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更新
最近事情太多,抽不出时间码字,真是抱歉!
请假一天!
万分抱歉!
第一章 降临
崇祯十六年,腊月二十三,今天明明是小年,本应该是阖家团圆,欢乐喜庆的日子,但湖广永州城街道上却不见喜庆的样子,主城道两旁的商铺,家家紧闭大门,道路空无一人。
一阵风吹过,地上厚厚的一层落叶在空中打着转,翩翩起舞。
永州城静悄悄的仿佛一座鬼城,悄然无声。
城东一栋大宅子,门外挂着吴府的大牌子。这座府邸正是梧州原巡检吴继嗣的,永州被流贼张献忠攻陷后,他被任命为永州经历。
吴继嗣本来不想接受叛贼的任命,无奈家人全部都在永州城内,为了家人安全,不得不与叛贼虚与委蛇,假意接受。
内宅一栋独立小院内,吴继嗣来回踱步,显得焦急无比。
妻子刘氏见丈夫心烦意乱,上前安慰道:“郡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夫君不必太过焦急,大夫马上就来了。”
吴继嗣见来人是自己妻子,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叹了口气道:“郡王已经昏迷半个时辰了,现在还未醒来,怎能不让人着急?”
见派出的三波人都还未回来,吩咐旁边的家丁,道:“派人再去催!”
刘氏见丈夫如此着急,亦无可奈何,只能盼着大夫快些。
......
没过一会儿,几个家丁搀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进了内宅。
吴继嗣见来人是永州城内有名的名医崔于勤大夫,上前抱拳告罪道:“还望崔大夫原谅则个,只是殿下昏迷不醒,我实在着急,得罪之处,千万不要见怪。”
崔于勤本来在家好好的和妻子吃饭,结果被几个家丁一路粗鲁驾着就过来,心里正生着气呢,见吴继嗣如此放低姿态,也不好发作,冷哼一声,道:“病人在哪?”
“就在屋内。”吴继嗣见崔于勤神色不似刚才那么铁青,知道他的怒气已消,指着房间说道。
屋内一张雕花大床上正躺着一个身穿华丽服装的青年,只是此时脸色惨白,头上还包着一层刚换上的纱布,床下还丢着不少沾满血迹的纱布。
吴继嗣焦急道:“崔大夫,您快给看看吧!郡王已经昏迷大半个时辰了,还在流血。”
床前正照顾永明王朱由榔的陈进忠,见大夫来了,急忙拽着崔于勤的衣袖,颐指气使命令道:“你快快给郡王看病,若是治不好郡王,咱家要你好看。”
陈进忠的公鸡嗓音,非常好认,一听就知道他是个太监。
崔于勤不理会陈进忠,冷哼一声,大明百姓向来对太监没什么好感。别看崔于勤五十多岁,但他素来注重保养,身体一直很硬朗,手向后一摆,甩开了陈进忠。
陈进忠刚要发作,吴继嗣上前劝道:“陈公公,崔大夫医术高明,郡王一定会没事的,如今给郡王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陈进忠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但还是硬撑道:“看在吴大人面子上,本公公不跟你计较。”
崔于勤对陈进忠的话丝毫不在意,在这永州城他一个阉人,如果没有这位永明王,他什么也不是,就这永明王如今还不是靠吴继嗣才免于一难。
崔于勤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前,伸出右手给这位永明王把脉,见朱由榔脉搏微弱,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知道这是失血过多所致。
可是这位永明王全身上下也只有额头磕破了,如何会失这么多血,崔于勤露出不解神色,皱了皱眉头。
吴继嗣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崔于勤,见崔于勤皱眉,紧攥着拳头,忍不住开口道:“崔大夫,郡王没大碍吧?”
崔于勤回头盯着吴继嗣,淡淡地回道:“这位永明王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听到崔于勤说朱由榔并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但见崔于勤还盯着看他,询问道:“崔大夫为何一直盯着本巡检?我身上可有何不妥?”
崔于勤摇了摇头,答道:“大人身上没有不妥,相反还很健壮。只是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崔大夫只管问,我知无不答。”吴继嗣说道。
“大人身为巡检,家中应该有上好的止血药才对,为何不给郡王止血?”崔于勤问道。
这也是刚刚他皱眉的原因,额头磕破后,只要及时止血,不至于造成失血过多。可是这位永明王明显额头还在流血,刚换上的纱布又有血渗透出来了。
吴继嗣急忙辩解道:“如何没给郡王止血,只是最好的止血药对郡王的伤口好像无效,抹上之后,血仍旧流个不停。一开始我以为是止血药失效了,于是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涂上止血药,血马上就止住了。不信的话,崔大夫可以看一下。”
说完,吴继嗣撩起衣袖,漏出划过的伤口,只见此时伤口早已止血,还结了淡淡的痂。
崔于勤看了一眼吴继嗣的伤口,果然如他所说。
崔于勤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他掀开朱由榔额头上的纱布,见血仍然不断流着。他扭头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一白色小瓷瓶,扒开瓶塞,小心翼翼的将止血药倒在伤口上。本来不断往外流血的伤口处,血渐渐凝固。不多时,伤口的血就止住了。
见止住了伤口,崔于勤也舒了口气,他还担心他自己制作的止血药也没有效果。要是那样,他还真不知道吴继嗣会怎样对待他呢。
一旁的陈进忠见朱由榔的伤口止住了血,心里亦是开心不已,他生怕朱由榔出个意外,道:“止住血了,终于止血了......”
吴继嗣也是称赞道:“还是崔大夫的止血药好用。”
崔于勤听到吴继嗣的称赞,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非常受用,不过还是对吴继嗣叮嘱道:“我一会儿给郡王开一副调理身体的方子,郡王吃上三副药应该就无事了,还有平时多给郡王吃些补血的食物。”
听到崔大夫要写药方,吴继嗣吩咐一旁的家丁,“去我的书房把纸墨笔砚拿过来。”
一旁的家丁急匆匆拿来了笔墨纸砚,崔于勤挥笔,没几下写了一手好楷书药方。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拿着写好的药方给吴继嗣,嘱咐道:“照着药方抓药即可。”
吴继嗣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吩咐一旁家丁,“速速去药房抓药。”
崔于勤见已无事,准备告辞离开,“吴大人,草民已给郡王治完病,就先告辞了,草民的饭还未吃完呢。”
“哪能让崔大夫饿着肚子离开,夫人快给大夫准备饭食。”吴继嗣劝道。
刘氏不解丈夫为何不让崔大夫离开,但仍答应道:“这就给崔大夫去准备。”
崔于勤不明所以,拒绝道:“哪敢劳烦夫人,家里饭菜齐全,我回去吃些就行。”
但是吴继嗣仍拦住要走出房门的崔于勤,坚持要留他吃饭。
崔于勤看出不对劲,见吴继嗣不时瞄一眼床上的朱由榔。崔于勤明白过来,这是担心还未醒来的朱由榔。
看出了吴继嗣的心思,崔于勤主动说道:“吴大人是担心郡王吗?”
吴继嗣见崔于勤看了出来,不好意思道:“郡王一日不醒,在下一日不安。”
崔于勤见吴继嗣如此,也不知该说什么,回到床前,从药箱中拿出一根长长的银针。
陈进忠一直照顾着朱由榔,见去而复返的崔于勤拿出长长的银针,大惊失色道:“你要谋刺郡王吗?”
崔于勤白了一眼陈进忠,他真为陈进忠的智商担忧,“我如果要谋刺郡王,为何还为郡王止血,吴大人不是想要郡王马上醒来吗我这一针下去,郡王自然马上醒来。”
陈进忠也恼怒自己的蠢话,知道自己大惊小怪,不再作声。
见无人阻止,崔于勤一针扎在朱由榔人中上,崔于勤一直盯着朱由榔,见他眉头抖动,知道针灸已经奏效,便收起了银针。
朱志明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他被图书馆的书架砸死了,吓得他立马醒了过来。只是刚一睁开眼,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浑身使不出力气,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明明是在床上,可是他明明在图书馆整理书籍啊?
“太好了,殿下醒了......”
朱志明听到旁边说话声,扭头望去,见到一群身穿古装的人都盯着他看,其中一个太监正哭的稀里哗啦。
“这一定是梦中,看来我还未睡醒啊?”说完,就闭上了眼。
陈进忠止住哭声,笑着说道:“殿下,您没在做梦,您已经没事了。”
朱志明再次睁开眼,见还是原来的人,忍不住用手掐了一下大腿。
“嘶”
朱志明一下清醒了,疼痛是如此真实,这不是梦。他记起来了,他不是被书架砸死了吗?怎么还活着,还有这是哪里?眼前这群人是什么人?一个个问题环绕在朱志明脑中。
第二章 苏醒
朱志明努力想要记起一些事情,无数片段在他眼前浮现。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大明桂王第四子朱由榔,被封为永明王,今年是崇祯十六年,这里是永州府,他被叛军擒拿,被一个巡检吴继嗣所救。
朱志明本想了解更多,可是脑袋仿佛要炸裂般,大叫一声,眼前一黑,便又晕过去了。
吴继嗣、陈进忠本来见朱由榔终于醒了,还来不及高兴就见朱由榔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陈进忠一把揪住崔于勤的衣领,瞪着他,恶狠狠道:“说,你究竟对殿下做了什么?”
吴继嗣没陈进忠鲁莽,上前拉开陈进忠,安慰道:“陈公公,我知道你关心殿下,但是崔大夫断然不会害殿下的。既然他能让殿下苏醒,说明殿下应该无大碍,还是让崔大夫赶紧再给殿下看看。”
陈进忠是关心则乱,此时冷静下来,松开了崔于勤,催促道:“赶紧给殿下再看看。”
崔于勤今天三番两次被人折腾,心里真是憋屈极了,偏偏无法发泄,整理了一下衣服,给朱由榔再次把了把脉,说道:“郡王的脉象已经平稳了,只是稍微虚弱些,刚刚可能因为心情太过激动才晕过去而已,把煎好的药给郡王服下,郡王自然能苏醒。”
说完,崔于勤瞥了一眼吴继嗣,说道:“老夫会在这里等到殿下苏醒再离开的。”
吴继嗣知道崔于勤是记恨上他了,可是为了殿下,吴继嗣只能这么做,歉意说道:“那麻烦崔大夫了。”
“来人带崔大夫先去吃饭”,吴继嗣招手吩咐一旁的丫鬟,“还有告诉夫人,熬好药马上送过来。”
崔于勤用力挥了挥衣袖,跟着小丫鬟便离开了房间。
吴继嗣和陈进忠两人守在朱由榔一旁。
过了不久,刘氏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还散发着浓烈刺鼻味的药进了房间。
陈进忠双手小心翼翼接过药,舀其一小勺,送到嘴边用力吹了吹,才送到朱由榔嘴里。
苦涩的药顺着朱由榔的齿缝,慢慢流进去,陈进忠不时擦拭朱由榔嘴边的药汁,见碗里的药都被自家殿下喝下,陈进忠才放下心来。
朱志明也不知昏了多久,只感觉口中发苦,迷迷糊糊道:“水,水......”
