,重新坐好。
苏叶来的有些慢,以至于后来乔纾给自己倒的一杯茶,即使握于有温度的手心,还是渐渐凉透。
门被开起的声音和布料撞击的声音相隔非常短,大抵是苏叶一见到钱学朝就扑了上去。她的声音娇俏婉转,带着轻嗔:“钱大人。”
钱学朝笑道:“有什么事情递个话,我到西巷找你就是了,怎么还要来这边?”
他也是觉得有些巧。
已经有些日子不联系的冬青说要见他,苏叶也正好定在这里,这悠茗斋有什么特殊魅力吗?
不过钱学朝并没有多想。
苏叶娇道:“你不想我吗?”
“当然想。”
“我也想你啊,再者西巷那边我都待厌了,出来换个环境。”
两人腻歪一番,苏叶忽然贴近钱学朝:“最近冬青有没有来找你?”
钱学朝心里一跳,下意识回答:“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题外话------
感觉自己特别有当渣男的潜质
第八十二章:回哪个府?
苏叶“哦”一声:“我上次和你说冬青也离开潇湘馆了,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钱学朝神情温和,“我从来只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
苏叶似乎被哄得很开心,声音都带着俏皮的意味:“是嘛。”
“如果我和冬青你非要选一个呢?”
钱学朝说:“冬青怎么能和你比?”
她追问:“那么我和你家乔纾比呢?”
钱学朝温柔反驳:“什么叫我家?只有苏叶才是我家的。”
苏叶莞尔:“你会娶我吗?”
钱学朝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理所当然回答:“自然会啊。”
苏叶不满:“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娶我?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身份?!”
“所有人都可能嫌弃你,只有我不会。”钱学朝语气认真。
“但你也知道,乔家不肯和离,我现下又没什么权势,自然不好得罪他们……若是得罪了,日后你跟着我也是受委屈不是?”
“肯定要寻个好方法,我也正想着呢。”
钱学朝低沉着声音笑:“我比谁都想娶你过门。”
苏叶像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扬首:“这还差不多。”
钱学朝见此,帮苏叶整理了一下她柔顺的发丝,似乎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说起来,我上头有个位置空了,只是需要点银两打点……”
他淡淡叹口气:“可惜钱府周转不过来,”
苏叶问:“什么职位啊?”
“唉算了我也不懂。”
“你下次去西巷找我,我给你。”
钱学朝一喜:“真的吗?”
苏叶半嗔道:“我的嫁妆银子都快没了。”
钱学朝逗她:“等你嫁过来,我的不都是你的?”
苏叶抬手勾上钱学朝的脖子,靠近他耳边,声音很轻:“你也是我的吗?”
她的手紧了紧,柔软的藕臂拂过,带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香味,钱学朝喉结动了动。
“你说呢?”
包厢隔音挺好是没错,但不包括孪生包厢。这原是设来供男女分席的,只要把屏风拆了两间就能并成一间。
孪生包厢是事她们原就说好,所以定在了悠茗斋。苏叶自然也知道有人在旁边听着,但这同样是她耀武扬威的一种方式
而屏风后的乔纾面色苍白,本就纤瘦的手此刻更是凸起了明显的青筋。
乔织吓了一跳,压低声音唤她:“姐姐,姐姐。”
乔纾咬着唇摇头,看着两个还未出嫁的妹妹:“都是污声秽语,没得扰了你们的耳朵。”
“走吧。”乔纾勉强站起来。
乔织看向姜笙,姜笙低声说:“那就先带表姐走吧。”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乔纾忍着恶心迈步出去。
关门的声音她们并无刻意压低,但丝毫没有惊到寻欢的两人。
出了悠茗斋后,乔纾站在门口久久不语。
京城街道人来人往,偶尔有人进茶楼时会看她们一眼,乔织帮姐姐戴好斗笠,又等了她一会儿,可姐姐还是不讲话。
乔织看了看旁边同样不讲话的姜笙,忍不住开口:“姐姐,你不会仍旧不愿意和离吧?”
这是什么人啊。
乔纾没应声,闭了闭眼,片刻后说:“我们先回府吧。”
乔织还没听明白:“回哪个府?”
“乔府。”
……
乔纾的决定是毫无预兆的,乔府长辈们对于她的回来始料不及,自然要关心询问一番,尤其是作为母亲的孙氏。
乔纾却路上就和乔织说过,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母亲。
乔织虽然不解,但在姐姐的祈求下还是面前答应了。
于是在孙氏的询问之下,乔织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孙氏握着手绢,柳叶眉皱紧:“不是说你姐姐陪你去量衣裳买头面?怎么好好的这样了?”
乔织闻言心虚的看向别处。
孙氏暗叹。
回来本是好事,可是乔纾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叫人忍不住担心。
乔纾待字闺中时住的院子叫纾其居,即便她已经出嫁,乔家仍旧隔段时间就有安排人打扫。是故乔纾一回来不需多整理就可以入住。
此刻,纾其居内。
乔纾一人躺在贵妃榻上,眼睛直愣愣看着前方。
在乔纾心里,钱学朝一直是非常优秀的存在,品貌双全,是自己配不上他。
她从来秉持的观念就是,和离后钱学朝能娶到更好的继室,而自己不能。
今天两个妹妹却用事实告诉她
——钱学朝此人,虚伪至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在乔纾心里潇潇君子的印象荡然无存。他对冬青和苏叶两人说的每一句话,乔纾听了也只觉得恶心。
但乔纾对钱学朝依赖已经成为习惯,不能在一霎间转变。于是乔纾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开朗与迷惘之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夫人。”
乔纾下意识从贵妃榻起身,只见采玥帮忙挑起棉布帘子,孙氏微微低头走进来。
她唤:“纾儿。”
孙氏原不敢直接问发生什么了,担心触到乔纾伤心事情,这才从乔织那里打探一二。
但见从乔织那里并不能问到什么,孙氏又实在担心女儿,只好来了纾其居。
乔纾半躺于贵妃榻,一身淡色衣裙显得她整个人异常纤瘦,面色也更白了。
孙氏有些心疼,走到乔纾面前,抬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这是怎么了?方才在街上是有发生什么事情?”
乔纾摇头,声音有些哑:“没。”
“娘,我可不可以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孙氏忙不迭点头:“当然可以。”
“这里是你家啊。”
片刻后,孙氏小心翼翼问:“那你……想与钱家和离吗?”
