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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茗棋秒     明末之君临天下txt下载     明末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长史

    郑冲前面引路,朱由榔跟着他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院落。院落周围遍布王府护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以说桂王府如今的家当全部在这里了。

    郑冲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护卫才放行。

    进入院内,负责管理内库的内典宝卢赞急忙跪迎道:“卑职拜见殿下!”

    朱由榔直接道:“起来吧!本王要从内库调两万两银子!”

    卢赞掌管桂王内库清楚如今府库空虚,两万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为难道:“殿下,这么大一笔银子,必须得王爷亲自首肯才行。”

    朱由榔道:“本王知道,郑冲给他看令牌和父王的批条。”

    卢赞接过后再三查验过后,发现没有问题,道:“殿下请!”

    卢赞领着朱由榔来到一间屋前,他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屋内陈列着数个朱漆大箱,卢赞小心翼翼将两万两银子取出,放到一个小箱中。

    朱由榔命令护卫带着银子,他马不停蹄又奔向桂王府的长史所在。

    衡州时,桂王府属官齐全,但张献忠攻陷衡州,桂王这一路仓皇逃难,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属官。因此等到了梧州,王府属官已缺失大半,不知是死于乱军,还是投降了张献忠。

    如今的长史只剩一个右长史陈思恭。

    说起来凡是来藩王府当长史的官员没有几个真心愿意的。大明的藩王地位尊崇,只有皇帝有权惩治分封诸王,而王府长史司只是藩王的官署机构,实则是为藩王服务而设置的机构。

    所以即使藩王违法,王府长史司也无法对藩王的违法活动采取直接的干预,而只能向朝廷奏报。

    但是他们一旦上报,当藩王行为违制受到朝廷的敕责时,他们这些王府官属也通常因为“若王有过,则诘长史”,受到严厉的处罚,甚至被“咸皆显戮”。

    可以说在藩王府任职也是有很大职业风险,这也是很多士子官员不愿到王府长史司赴任的原因之一。

    一旦官员在藩王府任职,基本可以判定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除非他能撞上大运,恰巧碰到这个藩王做了皇帝,那可真是翻身做主了。像是嘉靖皇帝,他原本只是明孝宗朱佑樘之侄,兴献王朱佑杬之子,明武宗朱厚照的堂弟,结果武宗死的匆忙,一没有子嗣,二没有遗诏,便宜了他。

    那些原来王府的属官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不说飞黄腾达,只要没有大错,怎么前途也一片光明。

    陈思恭今年三十五岁,崇祯七年参加乡试中举,初任江西兴国县教谕,后升任浙江淳安知县,在当地疏浚河道,修筑水利工程,打击豪强,力主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徇私受贿,深得民心。他也因此被当地士绅怨恨,士绅联手通过朝堂施压竟将他调到了桂王府当长史。

    虽说长史是正五品官员,但其权甚至比不上原来的知县,这是明升暗降。

    陈思恭倒是想过辞官,但他也有家小养活,为此他只能到桂王府任职。这几年在桂王府,他完全是混日子,好在桂王不似其他藩王没事儿到处惹祸,他基本上每天都沉浸在书海里,也乐得自在。

    长史司被安排在王府外院西南一间屋内,陈思恭今天照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却是《甘薯疏》,读的是津津有味。

    朱由榔来到长史屋外,侍候长史的小吏连敲几下都未有人回应。

    朱由榔道:“陈长史今天没来吗?”

    小吏急忙解释道:“回殿下,陈长史每天必准时来此值班,可能长史读书入迷,因此才没听到声响。”

    朱由榔没让小吏继续敲门,他直接推门而入。一进屋,他就看到一个身穿紫服官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小吏想提醒陈思恭,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朱由榔已经轻声迈步到了桌前。

    朱由榔抬手轻轻在书桌上敲了几下,“咚咚”。

    陈思恭总算听到了声响,他最烦有人在他看书时打扰他,放下书籍,刚想发怒。他一抬头发现眼前站着的竟然是永明王朱由榔。

    陈思恭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椅子,撩起官服,下跪道:“下官拜见殿下!”

    朱由榔却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书籍,合上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徐光启写的《甘薯疏》,道:“没想到陈长史对徐少保的《甘薯疏》真么感兴趣?”

    “下官有罪。”陈思恭道。

    朱由榔道:“陈长史请起,本王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见到《甘薯疏》,心中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

    陈思恭起身后,恭敬站在一旁,道:“下官当不起殿下请教二字,殿下只管问便是,下官知无不答。”

    朱由榔略微一思索,问道:“本王向来敬重徐少保,也曾研读徐少保的《农政全书》,尤其佩服少保‘率天下而丰衣食,绝饥寒,以达至治’的抱负。但想要百姓有食吃,有衣穿,何其难。

    《甘薯疏》一书中曾记载,甘薯栽培容易,产量又高。闵广人收薯以为粮,赖此以活。住日的‘糠菜半年粮’已变成‘甘薯所在,居人便足半年之粮’。甘薯产量之高,为何没能推广我整个大明?若是北方也能有此物,百姓又怎会被闯贼等人所骗,反叛朝廷?”

    陈思恭静静听完朱由榔的问话,心中十分诧异,他原本以为朱由榔只是吹牛看过徐少保的《农政全书》。但是朱由榔一席话下来,他肯定朱由榔的确研读过此书,不由对朱由榔以前的印象发生改观。

    陈思恭回道:“甘薯之所以能在闵广推广开来,功在徐少保。徐少保亲力亲为,才有了闵广甘薯盛行。至于推广到整个大明,非朝廷下令不可。而且甘薯只能暂时充饥,不能替代稻谷。朝廷税收或是银两,或是稻谷,百姓为了交税又怎能大规模种植甘薯。”

    朱由榔听完陈思恭的分析,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个陈思恭倒不是个书呆子,心中记住了陈思恭这个名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巡按御史

    朱由榔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他拿出了桂王的奏疏,递给陈思恭,道:“这是父王给皇上的奏疏,麻烦长史呈奏圣上。”

    明朝王府长史是官僚集团中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他们兼有府官和国官的性质。长史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

    陈思恭接过奏疏,道:“此乃下官职责。”

    当他看到桂王奏疏中写的东西,大吃一惊,惊疑不定道:“殿下,这真的是桂王的意思?”

    实在是奏疏中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由不得陈思恭不怀疑。大明亲王竟然会主动放弃朝廷发放宗室的禄米,这是大明破天荒,头一遭。

    朱由榔道:“陈长史难道连父王的笔迹都认不出来?至于奏疏中的两万两银子和进献给圣上的香皂,都在这两个箱子里。长史到时派人护送到京师,一同呈给圣上。”

    陈思恭此时真是挺佩服桂王,宗室禄米早已成为大明严重的负担,凡是大明有识之士都清楚。自嘉靖时期,朝廷已经开始削减宗藩禄米,尽管如此,禄米还是不减反增,可见大明的宗室是多么能生。

    可是朝堂百官也没人敢说不发放给藩王禄米,禄米那是太祖皇帝定的,谁敢提议,大明藩王一人一口吐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但藩王自己提出那可是大不相同,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人会反对的,他们巴不得天下藩王都主动放弃禄米呢。

    陈思恭神情庄重,道:“殿下放心,下官定将一切安排妥当!”

    朱由榔处理完这事,正准备走时,回头又道:“对了,本王改日有空会再来和你探讨一番徐少保的《农政全书》。”

    陈思恭先是一愣,然后才道:“下官随时欢迎殿下!”

    翌日,梧州察院,巡按御史刘之恒住所。

    刘之恒,四川省CD府井研县人,进士出身,说起来他这个巡按御史也得来不易。

    因为他和当朝首辅陈演是同乡,再加上他贿赂了陈演三万两白银,才能够得来这个巡按御史的美差。

    “落轿!”

    察院大门外,李良弼从轿中走出来,抬头望着察院,迟迟没有迈步。

    如果有可能,他是真不想来这里。每一次他来,都意味着一次大出血。刘之恒是出了名的吸血鬼,这一年来,他光是送礼,都送出了将近五万两银子。外人都以为他和巡按御史关系好,还不是靠喂银子喂出来的。

    不过为了能更进一步,李良弼不得不讨好刘之恒。

    明朝地方官的考课和弹劾决定权基本操之于巡按御史之手。论级别,巡按御史不过正七品,与知县级别相同。但其“任纪纲之职,受耳目之寄,纠劾百僚,巡按一方,则御史朝廷所差,序于三司之上。”

    尤其巡按御史纠劾督责、拿问审评之权,不但直接关系到州县官的施政,而且关系到州县官的命运。

    刘之恒身为巡按御史,他施加的评语、考定的政绩一旦呈报上去,他李良弼定能高升。

    李良弼拎着手中礼物,来到察院,对着门子道:“烦请小哥儿通传,梧州知府李良弼求见巡按大人。”

    两个门子像是没听到似的,仍像两根木柱子矗着。

    李良弼又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规矩,他掏出两锭银子,送到两人手中。这察院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门子得了银子,这才高声道:“李大人请进!”

    李良弼每次经过察院大门,都倍感憋屈,他堂堂一知府,拜见巡按御史,还得贿赂门子。

    李良弼进入察院后,正好碰到刘之恒的听事小吏,也是他的家奴刘全。

    刘全双眼冒光,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迎道:“李大人,您这是要见我家大人?”

    李良弼心里暗骂一声晦气,道:“对,不知巡按大人方不方便?”

    刘全一脸遗憾道:“李大人来的真不巧,大人昨夜操劳过度,睡得太晚,这会儿还在休息,不知何时醒?”

    李良弼现在真想老天降下一道闪电把这个可恶的奴才劈死,他不得不再次掏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道:“本官真有要事相商,麻烦通报一声!”

    见好就收的道理刘全还是知道的,他攥着金子,心满意足道:“既然李大人有要事,我这就去给大人通报!”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谁能想到见个巡按御史还得这么难。

    没多久,刘全回来,道:“我家老爷醒了,李大人请!”

    李良弼迈着步子来到大堂,巡按御史刘之恒正面而坐,睡眼朦胧,懒洋洋打着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李良弼深吸一口气,下跪道:“下官梧州知府李良弼拜见巡按大人。”

    本来知府见巡按御史是无跪制的,但自从成化年间,巡按权柄愈重,三司见御史,也是屏息曲躬,低声下气。更不用说州府县官了。明朝中后期,知府对巡按屈膝行礼已经十分普遍了,州县官往往以巡按马首是瞻。

    刘之恒抬了抬手,道:“起来吧!有什么事这么早来找本官?”

    李良弼心道,现在还早,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不过脸上一副谄媚,道:“下官这不是最近寻到了一颗两百年的长白山人参,特地赶来孝敬大人。”

    刘之恒本来半眯的双眼,一下瞪得圆圆的,惊喜道:“真的?快快呈上来!”

    “下官遵命!”

    李良弼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盒恭恭敬敬送到了刘之恒跟前。

    刘之恒小心翼翼**着礼盒,然后慢慢打开,映入眼帘的愕然是一株品相完整的人参。

    “好!好!”刘之恒连连叫道,“先前本官还曾羡慕桂王府得到一株百年人参,没想到转眼间,李大人这就为本官寻来一株两百年的长白山人参,本官非常喜欢!”

    李良弼舔着脸,笑道:“大人喜欢就好!”

