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对阵
天*天*小*说m.在众人意犹未尽之际,宋应星拿起讲台上的板擦,一边擦,一边说道:“诸位,黑板上写的字,用我手中的这块板擦,便能擦得一干二净。”
转眼睛,刚才还是满满当当的黑板,宋应星只是轻轻一擦,白色印记消失一空,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徐世博也不得不称赞这黑板对于他们教学来说确实是一宝,只是他低头看了看满是粉末的手,摊开双手,无奈道:“只有一点不好,用这粉笔写字,也太脏了些。”
陈弘绪清楚徐世博的秉性,知道他并非真的嫌弃,不过想起刚才他嘲笑自己写的粉笔字,忍不住说道:“徐兄说这话就不对了,此物对于我等传道受业解惑,无异于一大利器,我等岂能因为区区瑕疵就嫌弃不用呢?”
徐世博见陈弘绪得理不饶人,讨饶道:“好、好,我的不对,在下认错。我只是发发牢骚,士业不用如此长篇大论吧!”
廖邦英看着两人拌嘴,笑笑也没说话,转过身,看着这简单又不凡的黑板,称赞道:“长庚兄,真是大才,连这种讲学方法都能想到,小弟真是佩服!”
宋应星听得廖邦英称赞急忙摆手道:“诸位误会了,这可不是宋某想出来了,你们见到的黑板、粉笔、板擦全部都是永明王想出来的,我可不敢居功。”
廖邦英听到又是永明王,真不到该说什么了,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明藩王越来越感兴趣。
众人参观完教室后,宋应星带领众人又来到一座藏书楼。
复旦学院的藏书楼为面宽六间的两层楼房,按经史子集、军事、器械、农事等分类列柜藏书,而且还在两旁专门安排了学生看书的桌椅。
众人看到柜架上排的满满的书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廖邦英更是瞠目结舌,他出身贫寒,小时候更是靠抄书才得以走上仕途,深知书籍对于他们这些人有多么珍贵。
徐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排书架前,看到上面罗列整齐的书籍,伸出手颤颤悠悠抚摸过去。
这排书架上的书籍,赫然是他父亲徐光启编纂的农政全书、泰西水法、甘薯疏、农书草稿等书。
宋应星介绍道:“正如诸位所见,这里就是学院的藏书楼,无论是经史类书籍,还是天文、地理、兵法等等,学生们都能在这里找到,他们可以在这里安静的博览群书。”
整整一上午,宋应星都在带领众人参观复旦学院,校场、宿舍、食堂等等。
众人虽感觉累,但乐在其中,今天看到的一切,令他们对复旦学院的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不同于复旦学院的宁静,永明王府校场上,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演习。
至今为止,永明王府的器作坊已经生产了一百二十杆鸟铳,全部是按照朱由榔给工匠定制的标准制造而成。
一百二十名火铳手,分列三排,站在校场东侧,距离他们三百米则是刘毅率领的一百名骑兵。
刘毅头戴斗笠盔,身穿锁子甲,手握缰绳,威风凛凛骑坐在马背上,曾经的作坊护卫诸如李雄、吴刚等人护卫在刘毅两侧。
吕阳作为王府的第一批火铳手,由于表现出色,从五百人中脱颖而出,如今已成为一名哨官,负责统领这一百二十名火铳手。
吕阳望着远处不动如山的骑兵,神情凝重。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进行火铳手对阵骑兵的演习了,前两次演习,吕阳率领的火铳手被骑兵虐得狼狈不堪。
尤其是第一次对阵,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当上百骑兵犹如一股洪流冲击而来时,平时训练有素的火铳手,面对滚滚而来的肃杀之气,不少火铳手心理奔溃。
骑兵还在百步开外,尚未进入射程,就有不少火铳手不听号令,擅自开枪,结果导致连锁效应,剩余火铳手胡乱放枪,阵型大乱。
虽说是演习,鸟铳中并没有填塞铅弹,骑兵也不会真杀死他们,但正是这次演习这让吕阳第一次认识到平时的训练更多的是花架子,唯有真正上过战场才能检验成效。
吕阳站在一百二十名火铳手面前,面无表情,厉声训斥道:“前两次演习什么结果,不用本官再跟你们提醒。本官告诉尔等,这不是演习,这就是战争,你们眼前的就是你们真正的敌人。今天,殿下正在台上观看这场演习,哪怕是对方的骑兵从你们身上踏过去,也不许擅自开枪,若是再有不听号令擅自开枪者,军法从事!”
“是!”
火铳手们听到吕阳提及军法,身体不自主打了个哆嗦。
军法规定不听号令者“斩”,没有人认为吕阳是在跟他们开玩笑。由于之前有人认为这只是演习,对此不在意,吕阳已亲自向朱由榔请得执行军法的命令。
朱由榔见时辰差不多了,手一挥,示意演习开始。
早已等待多时的传令官,手中的旗子随之落下,刹那间本来还悄然无声的校场,立刻鼓声大噪,这便是演习开始的信号。
刘毅听得演,手中腰刀猛地拔出,大吼道:“随本官杀敌!”
“杀!”刘毅手下骑兵齐声喝道。
一百骑兵分列两排,坐下战马犹如离弦的箭般朝吕阳的火铳手飞驰杀杀去,校场上霎时烟尘冲天,还夹杂着隐隐如雷的马蹄声。
吕阳看到骑兵开始冲锋,立刻喝道:“第一排预备!”
第一排四十名火铳手刷地举起鸟铳,瞄准了奔驰而来的骑兵。
眼见着骑兵越来越近,已经冲到了一百五十外,吕阳命令道:“点火!射击!”
四十名火铳手,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了火绳,扳动枪机。
“噗!噗!”铳管中喷出一股股白烟,当然没有铅弹射出,毕竟这是演习。
一百五十步的射击距离早已超过鸟铳的射击范围,根本不能破甲,甚至铅弹早已乱飞。
吕阳对于这点深知肚明,不过他还是下令了,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利用鸟铳对敌人造成伤害。天*天*小*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初见成效
天*天*小*说m.前两次演习的失败,也让吕阳积累了不少经验,经过多次试验,吕阳得出了一百五十步外射击乃是最佳射击距离的结果。
在骑兵保持阵型全速冲锋的情况下,一百五十步射击,火铳手至少可以保证三轮射击,若是等骑兵进入百步范围内,效果要折扣不少。
第一排火铳射击完毕,火铳手立刻下蹲,熟练打开腰间布袋,快速填药装弹。
这一系列动作是火铳手每天必须练习的功课,不断重复的动作,就算让他们闭着眼,到如今也能熟练完成。
这时第二排四十名火铳手已经点燃火绳,瞄准冲锋而来的骑兵,又是“噗噗”一阵枪响,第二排火铳手立刻下蹲,第三排火铳手开始射击。
刘毅率领的骑兵在距离火铳手百步时,已经开始张弓搭箭,上百支特制的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火铳手呼啸而去。
第一次抛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火铳手不幸被射中,三名早就准备好的医疗兵立刻将其从队伍中拖出,抬往军医处进行简单包扎。
早就习以为常的火铳手对此视为不见,依旧机械重复着射击动作。
骑兵已经进入五十步范围,这时落在火铳手阵营的箭矢渐渐增多,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骑兵的弓箭已经能够射穿火铳手身穿的盔甲。
比起前两次演习,这次火铳手的表现明显有了显著的进步,在吕阳杀气腾腾的注视下,无人敢不听号令胡乱放铳。
火铳手看着不断逼近的骑兵,仿佛铺天盖地而来,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冲到近前。
侯飞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可每一次骑兵冲击带给他们的压力都是惊心肉跳。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骑兵会停在什么地方,第一次他们在十步之外时已经停下,可第二次当他们都以为骑兵还会停在十步开外时,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在距他十步开外时,刘毅一马当先,坐下战马速度不减,反而加速朝他们冲撞而来。
侯飞周围的火铳手四散而逃,当时侯飞被吓得瘫倒在地,完全被吓傻了,他以为自己完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撞得血肉模糊的画面,可是下一刻,他张大了嘴巴。
侯飞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他也完好无损,就在战马要撞上他的前一刻,刘毅坐下战马奋力一跃,正从他的头部越过,这成了侯飞终生难忘的画面。
事后,侯飞永远忘不了刘毅那一句“孬种”。他为自己的胆小羞愧不已,刘毅身为王府统领,又怎会在演习中活活撞死自己。
从那以后,侯飞发誓无论何时何地绝不会再退缩,自己要像刘毅证明,他绝不是孬种。
侯飞望着满脸杀气,再次向他冲来的刘毅,双手紧握鸟铳,将枪口毫不犹豫对准了刘毅。这时候,在侯飞眼中再也没有统领,他看到的只有敌人,眼神中透露着决然,丝毫没有恐惧。
此时冲在最前面的五十名骑兵早已收起弓箭,手中腰刀在手。一如上次,他们并没有停留在十步开外,继续朝着火铳手冲锋而来。
侯飞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这一次他没有退缩,依旧等着射击的命令,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随着吕阳最后一次下达射击命令,侯飞点燃了火绳,扳下了枪机。
吕阳并未下达撤退命令,这意味着他们不能撤退。不少火铳手忍不住闭上了眼,不过没有人敢随意乱动。
侯飞却一直睁大了眼睛,他要看看这次骑兵们是否真的会撞上来。
只听“唏律律”一阵响鼻声,五十匹战马前蹄向上扬起,五十名骑兵最终停在了距他们近前一步之外。
侯飞双手仍保持着射击姿势,与尽在咫尺的战马对视,刘毅的腰刀从侯飞眼前划过。
刘毅居高临下审视着众人,过了片刻才平淡地说道:“总算有了点儿样子!”
说完,刘毅收起腰刀,看了眼在他跟前依旧面不改色的侯飞,夸了他一句,“你不错!比起上次那个被本官下瘫的孬种强多了。”
侯飞听刘毅提及自己上次的丑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过还是如实回禀,高声道:“报告统领,我就是上次那个被您下瘫的孬种!”
“哦?”刘毅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新兵蛋子,虽然身形略显削瘦,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毫无畏惧,“看来你进步不总算没有辜负殿下对你们的期望!”
刘毅知道朱由榔为何安排他们骑兵和火铳手对阵,除了检验火铳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更重要的是锻炼火铳手的胆量。
朱由榔没有指望所有人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是必须要做到令行禁止,演习虽然与实战还有差别,不过从这三次的演习结果来看,火铳手的确取得了不小的进步。
刘毅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将战马交给一旁的士兵,走到吕阳面前,严厉道:“还好这次演习,火铳手们表现还过得去,若是还像前两次那样不中用,你这个哨官也不用当了!”
“卑职一定牢记统领教诲!”吕阳昂首保证道。
刘毅点了点头,吩咐道:“休息半个时辰,吕阳随本官去回禀殿下,解散!”
