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战后
赵子杰走到黄克面前,低头看着他冷冷道:“黄克,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黄克耷拉着脑袋,瘫软在地,对赵子杰的话充耳不闻,此时的他早已心如死灰,他想不到,最后自己竟然会被他最看不起,自己眼中胆小如鼠的大明郡王打败,还是三言两语说降了他的手下,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
“给我把他绑起来!”赵子明见黄克没有反应,大声道。
黄克连挣扎都未挣扎,任由他们将自己困得结结实实,他清楚自己必死无疑,想想自己这几月在永州城是何等的风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珍馐美味,不论是哪里的美女,他想要的哪里有得不到的,没想到终究竹篮打水,只不过几月光景,自己竟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一时悲从心来,仰天大叫道:“我恨啊!”
他恨自己怎么没早看透吴继嗣心怀叵测,假如不是他保举吴继嗣当永州经历,就没有今天他打开城门,放官军进城的机会;他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杀掉朱由榔,假如当初果断些,哪里还有今天的劝降一说。一想到这都是自己当初埋下的的坑,最后却把自己给埋了,悔恨不已。
赵子杰可不管黄克有多后悔,将五花大绑的黄克带到朱志明跟前,禀报道:“殿下,逆贼黄克已经捆好,该如何处置?”
黄克此刻双眼空洞无神,衣服沾满尘土,头发散乱着,犹如行尸走肉,朱志明对这种开城投降的叛徒,心中也是厌恶的不行,落得这样的下场,纯粹是咎由自取,摆摆手道:“先行将他看管起来,到时交由朝廷处置吧!”
“是”
院落中,降卒被刘毅集中到了一起,人人低着头,垂头丧气挤在一起,他们的兵器也被收拢在一起,禀报道:“启禀殿下,此战,我方战死七人,重伤十人,轻伤八人,杀敌七十八人,俘虏六十五人。”
朱志明早已料到自己这边会伤亡惨重,已二十几人对抗上百人,只死了七个已经算很好了,心里不由叹道,这就是战争啊!就这一场小小的战场,就已死伤众多,真不知道未来的战斗还得死多少人,才能结束这一切!
朱志明走到一名重伤的家丁旁,此人朱志明记得是家丁中第一个带头敢于拼命的,只是现在他腹部被捅了一枪,衣服早就被鲜血染红,眼见着只剩下半条命了,其余重伤的人,伤势不一而足,再不救治的话,可能会马上一命呜呼!
朱志明不知道重伤的这些人还能活下来几个,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吩咐道:“把府上的最好金创药拿来,给他们止血,另外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陈进忠一旁提醒道:“殿下,现在城中情况不明,万一要是有乱贼再来犯,是不是等到天亮再去!”
“不用,城中厮杀既停,那吴继嗣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他们的伤可不能再等了。”朱志明斩钉截铁道:“赵子杰,立刻搬开石头,打开院门,去请大夫。”
“遵命!”
重伤的几人中有三个都是和赵子杰同来的护卫,赵子杰同样担忧他们的伤势,听到朱志明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开门救人,不由得佩服这位大明郡王。他立刻招呼周明等人将堵住院门的大石全部搬开,没一会儿,顺利打开院门,便急匆匆跑着前去寻找大夫。
夜空中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然不见,月光洒落在院内,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院内到处是死伤狼藉的叛贼,地面早已被鲜血染红,尤其是被竹子插死的叛贼,还在流淌着鲜血,不知何时汇聚成了条小溪流,一轮弯月倒映在血泊中。
朱志明见院内到处都是死尸残骸,吩咐刘毅道:“刘毅,你监督他们将尸体全部清理出去。”
“是”
刘毅站在降卒前,说道:“你们听到没有,殿下让尔等将这些尸体全部搬出到院外,若是你们谁想趁机逃跑,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此时的降卒们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他们看到那些被竹子穿得透明的尸体,整个身子已经破破烂烂了,哪里还有完整的地方,内脏、肠子流的满地都是。他们此时只感觉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听到刘毅的呵斥声,纷纷两人一组,将尸体从竹子上抬起来,搬到院外。
屋内,胆小的丫鬟们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吓得早就蜷缩在一起,有的小声啜泣,有的低声祈祷自己能渡过难关。刘氏站在门前,透过窗户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况,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绝望,直到最后峰回路转,心情像坐过山车般。
朱志明打开房门,见到正站在门前的刘氏,说道:“这里已经安全了,大家都出来吧!”
朱志明的话听再众人耳中犹如春风细雨,那些丫鬟们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情感,尽情的宣泄出来,两两抱在一起,一个个流着眼泪,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
刘毅匆匆来报,道:“殿下,院外发现两箱黄克带来的金银财宝!”
“真的?”朱志明听完两眼泛光,他还在愁从哪里弄银子奖赏众人,当初他为了激励众人可是许诺了不少银子,说的时候大方,可这会儿要他真拿真金白银出来,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呢,到时要是拿不出来对他的威望,可是不小的打击。他没想到这黄克还是个运财童子,大喜道:“快,带本王前去看看!”
刘毅走在前面带路,朱志明跟着他来到院外一处空地上。两个大箱子在空荡荡的院子格外显眼,旁边正守着两个护卫。
朱志明走到两个箱子跟前,眼睛来回在两个箱子上面瞟,道:“把两个箱子都打开吧!”
“遵命!”
两个护卫一人一个,掀开箱子。只见一个箱子铺满了一锭锭白银,另一个箱子则是铺满了一锭锭黄金,在火光照耀下,看得有些晃眼。
朱志明从小到大除了在商场里透过玻璃柜看过金项链、金手镯,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看的他有些发呆,嘴唇有些颤抖问道:“这两箱金银合计多少?”
刘毅道:“殿下,小人点过了,总共是白银一万两,黄金五千两。”
朱志明摇头叹息道:“哎!都是那黄克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不知祸害了多少百姓。”
沉吟片刻,他朝陈进忠道:“大伴,你将本王先前承诺给壮士们的银两,给他们分发下去吧!剩下的要好好看管起来!”
陈进忠一下就听明白了朱志明的意思,好好看管起来,不就是留下来给殿下自己嘛,一口应道:“奴婢,一定好小心看管。”
第十五章 姗姗来迟
吴继嗣与焦琏在城门口匆匆分别后,他带着刚刚经过一番厮杀,还剩下的二十几个兄弟,马不停蹄的就往吴府赶。
吴府坐落于永州城中央,与东城门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吴继嗣恨不得现在他能有双翅膀,直接飞回去。
他现在只能心里祈祷朱志明以及他的妻子平安无事。
吴继嗣生怕会出现意外,双腿全力飞奔,拼命的往回跑,不知不觉,已经将后面的张奎和李虎等人远远甩开。
张奎跟在后面跑得是气喘吁吁,寒冬腊月,嘴里不停发出呼呼声,冒着白气,扭头对一旁的李虎说道:“吴大哥,这也太拼命了吧!咱们刚刚和叛军厮杀了半天,这还没喘口气,就又要再跑回去保护那劳什子永明王?”
李虎和张奎平时也是称兄道弟,知道他有些头脑简单,斥道:“休得啰嗦!你懂什么?吴大哥虽说是假意投降献贼,但那也是降贼,要是那什么永明王在吴大哥府上出了事儿,不知道朝廷怎么处置吴大哥呢?永明王安全,事后朝廷也不会追究大哥投敌之罪,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吴大哥性命难保。还不赶紧跟上去!”
李虎稍微这么一说,张奎明白了,小声嗫嚅道:“这什么世道啊!救人还救出错了?”
二人见快要看不到吴继嗣的身影,对后边的人催促道:“都给我快点儿?”说完,众人再次加快速度追上吴继嗣。
吴继嗣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自家大门,可是破损的大门犹如当头一棒,险些将他敲得晕倒在地,当即呆立在大门前,双眼无神,一动不动,心里直道完了。
两扇朱漆大门,倒在地上,明显是被人撞倒的,不用猜,肯定是黄克等叛贼前来攻打吴府。吴继嗣心里后悔万分,先前为什么不给朱志明多留一些护卫。
张奎和李虎从后面赶到,同样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大门,看到呆若木鸡的吴继嗣,李虎推了一下他,道:“吴大哥,咱们还是赶紧先进去看一看吧!万一永明王和嫂子她们逃出去了呢?毕竟永明王身边还有赵子杰他们护卫着。”
李虎的话让吴继嗣升起了一丝希望,空洞的双眼重新泛起亮光,说道:“对!对!还有子杰他们呢!他们一定逃出去了,一定会没事的!”
一路上,他见院内并未有打斗的痕迹和血迹以及尸体,感觉希望越来越大。
吴继嗣急匆匆赶往内宅,还未到,他远远望见内宅外一些人拿着火把,借着朦胧火光,他看到还有不少身影正从内宅往外搬运尸体。
吴继嗣当即睚眦欲裂,险些昏过去,幸好后面的李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吴继嗣以为他们搬运的是朱志明和他妻子等人的尸体,心中悲愤欲绝,也不顾对方人数众多,抄起手中的大刀,大吼道:“给我杀!”
降卒们正在搬运尸体,突然听到喊杀声,见到远处有人拿刀杀来,以为朱志明反悔了,全部吓得立刻下跪磕头道:“饶命呀!”
吴继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杀到,叛贼们竟然全部吓得跪地求饶,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直拿着火把在一旁监督的家丁吴四,透过火光看到是自家大人回来了,立刻欣喜的跑过来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吴继嗣自然认识来人,正是自己的家丁吴四,看着跪地求饶的叛贼,疑惑道:“吴四,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郡王和我夫人可好”
吴四摸了摸头,一脸憨厚的笑道:“大人,郡王没事,夫人也好着呢!”
吴继嗣放下手中大刀,指着降卒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吴四像是打了鸡血,眉飞色舞道:“大人,你不知道,我们二十多个人刚才打败了黄克一百多人,就连黄克本人都被俘虏了!”
“什么?”吴四的话更让吴继嗣吃惊,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给我详细说说。”
吴四添油加醋将刘毅前来报信,他们如何设下陷阱,黄克如何攻打内院,以及朱志明如何临危不乱,三言两语间劝降叛贼的事统统都说了一遍。
吴四仍嘴巴不停地说着,而吴继嗣在一旁听得是额头直冒冷汗,他没想到朱志明竟然陷入了如此险境。
在他料想中,黄克一旦听闻永州被破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应该是马上突围逃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调转矛头,前来捉拿朱志明。要是万一朱志明落到黄克手里,那自己就算完了,幸好有刘毅偷偷报信,幸好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
远远望见朱志明,吴继嗣上前,扑通一声,下跪道:“卑职该死,竟让殿下身陷如此险境!”
朱志明上前俯身搀起吴继嗣,道:“吴巡检哪里有罪,有大功才是。本王又如何会怪罪于你,快快起来!”
被朱志明硬生生拉起来,吴继嗣惶恐道:“此乃卑职职责所在,怎敢领功?”