    刘之恒盖上礼盒,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良弼送上这么珍贵的人参,定有所求,这点刘之恒心知肚明。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贪婪

    李良弼双手捧着联名信,低头弯腰,送到刘之恒手中,然后道:“巡按大人,这是我梧州商人对永明王的控诉。永明王违背大明宗律,擅自从事商贾之业,梧州商人因此举步维艰,致使街道萧条,百姓深受其害,还望大人主持公道。”

    刘之恒听完李良弼的请求,抬头诧异看了眼李良弼,大明藩王经商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各地都有。除非这些藩王惹得当地天怒人怨,不然没有哪个官员会费力不讨好因为这点儿小事和藩王作对。

    刘之恒心道这李良弼可有点儿小题大做。他抖了抖李良弼递上来的联名信,粗粗一看,的确有不少商人的签名与手印,再看内容,无非是商人哭诉他们有多惨。不过当他看到最近风靡梧州城的香皂竟然是出自永明王的作坊,心中还是稍感惊讶。

    刘之恒现在洗漱用的就是香皂,那确实是个好东西。他看完联名信后,将其丢到一旁,眯着双眼,打量李良弼,道:“李知府,为了区区一些商人,得罪桂王府,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李良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下官身为梧州父母官,百姓受苦,自当为民做主!”

    刘之恒对李良弼的话嗤之以鼻,李良弼是什么人,他能不清楚,摆摆手,不耐烦道:“好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再本官面前说了。桂王毕竟是今上的叔叔,仅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陛下顶多申饬一番桂王管教不严,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要和桂王府作对吧?”

    被刘之恒看破心思,李良弼尴尬一笑,道:“大人真是眼如明镜,下官的妻弟因为一件小事被永明王打断了双腿,至今还昏迷不醒。下官的妻子吵闹不休,正好梧州的商人联名上告永明王,下官寻思着趁这个机会替下官那妻弟出口气。”

    刘之恒呵呵一笑,阴阳怪气道:“怎么?真的因为这点儿事,你就要得罪大明亲王?你当本官这么好糊弄?”

    李良弼脸色发白,下跪道:“大人恕罪,下官怎敢糊弄巡按大人!”

    刘之恒端起一杯茶,道:“若真是如此,本官可犯不着去得罪一个大明亲王!”

    刘之恒这番话都是故意说给李良弼听的,他身为巡按御史就算真得罪了桂王,也不会有什么事。而且看这封联名信,其中虽有夸大的成分,但永明王私自经商确有其事,又有证人证言,他根本不惧如今落难的桂王府。

    李良弼和刘之恒来往颇多,他清楚李良弼才不会仅仅因为妻弟被打,就和桂王府作对。与李良弼的仕途比起来,区区妻弟又算什么。

    正如刘之恒猜测的,李良弼心中确实另有打算。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香皂、肥皂的火爆,他派手下得来的消息,如今梧州市面上的胰子基本已经绝迹,而且香皂、肥皂都是从永明王的作坊流露出来的。

    也就是说除此一家,别无分号。想想吧,香皂、肥皂在梧州如此受欢迎,其他州府也不会差,大明有多少个州府。李良弼一想到他得到香皂、肥皂配方,然后金钱滚滚而来的场面,就忍不住仰天大笑。他有了钱,想要升官还不容易,大把大把银子砸下去,权势自然就来了。

    刘之恒悠闲喝着茶,好像忘记了李良弼一样。

    李良弼咬咬牙,他本想闷声发大财,看刘之恒的态度,他要是不把实情说出来,刘之恒是不会帮他的。

    李良弼咬咬牙道:“大人,下官这样做还有一点儿私心。”

    刘之恒一副早已预料到的样子,李良弼继续说道:“不瞒大人,下官调查过梧州出现的香皂、肥皂,这两种新型胰子物美价廉,深受百姓喜爱,重要的是只有永明王的作坊拥有配方。下官对付永明王,就是为了能得到配方。”

    刘之恒听到李良弼真正的目的,双眼泛着精光,道:“看来这新型胰子利润很大啊!竟然值得你这样做?”

    李良弼苦涩点点头,依着刘之恒的精明,他知道自己又要大出血了,道:“是、是,只要大人帮下官这个小忙,下官绝不会忘了您,事后定有厚礼奉上。”

    刘之恒可不是好糊弄的,他虽然不懂生意,但是李良弼这样大费周章,其中的利润想必十分惊人,说不定事后李良弼给他的厚礼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刘之恒手指不停敲击着桌子,片刻后才道:“厚礼就不必准备了,看在你一直以来对本官孝敬有加,本官吃点儿亏。等你得到配方,其中的利润,本官就要三成好了。”

    李良弼听到刘之恒不要脸的话,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还叫不吃亏,他知道三成利润是多少银子吗?这简直是狮子大张口。

    李良弼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给刘之恒三成利润,他实在不甘心。

    刘之恒见李良弼不说话,更加确定了香皂的利润决对惊人,心道小样儿还敢糊弄我。他脸色一沉,不悦道:“你觉得三成很多吗?”

    李良弼见刘之恒发怒,打了个冷颤,再想到自己的前途都捏在他手里,哪里敢反对,道:“不、不,怎么会?这是大人给下官面子,下官还求之不得呢?三成就三成。”

    “嗯!”刘之恒满意点点头,道:“那现在说说你倒地打算怎么对付桂王府吧?”

    李良弼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下官也没想过因为这件事,皇上对永明王怎么样,只是希望皇上能让桂王回衡州封地,毕竟梧州是大明军事重镇,藩王也不宜久居。只要桂王一离开,下官立刻会将作坊封起来,没了桂王府当靠山,作坊工人自然会将配方老老实实交出来。”

    李良弼一口气说完,忐忑不安看着刘之恒,道:“大人,您看下官这样做行吗?”

    刘之恒点点头道:“你还是知道分寸的,只是让桂王返回封地,本官料想皇上还是会恩准的。你放心,本官稍后就将永明王违反大明宗律之事上奏皇上。”

    “谢大人!”

    李良弼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察院,一想到刘之恒要走的三成利润,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朱由榔虽然暂时掌管了桂王府大小事务,不过有些事他还是得让桂王做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朱由楥的担忧

    朱由榔花费整整两日才将桂王府中情况摸清。

    桂王府如今人口不足五百人,库银因为桂王大笔一挥,捐给崇祯皇帝两万两,剩余不足一万两,都快要见底了。

    不过钱的问题朱由榔倒不怎么担心,作坊如今走上正轨,挣的钱完全可以让桂王府过上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之前因为桂王府拮据,王府属官以及护卫的奉银都削减了不少。如今他不差钱,大笔一挥将拖的奉银如数发放,另外对于忠心耿耿护卫桂王一家逃难至梧州的护卫也额外发放了赏银,这让护卫们对朱由榔感激涕零。

    朱由榔仔细统计了一遍桂王府如今剩余的护卫,还有战斗力的只有一百二十八人,可谓少得可怜。

    朱由榔将来可是要当皇帝的,他怎么能容忍桂王府就这么点儿战斗力量。

    明朝初期藩王有自己的护卫指挥使司,护卫少者三千人,多者至万九千人,负责王府的安全,而且地方政府无权管辖。

    但是明成祖朱棣是通过“靖难之役”,登上皇位,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继续施行削藩之策,藩王护卫军被不断裁撤。到了明宣宗时,削藩完成,对新分封的亲王,不再设立护卫军,对已有护卫军的亲王,一方面鼓励其献出护卫军,另一方面以各种借口收回或废除护卫军。

    明朝末年,各地藩王根本没有自己的护卫军,王府护卫也都是藩王自行招募,不过四五百人,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桂王在衡州时,鉴于各地不断有藩王被害,将桂王府护卫也扩充到了五百人,可是这一路大部分都战死了,如今只剩这些。

    朱由榔现在有钱,有时间,他当然要将王府护卫扩充,不过这毕竟不是小事,于是他准备前去和桂王禀报一下。

    桂王世子朱由楥只是卧病在床,又不是聋子,朱由榔在王府的所作所为,每天都有内侍给他定时报告。

    随着作坊生意的火爆,朱由楥也改变了先前的想法,说到底作坊挣得钱最终还是会进入桂王府的内库。

    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他想明白了,他桂王府世子的地位是不会变的,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两样他都占着呢。他只要不犯大错,世子的地位稳若泰山。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休养,加上百年人参和灵芝的功效,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一半,脸色红润,再休养些时日,完全康复是没有问题的。

    朱由楥躺在床上,捏着鼻子喝完大夫开的药,赶紧吃了口蜂蜜,才觉得嘴中没了苦味。他正准备睡个回笼觉,不想王春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王春,白面无须,三角眼,薄嘴唇,乃是朱由楥身边的内侍,一直负责朱由楥的起居,也是朱由楥的心腹。

    他弄出的动静太大,朱由楥扭头见他慌慌张张,不悦道:“怎么如此毛毛躁躁?”

    王春疾步走到床前,摆手让侍候的丫鬟下去,见左右无人,他才禀报道:“世子爷,大事不好了!王爷不知为何让四殿下掌管王府事务。今早,四殿下还给护卫发放了赏银!”

    朱由楥听后大惊失色,脱口道:“不可能!”

    王春焦急道:“这事千真万确,奴婢亲自向郑公公打听过了,确实是王爷亲自吩咐的。殿下,该怎么办啊?”

    朱由楥脑袋一片空白,先前还自信满满的样子早就不见了。在他看来桂王让朱由榔掌管王府事务,这就是桂王想要换世子的信号。自己这个世子还在,怎么也轮不到他四弟掌管王府事务,这把他这个世子置于何地。

    朱由楥回过神,狠狠攥着手边的丝被,心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向父王问清楚为何让四弟掌管王府事务。

    朱由楥一把掀开丝被,道:“伺候本王穿衣,本王要亲自去见父王!”

    “是!”

    桂王屋内,朱由榔正向桂王禀报他想要扩充王府护卫的想法。

    “父王,儿臣方才统计过咱们王府护卫数量,只余一百二十八人。如今我大明正值乱时,流寇肆虐,谁也保不准献贼何时从四川出来。儿臣希望能将王府护卫再扩充到五百人,以护卫王府上下安危。”朱由榔娓娓说道。

    朱常瀛静静听完朱由榔的陈述,问道:“府中银钱可够?”

    朱由榔胸有成竹,道:“父王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以作坊的盈利,只是五百护卫而已,绰绰有余!”

    朱由榔见朱由榔自信满满,点头道:“那就好,不过,四哥儿你招募护卫之前和广西巡抚沟通好,省得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父王提醒的是,儿臣知晓了!”朱由榔抱拳道。

    这时,朱由楥径直来到了桂王屋内,当他父王和四弟朱由榔谈笑风生,不由怒从心生,双眼盯着朱由榔,简直要喷出火来。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了,向桂王躬身行礼道:“父王,儿臣有事想要单独询问您?”

    桂王看着朱由榔道:“四哥儿,你先去忙吧?”

    “儿臣告退!”朱由榔看朱由楥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倒是猜出了他为何生气,

    朱由楥见朱由榔走后,当即下跪,道:“父王若是对儿臣这个世子不满,大可直接换掉儿臣,儿臣绝无半句怨言!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朱由楥刚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桂王听到朱由楥的话,怒道:“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为父何曾说过要换世子?”

    朱由楥止住咳嗽,仰着头,委屈道:“若父王没有这个念头,为何将王府事务交于四弟管理,儿臣才是桂王府世子?”

    “哎!”桂王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你先起来,父王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永远是桂王府世子,这点儿不会变。”

    听父王的语气不似作假,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朱由楥心里小声嘀咕了几句。他正要站起来,不想双腿使不上力气,一下趴在了地上。

    “哎呦!”