乔纾闭了闭眼:“让我静一静吧。”
乔纾现在脑子很乱,毕竟她在钱家长期居于被支配地位,要打破这种思维不是一时两时能做到的。
而且这半年来在钱学朝的打压下,乔纾的自卑已经深入心底,仍然并不相信自己和离后能过得更好。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钱学朝,所以不想回钱府。
“好好好。”听到女儿这样说,其实孙氏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不急,慢慢来。
等自己女儿真的想通了,她非得找人套个麻袋狠狠揍钱学朝一顿不可!
第八十三章:脱离控制
乔纾没回钱府,钱府的人自然是要找上门。
可乔府怎么会放人?
于是钱老夫人只能在自己府邸内破口大骂:“给她脸了不是?动不动就回娘家回娘家,真是欺人太甚了!”
“休妻!必须休妻!”
但在乔府的乔纾,势必是听不到了。
并且在乔织的陪伴下,乔纾的情绪也慢慢不再那么低落。
旬余后。
李太保家的幺女李宁亦及笄,绛平侯府和乔家都要派出女眷去观礼。
要说这李太保原只是个从六品小官,因生了李宁亦,讨了皇帝的喜欢,亲封为长宁郡主。李太保也因此被皇帝特意提拔,给了个“太保”的名头。
姜笙坐在绛平侯府的马车中,看着靠在一旁假寐的姜羡。
这种及笄礼,她没见过,好奇凑个热闹。
但大佬姐姐来做什么?她有那么多马甲,不是忙得很。
原书中没有这件事啊,侯夫人也没有非要求她们来。
其实剧情走到现在,姜笙感觉已经有很多事情脱离原书。可能她走的线和原书剧情线不一样吧。
大抵是感受到姜笙的目光,姜羡睁眼看了她一眼。
姜羡当然要来。
京城真是一家亲,谁和谁都能攀上关系。李夫人的长女嫁给了乔府长子乔纶,李夫人又是周乾的亲姨母。
当时重阳放生池边的事情,姜羡已经查过了,是周家收买沐杉寺的人。
目的在,姜笙落水,周乾下水救人。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迫使姜笙日后别无他选,只能嫁与周乾。还因着是周乾救的姜笙,侯府就算不满也不会指责周家什么。
啧,手段卑劣。
虽然不确定周乾会不会跟着周夫人一起来,但如果有万一,让周乾在姜笙面前晃悠,姜羡不放心。
周乾能想出推姑娘家落水这样的下流手段,迫使对方只能嫁给自己。谁知道他们在长宁郡主的及笄礼上,会不会做出其他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两刻钟后,侯府的马车稳当地停在李府旁边。侯夫人和姜羡、姜笙下车,车夫去把车停好。
刚下车走了两步,几人就听到有争执声,而且有些耳熟。
侯夫人蹙眉:“这听着怎么那么像小织的声音?”
“去看看。”侯夫人脚步顿住,一改去李府正门的方向,转向争执声源头那里去。
李府旁边一条巷道中,乔家人与钱家人相对而立。乔织拦手护着乔纾,怒视着面前的钱学朝。
钱学朝没看到乔织的敌视一般,还是笑着对乔纾说:“你已经许多天没回家。”
乔纾今日穿着件如意云纹罗裙,外罩霜色褂子,不过旬余未见,她似乎更漂亮了几分,只是此刻脸色不大好。
乔织担忧地看了乔纾一眼,然后冷笑道:“我姐姐一直都在自己家里,何来没有回家一说?”
钱学朝不理会乔织的话,自顾看着乔纾:“纾儿,你真不和我回去?”
乔纾的手略有发抖,她紧握着拳头。
钱学朝继续说:“你若今日与我一同离开,这几天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哈,你们钱家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还好意思说既往不咎?”乔织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真想啐他一口。
钱学朝似乎是不解:“我做什么了?”
他不知道悠茗斋的事情,还以为乔织指的是先前的事。
钱学朝面上有些无奈:“小织,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不劝劝你姐姐,反倒怂恿你姐姐与姐夫和离?”
乔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是此时侯夫人过来,见了这场面,先唤一声:“大嫂,二嫂。”
“诶你来了。”孙氏忙应一声。
侯夫人对乔纾的情况一知半解:“怎么了这是?都在这,还不进去?”
孙氏一脸为难。
侯夫人过去挽着孙氏,拍拍她的手,并给了孙氏一个坚定的眼神:“带纾儿进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是。”陈氏也跟着说,“估摸着及笄礼马上开始了,做客人的早些到好,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没得人家倒是说我们乔家无礼。”
“再者李家请了小织做赞者,不能太迟到。”
她们说着话,钱学朝眼神却落在了跟着侯夫人身边进来的姜笙身上。
姜羡眉头一皱,把姜笙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姜笙猝不及防,茫然看向自己姐姐,只见大佬姐姐神情淡然。她便没多想。
钱学朝轻笑了下,重新把目光收回,按住自己不满的母亲,并且礼貌说:“几位夫人,纾儿已经出嫁,是我的妻子,哪有夫妻两一起来观礼,出嫁女却和娘家在一起的?”
乔织冷笑:“你还知道我姐姐是你的妻子?”
钱老夫人磋磨姐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和别人说情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再者长宁郡主及笄,你一个外男来做什么?!”
钱学朝温声道:“长宁郡主好歹是我表舅的女儿,我做表哥的来观礼不是很正常?”
况且他不来怎么见到乔纾?
钱学朝多次要求接乔纾回钱府,却都被乔府的人拦了下来。
他轻唤:“纾儿。”
乔纾一声不吭低着头。
孙氏受陈氏和侯夫人所劝,女儿下不定决心的,就让她这个母亲帮忙做决定吧!
孙氏拉着乔纾就要走,乔纾默默跟着,只听背后钱学朝严肃道:“纾儿,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不跟着我,外人会怎么传?”
乔纾手一紧,脚步却未停。
钱学朝见乔纾毫不犹豫地走了,心下一跳,感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他不死心又追说了一句:“那我们夫妻俩就真的完了。”
乔纾仍然没有任何反应,钱学朝皱起眉。
等她们的身影越走越远,钱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嚷嚷:“瞧给她得意个什么劲!上不孝公婆,下不育子嗣,连出嫁从夫都不能做到,我呸!我们钱家还真不要这种儿媳!”