“你也不用谦虚,本王的性命都是被你所救,如今你又打开城门,放朝廷大军进城,帮助朝廷收复永州。你的功劳本王一定会向朝廷如实禀报。”朱志明见吴继嗣如此惶恐,安慰道。
“卑职多谢殿下!”吴继嗣听到朱志明并未怪罪他,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黄克被擒,永州收复,身边暂时没有了危机,朱志明心情大好,道:“现在城内情况如何了?给本王说说。”
“焦将军在控制住城门后,带人前去截杀献贼将领张霸,想来此时应该已经将对方歼灭。”
两人谈话间,吴府门外传来战马“唏律律”嘶叫声,吴继嗣说道:“殿下,定是焦将军来了。”
说完扭头命令道:“张奎、李虎你们二人前去接焦将军,将焦将军带到殿下这里。”
“是”
朱志明听到是焦琏来了,心中也有些期待,毕竟是南明时期重要的抗清将领,将来自己可能还要重用他呢。朱志明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好好观察一番他。
第十六章 初次见面
吴府门外,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若奔雷,勒马提缰,上百匹战马一片片唏律律的嘶叫,不停踏着马蹄,打着响鼻,冒出一片片白气,来着正是焦琏和他的麾下骑兵。
焦琏在击杀张霸后,经过一番激战,将他所率领的叛军全部斩杀殆尽,然后留下一部分士兵打扫战场,率领其余骑兵赶往吴府,他已经听吴继嗣信中说过,他府上现在住着桂王之子,自然要来拜见。
焦琏一把勒住他的战马,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被破坏的大门,担忧朱由榔遭遇
不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对他的部下说道:“随我进府!”
上百名士兵,齐齐下马,人人抽出腰间长刀,在焦琏带领下鱼贯而入。
朱朱志明对于焦琏也十分感兴趣,听到吴继嗣说是焦琏来了,不由得有些期待和这位明末能征善战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将领见面。
历史上焦琏是明末屈指可数的骁勇战将,而且是南明政权中罕见的忠义贤德之士,在抗清斗争的戎马生涯中,他以封疆为性命,以百姓为身家,从不居功自傲,深受南明将士尊崇,凡是以大局为重,待人以诚意相见,晓明大义,敢于直谏。
他戎马一生,用行动和鲜血保卫着南明政权,可惜如此忠臣,竟然死于叛徒之手,于永历五年,被浔州镇将陈邦传献其首级降于清朝。
现在想到很快能够见到这样一位民族英雄,朱志明精神感到为之一振,心情十分激动。
焦琏率领百名精锐进入吴府后,见到跟随吴继嗣的张奎和李友。二人跟着吴继嗣路上也听说了吴府发生的事,正奉命迎接焦琏,看到焦琏,上前拜道:“拜见焦将军。”
“二位壮士请起,永明王无事吧?”焦琏心中有些忐忑道。
“将军放心,郡王不但无事而且生擒了那伪知府黄克,此时正和吴大哥说话呢!”二人心情略为激动道。
焦琏闻知朱志明安然无恙,亦是放下心来,命令身后的士兵道:“你们守在这里,不要惊扰到郡王,麻烦二位领我去拜见殿下。”
焦琏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龙行虎步间,来到朱志明面前,下跪拜道:“末将参见永明王。”说话铿锵有力,犹如洪钟大吕。
朱志明上前一步,弯腰,双手扶起焦琏,道:“将军快快起来!”
朱志明扶起焦琏,两人面对面站着,他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位南明的名将。这焦琏比他高出将近一头高,起码得有一米八多,剑眉入鬓,凤眼生威,气质清癯,风姿隽爽,长须美鬓,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上面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明亮盔甲,只是上面沾着不少血迹,腰系一条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颔带,脚传一双黑色靴子,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打量过后,朱志明哈哈一笑道:“多亏了焦将军帅军收复永州,不然本王不知还被困到何时。”
焦琏谦虚道:“此战吴巡检当居首功,若无吴巡检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末将怎能以如此少的伤亡,这么快攻陷永州。”
一旁吴继嗣摆摆手道:“卑职一个投降叛贼之人,如何敢当此大功,焦将军万万不要这样说。”
焦琏还要说什么,朱志明打断道:“两位都是大功之人,朝廷必定会按功赏赐,就不必自谦了!要是朝廷多些你们这样的忠臣良将,何愁哪些反贼不被剿灭!”
几人闲聊间,护卫押解黄克路过,一直垂头丧气,心如死灰的黄克见到和朱志明交谈的吴继嗣,双眼冒火,发疯似的挣扎,朝着吴继嗣破口大骂道:“吴继嗣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忘记当初是谁推举你当永州经历的,你竟然恩将仇报,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吴继嗣朝黄克望去,见他衣着凌乱,披头散发,信步走到他跟前,道:“你身为大明官员,竟助纣为虐,投降叛贼,你可知因为你,永州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家破人亡!”
“哈哈......”黄克仰天大笑,不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先前同为永州巡检,过得是什么日子,你自己不知道吗?辛辛苦苦捞得油水,还要上交给上头,他们过着纸醉金迷、逍遥快乐的日子,我们却要承担着骂名,还得不到多少好处,我为什么还要给大明卖命?如今大明危在旦夕,内有流寇作乱,外有满清鞑子虎视眈眈,亡国之祸就在眼前,我只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荣华富贵谁不想要,我何错之有?”
“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你还真是应当受那千刀万剐之刑!”吴继嗣见黄克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大怒道。
黄克抱怨、愤懑的话听在朱志明的耳中格外刺耳,叹了口气道:“不需要和他再做争辩,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将他交给焦将军处置吧!”
焦琏不解朱志明这一举动是何意,蹙眉道:“殿下,这是?”
朱志明笑道:“到时向朝廷上报时,这黄克乃是将军擒拿,不要提本王,与本王毫无瓜葛!”
焦琏瞪大双眼,拒绝道:“这如何能行?黄克明明是被殿下擒拿,末将怎能贪图殿下的功劳!”
“焦将军不要着急拒绝,听本王说完。”朱志明缓缓说道:“本王身为大明皇室,即使立下在大的功劳,也不过是得到一些金银赏赐罢了,可是这份功劳要是将军得到了,必能得到提拔,到时才能更好报效大明,黄克的话虽说大逆不道,但本王也不得认同大明如今的确面临着亡国之祸,望将军勿要推辞。”
焦琏一时怔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朱志明那真挚的眼神,半晌,缓缓点头道:“末将必定誓死护我大明!”
不知何时,夜空中飘落下几多雪花,朱志明抬头向夜空中望去,只见雪花漫天飞舞、飘飘洒洒般降落,伸出手掌,几片雪花落在上面,马上就化了,看着满天纷飞的雪花,朱志明不由念道:“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他只希望明天能够更好!
第十七章 复永州
一夜飘雪,永州城银装素裹,从高处望去,整座城池已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像是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面纱。
清晨,雪不知何时停了,街道上厚厚的积雪,足足有十几厘米深,因没人清理,犹如盖上了一条长长的地毯。
昨夜激烈的厮杀声,差不多整座城池的人都听到了,听得他们是心惊胆战,上一次听到厮杀声,是黄克打开永州城门,结果整个永州被张献忠的叛军祸害了一遍,家里的财物基本上都被洗劫一空,运气不好的连命都丢掉了,真是**掳掠,无恶不作,当时给永州百姓的伤害,至今想起仍旧不寒而栗。
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他们又听到了这该死的厮杀声,人人如惊弓之鸟,紧闭家门,或躲在屋里瑟瑟发抖,或躲在地窖里,手里握着木棍或者菜刀,死死的睁着眼,战战兢兢度过了一夜。
天亮后,厮杀早已停止,也不见有叛贼闯进家门的声音,一切静悄悄的。
许久,外面还没有动静,城中民宅内,正是屠夫胡地十家,胡地十等不下去了。外面未知的情况让他心里痒痒的,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他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咯咯”声,听得他自己都害怕,手里紧紧攥着着他那把平时用来杀猪的刀,在初晨的阳光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他一步一步慢慢移到院门处,拔掉门闩,小心打开了一条缝隙,眼睛紧贴着门缝,向外面瞟来瞟去,只是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胆子渐渐大了些,门缝开的更大了。他这次将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左看看,右看看,依旧未见人影。
突然,响起咯吱声,吓了胡地十一跳,定眼一看,原来是门对面的棺材铺的李严二。
李严二和胡地十一样,也是见外面久久未有动静,才准备出来打听一下。两人瞪着眼盯看着对方,同时道:“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两人一听就知道对方也不知道城中状况,胡地十朝李严二打招呼道:“要不我们两个出去打听打听?”
李严二一时愣住了,胡地十见他的样子,撇嘴笑道:“怎么?怕了呀?”
“你才怕了呢?”李严二有些恼怒道,“我一个卖棺材的,我能怕什么?”
胡地十点点头,笑道:“对,对,你棺材李怕什么,大不了躲进棺材里嘛!”
李严二听到胡地十提起上次张献忠攻破永州,他躲在棺材里才逃过一难的事,恼羞成怒道:“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不知是谁吓得躲在了猪圈呢?”
胡地十脸色涨的通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口言和道:“好了,咱两半斤八两,谁也别嘲笑谁了,一起去看看?”
胡地十都罢手言和了,李严二也不再计较,同意道:“那就一起吧!我估计应该是朝廷收复永州了?”
胡地十附和道:“我猜也是。”
二人走出院门,顺着胡同,来到了宽敞的大街上,和两人胆大的还有几个,都在街上探头探脑。
一声清脆的敲锣声响起,“铛铛”响个不停,只听那人喊道:“朝廷已经收复永州,伪吏黄克已经被擒......”
胡地十和李严二竖着耳朵听到远处传来的喜讯,不约而同道:“太好了!朝廷终于收复永州了。”
大街上的人都听到了朝廷收复永州的消息,顿时街道上满是庆贺声。人们奔走相告,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满城百姓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胡地十搓着手,开心道:“终于能做生意了,这几月叛军弄得咋们永州民不聊生,害的老子我连生意都不敢做,如今可好了。眼下正值年关,我可要好好赚他一笔。”
永州府衙,朱志明早早就醒了,昨夜吴府被黄克的叛军糟蹋的已然不能住人,况且死了那么多人,朱志明哪里还敢睡在吴府,在焦琏安排下住进了永州府衙。
清晨,朱志明正在衙门后院做伸展运动,活动身体。陈进忠在一旁诧异的看着自家殿下蹦蹦跳跳,还以为朱志明又怎么了,要不是朱志明叫住他,他又得去找大夫了。
朱志明活动一番,才感觉身体暖烘烘的,随手接过陈进忠递来的蚕丝手帕,将额头刚出的汗擦了擦,看到焦琏龙行虎步走来,道:“焦将军来了,城内状况一切可好?”
