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入夜,仙临尘(1)
天明朝今年国运不济,北方两州遭了旱灾,南方两州却遇了洪水,也算了立国以来头一遭。
当然,离京都较近的青州不在此列。
深夜,青州柳叶镇外,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布衣青年正驾着马车在密林里疾驰。
林晨在颠簸中缓缓张开双眼,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些头疼。
自己本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孤儿,从小被一独臂老头收养,逼着学什么武功,十六岁时却被老头砍了右臂,一脸蒙蔽的时候被其告知本派武学一脉单传,却需失去练功的手臂,体会从有到无才能真正融会贯通,然后老头就消失了,之后林晨再没见过他。
林晨从来也没发现原来老头是个精神病,一脉单传,练哪砍哪???
作为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他自然不会去找个所谓传人接着坑,手臂就当做是报了老头的养育之恩吧。
林晨是个豁达的人,之后找了个修花剪草的工作,人家看他是个残疾人也颇为照顾,小日子过得也算舒坦,只是昨晚睡着以后一睁眼,居然就穿越了!
看着手中的缰绳和屁股下面的马车,林晨融合的记忆也渐渐模糊,只记得幼时跟着一对父女生活过一段日子,以及自己现在也叫林晨,林晨叫那老者师父,那人教了林晨一些功夫把式,只是那些武学相当粗浅,不然现在自己也不会是一个……马夫?应该是吧。
林晨有些恍惚,马车少了马夫的驾驭变得有些颠簸,忽的一本书从怀里颠了出来被他下意识的右手一夹,林晨看着右手出神,半晌也只能感慨一声有手真好,自己竟无意间经历了从有到无,那招是不是也能用出来了……
目光慢慢转到那本书上,林晨突然眼角不住的抽搐起来,只见书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恶向胆边生之脱处教学指南”,随后又在怀里摸到几个瓶瓶罐罐。
咳……这还不如马夫呢,心中感叹着,马车吱呀吱呀的驶出密林,进了一条被满月映的有如白昼的林间小道,林晨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吁~”的一声勒住缰绳,慌忙跳下马车,左手扶住车门,右手颤颤巍巍的拨开帘子,然后改为拍自己的额头,颇为无奈
“啊,自己的品味,真不错啊。”
接下来的事应该是小心的叫醒马车里的两个女孩子,跟她们说自己只是想测试下马车的性能,然后恭恭敬敬的把她们送回去,之后大概她们会相信,或者,被毒打一顿在监牢里待个几年。
当然这是“自己”造的孽,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自己也该担了才是。
“公子,再停一会,待小女子护卫至此,你可就跑不了了。”马车里幽幽传出涓涓细流般的声音,听的沁人心脾。
大概是刚才停车动静大了些,女子提前醒了过来,林晨挠了挠后脑勺,背对着马车开口道,“那个姑娘,在下只是想测试……”
还没说完,那女子拨开车帘,娓娓动听的声音再次传来,
“无妨的,那些护卫虽有些龙阳之好,待小女为公子说上几句好话,必保公子性命无虞。”
喂喂,你这话有语病啊,咽了口口水,林晨如芒在背,打了个寒颤转身朝马车看去。
只见刚才说话的女子半个身子探出马车,一身淡黄色素裙,风姿绰约,凹凸有致,梳着简单的垂鬓髻,而另一个女子不知何时也醒来了,白裙在月下反射着丝丝缕缕的光,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发带简单的绑着,玉体修长,如莲似槿,静静的坐在马车顶上抬着头赏月。
月光打在二人脸上,一人如莹玉一人如初雪,一轻柔一清冷,林晨有刹那间觉得似乎是二女的光照在了月亮上,今晚的月色才会如此美丽。
愣神只有一瞬,林晨赶忙抱拳致歉,“两位姑娘,在下绝对无意冒犯,今日之事在下也绝对守口如瓶,只希望两位女菩萨能放小的一马。”
“小女倒是相信公子的,只是那些护卫,就很难说了。”黄裙女子眨了眨眼俏皮道。
林晨有些尴尬,古代女子怎的这么实诚,难道不知道这样威胁贼人后果只会更严重的吗,想着,抬头询问似得看了看车顶上的女子。
“驾车,走。”车顶女子自然吐露的声音淡淡的。
到底是谁急着跑啊,林晨有些无奈的恭声道,“如此,只得请二位在此稍待片刻,等那些护卫来了,二位自然可以安然回家”
“唔,此地更深露重,我二人皆是薄裙裹身,且不说护卫能否找到此处,单就小女子自幼体弱多病,在此多待片刻恐有性命之忧,咳咳。”车中女子适时的咳了两声说道。
这咳声也太假了,林晨有些愤愤然,得,爷车留给你们行不?
