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姜岩的主意
几天后就是重阳了。
姜笙的院子被侯夫人送来的开放的姿态各异的彩菊摆满,节日的气息也愈发浓厚。
重阳前一天,久未回府的姜岩被放回了侯府。
姜岩刚回到绛平侯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先跑到玉笙院。
他大喊:“阿姊!”
姜岩人未到声先至,在外院包炭笔的姜笙揉了揉耳朵。
“阿姊啊姊。”姜岩兴冲冲疾步而来,“我师傅说,你要教我师兄们画画?”
“嗯?回来了?”姜笙问,“你学的怎么样了?”
姜岩挠挠头:“还……行?”
姜笙便站起来叫山栀取来纸笔:“画给我看看。”
姜岩心虚地转了转笔。
“没事,你先画,不好也没关系。”
姜岩只好拿起笔,瞟了瞟姜笙,才慢吞吞下手。
纸上渐渐有了炭迹。
姜笙一见姜岩的起形就知道姜岩没认真去学,睨他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要学的。”不是她逼着教的。
想了想姜笙又道:“你若有时间便和其他人一起来,我一起教。”
若会了,好歹是一门手艺。
绛平侯和侯夫人总不能护佑姜岩一辈子。
姜岩嬉皮笑脸:“阿姊,可我没银子交束脩。”
他从袖中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银丝云纹锦袋:“不过我有这个!”
“这是什么?”
姜岩边打开锦袋边碎碎道:“这是我跟着师傅出去时在洛安街头看到的,我挑了好久,才在一堆铃铛里面找到写着阿姊名字的那两个呢。”
姜岩满脸写着“求夸奖”。
姜笙接过来一看,是一串精致的小挂饰。
金线打成繁复的络子,上头挂着两个类似石头的质感的小铃铛,还蛮重的,一个铃铛上面刻着霜色的“姜”字,另一个上面刻着“笙”字。
姜笙盯着挂饰看了几秒。
这种随时随地用心念着你的感觉,最戳人心了。
她爷爷是个别扭的老头,每每口中嫌弃自己和姐姐,若看到稀奇的宝贝仍然念着她们。
姐姐为人冷淡,并且没有比姜笙大几岁,但同样一直很纵着她。
其实姜笙来到这个世界后,不是很敢回想穿书前的事情,想别扭的爷爷是否会为了自己而伤心——因为姜笙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姜笙握紧铃铛,冰凉的铃铛有些硌手。
姜岩奇怪问:“阿姊?”
姜笙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谢谢你了。”
只可惜姜岩心中的好姐姐并不是她,况且即使原身还在,大抵也是瞧不上这种小玩意儿。
而姜笙,迟早也是要离开绛平侯府的。
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姜岩还在乐呵呵:“阿姊喜欢就好。”
他还怕阿姊不喜欢呢。
往日阿姊总是要教训他,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有时间倒不如多读书。然后随手把自己送的礼物丢到一边。
不过阿姊也是为了自己好,他一定会努力长大的!
姜笙问:“你回来可有去见过父亲母亲了?”
“还没呢。”姜岩洋洋得意,“明天重阳,爹娘肯定猜到我会回来,到时候会让人来找我的。”
正说着,碰巧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半盏就来了。
她进了玉笙院边走边笑:“夫人就猜到小公子在笙姑娘这里,早吩咐奴婢在门口等着,若等不到就来笙姑娘这里寻。”
“看来还是夫人了解小公子,可不就在笙姑娘这里寻到您了。”
姜岩嘿嘿一笑:“我这么久没回府,不是想阿姊了嘛。”
半盏从容地弯着唇:“夫人知道您与笙姑娘定有话说,只叫您别忘了,明日早起和夫人一同去沐杉寺庙祈福。”
侯府是富贵人家,女眷们不可能不顾礼仪汗涔涔地爬山。而沐杉寺地势高,但有修路,非常适合她们的需求。
坐着轿子上去拜一拜,吃点斋饭,上一柱香,就是祈福佑宁。
“还有笙姑娘也别忘哦。”
姜笙笑道:“我记着了。”
重阳习俗姜笙了解一二,登高、赏菊、插茱萸……只是她穿书前的那个时代,人们生活节奏太快,这些习俗早就淡得不行了。
大家忙着上学,忙着进步,忙着长大,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就像有人推着他们在往前走,没有几个人会去管一个节日。
“姑娘记得早上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半盏想起来,嘱咐一句。
“知道知道了。”姜岩把半盏当侯夫人般哄着,“姐姐回去告诉我娘,我一定不忘,只是现下我和我阿姊有悄悄话要讲……”
这是赶人了。
半盏笑着福身:“婢子晓得,这就赶快去回夫人。”
姜岩笑嘻嘻挥手:“姐姐慢走啊。”
等半盏离开,姜岩才神秘兮兮和姜笙说:“阿姊,我还有个好东西。”
“什么?”
姜笙直觉这个“好东西”,并不是个好东西。
她眸子盯着姜岩的手,可姜岩并没有拿出什么,只说:“在我同僚那里,等晚间你就知道了。”
那可是一出好戏,姜岩光是想想就乐了。
姜笙出于直觉地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你可别惹出什么事来。”
姜岩眨眼:“阿姊想知道?”
他左看看右看看,做贼似地低声说:“我同僚从夜市里买了一只蛇,那蛇足足有拳头那么粗,青花皮,总是吐舌蛇信子,可怖极了。”
“我说自己想要,已经付了银子,只待晚间他就会给我送过来。”
至于买来做什么——
都不用姜岩说,姜笙已经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原书的情节吗。
她穿过来之后,一遍遍在脑海里面重复自己还记着的内容,应该不会记错的。
姜笙确认一遍:“你想把那蛇放到羡鱼院去吓人?”
羡鱼院就是姜羡住的院子。
姜岩眼珠子溜溜转,他一笑,目的昭然。
姜笙面无表情:“你要是想自己寝被底下出现个这么一条蛇,大可以试试。”
反正大佬姐姐肯定不会被一条小蛇吓到,只会还回去。
姜岩想到那个场面打了个寒颤,但他耸了耸鼻子,毫不在意:“阿姊你想太多了,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寝被里?”
难不成那蛇还会自己回来不成。
要是姜笙知道姜岩的心理活动,一定会说——不是自己主动回来,是被送还回来。
第四十六章:恃强凌弱非君子所为
姜笙又问:“你花了多少银子?”
姜岩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钱银子?”
“怎么可能!”姜岩摇头反驳,“那蛇可是很珍贵的,整整花了我五两银子!”
要不是为了给姜羡一点教训,他哪里舍得这么破费。
爹娘说男孩子要穷养,每日给他的月钱连阿姊的一半都不到。
但是谁叫姜羡一回来就抢了阿姊的位置!
姜笙说:“五两银子我给你,你把蛇给人家还回去,这么危险的东西不要养在院子里。”
姜岩以为她没听懂,解释:“我不是要养在院子里,我是要去吓姜羡!”
他好端端,怎么会养蛇?
蛇一点也不可爱。
姜笙便问:“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姐姐呢?如果说因为我,那么是不是得听我的?”
姜岩不明所以,呐呐道:“好像……是?”
姜笙面色严肃:“既如此,我的要求就是,不要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于院子内。”
“可是为什么。”姜岩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姜羡来了,姜羡占了你的位置,你都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他们说,他们说你,说你鸠占鹊巢!说你是假货!说你这个不好,说你那个不好……”
他明明也是为了阿姊!
姜笙字字句句说得很认真也很慢:“外人如何说是外人的事情,但我和姐姐相处得好好的,现下家宅和睦,难道不好吗?”
姜笙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她偶尔会有种错觉,自己和姜羡才是一起的。
大抵因为她们都是从别的世界而来,一样不属于这里,她对姜羡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亲切感罢。
姜岩沉默不语,但眸子里分分明明是不服气。
姜笙叹口气,一字一句如一把利剑,扎在姜岩身上:“或者如果你非要把自己的意愿加在我的身上,一定觉得我讨厌姐姐——那么小岩,讨厌姐姐的不是我,而是你。”
姜岩一愣,委屈极了,低声辩驳:“我没有。”
姜笙当然知道他没有。
“既然这样,你不讨厌姐姐,就该坚持自己的观念,姐姐何错之有?”
“即使我讨厌姐姐,你也应该来矫正我错误的观念,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而不是助人下石。”
姜笙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要把别人当作自己的中心,做一件事之前要想想为什么这么做。”
“先别说我并没有让你去对姐姐如何,便是我真让你做什么,你同样要想想是否要乖乖听我的,助纣为虐。”
“因为无论你们是否是亲姐弟,你都不应该去欺负一个没有丝毫得罪过你的人。”
一阵秋风袭来,带着点凉意,院子内静悄悄的,似乎还能听见落叶摩挲地面的动静。
姜笙穿书到现在已经很久了,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没理清楚。
她只知道一点,若日后找到了方法,自己肯定要回自己原来的世界,并且把原主的身体还给原主。
原主是什么性子她不知道,也不以书中来评判。
但姜岩的性子,几次接触下来,她多少是有了解。姜岩单纯甚至有些蠢笨,但又真诚赤忱一腔热血,也正是因此,极其容易受人挑拨。
如果届时……姜笙并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情景。
“更何况,如果对方比你强大,你欺负她就是徒劳无功,甚至还会因此波及到自己。”姜笙看着姜岩,“如果对方手无寸铁,那么你就是恃强凌弱。”
“恃强凌弱可是君子所为?”
恃强凌弱当然非君子所为。
绛平侯从小就教导姜岩要敬老尊贤慈幼,锄强扶弱。
姜岩嘴唇张张合合,又紧闭上,抿唇。
姜笙望向右边。
那里是羡鱼院的方向,从这里看,只能看到前边的石窗,并看不到别的。
大佬姐姐厉害,羽翼已丰,所以可以不在意绛平侯和侯夫人的轻怠,所以可以不在意姜岩的小把戏。
她也同样轻飘飘把其他贵族夫人或小姐瞧不起的目光挡了回去,用自己的行动打她们的脸。
所以原书才能是所谓“爽文”。
可如果大佬姐姐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十几岁的小姑娘呢?
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长大,却因为大人的差错,在回绛平侯府之前,养父母双亡,被叔伯婶娘欺负;
回绛平侯府之后,满心期待自己的亲生父母能给自己本就属于自己的宠爱,却只有无尽的冷落,还要承受幼弟的欺负,其他贵族夫人或小姐的白眼。
姜笙又问了一句:“那现在,你还要用蛇吓姐姐吗?”
姜岩把头偏到一边。
姜笙让他想了半刻,随后冲着里院喊了一声:“山栀。”
没有人应,她又加大音量再喊了一遍,里头才有了回应:“来了姑娘。”
山栀掀开帘子快步走出来,手上还拿着没打完的络子:“姑娘,怎么了?”
山栀看见姜岩,行了礼问:“小公子来了?怎么不进来,站在院门口做什么?”
姜笙吩咐:“你去取五两银子来。”
山栀抬眸,眼里写着疑惑,但没多问什么:“是。”
她重新进去。
姜岩小声叫一声:“阿姊……”
“嗯?”姜笙回头,“还是说你想继续做什么?”
“只要你说了,我绝不拦你。”
姜岩扣着手指:“我……我没有……都听阿姊的。”
不是让你听我的,是让你要有自己的想法。
姜笙叹口气,但她也没再多斥什么。
山栀取来银子,姜笙让她给姜岩,姜岩忙推拒:“不用了阿姊,那我先回自己院子里了。”
山栀看向姜笙:“姑娘……”
姜笙点头:“好,你若有什么需要银子的地方,便来找父亲母亲或来找我,别向其他人借。”
“知道了。”
姜岩也没心情再待在玉笙院,行礼告了退。
山栀看着姜岩的背影,眼眸转了转。
正巧此时去监工的山奈也回了来,见到姜岩头也不回直冲自己院子,好奇问:“小公子怎么了?”
