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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茗棋秒     明末之君临天下txt下载     明末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争辩

    朱由榔的话刚一出口,就引来朱常瀛的惊呼。

    “什么?”朱常瀛被朱由榔的话惊得张大嘴巴,双眼好似要突出来,瞪着朱由榔,道:“四哥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桂王府的禄米有多少吗?”

    朱由榔提出这个建议也是经过一番思量的,时至今日,朝廷已无力发放宗室禄米,与其如此,不如趁崇祯皇帝还未死,卖他一个好,能正大光明经商,不用以后时时担忧宗律的掣肘。崇祯皇帝是出了名的节俭,连破旧的龙袍破了都舍不得重新做一套。他必然清楚宗室禄米对朝廷的财政带来多大的负担。如今大明到处都需要钱粮,朱常瀛主动放弃禄米,崇祯没有理由不支持。

    朱由榔对此了如指掌,禀报道:“儿臣当然清楚,宗律规定,大明亲王岁禄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

    朱常瀛本来还以为朱由榔不知朝廷给他们的禄米有多少,可见到他了然于胸,娓娓道来,怒斥道:“你既然知道,竟还说出如此荒唐之言!”

    朱由榔没因为朱常瀛生气而改变立场,面不改色道:“还请父王容儿臣说完?”

    “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朱常瀛显然还在为朱由榔的话生气,冷哼一声道:“你说吧!”

    朱由榔并未直接说理由,而是反问朱常瀛,道:“父王可知我大明宗室现如今有多少人?”

    朱常瀛闻言先是一愣,皱了皱眉头,道:“为父没有算过。”

    朱由榔伸出两根手指头,沉声道:“父王,儿臣粗略估算过,我大明宗室如今至少有二十万人。父王可以算一算朝廷要为此发放多少禄米,儿臣算出的结果是,要近千万石禄米。”

    听到朱由榔说出的数字,朱常瀛倒吸一口气,心中也颇不平静,他哪能不知道近千万石禄米,意味着什么。

    朱由榔再接再厉道:“如今我大明正值内外交困之际,父王此举是在为皇上减轻负担,上书陈明利害,请求皇上的话,儿臣认为皇上会同意的。”

    朱常瀛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四子,脸色凝重道:“你可知道,父王上书的话,一旦皇上批准了,那么从此以后世子、你和你们的子孙后代都不能享受禄米了。”

    朱由榔道:“儿臣自然清楚,但儿臣相信凭借肥皂和香皂的利润,足够我们桂王府衣食无忧。况且这些年朝廷的禄米发放日渐不足,禄米已经有名无实。”

    朱常瀛何尝不知道禄米已不是日渐不足,而是已经发放不出来了,心中仍然摇摆不定,道:“四哥儿说得固然有理,可是谁又能保证生意长久不衰,一旦有个意外,府中又该如何度日?但只要我大明还在,等朝廷渡过了眼前的难关,禄米朝廷还是还会发放的,这可是实实在在的。”

    朱由榔见桂王仍舍不得禄米,思索片刻,道:“儿臣相信自己能经营好肥皂生意,如果父王不放心,还能用赚来的钱置办田地。”

    朱常瀛听到朱由榔的办法,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展开来,田地同样是实实在在的,在衡州的时候,桂王府钱财的主要来源就是私下购买的民田。只是他心中还有一层隐忧,一旦他上书主动要求放弃禄米,必定会引起其他宗室的不满。

    朱由榔决定再加一剂猛药,道:“父王刚刚也说了大明还在的话,如今我大明已到生死存亡的边缘,父王应该比儿臣更懂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假如大明亡了,我们这些宗室又算什么?”

    朱常瀛本来渐息的怒火,闻听朱由榔连大明将亡的话都说了出来,气的怒冠冲发,猛地一拍床榻,站起来,怒斥道:“混账!逆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竟敢说出口!”

    “父王,儿臣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朱由榔面对朱常瀛并未丝毫退缩,二人目光直视着对方。

    朱常瀛见朱由榔没有丝毫悔意,气得心尖发抖,额头青筋暴露,浑身的血管都要爆炸开来,指着朱由榔,话都说不出来,道:“你、你......”

    眼见朱常瀛面色不对,双腿打颤,朱由榔可不想真把朱常瀛气出个好歹,急忙上前,扶住他,细说道:“父王,儿臣身为大明皇室,也希望大明千秋万代,国祚不绝。但是自秦始皇一统天下以来,秦二世而亡;强汉因王莽篡政分东西两汉,西汉214年,东汉196年;之后晋国终结三国乱世,不过156年;盛唐毁于黄巢起义,国祚290年;南北两宋,加起来320年,朝代更替已是常事。我大明自太祖驱逐鞑虏,创立大明,治隆唐宋,远迈汉唐,但至今已有276年。”

    后面的话朱由榔没有在说下去,朱常瀛听完后,抬起的手无力垂落下去,半晌无言。他心里虽然清楚如今大明江河日下,但是依然不想接受有一天大明会灭亡这件事。

    朱由榔罗列出各朝的国祚,让朱常瀛心中更加恐惧,在朱由榔搀扶下,重新缓缓坐下,双眼黯淡无光,看起来变得更加苍老。

    朱常瀛无力的挥挥手,道:“四哥儿,你先下去吧!让父王好好想想!”

    “儿臣告退!”朱由榔知道要朱常瀛马上做出决定有些难,希望他能下定决心吧!

    朱由榔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房内只剩朱常瀛一个人,呆坐在床榻上,朱由榔的话将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展现在了他眼前。

    朱常瀛慢慢移步到书房,心中百转千肠,复杂的盯着书架上各朝各代的史书。他深深知道,历代王朝更替,皇族终究不能善终,除了宋朝因为情况特殊,没有哪个皇帝会放心前朝皇族安然活着。一想到这些,他心如刀绞,身为大明亲王,他又能做什么呢?

    朱常瀛推开窗户,外面天色已暗,望着漆黑的夜空,怔怔出神。

第七十五章 间隙

    朱由榔出了桂王的院落,回头看了一眼在望着夜空怔怔出神的朱常瀛,轻叹了一声。他已经将大明如今面临的糟糕情况说得够严重了,就差告诉他父王崇祯皇帝马上就要死翘翘了,只希望他父王能做出正确的决定,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夜已深,院落外漆黑一片,一阵冷风吹来,朱由榔裹了裹身上的锦袄,转过头对陈进忠道:“回吧!”

    陈进忠自朱由榔进入桂王屋内,一直守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到二人吵架,此时见到朱由榔脸色不甚好看,不敢多问,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一路上,朱由榔满怀心事,差点儿撞到墙上,幸好陈进忠时不时回头,及时拉住了他。

    屋内,王氏正坐在床榻上,手里绣着衣饰,见到朱由榔回来,放下手中针线,起身相迎。

    朱由榔不想把糟糕的心情展露出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爱妻还未歇息?”

    王氏出身官宦之家,心思灵透,朱由榔之前跟她提过去找父王商量解决府中财务危机,进屋后一闪而逝的忧愁没有瞒过她的双眼,知道事情可能不顺,轻声关心道:“殿下,可是事情不顺?”

    朱由榔见王氏看出,想了想,最终也没隐瞒她,拉着王氏,坐到床上,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朱由榔的陈述,王氏也被他的话震惊到了,大明快要亡了吗?不要说是王氏是个女人,就是整个大明王朝又有多少人能看到大明如今的危境,一脸不可思议望着朱由榔,半晌,抬头看着朱由榔,轻咬贝齿道:“大明真的如殿下所说的危急重重吗?”

    朱由榔望着王氏有些担忧的眼神,情不自禁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安慰道:“情况比我说的只重不轻,不过既然本王来了,那么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本王也不会允许它发生!”

    被朱由榔双手紧紧抱在怀中的王氏,紧贴在朱由榔的胸膛,听着他那彭拜有力心跳声,听着他那铿锵有力的保证,她感觉只要有朱由榔在,仿佛天就算塌下来都不怕,道:“妾身相信殿下!无论发生何事妾身都会陪在殿下身边!”

    朱由榔闻言,双手不由将她抱得更紧些。

    第二天,天微亮,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一阵敲门声,将朱由榔从睡眠中唤醒。

    昨夜,朱由榔夫妻二人一番互诉衷肠,王氏的支持令朱由榔更加充满干劲儿,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初尝床笫之欢,免不了又是一顿折腾。

    朱由榔揉了揉迷糊的双眼,道:“什么事?”

    陈进忠在门外禀报道:“殿下,桂王派人来传话,让您现在去书房见他!”

    “嗯?”朱由榔心里一惊,朱常瀛如此着急找他过去,看来是心里有了决断,道:“本王马上就过去!”

    王氏也早已被吵醒,一边伺候朱由榔穿衣,一边叮嘱道:“殿下,妾身相信父王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王府好,父王如今身体大不如从前,您千万不要再和父王顶嘴!”

    朱由榔道:“爱妻安心,本王知道轻重,就算父王真的不同意,大不了再想其它方法!”

    朱由榔匆匆赶到朱常瀛书房时,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在门外伺候的郑冲禀报道:“殿下,桂王吩咐您要是来了,让您等会儿,先吃些早点,他一会儿到。”

    朱由榔闻言也没多说,昨夜奋战一夜,早晨又没吃东西,肚子的确有些饿,便找了把椅子,拿起一旁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咳嗽声,朱由榔以为是他父王来了,擦了擦嘴边残渣,站起来就要行礼,见到来人却是他三哥,桂王世子朱由楥。

    朱由榔心中稍显意外,但是还是恭敬叫道:“见过三哥!”

    朱由楥点了点头,然后在内侍搀扶下,坐到朱由榔一旁的椅子上,倚着身子,对伺候的内侍挥挥手,话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道:“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朱由榔观朱由楥面色不佳,脸色比起前日家宴上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关心道:“三哥,你的病?”

    一旁的朱由楥闻言,瞥了眼朱由榔,摆摆手,面无表情道:“多谢四弟关心!本世子的病没多大事,不过是多喝了几杯酒罢了。”

    朱由榔也没在多问,根据脑中的记忆,他和朱由楥的关系的确算不上多好。朱由楥一直看不上朱由榔懦弱的性子,但是身为世子,在桂王面前他还得装出一副兄弟友恭的假象。此时,桂王不在,只有他们两人,倒是不用再装。

    朱由楥不知道父王同时把他们两人找来是何事,要知道以前无论什么事,父王都是和他这个世子商量,根本不待见四弟的。朱由楥想到自从朱由榔回到梧州,这几天父王对四弟明显越来越关心,而且听手下来报,昨天两人在书房谈了半夜,心中一紧,父王不会是见他病痛缠身,起了换世子的念头吧。

    这个念头一出,将朱由楥吓了一跳,额头竟生出了一层冷汗。他扭头看了一眼朱由榔,见他脸色红润,想想他的病情,再想到朱由榔刚刚这么关心他的病,心中越加怀疑朱由榔。

    朱由楥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随口试探道:“对了,四弟你可知道父王这么早将你我召来,所谓何事?”

    朱由榔自然不清楚朱由楥心中的疑神疑鬼,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历史上明年就死了。他心里现在也不清楚桂王最终会做出怎样决定,而且他和朱由楥不熟悉,缓摇摇头道:“三哥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父王找我们做什么?”

    朱由楥有些不相信,盯着朱由榔,怀疑道:“真的?”

