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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茗棋秒     明末之君临天下txt下载     明末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分裂

    苏观生当然需要好好想想,他刚刚拥立唐王监国,结果转身就投到桂王麾下,且不说能不能得到重用,唐王这边的反应他也必须得考虑。

    唐王真的会甘心将监国之位拱手让出吗?其他大臣知道此事又会怎么办?

    这些苏观生都需好生思量。

    蒙自在心知想要说服苏观生没有那么容易,继续抛出诱饵,道:“如今监国朝中六部尚书,乃至内阁大臣都虚席以待,汝临还是不要思考太久为好?不然的话……”

    “嗯!”苏观生点点头道,“多谢子熙提醒,我尽快给你回复。”

    蒙自在目的已达到,起身拱手道:“那好,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苏观生将蒙自在送出府,望着渐行渐远的蒙自在,回头吩咐一旁的随从,道:“找个机灵的家伙盯住他,我要随时知道他的行踪。”

    “是,大人!”

    苏观生回到书房,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蒙自在的话,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以现在的形式来看,桂王的赢面占据优势。

    一者,桂王占据着正统之位,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二者,他又有两广、云贵等地的支持,虽说这些地方比不得江浙等富饶,但这些都无伤大雅。

    苏观生想要改换门庭也非易事,唐王朱聿键的主要支持者郑氏家族,实力同样不可小觑。他们岂会甘愿放弃到手的拥立之功,比起桂王,他们肯定会选择没有任何根基的唐王。现在关键是江浙的官员怎么选择了?

    “哎!”苏观生长叹一口气,难以抉择,若是这个消息来得早几天该多好,他也无需这么纠结了。

    一直到晚上,苏观生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黄道周、郑鸿奎等人,派出家丁邀请他们前来府中相商。

    虽然蒙自在嘴上吹得天花乱坠,但是他不过是个监察御史罢了,尚书、阁臣之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参与,他的许诺不过是水中月而已。

    唐王给苏观生的好处可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半点儿掺假,只要朱聿键能得到江浙、湖广等地官员的支持,未必没有一争的机会,而且若是能收复南京,其地位必将巩固。

    黄道周收到苏观生的邀请,他本来因为苏观生支持郑鸿奎迎唐王前往福州之事不想去的,但听报信人说十万火急,不情愿来到了苏观生府邸。

    “我这里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苏观生环视诸人,神情中带着几分忧愁,顿了顿道,“桂王在梧州监国了!”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

    苏观生的一席话在大堂中激起千层浪,一众大臣都不敢相信。

    黄道周也顾不得与苏观生置气,急切道:“你从何得知的消息?可能确定消息真假?”

    “报信之人乃是我的同窗蒙自在,他在广东担任监察御史,我仔细询问过了,依我的判断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苏观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众人,当然隐去了蒙自在给他开出的条件。

    “怎么会这样?”黄道周喃喃自语道,双手紧紧攥着椅把手,因为太过用力,发出咯吱响。

    在这个危急的时候,大明竟然同时出现两个监国,真是天有二日,国有二主,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结果了。

    苏观生沉声道:“这就是我找诸位来的原因,现在我等必须立刻商量出对策,做个决断!”

    “哼!有什么好商量的!”郑鸿逵腾地一声站起来,嚷嚷道,“桂王远在广西,他倒是找了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安享太平不说,不用面对鞑子,又想要掌握朝廷大权,好处都让他占了,哪有这个理?

    先前你们可都已经上疏效忠唐王了,事到如今,怎么?你们想要反悔?”

    “砰!”陈子壮一掌拍在案几之上,双目圆睁,怒斥道:“放肆!靖虏伯,你过了,那是桂王殿下,岂容你侮辱!桂王继承监国之位,本就无可厚非,哪里轮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说什么?”郑鸿逵可是海盗起家,哪怕如今贵为靖虏伯,还是一身匪气,三两步跨到陈子壮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扬起拳头,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陈子壮亦不示弱,直勾勾盯着郑鸿逵,道:“再说一遍又何妨!”

    “好了!好了!咱们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解决眼前这个难题,何必要动手动脚。”在场的官员都出来打圆场,硬生生将两人拉开,苦劝道。

    两人各自仍旧看对方不顺眼,别过头去。

    蒋德璟紧皱眉头道:“我以为,大敌当前,同为圣子神孙,若是宗室内部再相争,如何能中兴大明?桂王本就是正统,更监国在前,难以改易,不如让唐王退位归藩?”

    “不行!”郑鸿逵哪能同意,怒发须张,武力威胁道:“我福建数十万之众,一致拥护唐王!”

    眼见着双方又要剑拔弩张,浙江巡抚黄鸣俊赶紧道:“今国当大变,凡为高皇帝子孙,皆当同心戮力,共图兴复大明。成功之后,入关者王,此时未可言上下也。”

    黄道周也在一直思索如何解开这个结,他心里其实还是希望唐王监国的。

    他对朱聿键的印象蛮好,朱聿键的志向与谈吐俱都不凡,在黄道周眼里颇符合中兴之主的样子。至于桂王朱由榔,黄道周并未见过,但想到其且年纪还十分年轻,恐难担此大任。

    一念至此,黄道周心中有了决断,高声道:“诸位请听我说几句!”

    黄道周在众大臣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听到他的话,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还是老问题,现在即便我等共尊桂王为监国,桂王一时半刻也来不了江南主持大局,但是建奴就在眼前,不如唐王先以皇太叔报命。

    若我兵能复南京,便是中兴大明一半根脚,到时候,功之所在,谁当与争,千秋万世,公道犹存。你们以为如何?”黄道周想到个折中的建议。

    说到底,黄道周这一建议,还是偏向唐王朱聿键。

    不少大臣同样不想放弃定策之功,黄道周的这一建议还蛮符合他们心中所想,不少人当场赞同。

    至于郑鸿逵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再去争,只要唐王到了福州,到时候大局已定,一切哪里还容得他们这帮人指指点点。

    陈子壮心中也有了决断,既然黄道周选了这条路,那他只能与其说再见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一路向南

    苏观生对这一建议也是喜闻乐见的,虽不甚如意,但也算取得了黄道周的支持,这对唐王来说无疑又多了几分胜算。

    接下来,众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以及如何回复朱由榔的使者蒙自在。一直到二更天,众人这才散去。

    从苏府出来,陈子壮叫住了正要乘轿离开的蒋徳璟。

    “中葆兄,不如咱们一起走走!”

    蒋徳璟望了一眼逐渐散去的大臣们,轻轻点头道:“好!”

    深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两人并排而行,身后十几步之外,数个随从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跟着。

    陈子壮边走边说道:“中葆兄,你对黄尚书的建议怎么看?”

    蒋徳璟长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幼玄这次恐怕打错算盘了,大明内讧在所难免!”

    一念至此,蒋徳璟不免悲从心中来,难道真是天不眷大明。

    大明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前有虎,后有狼,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危,偏偏大明内部再次发生了争立之事,这是在挖坑埋葬自己啊!

    “是啊!”陈子壮神情落寞道,“郑芝龙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又是海盗出身,一旦唐王进入福州,到时候恐怕由不得他们做主了。郑芝龙想要做的是曹操,黄尚书指望郑家替朝廷收复南京,如同天方夜谭。”

    蒋徳璟对此心知肚明,在这乱世,朝廷手上若是没有一支有威慑力的武装,根本就镇不住这些骄兵悍将。唐王就算给出高官厚禄,他们也不会有多少忠心。到时候建奴一到,他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会毫不犹豫背弃朝廷,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你有何打算?”蒋徳璟知道陈子壮不会无缘无故将自己叫住,想必有了决断。

    陈子壮停下脚步,仰头眺望着梧州方向,缓缓道:“既然阻止不了大明内讧,那我只能选择更有希望的一方。”

    “你这么看好桂王吗?”蒋徳璟已经猜出陈子壮的想法。

    陈子壮缓缓道:“中葆兄,实不相瞒,犬子上庸如今就在梧州求学,他在来信中,曾经不止一次称赞当今桂王在。对于桂王,我虽未曾谋面,但也算知道不少他的事迹。”

    “哦?”蒋徳璟诧异道,“桂王竟有如此魅力,得令郎如此推崇。”

    陈子壮将他儿子在信中关于朱由榔的一些对大明时局的观点以及朱由榔创办大明日报、复旦学院的事迹一一说给了蒋徳璟听。

    “现在,你觉得桂王怎么样?”陈子壮说完后,询问道。

    半晌,蒋徳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不可置信道:“匪夷所思,这桂王才多大年纪,对大明时局竟有如此精准的判断,如同神明。无论是对闯贼的下场,还是建奴的南侵,仿佛未卜先知一样。若不是这些话出自你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

    陈子壮捋了捋胡须,道:“桂王是否能未卜先知,你我不得而知,但纵观桂王的所作所为,若大明宗室中,还有谁能中兴大明的话,我宁愿选择桂王。”

    “中葆兄,我已决定不日即刻南下梧州,辅佐桂王,驱除鞑虏,中兴大明,你可愿与我同往?”陈子壮目光灼灼盯着蒋徳璟。

    说实话,蒋徳璟也不看好唐王朱聿键,朱律键确实有中兴大明之志,但奈何受制于郑氏,想要有所作为,难上加难。

    在听完陈子壮的话后,蒋徳璟对朱由榔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只犹豫了片刻,便下定了决心,道:“若这桂王真是明主,怎么能少得了我,陪你走这一遭又何妨?”

    “好!”陈子壮不禁开怀大笑道,“我相信桂王定不会让你我失望!”

    桂王监国如此大事,黄道周等人也不敢欺瞒唐王朱聿键。

    第二天一早,朱聿键便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朱聿键听说之后,脸色苍白如纸,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要离他而去。

    朱聿键虽然有郑鸿奎的支持,但他不知黄道周等人怎么想的,故作惶恐道:“既然桂王早已监国,孤岂可盏恋权位。大明正值危难之际,岂能同时有两个监国,使我大明内讧,孤这就下旨退位归藩。”

    朱聿键这番话一出,更加让黄道周认为,唐王确实值得他们拥护,立刻出列道:“殿下不必如此,桂王地处偏远,无法前来统领大局,我等一致以为殿下可以皇太叔的身份主持抗清大业,择机收复南京。”

    朱聿键闻言,紧攥的手心这才松开,犹豫道:“可是桂王那边会同意吗?”

    “殿下与桂王同为高皇帝子孙,若真有心驱除鞑虏,恢复大明江山,这个时候就应该与殿下同心协力才是。”

    黄道周的站队,总算让朱聿键松了口气。

    朱聿键取得了黄道周一众大臣的支持,心里有了底气,道:“那就召蒙自在前来觐见吧!”

    蒙自在没有等到苏观生的回复,却等来了郑鸿奎。

    郑鸿奎从苏观生那里得到蒙自在的落脚地址之后,带着人就将他的客栈团团包围起来。

    郑鸿奎可没黄道周那么多顾虑,在他看来,始作俑者就是蒙自在。

    没有他,郑鸿奎早就护送唐王到福州了,哪还有这么多事,未免夜长梦多,郑鸿奎决定直接将蒙自在赶出浙江。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本官是谁吗?”蒙自在涨红着脸,嘴里嚷嚷道。

    蒙自在被两个士兵架着,就这样出了衢州城。

    城外,郑鸿奎眼神中闪烁着寒光,走到蒙自在面前,道:“你给我听好了,本官乃靖虏伯,你从哪里来,给我回哪里去。”

    “我乃是桂王的使者,你敢如此对我?”蒙自在气得浑身发抖。

    “哈哈!”郑鸿奎仰天大笑,厉声道,“这兵荒马乱的,死的人多了去,可没有人在意你的身份,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

    “你……你!”蒙自在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说不出话来。

    郑鸿奎冷哼一声,吩咐士兵道:“派人护送他出浙江!”