校阅台上,朱由榔将这场演习从头到尾看在眼里,对于火铳手们的表现他还是比较认可的。
在骑兵冲到阵前时,火铳手能够射击三轮,这速度绝不算慢,只是若换了燧发枪,想必射击速度再提高一倍都不止。
朱由榔对于燧发枪始终念念不忘,鸟铳始终受制于阴雨天气,万一碰到雨雪天气作战,鸟铳比烧火棍强不了多少,部队作战能力必定大受影响。
尤其是朱由榔如今身在南方,这些时日碰上过不少雨天,亲自看到过鸟铳如何失灵。可惜,即使朱由榔将燧石打火的方法告诉汪远等工匠,至今为止,他们还是无法做出一把像样的燧发枪。
朱由榔无奈之下,只好派人去澳门买几把燧发枪,希望到时候,汪远等工匠在见识过燧发枪后能够吃透其制作原理。不过,朱由榔心里清楚这种希望不太大,汪远等人并非顶尖的枪炮专家,说到底他还是缺这方面的人才。
朱由榔曾私下和宋应星提过燧发枪一事,宋应星告诉他不擅长这方面,他倒是听他大哥宋应升提过原兵部侍郎毕懋康制造过一把自生火铳。
朱由榔想到近日宋应星邀请了不少好友来梧州,也许他们中有擅长这方面的专家,吩咐一旁的陈进忠道:“给本王准备好马车,本王等会儿要去复旦学院一趟!”天*天*小*说
第二百二十六章 传教士毕方济
天*天*小*说m.陈进忠得到命令后匆匆离去,为朱由榔准备出行马车。
“参见殿下!”
不多时,刘毅带着吕阳便来到了校阅台。
朱由榔见到一身戎装的吕阳,夸赞道:“你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
吕阳听得朱由榔激励,脸色潮红,行礼道:“誓死效忠殿下!”
“好!”
朱由榔又和吕阳聊了聊关于火铳手的训练事宜,勉励了一番吕阳,便出了王府,马车直奔复旦学院。
复旦学院,宋应星带领众人参观完毕后说道:“诸位,宋某已命人准备好午饭,随我来。”
“哈哈!看来本王来的正是时候!”
本来正走在绿荫大道上的宋应星闻听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来者果然是朱由榔,急忙拜道:“拜见殿下!”
陈弘绪、徐世博等人听得宋应星称呼,猜到来者正是永明王,乌拉拉一群人跪拜道:“拜见殿下!”
“诸位先生不用多礼,请起!”朱由榔抬手道:“先生不介意添一副碗筷吧?”
宋应星拱手道:“自然欢迎殿下!”
席间,陈弘绪不时打量朱由榔,朱由榔给他的感觉确实不一般,没有明朝宗室身上骄横跋扈之气,反而更是平易近人,心里不禁暗暗道,这位大明藩王确实不一般。
宋应星坐在朱由榔一旁,向朱由榔一一介绍着众人。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物,朱由榔并没有听说过,甚至有的籍籍无名,不过他也没有因此怀疑在座的真才实学,这是朱由榔对于宋应星的信任,他相信宋应星不会邀请那些华而不实的人物。
朱由榔端起酒杯,喜笑颜开道:“欢迎诸位来到复旦学院,本王敬诸位!”说完,朱由榔一饮而尽。
朱由榔的不拘一格令众人轻松了不少,之后便放开了,聊大明局势,聊复旦学院未来发展方向
朱由榔其中大半注意力却都放在了棕发蓝眼的毕方济身上,自从从宋应星口中得知毕方济是名传教士后,他心中便有了重新计较。
传教士在大明是一群特殊人群,明万历年间,耶稣会士率先入华,掀开了明清时期中西方科学与文化交流的序幕。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利玛窦和汤若望,他们在大明都留下了不小的影响。
传教士起初来大明只是为了传教而传教,结果可想而知,到处碰钉,相当不顺利。
利玛窦率先改变策略,他脱下僧袍,换上儒服,住进中式房屋,并潜心研究中国经史和伦理,寻找其中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在同朝野名流交往的过程中,这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熟读汉文典籍的西方传教士,自然赢得了中国文人士大夫的好感和信任,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这就是利玛窦开创的“合儒超儒”的传教策略。
利玛窦的成功经历,让传教士们认识到,他们要想在中国传教成功,必须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字,并尊重中国人敬天、祭祖、祀孔的礼仪习俗。于是来华的传教士大都是当时西方的饱学之士,在科学上有着较高的造诣,以宣传西方的科学文明作为传教的重要手段。
也正是因为这群人,大明一些较为开明的士大夫,诸如杨廷筠、李之藻、叶向高、冯应京、曹于汴、赵可怀、徐光启等人对西方文化有了较深的认识,又以徐光启的成就最高。
朱由榔还知道历史上除了永历皇帝自己,他们一家老小都受洗,入了天主教,毕方济甚至还被永历皇帝封为太师,可见这些传教士影响之深远。
不过这些都不是朱由榔关注的重点,他在意的是毕方济是否精通枪械火炮,这才是朱由榔最渴望的。
历史上汤若望可是个军事专家,朱由榔寄希望于毕方济,希望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朱由榔端起酒杯朝毕方济敬道:“毕神父可能听懂我大明话?”
毕方济再三确认朱由榔是在同他说话,站起来,惶恐道:“回禀王爷,在下会说大明官话。”
朱由榔听着毕方济一个外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忍不住笑道:“说得好!”
毕方济不懂朱由榔为何发笑,不过只要没有得罪这位大明藩王就好。
朱由榔继续问道:“不知神父来我大明多少年了?”
毕方济愣了愣,显然他没有在意过这些,他不禁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来大明的时间,不算不知道,粗粗一算,他1610年登陆大明澳门,至今已有三十四年。
“回殿下,已有三十四年。”毕方济回过神后说道。
朱由榔惊讶道:“这么久?”
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尤其还是医疗不发达的古代,这已经是人生一半的时间了,朱由榔都有些佩服这群为了传教豁出去的人了。
“那不知神父这次来梧州是所谓何来?”
朱由榔的这句话毕方济心里一紧,他不知道朱由榔问这话的目的何在。毕方济等传教士在大明传教并非一帆风顺,两次“南京教案”让他们的传教事业差点儿毁于一旦,至今他还心有余悸。
这也让毕方济对大明的统治者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传教事业再次面临危机。
毕方济谨慎回道:“在下本是打算回澳门,此番来梧州完全是机缘巧合,只是想见识一番大明的书院,别无他想。”
其实毕方济之所以跟随徐骥来此还是为了传教,来大明多年的毕方济深知一个道理,物语类聚,人与群分,能与徐骥相交之人,对他们这些西方传教士接受度更高。
朱由榔对比不置可否,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本王对于你们的西学十分感兴趣,倒是想找个时间与神父好好交流交流。”
听到朱由榔的话,毕方济眼前一亮,要是能将朱由榔这个大明皇族发展成教会成员,这对他们的传教事业一定大有裨益,当即答应道:“这是我的荣幸!”
这顿饭让众人对朱由榔这位大明藩王有了重新的认识,无论是大明面临的危险局势,还是科举弊端,朱由榔都能说得十分透彻,这让众人彻底信服。
“诸位先生慢慢吃,本王先告辞了!”席中朱由榔借口有事起身先行离开。
朱由榔出了学院门口,吩咐身旁的陈进忠道:“待宴席散后,你将毕方济请到王府,就说本王想与他探讨西学。”
“奴婢遵命!”陈进忠应道。天*天*小*说
第二百二十七章 达成协议
天*天*小*说m.朱由榔走后,宋应星与众人又商量了一番关于学院的事宜,这才散去。
毕方济一出学院,准备与徐骥乘坐马车离开时,便被早已等待多时的陈进忠拦住。
徐骥识得拦住他们的是永明王身边的太监,诧异道:“不知这位公公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王爷要与毕神父讨论西学,吩咐咱家在此等候。”陈进忠缓缓道。
徐骥扭头望向毕方济,他并不知道此事。
毕方济神色一怔,虽然宴席上朱由榔表现出了对西学的兴趣,可是这也太着急了点儿吧!
不过毕方济也没有再多想,朝徐骥点头道:“我与王爷确实有过约定,徐兄先回客栈,我晚些再自己回去。”
“那好吧!”徐骥见毕方济没意见,在仆人搀扶下坐上马车离去。
永明王府,朱由榔正在屋内擦拭着一柄鸟铳。
陈进忠进来禀报道:“殿下,毕方济来了。”
“让他进来吧!”
毕方济进屋后恭敬行礼道:“殿下!”
朱由榔坐在王座上,道:“神父请坐!”
毕方济起身后,这才注意到朱由榔在把玩鸟铳,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由榔将鸟铳放在一边,直接问道:“毕神父,孤曾听闻西方鸟铳有燧发枪,发时多自来火。自来火者,小石如豆,度函外铁,牙摩戛则火激而铳发。孤对此甚为好奇,可惜孤手下之人无用,造不出此枪,神父来自西方,又博学多才,定然知道该如何制造吧?”
毕方济被朱由榔这一番话吓得冷汗淋漓,他可不是初来大明的小白,对大明的各种规矩了解的十分透彻。
若朱由榔只是单纯对燧发枪感兴趣,毕方济还不至于此,他听得清清楚楚朱由榔为的是燧发枪的制作之法,这就令他感到恐惧了。
堂堂大明藩王想要弄一把燧发枪还不容易,只要招招手自然会有人奉上。但若是制作火器,哪怕朱由榔身为大明藩王,若被人告发,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甚至往深了想,更可能牵扯到造反。
毕方济细极思恐,恨不得现在立刻逃离永明王府。
毕方济不是没有和大明宗室打过交道,甚至还和曾经的唐王朱聿键相熟二十余载,堪称师友,可正是见过朱聿键的遭遇,他对于大明皇权才又多了一分畏惧。
朱聿键仅仅因为北上勤王,即便其动机纯粹,可还是被大明皇帝废为庶人,关进了凤阳皇室监狱。眼前这位主,若真的有反意,他参与了进去,那下场可想而知,而且他在大明的传教事业更会遭遇灭顶之灾。
毕方济一念至此,强自镇定道:“启禀殿下,燧发枪在下却有耳闻,只是在下对此道并不擅长。”
朱由榔盯着毕方济,半晌才道:“是吗?可是孤不信!”
“殿下,在下乃是天主教徒,可以向耶稣发誓觉没有说谎!”
毕方济这下可急了,这永明王摆明是在耍赖,认定了他在说谎,可是天可怜见,他说的是真话啊!