    桂王见状,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扶起病恹恹的朱由楥,关心道:“没受伤吧?”

    朱由楥捂着手臂,道:“父王,儿臣没事!”

    桂王这才放下心来,道:“没事就好,你大病未好,更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朱由楥咬着嘴唇,问道:“儿臣还是不明白父王为何不将王府事务交给儿臣管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顺利

    桂王无奈看着固执的朱由楥,道:“父王问你,自从咱们逃难到梧州,至今有多少时日了?”

    朱由楥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如实道:“粗粗算来已有半年有余。”

    “是啊!半年多了,”桂王道:“父王再问你,到梧州以后,你的病可曾痊愈过一日?”

    朱由楥听后一愣,他细细一想,支支吾吾道:“这个不曾痊愈。”

    桂王语重心长道:“为父和你一样饱受病痛折磨,如今你四弟已能够独挡一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你我父子二人好生将身体调理好,这才是正事。”

    朱由楥听到桂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着想,感动道:“儿臣谨记父王教诲,定会好好养休养。”

    桂王道:“你明白父王的良苦用心就好,而且为父已经上书皇上,为你四弟请求就藩苍梧。等他的府邸建造好,四哥儿自然会搬出王府。”

    朱由楥知道父王是在给他吃颗定心丸,保证道:“儿臣绝不会再胡思乱想!”

    朱由楥从桂王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安心回到他的院落。

    王春见朱由楥满面春风,知道事情应该很顺利,凑上来,恭喜道:“奴婢恭喜世子爷!”

    朱由楥脸上挂着微笑,道:“父王已经给本王讲清楚了,这样做是为了让我安心静养,而且我那四弟马上就要就藩苍梧,没人能动摇本王的世子之位!”

    心情大好之下,朱由楥吩咐道:“去给本王烫壶好酒!”

    朱由楥病还未好,王春哪里敢让他喝酒,劝道:“世子爷,大夫嘱咐您病好之前不能沾酒的,这要是王妃知道了,奴婢该挨板子了。”

    朱由楥哪里管这些,他本来就嗜酒,一个月滴酒未沾,他肚里的酒虫早就开始作祟了,不耐烦道:“快去!今天母妃和王妃去庙里替父王祈福,现在都不在,你要是不去的话,小心本世子饶不了你!”

    朱由楥的性子王春一清二楚,无奈道:“奴婢这就去为世子准备。”

    朱由榔出了桂王府书房,便准备去拜访一下广西巡抚方震孺。

    明朝藩禁之后,大明亲王护卫最多只能有三个百户编制,一个百户编制即一百一十二人的官校护卫,这些官校同时也是仪仗队,居则护卫身侧,出则充当仪仗。

    一般来说,这些官校护卫应是朝廷拨给,但是朝廷自然不会安排精兵进入藩王府,所以朝廷安排的护卫都是从军户中抽调出来毫无战力的军户子弟。

    明朝军户地位很低,三百年下来,卫所内的军户早已沦为世袭军官们的农奴,与乡下老农没任何差别,不堪战阵,你让他们拿锄头还行,至于刀枪,更别提了。

    大明若无战乱,这样的护卫就当当仪仗队,还是没问题的。但崇祯年间战乱频繁,各地藩王不是被流贼所害,就是被鞑子俘虏,藩王们为了自保不得不从民户中招收民校。

    民校是藩王府中的家丁之一,属于校尉(即卫士)的性质。而且,王府的校尉有军校、民校、旗校三种。换句话说,这些校尉来自三个不同的户籍徭役,即军校来自军户,民校来自民户,旗校来自旗军(卫所的大小旗)。

    王府校尉是专门为藩王府设立的徭役,是由各州县负责派征。明中期,徭役逐渐被银差所替代,即征收银两来代替徭役。各地民校是编入徭役中征派的,情愿应当者,听从其便。不愿者,照例征银、解发各府雇役,每名代征年银十二两。

    民校来自民户,没有卫所军户子弟偷奸耍滑、懒散的习性,更容易训练。

    当然民校既然是王府家丁,不在护卫之列,朝廷也不会负担粮饷、饷银,都是藩王府自掏腰包。

    广西巡抚衙门,坐落于梧州城北。

    署前立照壁一座,两旁石狮雄峙,左右辕门时列,三座牌坊由东至西曰“抚绥全桂”曰“提督三关”曰“文武危宪”,大门、二门、西隅立关帝庙、酂侯祠,一面东西列书吏房。正北为悬山式大堂五间,后为穿堂、二堂及内署等处。

    朱由榔毕竟是大明郡王,陈进忠通报了朱由榔身份,很快被请了进去。

    广西巡抚方震孺,安徽寿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崇祯八年,他以右佥都御史身份巡抚广西。

    “下官广西巡抚方震孺拜见殿下!”方震孺闻听永明王来了,率领巡抚上下官吏,齐齐前来觐见。

    “不用多礼,巡抚请起。”朱由榔双手上扬,示意方震孺起身。

    方震孺落座后,朱由榔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方震孺看起来得有五六十岁,面色清癯,长须美髯,身穿一件二品文官大红官袍,头戴梁冠,腰系玉带,精神矍铄,明亮的双眼散发着精光,完全看不出来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朱由榔温言道:“方巡抚,本王今日前来,是来告诉你如今桂王府护卫只余一百余人,不足护卫王府安全,因此父王特意命本王告知巡抚一声,要扩充王府护卫。”

    方震孺皱了皱眉头,道:“殿下,如今梧州无战乱,梧州城池固若金汤,下官可以确保王爷安全。”

    方震孺言外之意就是不准备拨给桂王府护卫,如今财政吃紧,他可不想把钱粮浪费在这些藩王身上。

    朱由榔叹了口气,道:“本王当然相信巡抚大人的能力,只是巡抚不知,父王自衡州到梧州后,日日做噩梦,梦见被献贼追杀,身形日渐消瘦。父王总觉得王府不安全,每天必要几十个护卫守在屋外,本王担心长此以往,父王的身体......”

    方震孺没想到朱由榔会拿桂王的身体健康说事,桂王要是出了事,这是要怪到他头上,缓缓道:“不知桂王要扩充多少护卫?”

    朱由榔立马道:“四百人。”

    方震孺觉得四百太多了,摇头道:“恕下官不敢答应,现在朝廷财政入不敷出,下官手中拿不出四百人的银俸。”

    “方巡抚误会本王的意思了,四百人不是官校护卫。本王知道朝廷的艰难,因此桂王府决定从民间自行招募民校。”朱由榔解释道。

    方震孺对于朱由榔招募民校十分诧异,官校虽然不怎么样,但怎么也比没通过兵械的民夫强。既然朱由榔都这样说了,他自不会再拒绝,道:“若是如此的话,下官没有意见。”

    听到方震孺痛快答应,朱由榔道:“那王府需要的兵械就劳烦方巡抚了。”

    方震孺道:“殿下放心,下官会派人将兵械送到王府。”

    朱由榔顺利得到他想要的,高高兴兴出了巡抚衙门。

第一百四十章 刘毅归来

    (感谢书友crocodile的眼泪再次的100币打赏、感谢书友578783的100币打赏)

    朱由榔走后,赞画周方治小声提醒方震孺道:“大人,依学生看,永明王的说辞只是借口罢了。梧州乃是军事重地,桂王府拥五百护卫是不是太多了?万一要是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这不是给那刘之恒口实吗?”

    方震孺摇摇头道:“你太过多虑了,不过是增加四百民夫而已,难道桂王还指望指望一群拿锄头的民夫对抗朝廷?况且桂王性格敦厚,不似其他诸王般胡闹,桂王不过是图个心安而已,又不需花费朝廷银子,本抚又何必多加阻挠!”

    周方治弯腰低头道:“大人说的是,是学生想的太多了!”

    经周方治这么一说,方震孺略加斟酌,为了以防万一,道:“你稍后吩咐下去,拨给桂王府的兵械不需要太好,能用即可。”

    “学生知道了。”周方治应允道。

    方震孺对桂王府的事并未放在心上,随后问道:“最近那刘之恒又在做什么?”

    周方治道:“还是老样子,足不出察院,日夜笙歌。”

    方震孺冷哼一声道:“真是国之蛀虫,真不知朝廷怎会任命如此人物担任巡按御史之职!”

    周方治闻言,忧心忡忡望着愤怒的方震孺。

    明朝巡抚节制三司,掌握一省行政、军政大权,朝廷也担心巡抚职权太大,因此派遣巡按御史就是为了制衡巡抚。

    周方治苦心劝道道:“大人,刘之恒担任广西巡按御史是首辅举荐的,您上书弹劾刘之恒,定会得罪首辅,您又何苦为之呢?”

    “本官行的端,做的正,无愧于天,不委于已,又何惧人言。”方震儒满不在乎道,“算算时日本官参奏刘之恒的折子也应该快到城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不信他陈演还能一手遮天!”

    周方治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晚了,折子都已经送上京师了,他只能祈祷圣上不被小人蒙蔽才好。

    朱由榔回府的路上一直在琢磨应该让谁来负责此次护卫招募工作。

    根据朱由榔记忆,桂王府原统领王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说是文武全才,十几年来一直跟着桂王,可谓忠心耿耿。

    桂王一家能安然到达梧州,王拱功不可没,可惜的是,他因为重伤不治,在桂王到梧州没几天就死了。

    如今的王府护卫统领暂时由原来的一个小队长韩栋担任。朱由榔曾想让他负责招募,结果他被朱由榔稍稍考察,就被朱由榔在心中PASS掉了。

    朱由榔问韩栋,如果让他负责招募护卫,他会怎么做。韩栋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说不出个主意。

    吴继嗣如今忙于训练影密卫,无暇分身。

    朱由榔前些时日已经正式更名情报队为影密卫,由吴继嗣统率,只对他负责。

    情报工作在未来战役中,将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朱由榔必须从现在开始布局。

    朱由榔前世没少看华夏谍战剧,他未为此专门编纂了一套影密卫训练手册,囊括了如何利用密码传递情报、易容化妆、潜伏等等他所知道的。

    一个合格的影密卫不是一朝一夕能训练成的,此时的吴继嗣正在梧州城外一座深山中秘密训练他们,朱由榔不想因为招募护卫而打断吴继嗣的训练。

    朱由榔也想过让赵子杰负责这件事,他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如今的作坊走上正轨,他那小舅子还需几天才能过来,作坊也离不开他。朱由榔总不能真的让赵子杰一个人顶两个人用,那他有点儿太不尽人情。

    还是缺人才啊!朱由榔不禁感叹,此时此刻要是刘毅在他身边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算算时日刘毅等重伤员已经在平乐府养伤一月有余,期间朱由榔曾派人去探望过他们,得到的答复是,刘毅等人的伤口太深,还沾染了江水,还未痊愈。

    实在不行的话,朱由榔只能将招募工作推后。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好,不然他宁可不做。

    “希”

    马车骤然停住,朱由榔回过神道:“到王府了?”

    陈进忠回道:“殿下,快到了,不过护卫统领韩栋拦在马车外有事禀告。”

    陈进忠掀开帘子,朱由榔这才看到跪在外面的韩栋,道:“说吧!怎么了?”

    韩栋恭敬道:“回殿下,王府门外来了一伙人,自称殿下护卫。但殿下的护卫卑职都曾见过,他们不在其中,因此卑职率人将他们团团困在府外,特来请殿下定夺!”

    朱由榔眼前一亮,急道:“人在哪里?”

    韩栋手指远方桂王府大门,道:“就在前方不远处!”