吴继嗣耳尖,听到声音,见朱由榔嘴一张一合,欣喜不已,凑到跟前,才听清是要水。
“殿下要喝水,快,快倒水”
吴继嗣快步走到桌前,从茶壶中倒了杯水。
朱由榔被陈进忠扶起,靠在床上,陈进忠接过吴继嗣递过来的水,送到朱由榔嘴前。
朱志明感觉有水送到嘴里,“咕咚”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吴继嗣吩咐一旁的家丁,去请崔于勤过来。
喝完水的朱志明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一个宽敞的房间,屋内放了张大理石几案,几案上摆放着茶水,还有一张山水围屏,一旁还一排书架,屏风、书架、桌子,古香古色,犹入电视剧中的一样,朱志明不得不相信他穿越了。
朱志明本来是华国一所大学的大四学生,父母早亡,全靠爷爷一个人从小把他拉扯大,他从小就懂事,加上天资聪颖,一路靠着奖学金上了一所好大学,并且辅导员还帮他争取了一个图书管理员的兼职。眼看还有一年就毕业,朱志明打算回到家乡找一份工作,好好孝顺爷爷,没想到发生了这场意外。
朱志明最后记得自己是在整理被学生乱放的书籍时,脚下凳子不知为何一滑,慌乱中想要抓住书架,结果连带着书架一起倒了下来,还是头率先着地,眼睁睁看着书架砸了下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看来自己是真的死了,还穿越到了明朝。
想起孤零零的爷爷,朱志明悲从心来,不知道爷爷过得还好不好,失去了唯一的孙子,他只能盼着爷爷坚强些,希望他平时攒下来留给爷爷的钱能让他安度晚年,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他脸上早已不满泪水。
吴继嗣、陈进忠见朱由榔醒来后一言不发,而且一会儿竟然流泪了,一时间不明所以。
恰在这时,崔于勤刚刚赶到房间门口。
吴继嗣转身见崔于勤来了,开口说道:“崔大夫快来看看吧,殿下醒来后,一言不发,还一直流泪,不知为何?”
崔于勤径直走到朱由榔前,给他把了把脉,脸色也有了血色,身体不再发冷,说道:“吴大人,郡王身体已无大事,至于为何一眼不发,一直流泪,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或许郡王有什么伤心事?”
吴继嗣听出了崔于勤的不满的语气,但知道朱由榔已无事,他悬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朱志明感觉自己正慢慢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他了解的事也越来越多。知道了眼前身形高大威武,身姿挺拔如苍松,一双黑沉的眸子带着关切,浑身散发着一股极为强大和悍然的气势,正是永州巡检吴继嗣,是他关键时刻劝服了伪知府黄克,才让朱由榔得以免于难。
旁边白面无须,说话娘里娘气,正对他嘘寒问暖的是从桂王府一直跟在朱由榔身边的太监陈进忠,平时负责照顾朱由榔的饮食起居,算是忠心耿耿,即使被叛贼捉住,也一直跟着朱由榔。
而他占据的这副身体主人正是大明最后一个皇帝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虽然不被大多数人认同,但不可否认在他领导下,残存的明朝仍极顽强的抵抗着清朝的进攻。
朱志明此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哭,自己虽然死了但是又在这位末代皇帝身上复活了。
对于未来,朱志明现在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脑子一片乱哄哄的,好像一团浆糊。是要趁满清还未占领大明,远遁海外,还是带领着大明军民抵抗野蛮的清朝。朱志明一遍遍地在心里问自己,“朱志明你真的能扛起这责任吗?你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一会儿又有另一个声音冒出来,“那可是皇帝啊!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做的啊!天下之主,杀生予夺,三宫六院,坐拥美女无数。”
在朱志明陷入天人交战时,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大人,那黄克闯进府了。”
第三章 羞辱
朱志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慌声惊醒过来,黄克这两个字好像对原来的朱由榔有着莫大的恐惧,身体不受朱志明控制,不停地颤抖。
朱志明从脑海中搜罗出关于黄克的记忆,这才知道这黄克原来也是大明官员,与吴继嗣同为永州巡检,不过他是副巡检。
张献忠九月攻永州,因永州城墙高两丈三尺(约八米),都是用本地青石为基础,上用本地烧制的大块灰色火砖砌就。而且砌城墙的灰浆是石灰拌上等黄泥,外加本地柿子制成,堪比现在的河沙拌水泥,即使拿钢钎撬,也要花费一阵功夫。
城墙外环绕护城河,有如此坚城,又有湖南巡抚刘熙祚死守城池,即使张献忠率军攻城,也可抵挡十天半月,结果永州城一日被破,皆因黄克开门迎贼入城。
张献忠攻破永州后纵兵烧杀抢掠,死伤无数,幸存的百姓无不想要将其挫骨扬灰,奈何黄克因打开城门迎接叛贼入城,张献忠封他为永州知府,主持永州事务,百姓只能将这份恨意埋在心里,期待着朝廷收复永州。
朱由榔与桂王失散后,几经转转,流落于永州,结果好巧不巧,永州被献贼攻陷。朱由榔原来是桂王之子,从小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等苦,无意中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告发,下场自然不言而喻,被黄克擒拿。
黄克擒拿一位明朝郡王,欣喜万分,献城之功,让他得了个知府,再献上一个大明郡王,肯定还得高升。可还未等他把朱由榔送出永州城,就收到张献忠攻打四川的消息。
一位郡王投送无门,黄克见此情形,大失所望,恼怒之下想要杀掉朱由榔,幸得吴继嗣劝阻,言道留朱由榔一命,待张献忠率军返回,再献上去也不迟,活着的大明郡王总好过死掉的。
黄克想想也是,听从了吴继嗣建议,遂命他看管朱由榔,很少过问。
吴继嗣看向躺在床上的朱由榔,禀报道:“王爷,那黄克来者不善,您还是躲一躲为妙,卑职会想办法拖住他。”
朱志明从朱由榔的记忆中了解到黄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此次过来肯定是要看到自己才会罢休,摇摇头,拒绝道:“吴巡检不用阻挠,等下本王继续昏厥,谅那黄克拿本王这昏迷之人也无办法,只是到时麻烦大夫帮本王一个小忙。”说完,朱志明望向崔于勤。
一直在一旁等着告辞的崔于勤,疑惑道:“不知郡王需要我做何事?”
“等下,黄克要是向大夫询问本王的伤的如何,还劳烦大夫把本王的病情说的严重些。”朱志明拜托道。
崔于勤虽然不知道朱志明为何让他这样说,还是点点头,“既然是王爷吩咐的,自然照办。”
吴继嗣抬头看向朱由榔,虽然脸色依然很差,但是不同已往,从朱由榔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害怕与恐惧,有的只有平淡。这位在他印象中胆小怯懦的郡王,突然感觉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陌生,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怎么,吴巡检本王脸上有东西吗?为何一直盯着本王看?”朱志明见吴继嗣一直盯着他看,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吴继嗣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不妥,告罪道:“殿下的主意十分好。”
“嗯,就这样办吧!”说完重新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伴着一阵嘈杂声,呼啦啦一群人还未等吴继嗣招呼,便闯进了房间。
为首之人,正是那伪知府黄克,带着一众手下。
黄克当巡检时本也是魁梧健壮,可是数月间已经变得大腹便便,
见黄克强闯进门,吴继嗣脸上不见任何不悦,反而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不知府尊大人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和黄克搭档多年,吴继嗣深知黄克为人,自私、睚眦必报。
吴继嗣如此识趣,让黄克十分高兴,脸上挂着笑容,但嘴上却说道:“吴兄弟,怎么如此见外,好歹咋们共事这么多年,如今又同为大西王做事,以后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吴继嗣起身说道,“不知大人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黄克收起笑容,一双小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朱由榔,问道:“本府听说朱由榔昏迷不醒,特地起来瞧瞧这大明的郡王。他这是怎么伤的?”
“这位大明郡王这几月天天做噩梦,谁知昨天不小心跌倒在地,伤了额头。”吴继嗣回禀道。
“哈哈......”黄克大笑,指着朱由榔嘲笑道:“谁能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大明王爷如此没用,被本府几句话竟然吓得天天做噩梦,如此胆小,活该这大明朝要亡了。”
躺在床上的朱志明听到黄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由为大明朝感到悲哀,大明二百八十多年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竟被人如此轻视。
黄克大笑了一会儿,看向正在装模作样为朱由榔的诊治的崔于勤,他也知道崔于勤是永州城有名的神医,“崔大夫,这朱由榔何时能醒?”
听到黄克问话,崔于勤也不敢在他面前装大,恭敬回道:“回知府大人,病人失血过多,此时虚弱不堪,何时能醒,小人也不知?”
“哦?崔大夫可是有名的神医,怎能不知?本府命你一定要救醒他。”黄克霸道的命令道,“还有本府要在新年之前看到这朱由榔出现在我面前,否则的话......”
黄克接着嘿嘿笑了几声,威胁的意思一览无遗。
黄克其中一个手下见自家大人如此关心朱由榔,不明所以,小声问道:“大人为何一定要救醒这位大明郡王?一个郡王而已,死了就死了呗。”
“你懂什么?”黄克回头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手下,呵斥道:“本府之前没想到这位大明郡王如此胆小,这不还有几天就是新年了,到时让这位大明的王爷也为咋们表演一个节目,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
“大人的主意真高”
“能看到大明王爷表演节目,也不枉世上走一遭”
......