“孤相信毕神父一定有办法为本王寻到燧发枪制作之法,到时候神父在传教时,一定会减少不小的阻力,不会再次遇到南京教案之事。”朱由榔说完这番话,便喝起茶来。
棒子与甜枣,朱由榔都已经给了,就看毕方济怎么选了。
一旁的毕方济听完朱由榔的这番话,罕见的陷入了沉思,没有再次辩解,而是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他在衡量其中的得失。
毕方济虽然在大明生活了多年,即使学了不少大明文化,但骨子里还是外国人,说到底还是利益至上。
有了大明藩王相助,显然更有助于他传教,他与唐王相交就是最好的例子。毕方济在南阳传教顺顺当当,正是因为有了唐王鼎力相助。
对于朱由榔,毕方济充满了忌惮,复旦学院时的朱由榔表现的十分绅士,但是眼前的朱由榔给他的感觉却像是一只噬人的猛虎,随时能将他撕碎。
毕方济摸不准朱由榔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一想到能在梧州顺利传教,毕方济内心一下就火热了起来。他的一生都在为传教而奋斗,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毕方济长长吁了口气,最终下定决心道:“在下可以替王爷从澳门找来擅长制造火器的工匠,只是希望王爷允许我可以在梧州建立教堂,以及自有传教的权利。”
朱由榔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道:“可以,不过你要为本王找来十名工匠,这个协议才算有效。”
“不可能!”毕方济听到朱由榔报出的数字惊呼道,朱由榔完全是狮子大张口,工匠尤其是擅长制作火器的工匠在西方国家也是十分稀缺的,“殿下,您知道澳门总共才有多少懂得制造燧发枪的工匠吗?十名太多了,这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十名工匠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刚才谈成的条件减半。”朱由榔没有去看毕方济气得涨红的脸色,淡定道。
朱由榔的霸道让毕方济毫无办法,他原本只是打算随便给朱由榔找一个工匠就可以了,哪里想到朱由榔胃口这么大,泄气道:“殿下,最多三名工匠,再多的话,我真的没办法。”
朱由榔看了眼毕方济,知道这已是他的极限了,抿了嘴茶道:“三名也行,不过本王还需要两名懂得制造火炮的工匠。”
毕方济听得朱由榔松口,咬咬牙,答应道:“行,不过若是想要这些工匠请来,需要花费不少银钱。”
朱由榔摆摆手道:“钱的问题你不需要操心,到时候本王会派陈进忠协助你,他会负责处理这些事。”
毕方济瞧了眼一身太监服的陈进忠没有说话,他知道陈进忠乃是朱由榔的心腹,肯定是对他不放心,派人来监视他,沉默片刻道:“没问题,一切但凭王爷吩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方济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利。
朱由榔没想到困扰他多日的烦恼终于迎刃而解,这下好了,就等毕方济将人带来了。
与此同时,复旦学院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宋应星这些天和众人一同商议关于学院的具体细节,最终敲定了方案,并且计划于九月初五正式开学。天*天*小*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岭表书院
天*天*小*说m.广西地处大明南疆,被历代统治者称之为“南蛮之地”,文化教育自然不会太发达到哪里去。
明朝广西一共才出过201名进士,在明朝两京十三省排名倒数第二,仅高于贵州。
不过梧州作为广西重镇,文化教育在广西可以说是紧靠前列,可以排进前三,出过不少进士。
除了梧州府学、县学等官办学校,梧州的书院也非常之多,而且全都是大明一二品高官所建。
菉漪书院,位于桂江西岸白鹤观前,乃是明成化年间总督韩雍所建东湖书院,乃是明弘治年间工部尚书吴廷举告老怀乡,结庐冰井寺后,漫泉亭东,开设东湖书院讲学梧山书院,在旧儒学舍址之后,于明嘉靖六年都御史姚镆、巡按石金创建岭表书院,在府城东南总镇府旧基,明嘉靖十一年由都御史陶谐修建,还有龙泉书院、梧阳书院等等。
书院多了,自然少不了竞争,一众学院拼名气,拼学子,就差刀兵相见了。
菉漪书院今天宣扬我们学院来了某某大儒讲学,转眼梧山书院就会宣传我们学院谁谁中了举人、中了进士,各种明争暗斗,提升各自书院的名气。
岭表书院山长蒋修,天启年间进士,崇祯时期还曾担任过佥都御史,只因得罪了首辅周延儒,被罢官丢职,一气之下回到了老家梧州。
心高气傲的蒋修如何肯善罢甘休,自从当上岭表书院的山长之后,没少批评朝政,有时候专门针对周延儒。
现如今蒋修除了偶尔讲学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内著书立说。
“砰!”
书房门被粗暴推开,进来之人正是岭表书院的学生蔡豫行,当然了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岭表书院山长蒋修的外甥。
“舅舅,您是不知道咱们梧州如今又多了一所书院,就是那”蔡豫行高声嘲讽道。
蒋修本来正在构思新书,被自家外甥这么一打断,什么思路也没有了,不等蔡豫行说完,冷哼一声,训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蔡豫行见蒋修不悦,缩了缩头,恭敬道:“舅舅,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这里是书院,别叫我舅舅,这让外人听见,作何感想!”蒋修对自己的名声还是十分在意的。
蔡豫行撇了撇嘴,心道书院谁不知道他和蒋修的关系,哪里用得着遮遮掩掩,不过他可不敢顶撞蒋修,“是,山长!”
蒋修将手中毛笔放好,整理了下衣衫,这才问道:“你刚刚说梧州又多了一所书院?”
“没错,就是那个整天在大明日报发表歪理邪说的宋应星,他修建了一所书院,叫什么复旦学院,就在梧州城西北的水西坊。”蔡豫行详细道来。
“学院?”
蒋修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一句。
初听这个名字倒是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蒋修不知道宋应星为何会要将书院称作学院,这一字之差,好像有什么意义似的。
蔡豫行耳尖,一下就听到了,插嘴道:“我估计他们只是为了哗众取宠罢了,书院就书院,非要叫什么学院。”
“嗯,随他去吧!”蒋修也没有多想。
蒋修也读过大明日报,知道了宋应星这个人。不过他更加关注的是报纸上面报道的关于鞑虏和反贼李自成的消息,对于宋应星写的那些科学知识,他是嗤之以鼻,甚至引以为耻,好好的儒家正道不走,却偏偏不务正业。
“可是山长,我路过复旦学院时,看过他们建造的学院,比咱们的书院还大一倍,”蔡豫行小声建议道:“咱们书院是不是也应该扩建了?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外来的把咱们书院给比下去吧!”
蒋修瞥了眼蔡豫行,他清楚自家外甥是什么德行,争强好胜,什么都想要押别人一头,还不是为了他的面子,他可不是毛头小子,教训蔡豫行道:“书院的好坏能用占地大小来衡量吗?况且你真以为书院那么好办?他一个外来人,在梧州没有当地士绅支持,不出一个月,我估计他的复旦学院就会因为招不到学生,关门大吉了。”
蔡豫行听舅舅这么一说,转念一想,对此倒是不怀疑,“舅舅说的不错,他宋应星一个连进士都没中过的人,人家凭什么去他那里。”
蒋修听到蔡豫行又称呼他舅舅,看了眼四下无人,也懒得再纠正他。
如今在大明创办书院金钱、名声缺一不可。若是光有金钱就能开办一个学院,那大明还不遍地书院光有名声也不行,名气再大,背后没有金钱的支持,书院关门也是迟早的事。
蔡豫行仿佛已经看到宋应星等人灰溜溜滚出梧州的狼狈场景,旋即想到复旦学院一旦完蛋,那么大的学院不就空出来了,兴奋道:“舅舅,不如等复旦学院完蛋后,咱们将其买过来,开设一个分院,这样咱们岭表书院就能一跃成为梧州最大的书院,压过所有学院。”
蒋修心中早有盘算,道:“这种事不用你掺和,我自有计较。如今新君即位,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好好,争取考中进士,这才是正途。”
“是,舅舅!”蔡豫行听到舅舅的嘱咐,不以为意道。
待蔡豫行离开后,蒋修摇了摇头,他这个外甥聪明倒是聪明,可是太过轻浮,这个性子,也不知何时才能高中进士。
梧州其他书院,反应也都大抵如此,诸如菉漪书院的山长岳清源,他听过后只是笑了笑,继续准备他的讲学梧山书院山长陈鹤更是直言嘲讽宋应星不自量力。但是当复旦学院强势崛起,他们想要阻止,却已是回天无力,这也让他们懊悔为何没有趁复旦学院最弱时进行狙击。
此时的复旦学院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不复先前的热闹景象。
文昌阁,宋应星等人正在召开会议,大厅内气氛凝重。
居中而坐的宋应星,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层,看起来老了些许。
宋应星声音略带疲惫,沉声道:“诸位有何办法,尽可畅所欲言。”天*天*小*说
第二百二十九章 门可罗雀
天*天*小*说m.复旦学院设计之初,朱由榔是按照能容纳一千人学习的标准建造。
千人学院,这远远超过了宋应星的想象,他还曾劝过朱由榔,在广西招收如此之多学生是不可能的事。
朱由榔则只是回了他一句“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在我的人生中没有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只是自己不努力的借口罢了!”
朱由榔的话让宋应星大为震动,听得他热血沸腾,心中暗暗定下了千人的目标。
当然,这个目标并非一蹴而就,他计划五年内完成,这一点宋应星还是非常理智的。
因此,众人商议初期先招收二百名学生,这是宋应星等人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广西毕竟地处偏远,远远不如江浙、直隶等地昌盛,而且梧州当地还有不少书院,想要从他们底下抢夺学生,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宋应星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宋应星内心越加不安。
距学院招收工作已经过去了五天,迄今为止却只有三十三人报名。眼看着还有半月就要正式开学,学院还是门可罗雀,到时候传出去,复旦学院在梧州就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三十三人,这一数字彻底让宋应星等人坐不住了。
这些报名之人又以商人之子为多,占据了大半,这还是多亏了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一书。
天工开物让少数精明的商人们意识到,不一定只是为了科举这一个目的。宋应星所倡导的科学知识为他们打开了一所新的大门,能够助他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因此纷纷派家中庶子或者族中子弟前去复旦学院学习。
复旦学院招收学生没有阶级之分,“天下无不可以学,可以不学之人,而农、工、胥、商,苟能用力于人纪,而尽其职之所当为,即此可以为人之学矣”,有道是有教无类,宋应星对此心如明镜,但并不抗拒,不过他内心还是更希望多谢有志之士前来报名。
现实与理想差距太大,在裸的现实面前,众人有些手足无措。
在座之人也只有宋应星以前办过一所学堂,那时他还是亳州知府,凭借知府这个身份以及在当地的威望,他还是招收了不少学生。只是如今,他身在他乡,以前的种种在这里并无半点作用。
徐骥沉思片刻,说道:“我倒是在梧州有两三个至交好友,若是由他们出面,或许有些帮助。”
陈弘绪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杯水车薪罢了!就算由徐兄的好友出面又能增添几人?学生选择哪所书院,是他们的权利,他们的师长总不能强迫他们吧!
“哎!可惜我的熟人大多在江南一带,如若不然我也可尽一份绵薄之力。”方以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他认识的名士倒是不少,不过此次是逃难,来的地方尽是些没有他认识之人的地方。
徐世博对此不置可否,开口建议道:“我倒是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是弄清楚梧州的学子为何不来复旦学院,咱们只有弄清这点,才好对症下药。”
“是呀!按理说不应该就这么点儿人才对,我看其中必定有鬼!”
