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谢府眼线
歌尽离开后,其余的舞女也离开了。
谢老爷关心询问:“姜大人此来临邑,可带什么人来没有,平日饮食起居是否有人照料?”
“倒带了个书童,现下他应在府内整理事宜。”
谢老爷沉吟:“一个书童到底不如自己人贴心。”
“我本也是听闻姜大人并无家室,知县府冷冷清清的,怀着一番好意想安排个人照顾你……”谢老爷摇摇头,“只可惜姜大人不领情啊。”
姜砚歉意道:“辜负您一番苦心,实在诚惶诚恐。”
“姜大人不好女色,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谢老爷摆手,神情宽容。
“这样。”
他忽然把目光转到身边的小厮引泉身上,“我把引泉派到知县府照顾姜大人如何?”
“引泉是我奶嬷嬷的长孙,我看着他长大,人又机灵又稳重……主要是长相随了他娘,眉清目秀的,有引泉在姜大人身边,我也能稍稍放心些。”
引泉:???
谢老爷言语真挚恳切,一旁的引泉却面色煞白
——老爷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作为谢府家生奴才,让他为了谢家上刀山下火海,他都绝无二话,但……但,他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姜砚推拒一番:“这倒也不必,金大人如今就住在知县府,知县府已经不能算冷清了。”
谢老爷笑容不变:“那便当个普通小厮,姜大人随意使唤就是了。”
其实让歌尽到姜砚身边,不只是贿赂,还是眼线。
既然姜砚明明白白地表示了自己对女人没兴趣,谢老爷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放人在姜砚身边,当然还要转而通过别的方式。
姜砚心里也明白这一点,谢老爷又步步紧逼,好似他若不收下引泉,谢老爷就“不放心”。
他没有再落谢老爷的面子。
左右知县府里的眼线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两人达成一致,当事人引泉反倒丝毫没有插话的资格,只能用略带恳求的目光看向自家老爷。
谢老爷却只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日后你就跟着姜大人,定要遵规守矩,不然别说是我们谢府出去的人。”
主子发话,引泉还能说什么……他一家子长辈和幼小弟妹都在谢老爷手底下讨生活,得罪了谢府,他们怎么活啊?!
更何况谢府对于下人的待遇极好,除了生死婚嫁掌握在谢府的主子手里,比外头好混日子多了。
想到已经上了年纪的阿公和身体不好的老父老母、还有底下尚且年幼的弟妹,引泉一咬牙走过去到了姜砚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谢老爷的目的达到,谢府内一场宴会也就此落下帷幕,看似宾主尽欢,实则心思各异。
知县府离谢府不远,姜砚拒绝了谢老爷派人相送的建议,和金韦意等人步行回府。
走在路上时姜砚随口问:“金大人下午休息得可好?”
金韦意特别想白姜砚一眼。
他被谢望飞五花大绑关押着,能休息好也是心大了!
但当余光看到侧后边一言不发地引泉,金韦意忽然站住。走神的引泉一时不妨,直接愣愣撞上金韦意背后。
金韦意立即转身扯住引泉义正言辞:“你们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如此对待,平日是怎么对待普通百姓更是可见一斑了!”
“听说城南满是乞儿,走!跟我去城南看看你们家老爷到底对临邑的百姓的!”
引泉霎时放弃反驳。
他本就不想去知县府,半推半就跟着金韦意一同离开。
于是准时回到知县府的只有姜砚一人。
宴上虽喝了点儿酒,姜砚倒没什么醉意,反而很清醒。
金韦意今日的表现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毫无表演痕迹,是个人才啊。
不过临邑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复杂。复杂不在五大家族的盘根错节之间,而在百姓们虽被欺压却仍旧能勉强讨生活,毫无反抗的意识……
可能要比预计花上更多时间。
姜砚稍稍抬头,看着知县府院内的月亮,和京城似乎没什么区别。
今日并非月满之日,挂在天边的月亮是弯的,但可能因为云层不厚,月光倒是很足。
不知道姜笙此刻在做什么。
……
姜砚在看月亮,姜笙在披着月光入睡。
比起闷在里头四面墙之间,姜笙更喜欢坐在院子里,前段时间她嫌贵妃榻贵妃搬进搬出太麻烦,便请人做了个带靠背的木秋千。
木秋千的靠背有弧度,刚好贴合人体腰背的弯曲程度,连接着的麻绳带着秋千晃一下晃一下,很是舒适……姜笙在等自己姐姐的时间里,便不小心睡着了。
一直到姜羡戌时回府来到玉笙院,不知道哪里摘来一片叶子,放到她鼻尖底下蹭了蹭,姜笙只感觉有些痒,仍旧没醒。
她换了个姿势把脸埋在肘间,睡得香甜又安静,长睫乖巧垂下。
姜羡无奈摇头。
都说了别等她,说要等,又等不住——也不知道以前半夜两三点卧房还开着灯看小说的的谁。
戌时末换算成二十四时计时法,也才不到九点吧。
姜羡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叫醒姜笙,正要把她抱进里间,姜笙却在这时候眉间微皱,渐渐转醒。
她眼睛睁开,泛着柔光的弯月映入眼帘,人却还留在梦里,脑子有些茫然。
她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缓了片刻,姜笙问:“怎么样?要去吗?”
萧怀仁的禁足解得很快,皇帝约莫也只是意思意思。
总之还没到半个月,萧怀仁就开始照常上朝,并且皇后招呼着办了场桃花宴,让世家姑娘们进宫一起赏花,无论嫡庶。
说是赏花,实际大家心中都清楚,这是因为太子妃已经怀孕,皇后要给萧怀仁选侧妃呢。
温惠犹豫再三递了信过来,说有事相求。
姜羡傍晚时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把姜笙遮住眼的发丝整理到后边去:“可以去,但万事小心。”
“小事。”姜笙从秋千上跳下来,鞋底和柔软的地面发出细微闷响,“我一定配合得漂漂亮亮的!”
“事情不要紧,办不成就算了,安全第一。”
“知道啦。”
等待躺赢太无聊,她要去搞事情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京城桃花宴
桃花宴是在五月初三,彼时桃花已近谢,大多零落在泥里。宫内的也并没有例外。
虽然花只是借口,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来皇宫的世家姑娘们同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皇后还是换了位置,把宴会定在大昭寺。
大昭寺海拔高,桃花虽也有铺在地面的,但更多还尚挂在枝头。
此次桃花宴乔织也来了,毕竟乔家就两个姑娘,乔纾不可能去,她就算是凑数也要来凑一凑。
乔织到了后目光四寻在找姜笙,待看到姜笙,带着笑提着裙角就飞过去了。但她发髻间的步摇却只有微微的一点晃。
坐到姜笙旁边后,乔织才小声说:“太子妃不是才刚怀上……皇后娘娘就……”
就迫不及待给太子选侧妃了。
知道自己夫君要纳妾,不仅要大度表示丝毫不介意,还要亲自和婆母为夫君相看妾室。
好惨。
“我娘说怀孕的女子不能生气,对肚子里的囝囝不好。”
不远处,温惠和皇后坐在一起,身边还有几个妃嫔打扮的女子。
温惠正端起一个瓷盏垂眸抿了口水。她生得瘦,裙子又宽大,只有很仔细看时才能看到略微凸起的腹部。
姜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太子纳妾温惠生不生气她不知道,应该是不会的。但她们说话如果被皇后听到了,那皇后一定很生气。
皇后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哦。
乔织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儿,嘿嘿一笑:“我就是随口一问。”
两人便没再多说悄悄话了。
世家姑娘们已经都到齐,皇后和她们一起略略在亭内坐了一会儿,吃了些点心,便站起来面带笑容开口:“本宫本是想着和你们一同赏赏这花景,如今看来倒是人比花娇。”
她偏头对旁边的嫔妃们说:“若能日日见着这些年轻小姑娘,当真让人心情愉悦。”
闻言者齐齐站起来福身:“臣女们谢过娘娘夸赞。”
“这儿不是宫内,不必拘礼。”皇后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她们便重新起身。
又听皇后道:“大昭寺的桃花生的确实好,前边有个桃花林里比这儿开得更好看,若诸位无事,不如就同我一起去瞧瞧?”
旁边身着水粉宫装的女子立即附和:“妾身也想去瞧瞧呢,如今也已到五月,再不赏赏花,便要全落了。”
皇后颔首:“把景色纳入眼中,也不算辜负花开一场。”
一听这话诸位姑娘们都在猜测皇后说的是哪里,目的是什么,总归不是真的去看花的吧?
不过无论怎么想,皇后既然这么说了,就是她们没有想给太子做侧妃的念头,也要站起来给点面子跟着一起去。
皇后笑问温惠:“一起吗,都是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姐妹。”
“你也别老是闷坐着,尤其有了身孕就该该多走动走动,肚子里的小皇孙才会更健康地长大。”
温惠笑道:“母后说得是,母后既然这么说了,妾身哪有不应的道理?”
她边说边右手撑着腰,慢慢站起来。
身边两个宫婢忙护着温惠:“太子妃小心。”
本和贵女们坐在一起的温慎见此忙站起,她过去挽着温惠,亲切又略带关心:“姐姐,我来扶你吧。”
皇后赞道:“你这个妹妹倒是贴心。”
温惠没有拒绝温慎伸过来的手,顺便还附和皇后:“是呢,二妹虽是庶出,可自小被母亲养在身边,与妾身感情深厚。”
温慎笑容有些僵住。
夸她就夸她,为什么要特意带个“庶”字?!
她就知道因为自己不是温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即便从小和温惠一同长大,在温惠心里也根本没把自己当妹妹!
温慎神情的龟裂不过一秒,立马又扬起纯真的笑容:“妹妹照顾姐姐是应该的。”
温惠点头:“知道我平日无聊,二妹还特意来了太子府陪我,尤其自我有了身孕,更是日日到毓秀居与我聊天替我解闷。”
这件事皇后是知道的,太子府没什么事情瞒得过她,只是没往深处想。即便知道,她大抵也会秉持着无所谓与纵容的态度。
但贵女们可不知道啊。
一时间她们纷纷心思各异,只是良好的修养让她们没有表现在脸上。
温慎差点咬碎了牙,一时竟判断不出温惠是在试探敲打还是无心之言。
她面上还是照旧亲昵地挽住温惠的手臂,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几句话之后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往皇后所说的桃林里去。
桃林内的花确实开得漂亮,不是某一朵花漂亮,而是站在外头一眼望去颜色浪漫至极,还泛着若有若无淡淡又清雅的甜香。
众人迈步进去,有贵女掩唇笑道:“臣女府中有栽两棵桃树,是果桃,如今花早谢了,只剩下绿叶,想不到这里的花还开得如此鲜艳。”
皇后和蔼颔首:“今年大昭寺热得晚,花也落得晚。”
正走着,忽然桃林尽头迎面走来了几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为首一人穿着常服,袖口与紫色袍摆绣着四爪蟒,笑容温和。
即便没有见过萧怀仁的,此刻也隐隐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虽然有想到可能会在这里遇见萧怀仁,贵女们还是有些激动,却又生生按捺住心里的兴奋,面上一片矜持,福身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怀仁抬手:“都快请起,不必拘礼。”
皇后同样显得很惊讶:“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怀仁笑道:“听闻大昭寺的桃花开得好看,这不,儿子就和几个朋友一同过来瞧瞧。”
这当然是假的。
萧怀仁出现在这里,本就是皇后和他商量好的,其余人同样心照不宣。
又是一番装模作样,走了走过场,萧怀仁的目光才落到若有若无地温慎身上,然后过去牵起温惠的手:“可走累了?”