“回殿下,末将已经安排士兵在城内街道巡逻,暂时维持治安,只是府衙知府、典吏多被乱贼杀害,如今衙门无人主事,末将已经派人寻来永州城内的一位致仕官员王千甫,请他暂时代为主持永州事宜。他听说殿下现在住在府衙,正等在外面拜见。”焦琏娓娓说道。
朱志明本不想见的,但转眼一想,自己还得在府衙停留一段时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焦琏后面跟着一个小矮老头,看起来有六十多岁,身材削瘦,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跪拜道:“原麻阳知县王千甫拜见殿下!”
朱志明皱了皱眉,说实话眼前这瘦小的矮老头,怎么看他都不像能管理好一府的样子,见他双腿还在发抖,道:“起来吧!”
“谢殿下!”王千甫颤颤悠悠起身道。
焦琏在一旁小声禀报道:“殿下,永州城内的官员要么是逃了,要么被叛贼杀死了,这位知县也是末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只是胆子比较小。”
朱志明也听出了焦琏的意思,知道暂时只能让王千甫主持永州事宜,当下勉励道:“王知县好好干,到时本王会向朝廷为你请功。”
“下官定竭尽所能管理好永州城。”王千甫小心翼翼回道,他向来胆小,此次也是被逼无奈,他一个致仕的知县,都六十二了,哪里还奢望什么奖赏,只希望安安稳稳度过这段时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本王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先去下去好好做事吧!”朱志明也没必要为这永州的事烦恼,反正他也不会停留太长时间,几句话打发掉王千甫。
王千甫告退后,焦琏说道:“殿下,想来朝廷很快就会委派官员来永州,王知县只是暂为主持一段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朱志明现在想着何时能离开永州,问道:“焦将军不知何时送本王去梧州?”
“末将也不是十分清楚,这得看总兵大人的意思。”焦琏听朱志明的意思是要早点离开这里,可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只能如实禀报,“总兵大人这几天应该就到了,到时末将替殿下问一下总兵。”
朱志明本想早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听到焦琏的话有些失望道:“那劳烦焦将军了。”
衙门外不知何时传来激烈的骚乱声,朱志明见到刚出去不久的王千甫一路小跑匆匆赶回来,嚷道:“大事不好了!”
第十八章 斩
王千甫慌慌张张跑进来,嚷道:“殿下、焦将军大事不好了!衙门被百姓给包围了!”
“慌什么?把话说清楚!”朱志明见王千甫没有一点儿官员稳重的样子,大声训斥道。
王千甫咽了咽口水,缓了口气道:“府衙外聚集了大量百姓,吵嚷着要杀掉黄克,为他们的家人报仇。”
“你没告诉他们黄克要等朝廷旨意再行处斩吗?”朱志明冷冷问道。
“下官说了,但是百姓们根本不听,而且聚集的人数也越来越多。”王千甫说完看向焦琏道:“要不让焦将军麾下士兵将他们驱散?”
焦琏眉毛一挑,瞪眼道:“本将手下的士兵怎么能驱赶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且他们又未做什么?”
“不能现在下令处斩黄克,平息老百姓的怒火吗?”朱志明道。
“可是没有朝廷的命令擅自处置要犯,下官,下官......”王千甫忐忑道。
朱志明算是看出来了,王千甫是怕朝廷之后怪罪他,怕承担责任。
“焦将军咱们出去看看吧!”朱志明待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麻烦,不如去外面看看状况。
三人来到府衙门外,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百姓,从上面还能看到两旁的街道正有源源不断的百姓赶过来,真可谓人山人海。
“杀黄克!杀黄克!......”愤怒的百姓嚷道。
“殿下,要不还是让焦将军调些士兵过来吧!要不然下官怕这些百姓冲击府衙!”
朱志明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也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一时头脑发热真冲击府衙,扭头对旁边的焦琏道:“焦将军,你看呢?”
焦琏心中并不想调更多的士兵,可是看着这些神情激动的百姓,他也怕会发生可怕的事,道:“殿下,末将出去看看能不能说服百姓们。”
焦琏一身铁甲,看起来威风凛凛,他一站出来,往前面一站,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刚刚还在吵闹的百姓,一下子,鸦雀无声。
焦琏环视底下的百姓们,每个人脸上保持着愤怒的表情,道:“我知道大家对黄克都深恶痛绝,他害的你们家破人亡,黄克的罪行罄竹难书,他一定会被处斩,不过要等朝廷下旨,大家只要暂时等待一段时间。”
站在百姓最前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手中搀着一根拐杖,双眼流着泪,突然颤颤悠悠下跪道:“大人,我儿子、儿媳、孙子都被叛贼杀死了,只剩我孤孤单单一个老婆子了,就是为了要亲眼看到黄克这个恶贼什么时候死,求大人现在下令将黄克处死吧!”
“是啊!大人,小人妻子也是被叛贼羞辱而死,求大人杀死黄克吧!”一个壮汉抹着眼泪,下跪道。
......
陆陆续续,所有的百姓们诉说着自家的不幸,纷纷下跪,每个人都声泪俱下。
“这......”焦琏一时间也慌了,他能从百姓们的哭声中听出对黄克的仇恨有多深。永州的百姓对黄克是恨入骨髓,一个个哭得伤心欲绝,哭声震天。
“哎......”朱志明看着底下乌压压一片跪在地上的百姓,长叹了口气道,“黄克这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惹得如此天怒人怨,不将他斩杀,看来是不能平息永州百姓的怒火。”
“是啊!”焦琏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点点头道。
王千甫站在一旁,默不吭声,他住在永州城当然知道因为黄克打开城门,放叛军进城对城内百姓造成了多大伤害,正因为知道百姓的愤怒,杀掉黄克是唯一能平息他们愤怒的方法,但也不能由他来做出决定,不然事后朝廷要追究责任,他一个没有靠山的致仕知县,非得出来背黑锅。
焦琏见百姓不肯后退,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道:“殿下,要不还是下令处斩黄克吧!”
“嗯,焦将军做决定吧!”朱志明在这件事上不太好过多干涉,大明对藩王的限制太多,处决犯人这种事,他还是不插手为妙。
踌躇片刻,焦琏下定决心道:“来人将黄克押出来,午时三刻斩首!”
“遵命!”
“大家都听到了,本官已经决定午时三刻在菜市口将黄克斩首,现在都不要围在府衙门口了!”
“谢青天大老爷!”
“呜呜......孩子你在天有灵,听到了吗?黄克那狗贼今天就要被处死了!”
......
焦琏看到百姓听到要处死黄克的消息,人人面露喜色,一个个奔走相告,不禁感叹道:“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黄克所做之恶,竟如斯!”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朱志明摇摇头道,他可不想再看杀头的血腥画面,转身回府衙内堂。
永州菜市口,老百姓闻讯后将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只为亲眼看到黄克被杀。
一身囚衣的黄克被两个士兵押解到菜市口,老百姓将手中的烂菜叶、石子疯狂地朝黄克扔去。
披头散发的黄克被砸的头破血流,依旧一声不吭,跪在刑台上,只是轻轻抬头,扫了周围的百姓一眼,嘴角上扬,发出轻蔑的笑声。
在他眼里,这些老百姓不过是一群逆来顺受的羔羊而已,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想要成大事者,就不能有妇人之仁,自己不过是想要追求更高的地位,哪里有错呢?
王千甫抬头朝太阳看了看,见时辰已到,开口道:“时辰到!斩!”
真的面临死亡的这一刻,黄克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恐惧,被绑着的双手,紧紧攥着。
早在一旁候命的刽子手,高高举起一把大刀,随着他手起刀落,黄克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的人头一下子便从脖子上掉了下去,犹如切瓜砍菜般,剩下的身体直直倒在刑场上,鲜血从脖子汩汩流着,不一会儿周围洁白的雪花被染红一片。
百姓的欢呼声响彻整个永州,黄克终于死了,祸害了整个永州百姓的罪魁祸首终于人头落地了。
四周的百姓不禁泪流满面,只是他们死去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第十九章
永州府衙,朱志明正在伏案奋笔疾书,他必须得为未来好好进行一番规划,还有几天就是大明的1644年了,他记得历史上朱由榔是1646年才在瞿式耜等人的拥护下登基称帝,明朝最黑暗的时刻即将来临。
写着写着,朱志明手中的毛笔忽然停住了,他低头仔仔细细看着他书写的一系列要发生的大事,有些意兴阑珊,李自成称帝,崇祯命陨煤山、清兵入关、扬州屠杀......
他发现这些事离他都太遥远了,他阻止不了这些事,而自己要做的是,在登基之前变得更加强大,积蓄足够的实力。他必须能有一支听命于他的军队,敢打敢杀,如臂使指。有句话说得好,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尤其是在乱世之中存活,军队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他拿起写满未来大事的纸张,看了看,双手一揉搓,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一旁的火炉里。
朱志明往身后一靠,背靠着椅子,缓缓闭上眼,他必须理清自己的思路才行。
大明对藩王的防范还是十分严格的,崇祯九年,清兵攻打北直隶,崇祯皇帝下旨勤王,当时的唐王朱聿键帅兵勤王,结果换来的是废为庶人,监禁凤阳。
朱志明可不想再步其后尘,手指不停敲在书桌上,思虑着自己应该怎么办,军队是一定要有,但只能在暗中进行,而且绝对不能被察觉。想要拥有自己的军队,必须得有钱有良,钱从哪里来呢?
一声轻唤声将朱志明拉回现实,来人正是陈进忠。
此时的陈进忠一脸的喜悦,脸上都快乐开花了,喜滋滋道:“殿下,刨除赏赐给护卫和家丁的赏银,还剩余五千两黄金和一千两白银。”
“嗯”朱志明睁开眼,轻轻颔首,这和他预料的差不多,能得到一笔意外之财,真是再好不过。
“殿下,吴继嗣正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吧”
时不我待,朱志明不得不开始组建他的班底。吴继嗣在他心中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对大明忠心耿耿,而且有胆识。
“拜见殿下!”吴继嗣这几月以来的忧愁随着叛贼的覆灭一扫而空,精神矍铄,不需要在担惊受怕,进来时,一眼望去,面色红润,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吴巡检起来吧!”朱志明双眼直直盯着吴继嗣,缓缓道:“今天本王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吗?”
吴继嗣心里盘算着朱志明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昨晚他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凭着此次功劳,他投降献贼的罪肯定能够被赦免,但他内心对未来依旧迷茫,或者说是担忧。
张献忠虽然已经入川,但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回湖广,如今天下兵荒马乱,两广尚且安宁。他也想过去两广,但苦于上面无人,怕去了两广无以谋生,遂一直不能如愿。
吴继嗣也是心思灵透之人,要不然他也不能当上永州巡检这么多年,朱志明亲自召见,并询问他有何打算,这是要招揽自己呀!