    “我怎么会骗三哥呢?”朱由榔说起谎来连眼都没眨。

    朱由楥眯着一双小眼,漫不经心道:“是吗?可是我听说昨夜你和父王在书房谈了许久,不知能不能告诉三哥,父王和你谈论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决断

    朱由榔眉头不自觉一皱,他昨夜和朱常瀛谈话,虽说不上什么秘密,但是他没想到朱由楥这么快就会知道,呵呵一笑道:“三哥消息还真是灵通,昨夜的事这么快就知道了。”

    朱由楥没想到朱由榔流落在外几个月,变化这么大,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懦弱样子,嘴也变得伶牙俐齿,反击道:“四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我手下一个小内侍正巧碰见罢了!难道还要保密,连我这个桂王世子都不能知道?”

    “怎么会呢?”朱由榔已经从朱由楥的话里感到针锋相对,道:“既然三哥想听,那我就告诉三哥好了。我这几月陷落在永州,无意中炼制出了一种新型胰子,昨天我只是将炼制好的胰子敬献给父王罢了!”

    “就这么简单?”朱由楥狐疑道。

    朱由榔见他还疑神疑鬼,道:“只是如此而已,要是三哥信不过四弟我,等一下可以问父王?”

    “呵呵!我怎么会怀疑四弟呢!”朱由楥不知朱由榔说的是真是假,他肯定不能直接问他父王,心道等下回去得好好问问昨天报信的内侍。

    朱由榔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的朱由楥,心里没由来的厌恶,现在他还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兄弟相斗,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个醒,以后得小心提防些才行。

    没多久,朱常瀛身穿一身宝蓝色常服进来,一言不发,径直坐好后,随后命令郑冲道:“吩咐下去,没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奴婢遵命!”郑冲还没见过桂王如此严肃,退出房门后,厉声道,“王爷命令所有人退到院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护卫们闻言纷纷退到院外,警惕着四周。

    朱由楥不知道何事让父王如此小心翼翼,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相反朱由榔却隐隐有些期待,朱常瀛如此小心翼翼,很大可能会同意他昨天所说的方法。

    两人起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

    桂王朱常瀛抬手道:“都坐吧!今天这里没有外人,父王有件关乎王府存亡的大事与你们相商。”

    朱由楥听到父王的话,顿时呆若木鸡,他们在梧州虽说过得有些艰难,但是怎么也到不了王府存亡如此严重的地步吧!可是他看父王的样子,也不似开玩笑呀!

    昨夜,在朱由榔走后,朱常瀛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朱由榔的话语,思考了很久。最终他还是想通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太平盛世,他们这些藩王可以享受着衣食无忧,甚至奢靡的生活,但是如今大明正值乱世,大明已经有不少藩王宗室死于乱贼手中,手中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唯有大明在,他们才能有现在的地位。

    朱常瀛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的正是昨天朱由榔送给他的香皂,道:“世子,你先看看此物?”

    朱由楥恭敬接过木盒,看着盒中之物,不明所以,疑惑道:“父王,这是何物?”

    朱常瀛望向朱由榔道:“四哥儿,你给世子好好将此物说道说道。”

    “儿臣遵命!”朱由榔站起来,走到近前道:“这就是先前我刚三哥说过的新型胰子,我称作‘香皂’......”

    朱由榔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说着香皂如何的好,朱由楥看着盒中的香皂,心道看来刚刚他四弟还真没骗他,难道是自己错怪他了?

    等朱由榔将肥皂和香皂的优势叙述完毕,朱常瀛问道:“世子,可曾听出什么?”

    朱由楥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正色道:“儿臣听出来了,四弟炼制出的肥皂和香皂完全可以顶替集市上的胰子和皂角,而且成本低廉,其中利润巨大,有了此物,一旦售出,王府府库必定充盈。儿臣恭喜父王,再也无须为钱财忧愁!”

    听到朱由楥的分析,朱常瀛满意点点头,道:“世子说的不错!”

    朱由楥得到桂王夸奖,心中十分欢喜,但仍挂念先前桂王所说的王府存亡之事,道:“不知父王刚刚说的王府存亡之事是指何事?”

    朱常瀛收起笑脸,道:“世子既然知道这其中的利润,也应该知道宗室条律,朝廷不许藩王经商,所以本王昨夜思虑良久,决定上书皇上主动放弃桂王府的禄米,以换取皇上允许咱们府能够经商。”

    听到朱常瀛放弃桂王府禄米,朱由楥大吃一惊,噔的一声站了起来,道:“父王,这怎么行?”

    要知道他是桂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桂王爵位的,现在放弃禄米,就是放弃他自己的财富,他如何能答应。

    朱由楥动作过于激烈,“咳咳!”一阵剧烈咳嗽,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情绪还是略有激动道:“父王,宗律虽有限制,但是王叔们哪个私下没有他们自己的生意,我们也完全可以私下里做生意,用不着放弃禄米吧?”

    朱常瀛摇摇头,道:“那始终不是长久之计,那是皇上现在不想要追究,一旦皇上想要追究,那就是铁一般的证据。况且如今天下不靖,朝廷处处需要粮食,能为皇上分担一分是一分。”

    朱由楥见父王心中主意已定,看了眼手中的香皂,眼珠子骨碌一转,道:“父王忠君爱国,儿臣十分钦佩,但是四弟炼制出的肥皂和香皂究竟能不能带给府中足够的收入,还是未知之数。儿臣是说万一,万一肥皂和香皂不能支撑府中花销,到时又没有禄米,那该如何是好?”

    朱常瀛微微颌首,道:“世子说的不错,所以父王决定给你四弟一个月时间,让他证明他炼制出的肥皂和香皂能够给府中带来足够的利益。”

    朱常瀛不可能听朱由榔一番话就彻底放弃禄米,他必须要见到真金白银,心中才踏实,道:“四哥儿,你怎么说?”

    “儿臣听凭父王吩咐!”朱由榔没理由拒绝。

    “好!”朱常瀛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道:“这是一万两银票,算是给你的本金。父王希望一个月后,能够看到你带给本王一个惊喜!”

    朱由榔爽快答应道:“儿臣定不负父王期盼!”

    朱由楥可不想让朱由榔再出风头,急忙站出来,劝阻道:“父王,不如这件事交给儿臣去办吧?”

第七十七章 时间紧迫

    朱由楥担心一旦朱由榔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他父王必定会上书皇上放弃桂王府禄米,要知道那是一万石啊!虽然这些年禄米发放日渐减少,但是也有五六千石。只要他稍微在生意上做些手脚,保证赚的钱不足以支撑王府花销,父王自然没理由放弃禄米了。

    他心中想的挺美好,只是可惜,桂王朱常瀛的一句话将他的想法一下打入了谷底。

    如果这件事放在几个月之前,朱常瀛会毫不犹豫将事情交给世子朱由楥去办,可是经过这几天和朱由榔相处和观察。

    朱常瀛对朱由榔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他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要不是朱由榔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他都以为朱由榔换了个人。

    以前的朱由榔唯唯诺诺,见到他眼神闪烁,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可是在看现在,还是那副面孔,但眼神中散发着自信,说话办事毫不拖泥带水,对国家大事也有很深的见地,令他刮目相看。

    朱常瀛心里还是非常看好自己的四子的,但世子主动请缨,要是驳了世子的请求,难免令他难堪,有些摇摆不定。

    朱由楥本来就抱病在身,刚刚情绪太过激动,一番折腾下来,他只感觉眼冒金星,双腿无力,身子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朱由榔就站在他旁边,急忙扶住了他,道:“三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朱由楥咬着牙,一字一字顿道,他强撑着睁开眼皮,双手想要推开朱由榔。

    朱常瀛见此情形,也走了过来,近些才看到朱由楥脸色奇差无比,苍白如纸,道:“世子你如今身体抱恙,还是安心养病为好,至于生意的事让你四弟去办。”

    朱由楥听到朱常瀛的决定,怒急攻心,翻了个白眼,一下子昏厥过去。

    一旁的朱常瀛可不知道是他的话刺激了朱由楥,眼见着世子翻白眼,心中大急,吼道:“快来人!叫大夫!”

    郑冲一直守在院门口,听到桂王的怒吼,急冲冲来到大堂,见到昏死在朱由榔怀抱的世子,急忙转身吩咐人赶紧去找大夫来。

    桂王世子昏迷不醒,桂王府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桂王妃、世子妃等人一个个闻讯也都赶了过来。

    朱常瀛心忧朱由楥身体,草草嘱咐朱由榔道:“四哥儿你先下去忙吧!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是!父王不用太过担心,三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朱由榔道。

    朱由榔出了院落,派人找来吴继嗣。

    吴继嗣一走近,朱由榔便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气,笑道:“昨天本王给你的香皂效果如何?”

    说起来香皂还是吴继嗣经手炼制出来的,辛苦了一整天,朱由榔特地赏赐了他几块香皂。

    吴继嗣昨天晚上回去后,他特地和妻子二人用香皂沐浴了一番,刘氏嗅着身上的香气,啧啧称奇,称赞不已,追问他是从哪里买的。

    他当然不能说出是香皂怎么炼制出来的,只能搪塞她是永明王赏赐的。

    “回殿下,属下的妻子用过后连连称赞,直言比她用过的胰子还好,生怕用完以后再也用不上怎么办。”吴继嗣满面春风道。

    香皂效果出众,朱由榔心中十分舒坦,哈哈一笑道:“回去告诉你妻子让她不用担心,香皂以后想要多上有多少!”

    吴继嗣眼前一亮,朱由榔这几天做的事他全程参与,轻声道:“殿下的意思是?”

    朱由榔微微颌首,道:“不错,父王已经同意将肥皂和香皂的生意交给本王处理。”

    “属下恭喜殿下,达成所愿!”

    朱由榔摆摆手,沉吟道:“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父王只给了本王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必须要看到收益!”

    吴继嗣迟疑道:“殿下,一个月?时间上是不是太急了,光是建造作坊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肥皂和香皂的利润显而易见,只要慢慢经营定能财源滚滚。”

    “中其有些隐情,不便多说。”朱由榔心里清楚各中缘由,朱由楥毕竟是桂王府世子,主动提出操办生意,桂王必定要顾虑世子的面子,要不是朱由楥重病缠身,他能不能安稳主持肥皂生意,还真得两说。他心中之前一直没在意朱由楥,不过从他今天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以后不得不防。如今朱由楥病情加重,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吴继嗣自知刚刚多嘴,闻言不再说话,乖乖跟在后面。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许眨眼即过,他必须抓紧时间,趁着朱由楥病重,将事情办好,沉思片刻,吩咐道:“这样,你立刻去将梧州西南那块儿本王看上的地全部买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是!属下马上就去办!”吴继嗣作势就要离开。

    “等下,”朱由榔想想,抬手叫住要走的吴继嗣,“还有,你买好地后,找城中工匠立刻开始督造作坊,争取半个月内,将作坊建造好!”

    “半个月?”吴继嗣惊呼一声,在一旁踌躇不定,心道,半个月要建好上百亩的作坊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朱由榔身为郡王可能不知,他当然清楚,比起正常建造可能要多话四五倍的钱财。他咬咬牙,最终还是试探着建议道:“殿下,半个月要建造好上百亩的作坊,花费实在太多,属下以为不值,不如先缩小规模?”

    朱由榔对这些也不是十分清楚,皱了皱道:“要多花费几何?”