“不错!”
顾炎武环顾四周,见众人士气低落,鼓舞道:“不过些许挫折罢了,我等怎可轻易认输!还有半月的时间,我相信咱们定能想出办法渡过这个难关!”
宋应星闻听顾炎武的话,猛然惊醒,这种时候自己怎能泄气,正该是振奋士气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见识还不如顾炎武这个小辈。
宋应星双眼恢复往日神采,当即站起来,高声道:“诸位,忠清说得不错,方法总比困难多,我等万不能自乱阵脚,让他人徒看了笑话。在想出真正的解决办法之前,我等尽量先联系广西的友人,请他们帮忙。至于是否有人在背后捣鬼,我会让人去查。”
顾炎武适时附和,慷慨激昂道:“地转天旋,万事开头难。斗霜傲雪二十年,堂堂剑气尚寒。戎马倥偬一生,多少失败成功?试看大千世界,依旧海阔天空。我等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乘风破浪,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众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宋应星和顾炎武稍一激励,便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来此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改变的大明书生徒讲义理,不揣时势的现状,为大明培养出真正有学问有实际能力的有用人才,些许挫折又算的了什么。
天香楼,薛泽宇望着许久不见的刘进,这才发觉刘进身上的精气神比起以往大不同。
薛泽宇端起酒杯,高兴道:“看来刘兄近日在王府过得十分滋润啊!连这副身体都强壮了不少,看来我也应该去永明王府混个一官半职。”
“泽宇就别拿我打趣了,你这个未来的进士,还会羡慕我一个小小王府教授。”刘进与薛泽宇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道。
“进士?谁又肯定自己一定能中进士,况且未来三年我都不准备参加科举。”薛泽宇重新斟满酒,平静道。
“为何?”刘进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与不解,以薛泽宇的学识虽说不能百分百考中进士,但是积累一番经验也是有好处的。而且薛泽宇自从中举之后,就一直在为会试做准备,为何会忽然做出这个决定。
薛泽宇缓缓道:“前些时日,我与恩师通过书信,将梧州最近发生的事以及这件事告诉了恩师,恩师也同意了我的决定。”
“先生怎么说?”刘进没想到黄道周竟然同意了薛泽宇这个荒唐的决定。
“恩师嘱咐我要多学习经世致用之学,多钻研实学,古典哲学要读,古典也要读,特别是治国理念,更要牢记于心,至于八股文怎不必深究,只要达到及格水平就好。”薛泽宇高兴道,起初他还曾担心黄道周会反对,没想到黄道周不但不反对,还赠了他一句诗“他山有砺石,良壁愈晶莹”。
刘进从薛泽宇的回答中听出了一丝端倪,试探道:“薛兄想要进入复旦学院学习?”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章 路遇
天*天*小*说m.刘进如今在永明王府做事,朱由榔又和宋应星交往过密,言谈之间常常提及复旦学院之事。刘进耳濡目染之间,他对于复旦学院之事不说知道的十有,但也是知之甚详。
复旦学院倡导经世致用的教学理念,刘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从薛泽宇话中稍加思量,便猜出了薛泽宇的打算,不过他还是为薛泽宇感到惋惜。
薛泽宇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道:“刘兄还是如此观察细微,一语中的!”
刘进还是希望薛泽宇有个远大前程,劝道:“薛兄就不在考虑考虑吗?毕竟只有入仕,进入朝堂,才能施展一身抱负,而要实现宏图大志,非经会试这关不可。”
薛泽宇对此毫不在意,十分豁达道:“刘兄多虑了,世上事有一喜必有一悲,有一坏必有一好。如今的我正处于人生最好的时候,更应该趁此良机学习有用之学。考不过会试,我还有下次机会,但如果把最好的年华都浪费到八股文中,那才是得不偿失。”
刘进见薛泽宇意志坚定,便没有再劝,道:“恐怕伯父要是知道你这个决定,会气得跳脚,他可是整天盼着你高中进士,光宗耀祖呢!”
“哈哈!刘兄还真是料事如神!”薛泽宇盯着刘进,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刘进见状也是一愣,道:“伯父已经知道了?”
“嗯,这不一气之下将我赶出了家门,要不然我怎么有时间和刘兄在此畅饮?”薛泽宇回道。
刘进皱眉道:“薛兄还是回去给伯父认个错吧?”
“家父的脾气我还是十分了解的,过些时日,等他的气消了,我将道理给他细细讲来,他还是会理解的,这几天我还是先躲着为妙。”薛泽宇对此倒不怎么担心。
这是薛泽宇的家事,刘进只提了一句,便没再多说。
两人说话间,街道上掀起一阵嘈杂之声。
薛泽宇的座位挨着窗户,他只是伸出头朝街道望了一眼,便露出了厌恶之色。
街道上,却是一群儒巾青衫的生员,三五人一队,时不时谈笑风生,但都朝一个方向赶去,像是参加盛会。
“怎么了,薛兄?”刘进坐在对面看不到底下的场景。
薛泽宇不屑道:“一群无所事事之辈去听一个只知穷嚼蛆的腐儒讲学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刘进一听就知道薛泽宇说的是何事了,“薛兄说的是岭表书院山长蒋修今天的讲学?”
“除了这老家伙还有何人!”薛泽宇相当不爽道。
“薛兄慎言!”刘进赶忙看了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薛泽宇刚才辱骂蒋修的话,这才松了口气,“薛兄再不待见那蒋修,他也是一院之山长,若是被旁人听到你辱骂他的话,薛兄少不得麻烦缠身。”
“我何惧之有?一群只知坐而论道,大谈特谈国事,却从不付诸行动的腐儒,这群人能成什么事?”薛泽宇早就对蒋修那套“去人欲”的理论厌恶至极。
刘进担心薛泽宇的这些过激言论被他人听去,便转移话题,与他谈论起王府的趣事。
如今的朱由榔彻底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在王府学院玻璃作坊这三个地方来回转。
朱由榔满面春风从玻璃作坊出来,一切事情都开始走上正轨,让他心情大好。
燧发枪的事情有了眉目,只待毕方济和陈进忠将工匠从澳门带回来玻璃制作工艺也越来越成熟,已经可以开始大规模量产复旦学院初具雏形,只等正式开学,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朱由榔没有直接回王府,随意在街道上闲逛着,途中不时有生员从他身边急匆匆路过。
朱由榔好奇之下,命护卫上前拦住一群生员。
这群人有三人,被人挡住去路,三人本欲发作,为首之人见朱由榔长得气质不凡,而且两旁还有粗壮汉子护卫,情知朱由榔不是凡人,当下不敢造次,老老实实拱手道:“在下乃苍梧县廪膳生黄智诚,不知这位公子,拦住我等作甚?”
朱由榔上前询问道:“这位兄台,看你们这么多人急匆匆赶路,前面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黄智诚诧异看着朱由榔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岭表书院的山长讲学之事?”
“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这岭表书院山长是何人?”朱由榔疑惑道。
黄智诚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来兄台是从外地来的吧?”
“不错!”
“难怪公子不知道,岭表书院山长乃是崇祯帝时的佥都御史蒋修,因上书参奏当时的奸臣周延儒,被其罢官,回到梧州后便担任了岭表书院的山长”黄智诚说起蒋修时一脸崇拜之色。
朱由榔见他还在喋喋不休,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个蒋修完全是个不做实事,满嘴喷粪的腐儒,当即打断他道:“那不知这蒋修除此之外,可曾有其他政绩?”
黄智诚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蒋修除了弹劾周延儒这件事值得称道,好像真的没有其他政绩,半晌才回过神道:“蒋山长乃是御史,他的职责就是纠劾百官,辨明冤枉,辑督各道,为天子耳目。若不是被罢官,山长必能有所作为。”
朱由榔不屑道:“呵呵!看来是没有了,我大明直言上书的御史可不止他蒋修一人,若人人如他一般,弹劾奸臣被罢官后就能大书特书,找个地方开坛讲学,沽名卖直,我看这大明书院的山长真的快一名不值了,只要是个人就能当。”
“你”黄智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叫嚣道:“你懂什么?”
说完黄智诚就要上前与朱由榔理论,两个王府护卫立刻上前拦住了他,喝道:“站住!不许动!”
声若洪钟的呵斥,凶狠的目光,吓得黄智诚踉跄后退了两步,他只觉得腿肚子在打颤,生怕这两人动手,色厉内荏道:“我乃是苍梧生员,有功名在身,你们若是敢对我动手,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两个同伴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对!前面不远处可就是知府衙门,我们不怕你们。”
朱由榔示意护卫让开,看着一脸惊恐的黄智诚道:“我劝你别去听那蒋修的胡言乱语了,去梧州复旦学院深造一番吧,将来也许还能有所作为。”
黄智诚见朱由榔没有动手,反而松了口气,撇嘴道:“复旦学院?那是什么?”
“嗯?”朱由榔说完后,本打算转身离开,听到黄智诚没有听说过复旦学院,猛然回头,盯着三人道:“你们都不知道复旦学院?”
黄智诚被朱由榔盯得发憷,匆匆落下句,“不知道”,便落荒而逃。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一章 知晓
天*天*小*说m.朱由榔站在原地,眉头紧皱,久久未动。
一旁的两名王府护卫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家王爷为何发呆,上前提醒道:“公子!”
朱由榔朝四周看了一眼,就近选了一间茶楼,找了个清幽的位置,吩咐护卫道:“你们两个去附近,向过路的人打听一下复旦学院的消息,统计一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复旦学院,又有多少人不知道。”
“那公子的安全?”两名护卫没有动,警惕望着四周,“公子,我们还是留一个人保护你吧!”
“不用,孤自有人保护。”朱由榔摆摆手,“你们去吧!”
说话间,两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精壮男子一左一右来到了朱由榔的身边。
朱由榔指着两人道:“他们两个也是负责保护孤的人,你们两个不用担心孤的安全,去办事吧!”
“遵命!”
自从上次发生行刺事件,朱由榔对自己的安全再也不敢大意,出行时除了明面上的护卫,暗中也有人保护。
护卫走后,朱由榔陷入了沉思,从黄智诚刚才的反应来看,他确实没听说过复旦学院,这点应该是确凿无疑。
关于复旦学院招收多少学生,以及什么时候开学,宋应星之前都和他商量过,朱由榔没有意见,便将一切事都交于宋应星去办。
之后他一心扑在玻璃作坊上,也没有再过问学院之事,刚刚听到黄智诚说他不知道复旦学院,朱由榔忽然有了一丝担心,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
半个时辰后,两名护卫去而复返,回到茶楼。
朱由榔放下茶杯,问道:“说说吧!”