一旁的吴继嗣听到黄克如此肆无忌惮的侮辱大明皇室,恨不得现在拿刀就宰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但是一想到今晚的计划,不得不压下了愤怒的心情,只希望今晚计划顺利进行,到时一定要千刀万剐了这黄克。
第四章 密谋
黄克本是在街道上巡视时,听说了朱由榔的事,想过来逗弄一番这位大明郡王,现在见到犹入死人般的朱由榔,知道他的目的是没办法达成了,索然无味,邀请吴继嗣道:“继嗣兄,今晚本府在府衙设宴,请了永州有名的歌女来助兴,要不要一起来欣赏一番。”
吴继嗣眼前一亮,他没想到黄克今晚会在府衙设宴,那更利于自己计划的实施了,心中暗喜,嘴上歉意拒绝道:“大人也知道,卑职粗人一个,对歌舞一窍不通,去了反而打扰大人雅兴,还是去为好。”
黄克和吴继嗣搭档多年,当然知道吴继嗣只对打打杀杀感兴趣,摇着头劝道:“你也学学本府,以前没本事,如今发达了,该享受这花花世界了。”说完便带着一众离开了。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刚刚黄克侮辱朱由榔的话仍在耳边徘徊,他们可是知道朱由榔完全是装晕的,谁也不知朱由榔会如何暴怒。
黄克一走,朱志明便睁开了眼,双眼看着屋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黄克侮辱他的言辞一字不落被他听到了,愤怒吗?朱志明不是朱由榔,对此只感到可悲,但是他可不会给一个叛贼表演节目,思索着怎样才能避过这一难。
吴继嗣见朱志明一脸平静,不见任何愤怒,心里忐忑不安道:“王爷放心,今日之辱,他日卑职必定百倍讨回。”本想还说些什么,但见屋内人员不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崔于勤刚刚又被黄克一番威胁,感觉今天事事不顺,只想着赶紧离开,向吴继嗣告辞道:“吴大人,郡王已然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吴继嗣吩咐一旁的家丁,“去带崔大夫领十两银子。”
屋内只剩他和朱志明及伺候在一旁的陈进忠,吴继嗣上前禀报道:“郡王,卑职有要事向您单独禀告。”
一直照顾朱由榔的陈进忠,听到吴继嗣要支开他,脸色不悦道:“怎么,吴大人是不信任咱家吗?”
朱志明记忆里,陈进忠还是忠心耿耿的,看了眼陈进忠,又看向吴继嗣说道:“本王相信陈公公还是忠心的,吴大人不必担心。”
陈进忠见朱由榔如此信任自己,只感觉没有跟错主子,趾高气扬的站在朱志明旁。
吴继嗣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今晚的计划关系重大,不得不谨慎,但是想到这几个月陈进忠的表现,也没再反对,关上房门,禀告道:“郡王,卑职已经同广西征蛮将军手下中军官焦琏取得联系,约定今晚攻取永州。”
朱志明当图书管理员时,闲暇之余没少读书,明史中的确记载着杨国威率军收复永州一事,想来也就是今天了。朱志明这才长长呼了口气,虽然知道历史上的朱由榔还有十几年可活,但此时被困在这永州城,生命时时刻刻备受威胁,朱志明还是一直没有安全感。
永州城池高大,还有少量张献忠麾下士兵,虽不是最精锐的士兵,但是战力也不可小觑,朱志明担忧一旦短时攻不下永州,到时城中大乱,于是问道:“不知吴大人准备如何攻取永州?”
“卑职已经联络了五十名忠心可靠之人,今晚会以黄克的名义犒劳守城士兵,到时趁机打开城门,接应焦琏大军入城。”
吴继嗣的计划听上去还是比较靠谱的,朱志明点了点头,“吴巡检的计划很好,本王在这里先预祝你此行一番风顺。”
陈进忠听到今晚永州就会被朝廷收复,心里自热是欣喜不已,听到吴继嗣的计划,担忧道:“吴大人你前去接应朝廷大军,那谁来保护殿下,到时候殿下要时候有个闪失,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吴继嗣辩解道:“非卑职不想留下来保护殿下,只是那黄克谨防有人勾结官军,卑职如果不去的话,恐难成功,到时打不开城门,永州很难攻陷。”
陈进忠也知道吴继嗣打开城门是攻取永州重要的一环,改口道:“那怎么也得派一半人马保护殿下安危。”
“这如何能行?”吴继嗣脱口而出道,想起还在一旁的朱志明,解释道:“那永州城门都有重兵把守,人少的话很难攻下。”说完期待着看向朱志明。
朱志明想了想,取了个折中方法,“就留十人保护本王吧!”朱志明知道吴继嗣的任务重要,可也不得不防黄克狗急跳墙。
吴继嗣见朱志明一锤定音,也不好再强求,况且十人还不算太多。
陈进忠急忙说道:“殿下,十人怎么能行?太少了。”
“好了,本王说十人就十人,况且吴大人府上还有不少家丁,足以保护本王。”朱志明不由分说道。
吴继嗣还真怕这位殿下硬要更多的人来保护他,到时自己可就为难了。人手本来就捉襟见肘,分十个人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他还真没把握夺取城门。
朱志明大病刚醒,刚才又和吴继嗣聊了半天,此时脸上已漏出疲态。吴继嗣告退道:“请殿下安心休息,卑职这就下去挑选十人前来保护您。”
吴继嗣走后,房内只剩朱志明和陈进忠,吩咐陈进忠道:“本王累了,先休息一会儿。行动之前记得叫醒本王。”
“奴婢知道。”
吴继嗣出房门后,来到靠近城东城门的一座民宅,屋内已经聚集了五人。这五人是吴继嗣以前的手下,几人都不满黄克的倒行逆施,吴继嗣前些日子召集他们共同攻取城门,配合朝廷收复永州。
几人见吴继嗣来了,纷纷起身抱拳道:“吴大哥”
吴继嗣示意大家坐下,开口道:“我已经和焦琏将军约定好今晚子时行动,到时我和张奎、李虎等十人到南门犒劳守城士兵,李友、林东带人埋伏在附近,以响箭为号。”
剩下的赵子明一听没有他的任务,急道:“吴大哥,那我干什么?”
赵子明是他们五人中武艺最高的,吴继嗣盯着赵子明郑重说道:“你带着十个兄弟,一会儿来我府上,保护永明王。”
赵子明一听让他保护大明王爷,当下就不干了,吵嚷道:“吴大哥,你们都去杀敌,却让我留下保护什么王爷,我不要。”
吴继嗣知道赵子明性子比较直,语重心长劝道:“子明,要知道郡王身边没人保护,万一出了意外,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你的职责十分重要,一定要确保郡王安全。”
赵子明不满道:“真不知道当时大哥为什么要救这个大明王爷?”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听到没有?”吴继嗣生气道。
赵子明也只是发一下牢骚,老实答应道:“知道了,吴大哥。”
吴继嗣见五人没异议,吩咐道:“那就行动吧!”
第五章 准备
傍晚,永州城吴府,朱志明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肚子空空如也人,醒后就听到肚子传来的咕咕声。
陈进忠一直守在朱志明旁边,看到朱志明醒了,陈进忠便问道:“殿下,要传膳吗?”
“嗯”朱志明点点头道。
陈进忠一路小跑去准备膳食。
屋内朱志明一个人躺在床上思考,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知道自己肯定是回不去了,他必须想好自己以后的路。此时已经是崇祯十六年末了,明年曾经辉煌的大明将迎来没顶之灾,为了能在乱世中生存,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朱志明还在思考自己该做些什么,一阵香味袭来,朱志明不由被吸引,想想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被摆在了桌上,闻着香味,朱志明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陈进忠扶着朱志明坐到椅子上,亲自夹菜送到朱志明,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朱志明从小到大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饭菜香甜可口,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空空,桌上的饭菜很快被消灭一空。
朱志明接过陈进忠递过的手帕擦了擦嘴,满意的拍了拍肚子,问道:“吴继嗣准备的如何了?”
陈进忠禀报道:“吴巡检正在前院准备,另外他派来保护殿下的护卫也来了,殿下要不要见一见?”
朱志明对于即将来到的战争还是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道:“带本王去看看吧!”
陈进忠伺候朱志明穿好衣服,外面又裹了一层厚厚棉衣,才带着朱志明来到前院。十几个人来来回回正往一辆马车上般酒以及鸡鸭鱼肉等。
吴继嗣看到朱志明来了,命众人停下,上前拜道:“殿下”
“吴巡检辛苦了,快快请起。”朱志明说道:“本王只是来看看,你们继续吧!”
“殿下,外面天气寒冷,小心着凉。”吴继嗣关心道。
“本王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担心,麻烦吴巡检跟本王说说永州的情况,本王心里好有些底。”此前的朱由榔一直被困在吴府内,对于永州的了解只限于在他被吴继嗣救了之前,此后一直在战战兢兢度过。朱志明从朱由榔脑海中也没能了解到有用的信息。
吴继嗣虽然奇怪以前不问世事的郡王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还是恭敬回答道:“永州现在主要由黄克和张献忠麾下一名贼将张霸管理。黄克负责政务,而张霸则掌管大部分军队,不过,黄克拉拢了不少将领,在军队中安插他的人,两人也是明里暗里相互争斗,如今贼人军队大概拥有三千人。”
“三千!”朱志明不由惊呼道。
吴继嗣见状,解释道:“殿下放心,其中两千多人都是强征的本地百姓,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真正的西贼士兵只有张霸手下的五百人。”
朱志明听罢这才安心不少,问道:“焦琏有多少人?”