    吴继嗣见朱由榔并未动怒,详细的解释道:“殿下建造作坊需要的木料、石料需要大量的木料和石料,这些都直接从市面上买的话,耗费不少,再加上要将两个月的工期压缩到半个月,需要大量的人手,工料和工钱合计起来怎么也得四五千两银子。而且如今正值新春,人手也有些不好招募。”

    听完吴继嗣的陈述,朱由榔也觉得耗费有些大,沉思半晌,道:“那就先缩减一半规模,至于你说的人手不足,本王这两天见城中有不少衣不蔽体的流民和乞丐吗?从这些人中挑选出一些年轻力壮,只要能让他们吃顿饱饭,相信有不少人会抢着来的。”

    吴继嗣闻言,道:“殿下英明!如此,属下保证必定半个月完工。”

    二人说话间,朱由榔正碰见一个小太监正领着一个身材略显发福的高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小太监远远看到朱由榔,急忙拉着男子衣袖,小声提醒来人身份,让开道路,在一旁跪下,道:“奴婢拜见永明王!”

    中年男子听到小太监提醒,知道眼前气势不凡之人就前几日回来的永明王,高声自报家门,跪迎道:“草民薛贵拜见永明王!”

第七十八章 薛贵

    朱由榔本来径直前行,也没在意路边的两人,但听到“薛贵”二字时,不由停住了脚步。他之所以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是因为这几日从陈进忠口中得知他们现在住的这座府邸,正是梧州的一个名叫薛贵的商人赠送的。

    一座近百亩的府邸即使在梧州也不便宜,薛贵能如此大方将一座价值不菲的府宅说送就送,让朱由榔十分好奇,要是说薛贵没有所图,他是一万个不信的,商人逐利,无利不起早,自古皆然。

    此刻听到“薛贵”的名字,朱由榔心中猜测此薛贵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送他父王宅子的薛贵。

    朱由榔好奇盯着伏头跪地的薛贵,绕着他来回走了两圈,才道:“起来吧!”

    “谢殿下!”二人齐声道。

    薛贵虽然跪着,但只感觉上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低头见永明王的双脚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不知道为何浑身感觉不自在,听到朱由榔说起身,他才如释重负,双手捡起地上的木盒,紧张地站到一旁,埋头候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朱由榔仔细上下打量着薛贵,见他头戴一方黑色软帽,一身淡青色棉袄,穿着十分简单,没有锦衣华服,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能抬手间送出一座宅子的富商。

    朱由榔好奇道:“本王听说这座宅子是你送给我父王的?”

    薛贵听到朱由榔问话,总感觉自己身上压着什么,嘴巴打哆嗦,紧张道:“是、是,草民的这座府宅位置偏僻,空置已久,本来都打算卖掉了。后来草民听说桂王想要寻个大宅子,幸蒙桂王不嫌弃草民这所宅子偏远,能得到桂王青睐入住,这是草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朱由榔呵呵一笑,也没当真,他也没指望从薛贵口中套出什么信息,道:“倒是挺会说话,你今天为何而来啊?”

    薛贵看了眼怀中的木盒,道:“草民昨日恰好收购到一株上好的百年老参和一株百年灵芝。如此灵药,草民不敢独享,听闻桂王抱恙在身,特来献药,愿桂王早日康复!”

    “哦?”

    朱由榔有些意外,想不到又是来送礼,薛贵前番送府宅,今日又送百年人参和灵芝。如此殷勤,看来他必定有所求啊!上百年的人参和灵芝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是延年益寿的良药,他说送就送,这样的人他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才行。

    朱由榔嘴上却夸道:“你还真是有心了,父王知道了必定十分高兴!你快去吧!”

    望着跟着小太监急匆匆而去的薛贵,朱由榔回头严肃道:“吴继嗣,回头你给本王将这个薛贵的资料好好彻查一番,他家有多少人,为人如何,最近是否遇到什么事,本王都要知道!”

    “属下遵命!”

    桂王朱常瀛一脸焦急的在屋内打着转,时不时咳嗽几声,朱由楥的昏迷不醒让他忧心忡忡,他可不想再经历丧子之痛。

    这时,郑冲进来禀报道:“王爷,那薛贵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朱常瀛正烦着呢,摆手道:“不见,不见,本王哪有闲工夫见他!”

    郑冲知道朱常瀛心烦意乱,但是想到刚刚收了薛贵的银票,道:“王爷,薛贵说他是特地来献药的。”

    “药?什么药?”朱常瀛闻言一愣道,世子病重,此时听到有人献药,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朱常瀛等不及郑冲回话,道:“快让他进来!”

    薛贵进门后,双手托举着木盒,磕头拜道:“草民拜见王爷!”

    朱常瀛双眼一直盯着薛贵手中的木盒,随口道:“起来吧!”

    薛贵非常识趣,打开木盒,道:“王爷这是小人前日收购的百年老参和灵芝,听闻王爷身体欠佳,特来孝敬王爷!”

    “好!好!”朱常瀛望着木盒中摆放着的人参和灵芝欣喜道。

    朱常瀛以前府中也藏有人参和灵芝等珍稀药材,这都是救命的良药。尤其是人参,能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可惜此次仓皇南逃,都为来得及带。他一眼就能看出木盒中的老参是野生的,而非人为种植。

    老参保存完整,参体玲珑,形如元宝,呈黄褐色,环纹细密,两个体腿分档自然,须根细长,静静躺在木盒中。再看灵芝,外形似伞状,犹如两个手掌合并在一起般大小。

    朱常瀛见此心情好了不少,有了这老参和灵芝,世子应该会无大碍,道:“你有心了!以后若有所求,只管来找本王!”

    薛贵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喜色,他又是奉送百亩府宅,又是献上连自己都舍不得的百年老参和灵芝,还不是为了能得到桂王的青睐,但嘴上却说道:“草民别无所求,但求王爷长命百岁!”

    薛贵肉麻的话让一旁的郑冲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朱常瀛本还想在夸薛贵几句,但见到大夫从内堂出来,急切上前问道:“世子身体如何?”

    大夫禀报道:“还请王爷放心,世子已然醒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弱,之前因为肝气郁结,一时激动才昏厥过去,以后要多加调理身体,万不可再受刺激。”

    “那就好!”朱常瀛刚刚时时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指着盒中的老参和灵芝,道:“你看看有了这极品药材,世子的病能不能好的快些?”

    大夫年纪大了,身子有些佝偻,凑到近前,仔细端详着木盒中的老参和灵芝,确认无误后,回禀道:“王爷,这老参和灵芝都有上百年之久,保存完整,药效极佳,给世子调理身体再好不过。等下,小人给世子开一副温补的药方,但是老参和灵芝定要按小人写的剂量服用,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朱常瀛点点头,吩咐郑冲道:“你随大夫下去,按他的药方给世子煎药!”

    “奴婢遵命!”

    薛贵一直在一旁听着,没想到无意中得知桂王世子竟然此刻病重,而他带来的百年老参和灵芝正好派上用场,心道看来自己的事不需要担心了。

第七十九章 父子对话

    朱由榔回到院内,跟郡王妃王氏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进书房。

    书房陈列十分简单,靠窗是一张书桌,桌上摆放着笔架和砚台,桌旁的书架倒是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墙壁上挂着两幅山水画。

    朱由榔走到书桌前,在书架上寻摸了一阵儿,抽出一张宣纸,双手往两边一展,将宣纸铺在书桌上,宣纸大约四尺大小,看上去洁白稠密,摸上去光而不滑,纸倒是不错。

    可是朱由榔手刚一松开,展平的纸便又卷了起来。朱由榔见状便寻摸找什么东西将纸压住,在书桌上左右瞄了一眼,一眼盯上了一对小巧玲珑的玉马,顺手拿到眼前,玉马背斑点如洒墨,色同玳瑁,无黄晕,俨若虾蟆背状,肚下纯白,甚是可爱,想来这就是镇纸吧。

    朱由榔用一对玉马压好宣纸,从笔架上了挑了一支狼毫笔,蘸了蘸墨,开始对作坊进行规划。他打算将作坊按照现代工厂布置,为了快捷、高效的生产,当然是流水线生产最方便了。每个步骤工人们在不同的厂房进行操作,各个厂房间在衔接好,生产的原料能够快速送到下一个厂房。各人都只负责自己的步骤,不清楚肥皂生产的全过程,再让他们签订保密协议,相互监督,起码刚开始能保证肥皂配方不被泄露出去。

    ...........

    薛贵在送完礼后,见桂王忙于照看世子,识趣不再打扰,便告辞离去。出了桂王府,薛贵坐在轿中,满面春风,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薛府位于梧州城正中央,在最为繁华的地段,现在的薛府占地虽不如苍梧县的旧居,但是府内楼台歌榭,小桥流水,样样不少,房屋坐落有致,楼阁交错,比起旧居更家气派。

    薛贵回来后,在府内就连碰到仆人都是笑呵呵的。

    薛府正厅内,一个翩翩男子正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细细品读,忽听屋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一抬头正好见到迈步进来的薛贵,起身施了一礼,道:“爹爹如此开心,定是事情办成了。”

    这个年轻人正是薛贵的儿子薛泽宇,一头黑发犹如墨染,双目犹如晨星,鼻梁高挺,长得气宇轩昂,身穿青色儒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哈哈!”薛贵满脸堆笑,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抿了口茶,笑道:“幸好为父今天听了宇儿的建议,这药送的真是恰逢其时。”

    “哦?恰逢其时?”薛泽宇略微一思索,猜道:“莫非桂王府中有人病重,急需灵药?”

    “我儿就是聪明,一猜就中。今天桂王世子不知为何病情突然加重,为父正好碰到大夫为世子诊治,为父送上的百年人参和灵芝马上就派上了大用场。”薛贵见儿子这么快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含笑说道。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不是他的生意做得有多大,而是生了个聪慧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已是举人,假以时日,定能考中进士,光宗耀祖。

    薛泽宇当初让他的父亲前去献药,只是为了让桂王加深对他们家的好感,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于一个大明亲王来说,一座府邸远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重要,可能会记得一时,但转眼即忘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让他父亲这几月不间断去桂王府献殷勤,只是没想到这次会碰上这么巧的事,道:“如此一来,那桂王必定心中大悦,父亲此次必定有所收获吧?”

    “不错!”一提到这茬,薛贵兴高采烈道:“这几个月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桂王亲自开口许诺,日后有所求,可直接开口。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那钱大贵了。”

    似乎是想起钱大贵连日以来的嚣张嘴脸,薛贵双拳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宇儿,你说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让桂王帮忙禁止钱大贵开胭脂铺啊?”