“属下一共询问了三十六人,其中五人知道复旦学院招收学生之事,其余三十一人均说没有听过。”
“属下询问了四十人,七人知道,三十三人不知道。”
两名护卫一一禀报道。
朱由榔听完两人调查回来的结果,心中暗道果然,复旦学院出问题了。
如今学院马上就要开学了,梧州的大部分人却连复旦学院的名号都没有听过,看来自己必须得去复旦学院一趟才行。
朱由榔可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创办的学院还没开始就这样夭折了。
宋应星一整天都在学院内,连午饭都没有吃。
今天,学院的情况还是一如往昔,只有寥寥两三人前来报名。
宋应星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徐骥的好友,最不济凑够一百人,起码上不至于太寒碜。
“情况如何?”宋应星终于等到了拜访好友归来的徐骥,急切询问道。
徐骥与宋应星乃是管鲍之交,他清楚宋应星多么希望能办成这所他理想中的学院,不忍再打击老友,强挤出一丝笑容,宽慰宋应星道:“放心,我的几位好友都答应帮忙,相信再过几天就有好消息了。”
“好!好!好!”宋应星听后大喜,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徐骥脸上的不自然,立刻反映了过来。
正如徐骥了解宋应星,宋应星也一样了解徐骥,他这一眼就看出了徐骥是在骗自己,苦笑一声道:“友安兄又何必欺骗于我,实话实说吧!老夫还不至于被这点儿困难击倒。”
“哎!”徐骥被识破谎言后,叹了口气,“我的确没有骗长庚,我的好友确实答应帮忙了,不过他们同时也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宋应星紧张道,能被徐骥称之为坏消息,确实挺严重的。
徐骥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慢语速,“咱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确实有人在暗中针对咱们复旦学院。梧州的一些士族,以蔡、余、关、蒋为首,一方面封锁复旦学院的消息,另一方面警告梧州的人不得到咱们学院。”
“为什么?”宋应星对此十分不解。
徐骥为宋应星一一分析道:“一者,对于梧州的士绅来说,我等本就是外来人,自然排斥我等二者,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
朱由榔来到复旦学院之时,已然临近傍晚。
薛泽宇在刘进的陪伴下,来到了复旦学院报名。
待薛泽宇报完名,二人闲来无事便逛起了复旦学院,这一转才发现复旦学院大的出奇。
刘进望着一排排房屋,感慨道:“这复旦学院建造如此多房屋,这是要招收多少学生啊?”
“自然是多多益善!”薛泽宇笑呵呵道。
二人边走边欣赏学院美景,见天色越来越晚,便打算离开,正巧碰见了迎面而来的朱由榔。
薛泽宇与朱由榔颇有渊源,而刘进更是在永明王府任职,一下就认出了朱由榔,当即跪拜道:“拜见王爷!”
朱由榔也没想到会碰到二人,抬手道:“起来吧!”
“你们是来复旦学院报名的?”朱由榔望着两人询问道。
“回殿下,正是!”薛泽宇拱手回道。
“卑职是陪薛兄来报名的。”
朱由榔对于薛泽宇印象颇深,知道他少年成名,还早早中了举人,勉励了他几句,“好好学,用心学,在这里你能学到真正经世致用之学,将来你们都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
薛泽宇受宠若惊道:“学生一定牢记殿下的话!”
“去吧!”朱由榔有事要办,和他们聊了几句,便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学生告退!”
“卑职告退!”
文昌阁,宋应星已经知道朱由榔要来的消息,想来朱由榔已经知道了复旦学院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朱由榔。
朱由榔一进议事厅,便注意到宋应星比起前几日削瘦了许多,上前搀扶道:“先生,为何看起来如此憔悴?”
宋应星跪在地上,老泪横流,坚持不肯起来,“老夫愧对殿下的信任,殿下将学院交由老夫,老夫却将学院办得一塌糊涂,至今不过三十余人报名。”
“殿下,此事非宋院长之罪,只因那梧州士绅暗中阻挠,学院才难以招收到足够的学生!”徐骥替宋应星辩解道。
朱由榔将宋应星搀扶起来,安稳道:“本王之所来此,非是怪罪先生,如今距学院正式开学还有半个月,本王绝不会让诸位的努力付诸东流!”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广而告之
天*天*小*说m.朱由榔扶宋应星坐好后,这才落座,压手道:“别站着了,都坐吧!”
“谢王爷!”
朱由榔扭头,朝下首的徐骥询问道:“徐夫子,你刚才说梧州有人暗中阻挠阻挠学院的招生事宜?”
“是的,殿下!”徐骥将之前对宋应星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蔡、余、关、蒋”朱由榔小声念道着,他虽然来梧州已有半年之余,但是从没关注过这些,因此并不清楚这些四大士绅有多大能量。
朱由榔继续问道:“你可知这四大士绅到底什么来头?”
徐骥已经从他好友那里知道了详细的情况,“回殿下,这四大士绅家族关系密切,其中蔡家与蒋家乃是姻亲关系。蔡家蔡进德在桂林府任参政之职,蔡通德在靖江王府当长史,至于蔡家的姻亲蒋家,因为蔡家的缘故,再加上出了个蒋修,所以水涨船高。”
“蒋修?”
朱由榔没想到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可是岭表书院的山长蒋修?”
“不错,正是此人。”徐骥不知道朱由榔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如实回道。
朱由榔敲了敲桌子,道:“继续说说其余的关、余两家。”
徐骥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至于关、余两家则是梧州近来新崛起的士绅,他们因为与广西布政使关守箴和广西提学道余朝相有亲戚关系,虽然出了五服,不过还是搭上了这两人的关系,一跃而起。”
朱由榔听完后,冷哼一声道:“布政使、提学道、参政,孤说这些人怎么敢如此肆意妄为,原来背后都有靠山,不过这梧州可轮不到他们一手遮天!看本王如何将这梧州的黑幕撕开!”
当宋应星从徐骥口中知道四大士绅的底蕴后,就对复旦学院的前途充满担忧,虽然他背后有永明王支持,但是朱由榔大明宗室的身份既是一种震慑,也是一层桎梏。这群梧州士绅的实力绝对不能小觑,而且他们在当地经营多年,关系更是盘综错杂。
“殿下,您做任何决定,一定要三思。”宋应星不知道朱由榔要做什么,担心朱由榔因此做出违反大明宗律的事。
朱由榔从宋应星眼中看出了关切之意,道:“先生放心,本王不会做傻事的!”
“陈思恭!”朱由榔高声道。
陈思恭听到朱由榔叫他,当即出列道:“卑职在!”
自从宋应星负责复旦学院事宜之后,朱由榔就将大明日报交给了陈思恭打理,毕竟他曾是做过桂王府长史之人,管理一个报社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将大明日报的详细情况说给在座的诸位听听。”陈思恭是朱由榔命人叫过来的,当他知晓复旦学院之事以后,就想到了一些列办法,大明日报是最重要的一环。
“属下遵命!”陈思恭面向众人,脸上充满了自傲,郎声介绍道,“诸位,如今大明日报已经遍及两广各主要州府以及湖广部分州县,每天刊印五万余份大明日报,可以说这些地方的官吏、士绅和商人已经离不开大明日报,每天买一份大明日报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
明朝娱乐活动可没有现代那么多花样,没有电视,没有络,人的娱乐活动也就是那几样,琴棋书画酒诗花,除此之外,再看看戏,听个曲儿,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花在看报上。
“五万份!”
“这么多!”
议事厅内众人的惊讶声此起彼伏,在座之人自从来到梧州后,也养成了每天看报的习惯,而且他们也曾在大明日报发表过文章。
当陈思恭将这些数据报出来后,众人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喜悦之情跃然于脸上。他们一想到每天有五万余人在看他们写的文章,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份报纸,竟风靡至厮。
大明日报的风靡与其刊登的内容不无关系,虽然大明还有其他报房,但他们抄送的都是朝廷邸报,上面的内容大抵是朝廷的谕旨、奏疏和官吏任免消息,偶尔刊登办报人自己采写的社会新闻,内容空洞乏味不说,还不易懂。
而大明日报则不然,有了朱由榔的指点,大明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大明日报就刊登什么,尤其是关于北边鞑虏以及李自成的消息,更是不间断更新,内容通俗易懂,一般识字之人就能读懂,不用咬文嚼字,还不时刊登一些科学知识以及经世致用的思想文章。不知不觉之间,大明日报已经成了朱由榔掌控舆论的重要工具。
“思恭,这些事都是真的?”就连宋应星自己都不敢相信,想当初他也曾管理过大明日报,那时大明日报还远远没有如今这么大的规模,没想到短短时间,大明日报发展这么迅速。
陈思恭笑道:“我这里都有记录,若是长庚兄想看,随时可以查阅!”
“老夫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宋应星摆摆手,说完朝朱由榔望去,“殿下的意思是要利用这大明日报?”
朱由榔神采飞扬道:“先生猜的没错,大明日报就是本王手中的一把利剑,剑锋所指,敌莫敢当!大明日报一出,复旦学院招收学生之事将公告于各地,孤倒要看看这些士绅在梧州还能否一手遮天?”
“殿下大才,我等不及也!”众人听到朱由榔竟能想出如此妙法,简简单单就破解了他们苦恼多时的难题,个个叹服道。
他们学识再渊博,也从没想过还可以利用这大明日报达到宣传的目的。
顾炎武惊叹于朱由榔的奇思妙思,正如朱由榔所说,大明日报却是一把利剑,但若是把握不好,亦可能伤己,“殿下,只是不知这篇文章您打算怎么写?”
大明日报确实能让梧州以及各地人知道复旦学院的消息,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这篇文章的内容也十分重要,若是不能吸引这些人到复旦学院就学,一切努力等若于无。毕竟复旦学院完全迥异于大明其他书院,在大明科举制度之下,想要突出重围,定会困难重重。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三章 第一步
天*天*小*说m.顾炎武这个问题切中要害,大明书院太多了,若是无法引起他人的好奇,也许转眼间他们就会将复旦学院之事抛诸脑后。
朱由榔不出手则已,既然出手,定要一鸣惊人,反问道:“诸位觉得我大明科举容易否?”
在座之人大半都是举人出身,对大明科举再熟悉不过了,科举之路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形容都不为过。
你若想在大明当官,就要经过层层考试,考试共分三级院试、乡试和会试与殿试。
不过,在院试之前,还要经过县试和府试,可以看做科举前的预备性考试。县试和府试分别由本县知县和知府主持,府试及格者称之为“童生”。
然后便是院试,考试范围是州县,在这个考试中合格的人就是我们大家熟悉的“生员”,俗称秀才、相公。
你可别以为秀才好考,考试成绩有六等,只有在这个考试中,考到高等的才能得到秀才的称号,而考到一、二等的才能有资格去参加更高一级的考试,叫“录科”。
而乡试,可不是指乡里的考试,乃是省一级的统考,因一般在八月,故又称“秋闱”。
乡试录取者称之为举人,第一名称为解元。举人名额,各省不等,大省有百余名,中、小省七、八十名或四、五十名,向有定数,不能任意增减,大抵按一省人口、物产、财赋等确定。
举人则可于第二年进京参加会试,又称“春闱”。朝廷将从来自全国各省的精英中挑选三百人,这三百人称之为贡士,若要想当进士,则还要再过最后一关殿试。
皇帝及大臣根据考生在殿试的表现划分档次,共有三甲,一甲只有三个人,叫进士及第,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若干人,叫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人,叫赐同进士出身。
这一层层考试下来,科举之难可想而知。
“殿下,您又何必明知顾问,大明谁人不知科举之难。”顾炎武不知朱由榔为何有此一问。
朱由榔侃侃而谈道:“本王倒是以为他们不知道科举之路有多难?就拿梧州举例,诸位可知道就这梧州一府之地,自我大明开国至今出过多少进士?”