姜笙说:“没事。”
山奈“哦”一声:“我还以为公子与您置气了呢。”
“没有。”姜笙转移话题:“画架可做得差不多?”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姜笙需要的东西都没有,好在工匠手巧,她画了图纸皆能做得和预想中一般无二。
此次为了开班教学,她让山奈找木匠做了几个小型画架,支在桌子上好让画可以立起来画,会比较方便。
山奈答:“那匠人说画板好做,关节处他还要想想怎么办可以更牢固并且灵活。”
“想来再过几天便能好了。”
姜笙点点头:“好。”
……
第四十七章:沐杉寺
翌日。
重阳。
姜笙起得很早,用过膳食后,拿着把金剪在绿菊面前研究。
她扯下一片花瓣,嗅了嗅,和普通观赏菊没什么不同。
她来自的那个时代,虽然绿菊比较少,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通过基因筛选法。不断的培育,每年不停的选种,直到开出绿色的,就完事了。
但在这个科技落后的朝代,这绿菊是怎么开出来的?
天然的?
“姑娘。”
忽然山奈从里院走出来唤她,手里还拿着一件薄披风:“山栀姐姐让您披上。”
“等一下再披。”姜笙嫌它碍事,再说又不会那么冷。
她重新拿上剪子,从茎部剪下一支绿菊。
山奈见了忍不住问:“这菊花开得好好的,您剪它做什么。”
姜笙随意道:“研究研究。”
山奈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研究的,“哦。”一声。
姜笙剪了绿菊坐在贵妃椅上研究了一会儿,就有丫头来喊,说准备出发沐杉寺了。
她只好乖乖接过披风系上系带,然后坐上马车。
沐杉寺地处沐杉山顶部,原是皇寺,本名承恩寺。后来因为司天监算出了一道位处京城东边,更气运绵长、藏风聚水而不动并且适宜修建寺庙的一块宝地,又在那重修新的皇寺。
为避免撞名,于是应着山名,改承恩寺为沐杉寺。
在风水上,沐杉寺虽不及新皇寺,皇寺却并非人人随处可去的。于是此处便成为各位世家夫人小姐常去的祈福之地。
可能因为心里别扭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本要跟她们一起来的姜岩没有来。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走到沐杉山近山顶的位置,姜笙便和姜羡还有侯夫人下了马车。
上头有九十九道石铺长台阶,为表诚意,一般都是自己走上去的。
“姑娘小心。”
重阳来寺庙祈福的自然不只绛平侯府一家,此处停了不少马车或轿子,姜笙刚下来就听到有人说话,伴随着木凳和石板碰撞的声音。
她闻声看去,只见一辆较为华丽的马车边上站着个梳着双丫发髻的丫头,跟前摆着脚踏凳。
那丫头掀开车帘,一只不算修长但白皙细嫩的手从马车内伸出来,轻轻搭在她的手上。
随之而出的是个穿着鹅黄色褂子的年轻姑娘,她撩着自己半披下来的头发低头借着脚踏凳的高度,最后迈着步子踩上踏实的石板地。
跟着年轻姑娘一起的,还有位风韵犹存的妇人。
侯夫人也看到她们了,眉头一皱,低声道:“真是晦气,早知道早些出发了。”
是哪家人能让侯夫人如此不待见?
没错,就是姜笙原未婚夫周乾的母亲和妹妹,周文芊。
但出人意料的,周夫人和周文芊只看了绛平侯府马车这边一眼,周文芊只“哼”了姜笙一声,没有说什么自讨没趣。
姜笙挑眉。
难不成被大佬姐姐打脸之后,听话了起来?
等周夫人和周文芊往右上了台阶,侯夫人才开始幸灾乐祸:“我们家笙笙刚刚及笄,可周家小子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原想着年底就开始商议亲事的。”
“可现下我们和周家解了婚约,又因为中秋宫宴上……”侯夫人看了姜羡一眼,继续道,“反正周家小子想在京城找高门贵女,可难了。”
高不成低不就,也不知道周家最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姜笙侧耳。
因为宫宴?
她不明白这些世家为女儿择婿的标准,虽然大佬姐姐挡了周文芊挑衅,但这也不干周乾的事吧?
还是世家夫人们透过现象看到周家的本质了?
不过姜笙也没多问,左右和自己无关。
她们上台阶时,路上正巧看到温太尉家的女眷,侯夫人和温夫人寒暄了几句,一道并行。
温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嫡长女名叫温惠,嫡次女温柔,还有个庶女温慎。
“这两位是令千金罢?几时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温夫人笑道,“前几日宫宴上都没能好好说道说道。”
侯夫人喜不自胜,心道还是温夫人会讲话,嘴上仍然客套:“哪里哪里,温家教养的女儿才是各个都出色。”
“我若没记错,小惠过了今年是十八了?可有相看人家?”
温夫人眉眼婉绰,保养得宜的手拉住温惠:“是该十八了,我觉着她还这么点大,还是抱在手上的时候,转眼就要嫁人了,真是舍不得。”
温惠抿着嘴角笑:“女儿才不要嫁人,女儿要一辈子承欢母亲膝下。”
温夫人嗔道:“乱说,哪有女儿不嫁人的?”
“好了,你带着几个妹妹走后头说话去,我和你乔姨母也说说体己话。”
乔姨母指的是侯夫人,因为侯夫人母家姓乔,为显亲切,便这么说了。
温惠福身:“是。”
然后她带着温柔和温慎,走在姜羡和姜笙旁边。
温惠不偏不倚对两人打招呼:“两位妹妹好。”
姜笙微笑。
她总感觉温惠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应该在原书中是有些戏份的女配。但姜笙想不起来温惠在书中,到底扮演个什么样的角色。
温惠柔声道:“自上次宫宴一别,我一直记挂着姜笙妹妹,可有受惊了?”
姜笙说:“多谢温姑娘挂怀,我没事。”
温惠笑着颔首:“那便好了。”
几人一时无言,便沉默的一起走着。
不过九十九道台阶不难走,很快她们就看拿到了台阶的尽头。
临分别时,温夫人招手唤过来三个女儿,然后笑道:“下次有机会再见了。”
姜笙暗道,会见面的,毕竟带有温惠的剧情还是要走的。
侯夫人也乐然:“有机会一定带着我两个女儿递上帖子上门拜访。”
“好好好,欢迎欢迎。”
待温夫人几人走后,侯夫人悄声说:“温惠十八岁了还没有说亲事,我看温家人心大着呢。”
快十八岁没有嫁人的姑娘,京城比比皆是,毕竟疼爱姑娘的人家,总想多留自己女儿几年。
但连亲事都没有说的,大抵只有温惠一人了。
恐怕是等着谁呢。
“不过她确实被温夫人养得好,容貌秉性俱佳,行为举止大方得体,又进退有度……”侯夫人想到一个可能,又叮嘱,“你们若无事,多和温惠交好,没有坏处。”
第四十八章:放生
姜羡自然不会在意这个,她垂着眸子指尖弯起,搭在腰间的络子上轻轻摩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姜笙也只应付式的笑两声。
侯夫人见她们没听进去,嗔一眼转移话题:“你们外祖一家还在庙里等我们,走吧。”
“我还有事。”姜羡忽然开口,并利落转身往左边小径走去。
侯夫人不明所以,喊一声:“诶你……”
这脾气像谁啊?!
她有些生气,抓起姜笙:“不去就不去,我们去。”
姜笙回头看了看姜羡的背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有剧情的。
大佬姐姐来沐杉寺好像是为了见男主萧淮景。
乔家人已经等在寮房等,乔织见了姜笙高兴地唤一声:“笙笙!”然后迎过来。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等你呢。”
侯夫人看了一圈,眉间一蹙:“父亲和母亲呢?”
二舅母孙氏回答:“老太爷昨个儿遛鸟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老太太不放心,在府中照看他,就也没来了。”
侯夫人心下一慌,赶忙问:“严重吗?”
姜笙侧首。
她不记得这件事呀,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引起的蝴蝶效应吗?
孙氏道:“不是很严重,郎中说好生养着便好。”
见侯夫人仍然忡忡,孙氏笑说:“快别担心了,我吩咐婆子准备了几只鱼,让几个姑娘们去放生了。”
孙氏挽着侯夫人:“咱们姑嫂已经有些时日不见,现下正好,好好讲讲话。”
侯夫人还是忧心,但见孙氏态度开朗,才稍稍有些放松,随口问一句:“几个侄儿都不来吗?”
乔家大房有三个儿女,除了乔织,还有长子乔纶、次子乔练;乔家二房嫡出儿女有两个,已经出嫁的长女乔纾、幼子乔绛,还有个庶子乔绍。
也不是个个都要来,实际上重阳登山大多都是夫人带着姑娘,男子很少数。
但往年乔练和乔绛是会来的。
孙氏笑答:“绛儿本是要来的,但因着几个年长的兄长都被父亲拘在府里,他嫌没意思,便也不来了。”
“倒是……”孙氏看了姜笙一眼,又回过头低声问,“不是说,前些日子你们把……自己亲姑娘,接回来了?”
“上次我和大嫂正好去上香了,没见着,按理我们做舅母的应该给那孩子备个见面礼。”
侯夫人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孙氏说的是姜羡。
她气不打一处来:“本都已经到了门口,那孩子又跑了。”
孙氏见侯夫人的反应,以为姜羡是个皮性子,想来在养父母家也无人教养,便笑着劝侯夫人。
“你这当娘的多上点心,新姑娘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也是可怜……毕竟不比在家安稳稳教养长大的,有些耐心,别总责怪她。”
孙氏和侯夫人的姑嫂关系还算不错,她才敢指手画脚上这么一句。
因着当年她嫁到乔家多年未有生育,找了多个郎中瞧也不见好,便是焦心,侯夫人就常回自己娘家宽劝孙氏。
后来孙氏主动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了夫君乔煦之,生下庶长子乔绍,抱到孙氏膝下养着。
孙氏一直很感激乔家人没逼迫自己,也很感谢侯夫人当时的劝慰。
侯夫人嘟囔:“我还不费心,嫂嫂你是不知道……”
侯夫人止了止,叹口气,还是没在自己两个嫂嫂面前训斥自己女儿。
孙氏拍拍侯夫人:“那孩子是叫姜羡吗?去哪儿了?身边可有婆子丫头跟着?”
侯夫人这才想起来姜羡身边没有带丫头,抿唇呐呐:“没,她一人往旁边走了。”
孙氏嗔怪侯夫人:“虽在庙里,但也不能让姑娘家只身一人闲逛……”
“嫂嫂说的是。”侯夫人心中理亏,面上讪讪,转头交代姜笙,“去找你姐姐,你们姊妹几个一起去放生池把它们放生了,正好给外祖父祈祈福。”
姜笙应下。
“快去。”
出了门,乔织小脸扭在一起,不情不愿:“我们要去找姜羡啊?”
姜笙道:“不去。”
乔织:“?”
姜笙轻挽袖子:“我们自己去把鱼放完就好了。”
现下一时找不到大佬姐姐的位置不说,反正大佬姐姐肯定忙着搞事情走剧情,哪里有空管着几条小鱼。
再者要姜笙以为,把鱼抓上来,又让人放下去,这哪里是积德?只是白费功夫。她只是懒得去辩驳。
乔织不明白姜笙心中所想,但还是很高兴。
她一点也不想和姜羡走在一起。
她欢快说:“那我们快去把小鱼放了,娘说一会儿带我去找姐姐。”
乔织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指乔家二房刚出嫁的堂姐乔纾。
放生池人边有些多,世家贵女们围在池边熙熙攘攘,或半蹲下捞出木盆里的鱼放进水池,或站在旁边看着婆子们直接把一盆装着鱼的清水倒入池中。她们三三两两讲着话,然后掩唇露出一个矜持的笑。
乔织看着人群:“都没有空的地方了诶。”
旁边端着鱼的婆子笑问:“姑娘们是等一会儿,还是找地儿挤一挤?”