    朱由榔探出半边身子,往远处眺望,果然看到王府护卫正团团围着一群人,不用说肯定是刘毅他们。

    “快!过去!”朱由榔催促马夫道。

    马夫扬鞭这么一抽,马车绝尘而去。

    从朱由榔的态度,韩栋也意识到那群彪形大汉们也许真是永年王的护卫,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桂王府安危着想,才困住这伙人的。他们一看就是危险人物,韩栋哪有胆子随随便便放他们进去,只希望永明王不会怪罪他吧!

    韩栋直到现在还忘不了前日朱由榔对他那失望的眼神,如今王府事务尽由永明王主持,也不知道他这个暂代的护卫统领还能当多久。

    韩栋失落的摇了摇头,急忙追了上去。

    刘毅等人经过一个月的修养,身体终于都痊愈,他们迫不及待赶到了梧州府。

    一番打探,他们知道了桂王府的位置,马不停蹄来到桂王府求见朱由榔。

    只是他们未曾和朱由榔打招呼,而吴继嗣、赵子杰等人又忙于各自事务,等他们到了桂王府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韩栋当然不可能凭他们三言两语就让他们进入桂王府,他们当即被王府护卫围住。

    刘毅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束手就擒,不然还能和王府护卫对抗吗?

    刘毅等人被王府护卫逼迫到围墙脚,一个个脸色难看,此时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们本就是朱由榔货真价实的护卫,却被桂王府的护卫拿道指着,这算怎么回事。

    朱由榔的马车犹如一阵风,一下子到了众人跟前。

    桂王府护卫认得朱由榔的马车,齐齐跪拜道:“参见殿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招募护卫(一)

    朱由榔下了马车,看到跪在墙角的刘毅等人,再看桂王府护卫,道:“都起来吧!他们确是本王护卫,将你们的兵器都收起来!”

    “是!”

    桂王府护卫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朱由榔缓步来到刘毅面前。

    时隔一月有余,刘毅再次见到朱由榔,声音有些哽咽,道:“属下给殿下添麻烦了!”

    朱由榔哈哈一笑道:“这算什么麻烦,你们能够安然归来就是对本王最大的安慰。你们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听朱由榔提起这茬,刘毅面色一暗,道:“两个兄弟恐怕以后不能再为殿下效命了!”

    “怎么了?上次来信不是说没事吗?”朱由榔心中一紧道。

    刘毅神色中带着悲伤,道:“不久前,张虎、徐豹两人手臂上的伤口突然恶化,大夫不得不为两人截肢,这才好不容易保住性命。”

    朱由榔当然知道手臂对于这些常年与兵器打交道的士兵意义非凡,断了一臂无异于宣告他们再也不能舞蹈弄枪,上阵杀敌。

    朱由榔道:“让他们两人出列。”

    刘毅扭头道:“张虎、徐豹出列!”

    张虎、徐豹二人一左一右从护卫中走到前面,二人年纪相仿,看上去二十八九岁,长得高大魁梧,宽肩膀,细腰身,扇面胸脯,端得是一副好身板,可是两人右袖空荡荡的,随风在半空中摇摆。

    朱由榔走到二人身前,伸手摸了摸了两人空荡荡的衣袖,看着一脸坚毅的两人,安慰道:“你们两个放心,你们是为保护本王才折了手臂,本王不会不管你们的。”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朱由榔对众人怎样,张虎、徐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从跟随朱由榔起,他们早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如今大难不死已是万幸,听得朱由榔的更是感激不已。

    只是张虎、徐豹知道自己的情况,失去了手臂,他们又拿什么保护朱由榔。现在的他们不过一个废人罢了,就算朱由榔好心让他们留下当护卫,二人心里也无法接受。

    张虎咬咬牙,道:“属下谢殿下好意,可是我与徐豹两人如今废人一个,如何当的起保护殿下的重任!殿下放心,我们两人会照顾自己。”

    朱由榔怫然不悦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断了一臂又如何?就算当不了本王的护卫,本王难道无法安置你们吗?”

    刘毅见朱由榔生气,连忙替二人辩解道:“殿下息怒,张虎两人不是这个意思,他们只是不想给殿下添麻烦!”

    朱由榔摆摆手道:“你们的心情本王理解,不过你们既然是本王的护卫,本王就不会随意放弃你们。你们听着,只要你们不负本王,今后无论你们中的谁手脚断了,本王都会妥善安置你们。”

    刘毅等人听得是热血沸腾,连着桂王府护卫都羡慕不已。

    朱由榔接着道:“本王会安排你们两个到本王的作坊,到时赵子杰回安排你们两个的差事。”

    张虎、徐豹还能说什么,两人眼中噙着泪水,重重点头道:“是,殿下!”

    朱由榔处理完这件事,吩咐韩栋道:“你将本王的护卫带到营房,给他们一身王府的换洗衣服。至于刘毅,你跟本王来!”

    书房,陈进忠早一步生了几个铜盆炭火,红色的火苗赶走了寒气,不大的书房里暖融融的。

    朱由榔一进屋便脱掉大氅,坐到椅子上,对刘毅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本王正有件事要你去办。”

    “请殿下吩咐!”刘毅中气十足道。

    朱由榔道:“如今府中护卫不足,本王打算招募四百护卫,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刘毅心中略微一思索,郑重道:“护卫负责王府安全,职责重大,所选护卫一定要身家清白,对王府忠心耿耿,属下建议殿下从民间选取身家清白之人。”

    刘毅的想法与朱由榔不谋而合,朱由榔嘴上却说道:“为何不从军中抽调人选,他们或多或少都上过战场,怎么也比民间子弟强吧?”

    刘毅心里犹豫了片刻,不过想到朱由榔不是一个听不进反对建议的人,直言道:“殿下,属下不这样认为。一是军中的精兵的确善战,但是朝廷不会将这些人派到王府中来,来的都是一些老兵油子,他们多半都是偷奸耍滑之辈,还有就是老弱病残,混吃等死之辈,训练起来不易。

    二,民间子弟固然未上过战场,见过血,但正因此他们身上不会沾染军中的龌龊和陋习,不会像老兵油子,见势不妙就会开溜。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场战争可能就因为这些人带头逃跑导致大败。军中首重纪律,民间子弟可塑性更强,只要开始的时候严加训练,他们定能成为合格的王府护卫。”

    朱由榔听到刘毅直言不讳,拍手称赞道:“说得好!不过本王听你的语气,好像对老兵油子十分痛恨啊?”

    刘毅紧握拳头,愤愤道:“殿下不知,属下曾多次和闯贼、献贼作战,老兵油子稍微见势不妙就带头逃跑,但是看见流贼丢下的财货就一拥而上,一下将原本布置好的阵型冲乱或是露出缺口,结果本来能够取胜,因为他们多次败北。这样的事情都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朱由榔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一支军队若是连起码的军中纪律都无法遵守,又何谈打胜仗。招募王府护卫的事就交由你去办!”

    刘毅心中仍有顾虑,道:“殿下,属下初来乍到,对于梧州人生地不熟,怕辜负殿下重任!”

    朱由榔道:“这个你放心,王府校尉本就是王府徭役,本王到时会通知苍梧知县,他会派人协助你的。”

    刘毅当下放下心来,双手抱拳道:“属下遵命!”

    说完正事,朱由榔道:“你母亲的病,本王已经请大夫为她治好了,你也好久未一家人团聚了,先去见见你母亲和弟弟吧!”

    刘毅没想到朱由榔连他母亲生病的事一直记在心上,感激道:“谢殿下!”

    刘毅走后,朱由榔吩咐陈进忠道:“你稍后去趟苍梧县衙,将王府招募民校的事情告知冯元凯,让他配合刘毅。”

    “是!”陈进忠应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招募护卫(二)

    苍梧县县衙,陈进忠传达完朱由榔的旨意便离开了,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冯元凯。

    冯元凯不敢相信这是朱由榔下的命令。自从他知道朱由榔是香皂作坊的主人,他对朱由榔的好感度大大提高。无论是朱由榔雇佣流民修建作坊,还是免费施粥于穷苦百姓,在冯元凯看来朱由榔都是一个大明难得的一个贤明王爷。

    可是就是他心目中贤明的王爷竟然会做出征收百姓徭役之举。

    王府校尉是朝廷专门为藩王府设立的徭役,由各州县负责派征的。明朝中期,徭役逐渐被银差所替代,即征收银两来代替徭役。各地民校是编入徭役中征派的,情愿应当者,听从其便。不愿者,照例征银、解发各府雇役,每名代征年银十二两。

    十二两银子,有多少百姓能拿得出手。如今大明王朝动荡不安,梧州的物价一涨再涨,市面上一斗粟米要三钱银子,一石(明时一石约为188.8斤)就要三两。普通老百姓交完赋税,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

    百姓拿不出银子,只能出家中壮丁到王府服役。可是在古代青壮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去服徭役,田地里的活儿谁来干,没人耕地,就没有收成,老百姓手里没粮,怎么活,他们又拿什么交税。

    此时冯元凯对朱由榔只觉得厌恶万分,如今的香皂、肥皂生意好的不得了,朱由榔的作坊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他竟还贪得无厌征收徭役。王府缺护卫,大可直接从卫所抽调人选,何必给老百姓找麻烦,弄得老百姓举步维艰。

    冯元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桂王府派人过来,他直接施展拖字诀,他就是拖也要拖到桂王一家离开梧州才罢。

    刘毅和母亲、弟弟一家团聚,开开心心吃了顿团圆饭。如今他母亲身体健康,又有弟弟照顾,他更无后顾之忧。刘毅只待了一天便开始着手朱由榔安排的任务。

    第二天,刘毅来到苍梧县县衙,在内堂等候知县冯元凯。

    朱由榔为了方便刘毅办差,已任命他为正六品典仗衔的王府护卫队头。刘毅身着一身画彪武官服饰,腰间悬挂昭信校尉的狮形铜牌,上身挺直坐在椅子上。

    刘毅等了大半个时辰,见冯元凯还未来,便开询问一旁伺候的小吏,道:“你家大人怎么还不来,本官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虽然知县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对刘毅不用客气,但是知县大人有那个底气,他一个不入品的小吏哪里敢得罪刘毅,惶恐道:“小的这就帮大人去问问!”

    刘毅望着匆匆离去的小吏,皱了皱眉,他心里总感觉这个苍梧知县好像是故意来迟的,不过招募护卫需得县衙配合,他只能重新落座继续等待。

    小吏一路直奔县衙三堂,冯元凯此时正在这里审批公文。

    小吏敲门进入三堂,禀报道:“大人,那桂王府来的队头询问小的大人几时过去,小的该怎么回复他?”

    冯元凯放下手中公文,抬头说道:“你告诉他,本官如今公务繁忙,不知何时才能忙完,若是他有事可先行离去,改日再来,去吧!”

    小吏躬身道:“是,小的这就去。”

    刘毅静静听完小吏的说辞,心中更加确定冯元凯是故意不想见他。王府招募民校,知县只需吩咐手下一声即可,这样拖着不见自己,无非是想阻止他办差。可是刘毅心里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其原因何在。

    不过刘毅是打定了主意,他今天一定要将事情弄清楚才行。

    刘毅召来小吏,道:“你去告诉你家大人,告诉他,本官有的是时间,会一直等着的。”

    “是!”小吏一脸苦色,只得急匆匆返回去回禀知县。

    冯元凯听后嗤笑一声,道:“既然他愿意等,那就让他等吧,不必管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元凯终于批完今天的公文,伸了个懒腰,看着门外夜色渐浓,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门外的小吏,站了一天腿早就麻了,但他也办法,自家大人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完全了时辰,他们这些底层小吏也只能陪着。

    小吏慌忙进屋,回道:“大人,已是酉时,该用膳了!”