转身刚走出一步,恶魔的声音如期而至,“梁叔叔最善长途追踪……咳咳”
女子有些过分,惹怒了林晨,既然如此便怪不得他了,这样想着只见他嘴角挂着坏笑,一步步走向马车……
“驾。”
好男不和女斗,这是林晨两世学来的至理名言,虽然不知道两女有何目的,他还是选择驾车带着两女继续向前。
“两位姑娘,此地在下并不熟悉。”林晨记忆尚有些混乱,他不认路。
“小女初来乍到便被公子请了来,恐怕是帮不上忙了。”黄裙女子有些玩味的道。
林晨很是尴尬,生硬的扯开话题,“咳,在下林晨,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胡玉娘,乃是国公府总管之女,此次进京为的是参加三年一度的花朝节。”黄裙女子低头抚了抚裙上的褶皱,大大方方的说道。
这女子也太单纯了些,自己随口一问,就把名字身份目的都说了,如此脱口而出想必不是虚言,林晨心中暗想。
“凌……十九。”白裙女子一如既往的没有情绪。
“呃,敢为姑娘芳龄。”
“十九。”
嗯,这女子某些方面也很单纯,林晨翻了个白眼,随即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被迷倒了带上马车一路狂奔还能正常说话已属不易了,难道还能要求别人敞开心扉吗。
“胡姑娘,这国公的官大不大啊。”林晨紧了紧手中的缰绳,颇为关心的问道。
“噗哧,公子想必是相当喜欢玉娘了,这江湖人士做事哪有不先探查对方背景的。”玉娘掩嘴轻笑了声说道。
“哈……哈哈。”林晨陪着窘笑两声,看来对方知道自己是个采花的,只是把自己想成了临阵缩头那种,这样也好,省去了自己很多麻烦。
“老爷他不问国事很久了,手头的兵马也都在边境,公子无需多虑。”听玉娘那边说完林晨也算是心里放松了点,起码不用面对成批成批的官兵追捕了。
半晌,胡玉娘歪着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只是这皇帝想要登基,似乎还得要老爷首肯才行。”
“左上山,右官道。”凌十九淡淡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似是对附近的路相当熟悉。
林晨僵硬的右手猛地一拉,马车在小路上行驶不久就来到了官道上,他又一拉缰绳,马匹吃痛下回过头来,竟往来时的方向驶去。
“为何回头?”凌十九皱着好看的眉头疑惑道。
“凌姑娘有所不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家护卫此时定然已经出镇搜寻,柳叶镇反倒是最安全的,公子看似迷糊,没想竟颇为机敏。”胡玉娘解释道。
在玉娘赞赏的言语中,我们的大盗林晨一脸视死如归,缓缓张口说道:“两位……我只是……想去自首。”
夜风吹着林晨单薄的布衣,有点冷,林晨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
…………
与此同时,柳叶镇唯一一家客栈中。
“啪!”
“说过多少遍了,遇事要冷静!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一间客房中左右跪着两个婢女,两个大汉,大汉腰间带着或是刀或是剑的武器,大气都不敢出,冷汗不住的滴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长凳上精壮的身影。
梁雄嘴上说着冷静,一掌拍在桌子上,脑袋都快炸开了。
自家小姐丢了,是的丢了,手下说房间里有残留的迷香,他根本不信。
小姐自幼身染奇疾试遍百药,再加上主子在老仙人那求来的仙丹,病好不好自己不知道,那些腐骨断肠的毒药,小姐都当糖丸吃,区区迷香自然不在话下,但凡小姐发出一点动静自己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梁雄揉了揉脸颊,冲着手下沉声命令道,“王一,你牵了我的马速去兖州清水城,将此地情况详细禀报给主子。”顿了顿,将桌上刚写好的信装进了信封递给其中一个大汉,“李秋,你跑一趟京都神捕府。”
众人应了一声,梁雄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正要出门,只见一男子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单膝跪地,甚至来不及换口气,
“大人,不,不好了,入住隔壁的九霄宫……宫主也被掳走了!”
“噗,谁?你说谁被掳走了!?”梁雄瞪大了双眼,茶水喷了男子一脸。
第二章 梦入夜,仙临尘(2)
一行人来到柳叶镇前。
林晨心里一个劲犯嘀咕,冷静下来一想,自首是不可能自首的,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位,可否给在下一条生路,进了这柳叶镇,你我三人天各一方永不相见,如何?”林晨试着提出请求。
“我要叫人了。”玉娘轻声道。
林晨,“……”
于是三人一起走在夜晚的柳叶镇街道上。
“嗒嗒嗒。”此时已过了二更,整个小镇都静悄悄的,只隐约能听到些虫鸣,三人的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呢?”十九问。
“拍了马屁股,往东赶了。”林晨有气无力的回答着,转头希冀的看着两人道,“两位,在下打算去前面那家客栈柴房将就一晚,二位不如回家去吧,柴房也太冷了些。”
“无妨,江湖儿女又岂会在乎这点小事。”胡玉娘眉头一挑。
林晨瞪大了双眼看着玉娘,“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有吗?玉娘不记得了。”胡玉娘目光闪烁满脸疑惑。
“更深露重!体弱多病!”林晨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方才路上风大,公子许是听到了些风声,啊前面就是来时的客栈了。”玉娘说着紧走了几步。
自己居然觉得她单纯?这不是个老狐狸嘛?林晨目瞪口呆的走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墙角下。
“这墙好高,怎么上去?”他仰头看了看,疑惑道。
“出来采花,不会轻功?”十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稍等。”林晨才想起来自己的职业,闭上眼睛回想了内力在体内运行的路线,忽的一股热力从丹田引至全身汇于双脚,他瞬间感到自己的身体都轻了很多。
只见林晨睁开双眼,左脚登墙,右脚用力向上一撑,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竟轻而易举的登上了墙头。
心中正暗爽,看着墙下两女,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当然,胡玉娘是很聪明的,玉手放在嘴边就让林小贼熄了心中的大胆的想法,乖乖跳下了墙,拉着玉娘和十九的胳膊依次翻了过去。
打算在此作案,林晨自然是做了功课的,这家客栈后院的狗拉了肚子在隔壁镇静养。
他领着两女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往柴房走去,到了门口却被十九拽住了袖子。
“饿了。”十九指了指厨房。
简单的语言,简单的手势。厨房并未上锁,林晨轻轻松松的开了门。
三人翻遍了整个厨房,恰好找到三个大馒头,放在灶台上一人分了一个拿在手上,林晨想了想又掰开半个放了回去打算明早吃。
折腾了一晚上,他是真的累了,也不管地上尘土,靠着灶台旁的墙就坐下下去。
“好吃。”林晨很佩服凌十九,塞了一嘴的馒头居然可以吐字清晰的说话。
林晨看了眼十九也低头咬了一口馒头,这馒头也太硬了,他更佩服十九了。
气氛逐渐安静了下来,凌十九在撕着馒头狂塞不止,胡玉娘却打量着林晨默不出声,一双明眸闪了又闪,半晌,似是做了某种决定,她眼神又平静了下来。
林晨正低头专心消灭眼前的敌人,忽的,他眼前出现一双满是灰尘的白布鞋。
“公子,和我做桩买卖吧?”林晨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出声的女人,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她了,她到底想要干嘛。
四目相对,一个满是疑惑,一个满腹心思。
之前匆匆茫茫的,还未仔细打量过二人,这女人细眉如月,一双凤眼正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朱唇皎面上没有一丝脂粉,却从她身上飘来似是某种花的香味,天生丽质这词大概就是为了形容这种女人而生的。
“我要钱没钱,要功力没功力,并无东西为姑娘所图吧?”林晨有些恨这个历史中并没有的时代了,女子为何衣襟这么高?