钱学朝眸光紧盯乔纾的背影。
钱老夫人妇人之见,但其实真与乔家和离,他不可能再娶到比乔纾更好的继室。
也许最开始,就不应该让乔织和绛平侯府那个养女来钱府小住。
想到姜笙,钱学朝眸光微闪。
如果……
------题外话------
乔纾的事情明天就会结束啦。
我看到有小伙伴说不要管乔纾了,她确实想不开、非常不听劝,但她已经在钱家吃了很多苦头,也是受害者~
不过你们可以把怒气值转到钱学朝身上哈哈哈,
等我明天找人揍他一顿!
第八十四章:长宁郡主
作为赞者,乔织要去里头找长宁郡主,便交代姜笙稍微看顾一下乔纾。
绛平侯府和乔府的女眷坐在一起,姜笙百无聊赖地托腮,偶尔会看乔纾一眼,正当她都开始想打瞌睡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姜笙霎时看过去。
乔纾的脚下银白点珠流霞瓷盏在地面上摔的四分五裂。
乔纾也吓了一跳,有些无措,想去捡又不敢动,下意识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这孩子,一个茶盏,打了就打了,道什么歉啊。”孙氏同样被唬了一下,却不是因为杯盏被摔碎,而是因为女儿这连声的道歉。
连陈氏和侯夫人都转过头来看。
“回头让丫头去告诉李夫人一声,这又没关系。”
乔纾手一顿,抬眸。
打了,就打了吗?
没有关系吗?
钱学朝不是这么说的,钱会朝会说……
乔纾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会微微皱着眉,带着那种责怪奚落的语气:“一个杯盏也能摔碎,你还能做什么?你真的是什么也做不好。”
等她怨怪或自责一会儿,钱学朝又会过来安慰她:“我也不是怪你,但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如果没有我,该怎么办啊?”
“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在钱府,即使什么都不会也有我护着你。”
乔纾有些出神,直到孙氏瞧出她的不对劲:“纾儿?”
片刻后乔纾忽然笑了:“嗯,打了就打了,一个茶盏而已。”
她似乎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孙氏有些莫名,又有些担心,但马上有音乐声响起,立于东面台阶位的李太保就起身简单致辞了,她便没开口讲什么。
李太保正在说话,只听得外头有一尖细的声音说:“陛下到——”
尔后一阵笑声传来:“朕来晚了。”
皇帝身着石青色常服,背着手向里走来,本是威严的面庞带着笑容。
“陛下来了?”
众人心下一惊,赶忙站起来行礼,并在心中暗暗道,看来传闻说长宁郡主深受陛下宠爱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臣/臣妇/臣女参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
“今日是长宁郡主及笄礼,不必在意朕。”皇帝稍微抬手,“诸位自便即可。”
皇帝在这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李太保赶紧迎过去,面上不胜惶恐:“臣不知陛下今日会过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笑道:“朕都说了,不必拘礼。”
李太保恭顺道:“还请陛下上座。”
皇帝既来了,原本属于李太保的位置自然给了他,李夫人在旁边显而易见的坐立难安。
皇帝眸子轻扫李夫人:“怎么见到朕,李夫人似乎不太高兴?”
李夫人勉强勾起一个笑容:“陛下说笑了,得见圣颜是臣妇的荣幸。”
皇帝颔首:“长宁呢?”
“陛下来得早,长宁还在东房。”
正说着,乔织走出来,以盥洗手后于西阶就位,紧接着长宁郡主才出来。
她穿着件朱红色的锦边采衣,明明是未行礼前的童子服,也并无其它修饰,但大抵因为她那双细长的眸子,给了人一种凌厉的之感。
李夫人见长宁郡主出来忙对她说:“长宁,陛下来观礼了,先过来见过陛下。”
长宁郡主面色有些冷,慢慢开口:“笄者应先向观礼宾客行揖礼,母亲不会连这都不知道?”
李夫人讪讪,向皇帝解释:“长宁可能是有些紧张,她前些日子把礼节都背了个遍了,陛下莫见怪。”
皇帝笑:“怎么会,长宁的性子直爽难得,有话便说,不必阿谀,况且朕说了只是来看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长宁郡主闻言面色不变,行过礼后正坐在笄者席上,乔织象征性为她梳了一下发丝,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及笄礼的正宾请的是温太尉的夫人,温夫人起身后,李夫人也忙起身相陪,并且似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一系列流程下来后,在宾客们的作揖祝贺声中,长宁郡主回到东房。
乔织陪同长宁郡主最后一次去房内更换衣饰。
等长宁郡主再出来,已经换上了正式的上衣下裳制大袖长裙礼服,颜色鲜亮又稳重,头上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称得她整个人更加明艳。
乃醮过后就是取字的环节了,这本是作为正宾的温夫人的事情,字也早就商量好。可皇帝忽然过来,众人不知他所想,温夫人也一时不敢多话。
皇帝好像才反应过来:“下面是不是要给长宁加字了?”
“要朕说,以’长宁’为字就很好,李宁亦,字长宁,长宁长乐长平安……”皇帝看向李太保,“李爱卿以为呢?”
李太保哪里敢反驳,应和皇帝:“陛下所言极是,什么都比不上这一个‘宁’字。”
皇帝很满意他的回话:“既如此,那便这么定了。”
温夫人赶忙高声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长宁子。”
“对了。”还没等长宁郡主起身拜父母,皇帝又想起来什么,“长宁及笄,朕也没什么好送的,当时给封号的时候并没有划分封底,那便送块封地吧。”
皇帝慈蔼看向长宁郡主:“长宁以为如何?”
长宁郡主淡淡道:“陛下决定就好。”
“你可有想要的地方?”
“随意。”
皇帝笑道:“那就临安如何?”
即使知道皇帝对长宁郡主的宠爱,众人心底还是一惊。
有封地就是有实权啊,别的不说,可享封地食邑,只这点就够长宁郡主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况且临安也着实是个富庶之地。
长宁郡主还是没表现出很高兴,但行了礼:“长宁谢过陛下。”
“这仪式差不多就得了,都是表面功夫。”皇帝看起来很高兴,“朕也要回宫,该结束结束吧。”
皇帝如此说,于是也没人没眼色插嘴,说长宁郡主的及笄礼还需要三拜父母师长祖先和聆母亲训。
见皇帝站起来,众人纷纷道:“恭送陛下。”
礼成后,宾客具散,侯夫人三人也没多留。
她们坐上回绛平侯府的马车,行了一段路后忽然马车一晃停了下来,侯夫人掀开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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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怔了,昨晚梦到姜笙和姐姐的健康码变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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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上架要爆更一万到三万字,但我的编编好像没要求,我明天看情况叭~最少一万字会有der
第八十五章:和离!