    冯元凯这才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这才发现他已一天未进食。冯元凯无奈摇了摇头,出了房门,抬头看到远处快要完全沉下去的太阳,可不已经是酉时了,吩咐道:“走吧!去吃饭!”

    小吏看着自顾走在前面的冯元凯,疾步追了上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禀报道:“大人,桂王府来的那个队头还在内堂等着您呢?”

    “什么!?”冯元凯顿时止住脚步,回头道:“你说那刘毅还没走?”

    小吏苦笑道:“他从早晨来了一直等到现在,从未来开过。”

    冯元凯一时愕然,他怎么也没料到朱由榔派来的人这么有毅力。他本打算是让刘毅知难而退,可是看这架势,自己要是不过去,那刘毅没准儿今天还真不走了呢。

    冯元凯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本官独自去会会这位王府的队头!”

    “是,小人告退!”

    此时县衙内堂灯火通明,刘毅仍笔直着身子端坐在椅子上,他今天还真是豁出了,不信等不这个苍梧知县。

    冯元凯远远看到内堂纹丝不动的刘毅,内心还是挺佩服这个刘毅的,可是敬佩归敬佩,他还是不能轻易松口答应王府招募民校之事。

    冯元凯快步来到内堂,拱了拱手,故作歉意道:“刘大人真是对不住,本官今天真是繁忙的紧,这不才批完公文,实在抱歉,让刘大人久等了!”

    刘毅终于见到姗姗来迟的冯元凯,无论心里有什么不满,他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起身离坐,拱手道:“大人身为苍梧知县自当以公务为重,本官的事不过是小事一桩,大人只需吩咐一声,让他人从旁协助本官就行了。”

    冯元凯哪能轻易答应,推脱道:“刘大人,你看如今时辰已晚,不如我们明天再商量这事吧!”

    刘毅不想和冯元凯再打哑谜,脸色一变,直接问道:“冯知县若对我是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说,不必这样遮遮掩掩?”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招募护卫(三)

    “呃!”冯元凯一时语塞,他完全想不到刘毅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不过,他可不会承认的,毕竟刘毅背后是桂王府,冯元凯故作不知,道:“本官不知刘大人何意?”

    刘毅不满道:“冯知县,招募护卫之事永明王十分看重,如果知县大人还如此故意拖延,明天再来催促的人说不准就是永明王。冯知县也不想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吧!”

    冯元凯这个时候索性也不再掩饰,直言道:“明天就是永明王亲自来,本官也是这个态度。永明王有能耐就将本官这个苍梧知县罢免,否则,休想让本官帮着祸害我苍梧无辜百姓。”

    刘毅诧异地望着突然言辞变得激烈的冯元凯,疑惑道:“冯知县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殿下招募护卫如何会祸害百姓,这分明是善举才对?”

    冯元凯被刘毅的回答,气极反笑,他还没见过如此颠倒黑白之人,怒道:“你难道不知王府民校是徭役吗?如今梧州城也算安定,永明王却要抽调青壮去王府服徭役,眼看着再过一些时日,就要到春耕时节了,青壮都到王府去服徭役了,你告诉本官田间的地谁来耕种?地无人耕,老百姓就没有收成,难道要让他们去喝西北风吗?徭役少则民安,民安则下无重权,下无重权则权势灭......”

    “等等。”刘毅总算听明白了这其中的症结,冯元凯是误会了自家殿下想要免费的劳动力。徭役在明代是百姓无偿为官府、朝廷劳动,可以说是老百姓的一种负担。

    他阻止还要继续说下的冯元凯,道:“冯知县真的误会永明王了!殿下在梧州广施仁义,不仅安排流民、穷苦百姓进入作坊劳作,让他们安安稳稳挣钱养家,还开设粥棚救济老弱,不知救活了多少人?试问这样的一位王爷会贪图区区劳力,而行祸害百姓之举吗?”

    冯元凯也曾一度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永明王亲自下的命令,可今天刘毅的到来,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如今他听得刘毅的话,心中再次升起了疑窦,不过一闪而逝,事实胜于雄辩,他懒得再辩解,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永明王强征徭役这是不争的事实。”

    刘毅看着顽固不化的冯元凯,继续道:“若是永明王招募的民校,每月都有一笔银俸,冯知县还认为殿下此举是害民之举吗?”

    冯元凯一时愕然,不过旋即想到也许这只不过是永明王的一个小把戏,民校的银俸能给多少,是十文,还是几十文?难道能比田地的收成还多,撇撇嘴,不屑道:“就那么点儿银俸,顶什么用?”

    刘毅摇头无奈道:“冯大人,每月一两的银俸不少了吧?我想整个大明都没有比永明王还大方的藩王了?”

    “呃!”冯元凯听后瞪着眼珠子道:“你说多少?每月一两银俸?”

    刘毅轻轻点头道:“对!殿下金口玉言许诺的!”

    “这......”冯元凯一时无法消化这个信息,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毅也没去打扰冯元凯,就在一旁等着。他当初从朱由榔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感觉不可思议。

    大明物价飞涨,一个青壮一年少说也要吃三石米,四百人就是一千两百石,换算成银子就是将近三千六百百两,这还是仅仅米粮,没有算每日的菜食。按照朱由榔的安排,护卫的训练十分辛苦,每天必须要保持充沛的体力,隔几天怎么也要沾些荤腥,他们才有旺盛的精力应付训练,这又不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这样算下来,王府的开支可是很大的。他还曾劝过朱由榔,这个待遇比起辽东的那些武将的心腹家丁都相差无几了,可以适量减少护卫的银俸。朱由榔却道只要他们训练合格,不必担忧花费。

    冯元凯终于回过神,假如刘毅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的确不能再说朱由榔此举是害民。他们每月在王府挣得钱怎么也比在田地里刨食挣得多,而且有了经济来源,他们还可以雇人下田耕地,这样一来,田地也有了收成,他们甚至因此能够过得比现在更好。

    冯元凯思虑至此,他再联想到朱由榔在梧州的所作所为,这才符合他心目中大明贤王的印象。

    冯元凯望着气定神闲的刘毅,一想到刚才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误会了永明王,心里羞愧难当,拱手弯腰,歉意道:“本官一时不察,险些耽误了永明王美意,还让刘大人等待了如此长时间,真是有罪,还望刘大人原谅则个。”

    “不敢!”刘毅连忙弓腰还礼,通过刚刚短短对话,他心里还是十分敬重这个为百姓着想知县的,道:“大人也是一心为民,何谈有罪!”

    两人抬头对视一笑,误会解开,刚才的一点儿不快,早已消散一空。

    冯元凯道:“今天时辰确实已晚,负责此事的典吏杨哲翰早已回家,等他明天一来,我立马吩咐下去,你看如何?”

    刘毅也清楚现在办理,更本就不现实,点头同意道:“那就按知县的意思。”

    “咕噜!咕噜!”

    这时两人的肚子同时叫唤了起来。

    冯元凯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今天是本官怠慢了刘大人,本官做东,无论如何,刘大人都要留下来吃顿饭,让本官聊表歉意!”

    “这.......”刘毅盛情难却道:“好!”

    二人酒席间,推杯换盏,相聊甚欢。冯元凯博学多才,涉猎颇广,而刘毅多年从军,天南地北都去过,军中之事也知之甚详,一番酒宴下来,熟络了不少。

    接下来,事情简单多了,有了冯元凯的亲自首肯,典吏杨哲翰办起事也格外卖力。

    本来杨哲翰只需吩咐一名吏员辅助刘毅即可,但这是知县大人再三嘱咐的,于是杨哲瀚全程陪同,王府护卫招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与此同时,一千多公里以外的京师却是另一幅光景。

    崇祯十七年的二月冬末,大明京师,天空遍布暗黄色的浓云,呼啸的大风夹杂着砂石,漫天飞舞。日色惨白,时隐时现,大街上的店铺关门闭户。

    街道上突然有人跌倒在地,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兵丁人人脸上蒙着一层厚纱布,走近一瞧,看见跌倒之人脖颈肿大,眼神慌乱,匆匆退开,惊恐道:“是疙疸病!”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议南迁

    五城兵马司其余兵丁闻听“疙疸病”,一个个脸色大变,纷纷捂着口鼻退后。

    《明史五行志》记载,“崇祯十六年癸未七月顺天府通州大疫,名曰疙疸病,比屋传染,有阖家丧亡竟无收敛者”。

    昌平州也有相同的记载,“瘟疫大作,死亡枕藉,十室九空,传染至盛。有一、二日亡者,有朝染夕亡者,日每不下数百人甚有全家全亡不留一人者排门逐户无一保全。……一人染病,传及阖家,两月丧亡,至今转炽,城外遍地皆然,而城中尤甚,以致棺蒿充途,哀号满路。”

    “疙疸”实为对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肿大的称呼,而且因其传染之烈,非一般传染病所为。这是肺鼠疫患者的典型症。

    倒地之人脖颈肿大,一看就是鼠疫患者,巡逻兵丁队长捂着口鼻,道:“快!上去两个人赶紧把他烧掉!”

    北京紫禁城,皇极殿,大明崇祯皇帝头戴翼善冠,身穿四团龙袍,前后及两肩各织金盘龙一,端坐在龙椅上,底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崇祯皇帝忧心忡忡询问诸臣道:“如今我大明甘陕已失,为闯贼所占,逆贼又攻入山西,直逼京师,众卿可有退敌之策?”

    崇祯问完后,希冀地望着朝堂下众臣,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偌大的朝堂死气沉沉一片,鸦雀无声,竟无一人有退敌之策。

    崇祯失望之余,拿出一道奏折,道:“蓟总督余应桂上疏,闯贼号称百万兵马,声势浩大,需倾天下之力围剿,请求调吴三桂、左良玉并周遇吉等,齐赴军前,会师真定、保定之间,除设总督、巡抚之外,再加一督师,赐以尚方宝剑,以公候爵位为赏,众卿以为如何?”

    当今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魏德藻听后,额头的皱纹都凑到了一起,余应桂的奏折他也看过,当初他可是竭力反对的,若是此事通过,那他这首辅在内阁的声望必定受到打击。

    魏德藻,顺天通州人,崇祯十三年中状元,授修撰,至十五年即被超升为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不到三年就从正六品骤升为正三品。十七年,前首辅陈演为官期间大肆排除异己,公报私仇,欺瞒崇祯。作为周延儒罢免后崇祯的头号宠臣,陈演无所筹划,屡屡犯错,李自成刚攻入山西时,崇祯即群臣本欲调宁远吴三桂,抵抗李自成。唯独陈演力排众议,导致吴三桂未能成行,结果宣城失陷。崇祯一怒之下,对陈演道:“你死有余辜!”,将其轰出大殿,首辅由魏藻德接任。就他这个升官速度,说是坐火箭都不为过。

    按说,魏藻德中状元不过三年,一无建树,二无学术,那他是凭借什么一路官运亨通的呢?

    他别无所长,就是擅长辞令,有辩才,而且深通崇祯的谋略,故总能迎合崇祯的心思。其实,说他会迎合崇祯心思,也是抬举了他。事实上,他只对于己有利之事才迎合,于己无利则置若罔闻罢了。

    崇祯拿出余应桂的奏疏明显是有意,可是魏德藻不这样想,他这个内阁首辅上任还不到一个月,而且资历又浅,要是这个时候威望在受到打击,那他这个首辅以后还怎么统率群臣,当即站出来,高声奏道:“陛下,臣反对!”