“有的。”胡玉娘笑得很甜,林晨却挥掌打开了鼻尖的秀发,太痒了。
“说来听听。”他扭过头去,心中暗赞自己的定力。
“带我去泉州逐月城。”胡玉娘轻描淡写的说道。
“目的。”
“赏月。”
林晨挑了挑眉,显然他现在不会轻易相信玉娘,“我能得到什么?”
“玉娘这薄柳之姿。”胡玉娘言语平淡,仿佛真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交易,只是那微颤的眼角无法被人察觉就是了。
林晨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有些生气,她不该对自己如此轻贱,“别开这种玩笑。”
“玉娘从未对公子说过一句戏言。”她直起身来,无比正经。
“呵。”林晨语气微寒。
玉娘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眸子第一次有些慌了神,只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她握了握衣袖里的小拳头坦白道,“玉娘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心思。”
她抿着嘴唇,羞红了脸。
“且不说玉娘,以凌姑娘的姿容,有男人能临阵退缩,若然不是内心纯良,羞愧难当,便是……便是……”胡大小姐此时的俏脸红霞遍布。
“其实前面那句可以省略的,你直接说我不行就完了。”林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旋即打量起她口中的凌姑娘。
这凌姑娘翘着二郎腿依坐在锅灶上,纤纤裙摆中一截晶莹白皙的小腿在轻踢中若隐若现,比之欺霜赛雪更像是一块美玉。
细眉之下,一双无甚情感的眼睛,似乎世间万物都跟她没有联系一般,白裙白靴一尘不染,像是个美轮美奂的玉娃娃,这胡玉娘倒也没有言过其实。
“林公子言重了。”玉娘自觉失言,掩嘴欠身道。
“姑娘为何不让你那些护卫陪同,想必他们要比我厉害多了。”林晨回过头看着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胡玉娘咬了咬下唇,轻轻摇头道,“玉娘自有理由的,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那我不干。”林晨咬了口馒头断然拒绝,这女人满嘴跑火车,自己早晚被她骗死。
“公子可知我天明朝对待那些采花贼的刑罚?”玉娘拿出了自己最后一张底牌,“那些作案未遂的,便是三等罪责,最轻也要杖责五十。”
林晨气急,“你还有没有点新的招数!”
“一招鲜,吃遍天,那些劫了官家小姐或是行了那天诛之事的,若是有人在旁提醒,也不至于落得个残缺不全的下场!”玉娘昂首挺胸,义正言辞,全然一副为林晨着想的姿态。
林晨呼的站起身来往前一步,直视着玉娘的眼睛,威胁道,“你这小娘皮,当真以为我不敢在这把你办了?!”
“玉娘赌的就是公子不敢!”胡玉娘上前半步,脸上带着些病态的潮红,两人几乎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扑打在自己脸上。
月光探进窗口,将厨房里的三人看的清清楚楚。
一人满脸黑线,无可奈何。
一人满眼坚定,一往无前。
一人满嘴馒头,伸向灶台上的手却被黑线之人抓住。
好一副世界名画。
“我情愿自首,也不愿意此生供你驱使。”林晨将半个馒头收进怀里,后退半步摇头拒绝。
“公子无需担忧,只消完成了玉娘的请求,此后江湖路远,相见无期。”玉娘欠身行礼,无比庄重,“若公子嫌弃玉娘灰容土貌,此事若成,到时玉娘愿答应公子一个要求。”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成交,当然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你这小娘皮看我到时候不打肿你的屁股,林晨眯着眼睛暗暗想道。
胡玉娘见林晨一直瞄着她的臀看,脸上一红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夹着**往后缩了缩。
喂喂,瞪我干嘛,你刚才说要献身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林晨有些无语。
“我也去。”凌十九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我有地方想去。”
“凌姑娘……”
“残缺不全。”
“义不容辞,不知凌仙子欲往何处?”林晨大义凛然道。
“还未想好。”刚才有个地方想去的女人回答道。
林晨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坐的太过用力导致屁股有些疼,接着拿出馒头当着凌十九的面恨恨的咬了一口。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女人吃定了自己,索性也就当一回免费马夫,苦点累点应当很快就能恢复自由身,马夫……马夫?马夫!