周乾拦在绛平侯府的马车前面:“我有话要对笙妹妹讲,可否请夫人给我一点时间?”侯夫人皱眉。
大庭广众之下拦女眷的马车,周家这小子真是没有礼数。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家和周家退了亲。
姜笙好奇地探了探脑袋。
周乾想和自己讲什么?这么久过去了,难不成还是因为婚约的事情?
姜羡见马车一直没动,抬眼对车夫说:“绕过去,不必理会他。”
周乾打得什么主意,她大致能猜出一二。
周家已经和一位衙役之女定好亲事,是说周乾轻薄了孙衙役的女儿,当时孙家闹得厉害,都闹到皇帝那里去了。
皇帝说周文远教子无方,原先瞧不起孙家门第的周文远,只能苦哈哈勉强道周乾和孙姑娘是两情相悦,于是定下亲事。
对于这件事情,姜羡也觉得奇怪。
这一看很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算计,要不然一个普通衙役,连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还能请来皇帝做主?
而且有了这件事,周乾在仕途上都要困难三分。
可明明她都没出手,就好像幕后有另外一双手,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
不过孙衙役的女儿一无家世背景,二无姣好的样貌,周乾自视甚高自然不甘心。
八成指着姜笙对他余情未了,想让她妹妹给他当平妻呢。
啧,异想天开。
见侯府的马车就要转弯开走,周乾急得大喊:“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夫人您就让我和笙妹妹说几句话吧!”
他可是背着母亲偷跑出来的,错过这次机会,他就真要娶孙家那个丑丫头了。
侯夫人皱眉:“别乱攀关系,我家姑娘怎么成你妹妹了?”
“周家如果不会教儿子,我不介意替周夫人教一教。”
侯夫人催促马车夫开快点,并下定决心要赶紧给姜笙物色好人家,上次是说的谁来着?
哦,是杨家幺子。
马车一路走得很顺畅,侯夫人听着周乾越来越远的声音,心里暗自盘算着寻个机会去杨家拜访拜访。
……
乔府那边,乔纾下定了决心,回到府中就告诉了乔家人。
乔老太太很高兴:“既然如此,醒群,为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带人走一趟。”
“对了,要不要叫煦之回来?或是让纶哥儿回来一起?”让钱府知道他们家姑娘也是有父兄撑腰的!
孙氏也很高兴,忙应:“就是一封和离书而已,儿媳带人去拿回来就是了。”
可是乔纾说:“娘,让我自己去吧。”
她要亲自去做个了断,不想再给长辈们添麻烦。
更何况不只和离书,这半年来她用在钱府身上的嫁妆银子,不说拿回个十成十,至少也得把大部分带回来。
孙氏意外,而且对此表示不放心:“娘帮你去。”
她甚至有些怕钱学朝那张嘴,又把自己女儿给策反了。
乔纾摇头轻声说:“我可以的。”
一旁的乔织闻言道:“婶娘你别担心,我跟着姐姐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姐姐亲自去和钱家断干净。”
孙氏犹豫了一下,看向乔老太太。
乔老太太说:“既然纾儿想自己把这件事办好,就让她自己去,想通了就是好事。”
“那成。”孙氏想了想又道,“把采柠和采玥都带去。”
这两个丫头是家生子,从小跟着自己姑娘长大的,孙氏也放心。
乔纾应下。
乔纾本来是说乔织也别跟去,但耐不住乔织撒娇,她便随乔织了。
除了采柠采玥,乔老太太又让陈氏拨了几人跟着跟着乔纾和乔织一起。
钱府。
她们没打招呼,是直接乘了带有乔府标志的马车冲向钱府正门的。
门房的人见到乔纾自然不敢拦,赶忙去禀报。
钱学朝正好也在府中,他闻言一喜:“你说夫人回来了?”
门房擦了擦冷汗:“是。”
而且看那架势,来者不善啊。
钱学朝不知道门房所想,还在沾沾自喜。
他就知道乔纾离不开自己。
如果乔纾仍旧愿意听话,自己不会计较她前些日子的行为的。
钱学朝语气不屑:“回来就回来了,还要我亲自去迎接她不成?”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起身走出了书房。
门房暗暗叫苦:“您还是赶紧先去看看吧。”
这恐怕不是迎接不迎接的问题了。
钱学朝自然是要去看的,但在看到乔纾身后跟了那么多人,还有个乔织时,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钱学朝皱眉。
这是回家还是来示威。
他刚要说话,只听乔纾已经开口:“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
她的声音很轻,钱学朝心里却倏然咯噔一下:“纾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钱学朝眸光一利看向乔织。
面对钱学朝的质疑,乔纾慢慢吸气。
情绪被钱学朝所支配,对于乔纾来说已经是常事,但她今日决计不能退缩。
乔纾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呼吸也有些不顺畅,她手心收紧,尽量保持面上的平静:“钱大人如此看着我妹妹做什么,不觉得无礼吗?”
她撑着挺直脊背笑道:“冤家相对何时了?还望钱大人写和离书一封,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我们两家缘分到此为止。”
钱学朝脸色很不好,忍了又忍才没发火:“别胡闹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是堂堂正正过了三书六礼的,何来冤家一说?”
“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待在钱府,你这些话我就当作没听见。”
“真是白日做梦!”乔织感觉自己姐姐身子略微有些颤抖,忙过去拉她,触碰到她冰凉的手心时心里一惊。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姐姐一眼,然后冲钱学朝冷笑:“钱大人若还要面子,就别磨蹭,赶紧把我姐姐的东西尽数归还,我们家还能看得起你些。”
“我妹妹说的对。”乔纾安抚性拍拍乔织,示意自己没事,“既然缘分已尽,希望钱大人不要勉强。”
“其他什么我就不收拾了,只把嫁妆还给我就好,想必钱大人也不至于吝啬到吞没和离妻子的嫁妆。”
第八十六章:是不是没钱啊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语气十分果断:“采柠,把嫁妆单子给钱大人念一念。”
采柠忙应,拿出礼册:“姑娘出嫁时带有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与并蒂海棠琉璃尧珠簪各一支,犀角碧玉梳子一把、十香浣花软枕一对……琉璃纱画明灯一盏、百花屏风六扇、朱漆三斗房前桌一面、并房契地契若干。”
乔纾颔首:“什么针线盒、合欢枕、鸳鸯被、绣花鞋等,就不用了,也算我们相识一场,一些铺子的收益也不必算那么清楚。”
“但其余的,还希望钱大人尽数归还,若不然——”乔纾很笃定,“怕无人敢成为继任钱夫人。”
钱学朝眸色一暗,乔纾话说得轻,但摆明了是威胁自己!