    崇祯望见第一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自己猜任命不久的首辅魏德藻,双拳不禁紧握,咬牙吐道:“原......因!”

    魏德藻心中早有腹稿,侃侃而谈道:“回皇上,山海关乃边郡之咽喉,京师之屏障,如今辽东落入鞑子之手,山海关更显得尤为重要,不容有失。若是将吴三桂调离,何人能当得住鞑子。

    至于左良玉坐镇武昌,大军岂可轻易撤离,朝廷好不容易收复湖广,将献贼逼入四川。一旦大军离开,献贼重新杀出,后果不堪设想!”

    工部尚书陈必谦站出来,道:“臣附议!”陈必谦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官员站出来,全部都是附和魏德藻。

    魏德藻看到自己拉拢的官员支持自己,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容。

    崇祯没想到一直对自己恭顺的魏德藻会这个时候公然反对他,心中简直气极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见不得魏德藻这样无德无能之人当首辅,出列反问道:“既然首辅大人反对余总督的奏疏,想必定是有良策可以退敌?”

    魏德藻被倪元璐呛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含糊道:“这个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崇祯看着还在互相攻讦的大臣,心忧如焚,一脸怒容道:“我大明百官难道只会耍嘴皮子吗?”

    诸臣见皇上发怒,一个个默然以对。

    这时左中允李明睿,出列跪奏道:“皇上,今闯贼势大,不可力敌,不如暂避其锋芒。臣请驾南迁,臣愿奉太子先行!”

    李明睿这话一出口,满朝哗然,说得好听点儿叫南迁,其实就是逃跑。不少官员破口大骂李明睿贪生怕死、奸臣,吐沫星子直扑李明睿。

    不过朝中也有不少大臣能够认清现在状况,以朝廷的兵力,确实无力在对付闯贼的同时防范关外的鞑子。

    都御史李邦华就是其中之一,道:“皇上,李明睿所言极是,闯贼气焰嚣张,直逼京师,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惟有迁都南京,才可以解除目前之急,从而再图征剿之功。”

    魏德藻心道这如何能行,这个时候南迁,那他这个首辅将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怒斥道:“大明自建国以来,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即使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被俘,也先围困京师,我大明不照样逼退也先。如今闯贼尚未到京师,谁敢言退!”

    大学士范景文言辞激烈,辩驳道:“昔日我大明有于少保,试问今日朝堂诸公孰可比肩于少保?”

    魏德藻大义凛然道:“不行!大明建国二百七十六年,何时有逃跑的皇帝!”

    众人吵闹不休,少詹项煜建议道:“不若皇太子、诸王南迁,皇上留守北京!”

    李邦华、范景文等大臣听到这个折中的建议,也欣然同意。

    崇祯其实也有意南迁,可是他实在不想背着逃跑的名声,少詹项煜的建议这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崇祯怒不可遏,心道你们同意,朕还不同意呢,他正要发作,就听到一声大喊,响彻皇极殿,“奉太子往南,诸臣意欲何为?将欲为唐肃宗灵武故事乎?”接着又道,“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不杀李明睿,何以治天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人物,大事件

    何谓唐肃宗灵武故事?

    唐肃宗李亨还是太子时,唐玄宗宠信奸臣,结果发生了安史之乱,强悍至极的盛唐自此急转直下。

    太子李亨流落灵武,河西司马裴冕、朔方节度副使杜鸿渐等人一天之内,连续五次上请李亨登基称帝。要知道,此时的唐玄宗可还健在呢!

    皇位的诱惑有几人能抵挡的住,李亨终于天宝十五载七月甲子日,在灵武城南楼即位称帝,遥尊玄宗为上皇天帝。李亨就是历史上的唐肃宗。

    当然劝进的杜鸿渐、裴冕等人都得到了好处,前者被拜为中书舍人,后者被拜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说这句话的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是当着皇帝的面指责众人想要谋立太子登基称帝。

    声音的源头来自一众枢要大臣后面,刚才还吵闹不休的大臣,包括崇祯都向后望去,看看究竟是谁敢如此大胆。却见说话之人只是一个小小兵科给事中。

    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傲然出列,双手向上一拱,慷慨陈词道:“朝廷衮衮诸公深受皇恩,如今大明有难,诸公不思忠君报国,反而挑唆圣上南逃,动摇军心。这是当臣子该做的吗?”

    李邦华认得光时亨,起初十分欣赏这个热血青年,源于光时亨的一首诗--《南楼众誓》:“人臣既委质,食禄当不苟。受事令一方,此身岂我有。即遇管葛俦,尚须争胜负。矧今逢小敌,安能遽却走。仰誓头上天,俯视腰间绶。我心如恇怯,有剑甘在首。读书怀古人,夙昔耻人后。睢阳与常山,不成亦匪咎。沥血矢神明,弹剑听龙吼。”

    如果从他的言行,以及诗词来看,人们肯定会觉得他是一位热血青年,肯定会为朝廷尽忠,为大明朝殉难,无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担当国难的壮士形象。

    李邦华看到这首诗后也是深受触动,他甚至动过心思将其调入都察院。可是渐渐他发现因得到崇祯皇帝赏识的光时亨变得狂妄自大,而且投入魏德藻门下,这才让李邦华认清了光时亨的真正面目。这是一个为达目的到处钻营,邀名得利的小人。

    历史证明了李邦华没有看错,这位愤青的表演实在让人作呕!李自成的大军进入北京城,明朝自此宣告灭亡。崇祯皇帝吊死煤山,当初劝崇祯南迁的李邦华、范景文等人从容殉国。

    可是这位大义凛然阻止崇祯南迁的光时亨却第一个跳出来,站在迎接闯王大军的最前列,归顺了李自成,最终他成功留任,继续担任兵科给事中,不过是大顺朝的。

    更可恨的是,光时亨还恬不知耻的给远在南方的儿子写信,信中说道:“兄弟分事三国,父子奉侍两朝,自古有之,我已受恩大顺,汝等仍当勉励读书,以无负南朝科第。”

    好在光时亨最终以“力阻南迁,致先帝身殒社稷,而身先从贼,为大逆之尤”的罪名入狱,被弘光皇帝下旨处死弃市。光时亨死于“阻南罪”,这个罪名“大明律”没有,也是历史唯一!

    李邦华情知这光时亨又是在沽名卖直,怒斥道:“倘若圣上、太子聚陷于京师,大明又该怎么办?圣上要的是办法,不是你的几句大空话!”

    光时亨不甘示弱,反击道:“太祖皇帝辛苦百战,定鼎于此土,如果因为闯贼来了,皇上便丢下百姓独去,怎么对得起宗庙社稷?怎么对得起京师百万生灵?即使事不可为,国君死社稷,乃是大义之正。”

    李邦华听得光时亨狂妄之言,手指巍巍颤抖,指着他大喝道:“住口!你简直大逆不道!”

    光时亨冷哼一声,不管不顾,继续慷慨激昂道:“况且大明十二皇陵具在京师,一旦京师失陷,闯贼若是破坏皇陵,诸公有何颜面去见大明历代先帝。”

    先前光时亨的一句“将欲为唐肃宗灵武故事乎”深深刺痛了崇祯的心病。崇祯内心很不愿唐玄宗、唐肃宗的历史一幕在他大明重演。

    此刻崇祯皇帝听得光时亨提及大明皇陵,额头更渗出了汗珠,突然站起来,厉声喝止道:“不要再说了!国君死社稷,乃古今之正。朕志已定,毋复多言!”

    李邦华尽管心里很想大声反驳光时亨,即使国君壮烈死社稷,难道祖宗陵寝就能保住吗?但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此事关乎孝道,而皇上乃是九五至尊,更是天下人的表率。

    崇祯一挥大袖,道:“南迁之议就此作废,重新商讨战守之策!”

    光时亨像是完成了一件光荣的任务,重新退回到班列,默不作声。

    李邦华思索片刻道:“圣上,可从京营中挑选青壮,加以训练,慎重选择将吏、改造战车、精制火药、集中武器、演习大炮。加上京师城墙高大,闯贼定不能攻入京师。”

    崇祯环顾其余诸臣,道:“众卿可还有其他对策?”

    诸臣纷纷低头,沉默不语,崇祯叹气道:“就依卿之策,此事交由李爱卿负责。”

    李邦华领命道:“臣遵旨,只是训练所需饷银?”

    崇祯复问道:“需银几何?”

    李邦华心中计算了一下,道:“此次臣准备训练一万青壮,还有训练所用兵械、火器,预计需银二十万两。”

    “着户部拨付二十万两银子!”

    户部尚书倪元璐一听皇上要银子,愁眉不展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银子。”

    崇祯听到倪元璐哭穷,叹道:“户部能拿出多少银子?”

    倪元璐道:“最多五万两!”

    “哎!”崇祯也知道大明国库空虚,可是他没想到竟空虚至此,无奈道:“朕从內帑拨付十万两银子,剩下的众卿凑凑吧!”

    这不是崇祯第一次屈尊找权贵捐钱了,底下众臣大都不情不愿,内阁首辅魏德藻作为首辅,当然得带头,率先开口道:“臣愿捐出全部身家五百两!”

    他的一众跟随者听得魏德藻的无耻之言,心里纷纷吐槽,光是他们贿赂魏德藻的银子都不止这些,竟然恬不知耻说五百两是全部身家。

    工部尚书陈必谦,道:“臣捐三百两!”

    “臣捐二百两!”

    “臣捐五十两!”

    .............

    崇祯听着这些可怜的数字,叹道:“朕非亡国之君,诸臣尽亡国之臣尔!”说罢,崇祯拂袖离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悲大喜

    朱由检怒气冲冲回到乾清宫,秉笔太监王承恩看崇祯这架势,定是又在朝堂受了气,急忙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去冲杯热茶。

    “臣等俱是穷官,哪里捐得许多?”

    “老臣安得多金?”

    .............

    崇祯脑海中不断浮现朝堂上群臣哭穷的面孔,捐几百两,甚至几十两,心中怒不可遏,这是把当他成乞丐,打发吗?咆哮道:“一个个全部欺骗于朕!他们真当朕不知他们家中境况,该死!”

    乾清宫侍候的小太监、宫女们见得圣上发怒,全部匍匐于地,身子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王承恩接过热茶,上前劝慰道:“陛下息怒,不值得为那帮大臣动怒,龙体要紧!陛下先喝杯茶,消消火!”

    崇祯没有动,声音中带着凄凉,惨笑道:“大伴,你说朕是不是薄德?国家危难至此,满朝文武家中不乏万金者,竟无一慷慨解囊者!”

    王承恩望着崇祯苍白而憔悴的脸颊,眼角也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心疼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宵衣旰食,事必躬亲,政事丝毫没有懈怠,堪称一代明君,哪个敢说陛下薄德?”

    崇祯自嘲道:“朕登基十七年了,大明却几乎年年闹天灾,不是大水,就是大旱,鼠疫,天灾不断,致流贼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流贼更是直逼京师,朕有何面目见历代列祖列宗?”