“焦琏将军带了一千人,都是精兵强将,对付贼军绰绰有余,还请殿下放心。”吴继嗣答道。
马车旁赵子明指挥众人将酒水和食物准备妥当后,来到吴继嗣禀报道:“吴大哥,东西都准备好了。”
朱志明和吴继嗣向远处望去,马车上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吴继嗣指着赵子明说道:“殿下,此人就是卑职给您找来的护卫之一,他名叫赵子明,以前在卑职手下当差,武艺不在我之下。”
朱志明仔细盯着眼前赵子明,一袭灰布衫,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身姿挺拔站在朱志明面前,似有万夫不敌之威风。
在朱志明观察赵子明时,赵子明也盯着朱志明在看,在他看来朱志明这个郡王真没什么好敬畏的。李自成、张献忠都不知道杀过多少大明朝的亲王和郡王了,在他心里巴不得这些王爷死了才好,大明不知道有多少土地都在这些人手里。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大明郡王,脸色虽差,但目光如电,一双眼睛好像要把人看穿。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陈进忠见赵子明如此无礼,喝道:“大胆,还不给殿下跪下。”
赵子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极为不敬,不情愿就要下跪。
“哈哈......”朱志明摆摆手,说道:“此乃壮士,性情中人,不必了。”
本来的要下跪的赵子明听到朱志明的话不由愣住了,按照他对大明王爷的了解,自己免不了一顿责骂,没想到眼前的郡王竟然还称赞自己,有点儿受宠若惊,一时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答话。
吴继嗣看着不知所措的赵子明,替他说道:“卑职替赵子明谢殿下称赞。”
“小人今晚一定保护殿下安全。”赵子明反应过来,抱拳说道。
朱志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才他也看出了赵子明对他这个郡王并不感冒,一番观察下来,知道眼前的赵子明是个喜怒形于色,头脑简单之人。他和陈进忠一唱一和,能让赵子明真心实意保护他,再好不过。
天色渐暗,吴继嗣看了看时辰,禀报道:“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卑职这就率人前去南门附近准备。”
“本王静待吴巡检凯旋。”朱志明微微点点头道。
临走前,吴继嗣吩咐赵子明道:“一定要保护殿下安全。”
赵子明保证道:“大哥放心,即使我这条命没了,殿下也不会有事。”
吴继嗣带人离开后,赵子明将其余护卫之人召集过来,拜见朱志明齐声道:“我等必定保护殿下安全。”
朱志明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十人,说道:“你们应该都知道官军今晚就要攻取永州,谁也无法预料晚上究竟会发生何事,若有贼人来袭,本王希望尔等能奋勇杀敌。本王在这里承诺,事后本王会赏赐你们每人白银一百两。当然若平安无事那更好,本王也会给你们每人五十两白银。”
“一百两”十个人大声惊呼道。
他们之前只不过是吴继嗣手下的小兵而已,拿着被克扣完,剩下不多的饷银,即使赵子明有吴继嗣关照,日子过得依旧紧巴巴。
听到有一百两银子,每个人眼里都冒着精光,恨不得现在就有贼人杀来,早已忽略后面的五十两白银。在他们看来,用自己的命博一百两,划算的很。
看着眼前充满杀伐气的十人,和刚才比较,判若两人,朱志明吩咐赵志明,“赵子明你带他们把府中的环境熟悉一下。”
“小人遵命”赵子明下跪道。
待十人离去,陈进忠提醒道:“殿下,咋们的钱财在逃亡途中早已都丢掉了。”
“本王当然知道,要不如此做,如何能让他们拼命保护本王。朝廷夺回永州,自然会有银两赏赐他们。”朱志明看着远方幽幽说道。
“可是一百两也太多了,他们这些丘八哪里值这么多钱?”陈进忠小声嘀咕道。
“多吗?一百两就能换来他们的效忠,在本王看来一点儿也不多。”朱志明一边走一边说道。
第六章 夺城
黑夜降临,家家户户此时已经熄灯休息,街道上静悄悄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偶尔能透过云层,永州城才稍稍亮些。
城东一座宅院内,聚集了起码四十人,人人拿着刀枪,围着一人,正是吴继嗣。
吴继嗣环视一周,沉声讲道:“诸位,今夜能否攻下永州城,在此一举。稍后我和张奎、李虎带十人前去东门犒劳守军,待我们得手后,以响箭为号,李友和林东你们率人来接应。”
计划商量好,众人纷纷点头应道。
吴继嗣带人赶着酒水的马车前往东门。
永州东门,黄三带领一队人马巡逻到此,见六人守着东城门,站得七倒八歪,正搓着手,不停地哈着热气,兵器全都靠在墙上,呵斥道:“给我赶紧站好。”
六人见黄三来了,纷纷拿好兵器,站直了腰,说道:“黄巡检好”
其中一个士兵认得黄三,嬉皮笑脸问道:“黄大哥,今晚您怎么亲自来巡视?您不是知府大人的亲信吗?还怎么来受这罪?”
黄三也认出了问话之人,解释了一下,“大人这些天有些心绪不宁,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放心城门守卫,怕你们玩忽职守,特地让我多巡视。”
吴继嗣率人来到东城门不远处,黄三正说这话,见远处有人靠近,立刻警觉起来,向远处来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立刻给本巡检停下。”
吴继嗣接着城门火把,隐约看到问话之人是黄克以前的亲信黄三,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黄克当上知府后,黄三被任命为永州巡检。
吴继嗣没想到黄三此时会出现在这里,一边不断寻思着对策,一边答道:“黄巡检,是我,吴继嗣。”
黄三等人早已拔出刀枪,正严阵以待,听到回话,黄三也认出了来人确是吴继嗣,但依旧不放心,问道:“吴经历,这么晚不睡觉,跑到城门来做什么?”
“今晚黄大人不是设宴庆祝吗?想到守城池的兄弟们大冷天也辛苦了,这不让我犒劳大家一下。”吴继嗣骗黄三道。
对于黄克今晚设宴一事他的确知道,心里稍信了几分,指了身边一个军卒道:“你去看一看马车上装的是什么?”
被指士兵,听到黄三命令不敢不从,心里忐忑不安来到马车前,小心掀开包裹的一层布,立刻闻到了浓浓的酒香和烧鸡味,不禁咽了咽口水,向黄三回道:“巡检,的确是酒水和烧鸡。”
黄三见手下回报马车没问题,说道:“把马车牵过来吧!”
那个军卒听完乐呵呵牵着马车来到了城门前,吴继嗣等人也跟在后面。
城门前,黄克见到了吴继嗣,上下巡视了一遍,见他们并未携带武器,这才放下心来,谢道:“劳烦吴经历了。”
“黄巡检这是哪里话,大家同为知府办事,哪用得着这么客气。”吴继嗣说完,掀开其中一坛酒,浓浓酒香立刻飘逸而出。
“是天香楼的美人醉”
“我也闻出来了”
............
黄三手下军卒闻到酒香,全都盯着马车,见马车上还有十几坛酒,不少人流着口水。
黄三本来还想拒绝,但见到手下的样子,知道自己如果现在不让他们喝酒,心里一定会对自己心存芥蒂,想了想还是命令道:“喝酒可以但是不准喝醉,不然本巡检必定重重惩罚。”
“遵命”众手下说完纷纷从马车上搬下美酒和烧鸡等食物。
吴继嗣将手上的酒坛子递给黄三,说道:“黄巡检请。”
黄三从桌上拿出两个空碗,倒满酒,递给吴继嗣一碗,盯着吴继嗣说道:“如此美酒吴经历怎能不陪我喝一碗。”
吴继嗣没想到黄三如此谨慎,到现在还在怀疑他,吴继嗣明知酒里放了迷药,但是要想瞒过黄三他不得不喝,笑着说道:“好,那我就和黄巡检干了这碗酒。”
吴继嗣拿过酒,毫不犹豫一把干了碗里的酒,喝完,擦了擦嘴,说道:“好酒。”
黄三见吴继嗣干掉碗里的酒,盯着吴继嗣看了一会儿,笑吟吟道:“好酒量。”这才喝掉自己手里的酒,一碗酒下肚,黄三感觉身体渐渐发热,身子暖和了一些。
吴继嗣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不然会漏出马脚,看到黄三也喝了酒,告辞道:“黄巡检,酒我已带到,那就先告辞了。”
“吴经历何必着急离开,一同留下喝酒。”黄三此时疑虑已消拉着吴继嗣劝道。
吴继嗣可不能再待下去,说道:“我娘子还在府中等我,回去太晚,又该吵闹了。”
黄三嘿嘿笑道:“原来吴经历是想娘子了。”
吴继嗣率人急匆匆离去,赶回东门宅院,敲了敲门。
李友和林东正等吴继嗣的信号,听到敲门声,不知是何人,问道:“谁?”
吴继嗣说道:“是我,快开门。”
李友和林东听到是吴继嗣,十分吃惊,开门见到吴继嗣,问道:“吴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吴继嗣接了一盆冷水泼在脸上,冰冷的刺激让有些昏沉的吴继嗣清醒过来。他回头见众人看着他,说道:“计划有变,我没想到黄三也在,还带着一队人马,不过好在他们都已经喝了掺了迷药的酒,现在马上过去夺取城门,迟则生变。”
吴继嗣领着众人冲出院门,向城门赶去。
黄克喝了三碗酒后,感到身子发热,便不再喝酒,这段时间他跟着黄克没少吃喝,什么美酒没喝过,想起黄克的叮嘱,不敢喝醉。守城军卒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黄三心中担心他们喝醉,想要让他们少喝一些,刚想开口,就感觉脑子昏昏沉沉,黄三用力甩了甩头,想要清醒些,但头却越来越沉。黄三意识到刚才的酒有问题,自己平时能喝一坛酒,现再才喝了三碗,没道理会醉,用尽全身力气张嘴嚷道:“酒有问题,都别喝了。”
此时的军卒大部分早已倒地不起,他们平时哪里喝过美人醉这种好酒,一打开早就开怀畅饮。
吴继嗣率人赶到城门,见到黄三等人七倒八歪的倒地,纷纷上前一刀刀砍死。黄三见到吴继嗣,心中大恨,没想到自己再三小心,还是着了道,拿着刀就冲向吴继嗣。
看到黄三提刀跌跌撞撞冲向他,吴继嗣向旁边一闪躲过,顺势一刀刺中黄三。
黄三顿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眼看活不成了,瞪着大大的双眼,眼中透露着不甘。
吴继嗣立刻派人前去打开东城门,并放出了响箭。
响箭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厚重的城门发出吱吱声,一时间永州大门洞开。
第七章 激战
永州城外东北方向两里开外一片树林内,焦琏率领三百骑兵以及七百步兵天黑以后就已经埋伏在这里,他们手执长矛,此时正等着吴继嗣的信号。远远望去,借着城头上的火光,依稀能够看到永州城墙和来回巡逻的士兵。
焦琏手下一名将领问道:“将军城内还没有动静,会不会吴继嗣行动失败了?”
焦琏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将领,说道:“应该不会,叛贼根本不知道朝廷收复道州的消息,吴继嗣信中说献贼在永州只留了五百贼兵,剩下的都是永州的流氓和强征的百姓。”
说话间,手下来报,“将军,城头上的巡逻士兵全都不见了。”
焦琏向东城门望去,果然不见人影。随后看到划破夜空的响箭,城门大开。
焦琏见此大喜,回头大声说道:“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所有兄弟们随我杀进永州城。”
士兵早已摩拳擦掌,听到焦琏出击的命令,三百骑兵在夜色中犹如一条长龙奔向永州东城门杀去,后面的七百步兵尾随在后。
响箭声让其他城门纷纷意识到不妙,一时城头上警钟声大作,南门以及北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急忙赶往东门。
焦琏身着棉甲,手执长刀,一马当先入得城内,看到吴继嗣正率人和城墙上下来的叛贼厮杀,骑着马就冲杀上去。
城中军营内,张霸此时正搂着两个身无寸缕的女子憨憨大睡。张霸本就是一个流氓,后来加入张献忠反贼中,凭着敢打敢拼,不怕死,跟着张献忠这些年,好不容易混成了一个小头领,捞到了驻守永州的差事。几个月以来夜夜笙歌,早已睡去。
张霸手下听到城头警钟声不断,知道出大事了,直接闯进了张霸营内,叫醒了张霸。
张霸正在做着美梦,梦见他当上了开国功臣,张献忠正要赏赐他时,被摇醒了,见到手下大怒道:“扰我美梦,你想死吗?”