可这些日子以来,乔纾的嫁妆银子都拿去补贴家用了,还有一些古董小玩意儿,也被钱学朝给了钱老夫人房中。
而钱学朝一直自诩孝子,怎么好意思要回来?
于是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满,重新换上标准式温和笑容:“纾儿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若我们一旦和离,你到哪里找像我这么爱你的人?”
乔织生怕自己姐姐动摇,赶忙看自己姐姐一眼,只见乔纾深吸一口气,眸光有点冷。
“我怎么样就不劳钱大人费心了。”
“但今日我若拿不到和离书与我的嫁妆,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
乔纾语气铿锵:“钱府老夫人磋磨儿媳,钱府长子钱学朝,不但放纵母亲欺负自己妻子,还私自克扣妻子嫁妆。”
乔织松了一口气。
看来姐姐是真的想通了。
嫁妆是女子的私房钱,在京城如果哪家被传出敢霸占儿媳/妻子嫁妆,就真别想娶妻了。即使是九品芝麻小官的女儿也不会愿意嫁给他。
乔纾若将这话到处宣扬,不仅是钱学朝,还有弟弟钱学郎的婚事也会被影响。连皇帝知道都要说一句钱家家风不正。
钱学朝脑子极速转弯,他不想把已经到手的东西再还回去,自然也不能放乔纾走。
“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钱学朝闻言上前一步,就要去抓乔纾。
乔府的护卫见此,立刻把乔纾和乔织包在中心,并敌视看向钱学朝。
钱学朝一顿,隔着护卫向乔纾发起甜言蜜语攻势:“纾儿别闹了,往日我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我一定改正,我真的很爱你,我没你不行,相信你也是吧?我们这半年来不是很好?”
乔纾面色淡淡:“不好。”
钱学朝眸光一闪,又调整好状态:“别说气话,一辈子只有这么长,即使我们都能活到花甲之年,也不过只有四十年了,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
“没有和你争执,我只要两件东西,和离书,嫁妆。”
乔纾有一瞬间恍惚,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看清钱学朝的这幅虚伪嘴脸?
钱学朝还在承诺:“嫁妆自然是你的,不仅嫁妆,我的都是你的,只有和离书不能给你,我们两姓联姻,结的是秦晋之好,这是月老牵的红线,是天赐的良缘,哪里是能说离就能离的?”
乔纾没听到似的,机械又冷漠地重复:“我只要两件东西,和离书,嫁妆。”
乔织倒是回应了一下,但却对此表示嗤之以鼻:“钱大人也知道两姓联姻结的是秦晋之好,你要是再罗里吧嗦,我们家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让这次联姻变成你永生难忘的记忆。”
“哼,你若能干脆果决些,我们反而还高看你一眼。”
钱学朝见对方油盐不进,觉得非常没面子,终于维持不住和气的外表:“乔纾,算你们狠!”
他吩咐下去,一字一顿:“让母亲去库房查查,每一件每一样,都尽数还给乔!家!大!小!姐!”
说到尾处,钱学朝的语气竟有些咬牙切齿。
接到消息的钱老夫人匆匆赶来:“怎么了这是?”
“纾儿要和离?”
她哪里去给乔纾弄这些东西?
这是要她的老命啊!
“这孩子,有什么不能当面说清楚,好好的就要和离?”
“你若有什么烦心直说就是,你看你说要回娘家小住,我们可一句反对都没有,京城哪里再找这样的婆家?”
乔织头疼,这钱家人也忒絮聒了。
婶娘当初是怎么看中钱家的?
钱学朝大概也是碍于面子,看到乔家姐妹俩这么嫌弃的脸色,不禁怒上心头,冷声和钱老夫人说:“娘,你去库房把乔家带过来的嫁妆点出来,样样尽数归还。”
钱老夫人肉疼地直拍自己大腿,长子是男子,不懂这里面的事儿,哪里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啊?!
可此时采柠闻言,已经笑吟吟把册子给了钱:“那就辛苦钱老夫人了。”
钱老夫人看看钱学朝,又看看采柠,最后看了眼嫁妆册子。
只这么一页,她已经心在滴血。
最终钱家还是没有凑齐尽数给乔纾。
采柠仔仔细细对了礼单:“姑娘,还缺了百花屏风六扇,流霞茶盏一套,和阒白玉花瓶一个,青花缠枝香炉一个,朱漆五福捧寿摆件一对,姑娘出嫁时,夫人在妆奁上还给了压箱底的银子一百两。”
百花屏风上回钱学朝说官场需要打点,被钱学朝拿去送人了,妆奁里的私房银子也已经拿去供小厨房,流霞茶盏送给钱老夫人后被打碎,还有香炉、白玉花瓶和五福摆件,也在钱老夫人屋里头。
乔纾看向钱老夫人。
钱老夫人面色一横:“没有!就是没有!”
乔纾蹙眉。
乔织觉得自己姐姐不好意思说,那她来说:“不想还,那行,折合抵银子就得了。”
钱学朝紧盯乔纾,眼中晦暗不明:“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一定要这样吗?”
“我妹妹说得对。”乔纾表态,“妆奁的银子就算了,但其余请钱大人快些凑好,若没有就以银钱相抵,算我卖给钱老夫人的。”
“哦对了。”乔织补刀,“你们是不是没钱啊?”
“那打个欠条,等钱大人发了多少俸禄再还,我们不急。”
第八十七章:便宜你了
钱学朝脸色一黑,磨牙凿齿:“娘,您先还给她,儿子日后再给您添置。”
钱老夫人欲哭无泪。
那香炉是好东西,缠枝工艺难得,和阒白玉更是难得,五福的摆件同样她也是爱不释手。
她知道长子优秀,可是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可遇不可求,到了长子寻到给自己的时候,自己指不定都半截黄土埋身了。
乔家真是没家教!哪有孝敬长辈的东西还要收回去的道理?!