    崇祯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自顾自坐到御座,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却几乎没有一封文书让他高兴。这些奏疏不是报告哪里又闹了灾荒,就是哪里又丢城失地,大臣殉国或弃城而逃,无一不是如此。崇祯每天看着这些奏疏,心都在滴血,他不想看,不愿看,不忍看,但是身为大明皇帝,他不得不看。

    崇祯打起精神,伸手从案上拿起最顶端的一份奏疏,一手持笔,准备开始批改奏折。

    一旁侍候的王承恩看到皇上拿起顶端的奏折,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王承恩身为秉笔太监和崇祯最亲近的人,心里清楚最近传来的坏消息让皇上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没有一刻放松,所以今日司礼监难得有一份可以使皇上龙颜大悦的奏疏。他第一时间放到了一摞奏疏的最顶端,就是为了让皇上高兴高兴。

    崇祯拿到奏疏,就看到这份奏疏竟然是来自桂王府,心中不禁一紧,生怕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大明藩王,如洛阳福王、武昌襄王等先后被流贼所杀,身为大明皇帝却不能保全大明宗亲,已令他愧对列祖列宗。

    此时崇祯感觉手中的奏疏重若千斤,慢慢打开,当看到是桂王叔亲自上奏,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崇祯细细阅读了起来,看到桂王自愿放弃桂王府禄米,脱口而出道:“桂王叔竟然愿意放弃宗室禄米?”

    身为大明皇帝就不会不知道宗室禄米早已大明最严重的负担,大明全国税粮总收入不过两千万石,而各王府的岁禄开支就达八百多万石,约占全国税粮总收入的百分之四十。

    几代大明皇帝都想法设法想要解决宗室问题,但祖宗之法在上边压着,谁也不敢轻言废除宗室禄米。尽管禄米一减再减,但是还是朝廷一笔很大的开支。

    所以当崇祯看到有藩王自愿放弃宗室禄米,心中如何不震惊,如何不惊喜。凡是都有第一步,有了桂王叔的带头,这是个很好的开头。一旦所有藩王,不,哪怕只有一半藩王自愿放弃宗室禄米,朝廷的国库立刻能丰裕起来,到时朝廷有粮,不愁无法解决各地灾荒,和流贼之患。

    崇祯拍案而起,大喜道:“好!好!好!”

    王承恩都不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过皇上如此酣畅淋漓的大笑了,心里也是由衷感到高兴。

    崇祯激动地在乾清宫内来回团团转,少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重新落座继续看桂王的奏疏,看到后面桂王叔捐赠两万两白银,眼皮一跳,看向王承恩,惊讶道:“桂王叔还给朕捐了两万两银子?”

    王承恩肯定道:“桂王爷确实送来了两万两银子!”

    崇祯闻言,叹了口气,道:“都是朕无能,令桂王叔流落梧州,连一座像样的府邸都没有,如今桂王叔更是毁家纾国难。若是满朝文武百官都如桂王叔一般,何愁不能消灭贼寇!”

    崇祯一口气看完桂王奏疏,道:“大伴,你可知桂王叔提及的香皂是何物?”

    王承恩道:“回陛下,是一种胰子,不过使用起来更滑,更舒服,更干净!”

    崇祯点点头,他本来还担心桂王又是放弃禄米,又是捐赠银两,那桂王府以后生活怎么办呢。如此看来,桂王叔是找到了维持王府生计之法。

    大明藩王从事商贾之事说出去,必为他人诟病,可桂王放弃禄米这个大饼太诱人了,崇祯询问王承恩道:“大伴,你说朕该不该同意桂王叔的奏疏?”

    王承恩都伺候崇祯三十多年了,哪能不明白朱由检心中所想,皇上是在担心那些言官们,道:“奴婢以为关键在于此举是否于国有利,况且此乃陛下家事,陛下应当乾坤独断!”

    崇祯叹道:“只是委屈了桂王叔!”

    王承恩说道:“桂王忠贞体国,知晓如今国事艰难,等朝廷消灭流贼、鞑虏,到时陛下再重重厚赏桂王,也不枉桂王为大明做出的牺牲!”

    崇祯也是这样想的,道:“大伴说的不错,一旦朕平定外忧内患,定要厚赏桂王叔!”

    至于桂王提及的暂留梧州,朱由榔就藩当地,在崇祯看来都是小事一桩。湖广刚刚收复不久,谁也不知道,张献忠何时会杀出来,他哪里能让忠心耿耿,做出如此牺牲的桂王一家现在回险地。

    崇祯提起象管狼毫朱笔,在桂王奏疏上批了个大大的可字。

    几月以来,崇祯从没如此高兴,心情愉悦之下,他继续拿起下一本奏折,只是看了一眼,脸色旋即由晴转阴,大怒道:“混账!”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舅子来了

    崇祯拿起奏折狠狠甩在地上,奏折散开,恶狠狠道:“好个广西巡按御史,刘之恒就是这样替朕‘代天巡狩’的?桂王叔不过是经营香皂罢了,他刘之恒竟然污蔑桂王叔扰乱梧州市场,导致梧州民生凋敝。这是朕听过最大的笑话,王承恩你说这刘之恒的话可信吗?”

    崇祯能不生气吗?前一刻桂王大公无私,不但主动放弃禄米为朝廷减轻负担,还捐献银两,可下一刻就有人弹劾忠心耿耿的桂王违反宗室条律,还上升到扰乱百姓民生。

    刘之恒的奏折和桂王的奏疏几乎同时到了司礼监,王承恩看后,不用想都知道该怎么做,奏折的叠放顺序就是他安排的,娓娓说道:“奴婢只知道胰子一不能吃,二不能穿。桂王爷的香皂一看就不是凡物,奴婢想价格定不会便宜,普通百姓怎么会用得起?至于怎么会影响到梧州百姓民生,奴婢实在不知?”

    崇祯阴沉着脸,十分吓人,王承恩这么一说,他就知道了什么意思。大明藩王经商崇祯也略有耳闻,算不上什么大事。刘之恒身为广西巡按御史,却偏偏揪住这点儿小事,定是桂王府的香皂影响到了梧州一些人的利益,刘之恒是在为这些人出头,还要将桂王赶回衡州,简直居心不良,其心可诛。

    崇祯黑着脸道:“大伴,朕记得前些日子,好像广西有一份弹劾刘之恒的奏折,是吗?”

    “是!”王承恩脆生生道,“广西巡抚方震孺参奏刘之恒自到广西以后,大肆收受贿赂,整日在察院内饮酒作乐。”

    崇祯震怒道:“如此蛀虫,为何内阁没有处置他?”

    王承恩回道:“当时内阁首辅是陈演大人,票拟结果是方震孺诬告,查无实据。”

    崇祯听到王承恩提起才被罢免前首辅,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是陈演举荐刘之恒担任广西巡按御史的吧?”

    “陛下圣明!”王承恩恭维道。

    崇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又问道:“陈演和刘之恒还是同乡?”

    “两人都是四川CD府井研县人。”

    崇祯听后气得呼呼喘着粗气,勃然大怒道:“传旨,刘之恒身为巡按御史贪赃枉法,罪加三等,罢其巡按御史之职,着广西巡抚方震孺将其下狱。前首辅陈演有负圣恩,任人唯亲,欺君罔上,着三司审问。”

    远在千里之外的刘之恒还不知道他即将大祸临头,此时依旧在梧州察院一手怀抱美人,一边饮酒,好不快活。

    桂王府今天确是来了一个翩翩青年。

    来者正是朱由榔期盼的小舅子王佳胤,他今年不过十八岁,长得剑眉星目,面若冠玉,一袭青衫,端得是一表人才。

    或是过于早熟,一直忙于家族生意,朱由榔从王佳胤脸上看不出丝毫稚嫩之色,反倒是一双眼睛熠熠发光,充满着自信。

    王佳胤来了,王氏自然欣喜的不得了,早早命人准备了一桌丰厚的午餐,燕窝羹、胡椒醋鲜虾烧鹅、五味蒸鸡、虎皮肉、琅琊酥糖、三鲜汤。

    如今的桂王府因为朱由榔经营香皂作坊,不需再为钱发愁,生活水平直线提高。

    饭桌上,王氏不停往王佳胤的碗里添菜,王佳胤看着自己碗里满满当当的菜,苦笑道:“姐,我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王氏看着几年不见,早已长大成人的弟弟,突然感慨道:“是啊!上次见你还是三年前,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朱由榔安慰王氏道:“如今你姐弟二人相聚应该高兴才是,以后你们天天都可以见面。”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王氏席间从弟弟口中得知父母身体安康,心里也安心不少。她自嫁入桂王府,一直还未回过家看望父母,虽然能通书信,但还是从亲人口中得知父母一切安好的消息更令她心安。

    午饭过后,桂王府书房,朱由榔头戴着纯阳巾,身穿五福增寿的宁绸长袍,腰间汉白玉头的丝带,坐在书桌前,王佳胤端坐在其下首处。

    朱由榔道:“佳胤,你应该清楚姐夫叫你过来的目的吧?”

    王佳胤点头道:“家姐在书信里只是说,让我过来替殿下主持王府生意,其余的并未多说。”

    朱由榔皱眉道:“你也不是外人,以后私下里直称呼我‘姐夫’就行。”

    “知道了,姐夫。”王佳胤听朱由榔这么说,心里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

    朱由榔道:“你姐夫我在苍梧建了一个作坊,专门生产香皂、肥皂......”朱由榔想到王佳胤可能不知道何谓香皂、肥皂,他刚想解释,就听到王佳胤一声惊呼。

    “姐夫,香皂、肥皂竟是你的作坊制作出来的?”

    朱由榔诧异道:“嗯?你知道香皂、肥皂?”

    王佳胤手足舞蹈,兴奋道:“如今香皂、肥皂风靡广州,谁不知道?而且添香阁的宣传手段真是令人惊叹!”

    经他这么一说,朱由榔这才想起王佳胤就住在广州,道:“你看出来了?”

    “嗯,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他们雇佣人排长队,给外界制造一种生意爆满的印象,是人都会有好奇心,我想没有人不会被吸引的。”王佳胤感叹,“真不知是谁想出的这么好的主意!”

    朱由榔笑道:“你的称赞,本王收到了。”

    王佳胤吃惊道:“姐夫是你想出的主意?”

    “不错!”

    王佳胤感慨一番后,再次疑惑,道:“姐夫,有件事我不明白。香皂的外观色泽、还是使用的舒适程度,甚至功效都远远强于胰子,你为何将价格定这么低廉?就算价格在高个两三倍,我相信也大有人买,南方可从不缺有钱人?”

    朱由榔解释道:“你说的不错,从长久利益来看,按你的做法,或许可以赚更多的钱。可是姐夫没有时间了,必须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第一时间将胰子的份额抢占过来,不给他们反击的时间。”

    王佳胤摸摸头,不解道:“姐夫,‘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朱由榔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道:“这个不久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王佳胤点点头,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朱由榔一脸严肃道:“虽然王妃极力推荐你,但本王也要见到你的真才实学,否则的话,就算你是本王的小舅子,本王也会撤掉你这个主事!”

    王佳胤神色一禀,道:“姐夫,你放心,我对生意上的事还是很有把握的!”

    朱由榔道:“如此最好,今天你先和王妃好好聚聚,明天本王带你去接管作坊。”

    王佳胤摆手道:“姐夫,不用,我现在就可以上任。”

    朱由榔道:“你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快去吧!”

    王佳胤离开后,朱由榔休息片刻,便伏案疾书,不知在写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考校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崇祯十七年的三月,春天来了,寒意渐渐褪去。

    朱由榔和小舅子王佳胤一早乘着马车来到了作坊。

    赵子杰昨天已收到消息,顶替他的人终于来了,不禁松了口气。

    一路上,王佳胤显得十分兴奋,他从朱由榔口中得知香皂、肥皂制作成本那么低廉,而且这还是他姐夫发明的,在大明更是独一无二,感叹想不挣钱都难!