手下连忙说道:“将军永州城头警钟声大作,不知发生何事?”
清醒过来的张霸细细听去,果然听到传来的警钟声,知道发生大事了,马上传令道:“马上聚齐人马,命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完,顾不得旁边的两个美人,急匆匆穿上盔甲。
不多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跑进营帐内,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官军从东门杀进城了。”
张霸一脸怒气问道:“怎么可能,永州城墙高大,如何这么快被人攻破?”
士兵哭丧着脸回道:“有人打开了东城门,放官军入城了。”
“岂有此理”张霸一脚踹翻桌子,“官军有多少人?”
“属下不知”
“废物”张霸骂了一声,出了帐门,见士兵们衣冠不整,有的还在往身上套衣服,说道:“如今官军已经杀进城了”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底下惊慌的的声音
“什么,官军杀进城了?”
“怎么可能?”
底下士兵们乱做一团,不敢置信官军这就打来了,而那些被迫征来的新兵,心底里暗喜。
“慌什么”张霸厉声喝道,“官军刚刚攻破东城门,现在随本将从西门突围。”
张霸虽然不知道官军有多少人,但是跟着张献忠这几年东奔西战,做到他这个位置,知道眼前大势已去,凭着他这些东拼西揍的兵力根本无法夺回永州,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兵力突围。
说完,他跨上战马,率领着两千士兵朝西门飞奔而去。
东城门的士兵见到只有三四十人,本来还想杀掉他们,关上城门,没想到,在他们面前突然杀进了一支骑兵,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忘记了反抗。
焦琏率领的三百骑兵犹如虎入羊圈,杀得他们丢盔卸甲。数百名士兵,早已斗志崩溃,纷纷丢掉手里的武器,跪在地上,投降饶命。
一阵厮杀后,焦琏见叛贼抱头投降,大喊道:“本将乃广西征蛮将军麾下焦琏,投降者饶其性命,顽抗着,格杀勿论!”
还在抵抗的叛贼士兵听到焦琏的话,知道再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全都下跪投降。
吴继嗣此时身上沾满鲜血,不知道是贼军的还是他自己的,见到焦琏进城,知道今晚的计划成功大半,上前向焦琏施礼道:“多谢焦将军。”
焦琏笑道:“多亏了吴巡检打开城门,否则本将如何能这么快攻破永州城。”看了眼密密麻麻跪在地上的俘虏,他吩咐一名手下,“派人看住这些叛军,另外派人攻取其它城门。”
焦琏对吴继嗣拱了拱手,问道:“吴巡检,不知叛军的大营在哪?”
吴继嗣指着西南方向道:“叛军驻扎在永州城西南,据此大概两里。”
“随本将擒杀叛贼主将”焦琏怕叛贼逃跑,向吴继嗣说了一声,然后打着马鞭,率领三百骑兵杀向叛贼大营。
吴继嗣看了看周围遍地尸体和投降的士兵,知道这里已经没自己多少事,担忧朱志明安慰,也率领手下赶回吴府。
张霸率领叛军一路撤退,路上不断有士兵逃跑,一名手下向他禀报道:“将军,不少士兵都逃走了,要不要派人.......”
“不用了,他们想逃就逃吧。”张霸知道手下要说什么,只是如今是在逃命,那些逃跑的士兵本来就是永州强征的,看住他们,此时已经没有意义,回头看来一眼,刚出营地时的两千人只剩他原来的五百老兵。
张霸没想到头还是一场空,对着剩余的士兵说道:“加快速度,逃出永州城,找到大王,到时我们再打回永州。”
话音刚落,张霸就听到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叫道:“糟了”
百步外焦琏同样看到了叛军,一名长得十分雄壮的将领此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站在军队前。
宽阔的街道,挤满了士兵,张霸知道已经退无可退,大声说道:“兄弟们,出路就在前方,杀掉他们,我们就能逃出去,杀.......”
后面的叛军也知道他们的头颅对于官军来说就是升官发财之道,齐声叫道:“杀啊!”叛军大声叫喊,用凶狠的呐喊声为他们壮胆,明知必死,也要拼死一战。
焦琏看着眼前叛军,知道这是他们的精锐,说降是不可能的,挥手下达命令道:“杀,一个不留。”
张霸疯狂地冲入焦琏骑兵中,对于他来说,这几年来他享受到了做梦才能得到的一切,金钱、美女.......他知足了。
焦琏的三百骑兵如同钢铁洪流很快淹没了张霸以及他那四百士兵。
第八章 困兽犹斗
永州府衙仍旧灯火通明,一处宽敞大堂内,只见十几个歌女正在大堂中央表演舞蹈,她们都是永州有名歌女,俏丽的脸蛋,妩媚多姿的曼妙身材,此时却只能的伴着鼓乐声,给这些她们眼中的大老粗表演,再联想到一会儿还有陪这些人,只能黯然伤神。
大堂正上方,黄克已经酩酊大醉,两旁做着两个打扮艳丽的歌姬,还在不停喂他喝酒。
底下黄克亲信们觥筹交错,不比黄克好多少,都七倒八歪的坐着,一群色狼双目发直,盯着歌女们,不时发出淫笑声。
靠近大堂门口,黄克一名亲信杨芳,听到响箭声,对一侧的赵迁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外面有响箭声,要不派人去看看。”
赵迁打了个酒嗝,笑道:“你就瞎操心,哪来的响箭声,我看你八成是喝醉了。”
“你才喝醉了,老子的酒量不知有多好。”杨芳见赵迁嘲笑自己,拿起酒杯,一仰头就干掉了。
二人一时拼起了酒,你一杯,我一杯,互不相让,而一旁的刘毅对杨芳的话上了心,刚才的响箭声,他也听到了,心里有了猜测,难道是官军攻城了,可是永州城城池高大,夜晚攻城很难成功。
突然外面传来警钟声,绵绵不绝,越来越大,这也让刘毅更加确信官军正在攻城。
杨芳和赵迁同样听到了警钟声,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不好,城池有事。”
杨芳一下站起身来,一个不稳,差点儿跌倒,大声喝道:“都给我停下。”
歌女和乐手们听到杨芳呵斥立刻停了下来。
没了鼓乐声,外面的警钟声,更加清晰。杨芳担心有大事发生,对门口守着的士兵喝道:“赶紧去看看城门发生了何事?”
迷迷糊糊的黄克还沉醉在歌舞声乐之中,耳边突然没了声音,怫然不悦,强睁开眼,问道:“怎么回事?”
杨芳上前说道:“大人,城门警钟大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城门出事,黄克直感觉一股凉气瞬间冲上头顶,马上清醒了过来,大惊道:“城门出事了?黄三呢?”
黄克直感觉要遭,要知道,他可是靠偷开城门,立下大功才当上永州知府的,所他以对城门一直很重视,还派亲信黄三亲自巡视,可到现在还没见到黄三,他知道坏了。
就在这时,被派出探听消息的士兵扶着一名伤兵进来,大喊道:“大人,不好了,官军杀进城了。”
黄克脑袋一阵蒙圈,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伤兵哭着说道:“大人,是吴继嗣,他以大人犒赏城门守军为由,谁知酒中掺了迷药,黄巡检当场被吴继嗣杀死了,呜呜......”
黄克站起来,一脚踹翻桌子,大吼道:“气煞我也!吴继嗣这个小人,枉我替他求情,没想到他竟如此回报于我。”
见伤兵哭个不停,黄克怒道:“别哭了,给我详细说清楚官军有多少人?”
“回大人,官军具体有多少人,小人不知,小人逃回来时,远远望去,起码有几百骑兵。”伤兵说道。
“几百骑兵?”黄克惊呼道,他知道永州城保不住了,必须赶紧逃,可是想想官军有骑兵,自己未必跑得过,黄克不断思索着对策。
赵迁满不在乎道:“管他什么骑兵,老子照样杀。”
杨芳平素有些谋略,知道以他们犯的罪必死无疑,只有逃出永州城才有活路,说道:“大人,卑职建议立刻从北门撤退,北门群山环绕,只要进了山,官军亦无可奈何。”
黄克听到杨芳的建议,点了点头说道:“北门固然好,但对方有骑兵,一旦被追上,我们必死。”
杨芳眼珠子一转说道:“大人怎么忘了,吴继嗣府上可还有一个大明郡王,只要拿住永明王,官军必定投鼠忌器,有大明郡王作为人质,定当能安然撤退。”
黄克眼前一亮,大叫道:“好,你们立刻召集人手,府衙前集合。”
“遵命”几名亲信齐声道。
杨芳、赵迁和刘毅出了大堂分头召集各自手下。
刘毅原本也是大明官军,张献忠攻破永州时被迫从贼,此刻怎么还会和叛军自寻死路。他听到杨芳的提议,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旦成功了,也许能够免去他的罪责。于是刘毅趁着这个空隙前去吴继嗣府中向永明王报信。
片刻后,府衙前杨芳、赵迁召集了大概一百多人。
黄克站在府衙台阶上,说道:“如今官军已攻破永州,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捉拿永明王,以他为人质,只要撤到山中,到时官军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一百多士兵听到朝廷已经杀进永州,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有胆小的,直接嚷道:“干脆投降吧,或许还能活命?”
黄克恶狠狠瞪着说话的士兵,道:“你说什么?投降?咱们犯得是死罪,你以为朝廷会放过我们?”说完给赵迁使了个眼色。
赵迁瞬间明白,抽出刀,二话不说一刀捅进刚才要投降的士兵肚子。赵迁拔出刀,瞪着一百多人,还有谁要投降。
一百多士兵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个是自己。
黄克见他要的效果达到了,指着脚下两口大箱子,说道:“我也不会让大家白白拼命,看见这两口箱子了吗?”