温惠右手微微撑了撑腰,想了片刻笑道:“确实有一点儿。”
萧怀仁又低声与温惠说了几句话,两人面上具是带笑,眼底却无丝毫情意。
跟在温惠身旁的温慎听着萧怀仁近在咫尺的声音传入耳边,偶尔与他的眼神似乎有过短暂的接触,心里砰砰跳,有种隐秘的得意与刺激。
第两百一十三章:虚与委蛇
温惠与萧怀仁说了会儿话,便称累了,问萧怀仁能不能陪自己去休息会儿。
温慎忙说:“我陪姐姐去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便一起在这儿赏会儿花,若因我而赏不成,我反倒不好意思。”温惠挽着萧怀仁的手,婉言拒绝,神情甜蜜,“还是让殿下陪我去吧。”
她抬头:“殿下,可以吗?”
萧怀仁温声答:“当然可以。”
两人和皇后告过退后离开。
看着萧怀仁与温惠的离去的背影,贵女间不免有人羡慕,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可真好呢……如果她们进了太子府,殿下也会如此温柔吗?
萧怀仁陪着温惠到了寮放内房内休息,萧怀仁关切询问一番,又安抚温惠:“是不是这场赏花宴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没有。”温惠大方摇头:“母后今日此举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太子府现下只有两位良娣,确实也该添些姐妹。”
萧怀仁坐到温惠身边:“这里只有我们夫妻两人,你在我面前不用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
温惠眼底有一丝讽刺闪过,她稍稍垂眸。
若非自己身后是温家,萧怀仁还会这么说吗?
又听萧怀仁保证劝慰道:“若心里不舒服,今日你完全可以不用过来,你又怀有身孕,让母后操办就是了。”
“母后的意思我虽不能违抗,但你放心,在太子府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日后我坐高座,在我身边的也定然是你。”
“殿下……”温惠面上一派笑意与动容,侧首看向萧怀仁,眸子里尽是他的倒影,似乎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心里却极其不屑。
她才不稀罕什么高座,她只想保住自己的母亲阿兄和幼妹,看着女儿平安健康地长大。
而这些,萧怀仁都给不了。
萧怀仁不知道温惠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极其感动,又温声与她说了几句话,末了道:“我与人一同来的,可能不便一直躲在房中。”
温惠大度挥手:“那殿下快去吧,我这边有碧铃她们,不必担心。”
最好路上能遇见温慎。
方才她在温慎面前与萧怀仁故作亲昵,她就不信温慎能忍住不去找萧怀仁。
好歹从小一同长大,如今又看破了温慎的心思,温惠对温慎还算是了解的。
萧怀仁与温惠走后没一会儿,就有贵女围到温慎身边,举止言语端庄,却绝对一副看热闹的心肠。
那贵女好奇问:“温姑娘住在太子府,岂不是每日都能见到殿下……和太子妃?”
温慎心中思索几秒,抿唇笑:“我只是白日里去陪姐姐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殿下不常在府中,所以不怎么能见到殿下。”
“这样啊……”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看起来感情真好呢。”
温慎闻言面不改色,藏在袖间的指甲却没入细嫩的掌心,留下一道道红痕。
若非她是庶女,今日和太子殿下站在一起被羡慕的应该是她!
无论心中怎么想,温慎表面还是笑着符合:“姐姐和殿下感情一直都很好。”
答了上前找她聊天的贵女几句话,然后温慎就待不住了,也借口脚疼,说要返回到亭子内休息会儿。
温慎今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温家已经有个女儿入了太子府,不可能再来一个了。
于是皇后只随口关心了一句,便放了行。
姜笙与乔织走在后面,姜笙看着温慎离去的背影,眸子微动。
旁边的乔织有些无聊,一边走一边拿落在树上的桃花瓣收集起来,走了这么段路,手帕已经满是柔软的花瓣。
她刚用指尖动了动乖乖待着的花瓣们,忽然侧后方有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冲了过来,跑得极快,一两秒间就已经近在咫尺。
乔织来不及反应,下意识要把姜笙扯到一边时,那丫鬟已经扑了上来。
“笙笙!”
姜笙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又赶忙刹住身子,倒没再撞到到乔织。
乔织忙扶住她:“笙笙你没事吧。”
乔织拧眉看向丫鬟:“你怎么分明见着这里有人还要撞上来?!”
丫鬟慌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您可有伤着?”
姜笙脚踝好像扭到了,此刻隐隐有些疼,但不重。她悄悄转了转裙摆底下的脚,扫了一眼面前的丫鬟。
好像有些眼熟。
她说:“我没事。”
丫鬟面上一派自责:“都怪奴婢,奴婢带您去寮房内休息一下吧?”
这边的动静引得皇后看了过来,皱眉问:“怎么回事?”
丫鬟忙应:“回娘娘的话,是奴婢刚刚跑得有些快,撞到了这位姑娘。”
“你是谁的人,毛毛躁躁的。”皇后略批评一番,“有什么事情?”
“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名叫碧铃。”碧铃一一答来,“方才太子妃的耳坠掉了一个,命奴婢出来找。”
“奴婢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刚刚见这位姑娘脚边似乎有什么在发亮,奴婢以为是太子妃的耳坠,一时有些激动所以才跑快了些,原来是看错了。”
“望娘娘赎罪。”
“跟在太子妃身边做事的人,怎么能性子这么毛躁。”皇后见她回话还算条理清晰,只稍微斥责一番,没臆断说什么。
“回去把事情和你们太子妃说了,自行领罚去。”
见碧岭边认错边应下,皇后又转头问姜笙:“姜姑娘伤着了没?”
“回寮房请个医婆看看吧。”
姜笙没应,目光落到碧铃身上,脑中百转……温惠的人?
碧铃正垂着首,语气恭谦:“还请姑娘给奴婢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奴婢带您回寮房请医婆。”
姜笙眸光一转同意了。
乔织见此也跟上:“笙笙,我陪你去。”
“没事,我跟着碧铃去就好。”姜笙拒绝了乔织的同行,向皇后行了个礼告退。
应该是温惠派碧铃来找她的。
温惠想在今日把萧怀仁和温慎的事情,当着皇后还有跟来的几个低位分妃嫔、诸位贵女面前揭露出来。
此事说简单也简单,下药是最方便的。
下药这样的手段不算罕见,萧怀仁和温慎之间又是事实,也不算冤枉,但到底卑鄙了些。
温惠说的是她自己会见机行事,若有需要希望姜笙能帮忙。
第两百一十四章:意外横生
可姜笙跟着碧铃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这种古怪的感觉并非因为周围环境或是对话露出的破绽,可以称之为奇妙的第六感。
虽然环境也确实有些奇怪,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姜笙忽然定在原地。
碧铃心中一慌:“您……怎么不走了。”
姜笙笑笑:“没事。”
她又重新迈步,只是走得慢了些。
看着似乎稍微松了一口气的碧铃,她微笑:“你不给太子妃找耳环了吗?”
“奴婢先带您去寮房。”
姜笙“哦”了一声,若无其事问“太子妃在哪件寮房等我们?”
碧铃不明就里,又觉得姜笙话里有话,斟酌谨慎道:“太子妃已经休息了,奴婢自然是带您去别间寮房。”
碧铃要害她。
——这是姜笙的第一想法。
姜笙倏然眸光一凛,快速思考是冒险顺水推舟找出幕后之人,还是安全些及时止损,抽身离去。
她双手看似自然搭在一起,当碰到藏在袖间的针弩时稍稍平静下来。
如果她直接走了,就不知道是谁要对付她了。
藏在暗处的人才最可怕。
碧铃把姜笙带到了一间空着的寮房内,心下稍松,然后笑着说:“姑娘等我一等,我去给您找医婆。”
姜笙也笑着应:“好。”
但就在碧铃转身的那一刻,姜笙毫无预兆动手,抹了药水的银针飞速又悄然地没入碧铃脖颈后的血管。
银针极细,没入皮肤后并没有多少疼痛,就如被蚂蚁盯上一口,碧铃却浑身血液一僵,瞬间瘫坐在地上。
“姑,姑娘……您……”
此时的姜笙面色也冷了下来,要笑不笑:“你方才说,去找医婆?”
“是啊。”碧铃咽了一下口水,还是撑着说,“您受伤了,奴婢不是找医婆,还能找什么呢?”
姜笙颔首:“那我没事,你不用找了,就在这里等吧。”
此地不宜久留,如果真是她冤枉了碧铃,等她回来道歉。她宁可错怪,也不能不警惕些。
如果没有冤枉碧铃……
那就试试能不能让碧铃等到自食恶果罢。
但姜笙心底的想法,碧铃自然看不到。身子的不对劲让她有些恐慌,碧铃艰难问:“等,等什么?”
姜笙轻柔把碧铃按在座椅上:“你中毒了,坐这边乖乖等我回来,不然可能会半身不遂哦。”
尤觉得不放心,姜笙又给她补了一针,检查确认碧铃四肢都已经使不上劲儿了,她才满意走出去。
碧铃瘫在椅上,眼睁睁看着姜笙关上门,寮房内瞬间暗了几度。
其实等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另一边,看着回来的杏铃,温惠问:“二姑娘在吗?”
杏铃摇头:“皇后娘娘她们那边并不见二姑娘身影,奴婢问了问,说是二姑娘称自己脚疼,已经回了亭子那边。”
“但奴婢又去亭内看了看,也无一人。”
“奴婢遵着姑娘的吩咐,从太子殿下离开的方向寻找……”杏铃微弯腰附在温惠耳边,声音越来越低,“果不其然在钟楼那边见到了二姑娘,还有殿下。”
“绛铃姐姐和玄铃姐姐现下就在钟楼看着他们。”
温惠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似嘲似讽。
这可不是她用计,是温慎自己要作死。
什么家族荣誉,她如今是通通不想管了……温慎不是心心念念想嫁给萧怀仁?那就嫁吧。
指不定温慎还会感激自己的成全呢。
只是不知道等萧怀仁被废的那天,温慎能否心甘情愿,同萧怀仁做一对苦命鸳鸯。
看着自家姑娘丝毫不意外、神情平静的样子,杏铃拧起眉:“姑娘,您就不生气吗?”
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妹妹……也难怪姑娘私底下都不肯让她们称姑娘为太子妃。
温惠摇头,忽然想起来:“碧铃呢?”
温惠如此,杏铃只好规矩答:“姑娘的珍珠耳坠不是掉了一个,碧铃去给您找了。”
想到前世的背叛,温惠心底有些不安:“一个耳坠丢了就丢了,去把她找回来。”
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安心。
杏铃忙应下。
“奴婢这就去。”
一打开门,杏铃就看到有个穿着缃色长裙的姑娘恰好站在门边,明眸皓齿,只是脸色并不轻松。
杏铃常跟在温惠身边,自然认得姜笙,有些惊讶:“姜姑娘?”
姜笙看到杏铃立马就明白自己没找错寮房:“你们姑娘在吗?”
温惠在哪个厢房并不难找,她在回去找乔织、和来找温惠之间抉择了下,选择好便过来了。
其实姜笙方才也对温惠有一瞬间的怀疑……毕竟碧铃是温惠的丫头。要说信任,她肯定更信任乔织。
但温惠如果起了歹心,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姜笙也不想把乔织牵扯进来。
杏铃闻言忙道:“在,我们姑娘在里面。”
温惠听到动静立马起身:“姜姑娘怎么此时过来了?”