    朱聿键始终等不到蒙自在,不久之后,这才知道郑鸿奎竟然擅自做主将其赶出了衢州。

    郑鸿奎的这一做法,惹得黄道周大怒,不过朱聿键心里却暗暗欣喜。

第三百一十六章 归去

    蒙自在被郑鸿奎的人“礼送”出衢州,这让他倍感羞辱。

    他无奈之下只得在浙江沿途各州府放出桂王监国,召大明有识之士前去听用的消息,之后就返回了梧州。

    不过这一切与陈子壮没有什么关系,他与蒋徳璟收拾好行囊,开启了他们的南下之路。

    广西,随着朱由榔大军攻占桂林,这场发生在大明西南边陲的叛乱,短短半个月就以靖江王被擒告一段落。

    朱由榔用赵千驷、严遵诰的头颅狠狠震慑了一番他们带来的军队,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何谓军令如山。

    靖江王府,石星跪在大殿内禀报道:“殿下,他已将毒酒喝了。”

    自古身为皇族,叛乱者有几人有好下场,朱亨嘉的结局早已注定,朱由榔不可能心慈手软放过他,赐了一杯毒酒,结束了他的性命,同时下旨除其藩国。

    大明的藩王太多了,虽然明末以来,被流寇、建奴杀了不少,但是也比不了这些藩王能生。如今朱由榔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然是除一个是一个。

    与国同休,绵延二百七十余年的靖江王一脉,走到了今天算是到了头。

    朱由榔挥挥手,道:“找个地方将他埋了吧!”

    “是!”

    “桂林城内附逆的官员查抄的怎么样了?”朱由榔解决了靖江王这个罪魁祸首,当然也不会放过他的虾兵蟹将。

    “原广西布政使关守箴、提学道余朝相、广西总兵杨国威、按察使……俱已被擒,现关押在府衙大牢之内。”石星报出了一连串的人名,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部都是桂林的官员。

    桂林府是这次靖江王叛乱的重灾区,不知有多少官员卷入其中。

    “这么多人?”朱由榔听完也不禁皱眉。

    石星抬头小心翼翼瞧了眼朱由榔,迅速低头道:“桂林城中有些士绅也参与其中,锦衣卫还在加紧清察之中。”

    朱由榔一时陷入了沉默,若都要将这群人按谋反罪处置,死的可不是成百上千人,而是以万计了。

    朱由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沉思半晌,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主动附逆的,锦衣卫可能查清?”

    “可以,锦衣卫在城中部有眼线,卑职已有名单在手。”石星急忙回道。

    朱由榔心中有了决断,道:“传孤旨意,凡桂林官员主动附逆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处,其余胁从者,虽情有可原,然法不可恕。孤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诛首恶,抄没家产,其家属可免一死。”

    朱由榔不是什么圣母,桂林这些官员都熟读经书,不可能不知道监国之位根本轮不到靖江王,但他们还是参与拥立,无非是因为自身利益,朱由榔对这些人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朱由榔也不是什么杀神,让他下旨诛杀数万人,其中大多数还是老弱妇孺,他还真下不了这个旨意。

    “臣遵旨,臣这就去办!”石星松了口气,身为锦衣卫见惯了生死,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朱由榔现在有些头疼,桂林的高官几乎全军覆没,他一时找不出如此多人来管理桂林府,只能先从复旦学院中抽调一些可用之人,再从桂林挑选一些致士的官员暂为管理桂林府的政务。

    说到底朱由榔身边还是缺乏可用的人才,这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

    桂林城外,数以千计的百姓围观在漓江边上,今天注定是要载入桂林史册的日子。

    即使有了朱由榔的那道旨意,此次参与靖江王叛乱,要诛杀之人也达八百多,牵连不可谓不广。

    “时辰已到!带人犯!”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数十士兵押着囚犯来到了江边。

    “饶命啊!”

    “臣知错了!”

    ……

    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高官们如今都成了阶下囚,一个个披头散发,或者高喊饶命,或者痛哭流涕,或者瑟瑟发抖,再也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

    “开斩!”

    数十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手持鬼头刀,站在身穿囚服的犯人身后,闻听监斩官命令,毫不犹豫挥下手中的鬼头刀。

    手起刀落,数十颗头颅落地,骨碌骨碌滚到了漓江之中,溅起一阵水花,染红了一片江水,眨眼间消失不见,只在岸边留下了数十具无头尸体。

    “好!”

    “杀得好!”

    围观的百姓见了纷纷拍手称好,别说这些人平时就常常欺压百姓,就算没有,老百姓也乐得当官的被杀,除非某个官员踏实为百姓做事,深得百姓爱戴,百姓脸上才会有悲痛之色吧!

    这大抵是百姓从心底仇恨这些当官的,明朝末年赋税繁重,普通百姓深受其害,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当官的弄得,自然心里有怨恨。

    一批杀完,接着又是下一批,他们的脸上无不带着惊恐之色,这让百姓越发觉得解气。

    “哎!”

    围观的一书生不忍心再看,说道:“想不到这位监国如此弑杀,这可是几百条人命啊!他们中不少人可都满腹才华,不过因为一时行差踏错竟落得身首异处,可惜!”

    书生这话惹得一旁人讥笑,“呵呵!真是好笑,他们世受皇恩,皆饱读诗书之辈,如今国难当头,不思报效朝廷,反而犯上作乱,与靖江王谋逆,祸乱大明,死有余辜,有何可惜!此等不忠之人,纵然再有才华又有何用,若建奴攻来,他们说不定第一个投降,监国杀得好!杀得大快人心!”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看看周围百姓的反应,倘若这些当官的肯为百姓做事,而不是整天勾心斗角,谋权夺利,百姓怎会如此痛恨他们。”

    ......

    书生见自己惹得众怒,狼狈而走。

    朱由榔将桂林的一应事务安排完毕,便准备启程返回梧州。

    桂林码头,士兵们将一个个大木箱抬上战船,络绎不绝。

    木箱里装得都是朱由榔此次桂林之行的收获,这些财宝几乎囊括了桂林半数财富,其庞大程度可想而知。

    朱由榔只是将大部分值钱的金银珠宝等财物带走了,至于田地、店铺等一些死物,则交给桂林官员处置。

    临行前,朱由榔将焦琏以及自复旦学院而来的刘同升、涂绍煃等人召集起来,嘱咐他们好生经营桂林。

    7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凯旋

    此次桂林之战,焦琏因功被朱由榔封为广西都指挥使,掌管桂林军事之权。

    而涂绍煃、刘同升都是朱由榔从复旦学院抽调而来的可用之才。

    复旦学院自成立伊始,朱由榔就没有停下招揽人才的脚步。

    大明从不缺人才,只不过犹豫朝中奸臣当道,把持朝政大权,真正有才干之人,得不到重用,或是被贬,或是被罢免。

    涂绍煃曾任河南汝南兵备道、四川督学等多职,后因得罪马世英而丢官。

    刘同升更是明朝崇祯十年丁丑科的状元,被崇祯授翰林院修撰。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他施展才华,便因为与当时的兵部尚书杨嗣昌不睦而被罢免。

    诸如此类,复旦学院还有不少,朱由榔对他们的履历都熟记于心。

    是以,在桂林官员被朱由榔一网打尽之后,他急招这些人来桂林,主持桂林事务。

    朱由榔任命涂绍煃为广西布政使,刘同生为桂林知府,还有其他几人俱都担任桂林要职,将桂林的军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士兵还在忙碌搬运财物,朱由榔以及焦琏等一干大臣正沿着漓江岸边而行。

    “靖江王之乱虽已平定,但广西也伤了元气,军士死伤无数。”朱由榔走在最前面,慢条斯理道,“焦爱卿,你接下来的重点就是为孤训练一支真正能战、敢战的军队。”

    跟在后面的焦琏双手抱拳,铿锵有力道:“臣定不辱使命!”

    朱由榔继续道:“暂时招募一万人,军队人数在精不在多,卫所士兵的战斗力如何,你们也都知道。”

    “此次附逆的卫所百户、千户,能抓的抓,能免的免,其麾下士卒全部分发军田,转为民籍。”

    涂绍煃闻听此话,心中一惊,朱由榔的意图很明显,这是要废除广西的卫所制。

    大明的卫所早已烂到根子里了,涂绍煃也深知其弊,但如此粗暴的手段,他总觉得不妥,道:“殿下,此事是不是可以徐徐图之,这些百户、千户多是世袭,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甚,恐又是一场祸乱。”

    朱由榔这是在动他们的奶酪,他们会甘心将利益让出来吗?

    “孤没有时间与他们扯皮,再大的乱子,能比得上此次靖江王之乱,孤连大明的王爷、布政使、总兵都杀了,还在乎他们!”朱由榔清楚其中利害,不过他如今携桂林大胜之威,不趁此良机解决,以后才会更麻烦。

    朱由榔停下脚步,转过身吩咐焦琏道:“孤会给你留下两千精锐之兵,供你驱使,但凡敢反抗者,一律以谋逆论处,直接诛其九族,孤给你先斩后奏之权!孤倒要看看有多少要钱不要命的人。”

    “臣遵旨!”

    涂绍煃没想到朱由榔如此果决,不过听在他耳中却也觉得热血沸腾,快刀斩乱麻,也未尝不可。时逢乱世,大明确实耗不起了,重病需要猛药医。

    朱由榔又望向涂绍煃、刘同升二人,郑重道:“你们的任务不比焦卿轻,桂林官员被孤一锅端了,如今百废待兴,接下来如何安抚百姓,稳定人心,恢复耕作,这都是你们要做的。”

    “从靖江王府以及桂林官员、士绅加家中查抄的田地、店铺,你们要好生利用,若是有人敢从中贪污,你们不需要手软,乱世用重典,直接杀一儆百。”

    “臣遵旨!”

    朱由榔将一切安排妥当后,这才蹬上了战船,乘风归去。

    桂林码头,焦琏、涂绍煃、刘同升目送朱由榔离去,直到望不见船影。

    回城的路上,涂绍煃感叹道:“真没想到,老夫还有再度出仕的机会,而且遇此明主!”

    刘同升亦有同感,他在家闲赋十多年,若不是受宋应星之邀来到梧州,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朱由榔的杀伐果断确实让他大吃一惊,不过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身为朝廷官员,不晓国家大义,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时值乱世,我大明有此明主出世,大明幸甚,百姓幸甚!”刘同升一腔热血道。

    不到两日,朱由榔便率军返回了梧州。

    南薰门外,丁魁楚早早得到消息,带领一众官员,欢迎朱由榔的凯旋。

    丁魁楚被朱由榔任命为内阁首辅之后,自是春风得意,整天笑脸盈盈,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得劲儿。

    广东省各州府官员俱已献上笺表,随着朱由榔平定靖江王之乱,广西不用说,云贵川也不在话下,只是湖广、江西、浙江、福建有些麻烦,不过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丁魁楚为了巩固自己的首辅地位,自是要大力提拔他的人,他已经拟好了一份名单,只等朱由榔批准。

    正午时分,晴空万里,顺着官道远远望去,隐约能够看到两里之外旌旗招展,宛若一条长长的巨龙。

    朱由榔骑在一高头骏马之上,身着金盔甲亮甲,显得英武不凡。

    锦衣卫则身着棉甲,头戴凤翅铜盔,将朱由榔牢牢护卫在中间,警戒着四周。

    待大军离得近了,丁魁楚率先高声拜道:“臣恭迎殿下凯旋归来!”

    “恭迎殿下!”丁魁楚身后一众官员齐齐喊到。

    朱由榔笑了笑,抬手道:“众卿平身!”

    “谢殿下!”

    “丁爱卿替孤留守后方辛苦了!”朱由榔嘴角噙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关心道。

    丁魁楚闻言,心里不由乐来了花,谦虚道:“此乃臣职责所在,岂敢言苦!”

    朱由榔哈哈大笑几声,道:“诸卿随孤进城!”