吴继嗣头脑飞速转动,分析着利弊,好处显而易见,朱志明马上就会去广西梧州,自己自然能够跟着过去,生活方面也有了着落;弊端嘛,无非是以后升官无望,他想了想,这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坏处,对于他这种从底层升上来的,在朝廷没有人脉,又没钱打通关系的人来说,升官本就是一种奢望。
如今有机会跟随朱志明,他是求之不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况且如今朱志明的形象在吴继嗣心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继嗣尤记得当初从黄克手中救下朱志明时,这位郡王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以及胆小。但是自从朱志明磕破头醒来后,一切的所作所为,颠覆了他对以前朱志明的认知,变得镇定自若,临危不乱。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朱志明演的戏,那他真的佩服这位大明郡王。
他更加觉得跟着这样一位郡王没有错,双眼闪着亮光,一脸坚毅的神情道:“卑职愿跟随殿下,听从殿下差遣!”
朱志明一直坐在椅子上,静静打量着吴继嗣,也不着急,他相信吴继嗣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果不其然,听到吴继嗣的决定,朱志明脸上露出笑容,道:“你也不问问本王给你什么职位就这么快答应?”
朱志明的欣喜,更加印证了吴继嗣心中的猜测,朱志明果然是要招揽他。
吴继嗣既然决定了跟随朱志明,当然不会傻到向一位大明郡王要什么,即使他曾经救过朱志明,惶恐道:“卑职怎敢,一切但凭殿下吩咐!”
吴继嗣如此识大体,更让朱志明放心,呵呵道:“既然你跟随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你暂时先当本王的护卫统领吧!”
“卑职遵命!”
朱志明顿了顿,才道:“如果你哪些手下,赵子杰等人也愿意追随本王,你就将他们也招揽过来。”
吴继嗣刚刚还在担心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当朱志明的护卫统领势单力薄呢,没想到转眼间,朱志明就允许他招揽自己的手下,当下双手抱拳道:“卑职定当不辜负殿下厚爱。”
朱志明眼下无人可用,能够招揽到这些军中老卒,自然是再好不过,让吴继嗣去说服他们,更加容易。
朱志明点点头,“过些天,本王应该就会同杨国威大军前往梧州,到时打算跟随本王的,最好让他们把自己家眷也带上,未来几年,本王可能都要在广西。”
“还有你去打听一下刘毅的情况,然后回来告诉我!”
“遵命,殿下!”
吴继嗣慢慢退出房门,他从朱志明的语气中听出,应该打算也招揽刘毅。
朱志明坐在椅子上太久,感觉屁股有些麻,站起身来,来到屋外。
院中的雪早已被清扫的一干二净。
朱志明走在青石砖上,抬头向天空中望去,不知何时,天空已是乌云漫天,喃喃自语道:“又要变天了吗?”
第二十章 商议
吴继嗣从府衙中出来后,迅速联络了赵子杰等人。
吴府,赵子杰、张奎一帮兄弟们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人人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兴高采烈地泛着红光。
众人齐聚一堂,相比昨天晚上严肃的情况不同,大堂上每个人都笑呵呵的,赵子杰见张奎的衣服鼓鼓的,伸手拍了拍,硬硬的,一猜就是昨天的赏银,嬉笑道:“我说张奎,你带着这么多银子也不嫌沉,要不我给你分担一些吧!”
张奎见赵子杰打趣他,佯装怒道:“滚!老子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当然要多捂热些,省得它飞走了。我可是要靠这些银子娶老婆的,谁像你是有老婆的人,我当然要好好保管。”
一群人听得张奎的话都哈哈大笑。
昨天他们所有人都得到了朱志明赏赐的银两,足足一百五十两,人人有份。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他们面前,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张奎还当场用牙咬了口。
吴继嗣一直坐在正堂上看着赵子杰他们嬉笑怒骂,听着他们谈论的口气,明显对朱志明都不错的印象,感觉把握又大了几分。
他见来人已经齐全,咳了几声,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停下议论声,纷纷坐好,齐齐抬头望着吴继嗣,想知道他今天召集大家来有何事。
大堂一时间落针可闻,吴继嗣缓缓开口道:“相信大家昨天都拿到了永明王给的赏赐,不知大家觉得永明王为人如何?”
张奎浓眉大眼,天生一副大嗓门,说话声音洪亮,是个直性子,当即站起来道:“吴大哥,这还用说吗?永明王够大方、够豪爽!”
赵子杰经过和朱志明一天的接触,在一旁也附喝道:“永明王的确与众不同,就凭昨晚面对黄克的来势汹汹,依旧镇定自若,而且能站出来劝降叛军,更是令我佩服。”
李友虽然昨天只是在黑夜远远见过朱志明,但昨天他已经听赵子杰、周春说了吴府发生的详细经过,也点点头道:“永明王确实令人感到与朝廷其他宗室王爷不同,战后还能主动想到治疗伤兵,是大明朝为数不多的好郡王!”
吴继嗣见李友也对朱志明没有多大偏见,心里感觉应该不成问题了。他可是知道李友家的田地就是被大明王爷夺去的,因此他对大明宗室一向没有好感。
众人七嘴八舌,犹如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是好不热闹,都是对朱志明的溢美之词。
吴继嗣抬手,打断众人的讨论,大声道:“现在我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今天永明王召见了我,并任命我为他的护卫统领。”
“恭喜吴大哥!”张奎一听吴继嗣要给朱志明当护卫统领,咧着嘴,一脸羡慕道:“跟着这么一位大方、豪爽的郡王可比大哥当这个巡检好多了,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油水,还处处受气。”
众人纷纷恭喜吴继嗣,的确吴继嗣这个永州巡检以前还能捞些油水,但如今几年,兵荒马乱,天灾不断,日子着实不好过。
“好了,听我把话说完。”吴继嗣呵呵一笑,“永明王还允许我招纳一些护卫,我想到了众位兄弟,这不找大家来,问一下你们意下如何。”
张奎眉毛往上一挑,眼睛睁得大大的,要瞪出来似的,腾地一声站起来,道:“吴大哥,我第一个报名,一定要选我!”
其余人刚才还羡慕吴继嗣,没想到转眼,馅饼就砸自己脑袋上了,一些人也纷纷向吴继嗣报名。
赵子杰在底下,眉头紧皱,脸色神情不断变换,像是在挣扎和纠结,拿不定主意。
“子杰,你不想当永明王的护卫么?”吴继嗣看出了赵子杰徘徊不定,出口询问道。
赵子杰心中考虑的更多,道:“跟随永明王的确是个不错的差事,但是我家中还有娘子和父母。永明王不会再永州逗留,过段时间肯定会前往梧州,到时我的家人......”
赵子明这话一出口,刚才热情的众人,他们中一些人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他们的家人。如今得世道不太平,他们要是跟着朱志明去了梧州,家里没个人照顾,说不定家人哪天会被流贼杀死呢?
张奎是独自一人,家中父母早死,又没妻儿,光棍一个,自然不担心,他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朱志明了。
吴继嗣现在还真挺佩服朱志明,好像早料到了众人的顾虑,笑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永明王早已经吩咐了,凡是打算跟随他的,到时都可以携带家眷和他同去梧州。”
“真的?”赵子杰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道,说实话他心里还是十分想要这份差事的。
“真的不能再真,这是永明王亲自说的,我怎么可能骗你们。”吴继嗣肯定的说道。
“太好了,吴大哥也算我一个。”
“我也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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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没了顾虑纷纷报名。
但是李友独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依旧不为所动,吴继嗣问道:“李友,你不打算给永明王当护卫吗?”
李友歉意道:“多谢吴大哥的好意,只是如今家父病重,我的孩子刚刚出生,我不想让他们舟车劳顿。”
吴继嗣劝道:“可是永州不见得有多么安全,万一献贼要是再杀回来,怎么办?不如跟随永明王一同去广西,那里山高地远,远离战乱,现在不失为一个避难之所。”
“是呀!李大哥也一同去,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张奎在旁边劝道。
李友摇摇头,拒绝道:“如今有了这笔赏银,我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不想再打打杀杀了。”
吴继嗣见李友主意已定,态度坚决,只好无奈放弃,道:“那好吧!那我也不勉强了。”
还有几人也跟李友的打算一样,拒绝了做朱志明的护卫,吴继嗣对他们只能道了声珍重。
商议完毕后,众人也纷纷回家,做好准备。
搞定护卫一事,吴继嗣派出几个机灵的家丁让他们去打听一下关于刘毅的情报。
第二十一章 遭遇
第二天的早晨好像比起昨天更冷了一分。早晨起来,朱志明推开房门,屋外雪花依旧漫天飞舞,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外面天空白刷刷,雾蒙蒙的,天地不分。
院中的一棵老槐树一条粗粗的枝干不知何时已被积雪压断,其它大大小小的树枝,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一个个都像弯着腰,随时会折掉,地上的积雪已经足足有一尺多深了。
忽然外面刮起了大风,呜呜呜………卷着雪花打在朱志明脸上,冰冷刺骨的寒风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即使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仍挡不住这股寒气,急忙关上了房门。
“这该死的大雪!”朱志明将棉衣裹得紧紧的,低声骂道。虽说瑞雪兆丰年,可是这接连的大雪,他看着倒不像瑞雪,恐怕而酿成雪灾,永州城刚刚经历战乱,不知道城中又有多少百姓会冻死,“哎………”
“咚咚咚”
屋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殿下,卑职有事禀告!”
“进来吧!”朱志明听出屋外来人是吴继嗣。
吴继嗣站在台阶上,用力抖了抖身子,将身上厚厚的积雪抖落下去,这才推门而入。
朱志明此时正坐在火炉前烤着火,见吴继嗣头发上还落着积雪,鼻子也冻得透红,伸手招呼他到火炉旁,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坐到这边先烤烤火,暖暖身子!”
吴继嗣哪里敢和朱志明平起平坐,即使是朱志明的吩咐,但他又不好违拗朱志明的话,想了想,来到火炉旁身子一蹲,道:“殿下,卑职蹲着就好了,这样更暖和!”
朱志明看到吴继嗣的动作,若有所思,明白过来,呵呵一笑也没说什么,自己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没有古代那么强的上下尊卑观念。
“给本王说说事情办得怎么养了?”朱志明双手伸在火炉上面一边烤着火,一边问道。
吴继嗣一蹲到火炉旁就感觉身子暖和了一些,脸也没刚才在外面冻得那么僵硬,道:“昨天,卑职照殿下的意思,已经问过了赵子杰等人,他们听说能当郡王的护卫十分开心,当场二十九人表示愿意,只是有几人因家中有事,才不得不推辞。”
吴继嗣说完一脸忐忑的看着朱志明,生怕朱志明怪罪他们。
朱志明听说有二十九人答应,心里已经很满意这个结果了,道:“这件事办得不错!还有本王让你打听刘毅的事,打听的如何了?”
吴继嗣听到刘毅,眼中冒着精光道:“殿下,那刘毅还真有些来历!”