“二位,逐月城用脚走的话……多久能到。”林晨用力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下颤抖着问道。
“此镇隶属青州位于边界,逐月城隶属泉州,紧接主城泉州城,青州至泉州城,车马并用,最快也要月余。”胡玉娘回答到。
“如果是牵着马,拉着车呢。”咕噜,这回是林晨咽口水的声音。
“至少也需半年吧。”玉娘的目光有些躲闪。
“两位女菩萨,我现在还有机会反悔吗?”林晨最后的挣扎。
“没有。”被两女齐声打破。
“困了。”这是十九简单的话语。
柴房却是比厨房整洁的多了。
玉娘与十九背对着躺在草堆上,林晨蜷缩着坐在墙角,幽怨的盯着两女。
夜慢慢深了,草堆上的两人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却睡不着,刚来到这个世界却经历了这么个大事,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前世自己没什么遗憾,此生也没想过像前辈们一样依红颜、听国事,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大概就是想游历这个没见过的世界吧,这样一想或许身边有两个美人陪伴也不算坏事。
林晨轻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边脱衣服边向两女走去……
“何意?”凌十九总是这样,没必要多说的事情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你很冷吧?”林晨挑了挑眉看着十九。
凌十九难得的很好奇,“何以见得?”
“方才碰了你的手,冰冰的,你一定很冷的。”他说完也不等十九反应,搓着手臂哆嗦着走回墙角坐下。
昼夜温差真大,林晨缩成一团,心中抱怨。
凌十九看着蹲在阴影里的林晨目光闪烁,久久未曾言语,似思索似好奇。
半晌,她将盖在身上的布衣紧了紧,遮住了脸颊。
“多管闲事。”像颤抖,又好像没有。
第三章 遇凶
“两位,不怕坦白说,我是个路痴。”林晨披上外衣,边系腰带边说道。
天未明,带着些湿气的北风轻轻地吹着,鸡都还趴在窝里睡觉,三个人却必须启程离开。
“玉娘只知大致方向……”胡玉娘轻轻摇头,到底是大户小姐,在草堆上睡了一夜,一觉醒来只稍作整理便已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我认路。”反观这凌十九,衣鞋倒是一尘不染,却是歪七扭八,像是胡乱贴在身上的一样,发带已经滑到了发尾处,头顶还有几根杂草,活脱脱像一个可怜巴巴的乞儿。
“咱们的马车向东去了,昨晚跑的是南方的潞州方向。”林晨出言提醒道。
十九由着玉娘在自己身上捣鼓,略一思索已经定好了路线,“西入黎州,南过京都入蓟州。”
看着又变回凌仙子的十九,他不得不感慨玉娘的一双妙手。
“哼哼,既然在下应了两位之事,自然也会负责到底,只是路上坎坷,你们可别叫苦。”林晨斜着眼睛看着两女,说着些不疼不痒的挤兑。
“玉娘自然不会长吁短叹,全凭公子安排。”玉娘欠身行了一礼。
“废话多,走。”
“哈哈,既然如此,出发!”林晨一马当先,意气风发,大笑着向前走去。
…………
黎州景霞山境内大路宽畅四通八达,若说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路实在太多了,经常会有外来的人在此迷了路。
此时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上,三道奇怪的身影正向前缓缓移动着。
“喂,你们不觉得这个样子很奇怪吗?你们看起来非常累。”林晨语气严肃的问道。
“确实累。”两女齐声。
“既然如此,只要你们说一声,我难道会不让你们休息吗,何至于如此不成体统。”他痛心疾首的责备。
“公子,自柳叶镇出行不过五日,你每隔一个时辰便吵着要休息,如此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逐月城。”胡玉娘自问是个有耐心的人,此时脸上也尽是无奈。
只见玉娘双手,十九单手,一人抓着林晨一只胳膊,拖着他在小道上滑行……
林晨仰面朝天,脚后跟在小路上留下两条狭长的拖痕。
“我林晨英雄半生,若是让人看到了这幅光景,一世英名便会毁于一旦。”某英雄正颜厉色的看着两女,里面闪过祈求之色。
“公子,并非玉娘急于求成,此处也许还在护卫搜查范围,若不趁早离开,迟恐生变。”玉娘此时也没了平时端庄的样子,汗水打湿了她的秀发,一缕缕的黏在脸上却是别有一番美景。
“磨叽。”凌十九倒是闲庭信步,一滴汗也不曾流过。
“你们两个还真以为我累了不成!我不过是怜惜你们二人,假装的。”林晨气呼呼的说道,脸皮那是相当的厚。
“公子何不站起来再说这话。”饶是玉娘教养再好也忍不住吐槽。
“咳,在下似乎感染了风寒,咳咳。”林晨是故意的,这几日在大山里走,饭时自己要去摘野果捕兔子,睡时自己要负责警戒,此时再不用行为反抗,恐怕到不了逐月,自己就要交代在这了,能被两个大美女拖着走也是种福气,尤其在这大热天,十九身上凉凉的。
“凌姑娘快看,是小河!”玉娘无视了林晨,说是河,其实不过是条小溪,但那也比他重要太多了。
“嗯。”十九点头与玉娘一起拖着林晨紧走了几步。
“喂喂,别这么快,屁股,屁股要磨破了啊,嘶!”怎一个惨字了得。
“啪。”
林晨的后脑勺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几息间玉娘已经光着脚跑到了河边梳洗,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注重仪容,当然,凌十九除外。
林晨左耳边是玉娘的布鞋雪袜,右耳边是迎风而立的凌十九,清风吹的十九的衣裙发出沙沙的声音,衣带上绣着对抱团而跃的鲤鱼,顽皮的在他脸上划来划去。
看着她双鬓飘起的发丝,有一刹那林晨觉得她说不定真是个仙子高人,想着,不由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十九,你是不是个武林高手啊?”问完回过味来,他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仔细一想,十九要真是武林高手,自己早就被打的半身不遂了。
“有话就说。”十九看都没看他。
“额,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么干走下去不是办法,不知您老人家有没有什么更快捷省力的计划。”林晨顺势出口询问道,这确确实实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
“没有。”十九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没好气的回道。
“公子,玉娘已经与凌姑娘商量过了。”胡玉娘自河边走来,将耳边的头发撩起轻声道,“你我三人选了最无目的的方向,最崎岖的路,最偏僻的地区,想来入了这黎州也就摆脱了追捕。”
玉娘怀里有手帕,将脚擦干穿起了鞋袜,边整理衣裙边接着道,“而后只需买上马匹车辆,到达逐月城,自然易如反掌。”
“说得轻松。”林晨翻了个身,目光避开了玉娘,美人就是美人,无意间的一举一动都动人心弦。
“话虽如此,且到了下个镇子再做打算把,如果凌姑娘记忆无错的话,前方应当是闲安镇,过了这河就可以看到了。”玉娘说道。
“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进镇真的没问题吗。”林晨担忧的问道。
“无妨,我家护卫定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玉娘看着他解释道。
“事不宜迟。”这是十九。
“可是我们应该怎么过河?”玉娘皱着柳眉。
“简单。”十九能动手就绝不动嘴,左手衣领右手腰带,拉起林晨就要往河里扔,才荡了两下,便听见身后一声杀猪似得大叫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人抛尸啦!!!”