乔织看向姜笙,姜笙便说:“那等等吧。”
她们等了一会儿,乔织突然碰了碰姜笙,低声说:“你看,那个穿黄裙子的,是不是周文芊?”
乔织哼道:“她是该多来几次放生池,积德积德,只是怕在放生池积的德都不够还的……”
姜笙悄声:“背后不语人是非。”
“好罢……我为你抱不平呢,上次宫宴她那么欺负你。”乔织冲周文芊翻了个白眼。
在日头下等了有一刻钟多,她们才等到空位。
“两位姑娘快过这边来。”
她们随着婆子进去,半蹲下准备把小鱼都放了。
其实姜笙和乔织只要放生一两条,做个样子就可以,其余的婆子们会管。
姜笙半蹲下,认认真真把一条手指大小的鱼放入水中,冰凉的水没过她白皙的手,鱼一触到水就从她手中溜走了。
而就在此时,姜笙耳旁的声音变得有些嘈杂和慌乱,有一股力道冲自己而来,耳旁乔织竭力呼她:
“笙笙!”
“啊!”
随着一声“扑通”,放生池贱起水花。
第四十九章:落水者
眼见就要落到放生池里,姜笙只看到一片竹青色的衣角在自己眼前挥过,随后被人一搀,踉跄站稳。
落水的不是姜笙。
淡淡的皂角味在自己鼻尖略过,姜笙堪堪抬眸。
谁?
姜砚?
姜砚松开姜笙的胳膊:“怎么样?”
乔织赶忙扶着她:“笙笙……”
姜笙往旁边退一点,看了看自己湿掉的裙角,然后摇头:“没事。”
刚刚有人推她。
姜笙蹙眉。
放生池内有个丫头在水面上下沉浮,露出脑袋又没入水中,双手拍打水面呼救,头发像海藻般缠绕在一起。
周围人慌忙喊:“救人,快救人!”
“救人啊!”
一时间四周变得嘈杂,池边的丫头婆子们赶忙把自家姑娘看住,免得出了什么事。
抱着放生木盆的两个婆子挡开人群,小心问:“姜姑娘可有伤着?”
若因为她们看顾不利,让绛平侯家姑娘落了水,被责罚事小,只怕还要丢了手头上的事情。
婆子看着姜砚心下感激,对姜砚行礼道谢:“多谢这位公子了,请问您是哪家的公子?回头待奴婢禀了夫人,定上门道谢。”
姜笙语调放轻:“这是我兄长。”
婆子恍然:“奴婢眼拙,原是绛平侯世子?”
怪道这般隽彦。
姜砚没应这个称呼,只道:“舍妹裙角湿了,这边人多杂乱,麻烦您先带她回去吧。”
“是是是,奴婢这就带姑娘回寮房。”
乔织也道:“对我们快回去。”
姜笙走前回头看了放生池一眼,落水的丫头已经被救上来,躺在平地下浑身湿哒,周围有医婆在施救。
难不成只是个意外?不是有人推她?
姜笙垂眸,长睫轻掩。
……
乔家寮房内。
孙氏正与侯夫人说着话,乔织的母亲陈氏和儿媳李氏在一旁喝茶。
陈氏看了眼盏中欲尽的茶水,站在一边的婆子暗衬她脸色忙添上。陈氏抬手略略阻止:“算算时间,小织也该回来了……”
她侧头问孙氏:“醒群,我们也收拾收拾去找纾儿罢?”
醒群是孙氏的闺名。
陈氏笑道:“小织从小就和纾儿要好,上次宫宴人多也不好讲话,要说起两人在一处,还是上次纾儿回门的时候。”
“在府中就闹着要和姐姐一起来沐杉寺。”她假装叹口气,“我说你姐姐现下是有夫家的人了,哪里有你想的那么自由?”
孙氏弯眉:“这还不简单。”
孙氏打趣:“我记得纾儿夫婿还有个弟弟,应该也十三四岁了,大嫂若舍得,把小织嫁到钱家,两姐妹岂不是日日都在一处了?”
孙氏这话是开玩笑,也是真心实意的。
她这辈子统共就一儿一女,自己女儿又是个温柔的性子……孙氏最担心的就是女儿受欺负。所以夫君想把女儿嫁到高门大户,她是万万不同意的。
如今乔纾到钱家的下嫁,有娘家做依靠,想来钱家不敢磋磨乔纾。
只是钱家有嫡出的兄弟两个,孙氏还是有些怕自己女儿妯娌关系处不好。
但若乔织也嫁到钱家,日这方面她也没有忧虑了。毕竟乔织和乔纾,和亲姐妹没什么不同。
陈氏轻嗔:“钱家幼子年纪才那么点,我们小织都早已经及笄了。”
孙氏知道陈氏这是不同意是意思,便浅笑,揭过这个话题。
两人正说着其他的,忽然有婆子敲门,还没待人去开,门就已经被推进来。
“这是谁?”如此没有礼貌。
众人望去。
推门的是带姜笙和乔织去放生池的婆子,旁边的姜笙提着罗裙,裙下湿了一角,湿透的面料颜色都深了一块,略显笨重的垂下。
侯夫人心里一紧:“这是怎么了?”
陈氏也站起来,拉着乔织的双手上下打量,见她没事才放心。
乔织收回手,靠在陈氏身边撒娇道:“娘我没事,只是笙笙的裙摆被打湿了一点。”
婆子忙回话:“都怪奴婢看顾不利,只是夫人不必担心,是因着有人不小心跌入放生池,撞了姜姑娘。”
“幸而令公子正巧在一旁扶了姜姑娘一把,除了裙角湿,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婆子知道侯夫人在担心什么。
女儿家的名声是最最要紧的,若和其他人一同落了水,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侯夫人皱眉。
好端端的真是晦气,往年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吩咐半盏:“请寺里的人熬一碗姜汤来,再请来医婆看看,别得了风寒。”
姜笙把湿掉的一块扯到一边:“不用这么麻烦,只是一点点湿,换一件就行。”
侯夫人白了一眼姜笙没理她,又想起来什么,继续叮嘱半盏:“还有去查查,落水的是什么人。”
别闹出人命,害她家笙笙魇着。
半盏道:“是。”便忙着去做事了。
“对了——”侯夫人全部吩咐完,这时才堪想起婆子说的话,“你说令公子?哪个公子?”
小岩不是说不来吗。
婆子看了看姜笙:“这……”
姜笙便道:“是兄长,不是小岩。”
侯夫人眉间皱得更紧。
姜砚怎么会在这里?
念在寮房内人多,她没说什么,只让另一个丫头带姜笙去里间把裙子换了。
过一会儿姜笙换好新的衣裙,寺里的医婆看过后说没事,她又在侯夫人强迫下喝了姜汤,才安安稳稳跪坐在蒲团上。
半盏早已经回到寮房,侯夫人和半盏在交流。
半盏禀:“刚刚奴婢打发人去放生池边看过了,落水的是沐杉寺的一个小丫头,想来是不小心才绊倒了。”
“池水不深,她又被救的及时,现下已经醒来无事。”
没闹出人命,多少令人心安些。
但侯夫人还是冷笑:“谁管她有没有事。”
自己不小心就算了,还要连累其他人。
想到宫宴上差点被白虎误伤的也是姜笙,侯夫人不禁暗道这日子不平稳,怎么霉气这么大,怕不是姜笙冲撞了哪路神仙了?
虽然无事,侯夫人也不敢多待,便要回府。
她吩咐半盏:“多派几个人,去把羡姑娘找回来,我们回侯府。”
然后转头对陈氏和孙氏道:“嫂嫂,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去看乔纾。”
陈氏巴不得,柔笑:“这有什么大碍?只怕笙笙因此被唬到,你们早点回府休息也是好的。”
第五十章:上香
可姜笙不是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怎么会被这么一件小事唬到?
她现在只有一个疑虑。
——半盏道落水者是无意落水,不小心才碰到她……可是没有人比姜笙这个当事人更清楚。
她感受到的力道绝对不是无意的,倒像是,特意的。
说得更清楚一点,本该落水的应该是她。只是大抵那丫头没站稳,她又被姜砚扶了一把,落水者这才换成了沐杉寺的丫头。
姜笙食指下意识去拨弄蒲团,回忆当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听到侯夫人要回府,孙氏道:“这香还没上呢,好容易来一趟,带着笙笙去把香上了罢?正好也祈一祈福。”
侯夫人一想也是:“嫂嫂说的有理。”
去找姜羡的人还没有回来,而乔家人要离开寮房去找乔纾了。
孙氏为难:“要不我在这儿等羡羡,她回来后我在走。”
侯夫人忙说不用:“你和小纾母女好不容易能见一次,这怎么行?”
“这样——”
她便指了一个丫头:“你在这等羡姑娘。”
丫头福身:“是。”
侯夫人说:“我带笙笙上了香就回寮房。”
孙氏问:“那我和大嫂就走了?”
“好好,没关系。”
几人分手。
路上,侯夫人还特意避开了放生池的路线,她捻着一串珠子:“是该好好拜一拜,拜诚心些,你这些日子以来也过于不太平了。”
姜笙没反驳。
若说她以前还对这些不大信,穿书以后多少也虔诚起来。毕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已经不能够用姜笙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来解决了。
她虽然觉得事情是人为,但拜一拜总没什么。
大殿内香客很多,但井然有序,大家都轻走慢行,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佛像前香火旺盛、香烟袅袅,独属于寺庙的味道萦绕在四周。
侯夫人先让丫头添了香火钱,领着姜笙领香烟,到蒲团前站着。
侯夫人嘴上碎碎念:“香客乔氏桂双,原国子监之女,绛平侯之妻,今日重阳特来祈福,别无所愿,只愿佑家宅和宁,佑我父母身体康泰,佑我子女岁岁平安……”
然后她拜了三拜,又碰了碰姜笙示意她一起。
姜笙本来是拿着香低着头,被侯夫人碰了下,才抬眸。
这一抬眸,她余光看到了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被小厮推出来。
轮椅?
是——原书男主萧淮景?
小厮推着萧淮景走远,紧接着,就是姜羡跟着一个身穿袈裟的老人出来。
见姜笙立着不动,侯夫人本来还说:“快来,发什么呆啊?”
她直起身子正想催促姜笙作揖,却听姜笙开口唤:“姐姐?”
侯夫人顺着姜笙的视线,也看到姜羡,拿着香的手一顿。
她眉间一蹙:“你怎么在这?”
来上香?
她又不是不带姜羡一起来,用得着姜羡孤身一人吗?若让人看到还要穿绛平侯府家宅不和呢!
侯夫人拧眉。
姜羡侧首又与袈裟老人说了几句什么,袈裟老人点头掌心相合,闭上眼眉间靠在中指上。
姜羡和袈裟老人说完话,才走向侯夫人和姜笙。
侯夫人一阵责怪:“我差丫头婆子寻你半天都没寻到。”
“算了算了,既然来了,你上过香了没?”
她让姜羡和姜笙一起在佛像前拜了拜,姜羡的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反对,两人插上香,侯夫人便准备带着姜羡和姜笙回府。
姜笙不准备这么早回去:“我想四处走走。”
侯夫人不赞同:“你刚刚差点就落入放生池了,还逛什么?回府了。”
“刚刚那是意外。”姜笙道,“好不容易来一次,九十九道阶梯也怪难走的……再者有丫头婆子跟着,又在寺庙内,佛像前,能出什么事?”