    薛泽宇听闻父亲的话,哭笑不得,摇头道:“父亲,就算是桂王是大明亲王也不能禁止他人从事买卖吧!就算桂王真的看在您献药的份上,答应了,可是那钱大志背后的梧州知府李良弼也不是好惹的。他必定会上书弹劾桂王的,到时要是皇上责备桂王,咱们家的处境只会更差。”

    “可是那钱大贵的胭脂配方明明也是偷窃咱们家的,为父看着他整天卖用咱们家配方制造的胭脂,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心里实在堵得慌!那可是我耗费十年光阴,费劲千辛万苦才研制出来的独门配方!在梧州谁不知道咱们家添香阁的胭脂和水粉是最好的,都是钱大贵这个无耻小人,不但盗取了咱们的配方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在对面也开一家胭脂铺。要不是他背后有知府撑腰,为父定要他好看。”薛贵想到这些,眼神中充满怒火,不甘心道。

    薛泽宇知道被钱大贵偷走胭脂配方已经成为父亲心中的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安慰道:“爹,胭脂配方被盗已成事实,想改变也改变不了,现在最重要的事保证水粉配方不再被盗。”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加派人手严密看管作坊,都是信得过的老人,绝不会让人再混进去。”薛贵吸取上次的教训,做事更加小心,作坊不但换了地点,而且人手也都换了一遍。

    薛泽宇道:“对了,爹,这几天你再多往桂王府多跑几趟,打探一下世子的病情,只要桂王世子病稍好,我立刻就派人在梧州散布消息,说是世子是用了您送的百年人参和灵芝病情才好转的。”

    薛贵不解道:“宇儿何必如此麻烦,这不是多此一举,而且桂王不是已经给了为父承诺吗?”

    “桂王的许诺,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不用为好。散布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让钱大贵知道,您对桂王世子有救命之恩,这样以来,他们以后必定有所顾忌,不敢再乱来。只要等到恩师重新回到朝堂,就不用怕区区一个梧州知府了。”

第八十章 视察(一)

    朱由榔这两日一直窝在书房制定工厂规划,其间王氏见他废寝忘食,时常亲自为他研墨、捶肩,美人在侧侍候,红袖添香,朱由榔倒也不觉得枯燥。

    这一日,朱由榔放下手中狼毫笔,从椅子上站起,扭扭头,伸了个懒腰,低头望着桌上工整的规划图,在看看一旁画废的一摞厚厚的图纸,不禁感叹,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啊!规划一个他认为简简单单的工厂,想不到竟然花费了整整两日,改了又改,不过终究还是画好了。

    这时,陈进忠端来一杯热茶,禀报道:“殿下,吴侍卫来了,一直在外边候着。您现在要不要见一见。”

    朱由榔放下刚到嘴边的热茶,不悦道:“为何不早作禀报?”

    “殿下恕罪,奴婢见殿下一直伏案疾书,不忍打扰殿下!”陈进忠听出朱由榔语气不善,下跪道。

    朱由榔不喜别人随意猜测自己心思,道:“行了,起来吧!以后少瞎琢磨,让他进来吧!”

    “是,是,奴婢遵命!”陈进忠连忙告罪。

    不多时,朱由榔见到吴继嗣眼眶深陷,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劳累过度,没好好休息,关心道:“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为殿下做事,乃是属下的职责,何来辛苦!”吴继嗣闻听朱由榔的关切之语,感动道。

    吴继嗣跟随朱由榔这段时间,经历大大小小的事情,朱由榔的郡王身份固然让人感觉高高在上,但是待人做事,却丝毫没有架子,早已深深折服他们这些跟随者。所以他做起事来,也是尽心尽力,丝毫不敢马虎,他这两天也没闲着,先是敲定了西南上百亩土地,随后便在附近搭起粥棚,吸引贫苦人家和流民。

    话虽这样说,但是朱由榔这才发现他身边能办事的人还是太少了,也就吴继嗣和刘毅两个人能够独当一面,还是缺人才啊!人才难得,朱由榔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找,回过神后道:“事情办得顺利吗?”

    吴继嗣回禀道:“属下已经将殿下看好的地花费五百两银子买下来了。”

    “这么便宜?”朱由榔疑惑道,百亩地合下来一亩地才五两银子,虽然梧州府人丁不如那些繁华大省,但也是交通要地,货物来往不绝,城内的土地怎么也不至于才五两吧。

    吴继嗣似乎早已料到,道:“回殿下,属下买地时正好碰到苍梧县知县,他听闻属下要买这块闲置已久的土地,便和属下多聊了一会儿,得知属下是要建造作坊,还要招募流民前来帮工,大喜之下,便命手下便宜卖了这块地。”

    朱由榔没想到还有这茬,能够为流民着想,如此看来这个苍梧知县倒不是一个贪婪之辈,道:“你和这个苍梧知县接触过,觉得他为官如何?”

    吴继嗣想都没想道:“殿下,通过短短接触属下觉得这苍梧知县不失为一个好官。这个苍梧县令名叫冯元凯,字廷重,湖北黄冈人,寒门出身,崇祯九年进士,在苍梧县当了五年知县,为官风骨铮铮,清廉自守。不过属下听说他和梧州知府李良弼不睦,曾向当时在广西的黄道周举报李良弼贪赃枉法,因此得到黄道周的赏识。”

    朱由榔没想自己随口一问,吴继嗣便能将这个苍梧知县的资料调查说的如此详实,夸道:“看来你不只是短短接触,私下调查的真够仔细!”

    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话题,又询问起了作坊的事,朱由榔问道:“工匠和流民招募的如何了?”

    吴继嗣道:“各色工匠四十人,属下已找好了,如何建造只等殿下吩咐。至于帮工,属下昨日在作坊前已经开设粥棚,招募青壮,截止到现在,挑选合格的有二百余人。”

    朱由榔满意点点头,转身从书桌上拿过刚刚画好的规划图,道:“将这张图纸交给工匠,让他们按照本王画好的图纸来建造,抓紧时间动工吧!剩余的帮工,一边建造,一边招募!”

    “属下知道了!马上去办!”吴继嗣接过图纸道。

    困在书房整整两天,朱由榔道:“正好本王想要出去走走,和你一同去看看!”

    朱由榔换上一身普通棉袄,轻车简从出了桂王府。去作坊的路上,朱由榔想起前几日薛贵的事,掀开马车窗,道:“本王让你调查薛贵的背景,可有结果?”

    吴继嗣正骑马护卫在马车一侧,禀报道:“这个薛贵是普通商贾之家,也是近几年才发迹。他在梧州有一家胭脂水粉铺,名叫如意铺,非常有名,深得那些妇人喜爱,湖广、两广都有他家的胭脂水粉铺。前几年又开始从事陶瓷生意,从广州贩卖到海外,生意由此越来越大。”

    “不过最近梧州多了一家香宝斋,卖得胭脂和如意铺的胭脂,效果一模一样。百姓都传言说是香宝斋的钱大贵偷盗了薛家的胭脂配方。薛家的胭脂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而梧州知府李良弼又是钱大贵的小舅子,有他撑腰,薛家只能吃哑巴亏,有苦难言。”

    朱由榔可不相信一个普通商贾,将生意做得这么大,到现在才被人惦记,问道:“薛家难道没有背后之人撑腰吗?”

    吴继嗣回想了下脑中的资料,道:“薛贵还有一个儿子,名叫薛泽宇,二十出头已是举人,据说才华横溢,在梧州风评甚好,崇祯十三年拜于大儒黄道周门下,深得黄道周喜爱。属下猜测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才没人动薛家。”

    朱由榔听完吴继嗣的汇报,仔细梳理得到的一条条信息,得出结论,关键人物就是黄道周。

    黄道周在明末也是儒学大家,而且崇祯年间多次上书直谏,人曰“天下称直谏者,必曰黄石斋”,多次被贬谪、起复。

    想来现在黄道周应该是失势,所以那梧州知府才有恃无恐,趁机巧取豪夺薛家财产。

    本来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住,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朱由榔探出头,只见前方道路已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群堵得密不透风。

第八十一章 视察(二)

    隔得远远的都能听到前方人群中的哭闹声,吴继嗣见状上前告罪道:“殿下,自从传出作坊招募帮工的消息,不断有流民过来,那些孑然一身的青壮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少,他们又不能不管家人,属下就先派人开设了一个粥棚,每天给他们一口稀粥。只是属下也没想到人数会骤然增加这么多。”

    吴继嗣看着前面人头攒动,头皮发麻,他本意是照顾帮工的家人,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流民人数会这么多,起码有上千人之多,好像全城的流民全都赶了过来。

    朱由榔走下马车,看到不断有人被挤出来,有的摔倒在地,有的扒开人群想要再挤进去,可是被挤出的人无不是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最终只能望洋兴叹,一脸失望之色,一旁瘦不拉几的孩童躲在后面可怜汪汪的望着人墙,嚎啕大哭。

    朱由榔并未怪罪吴继嗣,吴继嗣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结果有些出人预料,嘱咐道:“不关你的事,等下你再派人多开设几个粥棚,还有派人维持好这里的秩序,别这样乱哄哄的,省得一会儿发生踩踏。”

    “是”

    陈进忠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殿下,这里的流民太多,光是每天施粥花费也不小。”

    朱由榔自然知道陈进忠说的有理,可是让他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在这寒冬腊月挨冻受饿,无动于衷,他的良心还是过不去的,摆摆手,道:“无妨,不过是多花费些许银子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听到朱由榔不在意银子,陈进忠心里一阵肉疼,只能小声嘀咕几句,发发牢骚。

    吴继嗣见前面道路不通,指向旁边的一条小路,道:“殿下,从这里也能过去。”

    朱由榔点点头示意吴继嗣前头带路,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朱由榔先前看好的土地,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匠户早早就来了,远远见到吴继嗣,纷纷上前见礼。对于他们来说,吴继嗣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年头,有活干儿,给的工钱还算公道的雇主已经很少了。他们都是世袭的匠户,平常几乎都是免费给朝廷干活儿,偶尔能接个私活儿,挣点儿小钱,连养家糊口都不够。吴继嗣的到来,犹如天上掉馅饼。

    一个个儿脸上堆着笑容,其中最前面的看起来五十多岁,穿得稍微体面些,一身灰衣袄,脸色稍显红润,明显是他们的头,道:“见过吴大爷!”

    吴继嗣可不敢在朱由榔面前称大爷,闪向一旁,道:“你们前面的公子才是这间作坊的主人,我不过是一介随从。”

    众匠户大眼瞪小眼,这才知道拜错了人,急忙改口,道:“见过公子!”

    朱由榔“嗯”了声,便让吴继嗣将他画好的图纸交给了他们的头,道:“你们就按照这张图纸建造。”

    汪远,也就是众匠户的头,看看吴继嗣手洁白的图纸,双手往身上的棉袄使劲儿擦了擦,才接过图纸,低头看着图纸上工整、详细的设计,就连尺寸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再看看一旁还有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器具,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看不懂。

    听到朱由榔吩咐,他连忙点头,保证道:“小人们一定按公子的图纸施工,绝不敢马虎!”

    不过犹豫片刻,汪远还是壮着胆子,支支吾吾道:“敢问公子图纸上画的这些器具是何用途?”

    汪远不清楚朱由榔画的器具是到底是用来做什么,还是问清楚,免得出了差错。

    朱由榔为了加快生产效率,凡是生产肥皂所用的工具,他都进行了精心设计,虽然不能做到完全机械化生产,但起码能做到半机械化,搅拌器、连通器都是为了提高效率而设计出来的。

    朱由榔耐心将各个器具的作用,怎么连接在一起,和该放在哪里,详细的向工匠们解释的清清楚楚。

    朱由榔讲的通俗直白,其中不乏一些木匠,一下就听明白了,不由啧啧称奇,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做法,一下就将作坊各个房间连接起来了。

    汪远听完后,面露难色,本来他以为只是建造作坊,就算这样半个月已经很紧张了,没想到还要额外制作器具,工作量又再次加大,而且这些器具不是普通帮工,靠一把子力气就能完成的,必须要他们这些工匠亲自制作,如此一来,时间根本不够用。

    他只能如实禀报,道:“公子,半个月建造好作坊和您说的器具,时间太紧了,您看能不能多宽限一些时日?”