葛明有些忧郁,村里遭了大旱,他本打算去京都投靠亲戚,没想在黎州迷了路,在大山里转悠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找到了路,却没想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有两个人正在行凶!一个把风一个抛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好不大胆!
葛明腿一软摔了个屁蹲差点尿了裤子,大吼一声,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猛地在地上扒拉了两下,站起身来拔腿就跑,也就是俗称的屁滚尿流。
“啧啧,这哥们不去学轻功真是屈才了。”林晨暗暗咂舌,感觉到自己被荡了两下要被扔到河里才急忙拉住十九的手道,“慢着慢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凌女侠,我带你们过去行了吧。”
眼见装不下去了,林晨站起身来,运起轻功,依次拉着两人胳膊过了河,期间香艳自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四章 风云至,雨倾城
这个世界的捕快与林晨所知的有所差别,办案只是兼职,主要的工作便是处理武林人士的问题,神捕府便是捕快的最高机构,神捕府的主人就是当朝所有捕快的头子,权力之大,直逼辅政大臣。
京都,神捕府内。
白芷找自家主子从来都不会去卧室,翻遍府里的窗户总能找到她,熟悉林千城的人都知道她有个习惯,闲来无事便会坐在窗沿上喝酒,今日也不例外。
神捕府的书房外栽了几颗桃树,此时未开花,常人定会知道是季节不对,桃花未开。
白芷不这么想,花开的时候她来过,美是美的紧,自己见四下无人还舞了几圈,然后她就看到了窗沿上的人,知道了桃花为什么会开的如此晚。
因为羞,因为恼,那些恼羞成怒的花就落了下来,落到了那人肩上。
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当如是。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也变成一朵桃花,是不是也可以被那人从肩上抚下,捧在掌上?
“呵,小白芷,又在发呆啦?”出声之人头顶的秀发微微卷起,木簪横贯而过,一身青色襦衫,左手执杯,右手拿酒,玉足未着寸缕,背靠着窗边,就那么横坐在窗沿上,若是见不到那笑靥,定会以为这是哪家浪荡公子在此小憩。
若说玉娘是柔而不媚,端庄典雅,这女子便是媚到了骨子里,偏偏面上却是一副潇洒风流不拘小节的模样,当真让人欲罢不能。
白芷一愣,自己盯着桃树发呆又被她发现了,这是第几次了?记不清了。
窗边的人将酒一口饮尽,捻袖抹嘴,这才低下头来看向白芷。
只这一眼,便叫白芷魂萦梦绕。
“已经习惯了我已经习惯了,红颜皆白骨红颜皆白骨……”白芷口中念念有词,半晌才敢直视那人,拱手恭敬道,“千城大人,青州急报,属下已召集青朱玄三人在大堂等候。”
“哦?什么大事竟能惹得我的小白芷如此谨慎?”千城说着将右手的酒壶收了起来,“罢了,你叫他们稍候,我换条裙子就过去。”
话音刚落,已不见了林千城的身影,徒留白芷满脸羞红的呆在原地,半晌方才移步往大堂走去。
…………
神捕府大堂内,四个黑色官袍头戴斗笠的人正襟危坐,每人腰上都挂着一只铁牌,正面是名字背面刻着神捕府三个大字,四人都没有一丝动作,一句交谈。
“抱歉,方才在处理公文。”只见林千城从门外信步而来,只是此时头上却多了个白纱笠,头发也已放下用发带绑好垂至腰间,发梢随着她轻盈的步伐飘洒着。
“属下不敢。”堂内四人皆闻声而起,抱拳行礼。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莫不是头一回在我手下做事,快坐吧。”林千城挥了挥手,说着已经掠过四人在主位落座。
其他三人依言而坐,白芷再拱手道,“此次事态紧急方才要大家放下手头之事,集合至此。”
话音未落,一个虬髯大汉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大声道,“白妹子,究竟是何等大事,我们上次齐聚已经是两年前抓黑蛟的时候了,这次要是没个说法我可不答应。”
“呵呵,朱琥你的声音还是这么大,却不知道你的酒量还是不是那么大。”主座上的林千城敲腿轻笑,好不潇洒。
朱琥舔了舔嘴唇,双眼放光,“如果是千城大人府里的佳酿,属下自然舍命奉陪。”
“青文、玄逸,你二人也不必多问,先听白芷将来龙去脉讲清楚。”林千城面带笑意转头向着另一侧的白面书生和朝气少年道。
这白面书生身形消瘦,只见他在座椅上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千城大人多虑了,青文自不会像老朱一样毛毛躁躁。”声音温润而有力。
“嘿嘿,老朱那是被白姐姐从哪个相好的床上拽下来了吧。”旁边的少年嬉笑声音则很是有些稚嫩。
“哼,你俩都跟个娘们似得,朱某懒得理你们。”朱琥下巴微抬讥讽道。
“你……”