侯夫人见姜笙执着,想了想要陪着她一起。
姜笙莞尔:“您陪着我做什么呀?正好我在寺庙逛逛,您也可以和舅娘们一起去看看乔纾表姐。”
侯夫人便道:“既然不急着回府,不一起去看看纾儿?”
虽然姜笙向来和乔织比较好,乔纾的年纪毕竟大一些。但姜笙没有堂姐妹,表姐妹也少,侯夫人又常回乔家,两姐妹关系也是可以的。
姜笙笑嘻嘻:“我怕生,不想去钱家寮房,只想透透气。”
侯夫人思量片刻,勉强应下:“好罢,那你们两姊妹一起在这走走玩一玩,身边要跟着丫头,不许一人乱走。”
“对,让半盏跟着罢。”
半盏跟了她十几年,侯夫人很是信任。
“就不劳烦半盏姐姐啦。”姜笙随便指了个丫头,“让她跟着我就好。”
于是她们就和侯夫人在殿门口分手。
待侯夫人走远后,姜羡问:“出什么事了?”
她可不相信姜笙是玩性大发。
姜笙没瞒着:“有个丫头在放生池落水,但我怀疑她是故意的,她想把我推进放生池。”
“放生池?”姜羡听见刚刚有人说这事,没想还和姜笙有关。
“你想怎么做?”
“先查一查,我也不确定。”无意的当然好,但若是有意的,那就是个隐患。
姜笙不能让不知深浅的隐患埋伏在自己周围。
落水的丫头是在沐杉寺做洒扫的,叫心蕊,几岁便没了父母,只有个弟弟。沐杉寺的人看她可怜,便收留下来给口饭吃。
这个很好打听,寺内随便问个人都可以问到。
放生池的水虽然不深,但毕竟能淹过口鼻,心蕊咕咚喝了几口,此刻正在小寮内休息。
姜羡和姜笙找到心蕊时,医婆刚刚为她诊治完,开门出了小寮。
见到姜羡和姜笙,医婆虽不知她们身份,还是行了礼。
正要走时,姜笙抓住医婆:“里头的姑娘怎么样了?”
医婆一愣:“……您是?”
姜笙想了想,假意抱歉:“不瞒您说,里面的姑娘当时就在我身边落了水,我本想拉她一把,却没拉住,差点也扑进水里,所以想知道她的情况可还好?”
“都怨我,我本来可以拉住她的。”
医婆笑道:“多谢您关心,心蕊姑娘并没有大碍了,您不必自责。”
姜笙问:“我们能去看看吗?”
第五十一章:她认得我
小寮内。
面容秀丽的女子躺在床上,唇色有些发白,面色浮肿。她身边坐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
“阿姐……”
男孩小心翼翼唤一声,心蕊咳一声,哑道:“我没事。”
她抬起手,轻抚男孩的脑袋。
男孩抿唇。
他们在沐杉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阿姐常去放生池,说给他祈福,要自己快快平安健康的长大……却也从没遇到过落水这样的事情。
忽然门被敲了两下。
心蕊艰难抬头。
想来是寺里的人来看她了:“小希,去开门。”
“哦。”小希乖乖照做,“阿姐你躺着,别站起来。”
小希开了门,却发现面前的是两个很好看,却全然陌生的姐姐:“您……”
姜笙见开门的是一个瘦小的男孩,还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走错了。
她反应了一下:“你是心蕊姑娘的什么人?”
小希说:“我阿姐叫心蕊。”
是弟弟。
姜笙笑问:“我们能进去吗。”
小希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一定不会让姜笙和姜羡进去,但此刻他只道:“当然,请进。”
姜笙和姜羡走进来,见到带着病容的心蕊。
看清姜笙的面貌,心蕊瞳孔一缩:“你……”
姜笙心下一思:“姑娘认得我?”
“不,不认得……”心蕊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您一看就气度不凡,而我只是寺里小小的一个洒扫丫头,怎么会认得您。”
“只是见您相貌姣好,不免看呆了,有些失礼。”
姜笙不置可否。
姜笙慢慢说:“心蕊姑娘不认得我,我却是认得你的。”
“???”
心蕊唇角一僵:“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间关节收紧。
姜笙眼神瞥到心蕊的手指,松快笑道:“方才在放生池边见过,可惜没帮上忙。”
心蕊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姜笙看似不经意问:“心蕊姑娘一直都在沐杉寺吗?”
心蕊应:“自我十一岁起就在这里,这些年多亏寺里人宽容善良收留我们,才免得我和弟弟流离失所。”
她心底真的很感激沐杉寺的。
姜笙问:“可心蕊姑娘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
“我十九啦。”
姜笙移眸:“看不出来呢,可有说亲?”
心蕊苦笑:“我带着小弟,若嫁了人,弟弟怎么办?”
哪家的人愿意妻子带着个拖油瓶?
小希拉着自己姐姐的手,自责:“都怪我。”
心蕊弯眉:“怎么会怪你?你在阿姐身边,阿姐就非常满足了。”
若不是为了小弟,她何苦帮人家干违背良心的事情?
只是没帮成……也不知那人说的还作数吗。
姜笙“哦”一声:“嫁娶一事急不来,只是心蕊姑娘年纪这么小,一直待在沐杉寺怎么行?平日里也不出去?”
“沐杉寺以外的世界也很有意思,心蕊姑娘若有时间,可以到绛平侯府寻我一同去逛逛。”
心蕊垂眸,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您问这个做什么?”
姜笙笑眯眯:“不过闲聊罢了。”
“对了,心蕊姑娘年年都会去放生池边放生吗?”
她继续说:“我往年都有来的,只是从没见过你。”
小希抢先回答:“我阿姐一年要去好几次呢,阿姐说这是好事,是积福的。”
姜笙亲切附和:“我娘也这么说。”
她叹道:“只是这样,以后心蕊姑娘要小心再落水了。”
“今日你也是太不小心,不过幸而是放生池,若是大河或深泉,可怎么办?”
心蕊面上笑靥呵呵:“姜姑娘说的是,我以后会小心的。”
她叫自己什么?
姜笙耳朵微动,没继续问下去了。
一时间寮房内再没有别的声音,一会儿心蕊咳嗽几声,小希立马紧张起来:“阿姐怎么了?”
心蕊眸光柔和:“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
小希立马道:“两位姐姐,我阿姐要休息了。”
小弟弟赶人了。
姜笙轻笑:“好,那我改日再来看望你阿姐。”
听到姜笙说还要来,心蕊手心一紧。
“那,就不送了。”
姜羡和姜笙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走后,心蕊所住的小寮内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出小寮时,姜笙抬眸盯着前方的天空几秒,随后笃定:“她是有意的。”
姜羡笑:“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姜羡本来想给心蕊催眠,简洁方便就能套出真相。
只是姜笙说她要自己解决,姜羡便放手了。
“首先她见到我的第一面部表情告诉我,她认得我,但这位姑娘否认了……她还知道我姓姜!”姜笙说得头头是道,“其次,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分分明明都是心虚。”
姜笙还是不解:“不过我和她素不相识,她害我做什么……”
受人指使?
那会是谁指使的呢?
针对之人,是原主还是她?
姜笙眸光闪了闪:“我要去找人帮我盯着心蕊。”
姜笙说干就干,随处找了个婆子,塞了钱给她。
她叮嘱那婆子:“帮我看着心蕊姑娘,若有人来找她,记下那人的相貌,到绛平侯府告诉我。”
“事成之后,我再付你双倍。”
婆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虽然沐杉寺的油水很足,但也分不到她身上。她在寺前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喜笑颜开连连保证:“包在我身上。”
姜笙又说了一句:“不要告诉其他人。”
“得嘞。”
姜羡见姜笙草率的态度,不禁无奈。
婆子走后,姜羡道:“你用银钱收买的人,肯定也会被别人重新用银钱收买回去。”
“可是我手头上没有其他人手……”姜笙眨眼。
现下,姜笙比较信任的就是山栀和山奈,但她们都没来沐杉寺。就算来了,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帮她看住心蕊。
她道:“再者,我能分辨其他人是否说谎,顶多浪费了银钱,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不会被人欺骗。”
姜羡本要说她有,又想起姜笙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于是没开口。
等下山后,她再找人查一查。
姜羡又说了句:“那就多找几个人看着。”
“哦对!”姜笙认真给予肯定。
为了避免行动的偶然性,姜笙如法炮制,又找了其他两个丫头帮忙,然后拍拍手,扬唇:“完美。”
就是锦袋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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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打算攒着上架那天再感谢你们的,但我前几天不是说可能连试水都过不了我嘛,然后!我过了!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点开心,小小发表一下感言。
这几天在努力存稿,为以后万一要爆更做准备,等稿子充足了,会加更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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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姜岩的见地
回去的路上,两人闲聊着,姜笙正好提到乔外祖父摔倒一事。
姜笙原以为大佬姐姐不会关心这个,没想姜羡忽然问:“乔家老太爷摔倒了?”
姜笙答:“是,但听说没有大事。”
她心下计划着什么时候去乔府看一看。
其实很多老人家的病逝,就是从摔跤开始的。老年人骨质疏松,容易走不稳,紧接着摔跤,中风,脑出血等……
无论是哪一点,即使放在姜笙来的那个时间,都很棘手。
姜羡问:“侯夫人有说要去探望吗?”
姜笙说:“没听说,应该是要去的。”
毕竟侯夫人和乔府的关系,不像其他出嫁女与娘家。
侯夫人儿女都十几岁了,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对她的疼爱仍旧一如从前。即使两个嫂嫂说老太爷没什么事,侯夫人大抵也是会去看看的。
姜羡看着姜笙:“你也去?”
姜笙不明所以:“都要去我肯定去。”
就算侯夫人不去,她也要走一趟。
姜羡点点头,大抵是想到什么,似乎松了一口气。
钱家的寮房是哪一间,属于香客隐私,她们打听不到,于是用过斋饭,便回了原先那里等候夫人。
等到侯夫人,才回府。
下沐杉寺有小径,车夫在那边等,不用再走九十九个台阶,马车摇摇驾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到绛平侯府影子。
几人下马车时,却发现姜岩一个人在角门门口等着。
侯夫人唬了一跳:“这天儿这么冷,怎么站在门口?”
姜岩露出一个笑容。
她怨怪:“让你一起去,你又不去,现下又在这里等什么?我们可不会再去了。”
“我没有要去寺里。”姜岩小声道:“我只是有话和阿姊说。”
侯夫人一愣,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儿。
两姐弟闹矛盾了?
她没过多干涉:“找你阿姊就找你阿姊,到院里等就是了,怎么还跑门口来?”
“难不成阿姊还会赶你出去?”
她斥责姜岩的小厮:“你也是,就由着你家公子任性?吹了风受了凉怎么办?”
毕竟九月秋末的天实在算不得炎热了,姜岩一看就在门口等了许久。
小厮有苦难言。
公子是主子,主子一意要做的事情,他一个下人哪里拦得住?
侯夫人叹:“既然有事情找你阿姊,你们便到你阿姊院里去说,娘也回正福轩了。”
姜岩得令,忙希冀看向姜笙,姜笙道:“走吧。”
玉笙院外,山栀和山奈在门口候着。
“姑娘——”
她们见到姜岩还有些奇怪:“问公子安。”
怎么这么晚了,小公子还不回自己院子?反倒跟着姑娘来了?