    入得城内,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见得朱由榔进城,纷纷下跪,恭迎朱由榔大胜而归。

    突然,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越来越近。

    以石星首的锦衣卫,立刻警觉,驱马上前,手握绣春刀,防备不测,待看清来人是朱由榔的近侍陈进忠后,这才放行。

    陈进忠翻身下马,一脸惊慌之色,声音也有些发颤,叩头道:“奴婢拜见殿下,王妃要生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双喜临门

    陈进忠的声音不大,但朱由榔身后的大的大臣还是都听到了。

    这个消息在他们看来,真是再好不过了。朱由榔刚得胜归来,这边王妃就生了,这不是苍天保佑吗?

    “恭喜殿下!”

    丁魁楚等人对此当然喜闻乐见,若是桂王妃生得一男孩儿,朱由榔有了后代,未来皇位将更加稳固。

    朱由榔脸上可不见半点儿喜色,他可是知道王妃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呢!

    正因为如此,他在安排完桂林事宜之后,才急匆匆赶回梧州。

    “怎么回事?”朱由榔压低声道。

    陈进忠大气不敢出一声,悄声禀报道:“回殿下,王妃听闻殿下归来的消息,心情太过激动,不小心动了胎气!”

    朱由榔一听,心中大急,挥动马鞭,就赶回桂王府。

    “驾!驾!”

    陈进忠生怕朱由榔出什么事,赶紧招呼锦衣卫,道:“快跟上!保护好殿下!”

    丁魁楚望着绝尘而去的朱由榔,还以为朱由榔是因为太过兴奋,笑呵呵道:“真是天佑大明!”

    朱由榔一路快马加鞭,心里不断向满天神佛祈祷。

    千赶万赶之下,朱由榔终于赶到了凤翔宫。

    凤翔宫内,老王妃、朱由榔母妃马氏俱在。

    朱由榔施礼过后,焦急道:“母后,王妃怎么样了?”

    马氏见得朱由榔终于回来了,忍不住责怪道:“你还知道回来?剿灭叛贼自有大臣他们去,何须你亲自挂帅?”

    “母后,我……”朱由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王妃替朱由榔解围道:“今时不同往日,四哥儿如今肩负着大明江山的重担,有些事需要他亲力亲为。”

    “四哥儿,你也不用着急,府内一直都有产婆、大夫在,她们经验丰富,王妃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嗯!”

    朱由榔双拳不由攥得咯吱作响。

    话虽这样说,但古代女子生产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朱由榔又是初为人父,心里怎能不感到焦虑。

    “啊……”

    即使隔着门窗,朱由榔也能听到王妃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叫声,在屋外不停来回踱步,他想要进去看一眼,但被老王妃、马氏拦住。

    朱由榔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如此漫长,朱由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啼声。

    “哇!哇……”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产婆怀抱一婴儿出来,被一块红绸缎包裹得严严实实,兴奋道:“恭喜殿下,喜得小王子!”

    朱由榔从产婆手中接过婴儿,只觉得双手都在发颤,仔细端详着怀中婴儿,心道,“我有儿子了!”

    “哇!哇!”

    婴儿这一哭,顿时弄得朱由榔手足无措。

    一旁的马氏见朱由榔抱婴儿的姿势不对,急忙从他手中接过来,轻声道:“不哭!不哭!”

    朱由榔进入寝宫后,快步走到床边,望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王氏,心疼道:“辛苦爱妃了!”

    王氏刚生产完,尽管身体十分虚弱,嘴角还依旧带着微笑,眼神中充满幸福,轻声道:“殿下,孩子呢?”

    朱由榔笑道:“我们的孩儿一切平安,你安心修养!”

    不多时,马氏便命产婆将婴儿抱了过来。

    王氏望着安详入睡的孩儿,一脸宠溺。

    “殿下,您为咱们的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朱由榔轻轻点了点头,道:“此事孤早就想好了,咱们的儿子就叫朱慈爝。”

    想当初朱由榔想这个名字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谁让朱元璋为了给子孙定名,防止重名,制定了一套规矩。

    在诸王世表中,“太祖以子孙蕃众,命名虑有重复,……各拟二十字,……其下一字取五行偏旁者,以火、土、金、水、木为序,惟靖江王不拘。”

    简单说就是朱元璋给各支直系后裔规定了名字中间的字,共有二十四支。只要是宗室子弟定名严格按照派字,第三字用火旁、土旁、金旁、水旁、木旁的字来取,五代一循环。

    朱由榔一系乃是燕王朱棣后代,字派: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即便如此,这第三个字也不好取,朱元璋的后代太能生,到了后来,字都不够用了,只能自创。

    朱慈爝的降生为梧州城又增添了一份喜庆。

    朱由榔在等王氏休息后,便接见了前来祝贺的文武大臣。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是双喜临门,朱由榔脸上得喜悦之情想藏也藏不住。

    丁魁楚觉得不如趁热打铁,劝朱由榔借此良机,择日称帝,高声道:“殿下先是平定靖江王叛乱,如今更是喜得王子,实乃天命所归,臣以为殿下应当早日登基,如此方能正人心。”

    丁魁楚也是临时决定,给林佳鼎等人使了个眼色,当即殿内跪下了一片,“恭请殿下登基!”

    朱由榔既已监国,称帝自然也是早晚的事,不过他还要再等等,踌躇片刻,道:“江浙、福建等地可有消息传来?”

    “回殿下,臣已派出使臣,估计用不了几天就有消息了。”丁魁楚没想到朱由榔竟然对他的提议不动心。

    “既然如此,此事不急。”朱由榔摆手道,“孤出征前命丁爱卿与瞿尚书拟内阁、六部、督察院空缺,你们可有人选?”

    丁魁楚听朱由榔提及此事,将早拟好的折子呈上,道:“这份名单是臣与瞿尚书、林尚书等人一同甄选出来,请殿下裁定。”

    朱由榔接过名单,扫了几眼,将其放到了一遍,道:“这份名单就先放这里,孤要好好斟酌斟酌。”

    瞿式耜听后,不由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朱由榔会立刻按这份名单任命大臣。

    丁魁楚说是与他相商,但其中绝大部分人,他都是不同意的,但丁魁楚还是将其添了上去,如今他的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这一天对于朱由榔来说是美好的,然而丁魁楚此时的心情却不怎么样。

    朱由榔压下了他提名的人选,其意思不言而喻,朱由榔对名单不满意。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丁魁楚回到府邸之后,赵千驷、严遵诰的死讯也传到了他耳中。

    丁魁楚这下感觉不好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疑神疑鬼

    赵千驷、严遵诰的死让丁魁楚心里越发感到不安,急召马吉翔来见,他需要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为何马吉翔安然无事,并且得到了封赏,而赵、严二人却身首异处,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马吉翔得到丁魁楚召见的消息,也没敢耽搁,急匆匆就赶了过去。

    桂林之役,马吉翔见风使舵,助朱由榔除去了赵、严二人,官升三级,如今已是广西都指挥佥事。

    至于丁魁楚为何召见自己,马吉翔心知肚明,好在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倒也不惧。

    “下官拜见阁老!”马吉翔躬身施礼道。

    丁魁楚脸色十分差,面无表情,冷冷道:“赵千驷、严遵诰二人之死,你为何没立刻向我禀报?”

    这也怪不得丁魁楚疑神疑鬼,他们俩死了,你却升官了,丁魁楚不起疑才怪。

    马吉翔故作惶恐道:“阁老恕罪,下官一到梧州就想向您汇报,只是因为监国喜得王子之事,一时耽搁了。”

    丁魁楚听他这么说,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天也都为此事忙得脚不沾地,摆了摆手,没再过多纠缠,道:“那赵千驷、严遵诰为何被监国斩杀,你一五一十给我道来,不许有丝毫遗漏!”

    “是!”马吉翔躬身道,他将早就准备好的措辞说给丁魁楚听,“攻打桂林之时,赵、严两位参将以为监国不通兵事,当面顶撞了监国,否定监国的攻城计划,使监国在众将面前十分难堪。”

    没等马吉翔说完,丁魁楚皱眉道:“就算如此,两人也罪不至死啊!”

    若两人真的对朱由榔不敬,惩罚二人,他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换了他,他也不会容忍属下如此做法。

    “阁老说的是,监国也可能顾忌他们是阁老的人,因此只是小惩大诫,将最棘手的攻打任务交予了二人。”

    “本来这一切都十分顺利,赵、严两位参将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敌人,眼看着功劳到手,可是两位将军不顾监国的三令五申,擅自率兵在城内""劫掠,引发了城内动乱。”

    “他们二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监国的行为,彻底让监国失去了耐心,这才当众将两位将军斩首示众,以正军威!”

    马吉翔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说完。当然,他重点突出了赵千驷、严遵诰两人是如何嚣张跋扈。

    丁魁楚听完,沉默不语,只是一张国字脸犹如罩了一层寒霜,连带着室内温度都骤降了几度。

    赵千驷、严遵诰都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丁魁楚当然清楚两人的性格,不过两人确实能领兵打仗,因此他还是将两人带在了身边。

    临行前,丁魁楚还亲自警告两人,收敛一下他们的性子,没想到这两人,将他的话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其实,两位将军之死,下官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吉翔一副自责的模样,懊恼道,“他们率兵劫掠之时,下官第一时间知晓后,就立刻带人前去阻止两位将军,劝他们以大局为重,区区财物,以后机会多得是。”

    “结果,两位将军非但不听下官的劝告,还将下官打了一顿。若是当初下官能够拼死拦住他们就好了。”

    丁魁楚这才注意到马吉翔脸上还有些淤青,气得他两边额角的肌肉一颤一颤,伸手抓住一旁的茶杯,猛地一下就将它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利益熏心,死有余辜!竟然为了一点点儿财宝,坏本阁大事,一刀砍了他们,真是太便宜了。”

    丁魁楚肺都快要气炸了,他安排赵、严二人跟随朱由榔出征,就是为了让他们赚取军功,他好从中操作,在军中安排他的人,岂料两人心中完全没有一丝大局观,坏他大事。

    “都是下官的错!”马吉翔急忙跪道。

    丁魁楚深吸了口气,阴沉着脸,摆手道:“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是我用人不当,这两个蠢货死了就死了,不然留着早晚也是祸害。”

    这话一出,让马吉翔心中越发心寒,赵千驷、严遵诰虽然蠢了点儿,但对他丁魁楚怎么也是忠心耿耿,两人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还被他一阵嫌弃,而丁魁楚就像丢了两个一文不值的垃圾,这更加坚定了马吉翔的选择。

    马吉翔可不想沦为赵、严二人这下场,被人弃之如敝履,他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丁魁楚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就将赵、严两人之死抛诸脑后了,照马吉翔所说,这两人完全是在自己找死,应该不是朱由榔想要对他下手。

    不过,丁魁楚向来多疑,又因今天之事,还是问了一句,“你觉得监国是不是要对我下手?”

    “怎么可能?”马吉翔睁大了眼睛,惊讶道,“桂王监国才短短一个月,根基不稳,没有阁老的支持,他如何坐稳这半壁江山。这个时候动您,无异于自掘坟墓,监国不可能会做这蠢事。”

    尽管丁魁楚也这样认为,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喃喃自语道:“是我想多了吗?”

    “阁老为何作此念想?”马吉翔小心试探道。

    丁魁楚将他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今天我将监国临行前交代的内阁、六部名单拟了出来,结果监国将其束之高阁,你说监国是什么意思?”

    马吉翔思忖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小声道:“阁老会不会是太心急了?”

    “什么意思?”丁魁楚皱眉道,“说清楚!”

    马吉翔拱手道:“是!监国虽说是将此事交由阁老处置,但是监国心里肯定也有他自己中意的人。阁老如此大包大揽,将人选全都定了,这让监国作何感想?还有,若是朝廷这么多重臣都是阁老推举,监国恐怕睡觉都不会安稳。”

    “嘶!”丁魁楚闻言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儿。

    虽然朱由榔嘴上说将此事全权交由他处置,但是心里可未必如此作想,丁魁楚心道,“哎!太大意了!”