众人看向黄克脚下的箱子,黄克两手掀开盖子,左脚边的箱子装满了白银,右脚边则是一箱黄金。
看得众人眼花撩乱,双眼冒着精光。
“捉住永明王,这些都是你们的。”黄克对眼前的一百多人说道。
赵迁高喊道:“捉住永明王,分金子......”
一百多士兵被眼前的金子、银子迷住了双眼,跟着疯狂喊道“捉住永明王,分金子......”
黄克见众人士气高涨,大声道:“出发!”
杨芳悄悄移步来到黄克身边,在黄克耳边小声提醒道:“大人,刘毅还未到。”
黄克顿时觉得不妙,向众人望去,果然未见到刘毅,说道:“你怀疑他跑了?”
杨芳担忧道:“要是跑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卑职担心他前去给朱由榔通风报信,那就糟了。”
黄克也意识到不好,大声喝道:“全部加快速度!快!快!快!”
第九章 通风报信
朱志明在吴继嗣走后,不停地在屋内转来转去,时而坐下,时而站起,他从未感觉时间过得是如此缓慢,简直度日如年。
陈进忠见自家殿下焦躁不安,出言安慰道:“殿下,吴巡检他们一定能成功的,您就放宽心吧!奴婢去给您倒杯茶,安下心神。”
也不知陈进忠的安慰起没起到作用,朱志明的确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去吧!”
偌大的房间只剩朱志明一人,他迈步走出房门,抬头向永州的东城门望去,漆黑的夜空,能看到的只有黑暗,整个永州城静悄悄的。
徒然间,东城门上空升起一朵绚丽的火光,接着朱志明耳边便响起刺耳的响箭声。他看到划破天际的响箭,双手不禁握紧,大叫道:“好!”
端茶回来的陈进忠也听到了响箭声,高兴叫道:“殿下,成功了。”
“是啊!终于成功了。”朱志明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道,响箭升空,意味着吴继嗣成功打开了东城门,那攻下永州应该不成问题了,只要剿灭城中叛贼,自己也就安全了。
果然没多久,朱志明便听到了城中的厮杀声。
刘毅从永州府衙出来,一路飞奔前往吴府。
吴府,两扇暗红色朱漆大门紧闭,刘毅上前推门,发现无法推动分毫,情知大门应该从里面已被锁上,想到时间紧迫,他握紧双拳,猛地敲在大门上。
“砰砰......”
吴府内,周明正是同赵子明来保护朱志明的十个护卫之一,他奉朱志明的命令巡视前院,突然听到大门传来的敲门声,让他顿时感到紧张,敲门声越来越响,周明快步走到大门前,问道:“什么人?”
正敲击大门的刘毅听到有人问话,双拳一下停在空中,趴在门上,急忙回道:“我乃黄克手下刘毅,有重要的秘密情报,禀报永明王,还请让我进去。”
听到来人自报是黄克手下,周明眼睛不停来回转东,神情不定,不知黄克手下为何来吴府,不敢轻易开门,道:“此时天色已黑,郡王已经歇息,你明天再来吧!”
刘毅情知对方在怀疑自己,他担心在这样拖下去,黄克就到了额,没时间墨迹,焦急说道:“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情报,黄克此时正率人来捉殿下,马上就到了,快让我进去。”
“什么?”
刘毅的话让周明大吃一惊,他现在也拿不准主意,心中担心这是敌人的诡计,但要是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于是迅速搬来一把梯子,靠在围墙上,想看一下外边是否就刘毅一人。周明登上围墙,伸出头向大门处望去,果然只看到刘毅一人在大门外,心中打定主意对他说道:“好,你等着,我马上开门。”
刘毅焦急的在门外踱来踱去,府内周明刚拨开门闩,打开条缝隙,刘毅已推门而入,见到周明,急促道:“快,快带我去见郡王。”
周明二话不说关上大门后,二人一路跑着赶往朱志明的内宅。
内宅,朱志明端着一杯热茶,吹了吹热气,抿了口热茶。随着城中厮杀声渐弱,他心中渐渐安定下来,知道战斗快要结束了,心情也转好很多,不似方才那样紧张。
正在屋外值守的赵子杰听到周明的汇报,也是吃惊不已,急匆匆进屋禀报道:“殿下,屋外一个自称黄克手下刘毅的前来报信,说黄克正率人来捉拿殿下。”
“什么?”朱志明手一抖,茶杯中滚烫的热茶一下洒在他手背上,立刻通红一片,顾不得手上的烫伤,抬手命令道:“快,让他进来。”
伺候在旁的陈进忠见朱志明手被烫伤,慌忙拿来毛巾给朱志明擦拭。
随赵子杰进来的刘毅,一进门,便下跪道:“罪人刘毅拜见永明王。”
朱志明哪有闲情听他废话,直接说道:“告诉本王你知道的所有事,若有半句假话,定斩不饶。”
跪在地上的刘毅并未因朱志明的狠话而变色,恭敬禀告道:“启禀殿下,伪知府黄克今夜载歌载舞时,闻知城门被破,惊慌失措,急于出逃,但担忧被官军追上,于是想到捉住殿下,以殿下为人质,从北门逃跑,逃亡大山中。小人听闻后特前来禀报殿下,早作准备。”
朱志明观刘毅仍镇定自若,不似说假话,问道:“那黄克有多少兵马,详细道来?”
刘毅一出衙门便直奔吴府,对于黄克能召集多少人,心里只能猜测,他没想到眼前的大明郡王直接问道了最关键的一点,咬了咬牙,还是老实禀报道:“殿下,小人是趁着黄克召集兵马之际,偷偷前来来报信,所以小人并不知道黄克召集了多少兵马。”
陈进忠在一旁听到黄克正带兵马来捉拿殿下,早已慌了神,颤抖着身子,道:“殿下,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朱志明心中此时也摇摆不定,不知敌人有多少兵马,他很难做出决断,若对方人太多,凭他的身边的十人,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人少的话,或许能够一战,不战而逃,太过丢人。
一直跪在地上刘毅急忙阻止,“殿下,万万不可!”
“大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陈进忠听到一个叛贼反对他,厉声呵斥道。
刘毅焦急的望向朱志明,希望他能听自己一言,不然自己就白白前来报信了。
朱志明不知这刘毅为何阻止他逃走,心中疑惑道:“为何?”
“殿下,虽然小人不知黄克具体有多少兵马,但是小人在黄克手下当差这几月,凭对黄克的了解,大概能够猜到他能召集多少人。黄克现在他急于逃跑,只能召集他的亲兵,最多一百多人,而且这些人中兵器都是以刀枪为主,并未有弓箭手。
而且此时黄克应当正在赶往这里,小人担心殿下现在出府,可能刚出府们就会碰见黄克等人,到时凭殿下的人手,恐怕......”刘毅说道后面不敢再说下去。
刘毅的话朱志明听明白了,情知他现在说的都是实话,但见刘毅眼神并未流露出害怕的神情,说道:“你有什么好方法只管说出来,若本王能躲过这一劫,事后自有重赏。”
刘毅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到朱志明的承诺,立刻说道:“小人建议殿下固守内宅。”
“不可”刘毅话还未说完,陈进忠立即反对道。
朱志明狠狠瞪了他一眼,陈进忠马上闭上了嘴,朱志明示意刘毅,“继续说!”
“是”刘毅继续说道:“小人刚才进来时,观殿下门外的护卫应当都是军中老卒,应擅长厮杀。而且此处内宅围墙高大,可以砍伐院内的竹子,将其削尖在埋在三面围墙之下,再用院中巨石堵住院门,如此应当能抵挡住黄克一阵,只要坚持到官军到来,殿下自可平安无事。”
朱志明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刘毅,他没想到刘毅宅院如此短的时间,就想好了计策,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这时,周明慌忙跑进来,禀报道:“殿下,黄克来了,正在率人撞大门。”
第十章 布置
“来的好快!”朱志明不由庆幸道,刚刚还好没有选择逃跑,不然的话,在空旷的大街上遇到黄克的人马,自己必死无疑。
朱志明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吴府的大门抵挡不了黄克多少时间,立刻下令道“赵子明,你立刻通知吴夫人,让府中所有人都本王这里。”
“卑职遵命”赵子明带上两人匆忙分头去通知众人。
朱志明吩咐完赵子明,看向刘毅,缓缓才下定决心说道:“刘毅,本王命你统领剩余之人,用最快的速度布置好陷,一旦府中人都进来,马上堵门。”
刘毅诧异的看着朱志明,他做梦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朱志明会让他来准备防御任务。其余众人也对朱志明的命令感到吃惊,在他们看来,刘毅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来通风报信的叛贼而已,虽然反正,通风报信有功,但怎能把防御重任交给他呢?
朱志明看出护卫们的不服气,加重语气道:“这是本王的命令,马上照办。”
“是”众护卫见朱志明无比坚决,只能服从。
刘毅重重磕头,跪拜道:“小人必定誓死保护殿下安全。”
“赶紧去布置吧!”朱志明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毅说道。
刘毅起身,毅然走出房门,看着剩余的七个护卫说道:“我本一罪人,如今承蒙郡王信任,将防御重任交由我布置。我知道诸位不服气,但是眼前敌人须臾间就到了,我希望众位能够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护卫们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十倍敌人的围攻,形势十分危急,自热不会扯后腿,只是对于刘毅刚到就得到朱志明如此信任,他们内心有些嫉妒,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分得清的,此刻也不是计较的时候,道:“赶紧布置任务,休得啰嗦!”
“好”刘毅见他们没有刚才那样抵触自己,知道他刚才的话起到了一定作用,他就怕这些人桀骜不驯,到时出了纰漏,那就糟透了。
刘毅在几人身上来回看了几遍,问道:“我想知道几位中,谁的力气最大?”
七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六人齐齐看向周明,道:“我们中周明兄弟力气当是最大的,他能举起两百斤的巨石。”
“好,那请周明兄弟率三人将院中的石头全都搬到院门口,等到府中之人全部进来,立刻关门用石头将大门堵死。”刘毅指着院中说道。
周明二话不说,带着三人便开始搬运院中的石头。
刘毅看着剩下的三人说道:“那我们几人将西墙下的竹子全部削尖,埋在另外两面墙下。”说完,刘毅等四人来到西墙,分散开来,挥刀将三丈多长的竹子砍倒,倒地的竹子被大刀“唰唰”,将竹子斜着一节节削断。
刘毅从头到尾的表现一直被朱志明看眼里,看到刘毅有条不紊布置任务,心里琢磨着是否将此人收入账下。
院外传来嘈乱的脚步声,赵子明带着吴继嗣的夫人刘氏及丫鬟和家丁匆匆赶到朱志明的宅院,几十人蜂拥而入。
一行人进入院内惊魂未定,当他们知道黄克正率人来吴府捉拿永明王时,胆小的丫鬟已经被吓破胆,梨花带雨的哭泣着,双腿都发颤。
本来还算宽敞的小院,挤满了人,朱志明看着嘈杂的院落,大声呵斥道:“全部给本王站好!”