“放肆!千城大人面前吵闹,成何体统。”白芷沉声呵斥道。
三人齐齐一惊,赶忙起身抱拳请罪,“大人恕罪,属下逾越了。”
“无妨无妨,小白芷,开始吧。”林千城依旧是满脸笑意挥手道。
“禀大人,今早从青州来了一人,却是督国公府的护卫,此人手中携有书信一封。”说着,白芷自怀里取出书信,交予林千城。
林千城掀起面前的白纱,取出书信详细阅览起来。
堂中三人呼吸一滞,纷纷低头,每次见了千城大人都要有一个习惯的过程,三人虽早已知道了,却也难免中招。
少顷,千城站起身来,将书信递与青文,“你们三人且看看吧。”
三人互相传阅完面面相窥,皆是一脸沉重。
“如何?”千城问。
“此女便是十岁智斗四国来使,那位督国公钦定的接班人?”朱琥率先开口好奇的问道,青文点点头,当即抱拳开口,“如此,此事便事关国运,请千城大人下令,我等四人必然竭尽所能。”
千城背手而立,思索良久,正欲开口,门外突然冲进一道身影,她凝睛一看却并未动作。
“何人在此放肆!”三人大呼一声,运起内力起身来就要动手,白芷则早就摆好架势挡在千城面前。
“慢,自己人。”千城抬手阻止道,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那人身前,“连云府,杨成捕头,想必你能说出天大的事,大到可以坏了我神捕府的规矩。”她眼睛微微眯起,话里带着些危险的味道。
“千,千城大人,那黑蛟,被,被人劫走了!”来人单膝跪地,甚至来不及把气捋顺,磕磕巴巴的慌忙说道。
青白朱玄四人皆是一惊,那黑蛟便是他们四人两年前亲手抓来的,当时他们四人在江湖里尚是二流武者,那黑蛟却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
几人周旋许久,拼的朱玄二人重伤,那黑蛟方才中了他们四人的计,关押在离京都不远的连云城内,没想竟被人劫了狱。
“何人所为。”林千城淡淡的问道。
“那人一身白袍,与黑蛟武功路数如出一辙,他挑了换班的时间动手,十数个狱卒拦他不住。”杨成忙道。
“混账,你身为二流武者,配合诸多人手无论如何也能撑到支援,却妄送了那许多性命,你当时身在何处!”千城皱着细眉厉声呵斥。
“属下,属下在……属下知罪。”杨成冷汗直冒,眼里满是愧疚自责。
他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减轻自己的罪责,一抹坚定涌上棱角分明的脸颊,抬头之时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只听他沉声道,“千城大人,属下不求戴罪立功,只求一同前去捉拿黑蛟,之后无论大人如何处罚,绝无怨言。”
“可知他们逃向何处。”千城并未应答,只是开口询问。
“有下属回报看到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想是入了黎州。”
杨成说完,空气中便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凝重,被劫之人固然重要,但这黑蛟若是成功逃脱了,江湖中想必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千城沉默良久,众人也都不敢打断她的思考。
院里树叶的影子倾斜了一分,她方才朱唇轻启,下了命令,“朱琥、青文、玄逸你三人跟杨捕头去趟连云府监牢,探明情况在此会和。”
“是。”三人抱拳随杨成大步走了出去,他们四个向来如此,从不去质疑林千城的决定,哪怕面对的是督国公府,哪怕关系着天明国运。
“白芷,去收拾收拾,我们也出发吧。”白芷拱手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徒留千城一人看着门外的飞鸟,眼中阴晴不定。
第五章 目前最大的难题
“两位,我都知道了,没想到你们竟隐藏的如此之深。”
闲安镇,本镇最大的府邸旁有条明花湖,不同于北方两州的干旱,这里的湖边满是低垂的杨柳树,流水潺潺,偶有精致的船只划过,船上便会传来不知是哪家公子小姐的嬉笑声,竟让人有种恍若身在江南的感觉。
湖边有个废弃的磨盘,柳树阴下林晨与磨盘对面两个女子对峙着,眼中是冲天的怒火。
“玉娘本无意隐瞒此事的。”胡玉娘双手扭着手帕,满脸愧色。
“……”十九也罕见的没有正视他,目光直往旁边的湖面上飘。
林晨冰冷的拱手道,“在下绝无这本事护送二位前往逐月城,再走下去恐怕性命不保,还望另请高明。”
“公子当真要出尔反尔?”玉娘抬起头恳求的看着他。
“请恕在下无能。”林晨狠心拒绝。
“那我要叫人了。”
“请便。”林晨半眯着眼睛,毫无妥协之意。
“公子竟如此狠心。”玉娘咬着唇,眼中水光乍现。
“狠……心?”林晨的声音竟有些哽咽,颤抖着紧握的拳头猛地向玉娘的方向挥出……
“看看,这是什么。”拳头在玉娘面前摊开来,露出里面规则的圆形。
“铜……铜钱。”玉娘与十九一样将头转向河面上。
“那个啃鸡腿的乞丐闲逛了一早上,才从他的口袋里掉出两个铜子儿,若不是我一直跟着他,眼疾脚快立马踩住。”林晨咬牙切齿一脸悲愤,“我这未来的一流高手就要被饿死了,而你们两个就是凶手!”