    朱由榔也知道半个月建好作坊时间紧,道:“你们估算最少要多久?”

    “请公子容小的们一起算算。”汪远一个人也没把握。

    朱由榔点点头,也没催促。

    几十个工匠聚在一起,看着汪远手中的图纸,你一句我一句,期间不时有人发生争吵,被汪远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众人交谈一番后,汪远回来禀报道:“公子小的们仔细算过了,按照您的图纸来施工,至少需要二十五日,而且帮工要增加到六百人。”

    朱由榔听到需要二十日,想都想拒绝道:“不行,最多延长一两天,帮工六百不够,那就再加。”

    汪远为难道:“公子,这不是帮工多少的问题,您需要的器具需要我们小的们亲手制作,帮工再多也没用。”

    “如果十五日你们能完成,你们的工钱翻倍!”朱由榔不相信工钱翻倍还不能让他们加班加点干活儿。

    汪远闻言双眼一瞪,呼吸不由加速,刚刚就是他们中有人就是因为吴继嗣没有提前告知他们要额外制作器具,认为工钱少了,所以吵嚷了几句,不过被他呵斥了一顿,如今这世道能出这些钱请他们的人哪里还有,即使吃些亏也值。没想到转眼间,眼前的这位公子竟然直接将他们的工钱翻倍。

    汪远为了两倍的工钱,咬咬牙道:“公子容小的和他们再商量一下。”

    他转头和工匠们聚在一起,将朱由榔工钱翻倍的消息告知众人。众工匠听说后和汪远的反应一样,有的当场愣住,不敢置信,刚刚吵嚷工钱少的年轻工匠,咬着嘴唇说道:“做,为什么不做,大不了不睡觉了,也要十五日完工。”

    汪远点点头,再望向其他人,都是贫苦人家,如今这么好的挣钱机会放在眼前,哪里有人放弃,齐齐道:“拼了!就算不吃不睡也要做!”

    和他料想的一样,汪远对朱由榔保证道:“公子放心,小的们拼了命也会在十五日内完工。”

    “嗯,那就好!”朱由榔道:“只要十五日内完工,钱一分也不会少。”

    时间紧迫,汪远道:“那公子我们现在就开始动工了。”

    “去吧!”

第八十二章 视察(三)

    汪远得到准许,有条不紊的开始吩咐工匠开展各自的工作。

    不远处的场地上,招募帮工的工作也在热火朝天的进行,虽然是严冬,但这样一份工作对于流民来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个个热情高涨。

    帮工主要做的是体力活儿,挖地基、搬运青石、木料,因此朱由榔对帮工的测试十分简单,年龄十六岁至四十岁,身体健全,能够跑五公里,举起五十斤石锁就合格。

    朱由榔没在打扰工匠干活儿,移步到了帮工测试场地。

    吴继嗣已经将赵子杰等人调来这里亲自挑选人选,先是举石锁,每一个通过举石锁的人都能得到一个木签,前往下一个环节,跑步测试。

    空地上,十人一组,每人脚下都有一块五十斤石锁,全都身穿破烂衣服。

    报名参加测试的每个人之前都会?让他们喝些粥补充体力,不然恐怕很难有人过关。他们中有的虽头发蓬乱,胡子拉渣,蓬头垢面,但是脸上却充满自信,洋溢着笑容,摩拳擦掌;有的则忐忑不安,不知所措,一脸不安全表现在脸上。

    赵子杰一声令下,十人纷纷弯腰握住石锁把手,深吸一口气,其中几人轻而易举便将石锁举过头顶,甚至有一个竟是单手举着石锁。相反另外几人则显得十分糟糕,有的连举都举不起来,一个个提着石锁,脸色涨红,十分吃劲。

    通过的几人面露喜色,喜滋滋接过木签前往跑步场地继续测试,淘汰的几人,有的当场落泪,只能选择默默离开,但是也没人撒泼打诨,因为昨天胆敢这样做的人都被赵子杰等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就是粥棚的粥都没得喝了。

    另一场地,尘土飞扬,不少人正在测试耐力,一开始通过举重测试的人满毫在乎五公里跑步测试,在他们看来五公里不过小菜一碟,因此最初测试的人们吃足了苦头。听到命令一个劲儿的猛冲,恨不得马上跑完,可是结果他们太高看了自己,小看了五公里长跑,对于没有经过锻炼的他们,最初的一公里,他们跑得的确很快,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力气越来越小,脚步越来越沉,没往前迈一步,都十分痛苦,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还不得不忍着肌肉的酸痛,有的中途累趴,被淘汰,而坚持跑到终点的人也是累到不行。因此后来者大部分人再也不敢小看这小小的五公里长跑,吸取前人教训,再也不猛冲,而是慢慢来。

    朱由榔在一旁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当然自古以来从不缺出众的人,只见人群中,一个身高八尺的高个流民,从刚开始便是全力冲刺,一马当先,只不过花费了很短的时间跑完了五公里,惹得旁观者一阵惊呼,毕竟像他这样的还是极少数。

    赵子杰见到朱由榔过来,急忙推开椅子,站起来,见礼道:“属下拜见殿......”

    朱由榔不想透露身份,伸手阻止道:“叫我公子。”

    “是,公子”

    朱由榔看了一眼还在测试的人群,道:“帮工选的怎么样了?”

    赵子杰拿出一个本子,禀报道:“公子,这两天已经选出了三百帮工,都通过了您制定的两项测试。”

    朱由榔点点头,对于这个进度还算满意,道:“嗯,再选三百人凑满六百人,就可以了。”

    “是”

    朱由榔转身,指着远方刚刚一口气跑完五公里的高个男子,道:“这些人中应该还有像他那样的人吧?”

    赵子杰顺着朱由榔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被人群包围的高个男子,回禀道:“公子,那个家伙叫李雄,力气也十分大,单手就能将五十斤石锁举起,像他这样的人有倒是有,不过很少,属下已经将这些出众的人都在本子上标记出来了。”

    “做的不错!”朱由榔拿过本子,一页页翻了起来,每个出众的人,都被赵子杰圈了出来。他数了数,人数的确不多,不过二十三个罢了。

    合上本子,朱由榔道:“对这些出众的人,今后多进行观察,只要他们没有太大毛病,作坊建成后,只要他们愿意,将这些人全部都留下来,另外到时再选些身体不错的人,凑够一百人组成护卫,负责作坊的安全。”

    吴继嗣道:“殿下,一百护卫是不是太多了,以目前作坊的规模,属下以为三十人足以护卫作坊安全。”

    “不,以后每建造一座作坊,全部按照这个标准来。之后我会制作一个训练手册,你按照手册的内容每天对这些人进行训练,以后会有大用的。”朱由榔说道。

    朱由榔有自己的思量,他想要通过军事化训练来管理这座作坊,将作坊中的每个人都训练成为一个严明纪律之人,训练到能够明令禁止,而这些特意挑选的护卫将进行更加严格训练,将来必要时能够直接征召这些人参军,到时稍加训练必将能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

    朱由榔转了一圈便准备回桂王府,走到外面大道上,本来拥挤的道路,已经排起了八条长龙,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排成一排,手中端着缺角破碗或者瓦罐,伸着脖子翘首以盼。

    不远处,墙角架起了八个粥棚,大棚底下八口大锅冒着热气,一阵阵米香随风飘进流民的鼻中,嗅到香味,有的流民嘴角不自觉流着口水,肚子发出咕咕叫声。

    八口大锅前站着八个大汉,人人手中拿着一把铁勺,铁勺往锅中轻轻已舀,再往流民碗里一甩,便是满满一碗浓稠米粥。

    每个领到粥的人望着碗中干净的米粥,都立刻狼吞虎咽将碗中的米粥一饮而尽,生怕被别人抢了去,喝完后,还将碗拿起舔的干干净净才罢休。一碗热粥又怎么可能喝饱,喝完后只能眼巴巴望着其他人的,在一旁咽着口水。

    朱由榔对这种情况也无奈,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本来救济灾民应该是官府的职责,可是这种时期,地方官府早已经糜烂,哪还里有人出来管这些。

    把自己能做的做好,问心无愧就好,朱由榔慢慢穿过人群,没等他走到马车前,一顶官轿迎面而来,挡住了去路。

第八十三章 初见

    四人抬的蓝呢官轿落在朱由榔前方,从轿内走出一个头戴乌纱,身穿七品青色官服的男子,补子上绘着鸂鶒,下围乌角腰带。来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摆着一副扑克脸,面无表情,十分严肃,给朱由榔的第一感觉便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

    身后随着一个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副书吏打扮,手拿着一本厚厚簿子。还有十几个个皂吏,跟在后面。

    吴继嗣轻挪几步,到朱由榔身边,禀报道:“公子,来人是苍梧县知县冯元凯。”

    不用吴继嗣提醒,朱由榔从服饰也看出来人是个知县,不用多想,肯定便是冯元凯了。

    明朝官服是有严格规定的,明朝分县为三等,“粮十万石以下为上县,知县从六品;六万石以下为中县,知县正七品;三万石以下为下县,知县从七品。已并为正七品。”苍梧县是个中县,县令为正七品。而明朝五至七品文官,公服一律为青色,五品绣白鹇、六品绣鹭鸶、七品绣鸂鶒,很好辨认。

    冯元凯今早就听闻了县里的流民都聚集到这一块儿,因为担心流民发生乱子,便带人急匆匆赶来。只是看到的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本以为,这么多流民聚在一起,怎么也得乱糟糟的,没想到,流民们被安排的井井有条,看到流民老老实实排队领粥,安下心来。

    冯元凯看到吴继嗣,眼前一亮,走到近前,也没摆官架子,道:“本官没想到这么又与吴老板见面了,吴老板乐善好施,真是本县之福,本官代百姓谢过了。”

    他对吴继嗣的印象不错,不但出钱招募流民,而如今还开设粥棚施粥,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身为一方知县,安置流民本是他的职责,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县仓早已空空如也,拿不出救济粮。再加上与梧州知府同处一城,处处受李良弼掣肘。县里的士绅只顾自己享乐,一让他们捐粮,全都推诿,他这几天也为流民的事有些焦头烂额,吴继嗣的到来可是替他解了燃眉之急。

    吴继嗣摆摆手,道:“知县大人误会了,在下不过是帮公子跑腿而已,这全都是我家公子的吩咐,当不起大人的一声夸奖!”

    “嗯?”

    冯元凯刚才光看吴继嗣了,经他这一说,这才注意到吴继嗣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灰色棉袄,皮肤白净的男子。

    实在是朱由榔今天出门打扮的太过低调,一身穿着太过普通,初看很难惹人注意。

    冯元凯诧异的上下打量吴继嗣口中的公子,乍一看实在不像一个能出手阔绰之人,但他越看越发觉得眼前的公子不凡。身为一方县令,他见识过形形色色之人,下至贩夫走卒,上至达官显贵,而这位公子身上透露出的气势,还有看得他那眼神,没有畏惧,只有欣赏之意。

    朱由榔的确欣赏这个苍梧知县,能以一县之尊,为了百姓能屈尊降贵向一介商人道谢,足以证明此人是心系百姓的好官。

    冯元凯双眼直盯着朱由榔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朱由榔身后的陈进忠再也受不了冯元凯的无礼,区区一个七品知县,竟然直视自家殿下,虽然朱由榔吩咐过他不准透露他的身份,可是长期侍奉在朱由榔身边,禁不住脱口而出,呵斥道:“大胆!”