大喝声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大明王爷的威望在这里,还不至于荡然无存,听到朱志明发怒,一时间,院内鸦雀无声。
朱志明指着院落内乱糟糟的一群人,命令道:“所有女子全部进入屋内,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出来。”
吴继嗣夫人刘氏跟着吴继嗣没少经历过战乱,知道他们这些弱女子帮不上什么忙,便领着还在小声啜泣的丫鬟们进了房间。
看到所有女人全部进去后,朱志明对刘毅说道:“你们继续布置,不用理会本王。”
说完看向院落中惊慌未定的家丁,缓缓道:“本王知道你们心中恐惧、害怕死亡,死,本王也怕,但是本王在这里告诉你们,今天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拼死一战。敌人没你们想像的那么可怕。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当敌人从围墙上跳下来,拿起你们手中的长枪,向前刺。杀死一人,赏银十两,你们敢不敢?”
本来惊慌失措的家丁们听到朱志明的话惊呆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对于这些穷苦的家丁,其中不乏胆大的,嚷道:“敢!”
接着此起彼伏,最终十五个家丁齐声喊道:“敢......”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声音越大,他们心中便觉得眼前的情景并未让他们感到恐惧。
“本王相信你们能够做到,现在分成两拨人,一波去墙下埋竹子,一波搬石头堵死大门。”朱志明见众人热情高涨,吩咐道。
驱散了心中恐惧,家丁们发挥出了他们工作的热情,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朱志明的话,刘毅、赵子明自然也听到了,对于这个大明郡王,他们又有了重新认识。
人多力量大,此刻体现的尤为突出,加入了十几个生力军,他们砍竹、搬石头犹入家常便饭。
转眼间,西墙边的竹林已被砍光,只留下三寸长,削尖的竹子,其余两面围墙下,也已经埋好削尖的竹子,密密麻麻一片。
宅院大门也已经被巨石封死,最里面的正是周明搬来的巨石,顶在门后,旁边布满大大小小石头,完全看不到原来大门的样子。
一切布置妥当后,刘毅来到朱志明面前,禀告道:“殿下,已经布置完毕。”
朱志明环视四周,点点头道:“好,大家拿好自己的武器,准备战斗,本王会站在这里,看着你们杀敌!”
朱志明不惧危险的勇气深深感染了赵子明,大喊道:“我等誓死保卫殿下。”
刘毅、周明等人听到赵子明的话,齐声道:“我等誓死保卫殿下,绝不后退一步。”
屋内的灯光此时已经完全熄灭,整个院落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朱志明在黑暗中静待着黄克的到来。
第十一章 死斗一
黄克在知道刘毅极可能偷偷去给朱由榔报信后,不断催促,终于以最快速度来到吴府。黄克看见吴府大门紧闭,这一刻对于他来说只有憋屈,想想白天自己还来这里耀武扬威,没想到晚上会落得如此狼狈,想到吴继嗣的背叛,咬牙切齿道:“给老子冲进去!活捉朱由榔!”
话音一落,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撞向吴府大门,只听“咣当”声响,吴府大门纹丝不动。
“给我再撞!”黄克见状,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朱由榔一定还在里面,大声嚷道。
十几个士兵,后退一段距离后,再次奔跑着撞向大门。
“咣当......咣当”大门不断发出响声。
吴府大门终究不是铜墙铁壁,在十几个凶悍的士兵撞击下摇摇欲坠,撞门的十几个士兵见到大门逐渐松动,大喝道:“冲啊!”
两扇大门咣当一声被撞倒在地上。
吴府大门一倒,黄克大喜,举起宝剑,叫道:“捉住朱由榔者,赏银百两!”
一百多名士兵早已被金钱迷住了双眼,丝毫未注意到,城中厮杀声逐渐越来越小,嗷嗷冲进了吴府。
宅院内的朱志明等人都听到了黄克等人闯进吴府的嘶喊声,都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进入吴府,黄克率人直扑朱志明的院落。
一百多人浩浩荡荡来到朱志明院落,黄克皱眉看着眼前漆黑黑的院落,心里隐约有丝不安,但随即知道自己太多疑了,自己一百多人还怕个球,指挥手下道:“冲进去!”
赵迁带着几个人,冲撞院门,小小的院门被赵迁等人冲撞十几几次,院门丝毫未动,赵迁向黄克回禀道:“大人,院门应该从里面被堵死了,看来很难撞开。”
黄克看着还在撞门的几人,骂道:“朱由榔一定在院内,看来他是准备当缩头乌龟了。”
看了看院子的围墙,院落围墙起码有一丈高,墙上铺着一层瓦片,道:“赶紧找些梯子、木头,给我从围墙翻进去!”
院内,赵子杰、刘毅此时正率人分守在三面围墙下,只等叛贼落入陷阱。
院外,黄克手下找来不少木头斜靠在墙上,只听黄克一声命令:“杀进去,除永明王外,一个不留!都给本官上!”
十数人听到命令,一个个踏着木头,踩上墙头,一跃而下。
只是刚落下,便感到从脚上传来钻心的疼,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穿透了,疼得哇哇大叫,“脚,我的脚,疼死我了......”
十数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等待已久的众人,在他们跳下围墙后,便上前一阵乱砍乱刺。
黄克手下疼得要命,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刀枪刺在身上,一命呜呼,院内再次恢复寂静。
手下的惨叫声,黄克自然听到了,立刻意识到里面有埋伏,脸色阴沉道:“没想到那永明王竟然还设有埋伏。”
一直跟随在黄克身边的杨芳,再次献计道:“大人,不能再这样十几人上了,我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再冒冒失失上,只会让我们这边士气低落。”
黄克闻言,回头看了眼后边的士兵,果然已经有些人面露恐惧,询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依卑职看,院内人肯定不多,可以先让人拿着火把登上围墙,摸清里面虚实,知道里面的情况再行动。”杨芳建议道。
黄克狠狠点头:“就按你说的办,赵迁,派三人拿着火把,登上围墙,观察一下院内情况。”
刚进去的人都是赵迁的手下,听到手下的惨叫,赵迁那个气啊,没想到攻打个小小的院落,连人还没见到,就死了十几人。此时听到黄克吩咐,赵迁亲自带着三人登上了围墙。
赵迁瞪着梯子,拿着火把往院内一照,借着火光,只见墙下十几具尸体,被竹子扎了个透明,竹子上仍流着鲜血。他再向远处望去,二十多人正拿着刀枪,齐齐对着围墙,哪里还不明白,刚刚自己的手下,怎么死的。
杀死第一批叛贼,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人伤亡,本来胆怯的家丁,也变得胆大了,他们从来不知道杀叛贼还能这么痛快,以往在他们眼里凶悍无比的叛贼,此刻却脆弱的犹如鸡崽子,只要对准了他们,拿枪往前刺就行了,正准备再来一次呢。
赵子明、刘毅看见墙头露出火光,知道不好,没想到贼人这么快反应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将手中的长矛高高举起,瞄准火光处,用力一甩。
“嗖!嗖!”
两根长一米八的长矛,划破夜空,朝着两个叛贼射去。
叛贼还震惊地看着墙下惨不忍睹的同伴,突然感到一阵风来,抬头望去,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长矛洞穿了两人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
巨大的力量带着两人身体飞向高空后,又直挺挺落在地上,两人临死前,双眼仍睁的大大的,眼神中充满恐惧。
“啊!啊!”两声惨叫响起。
赵迁看到二人的惨状,吓得一个没站好,从梯子上滚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他赶紧爬起来,惊魂未定向黄克回道:“大人,院内果然有埋伏,他们在墙下都埋着削尖的竹子,刚刚进去的兄弟,都是踩在上面,才轻易被他们杀死。”
黄克闻言,问道:“看清楚他们有多少人没有?”
“大概二三十人”
杨芳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道:“大人,卑职建议所有人从围墙三面进攻,登上围墙后,让火光照着,跳到没有竹子的地方。”
黄克也是这样想的,吩咐赵迁,道:“按照杨芳说的,赶紧给攻进去,到时看我如何炮制那朱由榔。”
朱志明看着三面围墙上都有火把照着,叛军却迟迟不下来,知道最艰难的时刻到了,朗声说道:“诸位勇士,你们仔细听,城中的厮杀声已经停下了,只要坚持片刻,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
朱志明拿过一把刀,脸上布满肃杀之气,道:“本王今日和诸位勇士并肩作战,绝不后退一步,你们中若有人丧命,你们的父母妻儿,由本王代为照顾,一生富贵荣华!”
朱志明的承诺让众人纷纷动容,先前的赏赐,再加上现在的承诺,心中只觉得燃起的一腔热血,齐声道:“誓死保卫殿下......”
院内朱志明的慷慨激昂的话,黄克听到后,感到一阵心慌,知道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立刻下令道:“马上进攻!”
第十二章 死斗二
火光照在赵子明、刘毅等人的脸上,黝黑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显示出无比坚毅之色
朱志明看到围墙上的叛贼越来越多,随时准备进攻,手心早已渗出汗水,但脸上依旧面不改色,大声喝道:“准备!”
院内众人人围成一个扇形,分为两排,交错站立,脚步向前一跨,手中长矛端平,锋利的长矛上仍沾着鲜血,散发着寒光,声嘶力竭道:“杀贼!”他们明白早已没有退路,而且朱志明给出了那么诱人的奖赏。
墙上的赵迁楞了一下,随后不屑一顾,他一眼就看出院内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只有赵子杰等十人罢了,无论是站姿还是那凶狠的眼神,和其余的家丁一比,十分显眼。在他眼中真正的敌人只有那十人罢了,那些家丁等他们一杀过去,马上就会鸟作兽散,滥竽充数而已。
赵迁早已拔出大刀,听到黄克命令,恶狠狠道:“冲下去!给我活捉朱由榔!”