这几天他已经从十九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出了些想知道的情报。
江湖中武力分五级,只会些粗浅的把式或者吐纳之法的,是不入流武者,内力浅薄招式普通的便是三流武者,从二流武者到极境的层次,境界的划分就很模糊了,他也没能问出个大概。
况且,目前最要紧的也不是这个……
“一个官家大小姐!一个江湖百事通!竟然身无分文!”说的悲痛之时,林晨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还说什么买马买车易如反掌,再这样下去别说赶路,裹尸布都没着落了!”
“聒噪。”话是这么说,十九依旧看着湖面,好像上面有什么绝世秘籍。
“玉娘出门在外都是左右付账。”胡玉娘轻声解释。
林晨没有回应,只幽怨的看着两人,这两人也太离谱了,身无分文不说,还瞒着自己,生怕自己拒绝当马夫。
“饿了。”十九转过来头看着他认真道。
“哈?你还说。”林晨是真无语了,只是看着两女饥肠辘辘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咬了咬牙说了句,“等着。”
转眼间就跑的没影了。
“不怕他逃走?”十九看了玉娘一眼淡淡问道。
“他若想逃何必等到现在,你我二人皆是弱质芊芊,如何能拦他。”玉娘眸子似水般清澈,看着林晨离去的方向感叹道,“林公子面对你我二人亦能悬崖勒马,受人之事终人之托,算得上是个……嗯半个君子。”
“你倒是敢赌。”
“玉娘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不知凌姑娘意欲何为。”玉娘倒是直言不讳。
“不知道。”十九静静的看着玉娘。
“如此玉娘也不会多问。”玉娘不信,也不多问,她自己也不会说出此行的目的,“且不问目的如何,你我三人接下来便是同行的伙伴,凌姑娘此后便唤我玉娘吧。”
“嗯,十九。”十九点点头,玉指轻点指了指自己。
玉娘也浅笑着点点头。
两人正交流着感情,林晨一脸阴沉的回来了。
“听着,一个馒头两文钱,我说我是极境高手,老板也不愿意两文钱卖我两个。”说着,他打开油纸包将馒头和油纸包放在磨盘上,“所以我建议咱们平分这个馒头。”
“理应如此。”玉娘微微点头。
“如何分法。”十九盯着馒头,像在看自己的仇人。
“简单,此处有两人,男人和女人。”林晨说着将馒头一分为二,然后无耻的将一小半交给玉娘,“你俩吃完那一半,我们三人便各奔前程,不相往来。”
林晨说完就要把馒头往嘴里塞。
“有人来了。”十九指了指他背后。
“呵呵,十九姑娘,你这手段老套的我想笑。”林晨嗤笑道,这十九到底是个小姑娘。
“好小子,偷了东西还敢在此闲聊,胆子倒是不小。”出声之人身长四尺,宽也是四尺,三十来岁的粗狂型脸庞,右手摊开,左手拿着擀面杖缓缓的敲着,发出啪啪的规律声响,缓步向着林晨走来。
林晨脊背一凉转过身来,十九手疾,馒头就易了手。
来不及管十九,林晨忙摊手辩解道,“大叔,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弟绝对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不信你问她们俩。”
还没等大叔做反应,忽的从林晨怀里滑出一本书,想是方才转身太急所致。
大叔定眼一看,待看清了那本“恶向胆边生之脱处教学指南”,转眼惊愕中带着厌恶的看着林晨道,“好哇,没想你这小子可不止小偷这么简单,两位姑娘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们。”
后面那句自是对玉娘和十九说的。
完了,泥巴掉在裤裆上了。
林晨赶忙收起书,求助的看着玉娘,十九就算了,有了馒头世界毁灭她都无所谓。
玉娘满面含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个老狐狸!林晨恨的牙痒痒,随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玉娘笑的更甜了,上前与他站在一起,欠身道,“您误会了,我与哥哥小妹正游历江湖,我家哥哥幼时脑袋撞在了门上,自此脑中便入了邪风,喜好收集这些腌臜之物,这位店家勿要见怪。”
林晨恶狠狠的看了玉娘一眼,见那大叔看了过来,忙伸了伸舌头翻了个白眼。
那大叔见他此状,怜悯心便泛滥起来了。
“原,原来如此,是我冒失了,这位小兄弟,哎,可惜了大好男儿。”大叔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摇头感叹道。
“至于那个馒头。”玉娘开口道。
“算了算了,一个馒头而已,我吴华还能在意一个馒头?”大叔放下擀面杖,大方的挥了挥手。
“此事万万不可,我家哥哥擅自拿了店家的馒头,我等受之有愧。”玉娘忙道,灵动的眸子转了转,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已有了计较。
“不如这样,作为赔偿,我与哥哥小妹三人在店里做活七日,店家只需提供我三人吃住即可,如何?”