进了偏院,山奈给姜岩和姜笙斟上热的茶水,见姜岩双手绞着,看看她和山栀,又支支吾吾。
山奈与山栀对视一眼:“姑娘……”
姜笙便道:“你们先出去罢。”
见到姜岩还是不说话,姜笙哑然失笑:“有什么直说就是了。”
姜岩才扭捏开口,邀功一般:“我没有收同僚的青皮蛇。”
姜笙怔了片刻,忍俊不禁:“好,真乖。”
姜岩唇角抿起,低声慢慢说:“阿姊你说得对,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只要我们家宅和睦便好了。”
“只要姜羡不欺负你,我就不去闹她。”
“然后我明天就要回刑部了,师傅说,到时候你来教我师兄弟画画的时候,会带着我一起。”
姜岩轻声问:“我到时候来找阿姊,阿姊不会生气吧?”
看着姜岩可怜兮兮的模样,姜笙蓦地心下一软。
“我没有生气啊,怎么会生气呢。”
姜岩便莞尔。
……
翌日,侯夫人去乔家探望乔老太爷。
乔老太爷还康郎得很,坐在床边逗鸟:“我说我已经没事了,你两个嫂嫂非要让我整日待在屋内,这日子过得可太闷了。”
乔家谁不知道遛猫逗鸟是他的最爱?把他闷在这小卧房内实在是难为他。
侯夫人哼道:“您忘了自己是怎么摔的?嫂嫂也是为你好。”
乔老太太附和:“就是。”
乔老太太转向姜笙抱怨:“我让你外祖父帮我选个手镯,准备去沐杉寺祈福时戴,可他就是敷衍我,宁愿在那逗鸟也不帮我选。”
“哼,这下好了,害得我也去不得了”
“你这老婆子……”乔老太爷撑着要靠在墙边,侯夫人赶忙去扶他。
乔老太爷呵道:“是我要不让你去吗?乔府里有这么多人照顾我,你能做什么?你是会给我端水还是伺候我吃喝呀?你说说你这一辈子照顾我什么了?不都是我在照顾你?”
“年轻时候我帮你描眉,老了我给你端水洗脚……”
“停停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乔老太太面色一红,“你就知道你对帮我做了什么,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以前穿的用的,哪一个不是我亲手缝的?”
“也就我现在老了,眼睛花了穿不进线,才停手。”
“是你非要给我缝的,府里有绣娘,你说绣娘不如自己亲手做的贴心……”乔老太爷撇嘴。
“还有,你说让我帮你挑手镯,但你那些手镯不都长一个样?你说说有什么区别?”
“你!”乔老太太作势就要拿东西打他。
乔老太爷大叫:“诶诶诶,双儿双儿,笙笙,你们看她,总欺负我。”
大嫂陈氏去阻止:“好了好了,父亲母亲你们别闹了。”
“你瞅瞅你们父亲你们祖父怎么说我的,还我非要给他缝衣服穿,呵!”乔老太太讽刺,“年轻时候,是谁嚷着别人都有自己妻子亲手做的衣服,就他没有?”
乔老太爷大声顶撞:“那我后来不是说了不要了,反正有绣娘,但你还要给我缝。”
乔老太太觉得乔老太爷不识好歹,更是生气:“都别拦着我!”
一旁的二嫂孙氏无奈摇头:“比孩子更像孩子。”
“是吧,小织?”
“嗯?”乔织听到有人叫自己,呆一下,下意识应,“啊?哦,是。”
孙氏奇怪:“怎么了这是?自从昨日从寺里回来就见你心不在焉的。”
乔织哈哈笑两声:“没有,没事,发了会儿呆。”
陈氏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女儿的异常,侧了侧首。
第五十三章:乔纾怎么了?
香炉上的檀香只剩下短短一截,没一会儿便燃尽,香灰悄悄落了下来。
乔织忽然从交椅上站起,众人瞬间都望向她。
只见乔织过去拉着姜笙的手:“祖父祖母,娘,姑母,婶婶,我有悄悄话想和姜笙表妹说,就先走啦。”
本在闹的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停下,对视一眼:“行,你们姐妹去说话。”
姜笙心下也有些奇怪,由着乔织把自己拉走了。
织绮居。
乔织一言不发只专心望着路面,好像路面上有地雷要小心翼翼避开。
她把姜笙带到自己寝卧内,坐在罗汉床一边,半晌都不说话。
乔织没说话,姜笙也便没打扰好像在认真思量的乔织。
终于,乔织下定决心很认真说:“我觉得很不对劲。”
姜笙轻声问:“什么不对劲?”
乔织眉间往下压:“我觉得我姐姐在钱家过得并不开心。”
姜笙询:“是乔纾表姐亲口和你说的?”
乔织摇头。
在寺里时,姜笙没见着钱家的人和乔纾,不妄下定论,便没再说话,侧首聆听。
乔织拧着眉眼:“我,没有证据,我就是感觉……”
“我感觉我姐姐肯定被人欺负了。”
乔织不敢和母亲陈氏说,也不敢和婶娘孙氏说。
一则怕只是误会,伤了钱家人的心,觉得乔家瞧不起他们……那姐姐就真的不好在钱家立足了;
二则也怕家里人挂心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
姜笙便问:“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乔织左思右想,也说不出来。
片刻她叹口气:“笙笙,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要不要和乔家其他人讲啊。
乔织还偷偷问了乔纾,可乔纾只说自己过得很好。
姜笙给她分析:“我记得乔纾表姐是下嫁,钱家娶到乔纾表姐,应该不敢磋磨她。”
毕竟如果和离,钱家再娶不到这样门第高的媳妇了。
虽然乔老太爷已经从国子监告老,但他桃李遍天下,但在仕途上,也可以帮孙女婿一把。何况娶了乔纾,还有在职的岳父,乔家二老爷。
乔纾摇头:“不,姐姐性子太柔,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钱家会不会看人下菜碟。”
在乔织心里,乔纾就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这样……”姜笙沉吟片刻,“你回头让舅母向钱家递帖子……嗯……就说家里几个姐妹想乔纾了,想到钱家小住,争取钱家人的首肯。”
“钱家若同意自然最好,那我陪你一起去小住几天,多留意,乔纾在钱家过得好不好自然能窥探一二。”
“若不同意我去,但同意你去——”姜笙想了想,还是不确定,“这是应该是正常的,毕竟我只是乔纾的表姐妹……那你自己去住几天观察观察,有什么事情再告诉我。。”
“但钱家如果一口回绝,那绝对不正常。”
姜笙抬眸:“你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舅娘。”
乔织咬牙:“好!”
如果她的感觉正确,她一定不会饶了欺负自己姐姐的人!
“那我们回去找外祖父吧?”
“等,等一下。”乔织又忸怩起来。
还有什么事?
姜笙眨眼。
乔织双颊略有些薄红:“笙笙,我今年十六了。”
“嗯?”
乔织道:“母亲现下……在给我相看人家。”
姜笙瞪圆了眼。
什么意思?
乔织咳嗽两声:“是城南江家的嫡长子,现下在刑部学习。”
“母亲当然也有问我的意见,说如果没有问题,年底就把事情定下来,明年末……行大礼。”
见姜笙还盯着自己,饶是乔织也有些不好意思,恼羞成怒:“你那样看着我做什么?等着吧,不出两年,姑母也会把你嫁出去!”
姜笙收回眼神。
原书中有没有这件事姜笙已经不太记得,反正这桩婚事没有成。
因为在此之前,乔织就出事了。
姜笙浅笑:“那你觉得呢?你满意这门亲事吗?”
乔织诚实说:“我不知道。”
姜笙问:“你见过人没有?”
乔织声音很低:“还没呢。”
“母亲说江家家风清正,最主要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门第也不低,是个好的选择。”
姜笙弯唇:“该去见一见。”
其实这个朝代的风气还算开放了,男女同游,只要不是单独出去,也不会被人说什么;女子和离再嫁,照样不会被人太过于诟病。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毕竟即使是姜笙来的那个世道,比这还要开放的世道,但在这种事情上女性仍然处于劣势。
按这个朝代来说,其一,丈夫不满妻子可以纳妾,妻子却不能不满丈夫;其二,男子娶填房可比女子再嫁容易得多;
再加之女子十月怀胎,到鬼门关九死一生产下的儿女,若和离,一般而言都要留给男方,女方是带不走的。
和离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姜笙总不能把自己的那一套带到乔织身上,劝她不要嫁人,她只能给对方提供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建议。
“看一看对方怎么样,不仅是家世,还有人品,万一是个纨绔子弟,千万避开就是了。”
乔织羞涩:“还没定下来,先把姐姐的事情查清楚……我再想别的。”
姜笙微笑。
两人说了会儿话,回到乔老太太和乔老太爷的院子。
乔老太太打趣:“两姊妹这是说了什么悄悄话,说完回来了?”
乔织有人主意,心情也好了少许,扬唇笑:“既是悄悄话,肯定不能说与祖母听。”
陈氏嗔她:“你这丫头。”
乔织笑嘻嘻。
“其实我就是想姐姐了。”
陈氏轻点了点乔织的鼻尖:“昨儿才见过,就想纾儿了?”
乔织扑在陈氏怀里撒娇:“我往常日日都与姐姐在一起,现如今半年才能见两三次,还不许我想姐姐?”
陈氏无奈:“许许许……”
“这么大个人,一点不知道不好意思,还要母亲抱。”
乔织突然来一句:“日后我也出嫁,母亲可就抱不到我了。”
陈氏心里乍然就酸涩起来。
是啊,一晃眼,当初抱在手里的囡囡就这么大了。
她还要嘴硬:“那最好,你快到别家皮去,免得总叨我。”
“母亲才舍不得我……”
“你啊……”
几人在屋内聊了会儿天,很快到了饭点,侯夫人和姜笙在乔府用了膳才回侯府。
第五十四章:一个速成班
旬假日。
西郊。
原本空荡荡铺子里摆满了画具,姜笙白皙纤细的手指夹着一张废纸随意一叠,然后丢到桌上。
“姑娘,一会儿真会有人来啊。”山栀和山奈帮着摆放好炭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自家姑娘会的那点东西,当然看起来很厉害,但不过是姑娘家的闲情逸致、陶冶情操的工具罢了。
姜笙答:“会。”
说好了的事情,他们不来,姜笙可不会退束脩的。
正说着话,路上就传来脚步声,章风晋领着手下的官员们的身影由远及近。
山奈碰了碰山栀:“有人来了诶。”
山栀咳了一下:“稳着点,别失礼给姑娘丢脸。”
山奈悄悄吐舌。
姜笙忍俊不禁。
很快章风晋等人就到了门口,他率先笑道:“姜姑娘早啊。”
姜笙点头:“章大人。”
姜岩也在其中,刚迈步进来见到姜笙就迫不及待大喊:“阿姊!”
“小公子。”山栀和山奈福了福身。
姜岩赶忙说:“免礼免礼。”
山栀山奈虽是婢女,却也是阿姊身边的婢女,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从未见到这么多刑部官爷,他们虽着常服,山栀和山奈还是有些发怵。
她们对视一眼:“见过各位官爷。”
“快快请起。”
纷纷打完招呼,姜笙把他们的位置安排好。
章风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老夫就是领他们过来看看,一把年纪了,我就不学了。”
姜笙无所谓,没劝他什么“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她分下去纸张,指着前面自己已经完成的一张画让他们对照着摹。
见他们拿着笔迟迟不动手,姜笙随便挑了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握着炭笔的手柄画下一道痕迹:“都动手,别看着,画废了就便换另外一张,几位大人还缺几张普普通通的纸不成?”
众人纷纷笑道:“纸是不缺的,只是我们万一画坏了,不是平白丢了面子?”
姜笙说:“刑部的大人办事讲究谨慎,我虽是姑娘家却也知道的,可若要谈‘画’一事,还是要大胆。”
“不怕画的不好,只怕连动手都不敢,翼翼小心如履薄冰,那还何谈进步呢?”