“进去说。”
姜笙关上门后,直截了当问:“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碧铃的丫鬟?”
温惠一愣:“……是。”
“她现在在哪?”
温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难不成碧铃真做了什么吗?
还没出去的杏铃忙回答:“我们姑娘有个耳坠掉了,碧铃姐姐出去给姑娘找,还没回来呢。”
“奴婢正要去找。”
姜笙直视温惠双眸:“不用找了,我知道她在哪。”
温惠:?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到了碧铃所在的寮房前,身边跟着杏铃和温惠从温家带过来的心腹嬷嬷。
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就有声音传来,好像是浩浩荡荡一群人。
几人对视一眼,躲了起来。
怕被发现,她们躲得远,只能看到皇后带着一众贵女向寮房而来,却听不见声音。
她们站在门口说了什么,有个宫婢去推开门,瞬间碧铃瘫坐椅子上的画面就映入众人眼帘。
皇后以及一众贵女都有些茫然。
皇后面色很不好看:“郑姑娘,这就是你说的,有人在这边侮辱佛门圣地,要请本宫处罚?”
耍她呢不是?!
郑嫣嫣握住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单单碧铃一人在这?
乔织同样心中一紧……她虽不大记清人脸,但才见过的碧铃还是能认出来的。
如今这个丫头在这,那么姜笙呢?
第两百一十五章:做戏
迷迷糊糊感受到郑嫣嫣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看着面前浩浩荡荡一群人,坐在椅子上的碧铃意识有些不清,整个人很茫然、思维迟缓。
但她还是下意识觉得这场面不对劲儿。
暗暗瞪了碧铃一眼,郑嫣嫣深吸一口气,尽量扬起笑容对皇后说:“回娘娘话,臣女方才去更衣时,确实见着姜姑娘与一名男子往这边过来,想着这是佛门之地,唯恐出什么事儿,才连忙禀告娘娘。”
“至于其他的,臣女也不清楚。”
对于她的推托之词,皇后面无表情:“那你现在告诉我,姜姑娘现下在何处?!”
说着,她忽然皱眉,想起来面前这个是刚刚撞到姜笙的丫鬟。
碧铃表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迟迟不行礼,还牢牢半坐半躺在椅子上。
皇后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给身边宫婢使了个眼神,示意宫婢去询问一番。
此时躲在不远处的温惠已经从姜笙那边了解到,碧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又看到面前如此场面,温惠稍微一猜测便猜到了答案,心中颇为啼笑皆非……碧铃倒不愧和她做了十几年主仆,连害人的手段都和她不谋而合。
她先是了当告诉姜笙,此事并非自己的吩咐,又向姜笙保证:“你放心,碧铃的动机我定然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只是你如今虽不在寮房内,毕竟是碧铃带你过来的,若碧铃开口说些什么,还是会有损你的名声。”
温惠见皇后身边宫婢走上前去,一脸凝重。
风风雨雨人云亦云,万一传出点不好听的,她都没法和姜羡交代。
姜笙抿唇:“温慎现下在哪里?”
温惠看着前方,转眸侧身向姜笙压低声音:“应该和萧怀仁在一处,我有两个丫头在钟楼那边看着他们。”
姜笙想了几秒,又对温惠说了什么,两人商议片刻,一对视,带着身后的杏铃走了出去。
宫婢正在开着的寮房内问话,可碧铃意识是模糊的,张张嘴巴,却半天都没有答出一句。
宫婢用巴掌拍了拍碧铃的脸,发出清脆的响声:“问你话,醒着没?”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宫婢只好回到皇后身边,福身道:“回娘娘话,那丫头不知为何神志不清,问不出话。”
皇后正要开口,旁边却传来温惠的声音:“母后?”
温惠奇怪:“这儿没有桃树,您不去赏花了吗。”
皇后略微扫了温惠几人一眼,有些狐疑,不答反问:“仁儿不是陪你回去休息了?”
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这里,身后还跟着个姜笙。
温惠笑道:“殿下是同人一起来赏花的,妾身又没什么事情,怎么好意思霸占着殿下?
“殿下方才已经和其他几位公子一同离开了……”
她说着,却转头看见碧铃,一讶:“碧铃怎么也在这。”
“这丫头——”她嗔道,“说了出来替我寻人,却跑这边躲懒,回去定要好好罚她。”
皇后抓住关键词:“寻人?”
“是啊。”温惠点头。
“妾身找二妹有点事,杏铃去桃花林寻她,却听一位姑娘说妾身的二妹脚有些不舒服,去亭子那边休息了。”
旁边的杏铃补充:“但奴婢也没在亭内寻到二姑娘。”
“太子妃听到二姑娘腿脚不舒服,又一直没见二姑娘人影,有些担心……碧铃姐姐就说她出去找找,指不定二姑娘也是在哪个寮房息呢。”
“结果碧铃姐姐也同样迟迟未归,太子妃就更加担心了,不顾奴婢劝阻要亲自出来寻一寻。”
温惠边走向碧铃边笑道:“可能是因为怀了身孕,情绪有些敏感,母后别见怪。”
等走近碧铃,温惠一愣:“母后……碧铃这是……”
“这是怎么了?”
皇后说:“本宫刚来就见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琳汐,去请个医婆过来。”
名叫琳汐的宫婢忙应下。
温惠瞬间惊恐:“这寺中不会有歹人吧。”
“那我二妹迟迟不见身影,不会也是……”
皇后心里有些不满,作为一个太子妃,未来的国母,竟然这么不稳重。
温惠如此,日后怎么辅佐仁儿当好贤内助?
但她还是安抚道:“你果真是因为有了身孕,乱想什么呢?大昭寺可是国寺,怎么会有什么歹人?”
温惠捂着胸口,神情仍旧非常不安,紧抿着唇应道:“母后说的是,定然是妾身多想了。”
话音刚落,绛铃气喘吁吁地跑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太子妃太子妃。”
“您果真在这里。”
温惠似乎被吓了一跳,担心问:“怎么了,这么急躁。”
“您不是让奴婢们分头去找二姑娘吗,二姑娘是找到了,只是……”
绛铃似乎才注意到这里有许多人,忙又立即噤声。
皇后不耐烦:“有什么事就说。”
这一个个的,没一人懂规矩。
绛铃还是断断续续、犹犹豫豫:“二姑娘,二姑娘她……”
温惠神情越来越不安:“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了?”
“二姑娘,她和……”绛铃咬唇,一跺****婢不知该不该说,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温惠满面着急:“母后?”
皇后摆手:“温二姑娘现下在哪,带我们过去。”
绛铃深吸一口气回答:“就在钟楼旁边。”
皇后吩咐了个宫婢留在这里看着碧铃,然后带着一众妃嫔和贵女们,准备跟着绛铃一同过去。
绛铃却忽然摊开双手拦住她们,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皇后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您与太子妃一同去罢。”绛铃委婉道,“就……别让诸位娘娘和其他姑娘辛苦走这一趟了。”
皇后心底顿时有了猜测,却不方便直接问出来。
但她表面还要说:“这有什么,不嫌累的就跟本宫去,走累者就自行找地方休息。”
反正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不让人跟去反倒像欲盖弥彰;
若没有出事情,自然更要让大家都见了,才好堵住众口,免传出些不好听的来。
听了皇后的话,有人乖乖留在原地,却也不乏心中暗暗猜测的。更也有不少人抵不住好奇心,一起跟上前看热闹。
第两百一十六章:是她
皇后及温惠等人过去会见到什么暂且不提,画面停留在寮房门口。
乔织方才见了姜笙就忙过去站到她身边,此刻见皇后与温惠已经离开,才敢悄声问:“你怎么和太子妃待在一起?”
虽然大多数贵女跟皇后她们离开,也有其它贵女自行去休息了,留在这里者并不多……但姜笙想了想,还是用了官方的回答:“本来要过去找你们,路上见到太子妃好像很着急,询问一番,便帮忙一起找温家的二姑娘。”
乔织指了指:“那她呢?”
姜笙无辜:“不知道,我脚半路好了,就走了。”
她是挺无辜的,银针上的药有许多种,给碧铃用的那种就是会暂且麻痹运动神经,应该不会让人意识不清。
难不成是变质的副作用?
不能吧,她每隔两日便会重新给银针浸药,就怕哪日要用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郑嫣嫣听到这话手握紧。
受着伤半路走了?
她该恭喜姜笙的愚蠢还是幸运?!
不对——姜笙如果半路走了,那碧铃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姜笙和乔织说着话,就要去碧铃身上检查一番。但刚踏进寮房,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传来,她猛然转头。
她一步步在不大的寮房内寻找香味最浓郁之处,最终在一张很高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孔雀蓝釉云纹三足熏炉。
远远看到姜笙拿下熏炉,郑嫣嫣瞳孔一缩,跑过去:“喂!”
姜笙偏头:“怎么?”
郑嫣嫣咬牙:“这都是大昭寺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姜笙眸光微闪,没说什么,还是仔细看着熏炉内已经燃成灰烬的粉末,顺便探手一碾。
紫灰色的粉末吸附在她瓷白的指尖,隐隐约约的香味悄悄钻入鼻间。
百合、枸那、菖蒲、生草乌、千里香……还有,紫荆花?
好的,虽然她还不能完全说出来香料里具体都有什么成分,但她已经现在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冤枉碧铃了。
只是姜笙确信,自己方才和碧铃一起过来的时候并没有闻到任何怪异的味道。
那么是有人来过,还是定时自燃?
跟过来的乔织好奇问:“笙笙,你在做什么?”
郑嫣嫣心中砰砰跳,嘴上却冷嘲:“她能看什么,还能看懂里面有什么不成?”
姜笙放下香炉,慢慢把手指上的香味擦干净,微弯腰靠近:“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呢?”
看着向自己逼近的姜笙,郑嫣嫣有些心虚,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却一个不妨踩到裙角。
眼看着就要往后摔去,失重的感觉让郑嫣嫣浑身紧绷,在这时有一只手及时向后托住了她的腰。
是姜笙扶住了她。
看着姜笙即便离自己极近,皮肤却仍旧看不到一点瑕疵,纤长浓密的睫毛如羽翼般微微煽动,郑嫣嫣屏住呼吸,一咬唇。
姜笙的长相确实是她从小到大都羡慕的,分明她娘不比侯夫人差多少,为什么自己就是生的没有姜笙好看!
哦对,姜笙不是侯夫人生的。
想到此,郑嫣嫣方略有些自得之色。
姜笙放开她,离开半步,眉眼一弯,接着先前没说完的话:“我看不懂没关系啊,这里肯定会有人懂。”
正在此时,去请的医婆到了。
郑嫣嫣便以为她是说医婆,心中不屑……一个普通医婆能懂什么。
不懂什么都医婆仔仔细细为碧铃检查一番,面色极为凝重。
琳汐见此问:“如何?”
医婆看了又看,用力抻了抻碧铃的双臂,又去掀碧铃眼皮,掐碧铃人中,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位姑娘似乎有中毒之像,具体的老妪学识不精,不能知之。”
琳汐点头:“那便罢了,我送您离开。”
左右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琳汐送医婆走后,姜笙想了想,附耳嘱咐乔织去把郑嫣嫣引开。
然后她取出银针借着袖子和身影的遮挡将银针没入碧铃身上的穴位。
不过银针上都是淬了药的,她实在没有干净消过毒的银针,只能委屈碧铃一下啦。
一番施针后,放出了些血,在姜笙不慌不忙用手绢擦拭银针之时,碧铃神智慢慢清晰起来。
她认出了姜笙,表情瞬间变得惊恐。
她自认自己方才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撞到了贵女,带人到寮房内休息,再去请医婆,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谁能想到姜笙是个疑心这么重的主儿,并且身上还带着暗器——哪家贵女会像她如此!