    与其说是大意,不如说是丁魁楚因为被朱由榔任命为首辅大臣后,有些飘飘然,得意忘形了。

第三百二十章 复旦之行

    马吉翔的一番话让丁魁楚如梦初醒,他不由想起朱由榔将此事交予他处理之时,朱由榔脸上虽然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但是,如今仔细想来,脸色明显有一丝不自然。

    朱由榔这是在试探他吗?

    丁魁楚初掌大权,兴奋过了头,竟然连这点都没看出来,当时连推脱都未推脱,就坦然接受了,这让他懊悔万分。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用多想,朱由榔这是在用无声的行动来表达对他的不满。

    “你说现在应怎么办?”丁魁楚不由向马吉翔征求意见。

    这件事足以让丁魁楚在朱由榔眼里失分,虽远远到不了被罢免的地步,但对他这首辅之位,肯定有所影响。

    丁魁楚当然想要如张居正一样,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朝廷说一不二,但他也知道那不现实,更遑论张居正死后的下场摆在那里,他可不想重蹈覆辙,除非他能取而代之,但那可能吗?

    马吉翔道:“阁老,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监国没有当场点明,这就说明还留有余地,阁老不如立刻上疏请罪,将此事交由监国决断。另外,下官以为,阁老还可以交好监国身边的陈公公,如此一来,也可有有人在监国耳边替阁老说话。”

    “就按这个法子来!”丁魁楚不住点头,马吉翔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十分欣慰身边还有马吉翔这样的人才,夸奖道,“你很好!以后安心为我做事,少不了你加官进爵的机会。”

    “谢阁老提携!”马吉翔舔着笑脸道。

    这事宜早不宜迟,丁魁楚第二天就主动上疏向朱由榔请罪。

    朱由榔一开始就没打算将内阁、六部等人选全部交予丁魁楚,他当初也没想到这丁魁楚竟会真的当场答应,所以才有了昨天那一幕。

    朱由榔看到丁魁楚递上的请罪奏疏,知道他总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乘势收回了原来的命令。

    不过朱由榔最后还是将朝廷一些官职的提名权交给了丁魁楚,也算是安了他的心。

    随着朱由榔平定靖江王之乱,再加上朱由榔儿子出世,这给梧州百姓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越发坚定朱由榔是天命所归,有上天庇佑。

    这天,朱由榔乘坐着六挂大马车,在锦衣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前往复旦学院进行视察。

    桂林之行,朱由榔这才意识到大明的吏治究竟败坏到了何种地步,用千疮百孔来形容都不为过,完全烂透了。

    朱由榔当然恨不得将大明的所有贪官污吏全部杀绝,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但他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之策,根本不现实。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杀得贪官够狠、够多,甚至连剥皮冲草此等酷刑都能想出来,但依旧刹不住这股邪风。

    君不见,几百年之后,依旧如此,只要有利益的存在,这帮贪官是杀之不绝的。

    复旦学院外,以宋应星为首的学院师生整齐列队,他们早已知晓朱由榔要来视察的消息,宋应星还好,但是不少人那是翘首以盼。

    近半年多以来,复旦学院真可谓蒸蒸日上,不断有大儒受邀前来,还有学子从各地慕名而来,声势正隆,隐隐已是梧州第一学院。

    尤其是在朱由榔将梧州的士绅扫灭大半之后,菉漪书院、东湖书院、梧山书院等书院受此次事件影响,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毫无疑问,朱由榔乃是大明未来的皇帝,他来巡视复旦学院,这是对复旦学院的肯定,身为学院的一份子,自是与有荣焉。

    薛泽宇站在人群中,万分感慨,虽然他早就知道朱由榔非一般藩王,但也想不到朱由榔会走到这一步。

    “薛兄,我听说你们一班的涂先生、刘先生被监国授予了广西布政使和桂林知府之职,这是不是真的?”徐道君挨着薛泽宇,小声询问道。

    薛泽宇点点头道:“不错,两位老师本就身具大才,又有多年为官经验。如今朝廷缺人,监国又求贤若渴,自是不会让老师们在学院教一辈子书。”

    涂绍煃、刘同升等人被朱由榔启用的消息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没有多久已经在学院流传开来,这使不少人兴奋不已。

    “那你说,监国这次来学院,是不是还为访贤才而来?”徐道君不由猜测道,他可听说学院中不少老师都曾在朝中为官。

    薛泽宇摇摇头道:“这不是你我该揣测的,咱们目前更应该好好读书才是。学院的老师都有真才实学,咱们能学多少是多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以后少不了你我出力。”

    徐道君见状只好闭嘴不谈。

    不过,这妨碍不了其他人的好奇心,尤其是那些刚来复旦学院不久的新生,更是追着老生问。

    “学长,我听说监国以前也曾在咱们复旦学院就学?”

    “这位学弟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老生一脸高深莫测道,“不错,想当初学院开学典礼之上,我还曾有幸见过监国一面!”

    “真的吗?”新生一脸崇拜道。

    这位老生侃侃而谈,将当初的情景讲得那是活灵活现,令周围不少新生激动不已。

    许是说话学生多了,声音渐渐有些嘈杂,顾炎武板着脸,训斥道:“都给我安静!”

    顾炎武这话一出,立杆见效,不少人还缩了缩头。顾炎武在复旦学院一向以严厉著称,更重要的是,他主管学院的风纪,所以不少学生被其惩罚过。

    没过多久,朱由榔的马车缓缓而来,旗幡飘飘,仪仗优隆,最终停在了复旦学院门外。

    “拜见监国!”

    宋应星等一众人纷纷下跪,整整齐齐跪拜道。

    车帘纱打开,朱由榔走下马车,快步来到宋应星身边,将其搀扶起来,道:“老师请起!”

    说起来,朱由榔自拜宋应星为师后,真学到了不少治国之理,这些不是靠他瞎琢磨能想到的,对于宋应星,他还是十分尊重的。

    “你们也都起来吧!”

    朱由榔亲自陪同着宋应星,一步步走进复旦学院。

第三百二十一章 见闻

    朱由榔一声老师,着实惊呆了不少不知情的学生。

    他们听到了什么,朱由榔竟然称呼他们的院长宋应星为老师。

    “帝师”

    他们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这一称呼。

    朱由榔如今贵为监国,将来登基称帝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宋应星可不就是帝师嘛!

    朱由榔走远后,学生们一下炸开了锅。

    “我没听错吧?咱们院长竟然是监国的老师?”

    “我也听到了,不会有错。”

    ……

    朱由榔与宋应星漫步在学院的大道上,两旁绿树成荫,倒也显得清爽。

    “这一年来真是劳烦老师了!”朱由榔望着充满勃勃生机的学院,感慨道。

    “殿下可不要这样说,没有殿下,就没有今天的复旦学院,说起来,老夫做得才是微不足道。”宋应星摇头道。

    朱由榔赧然一笑,道:“老师谦虚了。”

    “不知殿下此次大张旗鼓来学院是所谓何事?”宋应星询问道。

    朱由榔脚下一顿,缓缓道:“老师应该知道的,朝廷工部尚书一职尚有空缺,孤以为非老师莫属。”

    “哎!”宋应星长长叹了口气道。“殿下明知老夫已无心仕途,又何必再相劝。如今老夫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将这复旦学院发扬光大,我大明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

    朱由榔不依不饶道:“朝廷初级,百废待兴,孤身边实在没有多少可用之才,大明吏治如何,老师应给比孤更清楚。大明有太多蝇营狗苟之辈,如此要职孤岂能轻易交到他们手里。”

    “建奴兵峰直指江南,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到广西,老师忍心看着大明江山被建奴肆意践踏吗?”

    “学院已走上正轨,无需老师亲力亲为,但是大明需要老师,工部只有交给老师,孤才放心,还请老师不要再犹豫了!”

    宋应星脸色变换不定,朝廷的尔虞我诈,他厌倦了,实在不愿涉足,可是朱由榔的话,他也不得不考虑。

    这一年来,他与朱由榔可以说是亦师亦友。

    无论是朱由榔的远见卓识,还是虚怀若谷,在宋应星看来都是大明难得一见的,大明由朱由榔执掌不会有错。

    但正如朱由榔所说,他身边可信赖的大臣确实没有多少,尤其他还身处广西偏僻之地。

    朱由榔确实有能力,然而独木难支,更遑论大明还内忧外患不断。

    宋应星一念至此,也不再推辞道:“好!殿下有中兴大明之志,老夫亦舍身相陪!”

    “哈哈哈!太好了!”朱由榔大笑道,“能得老师相助,孤真是太高兴了!”

    两人边走边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传来一片争吵声,十数个学子正围在一起,你言我一语。

    朱由榔走得近了,也渐渐听出他们原来是在讨论当下大明的形势,究竟该如何摆脱困境。

    “而农兄难道忘记了烈皇就是被闯逆逼迫,才自尽于煤山,此仇不共戴天,倾尽三江五海也难以洗涮,我大明怎能与叛贼联合,如此做法怎么对得起殉国的先帝?”

    只见一青衫男子,正怒目而视王夫之,言辞相当激烈,胸脯还在一起一伏,显然被王夫之先前的大胆言论气得不轻。

    王夫之倒是十分镇定,并未因周清正的指责而动怒,拿出一份大明日报,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说道:“烈皇被闯贼逼死,确实是大明的耻辱,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今闯贼李自成已死于九宫山,先帝之仇已报。如今伪顺群龙无首,正是招降他们的好机会。假若他们投降了建奴,那对于大明来说才是雪上加霜。”

    周清正兀自不服,气呼呼道:“贼首虽死,然其帮凶依旧在,先帝之死,他们也逃脱不了干系!”

    “志坚着相了。”王夫之缓缓摇摇头道,“按照你的说法,闯贼的手下都是害死先帝的帮凶,难道我大明要将他们全都杀了吗?”

    “这.......”

    周清正心里清楚当然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了,李自成麾下还残存着十几万兵马,怎么可能都杀完,支吾半晌道:“起码闯贼手下的大将,诸如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刘体纯、李锦、高一功等人不能饶恕。”

    王夫之望着固执己见的周清正,无奈道:“志坚说的这些人可都手握兵权,让他们乖乖引颈受戮有可能吗?”

    周清正面色微红,驳道:“这些人心中毫无忠义之心,就算朝廷招降了他们,也不过是养虎为患,降而复反,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朝廷又何必多此一举。”

    王夫之继续说道:“还是我先前说的,此一时彼一时。建奴的野心如今已是昭然若揭,他们想要亡的不只是大明,要亡的是我汉家天下。”

    “建奴势大,在座的诸位应该都清楚这点,大明唯有联合各方势力方能与之抗衡,否则若是让建奴得了这天下,千百年之后,谁还能记得我汉家衣冠,华夏几千年的传承岂能断送在咱们手上!”

    “至于志坚你考虑的伪顺残部降而复反这事确实是个麻烦,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

    “啪啪!”朱由榔鼓掌道,“说得好!”

    朱由榔站在后面望着侃侃而谈的王夫之,他的一些话确实触动了朱由榔的内心。想想几百年之后,清朝被推翻,号召百姓剪去辫子,恢复汉家衣冠之时,仍然有许多人不愿意剪,可见“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剃发易服”政策对汉族影响之深。

    王夫之等人听到喝彩,齐齐朝后望去,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朱由榔,一脸茫然。

    “还不拜见监国!”宋应星急忙提醒道。

    王夫之他们今天虽然见过朱由榔一眼,但毕竟离得远,是以第一时间并未认出朱由榔,经宋应星提醒,这才慌忙跪道:“拜见殿下!”

    朱由榔笑道:“不必多礼,你们都起来吧!”

    “谢殿下!”

    朱由榔走到王夫之身前,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王夫之。”王夫之回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重磅消息

    朱由榔上下打量了一眼王夫之,看其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十分年轻,不过他刚才的一番话却说得很有见地。

    “你这个年纪就能有这番见识,很不错!”朱由榔温言道。

    其实大明到了这个时候,与流贼的矛盾已没有那么深。

    李自成死了,又有建奴这个大敌当前,汉族内部矛盾已经转移到了外部,只不过朝廷内的一些官员认死理,偏偏对此视而不见。

    王夫之望着眼前比自己还年轻的朱由榔,能说什么,一脸恭敬道:“谢殿下夸奖,学生愧不敢当!”