昨天经过多番打探,吴继嗣终于弄清了刘毅的底细,经过他汇总后得到的消息,发现刘毅还真不简单。
“哦?说来听听。”朱志明听到吴继嗣这样说,对刘毅更加感兴趣了。
吴继嗣正色道:“这刘毅虽然才二十六岁,但是他参加过的战斗,经卑职调查,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上百场,从一个小兵,升到把总的位置。”
“这么多?不可能吧”一旁的朱志明惊呼道。
吴继嗣当时听到,也是吃惊不已,但经过多方仔细打探,确定八九不离十,说实话他也是一脸钦佩,回道:“只多不少,刘毅从十五岁就已从军,直到前几年松锦之战结束,他侥幸活得性命,这才回到永州。”
“十五岁从军?”朱志明惊讶的张大了嘴,在他印象中十五岁大概还在学堂中上学,可是这是明朝,还是明朝末年。
“是的,说起来刘毅也是一个孝子,他从军乃是为父报仇。”吴继嗣继续说道:“他父亲刘明乃是戚家军一名哨长,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爆发,刘明跟随戚家军前去参战,最后战死于萨尔浒。刘毅当时年幼,听闻父亲死于鞑子之手,立志长大后也要参军,杀鞑子为父报仇。”
朱志明没想到刘毅还有这么一段悲壮的故事,嘴里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萨尔浒、戚家军,鸳鸯阵......”
说起明朝军队,恐怕没人不知道这支被誉为“十六世纪东亚最强军队”的戚家军。
戚家军因为戚继光而得名,最早由浙江义乌的农民和矿工组成,严明的军纪,与宋朝的岳家军也不遑多让,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再加上职业化的训练水平,和东亚最先进的装备,组成了长短兼具,攻守兼备的鸳鸯阵,号称百战百胜,斩首数十万。
只是可惜了,萨尔浒之战,戚家军一战而没,骨干尽皆战死,从此闻名天下的戚家军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朱志明也不得为这样一支无敌的军队消失感到遗憾,回过神来后,道:“如此看来这刘毅为父报仇,也是一名孝顺之人。”
朱志明之前从刘毅对付黄克等叛军,就看出了刘毅有勇有谋,加上刚刚吴继嗣所讲的,刘毅在朱志明心中不断加码,但一想到他先前是黄克手下,问道:“你打听出他为何成为黄克的亲兵吗?”
“卑职调查过,黄克当初打开永州城门,一些被他害的家破人亡之人经常找机会刺杀他,因此担惊受怕。黄克手下杨春听说了刘毅的事迹,前去招揽他,结果被刘毅将来人打得头破血流。黄克听说后,亲带人马团团围住了刘毅家,黄克爱惜刘毅之勇,并以他母亲和弟弟的性命相威胁,刘毅这才不得不当了黄克的亲兵。”吴继嗣在一旁娓娓道来。
朱志明将前因后果听得清楚,知道了刘毅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非不忠不义之人,心中下定决心,此人不为自己所用,那真是浪费,命令道:“吴继嗣,你今天替本王去问一问刘毅,是否愿意为本王做事。”
“卑职遵命!”吴继嗣心里暗道果然如此。
吴继嗣走后,朱志敏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烤着火,盯着火炉,不时有火星溅出来,看着火花有些出神,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切不要急,慢慢来,走好眼下的每一步,星星之火终将燎原。
第二十二章 麻烦
屋外的大雪渐渐减弱,雪花变成了雪粒子,凛冽的寒风下,不时飞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子里待久了,朱志明渐渐觉得有些沉闷,打开房门,出来透透气。
陈进忠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过来道:“殿下,这是奴婢刚让人煮好的姜汤。”
朱志明接过姜汤,抱在手心,上面还冒着白色的热气,在寒风的吹拂下,变幻不定,辛辣刺鼻,闻起来暖暖的,全身觉得神清气爽。初入口有一点点红糖的甜,然后是姜片的辣,还有一些葱白煮熟的味道,最后是胡椒在自己嘴里回味。之后感觉喉咙火辣辣的,接着感到一股暖流流进了胃里。寒意一下子就驱散掉了,浑身舒畅。
陈进忠看朱志明喝完姜汤后,脸色红润,不复方才精神有些萎靡,高兴道:“殿下,还有个好消息,奴婢刚刚听府衙来人禀报,听说广西总兵杨国威已经进了永州城。殿下很快就能离开永州这个是非之地了,等到了梧州那才算真正安全呢!”
“是啊!”朱志明心里也希望快点儿离开这里,梧州才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那里将是他未来几年的根基,他想着想着,自己如何打出一片属于他的天地,眼神中的神采更甚。
一声不适时宜的慌张声打断了朱志明想象出来的美好画面。
“大、大......大事不好了,殿下!”王千甫身穿一件绿色袍子,急的都快哭了,嚷嚷道。他从远处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脚下积雪太厚,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个踉跄,“哎呦”一声,一下子整个人爬在了地上。
积雪太厚,王千甫一下被淹没在了积雪中,他急忙爬起来,脸上、胡子上都沾着雪花,他顾不得清理干净,气喘吁吁跑到朱志明跟前,道:“殿下,大事不好了!”
朱志明见眼前王千甫满脸皱纹,都一把年纪了,办事还如此毛毛躁躁,真怀疑他是怎么安然做到知县退休的。
朱志明叹了口气,无奈道:“王千甫,现在是你暂为管理永州府,有什么事,你自己与焦将军商量解决就行了,本王身为大明宗室,是不能插手地方事务的。”
王千甫一生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熬到退休享福,谁知道老了老了糟了这样一个无妄之灾,要是年轻几十岁,他一定喜出望外。
可是如今得永州破落不堪,城中遍地,粮食短缺,面对一堆烂摊子,王千甫气的都想骂娘了,他干好了,朝廷也不会给他一个耄耋退休知县升官,要是一个处理不好,谁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王千甫哭丧着一张脸,道:“殿下,下官也想找焦将军商量,可是府衙内涌进了本地一群士绅,吵嚷着要让下官保护他们,下官根本出不去。而且就算找到焦将军也没用。”
“城内叛贼不是都被清理干净了吗?而且本王听说征蛮将军杨国威不是已经进城了,那些士绅怎么还到府衙寻求庇护?”朱志明一连几个问题问道。
王千甫听到杨国威的名字,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委屈道:“殿下,这事就与杨总兵进城有关,杨总兵一进城,就以肃清附逆张献忠的余孽为名,在永州城内到处抓捕士绅大户,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下官实在无能为力,这不一群侥幸逃得抓捕的士绅都挤在府衙,吵嚷着让下官保护他们。下官职小位卑,如何敢于总兵大人相抗。”
朱志明没想到杨国威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公开令士兵劫掠,什么搜捕叛贼,只不过是他找的冠冕堂皇的由头罢了。
朱志明心道自己犯不着为了永州这些士绅去得罪杨国威,他从朱由榔的记忆中也大概了解到一些信息,知道他们之中大多也不是什么好人,平时就作威作福。况且朱由榔就是被永州的一个投降黄克的士绅偷偷举报,才被捉拿的。而且他要从永州到梧州,沿途也需要杨国威军队的保护。
想到这些情况,朱志明摇摇头,道:“这事你禀告本王也没用,他们既然愿意待在府衙就让他们待着好了。”
“可是......”王千甫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
朱志明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你要嫌麻烦,就待在本王这里,不理他们会就行。”
王千甫听到朱志明的主意,真的想哭了,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结结巴巴,忐忑道:“那个,殿下,下官一时嘴快,告诉了他们殿下在这里,现在他们吵嚷着要见殿下。”
说完,垂下了头,不敢看朱志明的神情。
“什么?王千甫你真行!”朱志明怒气冲冲盯着王千甫,咬牙切齿道,这王千甫还真会给他找麻烦,一定又是怕担责任,才推出他。
朱志明招来陈进忠道:“派人拦住哪些士绅,别让他们闯进来!”
一直垂头丧气的王千甫,突然插嘴道:“殿下,下官怕拦不住,他们当中不乏有人在朝廷当官,甚至有的官居侍郎,要是他们硬闯的话,下官恐怕那些守卫不敢阻拦。”
朱志明听到王千甫说的情况,心里也不得不谨慎对待,要是真让杨国威将这些人抓起来,到时他们在朝廷当官的家人知道了,自己难免要受到牵连。虽说崇祯马上就要吊死煤山了,可是还有三个多月呢,谁知道是会发生什么事。
朱志明不得不权衡利弊,为这些士绅得罪杨国威究竟值不值,杨国威毕竟手握兵权的总兵,从他纵兵劫掠,就能看出他是个不好相与的人。朝廷还真不一定惩处他,顶多大事化小,稍微斥责一下,毕竟明末以来,官军劫掠都是常事了。
到时恐怕那些文官会把调转矛头攻击他,他只是一个郡王,大明的郡王不知有多少,文官不要起命来,哪里会惧怕这些。
朱志明还在摇摆不定,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吵嚷声,远远望去,乌压压一片人群挤搡着士卒,挤进了朱志明的小院。
第二十三章 敲诈勒索
这群人一个个全部身着华丽服装,有老人、有年轻人、还有有小孩儿夹杂其中,只是此刻全都有些狼狈,活脱脱一副难民样子,一些人的衣服不知被什么撕破了,露出了白花花的棉花,有的靴子不知什么时候丢掉了,只穿着袜子踩在雪地上,一个个冻得脸色冷青,几十人推搡着士兵往前走。
朱志明知道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人都到他眼前了,如果他还选择视而不见,情况只能更加糟糕。
“都让开吧,放他们过来!”朱志明无奈命令道。
正阻拦士绅的士兵们如释重负,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兵,而这些士绅们一个个都大有来头,他们哪里得罪的起。士兵们对这些人又不敢动粗,生怕伤着他们,跟他们说道理,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他们,这哪里说得上话,只能被他们逼得步步后退。
几十人早已看见屋外的朱志明,呼啦啦一片,跪在雪地上,全都哭丧着脸,道:“殿下,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真的没背叛大明啊!”
“我们家几代朝廷为官,一直忠于大明,殿下,您救救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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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张嘴,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吵的朱志明头都大了。
朱志明招来一旁的陈进忠,吩咐道:“你让他们选个代表出来说话,别这样吵吵闹闹的了,本王听着心烦”。
陈进忠昂首挺胸,大步走到他们跟前,用他那独特的公鸭嗓音,大声说道:“都闭嘴!安静!”
一直嗡嗡叫屈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陈进忠来回扫了他们一眼,颐指气使道:“你们自己选出一个代表,让他出来和殿下亲自禀报!其余人都不准再说话!”
跪在雪地上的几个老者,相互对望了一眼,最后齐齐都望向中间一位头发有些花白,面色略显苍白,但脸尚且干净,看上去比较精神的老人。
“郑老爷,要不您过去跟殿下说吧!”几人一同开口道。
郑文明点点头,上下整理了一下衣冠,道:“好,老夫义不容辞。”
陈进忠见他们选了人出来,指着郑文明道:“既然选好了,那就跟咱家过来,去见殿下吧!”