众人齐齐摇头,他们谁也没这闲心去调查这些东西,肯定不知道,众人静待朱由榔的答案。
“三十二人!”朱由榔高声道:“二百七十余年,梧州府只中了三十二名进士,诸位能想到这个数字吗?”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都不由皱了皱眉,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大明开国至今,梧州府竟只出过三十二名进士。虽然广西地处偏僻,但梧州也算一座重镇,进士人数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低吧!
“不知殿下如何得知?”陈弘绪还是不相信这个数字。
朱由榔知道陈弘绪是在怀疑他瞎说一通,“这个数字梧州府衙有记录,本王可不会胡乱捏造一个假数蒙骗于你们!”
朱由榔说了半天,顾炎武还是不知道朱由榔究竟有何打算,这些东西与刊登的内容又有何关系,直言道:“恕学生糊涂,只是不知道殿下到底要在大明日报上刊登什么内容的文章?”
朱由榔呵呵一笑道:“本王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殿下说什么了?”顾炎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糊道。
顾炎武还以为自己刚才遗漏了朱由榔的什么话,向一旁的方以智望去,希望他能告诉自己。
方以智也是一头雾水,他确信朱由榔没有提及过大明日报要刊登的文章,朝顾炎武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宋应星站出来,替众人问出了心中疑团,“还望殿下直言?”
朱由榔见众人都没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本王就是要刊登一篇关于梧州府进士的文章,文章上会详细罗列大明开国以来,梧州进士的人数以及梧州人的数量,当然这篇文章要以复旦学院的名义发表。”
“啊!?”
议事厅内,惊讶声、疑惑声不断,听到朱由榔的答案,有人惊讶,有人不解。
顾炎武来梧州已经有段时间了,他知道朱由榔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这样做必然有深意,只是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样的一篇文章如何能吸引人来复旦学院。
朱由榔望着众人不解、惊讶的表情,缓缓解释道:“你们猜当梧州的人知道梧州二百七十余年只出了三十五名进士,他们会是什么心情?”
“我猜大概是绝望吧!”顾炎武能想象出这群人看到这则消息时的心情。
朱由榔打了个响指,道:“不错!就是绝望,本王就是要他们体会到这种绝望之情,看不到希望。”
众人听到朱由榔的话,大眼瞪小眼,十分诧异地望着朱由榔,他们实在不理解朱由榔是在做什么,发表一篇文章就是为了看梧州人绝望的表情,这有些缺德了吧!当然了,他们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朱由榔看着众人十分不自然的面孔,呵呵一笑道:“你们一定在心中说本王的坏话吧?”
“我等不敢!”众人纷纷起身惶恐道。
“你们想就想就好了,只不要说出来就行,不然本王可就生气了!”朱由榔见众人这么紧张,半开玩笑道,“毕竟本王也是为了我大明的人好!”
顾炎武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让人感到绝望还是为了他们好,朱由榔的话让他哭笑不得。
朱由榔开完玩笑,收起笑脸,正色道:“你们都是明白人,不用本王赘述,我大明如今的士林风气如何,你们心里都应该清楚。科举在一些人眼中完全成了他们追名逐利的工具,当官只为了升官发财,大明如今岌岌可危,本王可不想这群人还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活着。
人只有当他们面临绝望之时,才更容易醒悟,而你们要负责站出来,为他们指点迷津,带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明白的真谛,让他们知道复旦学院所教授的知识、理念、精神才是他们需要的。”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四章 聚首
天*天*小*说m.朱由榔的画风转变太快,让众人措手不及,大脑一时转不过来。
包括宋应星在内的众人,他们见朱由榔神情严肃,这才意识到朱由榔这样做的真正目的竟是为了改变大明的学风。
复旦学院为何而建,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务当世之务,众人当即应允道:“我等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由榔接下来又与众人商议了一番具体实施方案,文章由顾炎武执笔,陈思恭负责大明日报的发行。
夜已深,星辰阁却是灯火通明,不时传出银铃般的嬉笑声,引来街道上行人羡慕。
星辰阁顶楼乃是专门举行宴会之所,蔡豫行今天为了答谢关如鸿、余斌,特意包下了此地。
“蔡兄真是慷慨,竟能将这里包下来!”关如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搂着一旁侍候的歌姬哈哈大笑,毫无人的风范。
关如鸿虽说也是个举人,不过完全是他那布政使叔父关守箴的功劳,以关如鸿的学识恐怕就连童生都考不过。
蔡豫行见关如鸿放浪形骸,暴发户形象跃然于脸上,心里渐生厌恶,若不是看在他叔父关守箴的面子,蔡豫行根本不屑与之交往。
关家在梧州原本也只是贩卖粮食的粮商,不知从哪里得知广西布政使关守箴竟与他们有亲戚关系,花费巨额银两才好不容易让关守箴认下了他们这门亲戚。搭上了布政使,关家发展迅速,一跃成为了梧州屈指可数的士绅。
“关兄说笑了,你若想来这星辰阁,这星辰阁还不扫榻相迎,谁敢不给你面子!”蔡豫行违心道。
关如鸿听得蔡豫行恭维的话一脸陶醉,道:“哪里,哪里,我的面子算什么?全仰仗我那叔父大人罢了!蔡兄下次若还有事,尽管找我!”
“关兄仗义!”蔡豫行嘴上喜笑颜开,心里实则万分鄙视关如鸿没有脑子,不过这次也多亏了关家,他针对复旦学院之事才能顺利进行。
也许其他人不清楚复旦学院在梧州招收学生之事,但作为梧州的一些士绅却一早就知道了。
梧州大多书院都有他们的资助,虽然平时几家书院争来争去,可这是他们梧州人自己的事,但是宋应星一个外来户公然在他们的地盘建造学院,公然抢人,这如何能忍。
蔡豫行主动请缨,从他父亲蔡宝德手中接过了这个任务,联络其余几家士绅共同围剿复旦学院。关、余、蒋三家见蔡宝德让他儿子来办这件事,他们也都派出了家中未来的掌舵人。
一来是他们碍于自身的面子,没道理让他们配合蔡豫行一个小辈行事二来,复旦学院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癣疥之疾,正好给自家晚辈一个锻炼的机会。
另一边的余斌面无表情,他对蔡豫行的一切心知肚明,蔡家自诩梧州百年诗书之家,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们关、余两家,可笑那关如鸿像傻子般被蔡豫行蒙骗,余斌看了看时辰,道:“区区小事有什么值得高兴,若是凭蔡、余关、蒋四家的关系还不能碾死一个小小的复旦学院,那才是笑话!”
余斌说完,将桌上的酒喝掉,起身道:“在下还要温习功课,就不在此陪两位了,告辞!”
蔡豫行见余斌说走就走,这么不给他面子,心中越加不悦,不过为了维护自身形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预祝余兄早日进士及第!”
待余斌走后,关如鸿撇撇嘴不屑道:“蔡兄又不是不知道余斌,他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秀才,说不定等你我中了进士,他还同他那个秀才老爹一样是个秀才,他们余家注定了一门两秀才。”
“哎!关兄又何必如此说余兄。”蔡豫行故作姿态道。
关如鸿看不惯余斌故作清高,“若不是余家不知道怎么攀上了广西提学道余朝相,他们余家到现在不还是破落秀才之家,他余斌哪里有资格与你我同坐。”
蔡豫行心道,你关如鸿还不一样,甚至还不如那余斌呢!
“好了!我们不谈论余兄了,继续喝酒!”蔡豫行端起酒杯道。
关如鸿又一杯酒下肚,打了个酒嗝,脸色涨成通红之色,醉醺醺道:“对了,蔡兄,我听说梧州还有人敢去复旦学院报名?”
蔡豫行摆摆手道:“是有一些人,小事一桩,我能摆平,就不用关兄费心了!”
“蔡、蔡兄千万不要这么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关如鸿摇摇晃晃站起来,东倒西歪走到蔡豫行面前,双手一把按在蔡豫行肩膀上,满嘴酒气道:“蔡兄实话跟你说,我知道梧州不少人嘲笑我是靠叔父才能考中举人,不屑与我往来,只有蔡兄不计较这些,真心与我相待。”
关如鸿拍着胸脯道:“蔡兄,虽然我学识不高,不过绝对够义气。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明天我就找人去教训这些不长眼的人。”
关如鸿一身酒臭之味,熏得蔡豫行直想吐,他连忙将关如鸿搀回座位,按着他不让他起来,一脸真诚道:“关兄真乃是性情之人!我再敬关兄一杯!”
“好!”关如鸿摇头晃脑,刚拿起酒杯,“扑通”一身,整个人上半身趴在了酒桌之上,呼呼打起了呼噜。
蔡豫行伸手轻轻摇了摇关如鸿,见他确实醉了,摆手吩咐一旁的歌姬道:“把关公子扶到房间去吧!”
若大的房间只剩蔡豫行一人,他扭头朝两边的肩膀左嗅嗅,右嗅嗅,仍一身酒臭之味,脸上露出嫌弃之色,伸手扯掉了身上的衣服。
蔡豫行走到栏杆处,心情大好,关如鸿被自己耍的团团转却还不自知,这感觉真爽。
他望着仍旧依稀有灯光的复旦学院,露出一丝冷笑,他倒要看看等到复旦学院开学之时,偌大的学院却没有一个学生,复旦学院还怎么开下去。
此时,复旦学院内顾炎武正奋笔疾书,他深知这篇文章的重要性,因此私下里又和朱由榔详细谈论了一遍细节,这才下笔,一旁的蜡烛快要燃尽了,仍不知。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导火线
天*天*小*说m.这个夜晚,顾炎武一夜未眠,文章他改了又改。
书桌上,书桌下,到处是一团他废弃的文章。直到日出东方,顾炎武才放下手中毛笔,而一旁砚台中的墨汁已几近干涸。
顾炎武又将文章细细研读一遍,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时辰,见天色已大亮,急匆匆拿起文章便出了门。
虽然朱由榔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他,但是在复旦学院,顾炎武属于晚辈,他不敢擅专,将写好的文章让众人一一过了遍。
宋应星等人看过顾炎武的文章后,赞不绝口,心中暗暗佩服朱由榔,怪不得他要指定顾炎武来写这篇文章。
众人一致通过了顾炎武的这篇文章,于是文章以最快速度送往了大明日报的印刷作坊,接下来就看陈思恭了。
陈思恭亲自坐镇印刷作坊,一收到复旦学院传来的文章,马上安排工人开始印刷工作。
大明日报最新一期的排版,陈思恭早已设计好。这期大明日报就是为了宣传复旦学院所印,朱由榔指定的文章自然占得篇幅最大。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复旦学院的详细介绍,学院的占地规模,师资力量,教学理念,这些文章加起来几乎占据了整篇大明日报。
印刷作坊中,工人穿梭在机器之间,娴熟进行印刷工作,终于最新一期的大明日报新鲜出炉了。
印刷工作还在继续,陈思恭拿起第一份印刷完毕的大明日报,等墨迹晾干,仔细校阅起来,检查是否有疏漏,整整检查了三遍,他确认无误后,立刻命人将这份大明日报送往了永明王府。
永明王府,朱由榔看完陈思恭送来的大明日报,也不得不佩服顾炎武的实力,就连朱由榔这个知读过这篇文章之后,都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绝望之情,更别说大明的这群人。
不过,这就是朱由榔想要达到的目的。
与此同时,数十个挎着斜包的小报童开始穿梭在梧州的大街小巷,嘴里不断叫嚷着“卖报!卖报!”