    周围其余学生听得朱由榔夸奖王夫之,心道莫不是连监国都认为应当与伪顺联合不成。

    朱由榔找了个石墩,坐下后道:“你认为孤若是派人招降李自成残部,他们是否会答应归顺我大明?”

    王夫之没有立刻回答,沉思片刻,道:“学生以为朝廷若是能妥善处置这件事,还是大有可能的。”

    “李自成残部如今群龙无首,又适值大败,早已没有了以前的如虹气势。虽不能说是丧家之犬,但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建奴对他们穷追不舍,大明官军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可以说是腹背受敌,留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并不多。”

    “与其将他们逼到建奴一侧,朝廷更应该善加利用这股力量,以增加大明的实力,抵抗建奴。”

    朱由榔微微颔首,历史上因为建奴出昏招,剃发令一下,李自成的残部最终还是归降了大明,成为了大明抵抗建奴重要力量。

    周清正望着眼前一说一答的两人,十分不解。王夫之那样说还情有可原,可是他不明白朱由榔为何也会同意此言论。

    朱由榔可是正经的大明皇室子孙,闯贼逼死了崇祯皇帝,朱由榔与他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对,怎么能反过来招降他们呢?

    “殿下!”周清正实在无法忍受这点,直接站出来,昂首挺胸,视死如归道:“李贼破京师,逼死先帝,罪在不赦,其同党安能封拜?”

    朱由榔闻言,好奇转过头,便看见了刚才与王夫之争辩的周清正,他并未因周清正的言论而治其罪,沉声道:“罪魁祸首闯贼已死,先帝之仇已得大报。难道你让孤非要斩尽杀绝不可,即使孤能够做到,倾大明之国力,耗费百万饷银,杀敌一万,自伤八百,让建奴渔翁得利,这是尔等想要的吗?”

    “不糜一饷,不费一兵一卒,一纸诏书便能坐收数万精兵,消弭大患,为什么不做?”

    “难道非要让这鞑虏得了这天下,尔等才开心吗?”

    一番质问下,周清正惶恐道:“学生绝无此心!”

    其余人见朱由榔动了怒火,亦是纷纷下跪,大气不敢出一声。

    朱由榔心知这大明朝不止周清正一人如此作想,就连朝中不少大臣对于流寇都抱有很深的成见,深吸了口气道:“事有轻重缓急,孤亦痛恨流寇对我大明造成的伤害,然而时移世易,若流寇能痛改前非,助我大明消灭鞑虏,尔等为何不能宽恕其罪?”

    “他们原本就是我大明百姓,至于为何会走上造反之路,你们中不乏有见地之人,心里应当清楚,孤希望你们好好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说完这话话,朱由榔也没管他们究竟有没有听进心里,望向王夫之道:“你可有功名在身?”

    王夫之不知朱由榔何意,不过还是如实回道:“学生是崇祯十五年的举人。”

    朱由榔点了点头,道:“既有功名在身就好,孤现升你为兵科给事中,出使湖广,替孤招降李自成残部,你可愿前往?”

    王夫之闻言一阵错愕,他没想到朱由榔会忽然委以重任。

    其余诸人也是惊讶不已,望着王夫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短短时间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举人成为了兵科给事中,这是何等的福分。

    王夫之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做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料不到举动,他拒绝了朱由榔给的兵科给事中之职。

    “学生身无寸功,怎担得起兵科给事中之职,请监国收回成命,学生愿自行前往!”

    朱由榔摇了摇头,缓缓道:“你若非朝廷官员,凭何劝降李自成的余部?他们又为凭何信你?”

    “这......”王夫之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简单了,“学生孟浪了!”

    朱由榔不容置疑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稍后就去兵部报道,具体出使事宜,待孤与大臣们商量过后,你即刻前往!”

    “学生遵旨!”

    王夫之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朱由榔的任命。

    “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一旁的周清正望着王夫之,心情复杂,他倒不是嫉妒王夫之。虽然他不认同王夫之的一些观点,但是对于王夫之的学识,周清正还是十分佩服的。

    朱由榔环视四周,仿佛看透了周围学生的所思所想,开口道:“你们也不必羡慕他。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对于人才,孤是来者不拒,很快你们也会有机会为国效力。孤有意今年开恩科,选贤与能。”

    朱由榔话音一落,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真的吗?”

    “太好了!”

    ......

    不少学生纷纷交头接耳,这对于他们来说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他们读书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能进入朝堂一展所长吗?

    朱由榔摆摆手,待众人安静下来,又道:“大明如今面临的情况,就不用孤多做赘言了。此番恩科,不同以往,孤重在选拔一批重实事、能做事的官员,对于那些一问三不知,不知钱谷、不知农事、不知兵事,只知卖弄华丽文章之人,孤不需要,朝廷也不需要。”

    “哗!”

    一众学子闻言,一个个脸色涨红,激动之情跃然于脸上,朱由榔这番话不正是他们学院的真实写照吗?

    “殿下英明!”有学生脱口而出道。

    朱由榔话还没有说完,继续道:“此番朝廷开科选士,以策论为主,时政、农事等关系大明天下民生的学问都会考,你们要好好准备才是。”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开端

    朱由榔这番话算是为这次恩科定下了基调,话中透露的意思非常明显,恩科以策论为主,八股文自然要靠边站。

    朱由榔走后,他的言论免不了传扬传去,不出半天,复旦所有的学生都已知道了这则令人兴奋的消息。

    第二天,朱由榔视察复旦学院以及发表的言论便登上了大明日报的头版头条。

    梧州一家茶楼内,不少读书人手拿一份报纸,有人感叹道:“这复旦学院竟然能得到监国的青睐,真是好运道啊!”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朱由榔十分重视复旦学院,不然也不会亲自到访,而且关于朱由榔任命涂绍煃、刘同升等人的消息也流露了出来,这更惹得不少人羡慕,悔恨当初为何没有进复旦学院。

    “你们说朝廷要开恩科之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何之前没有一点儿风声?”有人拿捏不准,怀疑道。

    “应当假不了,我有好友就在复旦学院,他可是听说这消息出自监国之口,监国金口玉言,能假的了吗?”有人相当肯定道。

    林正茂与张子聪、马守直几人齐坐一桌,静静听着旁人高谈阔论,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按理说,他们都早已高中举人,如今有此良机,本该高兴才是,但他们却是愁云满面。

    张子聪紧皱眉头,扭头望向林正茂,道:“林兄,你怎么看?”

    “不妙啊!”林正茂叹了口气道,“有监国作为后盾,看这架势,复旦学院的崛起已势不可挡。而且,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此番恩科以策论为主,对我等可都是大大不利。”

    张子聪微微点了点头,他深有同感,八股文的优劣决定了他们能否高中,是以他们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八股文之上,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分散在策论之上。

    张子聪忧心忡忡道:“纵观监国的种种举动,依我看更像是在向外界传递一种信号。”

    “什么信号?”一旁的马守直不解道。

    “监国并不看重八股文。”张子聪说道,“你们难道忘了复旦学院宣传的理念吗?他们处处标榜经世致用之学,反对八股。先前我以为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毕竟朝廷开科取士,最终还是要以四书五经为主,他们再怎么蹦跶,中不了进士,进不了朝堂,也只是白费功夫。”

    “但是如今看来,是我大错特错,若是朝中有人支持,而且还是我的大明未来的皇帝,这可就说不准了。”

    “监国不去梧州其它书院,偏偏去了复旦学院,而且那复旦学院的院长还是监国的老师,让我不得不做此念想,监国对于朝廷以八股取士,可能有所不满。”

    马守直像是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你是说监国要废除八股取士!怎么可能?”

    林正茂与张子聪的想法不谋而合,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监国不一定是要废除八股,只需要将科举考试重点偏向策论便可,此番恩科没准儿就是监国的一种试探。”

    “大明科举早已形成定制,二百余年都是如此,岂是说改就改的!”马守直兀自不相信道。

    张子聪苦笑一声道:“规矩是人定的,朝廷若是真想要改变,我等又能如何?”

    “若真如张兄所说,到时候,我等可以联合同道一起抗议。”马守直斗志高昂道。

    林正茂和张子聪这回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说易行难,正所谓枪打出头鸟。

    他们两人能够揣摩出其中的一些门道,都不是愚笨之人。朱由榔是什么样的人,只是看他监国以来的作为,就能揣摩出一二,岂会屈服于一群书生的抗议,别到最后将他们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张子聪情知马守直为人,劝道:“鸡蛋碰石头的傻事,马兄还是不要做为好。你我是举人之身,距离那进士只不过一步之遥,就算朝廷真的将科举考试重点放在策论之上,我等不过是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是啊!况且这只是咱们得猜测,马兄也不必太过当真,也许是我们多想了。”林正茂也担心好友一根筋的毛病犯了,真做出什么傻事。

    马守直摆手道:“两位不必再劝,科举关系到我大明所有士子的前途,岂容朝廷随意更改。朝廷若真想要变更考试内容,我到时候拼了命也要组织朝廷的倒行逆施。”

    张子聪心中暗暗叫苦,他有些后悔将这番猜想说给马守直听了。

    两人再三劝说无果,只得再另想他法。

    三人散去之后,马守直一人独留茶楼,显得郁郁不乐。

    不知何时,马守直身旁多了一人,只见他拱了拱手道:“在下龙泉书院黄智诚,见过这位兄台!”

    马守直抬头,见来者同为读书人,回礼道:“梧山书院马守直。”

    黄智诚落座后,面带微笑道:“刚才马兄与几位好友的谈话,在下不小心听到了,马兄的高风亮节令在下十分佩服!”

    “不敢当!”马守直谦虚道,“不知黄兄有何见教?”

    黄智诚自从知道复旦学院流传出的消息后,肠子都悔青了。如今再想入读复旦学院,还需要层层考试,他也曾见过复旦学院流出的考卷,光是看到那些术数题,他就头疼得要命,更别提他的弱项策论,要是考四书五经,他胸有成竹,至于策论还是算了吧。

    刚刚他在一旁听到张子聪他们的言论,猛然惊醒,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若真让他们不幸言中,那他的前途可就到头了。

    黄智诚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寒窗苦读二十载,将全部精力都投到了八股文之上,这个时候朝廷若改变科举考试内容,这不等于要他的命吗?

    是以,他绝不希望这糟糕的局面发生。

    “在下也认同马兄的见解,科举之制,历经大明几代先贤完善,早已形成定制。今天朝廷能改变,他日也能再次改变,如此朝三暮四,我等读书人如何求学!”黄智诚义愤填膺道。

    “啪!”马守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高声喝道:“说得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知晓

    黄智诚的一番话说到了马守直的心坎里。

    “马兄,我等必须有所行动,绝不能坐以待毙,任由朝廷乱来。”黄智诚见时机成熟,当即蛊惑道。

    马守直却心有迟疑,道:“是否为时过早,如今不过是小道消息,我等也是只是猜测而已,朝廷又未真正发布通告,别到时候再闹出乌龙。”

    黄智诚哪有这么容易放弃,“恐怕马兄言不由衷吧?如今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监国的意图。”

    说完,黄智诚拿起桌上的一份大明日报,指着其中的一段,道:“这里白纸黑字写着监国说得话,我都能看出什么意思,马兄不会看不出吧?”

    马守直被黄智诚这么一激,说道:“我自是能看懂,但现在咱们又能做什么?”