要不然自己早完成郑嫣嫣交代的事情了!
对,郑嫣嫣,郑嫣嫣呢?!
郑嫣嫣正被乔织勾肩搭背拉远寮房,浑身不得劲儿,但奈何力气没有乔治大,挣脱不过她:“不是乔织你有毛病吧?!”
拉她干什么?!她们有那么熟吗?!
乔织生气:“你怎么说话呢,我好心带你出来透透气,怎么还咒人。”
郑嫣嫣冷笑:“会跟姜笙待在一起的,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她一个养女,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出身的人,你也不怕自降身价!”
“我们家笙笙怎么得罪你了”乔织怒瞪郑嫣嫣,似乎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你自己没本事留在你自己的亲事,就来怪别人?有毛病的分明是你!”
郑嫣嫣面色一白,瞬间又羞又愤:“你……你怎么知道?”
可是她母亲和她说,她们家和杨家没正事定亲,没有几人知道这件事的。
那姜笙是不是也知道?!
郑嫣嫣回忆起刚刚贵女们看过来的眼神,瞬间就觉得她们都在看自己笑话。
乔织自知失言,拧眉迟疑一番:“一门亲事,没就没了呗,你怎么说也是高门贵女,用得着因为这点小事怀恨在心吗。”
“而且这关笙笙什么事情,又不是她让杨家向你们家退亲的。”
郑嫣嫣大吼:“你知道什么?!”
这是亲事的问题吗——以为她多稀罕杨承忱呢?!
这是面子的问题!
她和姜笙从小就处处都要比,如今既定的夫婿为了姜笙要退了和自己的亲事,让她怎么甘心!
更让郑嫣嫣情绪波动的还在后面。
姜笙面无表情地把碧铃拖来出来,碧铃目光呆滞,口中一遍遍重复:“是郑姑娘,郑姑娘……”
第两百一十七章:揭发
郑嫣嫣听得心惊肉跳,行动比脑子快,一把上前捂住碧铃嘴:“你知道你说什么吗?!你含血喷人——我分明都不认识你!”
碧铃呆愣看着前方,没有反抗,只从口间溢出几声呜咽。若仔细听,她应该是在一遍遍重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姜笙要笑不笑:“郑姑娘,你说,如果我把这样的碧铃带到皇后娘娘面前,会怎么样?”
“你敢?!”郑嫣嫣脸色发青。
“我为什么不敢?”
郑嫣嫣深呼吸:“你是怎么躲过的碧铃这一举的,在此之中有没有遭受什么,为什么后面就剩碧铃一人神志不清待在寮房内——你以为别人在谴责我的同时会选择性忽视这些问题吗?!”
世人可不会因为姜笙是受害者就宽容几分。
姜笙摊手:“我不在意啊,只是不知道你在不在意了。”
郑嫣嫣切齿,她当然在意。
又听姜笙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于是琳汐回到寮房时就发现附近已经没人了,只剩下一个生死不知的碧铃,并且不知为何从寮房内的椅子转移到了远处的地面上。
琳汐有些奇怪,难不成真像太子妃说的,大昭寺中藏有歹人?
而此时在温惠那边,一群人已经浩浩荡荡到了绛铃所说的地方,是钟楼旁的一间寮房门前。
温惠袖口里的手收紧,不知道里面会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说也是掌管后宫二十多年的后宫之主,皇后此时已经愈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没有错。虽也有心替温家遮掩,但在这么多妃嫔与贵女面前,到底并非容易之事。
主要里头不过是温惠一个庶妹,她也没必要为此付诸太多。
皇后利落地吩咐宫婢:“去开门。”
宫婢福身应下,走上前两步推开并没有锁的门。
里面并没有什么不堪的场景,只能模糊看见床内放下的乌青色纱帘遮掩着两道交缠的身影。在装潢简单素净的屋内竟也隐约透露出暧昧的气氛,还有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即便没看到什么,骄矜的贵女们仍旧惊呼一声,忙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天哪”。
本多少抱有一丝侥幸的皇后暗道一声果然。
只是不知道温慎是被人陷害,还是借着自己的桃花宴与情人约定好在此见面。若是后者,皇后不仅没有丝毫的同情,还略有不满之意。
庶女果真是庶女,上不了台面。
皇后沉着脸走上前,让宫婢掀开帘帐。可当看到床内与温慎抱成一团的男子时,她直直愣住了,几欲脱口而出又生生止住。
那男子头上标志性的玉冠还没摘下,不是萧怀仁又是谁?
虽然心里很慌,但多年的敏锐还是让皇后能尽量保持平静,当机立断地让宫婢放下纱帐,走出去准备下令遣散周围的人。
可温惠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怎么会放过——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那,那是我二妹?”
温惠一步步走到床边抬手掀纱帐,皇后阻止不及:“别掀!”
与此同时温惠已经破音高声道:“殿,殿下?”
殿下?
听温惠这一声喊,本在屋外的贵女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哪个殿下?
是她们想的那个吗?
就在此时,萧怀仁正巧醒来。他察觉周身冰凉,又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茫然了一秒,又立即过来往下看。
当看到不着寸缕的自己,同样光着身子躺在自己旁边的温慎,还有四周传来的视线,简直恨不得晕过去。
“母后——”
萧怀仁连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温惠,然后着急说:“惠儿,惠儿你听我解释,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温惠捂着耳朵连连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殿下要娶侧妃,妾身不敢有丝毫怨言,但那是我二妹啊!”
她面色有些白,冷汗滴落,捂着腹部道:“肚子,我的肚子——”
“惠儿——”萧怀仁想下床,但又顾及现在自己的模样不敢下来,心中着急。
父皇可说了,如果温惠这胎没有保住,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也就坐到头了。
绛铃和杏铃急急过去扶着温惠,陈嬷嬷拍着大腿:“快去请太医啊!”
“这寺内,哪里来的太医!”
“那就去请个医婆!”
“对,医婆,快去请个医婆来——”
“太子妃,您坚持住——”
场面凌乱的一团糟。
心如乱麻的同时皇后还要警告:“今日之事就当没看到,谁也不许传出去,可否都知道了?!”
“若本宫听到一丝风声,唯你们是问!”
众人一个激灵,忙答:“是,臣妾/臣女/奴婢们什么也不知道。”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边人这么多,妃嫔、贵女、婢子……若有人起了歹意说了出去,也抓不到是谁。
法还不责众,皇后一句话怎么可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不过还是有些人后悔来了,她们本只是想看个八卦,没想到却看到了皇家秘闻。
最后医婆匆匆赶来,温惠闭目靠着由医婆给她检查。
医婆看过之后恭敬道:“太子妃娘娘一时情绪起伏过大,所以动了胎气,暂时没什么大碍,回宫之后让太医开些安胎药调理一番便好。”
皇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别仁儿那边刚出了事,温惠这边又出事了。
正准备让人备轿送温惠回宫,看着温惠恹恹坐在床边,皇后又忽然疑心顿起。
从郑嫣嫣说姜笙与陌生男子在一起,把他们这些人带到了门口,结果只看到温惠的一个丫头碧铃;
就在众人都觉得八卦落空无趣之时,温惠另一个丫头又慌慌跑来过来说看见了温慎出事,而源头同样是因为温惠在找温慎。
一群人被引到了这边……结果就张扬撞见了萧怀仁和温慎的事情。
这一切太过自然与巧合,就像设计好的一般。
其实仔细想来也是疑点重重,比方绛铃分明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为何还要大庭广众地说出来?
而温惠见到寮房内的场面应该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不顾及自己二妹,堂而皇之掀开纱帐?
难不成……
皇后思考一番,愈发心惊。
第两百一十八章:合理
皇后问话杏铃:“是谁和你说温家二姑娘腿脚不舒服?”
杏铃想了想答:“奴婢不识得是哪家的姑娘,只记着那姑娘穿着云纱对襟长裙,杏眼弯眉,鹅蛋脸庞,但鼻梁很高,所以看起来似乎有些凌厉。”
“哦对了,那姑娘鼻翼旁还有颗小黑痣。”
杏铃的形容很详细,很快皇后就找到了她口中的那个姑娘,是尚书令的嫡女杨锦栖。
杨锦栖被带过来的时候有点惴惴不安。
刚刚她没凑热闹跟着皇后等人一同过去,自然也没看到萧怀仁与温慎的事情,如今只知道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当听到皇后想问什么的时候,杨锦栖诚实说:“回娘娘话,方才这位姐姐确实问过我温二姑娘在何处,并无别的。”
皇后颔首:“带杨姑娘回去吧。”
见就是这么一个问题,杨锦栖才稍微有些放松。
杨锦栖走后,皇后仔细思考不合理之处,又紧盯着温惠:“那个叫碧铃的丫头不是说帮你出来找珍珠耳坠,怎么又变成找温慎了?”
“什么耳坠?”温惠拧眉,“我耳坠确实掉了一个,想来应该是在宫里就掉了,并没有要去找。”
皇后步步紧逼:“那方才姜家的姑娘怎么会与你在一处?”
这个答案是早和姜笙串通好的,温惠说:“半路碰巧看到姜姑娘,姜姑娘看我着急,上前问了一句,不过是知道后好心陪我一起找。”
皇后听了这个解释尤觉得不对劲儿,温惠见此有气无力睁开眼睛:“母后难不成在怀疑我?”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怀疑我陷害自己的夫君和妹妹?”
皇后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做对温惠有什么好处?
但以她多年经验,今日之事不可能是巧合……难不成是温慎自己想攀高枝,所以闹了这么一出?
不过现在追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罢了,你休息一会儿,本宫一会儿让人送你回太子府。”
“至于仁儿你也不要多心,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天下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到时候让他把你妹妹抬到府中,你们姐妹二人也有个伴。”
“是。”温惠面上微笑,手中却紧攥。
皇后说的轻巧,萧怀仁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是温慎?!
世上的男人那么多,温慎又为什么偏偏要勾搭自己姐夫?!
勾搭就勾搭吧,反正她成全他们。
温惠这边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姜笙那边却还没有结束。
知道郑嫣嫣做了什么后,乔织几乎要跳起来:“郑嫣嫣你也太歹毒了吧?!”
其实只算每年各自宴会上见的那么几次面,她们也算是从小一同长大的。
乔织原来只觉得郑嫣嫣有些大小姐脾气,嘴上不饶人,动不动就喜欢挑衅姜笙,但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乔织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给姜笙报仇,但既不能揍郑嫣嫣一顿、也不能把郑嫣嫣丢到河里喂鱼,更不能把这种手段还回去到郑嫣嫣身上。
郑嫣嫣还是嘴硬:“我歹毒?!她坏我亲事难道她就不歹毒了?!”
姜笙指了指自己:“我坏你亲事?”
一提起这件事情,郑嫣嫣就羞愤难当:“你装什么装——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姜笙确实不知道。
乔织是从母亲陈氏那里听来的,但侯夫人连杨家提亲的事情都没和姜笙说过,更不会说这些了。
郑嫣嫣不解释,乔织就把郑嫣嫣的动机一五一十并且抑扬顿挫说了,末了还总结:“真是太过分了!”