街道上来往不断的行人,或者酒楼、茶楼的客人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偶尔有外地来的客商好奇询问几句,买来瞧瞧。甚至因此诞生了新的职业,读报人,专门为一些不识字的百姓读报。
“号外!号外!最新消息,梧州府三百年竟只出了三十五名进士!”
本来正在茶楼安安静静喝茶的一群人听到报童叫嚷的话,“噗”的一声将口中还未下咽的茶水喷了出去。
“站住!”
黄智诚本来正与好友讨论前几日岭表书院山长蒋修的讲学,突然听到报童口中叫喊的话,拍桌而起,勃然大怒道:“好胆!朗朗乾坤,竟敢在梧州城污蔑我梧州府学子!”
刚才叫喊的卖报小童名叫朱七,不过十岁而已。他原本父母双亡,是一名孤儿,并早早沦为乞丐。若是没有大明日报,也许他这一辈子只能当个乞儿,可是一个人的出现却改变了他的一切,就连朱七这个名字都是那个人起的。
朱七听到有人呵斥于他,本来奔跑的脚步霍地停下,却见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朝他怒气冲冲走来。
朱七早年混迹街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学了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看青年人打扮便知道这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生员。
黄智诚来到朱七面前,居高临下怒视朱七,呵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却满嘴谎言,长大了还得了,立刻收回你刚才的话。”
朱七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十分瘦弱,仅仅到黄智诚的腰部,然而面对气势汹汹的黄智诚,朱七眼中没有一丝俱怕。
若是从前的朱七,他或许会被吓得立刻磕头谢罪,然而经过那个人的训练,朱七早已不是以前的自己。
朱七仰头直视黄智诚,不卑不亢道:“我一个小小报童哪里知道这些,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大明日报上清清楚楚写着呢。你若是不信,尽可以自己看!”
黄智诚转念一想也是,他也不时买一份大明日报来看,上面确实常常刊登一些惊人言论,他劈手就要抢朱七手中的大明日报。
朱七身材弱可不代表身手弱,就在黄智诚手要抓住报纸时,一个闪身,躲到了他身后。
黄智诚用力过猛,刹不住身子,一个前倾,差一点儿趴在地上,摔个狗吃屎,踉跄往前走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子。
黄智诚站稳后,见众人都在围观于他,回过头恶狠狠瞪着朱七,恼羞成怒道:“小崽子,你竟敢戏耍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朱七后退几步,拉开与黄智诚的距离,高声道:“我何时戏耍于你?明明是你不问自取,想要抢夺我手中的报纸,却无赖于我,亏你还是个人,真是好不讲道理!在场的诸位大人都是明理人,刚才事实怎样,小子说的没错吧?”
朱七的伶牙俐齿令黄智诚越加难堪,偏偏他还挑不出毛病。
黄智诚发觉众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他不想再一个卖报小童争吵,强辩道:“休得胡说,我堂堂一个秀才如何做得此等事!明明是我想要买大明日报,你这小童却躲开了。”
“两文钱!”朱七伸手道。
黄智诚看朱七的眼神越加凶狠,想他一个秀才竟被一个小童嗤笑,他从身上掏出两文钱,咬牙切齿道:“给你!”
朱七接过钱,这才将大明日报交给黄智诚,笑嘻嘻道:“谢谢惠顾!”
黄智诚一把夺过大明日报,当街便翻看了起来,只是他越看脸色越差,最后脸色由铁青转成煞白之色,大吼一声,“不可能,简直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说完,黄智诚将大明日报“撕拉”一声,撕成了两半,像是在发泄内心的不安,最终他将大明日报撕成了碎纸片,丢在了地上。
这可把想要知道大明日报内容的其他人可着急坏了,纷纷问道:“这大明日报上到底讲的什么?你倒是说说啊!”
黄智诚仍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这时,还未走的朱七,立刻上前叫嚷道:“大明日报!大明日报!手快有,手慢无!”
好奇心害死猫,人们见从黄智诚那里听不到答案,纷纷出钱从朱七手里购买大明日报。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街知巷闻
天*天*小*说m.不到片刻间,朱七斜挂的小小挎包中的报纸便被他销售一空,朱七满意摸了摸钱袋,开心嚷嚷道:“没了,没了!明日请早!”
朱七说完,也不理会众人,一蹦一跳离开了。
没有买到大明日报的望着离去的朱七面面相觑,他们只好凑到买到大明日报的身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
“简直是狗屁文章!”
“污蔑!这是裸的污蔑!”
“咱们梧州人杰地灵,怎么可能将近三百年只出过三十五名进士?”
不少人看过大明日报刊登的文章,便如同先前的黄智诚一般,不相信这是真的,破口大骂。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人比较理智,可是他们越往下看,他们的心情就越加沉重,眉头都快凑到一起了。
黄智诚见不少人都认同自己先前的言论,之前的一丝担心反倒没有了,立刻高声叫嚣道:“诸位,安静!安静!”
本来议论纷纷的人们停下议论声,齐齐望向黄智诚。
黄智诚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张椅子,站在上面,高声道:“诸位请听我说一句,大家看过这篇文章,现在应该都意识到了吧!这是在裸黑咱们梧州学子,动摇我等梧州学子求学之决心,对不对?”
“对!”
“不错!”
黄智诚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多人的认同,他尽情享受着着一刻,一时间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激动大喊道:“既然如此,我等梧州学子怎能放过这罪魁祸首!”
人们最终在文章的结尾处找到了这篇文章的出处。
“复旦学院?”
其中不少人露出疑惑之色,身为人,他们对梧州的书院如数家珍,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起,“咱们梧州有这么个书院吗?为何从未听说?”
“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不清楚!”
“我好像从哪里听人说起过。”
“这大明日报上不是有介绍吗?就在这里。”有人在大明日报一角发现了复旦学院的详细介绍。
这也不怪他们没有注意到关于复旦学院的报道,人们刚刚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诋毁”梧州的文章上面,谁还有工夫看其它内容。
“我说我怎么没听过呢?原来是家新开的书院。”不少人看完介绍,这才知道复旦学院竟是宋应星开办的,目前还在招生报名阶段。
梧州人也许半年前不知道宋应星,可是宋应星最近时不时在大明日报上发表一些文章,现在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黄智诚将众人说的话都听在耳中,这才想起前几日街头上拦住他的那个人曾让他去复旦学院学习。
黄智诚从来不是个大度之人,先前因为复旦学院朱由榔让他难堪,今天又被一个小小报童戏耍,这口气如何能忍,这一切全都是复旦学院的错。
“诸位,有道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一群外地人凭什么对咱们梧州说三道四,而起竟还编排出这么一篇文章来诋毁咱们梧州学子。这篇文章要是流露出去,让外地人看到,我等梧州学子颜面何存?”黄智诚将炮口对准复旦学院,给复旦学院拉仇恨。
在场的不少梧州学子听完黄智诚的话,细极思恐,他们不由脑补出这样一副画面:他们在外游学,当向别人介绍自己来自梧州时,便会听到他人的指指点点“哦!原来你就是来自那个大明开国至今只出过三十五名进士的梧州!”
众人莫名打了个寒颤,他们不敢再想象下去。真要这样,他们在大明其它省的学子面前还怎么抬的起头。
黄智诚见时机差不多了,高声道:“复旦学院必须向我等梧州学子登报道歉,承认这篇文章完全是他们捏造的,并且复旦学院必须从咱们梧州消失!黄某不才,这就去复旦学院为我梧州学子讨个公道!”
“说得好!”众人深以为然。
黄智诚说完,跳下椅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朝复旦学院的方向大步迈去。
身后众人,你望望我,我瞅瞅你,最终一人喊道:“我等都是梧州学子,岂能只让黄相公一个人出头,同去!”
他这一喊,十几个人纷纷喊道:“同去!同去!”
这里发生的情况在梧州城的各个地方上演,酒楼、茶楼、小吃摊等等,凡是看过这一期大明日报的人无不感到了深深震撼。
他们中一些人就算心里清楚广西不昌盛,但是也绝想象不到大明开国至今,梧州竟然只出了三十五名进士。要知道在江南,有的一府之地可能一次会试就能出二三十个进士,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这一天对于梧州府的人来说绝对是个令他们难以忘怀的日子,称得上糟糕透顶。
梧州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个话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后来,竟变成了梧州只出过五名进士。
朱由榔虽然人在王府,但是他对于梧州城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吴继嗣奉朱由榔之命组建的情报部门影迷卫,从无到又,一切已经开始慢慢走上正轨,初见成效。
今天的影密卫格外忙碌,每隔一个时辰都有情报送到吴继嗣手上,由吴继嗣将翻译好的情报再交给朱由榔。
“殿下,这是最新的情报!”吴继嗣双手送上最新情报。
朱由榔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纸条,上面大意是如今梧州的人群情汹涌,人三五成群去复旦学院找麻烦,讨要公道。
对于这一切,朱由榔也早有预料,他早就做了安排,剩下的就看宋应星等人了。
朱由榔担心有不理智的人对宋应星等人做出出格的事,问道:“学院的安全没有问题吧?”
“殿下放心,绝对不会有事,卑职已经派遣了五十名优秀的王府护卫乔装打扮成学院护卫,不会有人伤到宋先生他们。”
“那就好!”
与此同时,从梧州城各处向复旦学院进发的队伍,最终在快到复旦学院时,在街道上汇聚成了一支百人队伍。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七章 前奏
天*天*小*说m.黄智诚带领的队伍由最初的十几人,壮大到了四五十人,望着身后的众人,他越发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借助这件事提高自己的声望。
来自梧州四面八方的几支队伍汇聚于直通复旦学院的大道上,乌压压一片人,互相对视着,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梧州城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尤其是人之间,更实属平常。
黄志诚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领头之人,分别是岭表书院的蒋松、梧山书院林正茂,不乏一些梧州的才子,他见众人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猜到他们和自己的目的一样,上前打招呼道:“蒋兄、林兄难道也是因为今天大明日报刊登的文章去复旦学院讨公道?”