    陈进忠的嗓音太过特殊,公鸭嗓子一出,冯元凯心中一惊,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刚才出声之人分明是一个太监。

    朱由榔怒目瞪了陈进忠一眼,笑呵呵解释道:“冯知县别见怪,我们刚从衡州逃难过来,我这个下人受到乱贼的惊吓,嗓子也坏了,时不时就胡言乱语!”

    陈进忠被朱由榔一吓,缩回脖子,不敢再说话。

    冯元凯惊疑不定看着眼前两人,现在再看陈进忠白面无须,独特的公鸭嗓子,越加肯定陈进忠的身份。他又不瞎,陈进忠怎么看都不像精神错乱的样子,寻常人家的下人哪里有胆子呵斥知县。太监的身份太过敏感,他一下就联想到了居住在他县中的桂王府。一位大明亲王居住在他的管辖范围,怎么可能不上门拜访,因此他认识桂王和桂王世子。眼前的公子明显不是两人,细看的话,和两人也有些相似,再想到前些日子,桂王府传出永明王平安归来,这位公子身份呼之欲出。

    陈进忠这一嗓子,让朱由榔不得不转移话题,道:“在下木郎,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冯知县多多关照。”

    木郎合起来不就是榔吗,心中有了猜测,冯元凯不敢托大,恭敬道:“木公子客气了,本县能有木公子这样的人来,应该是本县之福。因为公子的作坊为这些无辜流民,才有了一口饭吃,说起来真要感谢公子才对!”

    听到冯元凯提到流民,朱由榔疑惑道:“城里涌入这么多流民,难道官府没有出面救济吗?”

    “怎么会没有?初始下官拿出县里的钱粮赈恤流民,可是本县毕竟不是产粮大县,钱粮有限,流民不断涌入,很快县里的钱粮就耗尽了。”冯元凯越说越气,一下忘记了朱由榔身份,道:“梧州知府李良弼却对此时不闻不问,本官多次上书拨付钱粮,犹如泥入大海,了无音信,他每日只知饮酒作乐,丝毫不管百姓死活,如此尸位素餐之人,怎能当的起知府。”

    “看来知县大人对这位梧州知府有诸多不满啊?”朱由榔好奇道。

    冯元凯想起李良弼的龌龊嘴脸,面露不屑,道:“那李良弼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和那巡按御史刘之恒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只知欺压良善,何曾为梧州百姓做过一件好事。”

    跟着冯元凯的书吏从背后捅了捅他,冯元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朱由榔面前说的太多了,道:“这里既然无事,下官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冯元凯离开后,书吏也是他的心腹,忧虑道:“大人,你刚才不应该说这么多的,要是这番话传到知府和刘御史耳中,恐怕您的官位难保!”

    冯元凯却不在乎,道:“大不了本官辞官不做,反正这个苍梧县令处处受小人掣肘。”

    “大人万不要这样想,有您这个好官,苍梧百姓起码还能活得下去,要是您走了,恐怕苍梧百姓没了庇护,日子过得就更加艰难了。”书吏劝道。

    冯元凯闻言一阵沉默,叹道:“民生多艰,究竟谁之过啊!”

第八十四章 训斥

    看着离去的冯元凯,朱由榔笑道:“这个苍梧知县还真是嫉恶如仇,胆子够大的!”

    “依奴婢看是不知死活才对,一个个小小知县公然对上司说三道四,奴婢看他这个县令当不久了。”陈进忠道。

    朱由榔斜眼冷冷看着他道:“孤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忘记了出门时本王怎么吩咐的,谁让你多嘴的!”

    陈进忠闻言,吓得跪在地上,惶恐不安道:“殿下,奴婢就是看不惯一个知县对您如此无礼!奴婢再也不敢了!”

    “孤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替孤出头吗?”朱由榔不想让身边之人养成趾高气扬的习惯,训斥道:“在本王身边,你只要记得少说话,多做事,谨慎做人,再有下次你就不用陪本王出来了!”

    “是、是!奴婢遵命!奴婢一定谨记殿下的教诲!”陈进忠连连磕头,“咚咚”作响。

    朱由榔见他额头渗出血迹,道:“起来吧!本王已经给过你多次机会了!不要让本王对你彻底失望!”

    陈进忠颤颤悠悠站起来,双腿仍在发颤,他能听出朱由榔话中的寒意,这真不是在说笑。

    太监在中国封建王朝是个特殊的群体,历史上有过赵高的指鹿为马,权倾朝野,甚至唐朝时太监执掌神策军,能够随意废立皇帝。

    明太祖朱元璋提三尺剑平定天下,有鉴于汉唐宦官专权之祸,在皇宫门口树立了一块三尺高的铁牌,“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用这条铁打的规矩来警戒后世。明成祖迁都北京,也把这块铁牌扛到了北京。

    可是熟知历史的都知道,有明一代宦官专权现象极为严重,那块禁止宦官干政的铁牌根本没有起到效果,王振、刘谨、魏忠贤,一个个轮流登上历史的舞台。

    明代宦官集团掌握的权力之大,也是让人瞠目结舌。择其要者言之,一是在政治上掌握“批红”之权,朝廷大事均由内阁用蓝笔“票拟”进呈,然后再由皇帝用朱笔“批红”批准。明朝中后期,皇帝普遍怠政,甚至数十年不上朝,于是宦官趁机攫取了“批红”大权,使“内阁之票拟,不得不决于内监之批红,而相权转归之寺人”。

    二是在军事上掌握“监军”之权。在明初还只是临时派遣宦官到部队监军,正统年间,全国军事重镇“俱设镇守太监”。

    三是在司法上掌握“厂卫”之权。明代宦官控制了东厂、西厂、内行厂、锦衣卫等特务机关,凌驾于三法司之上,直接逮捕、关押、审判朝廷官员,动不动就用廷杖来惩戒大臣,树立威信。

    四是在经济上掌握“监税监矿”之权。万历之后,宦官被派遣到全国各地,“吸髓饮血”,监管税收、食盐、采矿、采办、织造等重要经济事项,虽然收上来的税,一部分进入了万历皇帝的内库,但大部分都流入了太监自己口袋里。

    明末清初思想家黄宗羲甚至说:“阉宦之祸,历汉唐宋相寻无已,然未有若明之为烈也。”他认为明代达到了宦官专权的顶峰。当然黄宗羲这样说,也有失偏颇,明朝宦官掌权是皇帝为了巩固皇权,平衡文官的势力赋予的,虽说权利巨大,但他们的权利来源于皇帝,皇帝一个决定就能他们万劫不复。

    太监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就是把利刃,反之也能伤己。

    明末这个大环境决定了,朱由榔不可能完全放弃太监,也许等他皇权巩固后,他会慢慢收回太监的权利。

    朱由榔时常敲打陈进忠就是为了不让他得意忘形,将来他登基为帝,还是需要一个忠心耿耿,能够为他办事的太监。

    朱由榔教训完陈进忠,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此时已是临近上元节,街道上十分热闹,他顺便给王氏买了一件小首饰。

    接下来几日,朱由榔去看了看他那躺在病床上的三哥朱由楥。有了薛贵进献的百年老参和灵芝,脸色倒是有了好转,不过因为旧病未愈,依旧不能下地。

    朱由榔私下问过给他看病的大夫,朱由楥的病即使有灵药,也得三五个月才能好起来,而且身子还得需要长期调养,这消息让他安心了不少。朱由榔后来想明白了,朱由楥是担心自己威胁到他世子的位置,才在自己得到桂王器重后,产生敌意。

    不过可惜,历史上注定了他是个短命之人,无福消受帝王之位。只当了不到一年的桂王就去世了,最后还是朱由榔登上了皇帝宝座。

    1644年,阴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整个梧州城笼罩在欢声笑语之中,喜庆氛围在这一天达到了顶峰。

    明代自初八便开始点灯,一直到正月十七的夜里才落灯,现在虽是明朝末年,但并未影响梧州。

    梧州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梧州城内处处张挂彩灯,知府李良弼更是耗费巨资制作了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等,“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簇之为花树”。

    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元宵夜盛况空前。“有灯无月不误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似银。满街珠翠游春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樽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梧州城最为繁华的酒楼,繁星阁,高五丈六尺,位于府城正中央,俯瞰整座城池。

    如此盛况,李良弼邀请了梧州府所有大小官员以及士绅齐聚一堂。桂王自然也在邀请之列,朱由榔置身繁星阁顶楼,看着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恍若太平盛世,有些意兴阑珊。

    亡国之日就在眼前,可是眼前的大明官员,一个个醉生梦死,文恬武嬉,朱由榔只感觉心寒,指望着这些人,那大明就真的没救了。

    朱由榔握紧拳头,心道他日登基称帝比较扫平这群魑魅魍魉。

    桂王朱常瀛同样深感痛心,草草应付了梧州官员,便借口身体不适带着朱由榔回府。

    两人坐在马车内,沉默半晌,朱常瀛脸色沉重道:“四哥儿,你怎么看梧州这群官员?”

    朱由榔思索片刻,缓缓道出四个字,“触目惊心!”

第八十五章 桂王的担忧

    桂王朱常瀛闻言,喃喃重复道:“触目惊心!是啊,若不是你父王我亲眼所见,如何能想象的到我大明的吏治竟败坏至此。”

    他从衡州一路逃难至此,所见所闻,深知流贼之害,再想到宴席上众官员的嘴脸,抑制不内心的愤怒,道:“不行,我回去就给皇上上书,弹劾梧州这群尸位素餐之辈。”

    “父王不可!”朱由榔脱口而出,劝阻道:“藩王干涉政事,乃是皇帝的大忌,而且这些人沆瀣一气,朝中也遍布党羽,父王上书不但动不了他们分毫,还会惹来他们的攻讦。您忘了唐王叔的下场吗?”

    朱常瀛“呃”了一声,像是被噎到一样,想起宗律,脸色涨红,最终无奈叹了口气,神情落寞道:“父王就是不甘心,我朱家的天下被这群硕鼠肆意糟践。”

    朱由榔见桂王冷静下来,安慰道:“父王也不必太过忧心,今上英明神武,人所共钦,而内无声色狗马之好,外无神仙土木之营,凡事身必躬亲,励精图治,迟早会收拾这群硕鼠的。儿臣观闯贼、献贼只不过占一时之利罢了,朝廷一旦缓过气来,必能将他们这群跳梁小丑彻底消灭。”

    这番话也只是他安慰桂王罢了,崇祯皇帝的确志向远大,宵衣旰食,不否认他是个勤勤恳恳的皇帝。可惜他既无治国之谋,又无任人之术,登基之初便立即着手除去了魏忠贤,造成了代表商贾利益的东林党一党独大,苛捐杂税全部落到了农民身上,民不聊生。

    崇祯年间农民起义不断,除了因为天灾、吏治败坏,崇祯自身不知百姓疾苦,他也脱不了干系。崇祯性格上猜忌、多疑,17年间他竟然换了17个刑部尚书和50个内阁大学士,后期更是重新起用大批更加腐朽无能的太监。

    大明不是没有机会剿灭流贼,卢象升、孙传庭都是明末难得的猛将,一度将流贼打得没脾气,狼狈逃窜,可惜就是这样的人都因为大明的内斗冤死,《明史》称“传庭死,而明亡矣“,由此可见崇祯的识人之能有多差。

    桂王如何不清楚今上性格,心里知道朱由榔不过是在安慰他罢了,自从听闻朱由榔的一番话,他最近特别关注流贼的消息,可是打听的消息却令他心乱如麻,悲戚道:“四哥儿不必安慰父王,大明如今的情况父王心里有数。前日父王听闻潼关早在十月已失守,总兵白广恩、陈永福投降李自成。李自成以十万大军围攻孙传庭,孙传庭也在渭南被杀,军队死伤殆尽。就在正月初一,闯贼已在西安称帝建国,国号‘大顺’,此时正兵分两路剑锋直指京城,京城堪忧啊!”