王千甫在朱志明旁说道:“殿下,跟陈公公走过来的人是永州有名的郑家族长。他叫郑文明,他儿子乃是当今吏部侍郎郑吉。”
朱志明看着走过来的郑文明,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郑文明跟着陈进忠来到朱志明面前,扑腾一声,下跪道:“草民郑文明拜见永明王。”
“老先生起来吧!不必多礼!”朱志明念他一大把年纪。
“谢殿下!”郑文明这才颤颤悠悠站起来。
朱志明道:“给本王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吧?”
“殿下,您不知道,今晨那广西总兵杨国威进城后,不分青红皂白,就以抓捕叛贼为名,强闯家门,纵使手下搜刮钱财,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朱志明似笑非笑的看着郑文明道:“本王记得永州的确有士绅投靠献贼,想当初还是他向献贼提供消息,要不本王怎会被黄克抓住呢?”
朱志明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本王想杨总兵可能只是一时不查,误会你们而已,之后查清事实定会放了那些被抓之人,还他们清白。”
郑文明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朱志明是对当初他被永州士绅刘炜出卖之事怀恨在心。
他到不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再怎么说他儿子也是当今吏部侍郎,他又没有投降献贼,关键是再这样下去,虽说家里的金银财宝都埋在地下呢,但是时间久了,难保被发现,要是到了杨国威口袋里,哪能还拿回来。他希望的是让朱志明出面阻止杨国威继续这样肆意妄为下去。
可是郑文明看朱志明态度,这事有点儿悬啊!
郑文明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殿下,永州的确有害群之马,可是不都被抓了吗?”
朱志明嗤笑一声道:“是吗?本王怎么还记得有条漏网之鱼,刘炜被抓了吗?本王怎么不知道?本王的钱财可都被他搜刮走了,现在本王连去梧州和父王相聚的路钱都没着落呢?”
郑文明人老成精,他哪里听不出来朱志明的弦外之意,刘炜只不是一个幌子罢了,朱志明这是向他们要银子呢。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殿下,您需要多少银子,我们给您出。”
“是吗?可是本王怎么能让你们出银子呢?还是等那刘炜被抓后,找回属于本王的钱,本王用着放心。”
郑文明一听急了,这永明王是什么意思,给他钱还不要。郑文明大脑转个不停,回味着朱志明刚才说过的话,突然明白过来,朱志明刚才说的‘放心’的含义。朱志明是怕事后他们向朝廷告状,告他敲诈勒索呀。
如此看来朱志明要的可不是一点儿小钱,只是借刘炜这个幌子来收钱,刘炜被捉没捉住根本不重要,他咬了咬牙道:“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帮殿下捉住那刘炜,到时将他搜刮的钱悉数还给您,只是不知您丢了多少银子?”
朱志明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嘴角轻轻上扬,在郑文明眼前,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郑文明盯着朱志明的一根手指头,他可不认为堂堂大明郡王会只要一百两或一千两,小心翼翼猜道:“一万两?”
朱志明摇了摇头。
“十万两!”郑文明差点儿叫出声来,急忙用双手捂住了嘴。
他没想到这位永明王这么贪心,张口就要十万两,回头看了看后面一堆焦急的面孔。他心里合计了一下,十几家分摊下来,也不是很多,不过一万两,他担心再拖下去,什么都没了。
郑文明咬咬牙,答应道:“殿下,我等到时捉到刘炜,一定交钱交还给殿下。”
朱志明见郑文明答应了,十万银子入手,心情真是爽快极了他。他既然都准备得罪杨国威了,再没点儿好处怎么行呢。
“殿下,那杨总兵这事?”郑文明着急道。
朱志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道:“放心吧!本王会给杨总兵说的,不过丑化说在前头,你可要保证这里真的没有附逆的叛贼,不然不要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殿下放心,这里的人绝对没有叛贼,都是忠于大明的,这点我可以以性命保证。”郑文明拍着胸脯道。
“那行,本王这就去见见杨总兵,给你们说说情。”
好处既然到手,朱志明必须得想法设法说服这位有些骄横杨总兵才行。
第二十四章 妥协
一旁的王千甫为官多年,是个官场老油条,朱志明和郑文明两人之间的谈话,他听得是一清二楚,心里不得感叹朱志明捞钱的速度之快。转眼再想想自己,当了一辈子知县,也不过一万多两白银罢了,还不如朱志明几句话,这辈子是白活了。
朱志明道:“王千甫,杨总兵现在在永州何处?”
还在心底暗暗感慨万分的王千甫,听到朱志明问话,回过神来,忙答道:“回殿下,下官听手下来报,杨总兵正在城南搜捕叛贼。”
“既然如此,你给本王带路,本王去劝劝杨总兵。”朱志明说完,望着郑文明等人道,“至于你们就暂且安心待在永州府衙吧!”
朱志明率领一行人走后,院内只剩下这群士绅。
一直跪在地上的众人这才起来,将郑文明团团围住,道:“郑老爷,永明王答应为我们做主了?”
此时郑文明心里仍一阵肉痛,他没想到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自己的家财可都是辛辛苦苦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朱志明轻轻几句话就拿走他十分之一家产,心中不禁暗骂大明这些皇室没一个好东西。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嗯,永明王答应了替咱们说话,不过......”
“不过什么呀!”众人听到永明王答应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不过’两个字吓得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出个什么意外。
郑文明道:“不过,我们要给永明王一些去梧州的过路费。”接着他学朱志明,伸出了一根干瘪的手指头,在他们眼前晃了晃,道:“这个数!”
众人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一听不过是要些过路费罢了,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其中一个腆着大肚子,胖的像头猪一样的张员外,摆摆手,不在乎道:“郑老爷,不过是一千两银子,这钱我张宝出了!”
郑文明真想一巴掌拍死张宝,长得一副猪样,脑子也跟猪一样蠢,呵斥道:“愚蠢,用你的脑子仔细想想,永明王会缺你那一千两银子?”
被郑文明当众辱骂,张宝有些恼怒,但是想到他那当吏部侍郎的儿子,不得不忍气吞声,憋红着脸道:“那是一万两?”
郑文明没好气,大声道:“要是一万两还好,永明王要的是十万两!十万两!”
“十万两!”张宝惊呼道,“他干脆直接去抢好了!”
其余人一听十万两,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位永明王年纪不大,胃口这么大,十万两张嘴就来。
一个和郑文明年纪差不多大的老者,沉声道:“郑兄,你不会答应了吧?”
郑文明见说话的是周敬修,无奈道:“嗯,周兄,眼下这种情况再耽搁下去,我怕咱们家都会被那帮兵痞子挖个底朝天,到时什么都没了。”
周敬修虽然知道郑文明说的是实情,可是这十万两分摊下来,每家也不少,先前已经被张献忠的乱贼搜刮一回,后来又不得不贿赂黄克,他们的家底本来就剩没多少了,没想到还要被朱志明再搜刮一回。
周敬修心里是一万个不想出这笔钱,提议道:“不如我们联络朝中的人弹劾永明王敲诈勒索我们,到时这笔银子,我看那永明王还敢不敢要?”
“别!”郑文明阻止道,“这永明王没那么简单,你们应该知道刘炜吧?”
周敬修皱眉道:“就是那个和黄克狼狈为奸的小人,郑兄替他作甚?”
郑文明翻了白眼道:“周既然记得他,那应该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和黄克勾搭在一起的吧?”
经郑文明这么一提醒,周敬修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当初举报永明王的事?”
郑文明点点头道:“永明王说他的钱财都被刘炜搜刮走了,到时这十万两银子会以刘炜的名义给永明王,永明王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银子罢了!又怎么是敲诈勒索呢?”
“这......”周敬修没想到朱志明竟能想出这种办法,一时也没了主意。
张宝见二人聊了半天,也没商量出办法,插嘴道:“永明王这不已经去替我们向杨总兵求情去了吗?到时我们可以只给永明王一万两银子,就说从刘炜那里只搜出来一万两。”
郑文明和周敬修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骂道:“蠢货!”
郑文明就差指着张宝鼻子骂了,“你也不想想永明王这么好骗吗?你就不怕永明王恼羞成怒,和杨国威二人联手,掉过头重新对付我们。”
张宝被郑文明骂得只能在一旁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一声。
郑文明骂得有些气喘吁吁才停嘴,喘了口气道:“周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给钱吧!也别整那些没用的了,钱大不了以后再赚。”
“哎!好吧!”周敬修叹了口气,也只能认栽了。
朱志明出了府衙,乘着陈进忠找来的一辆马车,往城南赶去。
一路上,朱志明从马车都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鸡飞狗跳声。
“聿聿......”
本来疾驰的马车突然来了急停,朱志明差点儿向前一头栽出去。
陈进忠也摔了个跟头,气急败坏掀开车帘,朝着车夫骂道:“你怎么驾车的,不要命了!”
车夫战战兢兢,指着马车前,道:“陈公公,您看前面。”
陈进忠顺着车夫手指向前望去,只见十几个身披铁甲的士兵正齐齐拿着长矛对准马车。
陈进忠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马车里面坐的乃是永明王,还不放下兵器。”
中间的一个士兵像是没有听到陈进忠的话,面无表情道:“总兵大人正在前面搜捕叛贼,下令现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大胆!咱家看谁敢拦,给咱家冲过去!”陈进忠气的脸色通红道。
车夫早已被吓得哆哆嗦嗦,双手发颤,一动不敢动。
陈进忠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鞭子,扬起鞭子就要赶着马车冲过去。
前面的士兵见状,齐齐握紧手中长矛,作势准备往前刺。
陈进忠举着鞭子一时僵在了半空,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
第二十五章 嚣张跋扈
空气中霎时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儿,空旷的街道两旁,双方互相僵持不让。
外面的交谈,端坐在马车内的朱志明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想到杨国威的手下竟如此胆大。
朱志明轻轻掀开车帘,走出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不怒自威,盯着面前十几个面容凶狠的士兵。
陈进忠看到朱志明出来了,丢掉手中鞭子,连忙告罪道:“惊扰了殿下,奴婢该死!”
十几柄长矛指着朱志明,散发着阵阵寒光。
朱志明脸若冰霜,厉声道:“怎么,你们要对本王动手吗?还不给本王将兵器统统放下!”