蒋松,人如其名,长得高高大大,外加相貌更是丰神俊朗、面若冠玉,就算他不说话,只是单纯这样站着,也十分惹眼,更重要的是他老爹是岭表书院的山长蒋修,种种身份加起来,简直让出身一般、长相一般的黄智诚羡慕的要死。
蒋松平时都是和他同等身份之人交往,又怎么会认识只是秀才出身的黄智诚,瞥了眼黄智诚道:“我们认识吗?”
蒋松的话立刻让黄智诚呆立在场,尴尬无比,黄智诚心里暗骂道:“你小子装什么装,若不是有个好爹,谁爱搭理你”。
“也许蒋兄不认识我,但是我却久仰蒋兄之名,在下黄智诚,崇祯十三年的秀才。”黄智诚尽管心里万分厌恶蒋松高高在上的态度,不过为了给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不卑不亢介绍道。
蒋松见黄智诚如此态度,稍微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我们正是要去复旦学院讨个公道,看看这复旦学院凭什么污蔑我梧州学子!”
“我等与蒋兄目的相同,不如一同前去!”黄智诚道。
蒋松见黄智诚带着不少人,想着人多总没有坏处,“我没有意见,林兄,你怎么说?”
一旁的林正茂点头道:“我等同为梧州一份子,自然应该同进同退!”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杀向了复旦学院。
在距离复旦学院不远处,一名前来复旦学院报名的人正被五名彪形大汉团团围住。
这些大汉自然是关如鸿派来的,虽然他上次醉的一塌糊涂,不过对这件事到是一直记在心里。
关如鸿从家里找了五个样貌凶狠的护院,便来到了复旦学院前,准备守株待兔,没想到还真被他等到一个。
王夫之望着将他围住的五个大汉,面无惧色,厉声喝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拦路打劫不成吗?”
关如鸿踱着小步慢慢来到王夫之面前,上下打量王夫之,问道:“你不是梧州人?”
“你是何人?”王夫之见这个五个大汉唯这个一身绫罗绸缎的年轻人马首是瞻,便知道这些家伙并非拦路打劫的歹人。
关如鸿见王夫之不是梧州本地人,应该是误入此地,挥挥手道:“既然你不是本地人,那就走吧!此路不通!”
王夫之指着直通复旦学院的大道,“此路如何不通?”
关如鸿闻言眯起一双小眼,道:“你这是去复旦学院?”
“不错!”
关如鸿嘿嘿一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本公子打!”
五个大汉听到命令,撸起袖子,就要收拾王夫之。
王夫之大喝道:“谁敢!我乃大明举人,我看你们谁敢动手,你们就不怕大明律法吗?”
在古代人身份,向来尊贵,大汉们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还是知道举人的身份有多尊贵,他们公子可就是举人,紧攥的拳头停在半空,没人真敢对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人下手,都眼巴巴看着关如鸿。
关如鸿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和他一样都是举人,这还真不好下手。若是他没有现身,打了就打了,他还不怕这儿点麻烦。
正在关如鸿犹豫不绝之间,他远远看到黑压压一片人群朝他们走来。
“怎么回事?”关如鸿面露惊讶道。
可惜没人能解答他的问题。
五个大汉见上百人气势冲冲而来,不免有些胆怯,劝道:“公子,这么多人我们应付不了,要不还是撤吧?”
关如鸿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会有如此多人来复旦学院,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暗暗咬牙道:“走!”
王夫之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还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他也没有再做激怒关如鸿之事。
蒋松带领着大部队,距离复旦学院越来越近,本来正准备打算离开的关如鸿,看到来者竟然是蒋松,顿时停下了脚步。
关如鸿了解蒋松,任何人都可能来复旦学院报名,但蒋松绝不可能,那他们这么多人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关如鸿决定留下来探个究竟。
“哈哈!蒋兄好久不见,上次蔡兄请客,你怎么没来?”关如鸿虽然不待见蒋松,不过表面上还是十分客气的。
蒋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关如鸿,道:“上次临时有事走不开身,我已经和蔡兄说过了,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就是随便转转,蒋兄你们这么多人这是准备要去打仗吗?”关如鸿指着他身后一群人问道。
蒋松看了眼关如鸿,诧异道:“梧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关如鸿早早就到了复旦学院附近,这里位置又偏,大明日报上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儿,因此对于爆炸性的消息一无所知。
“还请蒋兄相告!”关如鸿请教道。
蒋松见关如鸿是真不知道,随手从他人手中拿过一份大明日报,递给关如鸿,道:“你自己看吧!”
说完,蒋松继续朝复旦学院进发。
复旦学院内,一众人同样在关注着梧州城的动静,得到结果令他们是又惊又喜,同时又有一丝担忧。好消息是复旦学院在梧州彻彻底底街知巷闻了,坏消息是梧州的人现在对复旦学院的仇恨值快爆表了。
虽然朱由榔跟他们打过招呼,不过众人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安,毕竟一不小心就可能全盘皆输。天*天*小*说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找茬儿
天*天*小*说m.宋应星深吸了一口气,道:“诸位,该咱们登场了!”
说完,宋应星率先朝学院大门走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蒋松等人终于来到了复旦学院前,众人都是第一次来。
他们看到的景象完全和他们脑中想象出来的画面不沾边,本以为大明日报上的介绍只是夸大之词,可是看到这大气磅礴的院门,高耸的围墙,绝对不比梧州的书院差,一时间愣住了。
关如鸿接过报纸后,便迅速看了起来。
不过看完之后,关如鸿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取而代之的满脸笑容。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举人已是他的尽头,进士他连想都没想过,他才不关心这些呢。
关如鸿在意的是复旦学院竟然自己作死,这篇文章一出,这是要得罪梧州所有人的节奏,这下复旦学院彻底完了,大喜道:“好!好!这复旦学院真是老寿公上吊!”
关如鸿终于知道蒋松这群人来这里干嘛了,他扭头望了一眼将复旦学院大门堵住的人群,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招呼手下,懒洋洋道:“这里没本公子的事了,我们走!”
复旦学院大门,曾经笨拙的新兵熊山如今已成为队长,他率领五十名王府精锐士兵打扮成学院护卫,人人昂首挺胸,笔直站成两排,叉腿背手,如碑而立,横在学院大门前,保证学院安全。
蒋松本打算冲进去直接找宋应星等人的麻烦,可是如今再看眼前的一群护卫,明显不是好惹的。
蒋松游历过大明不少地方,也亲眼见过大明军队的模样,队伍散漫,毫无纪律可言,也正因为如此,他看到眼前这群护卫整齐划一的动作,才越发惊讶。这群人明显经过严格训练,蒋松举起手,示意众人停在了大门一丈开外。
不过蒋松身为大明举人,惊讶归惊讶,他又怎会害怕区区护卫,上前颐指气使道:“让开!我要见宋应星!”
熊山本来就身高马大,又在王府经过残酷锻炼,以前看起来憨厚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之气。
熊山几步就跨到了蒋松面前,居高临下,淡淡道:“宋院长马上就来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在熊山高大威武的身躯面前,蒋松看起来如同孩童,他没来由心中多了几分胆怯。
然后熊山的淡漠的语气彻底激怒了骄傲的蒋松,他蒋松是谁,岭表书院的领头人,佥都御史之子,又是大明举人,哪一个身份都得让熊山一个护卫仰视,他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大胆!你知道我等什么身份,竟然让我们在门外等?还不速速退开!”蒋松气急败坏呵斥道。
黄智诚见蒋松还在这里和一个下人计较,有些不耐烦,建议道:“蒋兄,和一个护卫说什么,直接进去便是,他还敢拦我们不成?”
蒋松这回倒是认同了黄智诚的话,点头道:“我们进去!”
说着,他便要带着众人强行闯入复旦学院。
熊山可不管这群人什么身份,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不允许一个前来捣乱之人进入学院。
熊山大手一挥,喝道:“列阵!”
“哈!”
五十名护卫气势如虹,踏着整齐的步伐,有节律向前推进。
这群梧州士子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往往他们将身份亮出来,他们眼中的这群低贱之人自会识趣退开。
不少胆小的人心中开始打鼓,裹足不前,因为他们从眼前这群护卫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东西,他们眼神中没有害怕,没有胆怯,他们无所畏惧,只有一往无前,他们不会退缩的。
蒋松见状也愣住了,他刚想鼓舞众人,结果他这一回头尴尬了,只有十来个人还在跟在他身后,其余人落下了一大截。
蒋松心道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啊!不应该是护卫们识趣退让,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冲进复旦学院,怎么反过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蒋松怒其不争,朝裹足不前的人喊道。
有几个士子只觉得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羞愧难当,咬着牙跟了上去。
蒋松现在也是进退不得,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来他们人多势众,只要万众一心,他料定这群护卫不敢和他们动手。
只是蒋松没想到有群猪队友拉后腿,气势已泄,而猪队友又以黄智诚带来的人占了大多数,他狠狠瞪了眼黄智诚,责怪的眼神一览无遗。
黄智诚顿时感到冤枉,明明是你蒋松最终拍板决定,凭什么责怪他,他带来的人还不是为你马首是瞻。
就在蒋松进退维谷的时候,宋应星等人姗姗来迟。
熊山等护卫主动让开一条道路,让宋应星他们顺利通过,不过还是警惕望着蒋松等人,随时防备他们有小动作。
蒋松见宋应星终于出现,也松了口气,要不然他真不到如何收场。
宋应星上前拱了拱手,道:“老夫宋应星,见过梧州诸位,不知诸位来我复旦学院所为何事?”
不等蒋松开口,黄智诚抢先开口发难,冷笑道:“明知故问!我等来此,你们会不知道?”
蒋松瞪了眼正在发难的黄智诚,这些话应该由他来说,何时轮到你黄智诚,冷哼一声,警告一旁的黄智诚。
黄智诚见好就收,他已经出够风头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蒋松这才大义凛然道:“我等是为我梧州学子向你复旦学院讨个公道,你复旦学院凭什么如此污蔑我梧州自大明开国至今只出过三十五名进士?你们必须公开向我梧州人认错,承认这一切都是你们编造的谣言!”
“蒋兄说的不错,不但如此,你们以后也不许再踏入梧州,我们梧州士子不欢迎你们!”黄智诚适时插嘴道。
“不错!滚出梧州!”他们身后的人群情汹涌道。
宋应星摇摇头,道:“原来如此,只是诸位恐怕要失望了!”
蒋松见宋应星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冷笑道:“怎么?你们还想顽抗到底,若是如此的话,我们少不得要和你们对薄公堂!”
“诸位误会了,老夫保证这篇文章中的数据全部都是真实有效的。”宋应星解释道,“也许你们会认为老夫在说谎,但是诸位大可以自己去府衙找寻答案,想必府衙会有记载,到时候是真是假,孰是孰非,自有分辨!若你们查出复旦学院造假,不用诸位赶,我等自不会再踏入梧州一步。”
在场的众人听完后,脸上顿时阴晴不定。天*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