    朱由榔闻言不知该说什么,默默无语,他这几天忙于作坊之事,没关注朝廷大事,心中为孙传庭的死感到惋惜,明明是大明朝的一张王牌却被崇祯玩坏了。孙传庭一生忠于大明,马革裹尸,可悲的是崇祯却认为他诈死潜逃,连赠荫都未给予。算算时间离大明王朝寿终正寝已没有多少时间了,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一个无比陌生又熟悉的日子,甲申国难就要来了。

    桂王话一出口,车厢内一时雅雀无声,落针可闻。朱常瀛了解的越多,心中对大明的未来越发悲观,半晌,犹豫不决,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马车载着两人慢悠悠行驶在青石大道上,不知不觉回到了桂王府。

    朱由榔下了马车,回头却未见桂王朱常瀛下来,掀开车帘,见到车厢内朱常瀛怔怔出神,朱由榔轻声提醒道:“父王到王府了。”

    朱由榔连连叫了几声,朱常瀛才回过神,望着眼前的四子。

    夜空中,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像是玉盘,镶在满天星斗之间,显得格外皎洁,把清如流水的月光倾泻到广阔的大地上。

    沐浴在月光下的朱由榔,身穿朱色蟠龙袍,头戴乌纱善翼冠,腰盘玉带,清秀的脸庞,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配上他那两道剑眉,越发显得英武不凡。

    桂王朱常瀛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双手重重放在朱由榔肩头,凝视着他,道:“四哥儿,你一定要将肥皂生意做好,不要让父王失望!”

    朱由榔不知道为何桂王没头没脑来这一句,但见他神情无比认真,重重点头,保证道:“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会成功的。”

    望着朱由榔那充满自信的眼神,朱常瀛意味深长道:“你功成之时,父王有重要的事交代你!”

    朱由榔识趣没有问什么事,只是深深记在了心里,从朱常瀛的态度来看,所说的事干系应该十分重大。

    接下来几日,朱由榔抽空又去了几次趟作坊。虽然天气越发的冷了,寒风不停地呼啸着,但是工地上大批的帮工们运木头的运木头,搬石料的搬石料,砌墙的砌墙,干的却是热火朝天,一切都是次序井然,有条不紊的样子。

    朱由榔有次视察时,发现有些帮工消极怠工,干活儿磨磨蹭蹭,便让赵子杰狠狠教训了这些人一顿,赶出了作坊,震慑了一番帮工。光是震慑还是不够的,朱由榔为了保障作坊的工作进度,激发帮工的工作热情,命令赵子杰将帮工们都进行了分组,分派了工作量,并派人监督每个小组完成情况,按时完成的不但能吃饱,还能有一顿肉吃,完成不了的只能吃米饭、啃馒头。这年头,对于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流民来说,吃肉是不可想象的,也是有致命吸引力的。为了每天能吃上一顿肉,帮工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疯了似的干活儿,一座座作坊拔地而起,进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这日,朱由榔视察完作坊后,兴致勃勃带着吴继嗣和赵子杰游走在梧州街道上,上元节的热闹已是渐渐退去。

    朱由榔一边走一边思索肥皂和香皂销售的问题,作坊很快就会建成,生产出的肥皂最终还得销售出去才行。他自己买店铺,自己卖的话,花费有点儿大,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一个经销商,自己只做生产者,至于经销商人选还得仔细斟酌才行。

    逛了半天,朱由榔有些饿了,便来到一家天香楼,准备填填肚子。

第八十六章 酒楼巧遇

    此时已近饭点,天香楼一楼大厅内,座无虚席。

    店小二赵八金是个伶俐之人,天香楼在梧州也非常有名,免不了招待达官贵人,平时迎来客往,练就了一身看人本事。朱由榔今天去视察作坊,穿得比较随意,并非锦衣华服,但一个人身居高位久了,身上自然带着一股气势,而且他身后跟着的吴继嗣和赵子杰,两人长得高大威猛,一眼看去就是护卫。

    朱由榔一进门,赵八金便小跑着迎了上去,躬着身子,道:“公子,一楼人太多,二楼有上好的雅间,要不小的带您去二楼吧?”

    朱由榔又不缺钱,点点头,道:“去二楼吧!”

    “公子请!”朱八金乐呵呵道。

    说完,赵八金领着几人“噔噔”上了二楼。

    二楼多是包厢,每个房门旁都挂着一个牌子,上面雕刻着房名,看得出来,是按季节命名的。满园、撩人、花明、逢春,是为春;中天、炙人、柳绿、夏清,是为夏;飘香、宜人、蟹肥、知秋,是为秋;瑞雪、袭人、醇白、冬去,是为冬。

    赵八金在前方引路,推开挂着“醇白”牌子的房门,弯腰,道:“公子请进!”

    朱由榔却并未进去,而是望向一旁一间雅厅,确切的说,是被几个书生打扮之人谈话吸引了。

    二楼并非都是包厢,天香楼坐落于沧海湖西岸,为了方便客人欣赏沧海湖美景,特意开辟出了一个雅厅,摆放着五六张桌子,紧靠栏杆。

    雅厅内只有四人,书生打扮,四人都十分年青,其中一人头戴六合帽,另外三人头戴方巾,都穿着青色襕衫,领部缀着白色护领。

    只听其中一人好奇道:“薛兄,最近梧州传闻桂王世子病危,是你们薛家进献的百年老参救活了桂王世子,这事是不是真的?”

    另外两人连声附喝道:“对啊,薛兄给我们说说,这要是真的,你们薛家帮了桂王这么大忙,桂王定会对薛府青睐有加。”

    被三人称作薛兄之人,放下手中酒杯,摇摇头否认道:“你们啊!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我父亲的确送给桂王一株百年人参和灵芝,是桂王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怎能把功劳安在我薛府头上。”

    朱由榔耳尖,听闻几人提到桂王世子、百年老参,瞬间想到了薛家,那被称作薛兄的定是薛贵之子薛泽宇了。他停住脚步,指着薛泽宇所在的雅厅,对赵八金说道:“不要包厢了,我们就坐那里,”

    天香楼的包厢花销不匪,有专门小二伺候,这些金主少不了打赏他们些银子。赵八金一听朱由榔不要包厢了,心中着急,劝道:“公子,如今正值隆冬时节,苍海湖的美景夏天才是最美的,现在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您还是在包厢里用餐吧?”

    朱由榔不理会赵八金的话,径直找了张靠近薛泽宇的桌子,坐了下来。

    赵八金眼见着到手的赏银飞走了,只能无奈跺跺脚,从后面跟了上去,心里在苦恼,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招呼道:“不知公子要些什么吃食?”

    朱由榔一直听着薛泽宇等人谈话,心思没在吃饭上面,随手从身上摸出一锭金子,扔给赵八金,道:“你看着上五道你们店拿手好菜,再来一壶好酒!剩下的都给你了!”

    “啊?”

    幸福来得有些突然,赵八金双手拿着沉甸甸的金子,忍不住颤抖,他上一刻还在懊恼,没成想下一刻惊喜就来了,心道这位公子真是太大方了,连连点头,热情道:“公子您放心,本店的招牌菜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四哥书生并未在意朱由榔的到来,依旧有说有笑,听到薛泽宇承认确实送给桂王百年老参,一人惋惜道:“你父亲还真是大方,百年老参说送就送,那可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良药啊!”

    薛泽宇“呵呵”一笑,道:“刘兄此言差矣,能治病救人之药都算良药,不然药再好,放着不用,在我看来不过是株野草罢了。”

    另一人听得薛泽宇的话,道:“还是薛兄豁达!我等不及也!”

    “要我说,这百年老参送的时机正好,薛家救了桂王世子性命,桂王必定心存感激,和桂王有了这层关系,薛兄再也不必担忧那钱大志来找麻烦了。”

    薛泽宇没在和三人纠缠这个话题,桂王世子被他家进献的百年老参救活是他派人散播出去的。他清楚进献灵药不过是雪中送炭,赶巧了,就算没有老参和灵芝,桂王世子也不会死,他故意夸大了一些事实,就是为了震慑一下钱大志。

    薛泽宇摆摆手,脸色严肃道:“今天咱们出来可不是谈论我薛家私事的,还是正事要紧。”

    其余三人听罢也收起笑脸,正襟危坐。

    薛泽宇道:“诸位应当都听说了那闯贼称伪帝,出兵攻打京城的消息,你们怎么看?”

    除薛泽宇外,张琦、徐道君、刘进早已加入复社,对于国家大事十分关心,四人时常聚在一起探讨国事。

    徐道君率先开口,冷哼一声,道:“闯贼逆天而行,麾下不过是一群流民、泥腿子,乌合之众而已,只要朝廷派一能征善战的大将,统领精锐之兵,定能剿灭此寮。”

    张琦没有徐道君那么乐观叹息一声,道:“朝廷多次围剿闯逆,剿而不灭,屡屡被其逃脱,如今的闯逆早已不是当初的流寇了。他手下武有刘宗敏、郝摇旗、袁宗第、田见秀、贺锦、高一功、李来亨,文有李岩、牛金星、宋献策等。

    这些人也不能小觑,反观我大明如今人才凋零,将星接连陨落,就连孙传庭大人如今都战死沙场,不知谁还能阻挡闯逆大军。”

    刘进道:“张兄太悲观了,难道忘了大明北方还有一支骁勇善战的铁骑吗?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麾下关宁铁骑装备精良,足以抵挡闯贼大军。”

    薛泽宇闻言,驳道:“关宁铁骑的确厉害,但刘兄忘了为何朝廷把关宁铁骑放在辽东吗?如果闯贼是一头饿狼,那关外的鞑子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辽东已经丢失殆尽,山海关是大明最后一道屏障,山海关一旦有失,鞑子将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长驱直入京师。”

    听闻薛泽宇的分析,几人一时间默默无声。

第八十七章 辩论

    一旁的朱由榔听得津津有味,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得出,四人对国家大事还是十分关心的,也有几分见解,并非只会夸夸其谈,只会死读书之辈。

    明朝朱元璋开八股取士,八股文的试题出自四书五经,而考生必须依据“四书主朱子集注,易主程传朱子本义,书主蔡氏传及古注疏,诗主朱子集传,春秋主左氏、公羊、毅梁及胡安国张洽传,礼记主古注疏“,依照固定格式书写。考官又只依靠八股技巧评判文章好坏,学子为了登入仕途,非过会试这关不可,要过会试这关,非过八股文不可。

    因此考生不得不把大把精力放在如何做八股文上,严重束缚了学子的思想。很多人即使中了进士,当了官,往往毫无实学,不知如何治理地方,只有少数聪慧之人在掌握八股技巧之后,涉猎经世致用之学。

    许久,张琦扬起双拳猛地砸在桌上,震得桌子“砰砰”作响,连酒杯都被震倒,酒水撒了一桌,愤愤道:“真不知朝廷诸公在做什么?”