“杨家退你亲事害得你被笑话,你找杨家的公子去啊!关笙笙什么事情!”
就算带着麻袋或者刚磨好的刀上杨家的门,她们也没意见!
姜笙点头,平静问:“那么人呢?”
郑嫣嫣没好气:“什么人?”
“男人。”姜笙奇怪,“你要坏我名声,难不成就是让我一个人被关在寮房内?”
郑嫣嫣别过头:“没有。”
姜笙:?
郑嫣嫣一字一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
“来不及,没找好。”
第一次干,没经验,她下次记住了。
郑嫣嫣双手环抱:“姜笙,你应该感激我的,并且对此表示惋惜。”
“今日皇后娘娘办的这场桃花艳的目的是什么,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是要给太子选侧妃。”
“只要我的计划成功,让人看到你和太子在一起,皇后看在绛平侯的面子上,大小也会给你个从五品昭训的位分。”
郑嫣嫣冷笑:“你不过是侯府一个养女,日后能找到什么好夫婿,让你嫁给太子就是你上辈子就来了福分了。”
乔织拍案而起:“你爱嫁你嫁,你要给人家当小妾你当去?!”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姜笙扯了扯乔织。
她又问:“那刚刚寮房内的香是你点的吗?”
郑嫣嫣:“不是。”
香其实是碧铃点的。
让我们把镜头转到太子府。
演了这么一出戏,温惠回到太子府后身心疲俱,却又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她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本来还想着若温慎今日不作死,就等下次机会吧。
可很快,温惠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世间没有巧合,只有处心积虑。
陈嬷嬷来向她请罪,重重磕了个头后,跪在地面上垂着首。
温惠吓了一跳。
陈嬷嬷可以算是她半个奶嬷嬷,又随着她陪嫁到太子府,不仅是心腹,更像是她的长辈。
温惠忙说:“现在四下只有我们,嬷嬷有话就说,何必跪着?”
“老奴自作主张。特来请姑娘责罚。”
“太子殿下和二姑娘本在钟楼下面说话,是二姑娘借口脚疼把殿下带到了寮房。”
“后来老奴想添一把火,便让绛铃往里面吹了些迷情香,那香是老奴从碧铃房内收走的……在碧铃的恳求下本打算销毁,但老奴一时起了歪念,就把香收在了身上。”
“老奴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告诉姑娘。”
温惠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有些愣住。
看着跪在地面的陈嬷嬷,半晌她轻声开口:“嬷嬷,你是对的。”
她应该狠心些、恶毒些,不然的代价就是前世那样。
第两百一十九章:算计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要么我们私了,要么就进宫请人做主。”
“或者还有第三种途径。”
郑嫣嫣狐疑:“什么?”
姜笙压低声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我们日后走着瞧,看谁斗得过谁。”
郑嫣嫣盯着姜笙。
也不知心底在考虑什么,半晌后她咬牙:“一万两银子是吧,成,我回府告诉我爹娘。”
姜笙挥手:“慢走不送。”
但等郑嫣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姜笙又叫住了她。
郑嫣嫣不耐烦:“又怎么了。”
姜笙说:“你日后如果还要对我做什么,自己想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倒贴杨家非杨家不嫁呢。”
“谁非杨家不嫁?!”郑嫣嫣怒瞪,“他们无缘无故退亲,难道不是他们的错——还不允许我生气?!”
“我想到他们就恶心!”
她当初要是知道这个结果,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让这么亲事顺利进行到交换庚贴这一步!
姜笙语调平铺直叙:“你也知道是他们的错——不针对他们,反倒针对我?”
“你是脑子不清楚还是柿子捡软的捏?”
郑嫣嫣茫然了一瞬。
好像有点道理。
没想太多,她即刻再一次理直气壮:“反正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就捡软的捏怎么样?!”
姜笙啧道:“我看你不是欺软怕硬,分明就是脑子不清楚。”
郑嫣嫣立刻反驳:“你才脑子不清楚,你全家脑子都不清楚!”
“好,我回去就向我爹娘和姐姐转达你对他们的敬意。”
郑嫣嫣:……
姜笙今年几岁了——她三岁的侄儿都已经不向大人告状了!
再次瞪了姜笙一眼,郑嫣嫣重重踩着地面跑了。
她一步步踩得极狠,好像踩的不是砖块,而是姜笙。
见郑嫣嫣就这样离开,乔织觉得很不解气:“就这样放过她啊。”
姜笙叹:“还能怎么办呢。”
真让她蛰伏几月,待到时机也设计这么一出还到郑嫣嫣身上……能不能成先不提,她既没有那个心思、也从中得不到什么好处。
姜笙真的不记仇,她的事情没有当场即刻报复回去,过些时候就完全抛在脑后了。
就像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心偏到没边,实在过分的时候她会在暗地使坏。
比方说采来芦荟把里面的胶质涂在院长的凳子上、捉毛毛虫放到院长晾在外面的漂亮衣服里……反正在没有监控的孤儿院,院长也捉不到是谁。
计谋成功幸灾乐祸之余,她也会觉得这太便宜院长,想着等自己长大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让院长夏天不能吹电扇、不能吃冰淇淋;冬天没有热水用、也没有厚衣服穿!最好还天天被领导批评谩骂!
这绝对是五六岁的小姜笙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
不过后来被爷爷接回家,十几年间按部就班考上高中大学,跟着老师做出了些成绩,渐渐也将阴影的记忆淡忘。
院长在她心中更是已经无关紧要,不值得她花任何心思。
只是前几年那院长在有家室的情况下被拍到与情人于酒店私会,互联网上掀起一阵舆论风波。
院长也因为舆论重压被革职,并且中年失节,被儿女亲邻嫌弃,求职举步维艰。
不知道算不算恶人有恶报。
姜笙看着郑嫣嫣离开的方向,想到乔织刚刚的问话。
不过其实……也不只。
她拿起桌面上的锦袋转了一圈,若有若无的药香传入鼻尖,然后把锦袋重新收好:“走吧,去看看太子妃。”
也不知温惠的事情处理好没有。
温惠那边自然已是一切已经妥当,包括温慎。
温慎醒来时是被茶水泼醒的,彼时萧怀仁已经离开。
她迷茫睁眼看到衣衫不整的自己和环绕自己的几个丫头,捂着脑袋发出一声又细又长的尖叫。
身上的痕迹和疼痛清晰告诉她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可她却连是谁都不知道。
泼茶水的嬷嬷笑里藏刀:“温姑娘迟迟不醒,老奴等人只能出此下策,实在抱歉。”
已经凉透的茶水在这还不算炎热的五月份顺着面庞滴落而下,还是让身子有些凉意,温慎抱着自己蜷缩在床角落瑟瑟发抖。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小心问:“你们……你们是何人?”
嬷嬷冷笑,想攀高枝还装什么无辜。
“老奴是皇后的人,在这里奉命等您醒来。”
温慎脑袋一嗡。
皇后的人?
她艰难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分明假装散步偶遇到了太子殿下,一番娇柔撒娇之下,殿下因为她脚疼,怜惜把她带进寮房休息,后来……
后来怎么了?
温慎头痛,捂住脑袋埋进膝间。
她知道贞洁对于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在殿下没有给名分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纵容殿下到最后一步的。
但现下自己孤零零在这里,那么太子殿下呢?
又为何会有皇后身边的嬷嬷守在这里?
这一切究竟是这么回事?
就听嬷嬷开口,似乎还有些阴阳怪气:“老奴在这恭喜温姑娘了,您回去收拾收拾,等着太子府轿子准备进府吧。”
温慎想要理清对方口中的意思:“嬷嬷,您,您是说……”
在嬷嬷眼眸深处瞧不起的神色中,温慎稍稍松了一口气。
至少是太子就好。
但她却又很快再一次陷入无助之中。
如果这样进了太子府,她顶多就只能是个妾室,而妾室扶正的例子在大萧几乎没有。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温慎心中思索得极快,面上泫然欲泣,呜咽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把殿下当作姐夫一样尊敬,您如今让我嫁给殿下,我实在不能接受啊。”
嬷嬷心底嗤之以鼻。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不在这里,那无辜样表演给谁看呢这是?!
但表面她还是随口劝慰一番。毕竟看在温府的面子上,即便温慎是通过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进的太子府,至少也是个昭训。
温慎却连连摇头:“麻烦嬷嬷让我把衣裙穿好,我要去找皇后娘娘做主,今日之事定然是有人算计,我决计不能就这样平白遭了陷害!”
嬷嬷答应了。
幸好裙子没有被撕破或沾到什么东西,温慎穿好衣裙又稍微理了发髻,含泪楚楚可怜往皇后现下所处的地方而去。
------题外话------
这几章标题好简洁呀
第两百二十章:不是巧合
皇后现下就在温惠隔壁。
所以姜笙去找温惠的时候,正巧撞见了来找皇后的温慎。
瞧着温慎的模样,姜笙心底便有了几分答案,她没多停留目光,径直走到温惠寮房门口。
门外有人守着,一番通禀之后姜笙才得以进去。
此时萧怀仁也在里头,见姜笙进来没话找话,笑着对温惠说:“我竟不知道你何时与姜家的姑娘有了交集。”
温惠有些生气的模样:“殿下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也不知殿下何时与我二妹关系那么好。”
萧怀仁无奈:“我敢保证,今日之事绝对是意外,我丝毫不知情,你要相信我。”
温惠哼一声别过脸。
她表面娇憨,似乎在略微吃醋,心底已经反胃到只希望萧怀仁赶紧走。
萧怀仁终于如她所愿了一次,站起来:“既如此,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温惠做戏做全套,第一次没有起身相送。
在听到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后,她终于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瞬间觉得周围空气都充足了些。
又屏退了些下人,只剩下绛、玄、杏三铃与陈嬷嬷,温惠看了看乔织,又看向姜笙。
姜笙问:“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温惠摇头:“倒也没有。”
“温慎……”
对上姜笙的目光,温惠轻轻点了点头。
姜笙笑道:“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本来姜笙只要负责把皇后和诸贵女引过去,但半途因为郑嫣嫣的事情,就转了方法。
温惠说:“至于碧铃,我过后打发人将她送到醉鲜楼,随你们处置。”
碧铃刚刚和其他仆婢一起出去了,看样子应该神智已经清醒。
想来是催眠时效过了。
姜笙还以为在先前就吸入迷香的情况下,碧铃应该不会好的这么快的。
乔织听的云里雾里:“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姜笙偏头:“郑嫣嫣把碧铃收买了,碧铃是温姑娘的陪嫁丫头。”
这话解释的简洁明了,乔织一听就明白了,也就没有纠结她们上一句的什么“没帮上忙”。
桃花宴上所有事情到此算是基本结束。隔壁的温慎在皇后面前的一番哭诉,肯定也不会改变被抬进太子府做妾的命运,只看位分如何了。
大概不会很高。
此事中最可疑的温惠没有动机去陷害自己的夫君和妹妹,并且她的说辞基本没有破绽。
皇后已经把所有责任归咎到温慎头上。
她本要给太子选侧妃的计划也中途被迫停止,现在只希望这样荒唐的事情不要传入皇帝耳中,自然百般不喜温慎,更不会给什么很高的位分。
不过温慎被抬入太子府如何都是后话。
事情结束之后大家都从大昭寺各自回府。
演了这么一出戏,温惠已经身心疲俱,却又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她原先仍旧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本来还想着若温慎今日不作死,就等下次机会吧。
可很快,温惠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世间没有巧合,只有处心积虑。
陈嬷嬷来向她请罪,重重磕了个头后,跪在地面上垂着首。
温惠吓了一跳。
陈嬷嬷可以算是她半个奶嬷嬷,又随着她陪嫁到太子府,不仅是心腹,更像是她的长辈。
温惠忙说:“现在四下只有我们,嬷嬷有话就说,何必跪着?”