十几个士兵相互望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对面的是大明的郡王,虽然杨国威命令他们不准放人过去,可是要是他们对朱志明真的动手,恐怕他们的总兵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
中间的士卒明显是他们的头,挣扎一番,一挥手,让其他人将兵器收起来,硬着头皮站出来道:“还望殿下恕罪,小人也是听命于杨总兵,实在不敢违抗军令,要是我们放殿下过去,军法无情。”
朱志明也不想和杨国威发生正面冲突,道:“那你们派人去禀告杨总兵,就说本王来了。”
“是,小人这就去禀报。”士卒说完一溜儿烟跑回去报告去了。
朱志明则回到马车内等着消息,陈进忠在一旁气不过道:“殿下,这杨国威的手下也太嚣张了,竟然对殿下如此不敬,真应该好好惩治一番。”
朱志明到是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这群士兵不过也是听从军令而已,道:“好了,没必要招惹事端,办正事要紧。”
陈进忠见自家殿下都不追究了,嘴里嘀咕了几句,在一边自生闷气。
报信的士兵,一路疾跑,不多时就见到了杨国威。
此时杨国威正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迎面而来,后面跟着大队人马,拉着从各家搜刮来的金银财宝。
他迎头上前跪道:“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杨国威一把拉住缰绳,盯着来人,道:“何事?说吧!”
“大人,永明王来了,就在前面,不过被属下拦住了。”
杨国威听完,摸了摸下巴,心里琢磨着朱志明来这里干嘛。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朱志明找他能有什么事,索性不再去想,直接去见一见这个永明王。
杨国威回头朝跟随的亲兵道:“都跟本官来。”
话音一落,杨国威扬起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后面大队骑兵紧随其后,雪地上只留下一堆杂乱的马蹄印。
朱志明正在马车内等着杨国威,忽然听到轰鸣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他掀开车帘,远远看到街道的尽头,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飞快接近他的马车。
杨国威在街道上纵马狂奔,直到快接近朱志明的马车,他才一把拉住飞奔的坐骑,那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抛起,在距离朱志明十几步之远才停下。他翻身下马,将鞭子一甩,交给赶来的亲兵。
杨国威大步走到马车前,躬身作揖道:“下官广西征蛮将军、广西总兵杨国威参见永明王,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请殿下恕罪。”
杨国威长得高高大大,身高起码得有一米八,浓眉大嘴,皮肤黝黑,但一双黑亮的眼睛肿透露着凶狠,身穿一身锁子甲,神情倨傲。
朱志明仔细打量了杨国威几眼,从他的眼神中,朱志明看不出有尊敬之意,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陈进忠见杨国威连跪拜都不肯,想要开口说什么,朱志明一个眼神将他瞪了回去。
朱志明当然知道杨国威此举是大大的不敬,但是眼下大明形势如此,必须懂得隐忍,笑道:“杨总兵这是说哪里话?要不是杨总兵派人收复永州,如今本王还身陷囹圄,不用跟本王客气,快快请起。”
杨国威没想到朱志明丝毫不计较他的无礼,嘴角闪过一丝轻蔑,随即起身道:“谢殿下!”
朱志明目光如炬,一下就看到了杨国威的轻视,但无奈形势比人强,他不过是大明郡王,而对方手握重兵,在这乱世中只能暂时妥协。
朱志明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本王听说杨总兵今早就到了永州,这不特地过来道声谢!”
“下官怎敢当的起殿下的谢,此乃臣的职责所在罢了!”杨国威嘴上虽说不在意,但是脸上还是乐开了花,能让一位郡王亲自道谢,他脸上也有光。
朱志明话锋一转,道:“本王听说杨总兵一进城就到处捉拿叛贼,可据本王所知永州的叛贼不是已经被焦将军剿灭了?”
杨国威还在沾沾自喜,一听朱志明提到叛贼,脸色一变道:“焦琏肃贼不彻底,已经被下官勒令闭门思过。”
“嗯?”朱志明疑惑道:“肃贼不彻底?永州城还有叛贼吗?”
杨国威此时算是知道朱志明的来意了,冷哼一声道:“当然有,永州士绅多有和张逆勾结,下官正派人捉拿。”
“嗯,永州的确有士绅投降叛贼,想当初本王就是不慎被刘炜出卖,才被黄克捉住,这些人的确该抓。”朱志明点点头,同意道。
这下轮到杨国威糊涂了,刚才听朱志明的口气,明显是在为永州士绅说话,怎么转眼又同意捉拿他们了。
朱志明停顿了半晌,道:“杨总兵,那些投降叛贼的人自然该抓,可是不至于永州城所有士绅都投降叛贼了吧!本王被困在永州四个多月,多少也知道一些情况,像永州的郑家、周家等还是忠于我大明的。”
杨国威冷笑一声,终于露出真是面目了,原来是为郑家、周家来说情的,丝毫不顾及朱志明面子,道:“下官不过是秉公执法罢了。”
朱志明见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杨国威还不肯罢休,恼怒道:“杨总兵知道自己这样一意孤行的后果吗?”
杨国威不理会朱志明的威胁,反威胁道:“殿下这是要干预朝廷军务吗?”
第二十六章 解决麻烦
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对方,彼此目光中散发出阵阵冷意,令周围的空气似乎要凝固一般,让人窒息,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朱志明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平复了刚才的怒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道:“杨总兵真是误会本王了,本王身为大明宗室,如何会干预朝廷军务呢?只不过本王完全是为杨总兵着想,所以才让杨总兵三思而已。”
杨国威对朱志明的话,嗤之以鼻,说什么为他着想,绕来绕去,还不是拐弯抹角想要为那群士绅说情罢了,他倒要看看这位永明王能耍出什么花样。
“哦?殿下是为下官着想,末将真是受宠若惊。”杨国威从心底里看不起朱志明这样的大明宗室,好整以暇站在一旁,不阴不阳道:“下官在这里洗耳恭听!”
朱志明看着杨国威这张欠揍的表情,实在想上去揍他一顿,他硬生生克制了自己要打人的冲动,强忍着怒意道:“不知杨总兵是否知道郑、周等家族都有人在京城为官,他们有的身居要职,不乏吏部侍郎、御史等。要是他们知道杨总兵查抄了他们的家族,到时恐怕少不了弹劾杨总兵。”
杨国威丝毫不在意,朝着京城方向抱了抱拳,不屑道:“下官乃是奉皇上旨意剿灭叛贼,就算皇上知道了,下官上个请罪折子,直言御下不严,大不了也只是申饬一番。至于殿下说的御史言官,他们除了动动嘴皮子,能奈我何。”
杨国威说完这句话有些飘飘然,显得不可一世。杨国威的确有自傲的资格,因为他为广西总兵,镇守一方,松山一战,明朝精锐几乎尽失,现在朝廷对于拥兵的武将没有以前那么强的约束力,像掠夺一些金银财宝之类的事,朝廷一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呵呵!杨总兵还真是自信,那要是朝堂所有文官都弹劾杨总兵,不知杨大人是否还能如此镇定?”朱志明不急不慢缓缓说道。
“哈哈......”杨国威一阵狂笑,道:“非是下官瞧不起那群文人,朝廷中的文官党同伐异,攻讦不断,何时齐心过?”
朱志明心里略感意外,没想到杨国威一个武官也瞧得清朝廷中的争斗,道:“杨总兵的确洞若观火,不过文官们之所以相互攻讦,那是在争夺属于他们自己的利益,可是当文官的集体利益受到侵犯时,他们可是会一致对外的。而杨总兵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对他们的挑衅吗?”
杨国威不复方才那么狂妄,紧缩眉头,朱志明的话绕老绕去,他想不明白不过是抢些永州士绅的家产罢了,哪里有朱志明说的那么严重,与整个文官集团作对。
朱志明见他的话有些奏效,趁机加把劲儿,说道:“杨总兵应该知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是什么意思吧?”
杨国威又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身为一方总兵,还是懂些学识的,但他不明白朱志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得不放下姿态问道:“下官愿闻其详!”
杨国威的态度软化,朱志明看在眼里,他耐心解释道:“杨总兵虽然只是将永州士绅的家产抄没,但是要知道,如今的大明烽火不断,各地都有官军在平叛,如果他们放纵杨总兵劫掠士绅不处置的话,其他人一见朝廷是这样的态度,难保其他将领不效仿杨大人的做法。”
“要知道朝中文官们大多背后都有士绅家族撑腰,遍及大明各地,到时他们的家族也必定遭到同样的洗劫,他们能愿意吗?所以说杨总兵虽只是抢了永州士绅的家产,但是得罪的却是士绅背后的整个文官集团,他们必定会疯狂反扑,绝不会让杨总兵开这个坏头。”
朱志明一口气说完,杨国威越听也是越心惊,后背已是冷汗淋漓,他哪里想得到这里边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杨国威虽然自负,但他不傻,让他和整个文官集团作对,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文官要是真整起人来,是杀人不见血。他不是左良玉,拥兵二十多万,能够肆意妄为。朝廷要是真想处置他,他不可能抗旨不遵,虽然大明处处烽火,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要是敢抗旨,马上就会被朝廷剿灭的。
此时杨国威心里也是十分纠结,他三番两次回头望着马车上搜来的金银财宝,面露不舍,他既不想交出抢来的钱,又不想得罪文官集团,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朱志明看出了杨国威的想法,大方说道:“这身后的金银就当作永州士绅对杨总兵收复永州的谢礼,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今天的事就此作罢如何?”反正这些钱又不是他的。
杨国威一听不用归还金银财宝,面露喜色道:“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下官自然没有意见。”
朱志明看着杨国威身后的军队道:“永州刚刚经历战乱,百姓看到军队人心惶惶,还请总兵将军队驻扎在城外,让永州的百姓和那些士绅安心。”朱志明说道士绅两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杨国威明白朱志明这样做是要让永州的士绅放心,当下道:“下官这就下令军队撤出城外。”
事情终于圆满结束了,朱志明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杨总兵要不要和本王回府衙,见见永州的士绅?”
杨国威刚刚抢了他们的钱财,现在哪里还想见他们,拒绝道:“下官还要去安排军队安营扎寨的事宜,就不去了,下官先行告辞。”
杨国威身子一纵,翻身上马,朝朱志明告辞,然后率领着军队朝永州城外行去。
朱子明解决了麻烦,也回到马车上,对车夫说道:“回府衙吧!”
不久前还被折腾的鸡飞狗跳的永州城,一时间又回归了平静,只是不知道平静还能持续多久,不过这都不关朱志明的事了。
他现在要回去拿他胜利的果实了。
第二十七章 拜访
朱志明静静坐在马车里,马车徐徐前行,压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声。
永州府衙,郑文明等人商讨完毕后,开始患得患失,一会儿担心朱志明没能说服杨国威,一会儿又心疼他们的钱财,在院子中犹如无头苍蝇来回转圈,不时往大门方向望去。
不多时,朱志明回到府衙,信不走进府衙大门。
郑文明此时也是焦虑不已,额头的皱纹已经挤成褶子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在院中来回踱步。
忽然郑文明远远看见朱志明龙行虎步而来,一路小跑着冲向朱志明。
其他人随后也都见到朱志明回来了,一个个争先恐后涌向朱志明,眼见就要撞到朱志明了。
一直侍候在旁的陈进忠一看这么多人冲来,要是伤着朱志明那还得了,一个箭步冲到朱志明前面,张开双手,护住朱志明,喝道:“你们想干嘛?还不给咱家停下!”