三面围墙站满了叛贼,见到院内就这么点儿人,瞬间感觉胆气又回来了,不时发出阵阵狂笑,眼神中满是不屑,听到命令,露出狰狞的笑容,一个个卯足劲儿,双腿一蹬,向院内跳下去,就要越过削尖的竹子。
从三面围墙跳下来起码五六十人,但是围墙毕竟一丈高,两米多接近三米,又是晚上,虽说有火把照耀,但是墙底还是有些黑漆漆,况且不是每个人的都跳得够远。有些倒霉的家伙跳得不够远,踩在竹尖上,瞬间脚掌被穿了个窟窿,竹尖上仍带着血淋淋的肉渣,疼得嗷嗷叫,失去了战斗力,只剩下哀嚎。有些侥幸跳出竹子范围外的家伙,刚落地,结果没站稳,更倒霉,向后面躺下去,直挺挺落在竹尖上,被扎成了刺猬,脸上仍挂着残忍的笑容,双眼挣得大大的,带着不可思议,血从嘴里咕隆往外冒,眼看活不成了。
大部分侥幸落到安全区域的叛贼们,见到同伴的下场,惊魂未定,不由暗叫侥幸,未等他们站稳脚跟,迎接他们的是二十把长矛。
赵子杰和刘毅二人此时已拔出腰间的长刀,在叛贼落地的刹那,二人齐喝道:“第一排上前......刺”
他们个个紧握长矛木杆,手指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咯咯声,听到二人命令,不假思索,朝着前方的一众叛贼用力刺出自己的长矛。
冰冷的长矛无情的刺入叛贼身体,至少十几人被尖锐的矛尖刺透,发出凄厉惨叫声。
“收”
长矛往回一抽,鲜血顿时顺着被刺穿的窟窿狂喷,溅在身边的叛贼身上,十几个被刺的贼兵倒在地上,拼命的嚎叫,运气不好的家伙被刺中心脏,倒地后身体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第二排刺”
叛贼人数众多,未中枪的漏网之鱼,向前挥刀砍来。
第二排长矛手,听到命令,也是不假思索用力刺出了长矛,贼人一涌而上,因此基本上枪枪刺中叛贼的腹部、脖子等部位。
又是十几声惨叫声,五六十人转瞬间便死伤一大半,其余贼兵一脸呆滞的样子,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应该是他们砍瓜切菜般杀死对方吗?怎么自己这方还未动,就成这般模样了?
赵子杰和刘毅抓住机会,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喊道:“第一排再刺!”
十几人紧握着长矛,下意识的再次向前刺去。
“嗤嗤”
一脸蒙圈的贼兵来不及多想,有的慌忙拿起武器想要反击,有的干脆向后面跑去,慌乱的贼兵杂乱无章的反击,瞬间又被刺死十来个贼兵。
赵迁还站在围墙上,看到院内战况,自己眼中的羔羊,竟然让他的手下损失惨重,气急败坏道:“混账!还不赶紧结阵!长矛手在前,刀斧手在后!”
慌乱的贼兵听到命令,集结在一起。赵迁跃过削尖的竹子,稳稳落地,手中长刀用力一挥,刚才后退的一个士兵头颅就飞了起来,鲜血如柱,喷洒在空中,溅的旁人一身,恶狠狠说道:“再敢后退者,这就是下场。”
一时间,众士兵噤若寒蝉,纷纷握紧手中武器,端着长矛,紧紧靠着,开始步步紧逼,毕竟他们不是新兵,经历过或多或少的战争。
吴府的家丁们杀死几波叛贼,信心大涨,以为叛贼不过如此,还幻想着刚刚自己杀了多少人,可以得多少赏银,可是看着叛贼结阵而行,被他们的气势所迫,握住长矛的手不禁发抖。
刘毅知道刚才能够如此顺利击杀如此多的叛贼,是因为对方大意轻敌,以及己方占着天时、地利的缘故。此时正面厮杀,还是数倍于己方的敌人,一旦短兵相接,气势绝对不能弱于对方,于是大声鼓舞道:“只要再坚持片刻,朝廷援军就到了,赶临阵逃脱者,定斩不饶!杀!”
家丁们听到刘毅威胁的话,脸色有些发白,紧紧咬着牙齿,用力攥紧手中的长矛,声嘶力竭道:“杀!”
叛贼们在赵迁的驱使下涌上来,个个凶神恶煞。
看着一窝蜂上来的叛军,刘毅喝道:“第一排刺!”
与此同时,叛军第一排也朝家丁护卫们刺出长矛。
这次有三个家丁被叛军长矛刺中,发出“啊啊”的惨叫声,听得旁边的人毛骨悚然,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刘毅现在可没空管这些,喝道:“第二排刺!”
每次刺杀,双方都会死伤几人,不断有人哀嚎着。
黄克登上墙头,看着下方自己的兵马不断推进,马上就要擒拿朱志明大喜,道:“杀!擒拿朱由榔者,重重有赏!”
刘毅正指挥众人作战,听到墙上传来黄克的声音,心道擒贼先擒王,他猛然他将手中长矛向黄克投去。
黄克眼尖,吓得慌乱中一把拽过旁边的杨芳,长矛呼啸着,正刺中杨芳,杨芳嘴里咕隆冒着血,双眼瞪得大大的,嘴里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话来,脖子一歪,直接断气了。
黄克惊魂未定,像丢垃圾一样一把将杨芳甩下去,急忙跳下墙,他不敢在上面再待着,躲在叛军后面,一个劲儿的喊道:“杀!给我杀!”
第十三章 劝降
朱志明眼见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死伤十几个了,再拼下去,也未必能等到援军,必须得想方法拖延时间。
朱志明站在台阶上,大声喝道:“全部住手!本王有话说!”
正在酣战的众人被朱志明突然的这一嗓子全部惊到了,不自觉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朱志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黄克嘲讽道:“怎么?现在想投降?可惜已经晚了!本府一定将除你之外的这些人全部杀死!”
朱志明走下台阶,看着还剩七八十的叛军,缓缓开口道:“的确是投降,不过不是本王投降,而是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或可免一死。”
黄克像是听到了他出生以来最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道:“你说什么?本府没听清楚?”
朱志明重复道:“你没听错,本王说该投降的是你们。”
黄克挥手指着他的手下,说道:“我看你的脑袋是磕坏了,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占上风,只要再过片刻,本府手下就能将你的护卫们全部杀死!”
“是吗?”朱志明看着黄克剩余的手下,不屑道:“难道你们发现城中的厮杀声已经全部停止了吗?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朱志明环顾一圈道:“朝廷已经收复了永州城,你们认为你们自己还能逃出去吗?”
听到朱志明大发问,已经有不少士兵心里开始忐忑不安了,因为他们知道朱志明说的是实情,刚开始他们被金银财宝冲昏了头脑,此刻被朱志明一提醒,才意识到后果有多严重。
黄克一听朱志明的话,暗叫要坏,反驳道:“大家不要听他的狗屁话,只要拿住眼前的永明王,本府保证可以带着你们冲出永州城!”
朱志明突然从家丁护卫手中夺过一把染血的长刀,右手拿刀横在脖子前。
一旁的陈进忠吓得尖叫:“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赶紧把刀放下,莫要伤着身体?”
朱志明面不改色道:“就算你们能杀光本王的护卫,但是你们能阻止本王自杀吗?到时你们只不过得到一具尸体罢了!凭借一具尸体你们能够威胁得了朝廷大军吗?”
“你......你......”黄克手指颤抖着指着朱志明,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胆小的被自己句话吓得做噩梦的王爷,竟然能有自杀的勇气,硬撑道:“大家别相信他的话,他根本不敢自杀,给我冲上去,活捉朱由榔者,本府赏银一千两!”
黄克的手下们见到朱志明的举动,更加害怕,你可以不杀他,但是你也阻止不了人家自杀,要是万一朱志明自杀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参加叛军,逼死大明郡王,随便一条都够他们满门抄斩,到时就是有一万两也没用。
朱志明大声斥道:“那你们就赌一赌本王敢不敢!还有就算你们真的能逃出永州城,你们的家人也能逃出去吗?你们应该都是永州人吧!朝廷想要查出你们的家人,不过是小事一桩,到时他们可是要受到株连的!”
众人听到家人,心里都不由一紧,他们基本上都是永州人,谁没个妻儿老小,造反可是大罪,当初见献贼势大,才参加了叛军,以为能够吃香的喝辣的,谁知道朝廷这么快就收复了永州,好处也没捞到多少,现在他们才意识到后果有多么严重,他们真不敢拿一家老小的性命来赌啊!
“我们都是被黄克逼迫的!”其中有人颤抖的解释道。
“对.......对,我们都是被他强迫的!”其余都附喝道。
朱志明冷笑道:“朝廷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被迫的,只要你们是叛贼,你们的家人就免不了治罪,到时砍头充军,你们就忍心你们的家人因为你们而受罪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哪里还有活路?”有的叛贼被朱志明的话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哭诉道。
“你们当然有!”朱志明指着满头大汗的黄克说道:“他就是你们的活路。”
众人死死盯着黄克,黄克知道自己完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看着瘫倒在地的黄克,朱志明缓缓道:“黄克才是罪魁祸首,是他带人打开了永州城门,导致永州沦陷,你们才被迫从贼,只要你们拿下黄克,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本王保证你们和你们的家人无事!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中!”
黄克手下们相互对视一眼,有的还犹豫不决,担心朱志明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有的咬了咬牙,明白自己根本没得选,干脆松开了手中的兵器,有了人带头,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放下手中的兵器。
朱志明看到这一幕才放下心来,放下手中长刀,吩咐道:“赵子杰,你将黄克捆好,不许他自杀。”
“刘毅,你率人统计一下伤亡,将他们所有的兵器全部收起来。”
“遵命!”两人异口同声道。
赵子杰和刘毅现在已经被朱志明深深所折服,本来他们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这位大明郡王竟然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生生说服叛军投降,兵不血刃解决掉了黄克。
投降的叛军看着武器一把把被收起,他们心中现在只能祈祷这位大明郡王一言九鼎了。
朱志明看他们一脸忐忑看着自己,说道:“放心!本王既然保证你们无事,就一定会做到!”
院中刚刚经过一番厮杀,鲜血流淌在青石砖上,沿着缝隙汇在了一起,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朱志明何时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刚才因为紧张,没有注意,此时放松下来,立刻赶到不适,感觉五脏翻腾,晚上吃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吐了出来,直到吐到无物可吐。
陈进忠搀着朱志明,道:“殿下,进屋歇歇吧!”
朱志明摆摆手,道:“不用!本王已无大碍!”朱志明必须要习惯这种场面,因为他知道以后的道路只会更难,如果连这点小困难都无法克服,今后又怎能面对比这还凶狠百倍的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