陈嬷嬷仍旧没有起身:“老奴自作主张,特来请姑娘责罚。”
她的态度太严肃,温惠觉得不对劲儿:“嬷嬷有话直说。”
“太子殿下和二姑娘本在钟楼下面说话,是二姑娘借口脚疼把殿下带到了寮房。”
“后来老奴想添一把火,便把寮房从外头锁了,让绛铃往屋内吹了些迷情香。”陈嬷嬷说,“那香是老奴从碧铃房内收走的……在碧铃的恳求下本打算销毁,但老奴一时起了歪念,就把香收在了身上。”
“老奴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告诉姑娘。”
温惠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有些愣住。
看着跪在地面的陈嬷嬷,半晌她轻声开口:“嬷嬷,您是对的。”
她应该狠心些、恶毒些,不然的代价就是前世那样。
不过陈嬷嬷到底算是不顾主子命令自作主张,温惠还是做样子般罚了她两月的月银。
罚陈嬷嬷是做样子,也代表她虽不怪陈嬷嬷此举,但同样不喜底下人自作主张。
不过对于碧铃的处置,温惠是认真的。
没过几天,温惠就找借口把碧铃发卖了,并且和牙婆商量好,只能卖给姜羡和姜笙。
她本来没打算着急处置碧铃,这样一个已知的奸细放在身边总比未知的好。
但她也要给姜羡姜笙一个交代。
而在买走碧铃以前,郑大人和郑夫人就已经携女登上绛平侯府的门,说明情况并且致歉。
郑大人对于自家夫人和侯夫人的矛盾略知一二,以至于教唆得自家女儿和姜家的姐儿关系也不是很好。
但女眷们之间的暗自计较并没有影响到他和绛平侯在朝堂之上的关系,郑大人没太过在意,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为善良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叹道:“此事绝对是小女的错,本官不知如何替她弥补过错,若大嫂不嫌弃,本官愿以白银万两以换取绛平侯府的原谅。”
侯夫人对半盏使了个眼色,让她差人把绛平侯叫回来。
然后她看向郑大人,要笑不笑:“郑家觉得我们家是缺这点东西的人家?为了这么点东西把女儿卖了?”
虽然绛平侯十年的俸禄才能堪堪达到万两,但这也绝不是郑家可以用钱侮辱她们的理由!
她原先只担心若姜笙去了这场桃花宴,万一皇后要让她入太子府为妾可怎么是好,万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侯夫人沉着脸。
郑夫人也怒了:“我女儿又没做什么,姜笙现下不是也好好的,乔桂双你何必得理不饶人!”
郑大人头痛,斥了一声:“夫人!”
侯夫人似笑非笑:“我既占理,为何要饶人?”
“你把郑嫣嫣教养成什么样了还有脸来指责我?为了个亲事行如此手段,不像大家闺秀,倒像是市井小人。”
“这次是我闺女运气好,若其中有一步差池,现下还不知道怎么受千夫所指!”
侯夫人气得开始扇扇子降火:“此事如何解决,等我家侯爷回来再议罢。”
去请绛平侯回来的小厮并没有说明什么缘由,只说有要紧事,绛平侯心里着急,回得极快,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府中。
第两百二十一章:送去别庄吧
侯夫人才注意到郑嫣嫣从始至终都没有摘下头上黑纱帷帽,并且今日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冷笑:“报应!”
郑夫人闻言更是抓狂,眼看嘴里就要继续连环输出,郑大人赶紧拉架:“夫人你快少说两句吧。”
郑夫人甩开他:“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让她说!”侯夫人横眉冷对。
“我看你们不是上门道歉的,是上门挑衅的!”
“我就上门挑衅你拿我如何?!我们掏空家底才到钱庄换了这么十张千两的银票,你还要咒我们家嫣嫣!”
“我说得不对?这难道不是报应?!”
“你才是报应!”
“……”
去请绛平侯回来的小厮并没有说明什么缘由,只说有要紧事,绛平侯心里着急,回得极快,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到了府中。
而在见到郑家的人时,郑夫人和侯夫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嘴。
郑大人见到绛平侯就像见到救星,略松口气:“姜兄,你终于回来了。”
“郑兄。”绛平侯皱着眉,“这是怎么了?”
郑大人唉声叹气把事情讲了,触及到绛平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是心虚异常。
“小女已经知错,我特意带着她上门请罪,希望能取得谅解。”
绛平侯沉着脸道:“令夫人这可不像是请罪的样子。”
见郑夫人如此,郑大人也是非常无奈,过去扯她低声道:“夫人,别闹了,你忘记我们来做什么的了?”
“我闹?”郑夫人瞪大眼,“郑玉成你听到了吗?!她说我们女儿是报应,我好好一个女儿怎么就变成她口中的报应了呢?!”
其实这点绛平侯刚进来的时候就想问了。
京城民风开放,街道上戴帷帽的姑娘都很少,更何况在并非闹市的绛平侯府内,郑嫣嫣却还戴着黑色帷帽。
“令千金这是怎么了?”
郑大人摇头:“不瞒姜兄,嫣嫣脸上突然长了疹子,已经有几日了,发红发痒……请了几个郎中都不知道缘何而起,只叫嫣嫣好好休息。”
绛平侯道:“那就该请太医瞧瞧。”
“我也想过,但若去请太医,难保会不会风声传出说我们嫣嫣容貌有恙。”郑大人忧心,“女儿家的名声毕竟重要。”
绛平侯还要说话,侯夫人见此从牙缝中挤出尽量平静的话语:“侯爷关心他们做什么。”
郑嫣嫣名声重要,她家姑娘名声就不重要吗?!
“郑家姐儿欺负我们闺女,这事要怎么解决侯爷看着办吧。”
侯夫人此话还带着气,半盏忙拿起扇子一下一下摇得飞快,给她降降火。
绛平侯看看坐在上面的侯夫人,又看看郑大人,深深叹气:“我与郑兄平日亲如兄弟,但郑兄此次真叫我为难了啊。”
言下之意你们家此次真的过分了。
郑大人诚恳道:“我也知道这次委实过分。”
“让令千金受惊,我代嫣嫣向你们二位赔罪,并奉上万两白银让令千金买些补品衣裙头面压压惊。”
“嫣嫣她也是一时想岔,已经反思过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绛平侯看着自家夫人。
侯夫人接过半盏手上的题字团扇,扇面传出的风把她额前的细微碎发往后吹。
她扇着扇子,眼睛都不看他们:“要道歉让郑嫣嫣给我们闺女道歉去。”
郑大人按住郑夫人,并且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只是不知令千金现下在何处。”
侯夫人给身旁半盏传去眼色,因为当时郑家上门的时候特意让她屏退了左右,此刻半盏要出去才能传话。
外头丫头接到传话便去玉笙院请姜笙。
很快她就又过来了,带来的却不是姜笙,而是姜羡。
众人皆是一愣。
像是没接到周围诧异的视线,姜羡自顾自找地方随意坐下,语调散漫:“我妹妹要休息没空,郑姑娘要道歉——就这样道吧。”
见绛平侯和侯夫人并没有出声,郑夫人有些生气。
让她家姑娘道歉,都是给侯府面子了,现在姜笙连面都不肯出?!
不出来就不要让他们道歉啊,还非要她姑娘亲自道歉?!
郑大人拍拍郑夫人的背部给她顺气,然后连声道:“一样的一样的,都是嫡亲的姐妹嘛。”
郑夫人冷哼一声,正想喝口茶水,却发现绛平侯府连茶都没给她上!
于是她更气了。
郑大人见此手忙脚乱给她倒上水,并给郑嫣嫣使了个眼色。
郑嫣嫣紧抿唇,半晌后说了来绛平侯府后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姜羡点头:“可以。”
“不过对不起三个字太轻易,既然道歉了就诚意一点,我记得郑大人名下在名闲县似乎有个别庄?”
郑大人一愣,茫然之间,一时也没有想到姜羡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名下哪里有别庄:“是有个,但是我夫人的。”
都一样。
姜羡:“就把郑姑娘送那边去吧。”
女眷被悄然送到别庄,那都是犯了大错才会有的惩罚,并且很可能终生不会再回京。
郑大人第一反应肯定是不同意,他就这么两个女儿,长女出生他在朝廷正处在关键时刻,并没有参与进她的成长。
可能也是为了弥补,小女儿连识书写字都是他手把手地教,心中疼爱自不必说。
郑大人为难:“姜兄……”
绛平侯正要开口,侯夫人却忽然把一个茶盘推了过去:“侯爷渴了吗,喝点水。”
绛平侯不明所以,拿起茶水手却被烫了一下,他条件反射瞬间松手,瓷盏摇摇晃晃欲倒之间,被重新置稳在了桌子上。
触及到自家夫人的眼神时,绛平侯瞬间明白了。
他咳了咳:“我家姑娘说的并不过分,郑兄也要知道令千金犯的不是寻常错事……”
郑嫣嫣这种歹毒的心思传出去,在京城也别想要名声了。
“你若觉得可以,这歉我们就接受了。”
郑大人没回答,郑夫人牵着自己闺女已经率先反驳起来:“不行!”
“乔桂双你不要太过分!我们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侯夫人呵了一声。
绛平侯配合着,忽然向右作了个抱拳的姿势:“若不然,我们也无法,只能进宫请圣上裁决。”
第两百二十二章:给姜笙
侯夫人见此表示非常满意。
她在外人面前绝对要给绛平侯面子,但也同样不能让夫君耽误自己给闺女做主。
况且姜羡这主意,甚得她心。
侯夫人满意了,郑大人却苦着脸:“姜兄的意思我知道。”
“但我长女已出嫁,如今只剩下幼女承欢膝下……她还这么小,让她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实在于心不忍啊。”
“同样是做父亲的,还希望姜兄能理解我的心情。”
绛平侯暗暗表示自己很理解,但他绝对不能理解,义正言辞:“我家姑娘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做出来了,不肖旁人说什么,我自然无颜让她再待在家中。”
才怪!
绛平侯一张嘴,爱说什么说什么,但郑大人听着这不知真假的话心中还是一虚。
郑大人小心说:“名闲县环境好,让嫣嫣过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养养性子。”
“只是不知,住多长时间比较合适?”
如果长达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他绝对不能同意的!
姜羡抬抬眼:“等郑姑娘脸上的红疹消了再回来吧。”
众人觉得姜羡这话说得怪,就好像他知道郑嫣嫣脸上的红疹什么时候会消一般。
哦不对——郑嫣嫣一直都没有摘下帷帽,方才也无人提到此事,姜羡怎么知道郑嫣嫣脸上有红疹?!
不过没有人过多深思这个问题,最终商议之下,郑家三人皆同意了。
反正日后即便红疹没消去,悄悄接回来就是,绛平侯府还会特意差人上门看?