众人便称是。只有姜岩嘚瑟于自己就算松懈没画多久,到底是比他们先学的,在那里奋笔疾书,等着届时去嘚瑟。
主要是要在阿姊面前好好表现。
光线从雕花的纸窗、从门口漫进来,铺子内除了炭笔磨纸的声音再无动静,姜笙看着他们,忽然有种自己开了个成人速成班的感觉。
下面学生们都很认真乖巧。
“姜姑娘。”正想着,忽然就有人喊了一声。
是个穿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子,他笑得灿烂,姜笙走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姜笙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鸦青长袍男子指着画:“有,问题大大的。”
姜笙看去,纸上线条很乱,整个形体结构都没有提现出来。
姜笙看了一会儿:“换一张,你这个纸废了。”
倒不是完全不能改,而是这种纸质不好擦,但这已经是姜笙寻遍整个京城,最适合素描的纸了。
鸦青长袍男子不赞同:“怎么能这么说,浪费可耻,多们好的纸啊,在下相信以姜姑娘的本事,一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那么。”鸦青长袍男子摊手,“就请姜姑娘不吝赐教了。”
姜笙自顾自把纸一叠,给鸦青长袍男子换了一张,然后轻声笑:“不浪费,银子从你们束脩里扣。”
这话是开玩笑的,姜笙收了刑部的束脩,现在口袋里还是比较满的,一点纸破不了产。
她接过炭笔起了个形,边画边低声讲解。
可很快,姜笙就注意到对方并没有认真在听。她敲了两下桌子,蹙眉。
不听话的学生可太不讨喜了。
鸦青长袍男子面上笑嘻嘻:“我在听呢,姜夫子。”
他冥思苦想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姜夫子,你这个画太抽象了,不好画啊。”
“对了,我来的路上看见了个铺子的老板,长得很有特色,方脸,络腮胡,眼角一颗肉痣,姜夫子要不要考虑带我们去画实景?”
姜笙面无表情:“夫子一称当不起,你要画别人,经过对方同意后带过来。”
鸦青长袍男子好像没听到似的,照样叫姜笙“夫子”:“为什么要过来?人家在那边照顾铺子的生意,夫子这就强人所难了。”
专心致志画画的姜岩耳朵一竖:“我阿姊让那铺子掌柜过来了吗?江云升你懂不懂礼貌,不是你要让人家过来,反倒说我阿姊?!”
章风晋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忙过来斥:“姜姑娘是好心来教我们,不许无礼。”
穿着鸦青长袍的江云升百无聊赖般用手撑着桌面:“章老头,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学,你看,我就是想画那个铺子的掌柜,你却又不让我画。”
章风晋对江云升也是很无奈。
江家一家都是清清正正的好人,唯独生了个这么纨绔的儿子,还要劳江父江母辛苦为之铺路。
这就算了,江云升还毫不珍惜。
姜笙阻止了山栀和山奈要说话的动作,忽然淡淡开口:“你要画旁边铺子的掌柜,成,一百两束脩每次,你单独交,我现在就带你去画。”
江云升眉开眼笑:“一百两银子?”
姜笙以为江云升要斥责自己狮子大开口,正想说没有就不要多话。
画谁不行,不想对着死板的画像落笔,可以对着同僚落笔啊。
画铺这么多人,还不够他画?
江云升却道:“不就是一百两吗,成交。”
姜笙稳如泰山,伸手:“拿来。”
她就不信谁会随身揣着这么多银两。
江云升苦恼:“回头给行不行?”
姜笙浅笑:“什么时候给,什么时候开始画。”
于是她就见江云升慢悠悠从口袋里拿出一百俩银票,姜笙仍旧稳重……的按了按抽搐的嘴角。
江云升把银票给姜笙:“姜夫子?”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姜笙重复问一遍:“束脩收了,概不退还。”
“当然。”
姜笙便让山栀山奈在这里看着,然后跟着熏袍男子一起出去了。
一百俩银票,反正她也不吃亏。
正走着,离远了画铺,毫无预兆的,江云升突然出手,利落的风劲朝姜笙冲过来。
姜笙猛然回头,眸光一凛。
第五十五章:她打不过啊!
姜笙好看的眉毛向下撇,手放在腰间,同时闪躲。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江云升笑嘻嘻:“就是表面的意思。”
他虽看似吊儿郎当在说话,动作却没停,出手招招干脆利落,姜笙避而不及,废力接住对方一拳。巨大的力量让她不断后移,绣花鞋磨向地面,轻微扬起一阵土。
此时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艹,她打不过啊!
姜笙腰间挂着个锦袋,锦袋里有个小瓷瓶,里边装着她自己配的药,保命用的,毒性很强。
受人压制的感觉并不好,姜笙真想一把打开瓷瓶,干脆利落抛到对方脸上。
但不明对方来意的份上,不可以随意用。主要是,连姜笙自己都解不了这个毒。
姜笙仔细想锦袋内可否还有其他什么可用的,想到什么,一边躲一边从暗层中抽出银针,向右翻身,转移对方注意力:“你根本不是来学画的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否定句。
江云升大笑:“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你得罪了我,就不怕章大人罚你?”姜笙忽然看着江云升身后,“诶?章大人?”
“我怎么就得罪姜夫子了呢?这是善意的切磋。”
江云升回头看:“那个老头跟来了?”
就在此刻!
姜笙指间握着的银针冲江云升穴位而去,江云升只感觉手上一阵痉挛,随后麻痹,手臂无力垂下。
江云升定在原地,银针在他脖颈边泛着银光,他微微侧首,还能看到针尾。
感受到银针没入脖颈更深了几寸,江云升动都不敢动,连忙投降:“姜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姜笙冷声问:“谁派你来的?”
和沐杉寺的人……是一伙的吗?
江云升一愣,明白对方是误会了。
江云升赶忙解释:“在下江许正,字云升,是姜姑娘兄长的好友,绝没有其他意思。”
兄长?
姜砚?
这么说姜笙好像是想起来了,在寺里那天姜砚扶了自己一把时,当时旁边就站着江云升。
姜笙还是冷笑:“既然是我兄长的朋友,一见到我就挑衅我?”
江云升想摆手,却使不上劲:“这哪是挑衅,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嘛。”
“话又说回来,我们还是本家呢。”
“我姓姜,不姓江。”虽然两个字读音一样,姜笙还是特意加重了字音。
江云升笑眯眯:“差不离差不离,再者我和姜兄情同手足,他妹妹就是我妹妹。”
姜笙语调平平:“还去画旁边铺子的掌柜吗?”
“不了不了——”江云升重复,“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姜笙拔了银针,江云升使不上劲的胳膊却丝毫没有好转。
江云升边跟着姜笙,边屡次问自己胳膊什么时候能好,姜笙被他扰得烦了,才意兴阑珊地回复:“三四天。”
姜笙略略叹气。
还不如和沐杉寺的人是一伙的,至少她能在江云升身上查出什么来。
姜笙想,不知道她找的看心蕊的那几个人,靠谱吗。
回到画室,章风晋见了江云升胳膊脱臼般挂在肩上:“这是怎么了?”
姜岩赶忙上前:“阿姊你没事吧?”
山栀和山奈也忙看姜笙有没有受伤:“姑娘……”
姜笙道:“我没事。”
江云升白眼:“小师弟,你瞧瞧,有事的是我好吧?”
姜岩撇嘴:“你有事也是活该。”
章风晋问:“脱臼了?”
江云升晃晃自己的胳膊:“没,就是使不上劲。”
也不知道这姜家妹子是怎么办的。
江云升感受了一下自己被针尖没入的脖颈,那里已经完全没有痛感。
奇怪,受伤的是脖子,有感觉的却是手臂。
章风晋蹙眉:“怎么伤的?”
要是江云升跟着他的时候出了事,他也不好和江家交代。毕竟无论江云升怎么纨绔,都是江家的独苗苗。
江云升看了看姜笙,然后笑了两下:“怎么伤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
姜笙瞥了眼江云升。
章风晋没注意两人间的怪异,只说:“这么大人了,走路还不小心……回去记得找郎中看看。”
江云升便说:“那我走了。”
反正手这样了,他也不能做什么。
他离开后,画室也恢复了宁静,章风晋都略松口气。
姜笙还是有疑虑。
如果江云升没有伤人的恶意,那目的就是试探。
要试探她的,到底是江云升,还是……姜砚?
……
眼见香炉里的香燃了一节又一节,姜笙在画室巡走,窗外日头西落,画室里的人都准备打道回府。
章风晋和姜笙约下次的时间。
姜笙问:“刑部五天一休沐吗?”
章风晋说是。
“那便每次都休沐日来罢?”
姜笙加上一句:“不要带江云升来。”她让山栀把江云升的束脩转退给章风晋。
章风晋暗道不知如何与江父江母解释,但面上还是没有犹疑地应了。
姜笙回到绛平侯府后,见府门口有个婆子走来又走去。
见到她,婆子一喜,赶忙上前:“姜姑娘……”
是沐杉寺时,姜笙让盯住心蕊的婆子。
姜笙问:“有什么消息吗?”
婆子一一道:“这几日来探望心蕊姑娘的人不计其数,奴婢不知道姑娘您要找的是什么人,但据奴婢的观察,这些人都不大可疑。”
“可疑的是心蕊姑娘似乎突然多出一笔银子,给自己添置了新的首饰,又给希哥儿添了许多衣服……”
“就连伙食都好了起来。”
姜笙侧耳。
突然多出一笔银子?
如果说姜笙原本只是怀疑,现下就更加肯定了。
她点头:“好,那你还是盯着,有什么其他事情再来告诉我。”
姜笙偏头向山栀,山栀便取了装有一锭银子的荷包给那婆子。
婆子掂量荷包的重量,笑容可掬地行礼:“是,多谢姜姑娘。”
进府后,姜笙还没来得及去玉笙院,侯夫人就差人来寻她。
正福轩。
侯夫人见到姜笙问一句:“回来了?”
“刚到。”姜笙问,“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侯夫人一边对着账本一边说:“小织说想去钱府小住几天,钱府那边已经了帖子同意,小织说喊你一起,她一个人不好意思。”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我想着你们三姊妹也好久没在一起说过话,你觉得呢?去吗?”
姜笙暗道乔织的动作还很快。
她弯唇:“当然去。”
第五十六章:出发去钱家
翌日,姜笙是先去乔家找乔织,再出发去钱家的。
乔织上了马车,孙氏还在殷切嘱咐:“记得帮婶娘多问问你姐姐。”
乔织掀起马车帘子应:“我会的婶娘,放心吧。”
路上,乔织看着马车厢前方摇晃的流苏:“钱家同意我去小住,是不是就代表我想岔了,钱家根本没有对我姐姐不好啊。”
姜笙道:“反正这就到钱府里了,你便好好看看,眼见为实,也免得日日为乔纾表姐忧心。”
姜笙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乔织跟她讲了自己的顾虑后,姜笙仔仔细细回忆原书的内容——但这位乔纾表姐,在原书中大抵连炮灰都不算不上,反正连名字都没留下笔墨,更庸论她的经历了。
乔纾托腮:“你说得对,我要亲眼见着姐姐过得好才安心。”
马车一路晃向钱府的位置。
钱家从前是从商的,到了钱父这一辈,考上科举,社会地位才有所提升。
乔纾的夫君名唤钱学朝,很争气,上年的殿试榜眼,现在在翰林院做事。只待哪日若皇帝想起他,便可以平步青云了。
两人到钱府时,钱父和钱学朝都没在,只有钱母和幼子钱学朗在府里。
乔纾得了信,早早在会客堂等着,此刻见了乔织,赶紧站起来:“小织……”
乔织直接给了乔纾一个熊抱:“姐姐!”