    薛泽宇嗤笑一声,侃侃而谈道:“无能之辈窃据高位,朝中衮衮诸公不思为国分忧,只知党同伐异,地方贪官污吏横行,每逢水涝旱灾,不思赈济灾民,只知纵情享乐,致使民不聊生,国事糜烂。闯贼只一句均田免粮,骗了多少农民加入其中,朝廷诸公又做了什么,继辽饷、剿饷加派以后,一直加派练饷,最后不全都落到农民头上。身为兵部尚书的杨嗣昌对此竟能够说出‘无伤也,加赋出于土田,土田尽归有力之家,增银三、四钱,稍抑兼并耳’的无耻之言,他这是在逼农民不得不从贼,朝廷又如何能消灭闯贼?”

    徐道君闻听薛泽宇讽刺朝廷诸公,连已故杨嗣昌都被他扁贬得一文不值,瞥了一眼旁边的朱由榔等人,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旁边还有人,道:“薛兄,你的话太过了。朝中固然有小人作祟,但还是有不少正直的大臣。况且杨尚书......”

    只是不等徐道君说完,朱由榔“啪啪”鼓起了掌声,起身朝薛泽宇他们走去,难得能听到一个敢于直言痛斥朝堂上那帮弄权之人,大声夸道:“这位公子说得好,字字珠玑,针针见血!”就凭薛泽宇能够如此清楚百姓疾苦,知晓加饷之害,敢于说出来,绝对算是一个人才了,大明有几人能说出如此之言。

    朱由榔的声音很大,四人齐齐望着缓步而来的朱由榔,面露异色。有人认同自己的观点,薛泽宇内心还是十分欣喜的,站起来,礼貌问道:“不知这位兄台是?”

    “在下木郎,”朱由榔爽朗回道,“刚才无意中听到兄台一番妙言,说出了在下心中所想,一时没忍住,还望勿怪!”

    薛泽宇不拘一格,哈哈笑道:“哪里的话,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志同道合之人,是你我的缘分,何来见怪之说!”

    说完,他邀朱由榔一同落座,分别介绍了他的三个同伴,张琦、徐道君、刘进虽诧异突然冒出来的朱由榔,但见朱由榔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也是表现的彬彬有礼。

    落座后,薛泽宇双目炯炯盯着朱由榔,迫不及待道:“不知木兄如何看待大明形势?”

    “薛兄还真是急性子”朱由榔调侃了一句,然后正色道:“诚如几位刚才所说,大明的形势并不乐观,外有鞑虏频频叩关,内有闯贼、献贼肆虐,朝廷一直两线作战多年,国库早已空虚。再有吏治败坏,文官结党营私,疯狂敛财,对百姓敲骨吸髓,流民遍地。说是千疮百孔,也不为过!再不下一剂重药医治,大明亡国就在眼前。”

    “嚯!”张琦、徐道君、刘进三人闻听朱由榔一番言论,吓得他们倒吸一口冷气,这位比薛泽宇还敢说。他们和朱由榔可不熟,只感觉朱由榔胆子太大了,他们平时也常常评判时政,但当众诅咒大明亡国,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大明亡国的话。三人对视一眼,打心底里认为朱由榔疯了,就想拉着薛泽宇远离这个人。

    朱由榔的观点惊人骇俗,薛泽宇眉头一皱,驳道:“木兄,言过其实了,虽说闯贼占据了陕西大部,献贼肆虐川蜀,鞑子控制辽东半岛,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但我大明江山两京十三省犹存,幅员辽阔,无论是鞑虏还是闯贼所占据的不过是贫瘠之地,人口和钱粮都十分稀缺,何来亡国之说?”

    朱由榔并未因此而轻视薛泽宇,即使李自成占据了北京,大明的官员还幻想着划江而治,从未想过大明亡国的可能,更不要提现在了,耐心说道:“论地盘的话,我大明的确十数倍闯贼、鞑子,但是土地再多,也要能守住才行。朝廷既无可战之兵,又无饷银,拿什么抵挡闯贼和鞑子的几十万大军。”

    薛泽宇不服硬撑道:“朝廷还有山海关吴三桂手下的关宁铁骑,左良玉麾下二十万大军,怎说朝廷无可战之兵呢?”

    朱由榔摇摇头,似笑非笑看着薛泽宇,道:“不可否认关宁铁骑的确是精锐之兵,但人数不过数千,如何抵挡数十万大军;至于左良玉和他麾下的二十万大军,薛兄不知道左良玉为人吗?”

    薛泽宇当然知道,左良玉纯粹就是个兵痞子,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骄横自恣,在朱仙镇大败于李自成之手后,如今拥兵自重,俨若一个军阀,他麾下大都是乌合之众。只是他心里接受不了朱由榔的观点,他从小聪慧过人,又有名师指导,朱由榔稍加点拨他便察觉出了其中的重点在于军队,正因为了解大明的军队状况,他才越加担忧朱由榔的话成为现实,紧咬嘴唇,渗出丝丝血迹,眼神中带着希冀道:“我大明难道就没有办法消灭逆贼吗?”

    朱由榔缓缓点了点头,肯定道:“有!”

第八十八章 一语惊人

    薛泽宇目光灼灼盯着朱由榔,脱口而出道:“还望木兄赐教!”

    朱由榔一字一句顿道:“放弃京师,迁都南京!”

    “什么?”朱由榔的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薛泽宇还未说什么,一旁的另外三人闻听朱由榔的惊人言论,他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大惊失色道。

    朱由榔说的好听是迁都,说的难听就是逃跑。

    要知道自从明成祖朱棣在1421年迁都北平,并改北平为京师,两百余年一直作为明王朝首都,又因靠近边关重镇山海关,且又是天子所居住的地方,所以民间对此称为“天子守国门“。即使当初英宗皇帝被瓦剌俘虏,瓦剌大军兵临京师,也从未迁都。

    张琦气得满脸涨红,右手发颤指着朱由榔,愤愤道:“混账话!三百年前我大明将士浴血百战,才定鼎于京师,如果因为闯贼来了,便轻言放弃京师,如何对得起宗庙社稷如何对得起京师百万生灵天子守国门,乃是大义之正。”

    朱由榔乃是大明郡王,虽说是微服,但吴继嗣和赵子杰身为护卫可不容他出言侮辱朱由榔,相视一眼,互相点点头,两人的想法一样,从朱由榔身后移步上前,两双凶狠的眼神盯着张琦,他们知道自家郡王性子,所以并未动手,只是眼神警告了一下张琦。

    吴继嗣和赵子杰两人都长得人高马大,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彪悍、勇猛的感觉,隐隐散发杀气。

    张琦一介文弱书生,他直感觉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踉跄后退了两步,不禁咽下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想做什么?难道还要打人不成?”

    朱由榔斜眼瞥了一眼两人,道:“退下!”

    “是!”二人立刻停住脚步,缓缓退下,重新回到朱由榔身后。

    见到凶神恶煞的两人被朱由榔喝退,张琦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定定心神,想起刚才的失态,恼羞成怒道:“怎么?木兄被在下说得哑口无言,竟然要让下人来出头吗?”

    薛泽宇观吴继嗣和赵子杰二人行事举止都不像普通护卫,看起来眼前这个木郎的身份也不简单,他不想好友与朱由榔起冲突,插嘴道:“木兄真是语出惊人!想我大明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迁都对于朝廷而言,意味着奇耻大辱,满朝文武又如何会同意。况且迁都可不是一件小事,说起来容易,一旦迁都,北方百姓必定人心惶惶,他们怎么办?难道要弃之不顾?”

    朱由榔对这番话不以为然,明朝的确有过辉煌,沉湎于过去,于现在有何益。明朝末年士大夫风气崩坏,乐于说空话,他们在乎的事自己的身家性命,眼里哪里有百姓,哪有国家荣辱。崇祯皇帝最终迫于文官压力屈从了,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可是当初言辞激烈反对南迁的文官有多少人见风使舵,李自成一进京师,便屈膝投降,简直无耻之尤。

    朱由榔斥道:“迂腐!如今敌我力量悬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取死之道罢了。大明的存亡岂是儿戏,仅仅因为面子便将一国之安危置于险地,一旦皇上和文武百官陷落京师,如之奈何?

    汉高祖当年被匈奴兵围白登山七天七夜,奉匈奴金银,与匈奴和亲,忍辱负重,集三代之力,最终汉武帝北逐匈奴,打得匈奴狼狈逃窜。唐太宗被迫与突厥签订渭水之盟,将唐朝国库搬空给予突厥,后一雪前耻,灭突厥,终成一代天可汗。为大明计,为百姓计,一时忍辱负重又算什么。”

    朱由榔的话太离经叛道,与他所学完全相悖,薛泽宇一时怔在座位上,越加深思,越加佩服朱由榔的见解,半晌才道:“木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可惜朝堂大臣未必会这样想,迁都之事,难,难!”

    “哼!”张琦见薛泽宇相信了朱由榔的胡话,忍不住讥讽道:“强词夺理,不过是为自己贪生怕死找借口罢了。”

    一旁的刘进看出张琦心态不对,有意针对朱由榔,劝道:“张兄,今日我们齐聚于此,各抒己见,无非是为了找寻挽救大明之路,何必攻讦他人。”

    徐道君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朱由榔的见解,越发觉得朱由榔是个非常之人,道:“木兄的言论的确有些骇人听闻,但不可不说未雨绸缪。”

    张琦见三个好友都像被朱由榔灌了迷魂汤似的,一甩手,气道:“好,都是我的不对,你们继续各抒己见好了,小弟这就告辞。”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去。

    薛泽宇见状急忙起身,伸手拽住张琦衣袖,想要阻止张琦离开,不等他开口。张琦愤愤一挥手拍开,头也回大步离去。

    “哎!”薛泽宇向朱由榔赔礼道:“木兄勿怪,张琦脾气有些差,多多包涵!”

    朱由榔心道何止脾气差,应该是小肚鸡肠,气量狭小之辈,摆摆手道:“无妨,大家见解不同,吵吵闹闹很正常。”

    四人重新落座,继续刚才的话题。

    徐道君忧虑道:“木兄,按你所说,如果要是我大明真到了非迁都不可的话,偏安南方,会不会重蹈南宋覆辙?”

    朱由榔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道:“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今上自登极以来,宵衣旰食,事必躬亲,为中兴大明殚精竭虑,可谓难得的勤勉之君。倘若真的南迁,依托水师长江天险北拒闯贼和鞑子,休养生息,富国强兵,定能消灭贼寇。”

    假设之事本来就是不一定的,也许历史上崇祯南迁的话未必不能再续大明,也有可能改变不了明朝灭亡的下场,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薛泽宇刚要开口说话,楼梯口传来一阵“噔噔”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小厮急匆匆直奔他们而来,见到薛泽宇,像是找到了救星,焦急道:“少爷大事不好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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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君临天下介绍:
1643年的深冬,北方流贼肆虐,鞑虏铁骑无人可挡,整个大明笼罩在战争阴云之下,风雨飘摇的大明即将迎来它的末日。
就在这一年,朱志明穿越明末,附身在大明永历帝朱由榔身上,由此拉开了一场驱除鞑虏、兴办工业、发展科技,带领大明重新走上世界之巅的大幕。明末之君临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之君临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