不过钱学朝这么说,钱老夫人也没办法,只好回去取,又爱怜地轻轻摸了摸它们,一脸肉疼递给丫头。
丫头便把几样东西都交给采柠。
百花屏风和流霞茶盏已经拿不回来,这都是值钱的,钱府掏空库房折了银子给乔纾,也不够屏风和茶盏的价值。
乔纾没有计较,能凑到这些已经超出她的预期。
采柠清点好,其余丫头们小心翼翼放进几个雕花的红木箱子,两个随行护卫抬向马车中。
乔纾看着护卫们抬着红木箱子走远,忽然想起刚出嫁那天,也是这样。她坐在花轿里掀开帘子,在一片喜庆的吹打声中,看着嫁妆缓缓抬向钱府。
虽不至于红妆十里,但绝对不少,当时她闺中几个手帕交没有不羡慕的。
她那时候还天真的在幻想成亲后与夫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生活。
真是世事无常。
乔纾回神:“既然清算好了,就请钱大人写封和离书吧。”
钱学朝沉着脸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会后悔的是你!”乔织反讽,“不过你后悔也没用了。”
叫他不珍惜自己这么好的姐姐。
和离书简单,写好他们立马去官府盖章备份。
乔纾从官府中人的手里接过有红印的和离书,明明手上拿着的是一张很薄的纸笺,但乔纾却觉得这重如千金。
乔纾感觉心底一松。
钱学朝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乔纾最后看了眼钱学朝,语气很轻还带着松快的味道:“从此以后乔府与钱府桥归桥路归路,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钱大人与我,各自珍重。”
钱学朝没应声,并且脸色暗着。想到拱手让人的那些名贵杯盏瓶摆,钱老夫人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
可没有人不理会这些,乔纾和乔织上了马车。在回乔府的路上,乔纾坐在马车内把和离书翻了又翻,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她以为离开钱府离开钱学朝自己会痛不欲生,无路可退。
但其实不过是多了这么一张薄薄的纸而已。
哦对,还有够自己吃穿一辈子的嫁妆。
乔家长辈们都在正堂等乔纾回来。
在乔纾和钱学朝去官府备案时,就已经有下人来告诉他们。
见到长辈们,乔纾以为自己会笑着分享这份喜悦,可没想到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后,她正要开口,却在话音未起之时,就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息。
乔纾直直跪下:“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大伯,大伯娘……”
“纾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乔纾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
孙氏忙去拉她抱她,心疼得不行:“傻孩子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这是好事,怎么反倒流起泪来?
乔纾闻言忽然扑在孙氏身上,紧紧抱着她:“娘——”
“哎。”女儿长大后好久没有和她这么亲近的举动了,孙氏心下一颤,被乔纾所感染,母女两人抱头相涕零。
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看得哭笑不得。
陈氏起身过去拉她们:“纾儿这是喜极而泣,只是你也别由着她,小心坏了眼睛。”
她笑叹:“好了,我已经吩咐下去,晚上我们给纾儿好好庆祝庆祝。”
孙氏和相扶站起来,她眼中还闪着泪花,轻柔地给自己女儿擦了擦被泪水划了满面的脸。
闻到母亲袖间清清淡淡的香味,乔纾抽搭一下,忽然笑了。
她也才十九岁,荒废了这半年,但她的人生还有很长时间。
……
钱学朝差人把钱老太太给送回去,自己打算去西巷找苏叶。
西巷离这里不远,他便没有雇马车,而是直接步行。
在就要到的时候,钱学朝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头上似乎被罩了个什么东西。
瞬间的失明让人很无措,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反抗,毫无方向的拳打脚踢,四肢却立刻被禁锢住。
钱学朝心中一凛,来者不善,而且不只一人。
他原先还尝试沟通:“几位兄台意欲何为?是谁让你们来的?他出了多少银子?我给双倍!”
他边说话,脑子边极速转动,自己在官场上是不是有得罪了什么人?
思来想去的几个人选都被他排除掉。
旁边几人闻言完全没出声,黑暗与寂静让人很不安,袋子厚重并不透气,钱学朝有些呼吸不畅,胸腔心脏直跳。
西巷偏僻,所以钱学朝让苏叶在这租了间土房,方便自己来找,此刻他却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钱学朝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要死就死痛快点,等待远比死亡更煎熬。
可求生的欲望让他忍不住开口:“三倍!我出三倍!只要你们愿意放过我!”
“四倍!”
“五倍五倍!”
被闷在麻袋中,钱学朝不甚清楚地听到一声笑声,好像是一个略尚且稚嫩的男声,语气略带嘲讽与不屑。
紧接着有人打了个响指,他腹部中了一脚,力道很大,钱学朝受不住力被踢向墙角,差点把午饭给吐出来,闷声咳嗽,划落在地面。
瞬间无数力道接踵而至。
“唔——”钱学朝在间隙中死死抱住其中一个人的腿,刚要开口求饶却咳嗽不断,不过也没人想听他说话。
当胸膛又中了一脚后,钱学朝吃痛,迫不得已放开手。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钱学朝终于忍不住华丽丽昏了过去。
有人半蹲取了套在他头上的麻袋,用食指扣了他脑袋两下,就像在判断一个西瓜有没有熟透,他啧一声:“便宜你了。”
几人看着昏迷不醒并且鼻青脸肿的钱学朝,随意拍拍双手。
“走吧。”
反正应该死不了。
时间转回午后。
等乔织陪同乔纾去钱府,孙氏把幼子乔绛叫来。
她悄悄和乔绛说:“想不想给你长姐报仇?”
“嗯?”乔绛瞬间来了精神,“怎么报?”
在听闻长姐受到欺负后,他早就想找人教训钱学朝,又怕母亲训斥自己粗鄙无礼。
孙氏挥挥手,示意乔绛附耳过来。
乔绛越听越两眼放光。
……
------题外话------
我终于把乔纾的事情处理完了!!