郑文明等人也意识到自己等人的不妥,因为太过急切想知道事情怎样,竟险些冲撞到永明王。
众人慌忙急急磕头谢罪道:“我等实在担忧府中家眷,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好了,本王知道你们心忧家人安全,恕你们无罪,起来吧!”朱志明摆摆手道。
“谢谢殿下!”郑文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在旁人搀扶下,才颤颤巍巍站起来。
众人一脸期盼着看着朱志明。
朱志明咳嗽了一声,才道:“杨总兵现已查明你们都是无辜的,杨总兵担心士兵扰民,已经决定率兵驻扎在永州城外!”
“太好了!”郑文明听到杨国威撤出永州城的消息,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其他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喜极而泣。
实在是先前杨国威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二话不说直接抄家,吓破了他们的胆。
朱志明可没空看他们泪流满面的一张张老脸,道:“好了,既然你们的府宅无事了,都各回各家吧,不要堵在府衙了!”
“是!”
众人担心家中金银财宝被抢劫一空,纷纷告辞离开,急匆匆回去清点损失去了。
郑文明走过朱志明身边时,朱志明提醒他道:“郑员外不要忘记我们的特定啊!”
“小人岂敢,殿下的东西定当分文不少送上。”郑文明知道这是朱志明再提醒他,连忙道。
雪早已停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乌云笼罩着永州城。
朱志明来回奔波,感觉有点儿乏,稍微吃了点儿饭菜就休息了。
繁忙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
清晨,院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朱志明被吵醒后,睡意全无,在陈进忠服侍下,总算洗戴穿漱完毕。
朱志明悠哉着吃着早餐,不一会儿,陈进忠来报,吴继嗣正在外面侯着呢。
朱志明擦擦嘴,让陈进忠将饭菜收拾干净。
吴继嗣进屋时,一脸愧疚之色,羞愧道:“属下有负殿下嘱托,未能说服那刘毅,请殿下责罚!”
“嗯?”朱志明也没想到刘毅会拒绝,道:“可知他为何拒绝?”
吴继嗣原原本本将他昨天见刘毅的情况说给了朱志明。
昨天,吴继嗣出了府衙,径直朝刘毅家赶去。
刘毅家住永州城北,所在地比较偏僻,相对来说比较贫穷,住着的都是一群贫穷人家,房屋简陋,排列无序,道路狭窄,所以虽然经过几次战乱,受得损害最小,房屋大多都未被破坏。
吴继嗣在这里,七拐八拐,走错了好几条路,终于来到一座房屋前,正是刘毅家。
吴继嗣敲了敲门,静静的站在门外等着。他看的出来刘毅家还是比较穷的,两扇门,只是简陋的木板,围墙也不高,吴继嗣站在外面围墙才堪堪到他肩膀而已,院内房屋一览无余。
院内堆着一堆杂物,随意放在一边,还有个小棚子,可以看到下面堆着黑不溜秋的木炭,三间瓦片房并排着,只是最东边的一间房子已经塌陷下去了,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没来得及清理。
吴继嗣长得人高马大,远远看见房屋门开了一道缝隙,一只眼睛正朝大门处瞄呢。
可能不认识来人,有些担心,他始终没有出来,躲在屋内。
吴继嗣无奈,开口道:“我乃原永州巡检吴继嗣,今天特地前来拜会刘兄。”
半晌,屋内才传来回话,声音略微发颤:“我大哥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你稍后再来吧!”
吴继嗣猜测说话之人应该就是刘毅的弟弟刘修,见他不肯出来,刘毅又不在,只好在门外守着。
刘修时不时透过门缝看看吴继嗣是否走了,显得十分小心谨慎。
天空中仍飘着雪花,不时吹过一阵寒风,冻得吴继嗣紧忙捂禁身上的衣服。
屋内刘修十分纠结,是否该让吴继嗣进来避一避风雪,可是大哥出门时千叮万嘱,城内如今十分混乱千万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刘修偷瞄了会儿,见吴继嗣始终站在门外,应不是坏人,哪有坏人会这么老老实实在这寒冬腊月等人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开了房门。
刘修裹着厚厚棉衣,小跑着来到院门,开门见到吴继嗣道:“客人,进屋等吧!我大哥等下就回来了。”
吴继嗣在外面也冻得够呛,抱拳道:“那我先行谢过小兄弟了。”
二人进入房屋,吴继嗣便听到西房传来了几声咳嗽声,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道:“修儿,有客人来了吗?”
“娘,是大哥的一个朋友。”刘修回道。
“咳咳!那你好好招呼客人,别怠慢了人家。”
“我知道了娘,您好好休息吧。”刘修说完,他从灶台上拿了一只碗,给吴继嗣倒了一碗热水,上面冒着一股热气。
吴继嗣道了声谢,双手早已冻得通红,接过碗,双手抱碗,才感觉有了知觉。
再说刘毅,今天大雪压塌了屋顶,一大早他就出去找人准备修房屋,可是由于杨国威兵马劫掠,无人敢来。他只好去药铺给他娘买了些药,担心家中安全,就急匆匆往家赶。
刘毅刚到家门口,看到院门开了,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冲进了房屋。
第二十八章 初次相遇
刘毅心中大急,猛的推开房门,却见他弟弟刘修正和吴继嗣两人正坐在房中喝茶。
刘修从小怕他哥哥,见到他哥回来了,站起来,怯生道:“哥,你回来了!”
“嗯!”刘毅冷着脸,显然对他不听自己吩咐让人进来有些不满。
吴继嗣站出来打了个圆场,抱拳朗声道:“刘兄,我们又见面了。”
刘毅对吴继嗣自然熟悉,这几月跟在黄克身边,和吴继嗣见过几次,再加上前天晚上吴府的一场恶战,还是认识的。
刘毅因不知吴继嗣来意,直接开口道:“不知吴巡检光临寒舍有何事?”
“呵呵!”吴继嗣笑着说道:“既然刘兄如此直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刘毅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瞒刘兄,我现在已是永明王的护卫,如今永明王求贤若渴,特意派我前来询问刘兄是否有意跟随殿下。”吴继嗣一字一句道。
刘毅听完吴继嗣来意,摇摇头,想也没想拒绝道:“小人多谢永明王美意,只是如今家母病重在床,身为子女者,自当侍奉在侧,还是请回吧!”
“这……”吴继嗣没想到刘毅如此果断拒绝朱志明的招揽,道:“刘兄,殿下允许携带家人随行,你就不再考虑考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刘毅见吴继嗣不依不饶,无奈道:“吴兄,我实在不忍家母病成这样还舟车劳顿折腾,就不要再劝我了!”
吴继嗣也不好阻止人家孝顺母亲,只好告辞离开。
…………
一旁的朱志明静静坐在椅子上,听吴继嗣一口气说完。
房间里静悄悄的,朱志明也不说话,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可知刘毅母亲患得何病?”
因未完成任务的吴继嗣一脸忐忑,听到朱志明问话,道:“属下特地去附近的药铺问过,其中一家回春堂的大夫给刘毅之母看过病,说是积劳成疾,加上受了风寒,身体比较虚弱,吃些药,风寒就能好,不过以后要吃些滋补的药调理身子。”
“这样吗?”朱志明喃喃自语道,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再试一次,“吴继嗣你陪本王去药铺买些滋补药物。”
“殿下,您这是要……”吴继嗣见朱志明这架势是要亲自去劝刘毅,惊讶不已。
在吴继嗣看来纵使刘毅有些本事,也没大到,让朱志明以郡王之尊去劝他归顺的地步啊?
陈进忠更是激进,道:“殿下,他刘毅一个投降过叛贼之人,哪里值得您屈尊降贵,直接派人把他抓来不就行了?”
“哼”朱志明不满道:“本王这样做自然有思量,不用你瞎指手画脚。”
“婢该死!”陈进忠见朱志明动怒,告罪道。
“行了,你就待在府衙吧!让吴继嗣跟着本王就行了!”朱志明怕陈进忠的’好意’到时给他添麻烦,转身和吴继嗣走了。
二人离开后,屋子只剩呆若木鸡的陈进忠一人。
陈进忠脸色阴晴不定,他感觉眼前的朱志明和以前的性子一点儿都不一样了,自从从床头摔下来,醒来后,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他必须得想办法,不然自己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了。对于一个太监来说,主子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朱志明在吴继嗣带领下来到回春堂。
看得出来回春堂是永州比较大的药铺,一间二层小楼,大大的牌匾悬在门外,显得有些气派。
只是现在屋门紧闭,关的严严实实的,显然杨国威军队引起的骚乱还让百姓心有余悸。
吴继嗣上前敲门,道:“崔大夫,我是吴继嗣,开下门!”
可能听到了吴继嗣的声音,屋内传来缓慢的移动声,不久,屋门打开,来人正是先前给朱志明看病的崔于勤。
崔于勤没看到后面的朱志明,一脸嫌弃道:“吴大人又来干嘛?昨天不是已经告诉你想要问的了吗?”
“打扰了,崔神医!”吴继嗣歉意道:“今天我是来买些滋补药的。”
吴继嗣一移步,崔于勤总算看到了朱志明。
朱志明的神色明显比他先前病恹恹的样子好了很多,行医多年的崔于勤虽老了,但是记性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慌忙下跪道:“草民不知郡王来,还请殿下赎罪!”
“崔神医赶紧起来,本王还没谢过神医上回救命之恩呢?快快起来!”朱志明也同样认出了崔于勤。
这次见到崔于勤让他想起了上次他额头受伤,血流不止,用了崔于勤的止血药才好的事。朱志明正好要些止血药,回头他得试验试验是不是他的伤口特殊,只能用崔于勤的止血药,要不然以后再受伤了,免得止不住血,那麻烦就大了。
几人进屋后,崔于勤赶紧关上了门。
吴继嗣忍不住道:“崔大夫,不用如此小心,杨国威的军队已经驻扎在城外了。”
崔于勤不理他的提醒:“小心无大错,谁知道哪些官军还会不会冲进来。”
崔于勤一把年纪行动有些缓慢,吃力的抓着药。
不知何时,从屋内出来一个姑娘,见到崔于勤抓药,关心道:“爹爹,还是让女儿来吧!您歇歇!”
眼前的少女让朱志明眼前一亮,说实话,穿越到明末以来,他好像还真没见过这个时代的美女。
远远看去,她的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关切,身穿一套淡绿长裙,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朱志明一时竟看痴了,来的正是崔于勤的女儿崔莹。
崔于勤老来得女,宝贝的不得了,看到朱志明盯着女儿,神情难看,用身子护住女儿,道:“爹爹还没老的动不了,你进去照看你娘吧,这里用不着你!”
崔莹还想说什么,崔于勤不由分说,推着崔莹进屋。
前世的朱志明还是单身狗一枚,难免有些失态,他见崔于勤如此宠女儿,不由失笑,大概自己刚才真的是一副猪哥样吧。
朱志明别过头,但是刚才的一抹倩影仍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