唯一就是郑嫣嫣的婚事要被耽搁一段时间了
郑大人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略放下心中记挂着的石头:“那姜兄,我就先带我夫人和姑娘回府了。”
“姜兄。”他把十张银票递给绛平侯:“再次表示我们的歉意,这给令千金压压惊。”
一瞧那面额,绛平侯正要拒绝,姜羡已经率先开口:“好,慢走不送。”
绛平侯和侯夫人不要就给姜笙。
她的妹妹现在是妥妥的小财迷。
几番争扯之间,银票最终被留在了绛平侯府,郑嫣嫣抿着唇一言不发跟着郑大人和郑夫人离开。
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脸能不能好,一点也没心思想其他的……爹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去别庄就去别庄,反正在脸上的疹子下去之前,她也没有脸见人。
绛平侯看着手中的十张千两银票,摇摇头:“可怜郑兄此次是为了闺女掏空家底了。”
没有外人在,侯夫人是一点不留面子,嗤一声:“你可怜他们,我还可怜我闺女。”
“真是无妄之灾。”
这点银子哪里够补偿她家笙笙。
绛平侯要把银票给侯夫人,侯夫人却没收下,问姜羡:“你要去找你妹妹吗,要的话带过去给她。”
“姑娘家要有点压箱底的银子。”
姜羡眉间一挑。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她确实不觉得万两银子很多,但事实上这面额确实算大了。
没真想侯夫人打算全部都给姜笙。
不过既然侯夫人这么说,姜羡也没推辞,带着十张银票回到玉笙院。
刚刚有人传话让姜笙过去时,姜笙正躺在秋千架上枕着书,懒得动弹。
坐在一旁的姜羡正巧听到,想了想代姜笙了去一趟。
而此时姜羡回来,本来还在发呆的姜笙已经闭目睡着了。
姜羡摇摇头,摘下旁边的鲜花瓣放到姜笙鼻尖蹭了蹭。
“醒了。”
懒猪。
“昨晚做什么去了,哪里都能睡着。”
姜笙醒得很快,但醒来时忽然心里很慌,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从锁骨中线内侧的0.5-1cm处一直持续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学生时代没写作业时被老师突击抽查,又像是第二天有早课却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往后靠了半步,手心收紧,感受着手腕上跳得异常快的脉搏,却在暗自稍稍调整呼吸,轻松笑了笑:“昨晚做了噩梦,没休息好。”
“梦到什么了?”
其实姜笙昨晚并没有做什么梦,却鬼使神差杜撰了个并不存在的梦境,声音很轻,几乎只能靠得很近的姜羡能听到:“梦到我回家了,却没把姐姐带回去,爷爷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呀……”
姜笙笑了:“然后就醒啦。”
“乱想什么”
……
话又说回来,大昭寺里萧怀仁和温慎的事情即便瞒的过其他人,但定然瞒不过温府内的主子们。
温府因为此事,也是差点闹翻了天。
温仕凛即便打着日后万一温惠出了事,温慎能立即顶上去,保住他们温氏一族荣华兴盛的心思——却也没让温慎和太子现在就混成一团啊!!
尤其长女正怀着身孕,肚子里指不定是皇帝的嫡长孙,再顺利些,那就是未来的储君!
要是因为此事温惠有个什么闪失,温慎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于是在皇后的暗示之下,温仕凛直接放出话,温慎随皇后的处置。
不过皇后也没太落温家面子,让温惠夜间派上一顶小轿把温慎从偏门抬进太子府。
除了位分低些,连承徽都没有,只是个昭训。正七品的妾室,太子府的十六分之一。
温慎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没人会理会她的心情,皇后现在只希望这件事不要传入皇帝的耳中……对外的借口也是希望温慎的去照顾一下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的嫡姐,让她们姐妹俩有个伴。
但无论皇后怎么隐瞒,事情不知为何,还是不幸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知道此事时,皇帝刚看完姜砚的来信,信中细细报告临邑情况,还添了些主要备注。
皇帝正稍有些满意,越发觉得自己当时派姜砚和金韦意前去临邑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在此时,徐公公进来附耳说了什么。
皇帝脸色瞬间沉下来,一改方才略微愉悦的神情,重重把信纸拍到桌面,发出闷响。
怎么差不多的年纪,人家的孩子就可以这么,他精心教养长大的皇子却都是些不成器的!
心狠手辣就罢了,还把手伸到了妻妹身上,毫无人伦!
什么?跟他说是冤枉,被人算计?
你一个储君,心思简单到女人都可以算计到你头上,还当什么储君?!
皇帝心中越生气,面上反而平静起来:“传令下去,太子今日身体不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府,也不必上朝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别人家的孩子
知道此事时,皇帝刚看完姜砚的来信,信中细细报告临邑情况,还添了些主要备注。
皇帝正稍有些满意,越发觉得自己当时派姜砚和金韦意前去临邑的决定是正确的。
正在此时,徐公公进来附耳说了什么。
皇帝脸色瞬间沉下来,一改方才略微愉悦的神情,重重把信纸拍到桌面,发出闷响。
怎么差不多的年纪,他精心教养长大的皇子却都是些不成器的!
心狠手辣就罢了,还把手伸到了妻妹身上,毫无人伦!
什么?跟他说是冤枉,被人算计?
你一个储君,心思简单到女人都可以算计到你头上,还当什么储君?!
皇帝心中越生气,面上反而平静起来:“传口谕到太子府,太子近日身体不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府,也不必上朝了。”
徐公公低头应:“是。”
太子今年连连犯糊涂,是要失圣心了呀。
徐刚刚不敢多加揣摩圣意,翌日一早就到了太子府传了皇帝口谕。
于是才刚解了禁足的萧怀仁,重新被封在了太子府内。
并且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萧怀仁也清楚是因为什么,心中无处安放的愤懑溢出,自然更要把责任怪罪到他人身上,自温慎入太子府以来就没有去看过她一次。
温慎在太子府的处境也不像作为太子妃妹妹小住那会儿的轻松,这是后话。
……
昨天晚间姜笙询问了一番山栀和山奈在云烟阁的情况,第二天就顺便和她们一起过去了。
在和周清枫商议之后,姜笙叫来山奈:“你既然在云烟阁待不惯,那就带你到别的地方去?”
山奈早就已经被算盘声扰得头大,当然无不应好。
于是姜笙把她带到了醉鲜楼。
因为姜羡已经和罗览打过招呼,罗览便派了人在偏门等姜笙。
那人姜笙认识,是心蕊的弟弟,冯希。
十一岁的冯希更高了些,穿着件墨蓝长衫,虽还看得出脸上明显的稚气,气质却比去年沉稳了不少。
冯希抱拳行礼:“师傅让我先带您去楼上。”
“好,你带路。”
带着姜笙和山奈到了二楼包间后,冯希便离开了。
包厢隔音很好,姜笙和山奈没说话,里面便静悄悄的,只有倒水时瓷器间不小心碰撞发出很轻的清脆响声。
山奈忙接过手,开口打破寂静:“奴婢来吧。”
两杯水都倒好后,山奈迟疑一番还是问:“姑娘,您要让奴婢待在醉鲜楼吗?”
姜笙偏头:“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愿意。”山奈拧眉,“夫人当初买下奴婢们,就是为了照顾您……”
“跟在您身边是奴婢的本分,哪有一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别处的道理。”
姜笙忽然问了一句:“山奈,如果以我以前的性格……以我落水之前的性格,你觉得日后我出嫁后会如何安置你?”
山奈一愣:“……奴婢,不敢揣测姑娘心思。”
“那么我现在吩咐你揣测。”
山奈仔细想了想:“您身边就我和山栀姐姐两个大丫头,夫人定然会再找两个姐姐,让奴婢四人作为您的陪嫁一同去往姑爷家。”
姜笙点头:“以后呢?”
山奈抿着唇。
若真作为陪嫁丫头和姑娘一同前往姑爷家,她们的路就很明了了。
有可能终身不嫁待在姑娘身边,也有可能配了姑爷府上的小厮……更有可能的,是直接把她们给了姑爷。
山奈委婉把答案说了。
姜笙继续问:“这三条路中有你希望的吗?”
山奈立即道:“奴婢只想一直跟在姑娘身边!”
当个老嬷嬷,日后还可以照顾小小姐。
却听姜笙说:“如果以我之前的性格,你能确定一定会答应你吗?”
不会让山奈嫁给任何一个小厮,也不会把山奈当作暖床丫头?
“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我现在立即带你回府,日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直到你不想跟了为止。”
一直垂着眼的山奈忽然抬眸,注视着姜笙。
现在的姑娘一定会答应,但如果是从前……不敢揣摩,不敢确定。
山奈心中忽然有一种荒唐的猜测,但她随即又立刻把这种想法摇出脑海。
山奈开口,语调有些坚定:“奴婢知道姑娘的意思了。”
正在此时,门被敲响:“姑娘,我进来了?”
是个年轻又沉稳的声音。
“进。”
穿着儒雅长衫的罗览进来时,手上还端着茶点:“这是才刚出来的点心,桃花酥,季节性的东西,东家吩咐让我拿过来给姑娘尝尝。”
颜色粉嫩的桃花酥做成了五瓣花朵的形状,中间还点缀着黄色花蕊,共有五块,分别用五个小碟盛放着,隐约还能闻到清淡的香味。
姜笙笑道:“没白来,还有吃的。”
她尝了一口。
外皮酥脆层次分明,里层入口即化,内馅是红豆沙的,豆沙绵密口感极佳,美中不足有点甜腻。
姜笙诚实说:“很香,如果甜味不那么重更好些。”
罗览把桌面原有的茶水替换了:“甜度应该不算高,只是豆沙馅放得足,单吃确实有些腻,配上味清微涩的凉红茶刚好。”
本来是不想用豆沙馅的,但他们试了很多种馅料,泥茸馅、五仁馅、糖麻仁馅……想来想去还是豆沙合适,配了红茶中和甜度,绝佳的组合。
姜笙搭着一起吃,突然感觉这味道有些熟悉:“有些像……五芳斋的味道。”
想到罗览可能不知道五芳斋是哪里,姜笙补充:“是去年新开的一家糕点铺子,只卖各种糕点,都做的很好,只是现在没开了。”
罗览笑容不变,神情淡定:“当然不能开了,吃食这东西最主要的就是厨子特有的手艺……而五芳斋的厨娘已经被我们挖了过来。”
姜笙恍然。
她说呢,生意那么好的铺子,怎么说关就关。
罗览把桃花酥端出一碟到山奈面前:“山奈姑娘也尝尝。”
山奈若惊:“这个看起来样子很复杂,应该很难做吧。”
罗览语调带着笑意:“你不是最爱这些糕点?先尝尝,日后或许……再没心思吃这些东西了。”
山奈茫然一瞬,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第两百二十四章:不如授人以渔。
“山奈姑娘若要到醉鲜楼里做事……”
罗览向姜笙说:“在下仔细想了一番,她既是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后厨有位师傅同样是女子,若不然就让山奈姑娘跟着那位师傅学一学做糕点的手艺?”
罗览又笑着补充一句:“那就是从五芳斋挖过来的其中一位师傅,技艺确实精湛又特别。”
“这几碟桃花酥就是她做的。”
观山奈神情,他又吁吁叹道:“只是可惜了。”
山奈忙放下桃花酥,问:“可惜什么?”
别的不说,这桃花酥真的好吃呀!
对,还有什么如意卷、栗子糕也都好吃,该酥香的酥香,该甜糯的甜糯,真是一绝。
难道是那位师傅不随意教人?