乔纾嗔:“多大个人了,还一点也不稳重。”
乔纾对坐在上首的钱母道:“让婆母见笑了,我娘家小妹是孩子心性。”
钱母雍容含笑:“乔二姑娘性情率真。”
乔纾忙说:“婆母不责怪就好。”
乔织觉得自己姐姐这话说得怪,钱家老夫人为什么要责怪自己?姐姐是在客套吗?
乔纾又与姜笙见过礼,姜笙这才唤一声:“乔纾表姐。”
这是姜笙第一次在记忆以外见乔纾。
乔纾很漂亮,薄唇驼峰鼻,鼻尖小巧,是那种柔弱的美。她今日穿着件莲青色的褶裙搭撒花袄子,浅碧色步摇簪在发间,流苏微晃,更是衬得她整个人纤细又宁静。
乔纾轻道:“表妹。”
钱母是没见过姜笙的,于是乔纾介绍:“婆母,这是我小姑家的妹妹,名唤姜笙。”
钱母颔首。
她知道此人,绛平侯府抱错的姑娘,代替亲姑娘享了十几年的福,只因亲生父母已逝,这才留在了侯府。
不过这位姑娘确实被绛平侯府养得好,样貌出挑,仪态落落大方,一点也看不出来本来是来自那种犄角旮旯的地儿。
她本以为来的会是姜羡。
钱母脸上挂着恰当好处的笑容:“姜姑娘来了这里,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姜笙浅笑。
钱母又礼貌问了乔织几句:“你祖父母和父母可安好?亲家公亲家母可安好?”
乔织也同样礼貌答了:“劳您挂心,我祖父母和父母都很好,二叔和婶娘也很好。”
钱母亲切说:“上回你娘说你祖父不小心摔跤,我还想着有时间让你姐夫去看看,纾儿也是很挂心。”
姜笙抬眸。
若钱家用心拜访,沐山寺那日就该定下来。
乔织没多想,弯眉:“祖父已经大好了。”
乔织又说:“不过姐姐若能回去看看,祖父一定更高兴。”
“这便好。”钱母没答应什么,只道,“乔二姑娘和姜姑娘既然是来看纾儿的……”
她转向乔纾:“那便带你两个妹妹去弄玉居吧。”
乔纾行礼:“儿媳告退。”
“对了。”钱母想起什么,“好好陪陪你妹妹,晚间不用过来请安。”
“是,多谢婆母。”
乔纾和钱学朝住的院子叫弄玉居,院子很大,环境也不错,乔纾边走边笑道:“知道你们要来,你们晚上住的地儿婆母早安排好了。”
乔织奇怪:“我们的院子是钱老夫人安排的?”
姐姐嫁到钱家已经半年,难不成钱家的管家权还在钱母手上?
她虽没出嫁,也知道儿子取了妻,若妻子不是个扶不起来的,当母亲的就要放手管家权。
乔纾解释:“婆母说我年纪轻,多玩两年,不必急着管这些琐事。”
“哦。”乔织不明其中,被这个解释敷衍过去。
要是但凡有个乔家的女长辈在,一定会皱眉。
当初结亲的时候就说好了,乔纾一嫁过去钱母就放手,中馈全权交由乔纾管。
更何况管家权就是话语权,是婆母和儿媳打得第一场仗。就是因为钱家如此保证了,免了乔纾与婆母的争斗,所以孙氏才放心把乔纾嫁到了钱家。
单纯的乔织撒娇:“姐姐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啊,我们都想你了。”
乔纾笑:“不是才在寺里见过?”
“可姐姐都没见过祖父祖母呀。”乔织说,“除了宫宴那次,你上次见祖父祖母都是成亲后回门的那会儿了,但宫宴不方便讲话,回门又待不了多久……”
乔织期盼望着自己姐姐:“祖父都摔伤了,你央着姐夫带你回去看看嘛,钱家对你那么好,一定会同意的。”
不知道这话的哪句,是不是触碰到了乔纾的某一点,乔纾手一僵。
但乔织说这话也不是全无心机的,她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姐姐。
只是乔纾僵手指的动作太细微,细微到乔织还没捕捉到就转瞬即逝。
然后乔纾抬手揉了揉乔织的脑袋,若无其事:“嫁了人,哪里能够随便回娘家?”
“可我们都想你啊。”乔织继续说,“还有婶娘呢,我来时她还殷切嘱咐让我好好看看你。”
想到自己母亲,乔纾心情低落起来:“不能常回去,别人该说闲话的。”
说她不懂事,说她在夫家过得不如意……
乔织对此不以为意:“姑母不就是常回家,你看谁敢说她。”
闻此话的乔纾一愣。
是啊,小姑常回乔家吃住,无论是绛平侯府还是乔府,都从没有人让她不要回去。
乔纾抿唇,努力告诫自己并不是小姑。
小姑是一品诰命,外人不敢说她,她上头又没婆母,没人给她立规矩。绛平侯自己更是一点不介意。
主要还有乔家里,乔老太太坐镇,自己女儿回家整个乔府即使有人不满,也不会大咧咧说出来。
而自己呢?
第五十七章:钱家姐夫
自己是白身不说,主要是,婆母和夫君不会同意的吧……
乔纾想起刚刚乔织提到回乔府时,钱夫人的态度,暗叹。
接下来无论乔织怎么撒娇,怎么哄乔纾,乔纾都没有松口。
到了弄玉居,乔纾和乔织在一起说话,姜笙便在一旁听。饭点时,乔纾本来要等夫君钱学朝一起用的膳食,但钱学朝迟迟没有回来,乔织已经饿了。
乔织捂着肚子百无聊赖:“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要好久呢。
乔纾没回答,但看着自己妹妹饿得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心软:“罢了,采柠,去传膳罢。”
每日夫君都回来得晚,她等的得,两个妹妹等不得。
采柠应:“好。”
采柠是乔纾的陪嫁丫头,自小陪着乔纾长大,自然也和乔织很熟悉。她看着乔织瘫在贵妃榻上的模样,忍不住笑。
有二姑娘在,自家姑娘也能多开心几天了,姑娘总会想家,采柠看在眼里。
很快庖屋就陆续把菜端上来。
膳食摆满一桌,乔纾把一盅汤放到乔织面前:“尝尝这个,是姐姐小厨房做的,喝起来还可以。”
乔织笑嘻嘻:“怎么钱府给姐姐支了小厨房,姐姐还是没被养胖啊。”
乔纾淡笑,没说小厨房不是钱府给自己支的,是自己用嫁妆银子支的。
她不偏不倚,也从丫头端着的木托盘里,给姜笙面前放了一盅。
“谢谢表姐。”
“慢慢吃,若不合胃口,明日我再让丫头换别的。”
“好。”
三人正吃着,外头传来声音。
钱学朝人未至声先至:“听说两位妹妹来了?”
随后丫头掀起帘子,钱学朝慢慢走进。
乔纾见了忙站起来:“夫君,你回来了。”
她解释:“见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所以我们就先吃了。”
乔织回头打趣:“姐夫不会怪我们吧?”
钱学朝温润笑道:“瞧你说的,妹妹们吃点东西,我会说什么?”
姜笙背对着钱学朝,抿了口汤。
刚刚乔织有没有看到她不知道,但在乔织说“钱家对你这么好”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乔纾的肢体语言分分明在告诉姜笙
——乔纾在否认这句话。
如果乔织之前告诉姜笙,自己姐姐受委屈的时候,她还可以认为乔织是犯了疑心多想……而现下姜笙已经有点肯定了。
“这位就是绛平侯府的妹妹吗?”
听到身后传来钱学朝的声音,姜笙不紧不慢用手绢擦了嘴,才转身:“钱大人好。”
她打量着对方,钱学朝五官虽淡,胜在模样清正,一身官袍称得他气质端方。
姜笙尽量不先入为主,只看外貌,钱学朝虽然不是非常出挑,但也是正人君子的样子。
但算不得非常好看,要说外貌……
姜笙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
姜砚绝对是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当然,男主萧淮景也好看。但萧景淮的相貌偏凌厉,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挡不住他的气势,像藏在剑鞘里的刀,只待拔出就会锋芒毕露,姜笙不喜欢这种颜。
钱学朝见到姜笙,面部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摆手笑:“叫钱大人多生分,你和小织一样叫我姐夫就行。”
姜笙笑吟吟,却没改口。
乔纾打圆场:“夫君既然回来了,就用膳罢?”
钱学朝不带感情色彩的扫了眼桌上的饭菜。
其实桌上的菜很多,三个姑娘家吃不了多少,跟没动过一般,但钱学朝还是说:“不必了。”
想到姜笙和乔织在,他勉强补充一句:“我在外头吃过了。”
乔纾暗衬钱学朝的脸色:“……外头的菜怎么比家里?”
“采柠,再吩咐小厨房做几道夫君爱吃的菜来。”
采柠行礼:“是。”
看着采柠的背影,钱学朝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你这丫头贴心。”
乔纾笑:“采柠自小和我一起长大,自然是好的。”
乔纾又接一句:“采柠与我情同姐妹,我还想着日后给她六艺找个好人家,要嫁为正妻,多置办些嫁妆,给她个风风光光的婚事。”
钱学朝目光又瞟过姜笙,淡淡“嗯”一声。
在钱学朝上桌前,姜笙放下碗筷。
钱学朝问:“妹妹吃好了?”
姜笙笑着点头。
她扯了扯乔织:“不在这里打扰表姐和钱大人的二人世界了。”
钱学朝余光都没略过乔纾,只看着姜笙:“怎么算是打扰呢,妹妹们好不容易来一次。”
但无论他怎么讲,姜笙还是恰当地回过去,拉着乔织走了。
乔织被姜笙的举动弄的莫名其妙:“笙笙,你干嘛?”
不是说要仔细观察?怎么钱学朝刚回来,就慌慌拉着她离开。
姜笙回头看了正院一眼,那里灯火通明。
要留时间给乔纾和钱学朝相处,不相处怎么会有破绽。
而且钱学朝的眼神语气都让她很不舒服。
再者——
姜笙道:“刚刚采柠姐姐去小厨房还没回来,我们去看看。”
乔纾不明所以。
姜笙压低声音:“你不是想知道你姐姐过得好不好,既然你姐姐不愿意说——还有人会比自己的贴身丫头更清楚了吗?”
乔织恍然大悟。
“好好好我们快走。”
两人向路边的丫头打探了弄玉居小厨房的所在地,便直接走了过去。
小厨房虽叫小厨房,却一点也不小,五脏俱全,烟雾在锅具上方腾起,负责煮饭的婆子们在一边忙活。
采柠吩咐了几句,正要和婆子说萝卜的头丢了,不要一起切,余光却看到站在门口的,赶忙出来:“两位姑娘怎么来这里了?是想吃点什么?”
“庖屋油烟大,快回去吧,有什么吩咐告诉奴婢就好了。”
姜笙笑盈盈:“采柠姐姐,我们找你来聊天。”
采柠无奈:“跟我聊什么?两位姑娘好容易来一次,多和我们姑娘聊一聊。”
姜笙感觉采柠话里有话。
她侧头目光穿过采柠的肩,向小厨房里面看去:“采柠姐姐还没忙完吗?”
采柠摇头:“我又不懂这些,没我什么忙的。”
姜笙弯唇:“既然如此,我表姐那里左右也有丫头伺候,采柠姐姐便抽点时间,陪我们讲讲话吧。”
采柠盯着姜笙两秒,默了默,轻声开口:“姜姑娘想问什么?”