    “当然有事做,有道是防患于未然,起码得联络一些志同道合之人,阻止监国这危险的想法。”

    黄智诚凑到马守直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马守直脸色变换不定,半晌,咬牙道:“好!就依黄兄这办法。”

    朝廷将要开恩科的消息,像一阵风,刮了出去,引起了各地读书人的热议。

    一听说这次恩科主考策论,不少读书人都慌了神。

    不过由于朝廷还没有正式下达通知,所以人们也只是嘴上发几句牢骚,然而一些聪明之人,却已暗地里在策论上下功夫。

    大明科举考试本就有策论,只是人们平时太注重八股文,反而忽略了,毕竟殿试之时,皇上会亲自考策论,你若一丝不通,那才贻笑大方。

    梧州城外,蒙自在望着眼前守卫森严的城池,终于找到了难得的安全感。

    他这趟浙江之行,真可谓波折不断,先是闻听唐王监国,接着就被郑鸿奎拿刀架着脖子赶出了衢州府,丁魁楚交代任务完成的一塌糊涂。

    这还没完,他本打算继续北上,通知各地官员朱由榔监国的消息。

    结果,他没走多远,不是遇见溃兵,就是碰上土匪,要不是丁魁楚派的护军,蒙自在差点儿就将小命交代在那里了。

    蒙自在眼见浙江局势越来越坏,而且听说鞑子要打过来了,哪里还敢在往前走,吓得他一路狂奔回了梧州。

    蒙自在进城后直奔丁魁楚的府邸,毕竟浙江的事可不是小事。

    “下官拜见阁老!”蒙自在一进大堂便拜道。

    “起来吧!”丁魁楚近来心情不错,他提名的一些官员得到了朱由榔的认可,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笑道:“浙江的官员情况怎样?”

    蒙自在不安道:“阁老大事不妙,唐王监国了!”

    “嗯?”丁魁楚起初没反应过来,待他回过神后,双眼睁圆,喝道:“什么?”

    “唐王在衢州宣布监国了。”蒙自在又小声回了一句,大气不敢出一声。

    丁魁楚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双手死死紧握着椅把手,晌没有说话。

    大堂内静悄悄的,只有丁魁楚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蒙自在能感受到丁魁楚的满腔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丁魁楚才开口道:“说清楚!”

    “是!”

    蒙自在不敢耽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清楚。

    丁魁楚听完,眼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道:“郑家!”

    丁魁楚不用想就知道浙江、福建那些官员的打算,无非是想捞个定策之功,不过他并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倒是福建的郑芝龙,实乃是个心腹大患。

    “唐王如今身在何处?”丁魁楚询问道。

    蒙自在回道:“下官离开浙江时,听说唐王以及一干大臣已动身前往福州。阁老,我们该怎么办?”

    “福州?”丁魁楚也不含糊,当即起身道:“我会将此事立刻禀告监国,唐王必须退位归藩,大明绝不允许同时有两个主人。”

    当丁魁楚赶到桂王府时,却得知朱由榔正在会见重要人物。

    “陈公公,不知何人值得殿下如此重视?”丁魁楚趁着等待召见的空隙向陈进忠打探道。

    丁魁楚接受了马吉翔的提议,早已打通了陈进忠这条线。

    陈进忠笑呵呵道:“咱家只是听说从南京来的两个朝廷大员,殿下对他们可重视的紧,已经在殿内谈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丁魁楚闻言若有所思,从南京的,也不知这两人是谁。

    不多时,朱由榔召丁魁楚入殿觐见。

    丁魁楚入殿后,果然见到了陈进忠提及的两人,只不过他脑海中没有对两人的印象。

    “臣参见殿下!”

    朱由榔挥手道:“丁阁老来了,正好你也听听关于浙江的最新情况!”

    “臣正有要事禀告殿下。”丁魁楚气愤道,“臣派去浙江的使臣回来了,浙江、福建官员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迎立唐王监国,此举置殿下于何地?”

    “臣请殿下立刻下旨训斥唐王,命其退位归藩!”

    “这件事,孤已经知道了!”朱由榔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一脸平静,向丁魁楚介绍道,“这两位是从南京远道而来的兵部尚书陈子壮以及前东阁大学士蒋徳璟,今后你们一起共事,认识一下吧!”

    陈子壮虽不耻丁魁楚为人,不过还是与蒋徳璟一同拜道:“拜见阁老!”

    丁魁楚颔首道:“能与两位共事,是本阁的荣幸。”

    朱由榔从陈子壮口中已经知道了衢州发生的事,有些事情终究是他无法掌控的,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你们认为孤应该如何处置唐王监国之事?”朱由榔望向三人,询问道。

    丁魁楚率先开口道:“殿下监国,上顺祖宗之法,下顺黎民百姓。唐王擅自监国实属大逆不道,若能迷途知返,还可饶恕,若其冥顽不灵,臣以为可以派大军将其擒拿!”

    陈子壮反对道:“殿下与唐王同为高祖子孙,如今大敌当前,怎可倪于墙,兵戈相见,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陈大人,此言差矣!”丁魁楚坚持道,“正所谓天无二日,大敌当前,更应该统一政令,否则大明如何能团结一心,共抗外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前奏

    丁魁楚摆出了一副寸步不让的态度,尤为坚决。

    他只给了唐王一条路,唐王只能退位归藩,要不然就要面临朝廷的大军。

    陈子壮情知唐王方面的情况,这不现实,亦是丝毫不肯退让。

    他之所以来梧州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避免大明爆发内战。

    “丁阁老长期身在两广,不知江浙地区的局势已危如累卵,建奴兵锋所指,大明官军或是望风而降,或一战即溃。阁老若执意发兵,恐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实为不智。”陈子壮据理力争道。

    这时,蒋徳璟也开口道:“殿下,时至今日,这已不是唐王能一言而决之事。郑芝龙、郑鸿奎等人狼子野心,已将唐王迎入福州,他们麾下又有十数万军队,岂会甘心放弃,刀兵相见,只会两败俱伤。”

    丁魁楚意气风发道:“两位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你们初来乍到,只怕不知如今两广、云南、贵州、四川、湖广各地官员俱已向殿下献上笺表,奉监国为正统,又何惧他郑芝龙!”

    说完,丁魁楚又面向朱由榔,拜道:“殿下,先有靖江王僭越监国,如今又冒出一个唐王,此风绝不可长,必须扼杀在摇篮里。否则,他日谁知又会冒出哪个藩王,殿下应该让天下臣民知道藩王胆敢僭越的下场。”

    “殿下三思……”陈子壮、蒋徳璟亦是望向朱由榔。

    丁魁楚岂容两个刚来的大臣挑衅他内阁首辅的权威,“请殿下速做决断!”

    朱由榔深知政令不一的后果,历史上南明国力不就是在一次次内耗中消耗殆尽。

    他不能说丁魁楚的想法完全错误,若能一举击溃郑芝龙,朱由榔也愿意这样做,更何况郑芝龙最后可是率兵投降了清朝,使得清朝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他手下的水师。

    然而,现实是郑芝龙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与之前的靖江王叛乱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郑芝龙以海盗起家,手下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战斗力哪里是久疏战备的明朝军队能比的。

    “丁爱卿,你认为朝廷若是出兵福建,需要多少兵力?多少粮草?耗时要多久?可有把握打败郑芝龙的军队?……”朱由榔一口气问道。

    陈子壮一听朱由榔这话急了,他以为朱由榔真的要打内战,正要开口,却见朱由榔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陈子壮这才见一旁的丁魁楚额头已满是冷汗。

    朱由榔一连串得问题将丁魁楚问懵了,他虽然曾是两广总督,不过这打仗之事,他向来都是依靠亲信手下,你让他来回答,他哪里能说得出来,而且这有不慎,回答错误,到时候作战不利,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丁魁楚当时也没有多想,脑子一热,如今一听朱由榔这话才意识到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臣以为殿下可以着兵部讨论出兵事宜!”丁魁楚可不想热火上身,直接将麻烦丢给兵部。

    朱由榔指着陈子壮,道:“正好陈爱卿曾任兵部尚书,你给孤和阁老分析一下。”

    “臣遵旨!”

    陈子壮放下心来,回道:“郑芝龙麾下起码有十万军队,其水师更是船坚炮利。朝廷若想击败郑芝龙最少需要二十万大军,粮草百万石,再加上福建山岭众多,耗时得一年有余……”

    陈子壮这一番分析下来,丁魁楚哪里还不知道朝廷出兵福建,犹如天方夜谭。

    朱由榔淡淡道:“丁爱卿以为朝廷有这个实力吗?”

    “臣孟浪了!”丁魁楚下跪道。

    “丁阁老为朝廷着想,为孤着想,孤知你忠心一片。”朱由榔叹了口气,“哎!朝廷若是有精兵强将,孤何尝不想收拾郑芝龙,奈何朝廷……”

    “臣等无能!”

    朱由榔摆手道:“此事怪不得你们,如今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此事。”

    “殿下的意思是?”

    朱由榔道:“只要唐王肯退位归藩,孤有意命其总领浙江、福建一应抗清事宜,升郑芝龙为闽浙总督,封南安侯。”

    “殿下的好意,臣怕郑芝龙未必会接受。”陈子壮担忧道。

    朱由榔本就没有指望能借此笼络住郑芝龙,道:“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一定要各地官员看到朝廷的态度。”

    “现如今朝廷需要的是时间,打铁还需自身硬,朝廷强大了,又何惧这些宵小!”

    “殿下英明!”

    大殿内,丁魁楚眼神明灭不定,他抬头瞧了一眼朱由榔,犹豫片刻,终下定决心,当即跪道:“殿下,大明局势越来越乱,神器不可以久旷,为大明计,臣以为殿下应当早日登基,以安人心!”

    朱由榔闻言没有说话,他原本期望能得到江浙等地官员的认可之后,再行登基,如今看来是他太过乐观了。

    “臣附议!”陈子壮这次十分赞同丁魁楚的提议,“殿下早一时登基,亦能早一时断绝他人的非分之想。”

    丁魁楚见朱由榔今次没有反对,情知他已动心,“殿下,不要再犹豫了!”

    半晌,朱由榔才点头道:“就依卿所奏,登基事宜着礼部准备!”

    “臣遵旨!”丁魁楚双手不由自主紧握,激动的一颤一颤,道,“梧州地处偏远,不宜作为行都,殿下还应择一地为行都才是。”

    朱由榔也知梧州之弊端,道:“你们可有主意?”

    “臣意广东肇庆,肇庆地处要冲,又临湖广,有利于殿下主持大局。”丁魁楚建议道。

    当然丁魁楚也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在肇庆经营两年,行都定在肇庆,于他也有便利。

    朱由榔微微点了点头,又道:“陈卿、蒋卿,你们呢?”

    陈子壮瞥了眼丁魁楚,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道:“臣意广州,广州为广东之根本,介于岭海间。北负雄、韶,足以临吴、楚;东肩潮、惠,可以制瓯、闽;西固高、廉,扼交、邕之噤吭;南环琼岛,控黎夷之门户。广州一郡,屹为中枢,山川绵邈,环拱千里,足为行都。”

    丁魁楚眼中闪过一道冷芒,陈子壮三番两次与他作对早就令他不爽了,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好好整治他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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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谋划

    丁魁楚心里的小九九,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广州作为广东之首府,政治、经济等方面的优势是肇庆无法比拟的,他提议肇庆为行都完全是出于一己之私心。

    朱由榔可不是历史上懦弱无能的永历帝,任由丁魁楚瞎胡来,沉思片刻道:“孤还是比较喜欢广州,行都就定在广州吧!”

    丁魁楚闻言自是不喜,越发厌恶陈子壮,若没有陈子壮横叉一杠,朱由榔哪里知道肇庆好,还是广州好。

    不过丁魁楚也知道若是再分辩下去,结果也不会改变,毕竟肇庆与广州的差距在那里,任由他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臣遵旨!”

    接下来,朱由榔又和三人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这才让他们离去。

    陈子壮走在梧州大道上,望着街道上摩肩接踵的行人以及叫嚷的小贩,不由感叹道:“真没想到,梧州还有这等繁荣景象!”