    朱由榔的马车缓缓进入作坊,凡是看到的人一个个肃然起敬。如今作坊主人朱由榔乃是大明郡王的身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朱由榔下了马车,见到了恭候多时的赵子杰。

    “拜见殿下!”赵子杰一脸轻松道。

    朱由榔理解赵子杰的辛苦,他双手本是擅长拿刀枪的,如今却不得不整天拿着笔杆子。朱由榔也是没办法,谁让他身边缺少既忠心可靠,也能识文断字之人呢?唯一一个就是赵子杰,这段时间也全靠他撑着。

    朱由榔指着王佳胤,道:“子杰,这就是接替你的人——王佳胤。”

    赵子杰望着年轻的一塌糊涂的王佳胤,怔怔出神,他怎么看王佳胤都都只是刚刚成年而已。他本来以为来者怎么也得是老成持重之人,如今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想到这是朱由榔选定的人,定有过人之处。

    朱由榔望着不远处快要完工的另一座作坊,道:“这座作坊还有多久能完工?”

    赵子杰回道:“大概还有两三天就能够完工,投入使用。”

    朱由榔点点头,道:“到时候,招募工人还是由你负责。今后作坊生意的事由王佳胤全权掌管,而子杰你负责治安队,保卫作坊安全。”

    “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道。

    朱由榔嘱咐道:“子杰,你先领着王佳胤在作坊到处转一转,让他熟悉一下作坊的事务。”

    两人走后,朱由榔来到赵子杰平时办公的房间。

    朱由榔坐到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账簿看了起来。

    这本账簿上清清楚楚记录着这一个月以来作坊生产的香皂、肥皂数量。如今每日的产量基本稳定在肥皂一万两千块,香皂六千块上下。

    朱由榔看完后,又拿起另一本账簿,这本上记载着作坊发往五个府州的香皂、肥皂数量以及所赚银两。事关金钱,朱由榔看得十分仔细。

    另一边,赵子杰和王佳胤走在作坊宽敞的大道上,时不时有拉着整车货物的马车经过。

    赵子杰旁敲侧击道:“不知王小哥儿之前是做什么的?年纪轻轻竟然能得到殿下的赏识,委以重任。”

    王佳胤打理王家生意三年,形形色色的人物见过不少,怎么会听不出赵子杰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王佳胤并未透漏朱由榔是他的姐夫这件事,彬彬有礼道:“我家主要经营丝绸、瓷器生意,贩卖到海外。赵大哥可别瞧我年纪小,我十三岁已经接触家里生意,十五岁正式掌管之后,家里更是生意蒸蒸日上。”

    赵子杰听后,倒吸一口气,看来能被王爷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双手抱拳道:“在下自愧不如,以后作坊的生意就拜托王公子了!”

    王佳胤看着作坊内忙碌的工人,人人脸上都有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精气神,指着作坊,道:“赵大哥你太谦虚了,我在大明还没看过被布置得如此井井有条的作坊,而且作坊的工人,无论是行走还是站立,给我的感觉,全都……怎么说呢?”

    王佳胤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当他看到从身边巡逻过去的一排治安队时,恍然大悟,道:“对了,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赵子杰摇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只不过是按照殿下的吩咐训练他们罢了!”

    “工人还要训练什么吗?”王佳胤不解其意。在他看来工人只要老老实实把作坊的活儿干好就行。

    赵子杰带着王佳胤来到一片训练场,指着正在热火朝天训练的治安队,道:“看见他们了吗?”

    王佳胤点点头。

    赵子杰继续说道:“作坊里的工人们,每天早晨都要像他们这样,花费一个时辰训练。”

    王佳胤更加糊涂了,道:“为什么要白白浪费一个时辰练这些,每天多一个时辰制作香皂,不就能赚更多钱吗?”

    赵子杰却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道:“殿下这样做的目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殿下既然这样安排必有深意,只不过不是我能揣度的,我要做的只是服从殿下的命令而已。”

    接下来,二人围绕作坊转了一圈,赵子杰边走边说,王佳胤天生聪慧,很快就将作坊的事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

    朱由榔看了半天账簿,眼睛有点儿酸,揉了揉眼睛,才缓解了疲劳。

    朱由榔慢慢合上账簿,有些东西,还这真得亲自看看,才能发现问题。

    赵子杰、王佳胤转完后,回到屋内,向朱由榔复命。

    赵子杰回禀道:“殿下,属下已将作坊的大小事务,悉数告诉了王公子。”

    朱由榔转向王佳胤道:“作坊的事,你都了解了?”

    “是的。”王佳胤信心满满道。

    朱由榔有心考验王家胤一番,拿起手边的账簿递给他,道:“既然如此,你先看看这本账簿,看看是否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是!”王家胤双手接过账目,仔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赵子杰听到朱由榔说账本有问题,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忐忑不安道:“殿下,我……”

    朱由榔知道赵子杰要说什么,道:“与你无关,你不用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赵子杰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呢?

    王佳胤快速翻看着手中的账簿,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展颜一笑。

    不大的功夫,王佳胤就看完了手中账簿,递还给朱由榔。

    朱由榔惊讶道:“这么快就看完了?可有收获?”要知道,他刚刚可是花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发觉了不妥之处的。

    王佳胤自信道:“我已经找到问题所在。”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书院计划

    王佳胤打小就对商业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在这方面非常有天赋,要不然王家也不会让只有十五岁的他执掌王家产业。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

    朱由榔看着自信满满的王佳胤道:“那你说说有什么问题?”

    王佳胤昂首挺胸道:“从账簿上看,无论是梧州、桂林、广州,还是浔州、平乐等府州,作坊分配的肥皂、香皂数量都太过平均。要知道,广州、桂林的富裕程度和浔州、平乐是有着非常大的差距的。我就来自广州,那里富商不说遍地走,但由于香皂物美价廉,人们更喜欢香皂,这儿点小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并不算什么。香皂的利润更大,我认为对于富裕的府州,香皂更应该多多益善,尤其是江南地区。”

    朱由榔啪啪鼓掌道:“你说得不错,非常好!现在本王正式任命你为作坊的坊主。”

    “遵命!”王佳胤神采奕奕道。

    朱由榔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个小舅子确实有两把刷子,自己或许有超越古人的稀奇点子,但就做生意而言,自己还真不擅长。朱由榔将作坊生意交于王佳胤,依靠他的商业头脑,赚钱速度想必会加快不少。

    朱由榔又少了一块儿心病,心情舒畅多了。

    这两日,朱由榔基本上全部和长史陈思恭探讨学问,话题最多的还是关于徐光启。

    在和陈思恭探讨了徐光启的一生,朱由榔感叹道:“真希望我大明的官员都能以徐少保为榜样,多学些经世致用之学,为大明百姓谋福祉,少些蝇营狗苟!”

    陈思恭和朱由榔熟络起来后,越发觉得朱由榔不凡,没有大明藩王的嚣张跋扈,待人处事和蔼和亲,而且不耻下问,更重要的是陈思恭看得出朱由榔是真的关心大明底层的百姓。

    陈思恭毕竟当过知县,对朱由榔的感叹深有感触,道:“殿下说的极是,如今的大明程朱理学盛行,大多士子只知穷嚼蛆,好不容出易出了个主张知行合一,致良知的阳明心学。可阳明公死后,阳明心学四分五裂,分为多个流派,相互攻讦,争先建造书院,到处讲学,这哪是一个士人该做的?”

    朱由榔听到陈思恭提及书院,脑海中马上浮现明末著名的“东林书院”,心里厌恶之极,恨恨道:“圣贤用经书垂训后世,国家以经书教育百姓。书院那群混账标榜门户,聚党空谈,一无是处,真正做学问的人,应将平日所学的经书义理,笃实讲求,躬行实践,不惧荣辱,奋勇向前。只说不做,他们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陈思恭不知朱由榔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火,如此厌恶书院,直言他们是一群废物。

    陈思恭觉得朱由榔太过武断,道:“殿下,书院中确实有不少害群之马,但也不能否认,还是有不少有识之士的。”

    朱由榔反驳道:“大明如今内忧外患,真正的有识之士应该想办法解决困境。流贼因何而起,还不是连年天灾,田地绝收,外加贪官污吏压迫百姓,致使百姓无路可走。天灾不可敌,但甘薯耐旱、耐贫瘠,而且高产,如此利国利民之物,为何那些有识之士不学徐少保去推广?”

    陈思恭看着气呼呼的朱由榔,一时语塞,这其中的原因太多了。一方面正如朱由榔所说,太多的官员只会说大空话,确实不做实事;另一方面,大明又有几个官员能够放下身段,如徐少保般亲力亲为。

    朱由榔发泄了一通,心中郁气少了不少,歉意道:“陈长史,本王刚刚失态了。”

    陈思恭理解朱由榔的心情,拱手道:“殿下也是心系百姓。”

    朱由榔道:“长史,本王想出资在梧州修建一座学院,专门教授西学、数学、机械、水利、农学等实用之学,你觉得如何?”

    陈思恭不是腐儒,对农学、水利并没有偏见,可是这不代表其余士人都这样想。大明士人读书多是为一朝金榜题名,卖货帝王级,当官发财才是他们的目的。朱由榔的想法很好,实实在在为百姓着想,但又会有几人来学呢?

    陈思恭没有正面回答朱由榔的问题,道:“下官十分钦佩殿下的想法,只是想请问殿下,学水利、农学、机械的出路在哪里?朝廷可会安排这些人?”

    “不会,”朱由榔当然知道如今想要当官唯有科举,但之后又补充道:“现在不会,但将来谁又说得准呢?”

    “呃?”陈思恭不明白朱由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未来的某一天他才懂了朱由榔这具话的含义。

    陈思恭见朱由榔还没有放弃,继续道:“殿下,将来充满变数,可能是一两年,也可能是一两百年,试问有多少读书人能等得起?就算殿下修建了书院,殿下肯定会有人来吗?......”

    朱由榔阻止陈思恭继续说下去,道:“本王就问你,农学、水利等是否于国于民有利?”

    陈思恭无法反驳,点头道:“有利!”

    朱由榔继续道:“既然有利,那就去做就行了,你不去做,又怎么会知道不会有出路呢?路是人走出来,总要有第一个人走在前头,去开辟,本王愿做这第一人。”

    朱由榔的话令陈思恭振聋发聩,念头通达。

    朱由榔道:“学院本王是一定要修建的,本王也会有办法让人来学的。现在,孤就问你,你愿不愿意当这座学院的院长。”

    “什么?”陈思恭惊呼道。

    朱由榔问的太过突然,陈思恭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他怎么也没想到朱由榔打算让他主持这座书院。

    朱由榔看得出陈思恭对名利看得并不重,见他反应这么大,皱眉道:“怎么?陈长史也是眷恋官位之人?”

    “不,”陈思恭摆手道:“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太意外了。”

    陈思恭被朱由榔的一番话惊醒了,自己留在王府又能做什么,徒耗时光罢了。

    朱由榔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陈思恭摇摇头,道:“殿下,下官才疏学浅,当不起如此重任。”

    不等朱由榔发怒,陈思恭继续说道:“下官愿为殿下推荐一人,他的才能胜我十倍,比下官更合适!”

    朱由榔疑惑道:“何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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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君临天下介绍:
1643年的深冬,北方流贼肆虐,鞑虏铁骑无人可挡,整个大明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风雨飘摇的大明即将迎来它的末日。
就在这一年,朱志明穿越明末,附身在大明永历帝朱由榔身上,由此拉开了一场驱除鞑虏、兴办工业、发展科技,带领大明重新走上世界之巅的大幕。明末之君临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君临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