其实刚开始的设定很简单,就是乔织发现自己姐姐不对劲,找姜笙帮忙。她们在钱家小住后发现钱老太太脾气坏,钱学朝不仅妈宝还家暴,最后理所当然带着乔纾回家。
写了一些后发现不对劲,乔纾好歹是世家贵族嫡出长女,又是下嫁,如果只是这样的问题,不说利落地反击,她至少会告诉娘家人,不会这样憋屈。
必须有什么原因让她性格悄然产生了一点改变,在查了一些资料后,我就把废稿删了改了设定。
然后!我前些天看评论区有宝子说这不是pua吗,是的是的~就是pua这样的精神攻击,嘴上说着我爱你,又一边贬低你
过分!
第八十八章:那不是令公子
乔纾和离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绛平侯府。
侯夫人感慨:“钱家长子看起来一表人才,没想到竟然是个火炕。”
“和离了好和离了好,乔府家大业大的,也不怕少了纾儿的吃穿。”
想了想她又对绛平侯道:“我们的姑娘可要好好挑一挑,这种事情不能随便。”
绛平侯脱下足衣,掀开寝被:“听夫人的。”
侯夫人说:“你在外头也要多留意,同僚的嫡子里有没有靠谱的。”
“诶说到这个。”侯夫人想起来了,“我听说大嫂给小织相看了人家,说是城南江家,你接触过没?”
“城南?江御史吗?”绛平侯把寝被盖上,“江家家风清正是没错,但江家那个儿子……”
绛平侯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合适。
“怎么了?”侯夫人坐起来看向他,“那你不得和大哥讲一声,刚纾儿才和离,别小织的亲事也不顺利了。”
“回头再说吧,男人嘛,指不定成了亲就收心了呢。”
绛平侯吹了烛台上的烛火:“先睡吧。”
黑暗中,侯夫人又低声问:“那我上次和你说的二嫂的娘家堂嫂的娘家幺弟,你去打听过了吗?”
绛平侯听着有些头疼:“二嫂哪个堂嫂?”
“就,姓杨的,好像听说她幺弟在准备科考。”
绛平侯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了困意:“我明日下朝后去问问,先休息,先休息。”
“你真是……”
侯夫人翻了个身:“睡了,明个儿记得问。”
“嗯。”绛平侯含糊开口,“你别只管笙笙,羡羡的婚事也要留意一下,她们都不小了。”
“知道。”
第二天绛平侯下朝,谨遵夫人教诲,在午门外等待杨大人。
杨大人穿着朝服,手里拿着笏板,低头从阶梯上下来。
“杨大人。”绛平侯见了他忙招手。
杨大人一愣:“侯爷,您在这……等我?”
绛平侯走过去:“杨大人准备回府还是去户部?”
“当然去户部。”他可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官。
“有什么急事没?”
杨大人想了想:“那倒没。”
除了总有人打他户部银子的主意,他平日里还是比较清闲的。
“那就不急嘛。”绛平侯笑道,“咱们去喝两杯?”
杨大人狐疑看了眼绛平侯。
这绛平侯和自己向来没什么话说,好好的却邀自己喝酒?
不过同朝做事,杨大人还是答应了,他们便从另一侧准备饶去醉仙楼。
正走着,杨大人看着前头不远处一人,觉得有点眼熟,忽然没话找话来了一句:“那不是令公子?”
绛平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间一皱。
姜砚穿着件石青色湖绸素面偏襟直裰,和江云相并而行,两人皆身量颀长、气质不凡,站在一起倒是挺养眼。
杨大人还在说:“旁边的是江家的儿子?”
绛平侯应:“好像是。”不是好像,就是。
待走近,姜砚和江云升也看到了他们。
绛平侯问:“你们在这做什么?”
姜砚身上没有其他职位,是不需要早朝的,江云升的官职同样还不够早朝的资格。
“啊,哦对。”江云升看看绛平侯又看看姜砚,“哎呀,这不是我找姜兄,约好在这等他,就是去,昂,请他喝点小酒。”
他笑嘻嘻道:“伯父不会介意吧?”
绛平侯客套:“怎么会。”
才怪。
其实他这个儿子是极优秀的,清雅如松竹,又皎如玉树临风前,宠辱不惊,能藏得住事儿,才能成事。
即使当时没过继过来,大抵也能靠着自己在科举这条路上闯出点名堂。
哎,只是也正因为太能藏事,当初过继来时也已经记事了,和他们家不亲近,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指望得上。
不过姜砚怎么和江家这个纨绔子弟混到一起了?
绛平侯咳嗽两声。
而此时姜砚眸光已经落到了杨大人的身上。
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杨承忱的父亲。
姜砚若有所思,开口问:“父亲这是准备去哪?”
绛平侯揽着杨大人,一副好哥俩的样子:“我和杨大人去喝一杯。”
“那正好,不如一起?”姜砚唇角含笑,“我和云升当小辈的,请父亲和杨伯父喝几杯。”
江云升意外看向他。
他们和萧淮景约好了时间,有点事情要商议,可不是无聊到真的去喝酒的。
绛平侯也愣住了。
别看姜砚明面上是他儿子,其实他们一年到头别说吃饭喝酒,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古怪地咂了咂嘴。
杨大人不知其然还在笑:“这感情好啊,不过你们是小辈,说什么请不请的,伯父我请你们!”
杨大人如是说,绛平侯便也没意见了:“那便一起吧,你杨世伯说得对,哪有让你们小辈请客的道理。”
正好他想起自家夫人说的乔家和江家的婚事,传闻有时也不可信,他这个做姨夫的也帮忙把把关。
等绛平侯和杨大人走在前面,江云升才悄悄说:“不管萧淮景了?”
“让他等等。”姜砚眸光看向前方的杨大人,“现在是他有求于我们。”
泗聆接到姜砚的眼神,便悄悄退下去和萧淮景说明情况。
几人到了醉鲜楼,要了一间包厢,两坛酒,和几碟小菜。
在酒菜都上了桌后,绛平侯犹豫看了江云升了一下,还是直说:“听闻令郎已经中了举,现下正在准备来年春闱?”
杨大人正准备倒酒,闻言下意识应:“是啊。”
等等!