    他们自从浙江而来,因为战乱的缘故,各地百姓无不惶恐不安,时刻担心鞑子杀过来,物价飞涨,盗匪四起,一派萧条之色。

    “是啊!”蒋徳璟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百闻不如一见,监国治下有此盛景,是我大明幸事。”

    两人前来梧州的路上,也曾担忧过朱由榔是否能成为大明中兴之主,毕竟他们只是从书信中听说,但今日一见,两人的疑虑早已消失无踪,再没有怀疑。

    他们与朱由榔只短短交谈了一个多时辰,但这一个时辰足以让他们对朱由榔这个未来的大明帝王做出判断。

    此时,丁府内,丁魁楚阴沉着脸,道:“监国已决定登基称帝了!”

    “啊?”林佳鼎惊呼道,“太好了!”

    朱由榔一日不登基称帝,他们这些臣子心里总是有丝不安,如今终于听到这个喜讯如何不高兴。

    马吉翔见丁魁楚面色不佳,小心翼翼道:“阁老,可是有什么不妥?”

    丁魁楚微微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浙江、福建有变,唐王在黄道周、郑芝龙一帮人的支持下也监国了。”

    “什么?唐王哪有资格监国?”林佳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马吉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同时也明白了朱由榔为何要着急登基,眼珠一转,道:“阁老,此事若换一个角度想,对咱们也未必是坏事。”

    “怎么会不是坏事?”林佳鼎皱眉道。

    马吉翔拜了拜道:“您想,如今东虏兵锋正劲,浙江正当其头,有他们挡在前面,咱们这里不就安全一分吗?”

    “正好给咱们喘息之际,监国如今坐拥两广、云贵川以及湖广,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安心发展。”

    马吉翔说完又瞧向丁魁楚,继续道:“下官以为如今监国登基在即,给他们一点儿甜头也未尝不可,这样他们才会更加卖力抵抗东虏。”

    “唔……”丁魁楚倒是没想到这点,现在想来,的确也有些道理,怪不得朱由榔会如此大方。

    丁魁楚没在这事上过多纠缠,毕竟朱由榔早已有了主意,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当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办。今天监国召见了从南京而来的陈子壮、蒋徳璟二人,看监国的样子,是准备让两人入阁辅政,你们帮老夫想想该如何应对?”

    马吉翔、林佳鼎两人一听就明白了,朱由榔这是担心丁魁楚在朝中一家独大,毕竟如今朝堂之中多为两广官员,不少人依附在丁魁楚门下。

    林佳鼎沉思片刻道:“阁老,他们两人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前大学士,又有监国在背后支持,想要阻止两人入阁,恐怕不太现实。”

    “依下官的意见,阁老此时更应该将吏部尚书、户部尚书、都察院拿到手中,再另推一人入阁,辅助阁老,如此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丁魁楚脸色阴郁,道:“老夫何尝不想,我已向监国多次提议人选,奈何监国不是留中不发,就是直言拒绝,怕就怕监国心中已有人选。”

    林佳鼎心中早有腹稿,道:“阁老无需多虑,此事也不是完全操纵于监国之手。祖宗定制,凡大臣员缺,吏部与九卿会推,请旨简用,至推吏兵两部尚书,各边总督及内阁大臣,则九卿之外,复益以六科十三道。如今朝中有不少阁老的人,完全可以采用廷推之策,祖制不可废,私荐内降,其端更不可启,哪怕监国有属意人选,也必须要得到满朝文武的认可。”

    丁魁楚闻言,脸色这才稍缓,道:“说的不错,就这么办!”

    朱由榔既已决定登基称帝,自然不想再耽搁时间。

    隔日,朝会之上,丁魁楚带头,在文武百官的恭请之下,朱由榔决定于七月七日在广州正式建元称帝。

    消息一经传出,各地无不沸腾,尤以广州为最。

    三江码头,停泊着一艘朱红彩漆装饰的官船,长约十二三丈,尾楼有三重,船首方井上方绘了一面龙头,周围还有上百艘各式战船,一字排开,大明战旗高悬,场面蔚为壮观。

    朱由榔站在龙舟甲板之上,望着远处巍峨的梧州城,心生感慨,遥想当初种种,恍若昨日,不到两年时间,却已是物是人非。

    陈进忠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提醒道:“殿下,该启程了!”

    朱由榔回过神,挥了挥手,“走吧!”

    “起航!”

    一声令下,西江之上,遮天蔽江的战船,一个个张开风帆,乘着强劲的东风急速驶去。

    三日之后,朱由榔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广州。

    广东布政使顾元镜、都指挥使杨可观、总兵林察等一众广东官员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远远见到朱由榔的车驾,一个个跪地恭迎,脸上的激动之色,难以掩饰。

    “恭迎监国!”

    ......

    朱由榔以广州布政使府衙为行在,暂时住了进去,至于登基一应事宜,也都在加紧准备,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七月七日那天的到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登基

    把广州列入人口两百万人左右的特大型城市,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意外。

    从一些嘉靖时期来到中国的欧洲人描述来看,那时候的广州,城市还并不十分壮观,只是人口已经很多了。

    如克鲁士的《中国志》里说:

    “谈广州城之前,我要先告诫读者。在雄伟的城池中,广州不及中国的很多城,房屋更远比许多城镇低劣,尽管它的人口比很多城多。凡是见到它同时又曾在内地旅行见到别的许多城的人,都如此说。”

    “有不少内部相当好的房子,但楼房极少,多半是平房”。这点上看似乎还不如边远的甘州。

    尽管城市外表不怎么样,但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应该说是不错的,按克鲁士的说法,内部的装修足以让他流口水了。而且他特意点明是老百姓,可见足以代表当时一般广州市民的水平:

    “老百姓房屋一般外表都不好看,但屋内却令人惊羡。因为屋内通常白如奶,像光滑的纸张,铺有方石板,沿一拃左右的地面涂成朱红色或几乎黑色。楝木光滑而平整,构制精美,安置适当。好像擦亮的,或者涂上色,要么白色,有.的白色美观悦目,像锦缎闪光,差不多像金色,光亮到似乎应在上色时给它褪点色。确实,我承认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好的楝木。

    “门口房间的后面有一个院,内有小树、亭子供休息`之用,还有一股小清泉。再往后,在妇女退入的房门前,是一条有顶盖的过道,面朝院子敞开,那里摆着精致的大柜,作为房子的间壁。他们在里头放有木头或泥土制的神像或偶像,这些神像的形态多少有些怪。”

    有趣的是,根据克鲁士的说法,虽然广州城并不雄伟,但它的郊区倒似颇为发达,同城市几无区别:

    “郊区很大,人户众多,乃致有的葡人认为它的幅员可跟里斯本的相比,但我和另一些人觉得它要小些,尽管它比城内要大,房屋要多。它人烟稠密,人多到简直难以进入河岸上的城门。进出的人群通常都吆喝吵嚷着叫让道给挑东西的人。”

    “郊区一排排的房屋跟城内的相似,街道也和城内一祥修得好并且是直的,大部分铺设整齐,有的很宽大,也有牌楼,但不多。城内城外有的街道都同样在沿房的一侧或另一侧植树遮荫。郊区的街道在尽头处都有门,派有专人看守,他的职责是每晚锁门,玩忽职守要严惩,每条街都有一名警察和一所牢房。警察的责任要么是交出晚上在街上为非作歹的坏人,要么是替他作赔偿。因此每晚街上都有守卫;相邻的人则划分为区,每晚组成六个区,也就是值夜。为表示他们的警觉,条条街上响一面鼓,通宵点亮一个灯笼。”

    从这个对郊区的叙述来看,无论人口稠密程度还是管理方式,其实就是市区,只不过放在城墙外面而已。不过他这里提到的“郊区的街道在尽头处都有门”有些令人费解,也许是把城区误写成郊区了。

    无论如何嘉靖时期的广州,尽管城市建筑还不算雄伟富丽,但人口已经高度密集则是毫无疑问的了。

    这点也能从叶权的《游岭南记》得到佐证,按他的说法,广州人家无论大小都从事商业活动,而且价格公道:“若吴中非倍利不鬻者,广城人得一二分利息成市矣,以故商贾骤集。兼有夷市,货物堆积,行人肩相击,虽小巷亦喧阗,固不减吴阊门、杭清河坊一带也”

    阊门是苏州最繁华的地带,清河坊是杭州最繁华的地带,把广州与这两个地方相比,则其商业繁荣,人口众多可想而知。

    所谓“兼有夷市,货物堆积”是指广州的海外贸易,到了万历崇祯时期就更趋于发达了,成为当时中国对外贸易的中心城市,这点曾德昭的《大中国志》里有详细描绘:

    “葡萄牙人每年两次带着货物来到那座也叫广东的城市。……它方圆足有15英里,客商云集,因此它的人口比许多其他城市多。中国大部分最好的商品都由此处运往各地,因为它是中国最开放和自由的交易地点。且不说6个邻国的土著和异邦人运走的各种货物,仅葡萄牙人运往印度、日本和马尼拉的货物,每年约有5300箱各类丝绸,每箱装100匹真丝,如天鹅绒花缎和缎子、轻料如半花缎、彩色单层线缎,还有250块金子,及每块重12盎司的2200块金锭;有7皮切麝香,重量超过35亚洛瓦,每亚洛瓦重25磅,每6盎司合1磅。此外有小珍珠、糖、瓷盘、中国木、大黄,以及各种奇特的镀金器皿,还有其他不太重要的东西,即使长篇开列也不能尽举其名。”

    到了清初,一些人回忆中的没有被满清蹂躏过的明代广州,不仅是人口众多,其雄伟富丽足以和17世纪上半叶的世界第一城南京相提并论了。

    梁佩兰在康熙三十年写的《金花庙前新筑地基碑记》中说:

    “五岭以南,广州为一都会。三江汇其前,巨海环其外。山川清淑,气象开豁,天下省会,语雄壮者,金陵而外,无所复让。

    “仆生长于斯,成童时犹及见吾郡声名文物之盛。绅士士大夫尚风节而谈道义,三公六卿、大儒名将,师师济济,出则桢干王家,处则仪型乡国。虽时际衰晚,而其人犹有先正遗风。至于郊园远近,园林梵宇,绮绣相错。时节嬉游,珠江桃坞。白云越秀之间,笙歌珠翠,毂击肩摩。极盛而衰,固其理也,四十年来,尚可仿佛承平之旧者,珠江南北独金华古庙存焉耳”

    写文章的时候,是康熙三十年,所谓四十年来,自然指从顺治到康熙的这满清统治的四十多年的时间。梁佩兰虽然身为清廷爪牙,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小时候看见的明朝广州的繁华景象“笙歌珠翠,毂击肩摩”。而到了所谓康熙“盛世”,广州的繁华被扫荡一空,居然只剩下一座古庙残留半点明代旧日繁华之遗迹。

    明朝遗民屈大均的记录也可一观:

    “广州有花渡头,在五羊门南岸。广州花贩,每日分载素馨至城,从此上舟,故名花渡头。花谓素馨也。花田亦止以素馨名也。盛平时,花多而价贱,十钱可得素馨升许,家有十余口簪戴皆足。今也人尽髡而彡,花无所著,亦渐以稀少矣。诸花户皆贫,芜其花田而弗种,即种亦不蕃滋,盖时为之也。”

    所谓盛平时,就是指明代崇祯时期,,那时候广州人不分男女,人人戴花。这也是生活富足之余,人民求美之心自然兴起。而到了满清时期,人都剃头“尽髡而彡”,人民如猪狗一般生活着,花当然也卖不出去了,花田只能荒芜。

    另外这一则记录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广州濠水,自东西水关而入,逶迤城南,迳归德门外。背城旧有平康十里,南临濠水,朱楼画榭,连属不断,皆优伶小唱所居,女旦美者,鳞次而家,其地名西角楼。隔岸有百货之肆,五都之市,天下商贾聚焉。屋后多有飞桥跨水,可达曲中,晏客者皆以此为奢丽地。有为《濠畔行》者曰:“花舫朝昏争一门,朝争花出暮花入。背城何处不朱楼,渡水几家无画楫。五月水嬉乘早潮,龙舟凤舸飞相及。素馨银串手中灯,孔雀金铺头上笠。风吹一任翠裙开,雨至不愁油壁湿。”是地中濠畔街,当盛平时,香珠犀象如山,花鸟如海。番夷辐辏,日费数千万金。饮食之盛,歌舞之多,过于秦淮数倍。今皆不可问矣。噫嘻!”