姜笙和乔织对视一眼。
采柠这个“问”字用得很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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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情况到底如何
采柠直接压低声音告诉她们:“这边不好讲话,两位姑娘跟我过来。”
“笙笙……”乔织握住姜笙的手臂。
乔织不笨,即使有时候会有点单纯甚至天真,但到底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女,采柠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在告诉乔织——自己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姜笙安慰似地拍拍乔织,两人抬脚跟过去。
采柠带着乔织和姜笙到了个僻静处,四周查了查,才说:“此处很少人过来,姑娘们有什么放心问。”
姜笙叹:“采柠姐姐也知道,我表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乔织表姐发现了些端倪,问她,她却不肯说。”
乔织点头,很认真:“所以希望采柠姐姐能告诉我们。”
虽然来时已经查过四处无人,但说话时,采柠还是左看看右看看,才敢用着低缓着声音道:“奴婢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姑娘家嫁到这里,过得并不开心。”
姜笙和乔织都没有打断采柠,黑夜中,三人的眼睛很亮。
采柠慢慢叙述:“姑爷和小姐在一处时,都不让我们进去伺候的,奴婢不知道姑爷小姐相处的怎么样。”
“只是姑娘……”
刚起了个头,姜笙和乔织正竖耳倾听,几米远处却忽然一声喝:“谁在哪儿?!”
有个丫头模样的人快步走过来,面部严肃,瞪着她们,见到采柠才慢慢放松戒备:“采柠姐姐?”
她拍拍胸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鬼怪。”
“你不在夫人房里伺候,在这们僻静的地儿做什么?”
“这两位是?”
采柠懵了一下,然后脑子赶紧急急转弯:“这……这两位是夫人的妹妹,来做客,迷了路,我来接她们。”
“对,夫人喊我来接两位姑娘,现下要就回院子去了。”
丫头恍然:“这样啊,黑灯瞎火确实容易迷路。”
夫人娘家两个妹妹来府里小住,她也听说了。
“是这样的,我正准备带两位姑娘回去。”采柠忙应,“姑娘跟我来,这边。”
被打断的乔织很不满。
采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看了那边的丫头一眼:“我来日有机会再和您说,现下我先带着您去安寝。”
乔织不满也只能作罢。
左右她现在住在钱家,也不差这一天。
不过听采柠这样说,钱家还真是欺负她姐姐了!
弄玉居大,姜笙和乔织临时居住的寝房里正院不近,晚间没听到什么动静。
翌日,姜笙的生物钟让她醒得很早,她在榻上反应了一会儿,才迟钝反应过来这是钱府。
往日早起后姜笙会研究研究她的宝贝药材,或者画一张画之类……可在钱府一应没有这些条件,姜笙便想着出了院子逛逛。
室外的空气都泛着露水的味道,独属于破晓时分的潮气清爽,尚暗的天色像给周围笼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就在这影影绰绰之间,姜笙正散着步,又忽然停下。
前边模糊站着几人,其中一位身段苗条纤瘦,姜笙走近些,果不然——是乔纾。
见到衣装整齐的乔纾,姜笙一诧。
现下天上刚泛起鱼肚白,自己是习惯性醒来睡不着,但是乔纾呢?这么早就出门了?
似乎注意到了姜笙的眼神,乔纾转头,也同样讶异:“笙笙表妹?表妹怎么不多睡一会?”
“醒了便起来了。”姜笙过去问,“表姐要出去吗?”
乔纾柔声解释:“没有,我正准备去给婆母请安。”
姜笙又看了看天色,确定自己没眼花也没睡过头。
请安?怕是上早朝都没这么早吧?!
姜笙心下思量一番,字句斟酌开口:“我和表姐一起去吧?我们来钱府叨扰,理应过去问一问钱老夫人的——只是天色太早,乔织表姐就让她休息了。”
乔纾没了主意,看看采柠。
哪有客人这么早起来去请安的?
采柠忙帮着姜笙说话:“姑娘让姜姑娘一起去吧?姜姑娘有这份心不是很好?相信老夫人也会很高兴的。”
采柠又给采玥使眼色,采玥便跟着一起劝乔纾。
乔纾在两人的劝说下同意了。
宝墨堂。
钱老夫人还没起来,丫头给两人斟茶,蒸汽腾起,滚烫的茶水温暖了茶盏。
姜笙指尖轻点着茶盏,感受着瓷器表面的温度,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乔纾表姐每日都来问安吗?”
乔纾笑说:“自古儿媳给婆母晨昏定省是规矩,婆母免了我昨晚的请安,已是好了。”
姜笙不置可否,看着面前瓷盏上飘着的白雾。
等指尖感受到茶水有些凉了,她才微抿了口。
茶水慢慢见底,天边亮起来,香炉的檀香断了一节又一节,眼见着时间过去,姜笙等得有些无聊。
她偏头看向乔纾:“是不是钱老夫人想多睡会?要不我们先回去罢?”
乔纾轻声说:“没呢,婆母一般都是辰时初起的……”
姜笙闻言更是诧异:“那表姐为什么要这么就过来?”
她心中略过许多可能——磋磨?拿捏?下马威?
乔纾答:“自然要早点,哪有婆母等新妇的道理。”
果不其然!
虽然乔纾没明说,但姜笙趾头想也知道不是钱母的要求,乔纾怎么会来这么早?
如果说请安早点,姜笙念在钱母同样要早起的份上,还勉强觉得没问题。
但让乔纾起这么早干等着,这是什么毛病啊?!
乔纾见姜笙不说话,想了想,善解人意地询问:“表妹可是饿了?要不要先回去?”
姜笙浅笑:“我陪表姐等。”
两人又等了三四刻钟,等的姜笙无聊得想抠桌面,钱母才姗姗睡醒,丫头挑起青花色的细棉布帘子,她慢悠悠从里间走出来。
一见到姜笙,钱母或许惊讶了一下,脚步顿了顿,才坐上自己的位置。
“姜姑娘怎么也来了?”
姜笙微笑。
钱母整理衣襟,嗔怪乔纾:“不是说让你这几日好好陪陪两个妹妹?不用过来吗?”
她似乎是自责:“你瞧我,以为你不过来,便多睡了会儿。”
“等很久了吧?”钱母笑得和善,“纾儿……不会怪我吧?”
姜笙就这样百般聊赖地看着面前的钱母自顾自唱白脸。
第五十九章:选择
“不会不会。”乔纾忙说,“我是小辈,等您是应该的,怎么会怪您?”
钱母看似怨怪:“我一直都说不要请安不要请安,我们家又没有这么多规矩,若要请安,我们婆媳两个都要早起……”
“你瞧你,就是太孝顺。”钱母慈蔼,似乎在欣慰,“是乔府教的好。”
话,钱母自然是对乔纾说的,眼睛却一直往姜笙这便瞟。
姜笙心里明镜似的,这都是在说给自己听呢。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喝茶。
乔纾恭顺应:“婆母说得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笙在,反正钱母并没有多说什么,乔纾请了安就走了。
回弄玉居的途中,姜笙眸子看着乔纾,眼里亮晶晶,似乎很单纯:“表姐,我没有祖母,所以不知道……”
她歪头,好奇:“只是两位舅母每日也要早早给外祖母,然后等上近一个时辰吗?”
乔纾面色僵住:“我——”
当然没有,乔老太太为人慈善,从来没有给两个儿媳立过规矩。
她面色讪讪:“这……笙笙还没出嫁,自然不知道,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姜笙笑得甜:“这样啊,表姐的意思是,你每日都要在宝墨堂等上这么久?”姜笙特地加重了“每日”两个字的语气。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且不说等人时,总会感到时间过得很慢,每日两个平白去耗的这一个时辰是多么难熬。
就说寸金难买寸光阴,按姜笙的性子,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值得自己每日都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乔纾抿唇:“自然不是。”
姜笙并不相信。
她踢着脚下的石子:“可我听钱老太太说,不是让表姐不要来请安?”
采柠闻言不禁抱怨:“钱老夫人也就是说说而已……”
如果自家姑娘真的不来宝墨堂请安,钱老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在姑爷面前唠叨说道。
剩下那句话采柠尚没说出口。
但只这么一句,乔纾已经要斥她:“采柠,不许多嘴!”
然后对姜笙尽量提着唇角笑:“表妹是关心我,我知道,并且心领了,不会那么不识好歹……”
“只是我在这里很好,既然表妹是来钱家小住的,力所能及之内,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乔织语气真诚,“我真的希望你这几天在钱家能玩得开心。”
“至于多余的事情,还希望表妹不要多想不要乱猜,更不要在小织面前提起。”
不要告诉乔织?
这件事就是乔织亲自到她面前告诉她的,不然以为她吃饱没事干,闲着跑钱家来闹?!
有那么一瞬间,姜笙不想管乔纾的事情了。
姜笙笑容淡下来:“表姐说得是。”
乔纾娘家可靠,就依着孙氏那么疼爱女儿的性子,嫁妆银子肯定不少。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娘家和嫁妆就是自己在夫家立足的底气。
意思是,只要乔纾自己立得起来,在钱府的日子不会难过。
可如果乔纾自己心甘情愿在这里受欺负呢?她就是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呢?那姜笙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说到底,她和乔纾只是两个并不相关的陌生人。
乔纾似乎没注意姜笙情绪的变化,还是笑着,语气也很轻柔:“不知道小织起来没有,这丫头,在家时就爱偷懒,我们去看看吧。”
姜笙看向远方,没应声。
几人走着,其实一路上姜笙就能感觉到采柠有话和她说,但她兴致不是很高,只当不知道采柠的欲言又止。
乔织和姜笙住的屋子是相邻的,到了乔织住的地方,姜笙打过招呼回了自己的寝屋。
而乔纾去看乔织了。
看门丫头福身:“见过夫人。”
乔纾问:“乔姑娘起了吗?”
“应该还没呢。”
乔纾打断了看门丫头要进去通禀的举动,直接推门进去看了眼。她穿过雕花的屏风,里屋内半透的帘子在床边垂下,依稀能看见里面睡着的身影。
乔纾无奈摇摇头,这都什么时辰了。
她对身边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悄声吩咐钱母派来伺候乔织的丫头:“别吵乔姑娘,让她睡。”
丫头们行礼应下,乔纾便先走了。
一直等到快巳时,乔织才悠悠转醒。一番梳洗打扮后,她来敲姜笙的门。
乔织边走进来边揉揉腰:“我这一觉睡得好沉啊,都快睡瘫了。”
见姜笙靠在贵妃榻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乔织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笙笙?”
姜笙偏头,打了个哈欠:“嗯?”
奇怪,怎么这个点就困了。
乔织往四处看了看,屋内没人,但是外面有丫头守着,她压低声音:“采柠来找过你吗?”
姜笙从贵妃榻起来,到屏风另一边倒了一杯茶水给乔织,然后才慢慢开口,答非所问:“你说你觉得乔纾表姐过得不好。”
“是,是啊。”乔织接杯子的手一顿,“而且采柠昨天的话,不也在印证我的猜测?”
姜笙有些清糯却没有丝毫粘连、字音发得极其清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她说:“那么如果是真的,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乔织不假思索理所当然:“如果姐姐在钱家过得不好,我当然要接她回去。”
“可是——”姜笙一字一句,“你觉得,你姐姐真的愿意和你回去吗?”
闻言乔织手指略有点颤,差点就要把手上的杯子摔到地面,她忙把被子放在一旁桌上,缓了口气才艰难说:“笙笙……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紧接着问:“你知道什么?是不是采柠和你说什么了?”
姐姐不愿意回去?过得不好却不愿意回去?这么什么意思?
乔纾理不清楚。
姜笙先回答乔织的问题:“采柠没有和我说什么。”
“我只是这样问你,你也这样回答我就好。”
乔织的回答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姜笙接下来的选择。
乔织紧握着茶杯,好半晌才说。
“如果姐姐在钱家受了委屈,无论她愿不愿意,我都要带她回去!”
姜笙继续问:“哪怕她回乔府后会怨你怪你,你还是要带她回去?”
“对!”乔织这下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并且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非常坚定。
“而且我相信无论是祖父母还是我爹娘,或是婶娘二叔,还有几位大哥,都和我是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