绛平侯这么说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儿子的婚事都是杨夫人在管,他也没多余的意见,没放在心上。好像是自己儿子偶然见了姜家姑娘一面,就上了心,非要吵着让人上门提亲。
只是因着章风晋向陛下凄凄切切地哭诉,在自己这哭去了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向姜姑娘交什么束脩。
作为户部尚书的杨大人,想起来就十分肉疼,对姜家这位姑娘便也没什么好感。
况且听闻她并不是绛平侯亲女,还不知道亲生爹娘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过反正家业有长子继承,幺子身上没有什么重担,夫人就是个溺爱孩子的。杨大人也就随便他们了。
第八十九章:不对劲儿
杨大人理清楚后,立刻帮着自己儿子讲话:“我那个小儿子真是……
他明贬暗褒,假装无奈地摇头:“我说帮他在户部某个小官当一当,他非要自己去科考,说不靠家世要靠自己,我也是拿他没办法。”
绛平侯笑道:“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
绛平侯给杨大人夹了一筷子菜,叹口气:“咱们两个大老爷们,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今日是受我夫人的勒令,为的就是小女的婚事。”
“这事儿我夫人与我说了。”杨大人讲话也爽快,“别的我不敢和你保证,但我们也不是那种苛刻儿媳的人家。”
“反正只要你们愿意,令千金嫁过来,就是一家人。”
姜砚慢条斯理吃着酒菜,似乎没注意到这边。
倒是江云升闻言兴致勃勃地八卦:“两位伯父,你们在商谈婚事啊?谁的呀?”
“是杨承怀还是杨承忱?”他猜测过后又自我反驳,“哎,不对,杨承怀不是已经定亲了,那就是杨承忱喽?”
“总不能是杨承恪吧?”
杨承恪可是庶出的,料想绛平侯也不舍得。
见杨大人不说话,江云升又转问绛平侯:“那么是哪位姜妹妹啊?”
绛平侯听了直皱眉,他就觉得江家这儿子不靠谱。
回头真要跟大哥大嫂讲一声。
江云升没得到回答,又碰碰旁边的姜砚:“你知道不?”
“不对,你肯定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姜砚从旁拿起一个杯盏递给他:“你还是喝酒吧。”
“所以你知不知道啊?”
被半路接回来的那个江云升没接触过,只说他上次在放生池见到过的那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闺阁小姐。
江云升下意识揉了揉自己胳膊。
杨家那几个儿子,就杨承忱会好点,但也是个文弱书生。
江云升有些幸灾乐祸:“你怎么当哥哥的,连自己妹妹和谁议亲都不知道。”
绛平侯和杨大人尽量无视聒噪的江云升,商议:“咱们都是开明的人家,也别搞盲婚哑嫁这一套,寻个日子,让他们见一见?”
杨大人心说早见过了,不过他还是满口应下,准备回家跟夫人和儿子邀功:“我觉得可以,您定个时间,我回头和我家夫人说。”
姜砚随口一问:“父亲准备怎么让杨公子和小妹见面?”
绛平侯诧异看向他。
姜砚从前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妹妹”这样类似的话。
他答:“到时候和你母亲商量,或者让你妹妹在屏风后见一面就得了。”
“隔着屏风不能交谈,不过看个外表罢了,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姜砚不动声色,“我倒有个主意。”
此话一出,三人齐齐看向姜砚。
江云升尤为惊讶。
姜砚多管闲事,转折来醉鲜楼他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还要帮着出主意,太反常了。
绛平侯摩挲着指间的扳指:“你说说看。”
姜砚笑说:“现已入十月,入冬后就没什么美景可看了,我领着小妹出来踏秋,也可以请杨家几位兄弟一起出来。”
“父亲和杨大人以为如何?”
绛平侯沉吟片刻:“正好,也能看看小岩有没有时间,听章大人说他近日挺用功的,出来放松一下。”
不管姜砚心里怎么想,他愿意亲近府里的弟妹是好事。
毕竟正经过继来的嗣子,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儿子,况且自己不可能照顾儿女一辈子,侯位迟早要给姜砚的。
届时两个妹妹出嫁,也指着姜砚这个娘家兄长当靠山。
“杨大人觉得呢?”
杨大人同样没意见:“我都行。”
“哎那我也去。”江云升赶忙道。
他要去看热闹!
绛平侯本要拒绝,但当拒绝的词就在喉间时,他又突然想起来江家在和乔家商议婚事,看向杨大人:“人多也好,热热闹闹的。”
免得有人爱传闲话。
杨大人乐呵呵:“我是没意见,你们年轻子弟们聚一聚。”
就算婚事成不了,让家里几个儿子多结识些朋友也没有坏处。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绛平侯举杯:“来来来,喝酒喝酒。”
四人各怀心事。
喝酒只是个名头,他们很快就出了醉鲜楼,分道扬镳。
绛平侯和杨大人都等着回去向自己夫人邀功,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姜砚和江云升也得去找萧淮景。
“我倒是奇怪……”江云升看着绛平侯和杨大人的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似乎是不经意提了一嘴。
“你往常不是对绛平侯府避之不及,搞得好像自己不是侯府中人似的,这下去凑什么热闹啊?”
见姜砚不说话,江云升盯住姜砚几秒,片刻后摇头,啧啧称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不过你那个妹妹我见了一次,是挺厉害。”
使阴招挺厉害。
哼,要是光明正大打一场,她肯定打不过自己。
姜砚本来正在想事,闻言猛然看向他:“厉害?”
“啊?啊,她……”江云升有些结巴,“姜妹妹不是办了个画铺?我爹娘把我塞到刑部,所以见过一次。”
“诶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又没干嘛,我就觉得你对她态度转变得很奇怪,以为她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随便试探了一下。”
“我有分寸,姜妹妹又没事。”
江云升吐槽:“倒是她用一根针,害得我胳膊抽了几天的筋。”
“我娘连声问起,我还要替姜妹妹隐瞒。”
姜砚此刻才轻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活该。”
江云升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段时间接连出事,你还敢把人带出来踏秋?”
“有人捣鬼罢了,眼下看来针对的不是我们。”
……
绛平侯府,玉笙院。
姜笙正在准备教学的用具,章风晋带过来的几位大人,她暂时没发现一个有天赋的。
她废了几天的脑子画了本具有诸多标志的画册,希望明天可以用上。
正将画册收好时,山栀走过来说:“姑娘,乔二姑娘捎来口信,说是邀你过几天去踏秋。”
姜笙随口一应:“推了吧。”
“是。”
“等下。”在山栀走到门口时,姜笙忽然抬头放下炭笔,“我写个口笺让人送到乔织表姐手里。”
乔纾现在心理状况她不太清楚,但想来也需要多到处散散心。
钱学朝困住她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