尝到美味点心的山奈,完全忘了自己刚到醉鲜楼时还有些不情愿。
只见罗览对上山奈视线,眼含笑意:“学做糕点,要日日吃或未做成功的点心,为了不浪费,也为了找出不足之处……”
“只怕一贯爱吃糕点的山奈姑娘,日后再没有以往吃糕点的心情了。”
“若如此,山奈姑娘也愿意吗?”
山奈一听并非是师傅不愿收徒的原因,一口就要应下,话又停在嘴边,嘿嘿一笑看向姜笙。
姜笙双手一摊:“我觉得挺好,你自己做决定。”
其实有点手艺之人,都是不随意教给别人的,毕竟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也不知姐姐花了多少银子才把人挖到醉鲜楼,还愿意收徒。
山奈闻言自然不会不应。
她还以为在醉鲜楼也是和云烟阁差不多的事情,想不到不仅能吃好吃的点心,还能自己动手做。
对此山奈表示自己已经兴致勃勃了。
姜笙也没让山奈失望:“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开始?”
“罗掌柜若方便,领我们去后厨看一看?”
罗览应好。
几人到了后厨,准确来说应该是做糕点的师傅的小庖屋,因为这并没有锅灶,也没有生火的地方,只有师傅一人正在揉面团。
那师傅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微胖,手上却很灵活有力气。
她头发全包在布巾里,口鼻捂着看不出相貌,只露出一双正专注于手上活计的眼睛,眼角纹给狭长的眼睛平添几分岁月与和蔼。
可能感受到有人来,她把面团重重一甩,面团与板子碰撞发出闷响。
师傅目光在姜笙和山奈间徘徊了一下,最后落到山奈身上:“就是你?”
山奈忙应:“是我是我,我想和您学做糕点,请问您……怎么称呼?”
师傅没回答,挑剔地看了眼山奈,嫌弃道:“就这么一个小丫头,怕是一桶水都提不动吧,别的先不说,面团总要会揉吧?”
“揉面团可需要的是力气,你能行吗?”
对方口气太不善,山奈一窘,小心望向姜笙。
在姜笙说话之前,罗览已开口,半玩笑:“山奈姑娘从前确实没做过这些,但都有第一次,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能不能学好?指不定就是您想要的那个徒弟呢?
“还请苏师傅您嘴上饶情。”
然后他安慰山奈:“你别怕,这位师傅姓苏,是个好人,就是语气凌厉了些,你可以叫她苏嬢嬢或者苏师傅。”
山奈小声道:“苏师傅好,我叫山奈,山是山水的山,奈是……”
“停停停停停。”
山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师傅打断了。
苏师傅拍拍手:“你们说什么是什么,反正只要银子给够了我就是好人。”
要不是家里那口子的病需要大把银子养着,她才不想来这么大的食肆……越大的地方越复杂。
“别多废话,来都来了,手洗一下,帮我把面团给揉起来瞧瞧。”
山奈忙不迭去端水洗手,在苏师傅这一句那一句的指摘下,小心翼翼揉起刚刚已经揉成团的面团。
苏师傅语气不耐:“用点力啊,你这么揉,要揉到什么时候?”
“右边,叠一下。”
“右边在哪边都不知道?!左边叠到右边,再过来一点!”
“用掌心,掌心在哪里?推!”
山奈连忙一一照做。
罗览见此有些无奈,想帮忙说话又怕惹得苏师傅反感。
姜笙问:“这位师傅说话……口吻一直就这样吗?”
是不是不愿意教山奈。
“确实都是这样的,不过苏师傅她平日也不怎么开口。”
可能知道姜笙在担心什么,罗览说:“您不用多想,她若是不愿意,会直接拒绝。”
姜笙见山奈虽连连被批评,不过好像看起来还算自在,总之没有在云烟阁时头大的神情,尽量放下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山奈心里有门手艺,等走前再把卖身契还给山奈,无论她以后嫁人与否,这都是一份底气。
当然如果日后山奈不愿意吃这碗饭,也是她自己主动的选择,而不是被动之下的迫于无奈。
姜笙又嘱咐罗览一番,把山奈留在醉鲜楼,便回侯府了。
往玉笙院走时,路上正巧看到姜岩。
“阿姊!”姜岩兴高采烈,走路带风:“你知道吗,我师傅给我放了整整五日的假!整整五日!”
姜笙哭笑不得。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放假总是个永恒不变的让人精神奕奕的话题。
她打趣:“你在章大人面前也表达了这么强烈的高兴之意?”
姜岩嘿嘿一笑:“哪有,我对此深深遗憾了一番。”
“哦对,不和你说了,半盏说娘找我过去。”
“那你快去。”
因为姜岩前段时间跟着章风晋出了京城,没回来过端午节,侯夫人吩咐人拿了雄黄酒坐等姜岩回府。
但姜岩本来不知道啊。
他走到正福轩后看到侯夫人的架势,准备一溜烟就跑。
侯夫人立刻喊道:“给我乖乖回来!”
姜岩欲哭无泪:“娘,我都多大了,为什么还要点这个。”
这么幼稚,给别人知道该嘲笑他的!
“这是远离毒虫,消灾防病的,姐姐她们都点了,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装什么大人?!”
侯夫人面色有些古怪
额头、耳朵、鼻心、手心等地都点上雄黄酒,这才满意了。
晚间。
姜岩回到萦岩居,打着哈欠做到床上正要脱靴子,
却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
第两百二十五章: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看着姜岩不情不愿的神色,侯夫人又温柔补充:“端午节点雄黄酒,希望你一整年都能远离毒虫、无灾无病,是习俗,姐姐她们都点了。”
姜岩作惊恐状:“娘,你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莫非是太想我了?”
对他的反抗不仅不严厉,态度还这么温柔。
侯夫人一窒,筷子差点掉了,没好气拍他一巴掌:“对你客气点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姜岩连连摇头,并且乖乖把自己凑过去。
在姜岩的额头、耳朵、鼻心、手心等地都点上雄黄酒,侯夫人这才满意了。
果然不能对小岩太客气,不识好歹!
“记得晚上过来用膳。”
姜岩摸了摸自己被点过雄黄酒的皮肤,嗅到怪味,瘪嘴应一声:“知道了。”
他应过之后就回了萦岩居。
因为觉得自己满身都是雄黄酒的味道,想换件衣服。
玉笙院内。
姜笙正在点自己的小金库,小金库里都是她穿过来后挣的银票。
有章风晋给的束脩,柳家宅子卖出的万两银票,也有郑家赔来的银子……当然大头还是云烟阁的进账,减去去年年底上缴的税,竟然接近百万两银子了。
难怪自古重农抑商,都图经商之利,谁人去耕田呢。
不过云烟阁确实是个例,好歹是借鉴现代经营方式和理念,结合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才慢慢做大的银楼。倒也没几家商铺生意会好成这样。
要把银票再放回去时,姜笙忽然看到埋藏在底下的一块露出紫色肉质的玉石,她眸光一顿,拿了出来。
冰凉的质感触在指尖。
这是姜砚好久之前给她的,姐姐还说跟姜砚做了交易,算是从他手中买下这块石头,买卖分明,不欠不亏。
姜笙忽然唇角稍弯。
其实她总感觉……这应该不只是块普通的石头,但确实除了漂亮,她至今没想到有什么用处。
姜笙又拿出另一个小匣子,里面是原主攒的私房钱,还有她来之后绛平侯府给的月例银子。
点了一下,也有百两银子。
把大小两个匣子都锁好放到槅子上,正巧听到外头有声音。
是换过衣服的姜岩就过来找她了。
姜岩人未到声先到,坐下神秘兮兮说:“阿姊,我不是跟着我师傅去通杭县游学嘛?通杭县离临邑很近,我和朋友坐马车就过去逛了逛。”
他压低声音,像在讲秘密:“你猜我看见谁了?”
姜笙耳朵一竖,不动声色:“看到谁了?”
姜岩左看右看,小声又抑扬顿挫,“我看到姜砚了!”
“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
“你知道吗——”姜岩说,“我打听了一下,姜砚现在竟然是临邑的知县,而且名声特别不好!”
姜笙顺着问:“怎么不好了?”
姜岩哼道:“作为皇上钦点的知县,他却帮着临邑的地主豪强欺压鱼肉百姓,对豪强们过分的行为视而不见!太过分了!”
姜笙淡“哦”一声:“他,”
晚间。
在正福轩吃过饭,姜岩回到萦岩居,打着哈欠做到床上正要脱靴子。
今日绛平侯还意外让他喝了一杯酒,姜岩没醉,只是意识有些混沌,都没发现院子内异常的安静,也没有端着洗脸水的小厮。
他边打着哈欠,掀开帷帐一头扎进熟悉的被子内,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去洗漱。
但想象中棉花的柔软并没有扑面而来,被子有些硬,像是盖着什么骨头的触感,还伴随着姑娘娇声的闷哼。
姜岩迷迷糊糊抬头,与床中人两眼对视,瞬间蹦出三米远。
床内有个似乎只穿了围兜的姑娘家,十六七岁的模样,不算非常漂亮,但也是纤秾合度,五官端正。
即使对方像个人,并不似话本里的妖精或是歹徒,姜岩还是被吓了一跳,甚至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是谁?”
“为何在我的院子里?!”
还睡在他床上!
蜚零对姜岩的态度并没有太过意外,手掌撑着床面轻轻起身坐起,露出乍泄的春光。
她往后靠,披散着的墨发隐约遮住背部,又用围兜丝毫遮不住的藕臂拉起被子盖在胸前,只露出分明的锁骨与白皙的脖颈,低眸垂首一片乖顺。
微弱的烛光给她并不算容貌姣好的脸上多添了几似温柔,蜚零开口,嗓音清甜动听:“回世子的话,夫人让奴婢来伺候您。”
若换作其他血气方刚的少年,见到这场景即便不很明白是什么意思,也要把持不住了。
但奈何姜岩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绛平侯和侯夫人在以前也对此讳莫如深。
就连这萦岩居也是上无三四十的嬷嬷,下无十零岁的丫头,清一色的小厮,各个还都年纪不大,性子规矩。
姜岩一脸懵:“我有书童有小厮,娘叫你过来做什么?”
而且作为丫鬟,还能光明正大睡他的床吗——那他睡哪?!
蜚零闻言微微抿唇,脸颊上飞出两抹可疑的红晕。紧接着她从床上下来,洁白的玉足踩在地面,薄薄的浅色亵裤隐约透出双腿的形状:“奴婢自然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她正要一步步向姜岩走去,脚尖点地刚迈出腿,姜岩就捂着眼睛连忙跑开:“男女授受不亲,你先把衣服穿好啊!!”
姜岩慌不择路,视线又被遮挡,这一跑就撞到了旁边的墙面。他脑袋一痛,连忙蹲下捂住自己额头。
蜚零愣住了。
教导她的嬷嬷只说若是世子不太懂事,让她主动些,可没说世子还会跑啊。
蜚零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渐渐靠近,姜岩边揉脑袋一抬头,对方就已经近在咫尺,大片嫩白肌肤清晰可见。
姜岩瞬间脸红了,又忙低下头去:“这位姐姐,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蜚零没应声,抬手摸索着去勾姜岩的腰间的玉带,多次的练习让她轻而易举就勾了下来,并半滑落。
腰间一松之感让姜岩瞬间瞪大眼睛:“你你你,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蜚零说:“世子不必紧张,奴婢是夫人派来伺候您的。”
“奴婢就是您的人,您可以对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这句话的前提之下,血气方刚的少年,还有个长得不赖的姑娘……结果会如何?
同样遇到这个问题的还有乔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