    所谓壕水就是广州的护城河,因为广州城北面是山,所以只环绕东西南三个方向。所谓“背城旧有平康十里,南临濠水”,则应该是在城墙外和护城河之间的地方,形成一个繁华的娱乐场所。而“隔岸有百货之肆,五都之市,天下商贾聚焉”,则是护城河外的一大片地方都形成了极为繁华的商业中心。但这个壕水可能是旧城的护城河,则这一带应该是旧城之外,新城之内的地区了。

    万历晚期到崇祯时期的广州城之辉煌富丽,必然远远超过了嘉靖时期欧洲人看到的情形了。光从屈大均描绘的“香珠犀象如山,花鸟如海。番夷辐辏,日费数千万金。饮食之盛,歌舞之多,过于秦淮数倍”,可以想见,其富丽壮观,甚至有凌驾于同时期南京秦淮之上的态势。

    只是到了满清统治下的康熙衰世里,这一切都化为了乌有,所以屈大均才慨叹“今皆不可问矣。噫嘻!”。

    以上可以给我们明代广州人口繁盛程度一个大概印象,那具体的城市人口数量究竟有多少呢?

    从上面引用的史料也可以看出,从嘉靖时期,广州城市人口已经溢出了城外,到了崇祯时期,似乎最繁华富丽,人口最密集的商业区、娱乐区都已经是在新城内了,则人口密度当已接近饱和。

    作为一个参考,我们依旧可以看一下城墙内的人口数量可能达到多少,再对城墙外做一个估计,则对广州城明末居民数量,也可以有一个大体的概念。

    明代一共修建了两次广州城墙,第一次是在洪武十三年修建,被称为“旧城”,第二次是在嘉靖四十二年修建,被称为新城。

    这两次的修建,在《广州城坊志》一书中都有记录。

    第一次的情况是“广州府城后依粤秀,前临珠江。旧有三城,明洪武十三年,永嘉侯朱亮祖以旧城低隘,请连三城为一,辟东北山麓以广之,即今内城是也,谓之旧城。周二十一里三十二步,高二丈八尺,上广二丈。”

    一里相当于530米,则旧城的城墙周长为11.13公里,另外《广州城坊志》引用《南海县志》里的记载,用丈为单位的城墙周长是“城周三千七百九十六丈”,按照一丈等于3.3米来计算,则周长为12.53公里、古代计量单位换算不一,难以准确,所以也只能取其大概了,折中一下,就算旧城的周长是12公里吧。

    第二次修造新城的情况是:“外城创筑于明嘉靖四十二年,总督吴桂芳自西南角楼以及五羊驿环绕东南角楼,以固防御,长一千一百二十四丈,高二丈八,周三千七百八十六丈,为门八”

    这段话有些令人费解,如果说新城的周长是3786丈,那这个长一千一百二十四丈又代表什么呢?

    光看文字描述,是无论如何不能有清晰的概念。

    所以只能设法去查图,在《广州历史地图精粹》一书里就有广州城墙的图形,其中的《广州府舆图》,旧城新城的外形还是比较清楚的。

    广州旧城的形状就象一个太阳穴凹陷,腮帮子肥大圆润向两边突起的一个人脸,东西两边的瓮城就如同两个耳朵一样。也可以说是一个梨的形状,只不过顶部比起梨带柄那段略微平坦饱满一些。

    而新城就如西方人用餐时在脖子上挂的一块餐巾状的东西,挂在旧城下面。新城只有三条边,顶上的一条边是旧城南面的城墙。

    《广州城坊志》中说的“周三千七百八十六丈”似乎应该理解为是新城三条边的长度再加上北边旧城被圈进去的长度,如若仅仅是三条边就三千丈多,那新城就比旧城大得多了,从图上看是不太可能的。

    至于“长一千一百二十四丈”则应当是南面城墙的长度,假设新城北边旧城墙是一千丈,则东西两侧城墙,应该是各长831丈。

    也即上下两边长都在3.3公里左右,而左右两边在2.8公里左右

    由于形状并不能精确给定,以上数值也仅仅是近似估计,新城的面积也只能用最粗略的方法来估计,大概在9平方公里以上。

    那旧城的面积呢?也只能近似看成是一个正方形来算,算作是9平方公里好了

    则整个广州城墙内的面积应当在18平方公里左右,比苏州城墙区域还大4平方公里。那这个估算是否准确呢?

    前面引用曾德昭对广州的描述里提到“它方圆足有15英里”,如果把这里的方圆15英里理解成是半径15英里的一个区域,那就太大了,面积达到近两千平方公里,超出想象,显然是不可能的。合理的解释是当为翻译错误,或许指面积为15平方英里,就这面积也远远超过了18平方公里了。

    因此明代晚期广州新旧城合计的面积在18平方公里以上,可以说是一个相对保守的估计。

    如果广州城墙内的人口密度和上海相同的话,那仅仅城墙内的人口就可以达到218万之多。我们前面说过上海城内即便全部都是一层楼的平房,其人口密度也完全是可以接受的,人均居住面积也比78年城市人均4平米高出百分之五十。

    所以即便到了万历崇祯,广州繁华鼎盛时期,城内依旧全都是平房的话,人口达到两百万也是完全可能的。

    但为了保守起见,我们还是假设广州的人口密度仅仅是上海城内的百分之六十,那人口也有130.8万之多。再考虑广州城市人口还应该有部分溢出到新城之外,则整个广州城人口当在180万以上了。完全可以和北京之类特大型城市相提并论了。

    作为国际贸易的中心城市,明代后期的广州富丽程度,人口繁盛程度能与其他文化中心政治中心娱乐中心城市如南京、苏州、杭州、北京等相提并论,成为五个特大型超级城市之一,是一点都不奇怪。

第三百二十八章 废三饷

    万事开头难,如今的朱由榔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日理万机,自内阁组建之后,他每天需要批阅的奏章真可谓源源不断。

    夜已深了,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本该是休息的时间,行在却仍旧灯火通明。

    “陛下,夜深了,该休息了!”陈进忠抬头看了看了屋外的时辰,轻声提醒道,“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朱由榔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声音略显沙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三更天了。”

    朱由榔不由摇了摇头,自来到这个时代,没有娱乐活动,他已经习惯了早睡,但这段时间,朝廷各种纷杂的事需要处理,他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天天批阅奏折到深夜,他现在有些明白明朝的皇帝为什么会把批红之权交给司礼监了。

    朱由榔起身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到屋外,回头望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奏折,久久不动,半晌才道:“传旨,升庞天寿为司礼监秉笔。”

    陈进忠一直站在朱由榔身后,猛地听到朱由榔这旨意,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朱由榔会将秉笔太监如此要职交给一个外来人。

    要知道,庞天寿可是曾经侍奉过弘光皇帝的人,只不过因为奉命在福建、两广征税,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了行在。

    陈进忠跟随朱由榔最久,早已被任命为掌印太监,掌管司礼监。他本以为朱由榔会从府中老人中选任一人担任秉笔太监,那样的话,凭他在桂王府的威望,及朱由榔的信任,足以压制他人,但如今看来,他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遵旨!”陈进忠心中暗叹一声可惜,他就算再不甘,也无可奈何。

    朱由榔自掌权后,不想再设秉笔太监,想要一切都亲力亲为,现在看来,他是太天真了。

    大明如此庞大的帝国,即便大不如前,但要处理之事,也是多不胜数,更遑论大明正值多事之秋,光靠他一人批阅奏折,非得把他累死不可。

    第二天早朝,待群臣山呼万岁过后,朱由榔率先开口道:“这些年来,我大明连年征战,为筹措饷银,先后加派辽饷、剿饷、练饷,再加上天灾,大明百姓困苦不堪,朕意即刻废除三饷。”

    朱由榔此话一出,引起朝堂一片哗然。

    “陛下圣明!”蒋德璟听后激动的脸色涨红,匍匐山呼道,“仁德无过于陛下,臣请奉诏书,立刻颁布天下,让大明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一喜讯!”

    蒋德璟生怕迟一秒,朱由榔就会反悔。

    说起来,大明加派的三饷并不多,然而到了下边执行的时候,这一切就变了味。各级官吏,你贪一点儿,我拿一点儿,这一分摊下来,饷银成倍往上加,结果苦了大明百姓。

    户部尚书顾元镜如今掌管着帝国的钱袋子,他可是知道如今国库的状况,用入不敷出来形容那都是往好了说。朱由榔这嘴张得容易,没了加派的饷银,用到银子的时候,那还不找他的麻烦,是以他必须得提前打个预防针。

    顾元镜出班,奏道:“臣知陛下仁厚爱民,然大明正值多事之秋,国库更是入不敷出,若没了这笔饷银,各地军饷该怎么办?”

    说完,顾元镜站在原地,他的一番话引得一些朝臣窃窃私语。

    御史吴德操出班附和道:“陛下,臣以为顾尚书所言有理,如今东虏正为祸江南,正是需要军饷的时候,没了军饷,军队怎么抵抗东虏?怎么保护百姓?百姓们应体谅一下朝廷的难处,再苦一苦,等朝廷击退东虏,陛下再行免百姓几年赋税,亦未尝不可?”

    “混账!这是朕听过最无耻的话,难道我大明就只剩农民了吗?你们怎么不说向商人征税?向士绅征税?他们手中的财富何止倍于农民?”朱由榔一听这话,气得站起来,怒不可遏道,“你们不是就看农民好欺负吗?什么好事都让士绅、商人占了,苦却都让农民承受,你们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李自成等反贼凭什么能几度死灰复燃,聚集诸多流民?朝廷三饷所加,不过每亩九厘银,尚不足十斤稻谷。你们告诉朕,百姓缘何反朝廷?”

    朝堂上的官员们大气不敢出一声,朱由榔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有的还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如何开口。

    征商人的税,谈何容易?更别提向士绅征税,那可能吗?

    朱由榔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堂下诸臣,冷笑道:“说话啊!你们平时一个个不是都很能说吗?这时候怎么哑巴了?”

    这时候,丁魁楚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陛下息怒!顾尚书他们不过是为大明社稷着想,未能理解陛下一片苦心!”

    半晌,朱由榔重新落座,摆手道:“此事朕意已决!大明百姓受的苦够多了,今后朕不会再向土里刨食儿的农民多征一分一厘的税,你们可还有意见?”

    “臣无异议!”

    ......

    这时候他们就是再有意见也不能说了,朱由榔新皇登基,施恩于百姓,本就无可厚非,再反对下去,这要是传出去,会被百姓戳脊梁骨骂的。

    朱由榔淡淡点了点头,望着众臣,继续道:“为防止有官吏欺上瞒下,朕会派锦衣卫赴各地查探,胆敢有不遵旨,视为欺君,着锦衣卫即刻锁拿!”

    大臣们一听锦衣卫本能的感到不舒服,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跳出来反对,给自己找不自在。

    大明的官吏什么德性,朱由榔再清楚不过,指望他们会依旨意收税,那他就太天真了。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一旁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道。

    吏部尚书吕大器上前奏道:“启奏陛下,眼下六部还有不少官位空缺,急需补充,是否要从各地抽调官员补缺?”

    “可!”朱由榔准了吕大器所奏,接着道,“另外,朕准备今年开恩科,选一批实用之材。”

    大臣们一听,心道这是好事,纷纷上言赞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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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君临天下介绍:
1643年的深冬,北方流贼肆虐,鞑虏铁骑无人可挡,整个大明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风雨飘摇的大明即将迎来它的末日。
就在这一年,朱志明穿越明末,附身在大明永历帝朱由榔身上,由此拉开了一场驱除鞑虏、兴办工业、发展科技,带领大明重新走上世界之巅的大幕。明末之君临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君临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