林晨顿感盛夏飞雪,他太冤了,馒头真是他买的。
吴华觉得这姑娘也太实诚了,“这位姑娘,只是一个馒头而已……”
“无妨,便作为对我家哥哥的惩戒吧,正巧我三人初到此镇,还未有着落。”玉娘见店家犹豫,心道有戏紧着说道。
吴大叔看了眼正一手一半馒头如饿狼般的十九,又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玉娘,最后目光落在林晨身上瞬间变得同情,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好吧,且随我来。”
十九淡淡的看了一眼玉娘,眼下三人正缺的是住下来从长计议的地方,这女子翻掌间便解决了吃住问题,当真是好手段。
想着,三人便前后脚跟着这大叔身后,往街上走去。
第六章 吴家小院
众人走过两个拐角,来到闲安镇的街上,林晨敏锐的感觉到街上的氛围有些不对,再一四下打量,就发现周围得店家行人,总有意无意的朝自己几人看,转过头才恍然大悟。
两女虽然接连赶路风尘仆仆,也特地往脸上粘了些灰,却掩盖不了窈窕的身段和出尘的气质,也难怪街上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哼。”还未等林晨动作,吴大叔满脸寒霜,怒目一扫冷哼一声,周围的行人和店家纷纷低下了头,看来这大叔在这街上颇有些威望。
这样想着,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刚才的馒头铺子,与帮忙看店的大婶打了个照面,吴大叔便领着众人绕过店后,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四人在七弯八拐的小巷里绕来绕去,走到一个就附近来说还算大的院子,吴大叔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便有道慵柔的声音传来
“可是吴大哥回来了吗?”
“兰儿,快开门,今儿个有客人。”吴大叔爽朗的喊道,与刚才抠门的样子判若两人。
接着,在林晨的目瞪口呆中,一个娇柔娴静的女子推门而出,这女子长发盘起已为人妇,面容姣好身材婀娜,虽与胡凌二人相去甚远,却也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美女。
“各位快请进来吧。”女子微微一笑,欠身温柔的说道。
玉娘回了一礼,十九微微点头,林晨则看看女子,转过头来佩服的看向吴大叔,怪不得他看到两女没有那么大震动。
吴大叔感受到林晨的目光,略一昂头得意洋洋的带头走了进去。
待众人坐定,那女子为他们端了茶,轻笑颔首进了里屋。
“她叫宁兰,我的妻子,我叫吴华,年长你们几岁,你们叫声吴大哥就行了。”吴大叔喝了口茶,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说道。
“好的吴大叔。”林晨拱了拱手,“在下林晨,那两个是我妹子玉娘和十九”
“你们也不必蒙我啦。”吴大叔放下茶杯,“出来行走江湖,谁能没点难处,这二位女子一看就不是坏人,她既愿意为你说话,我也愿意相信你。”
林晨面现惊诧,这大叔倒是有些慧眼。
“如此,便谢过吴大叔了。”他又一拱手。
“无妨,你们帮我看店,我也正好休息休息,至于吃住……都是小事。”吴大叔嘴角微微抽了抽很是豪爽。
“只是空房仅有一间,只能委屈小兄弟你睡柴……”
“大叔无需多虑,小子我打惯了地铺,只需一副被褥即可。”还未等大叔说完,林晨赶忙接话说道,他对柴房有阴影。
吴大叔见两女静坐着也没什么反应,便答应了下来。
“兰儿,带他们几个去客房吧,我先回铺子里了。”大叔仰着头朝里屋招呼了一声,朝林晨几人点了点头便匆匆忙忙的走出了院子。
……
跟着宁兰走到一间房前,林晨抬眼扫视了一圈,这房间不大却是桌椅衣柜样样齐全,着实有些精致。
“寒舍简陋,让各位见笑了。”宁兰将他们带到房里,有些歉意道。
“宁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玉娘拉起宁兰的手笑着说道,“这房间可比那些客栈客房好了不知多少。”
“不嫌弃就好,三位且在此歇息一阵,妾身去将被褥取来。”说完宁兰有些不自然的将手从玉娘那挣脱出来,一个没站稳,身子向后倒去。
林晨眼疾手快。
但是十九更快,将她搂住。
宁兰倒在十九怀里,片刻之后身躯竟有些颤抖起来,惊诧的看着十九。
十九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扶起。
“谢过姑娘了,妾身告辞。”宁兰说完福了一礼,匆忙离去,闭门之前从门缝里看了林晨一眼,意味不明。
“这女子不简单。”待宁兰走远了,玉娘率先开口道。
“确实。”十九坐在窗沿上看了门口一眼也淡淡道。
“何以见得?”林晨跨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
“宁姐姐手上光滑如玉,不像是一般的人妇,更像是闺中小姐,或者功力高深的武者,脉象紊乱,比之生病,更像是中毒。”玉娘看着林晨的坐姿,眼中竟似是有些跃跃欲试。
这武者内力愈是高深,身体机能就愈是强健,皮肤自然处在最健康的状态。
“十九又是如何得知的呢?”玉娘试着张了张腿,还是放弃了,端坐在旁边询问十九。
“丹田尽碎。”十九很喜欢吹风,所以坐在窗口。
“吴大叔呢?”林晨问。
“古道热肠,却是寻常百姓。”玉娘答道。
“这几日暂且观望下吧,别人的家事我们也不好多管。”林晨想了想说道。
“理应如此。”玉娘点了点头。
十九只看了林晨一眼,林晨很神奇的看懂了她的意思“关我屁事。”
这女子当真是满嘴污言秽语,他摇头扼腕,完全没想刚才是自己强行翻译的。
“我尚有一事不明。”林晨站起身来,又坐在床上。
“何事?”玉娘将他拉起。
林晨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托着下巴面露困色,“这吴大叔到底是如何看穿我们的。”
“公子以为,我与十九姿色如何。”玉娘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如此问道。
他看了看床边的玉娘,嗯,倾国倾城活色天香。
又看了下窗边的十九,嗯,白璧无瑕美的不可方物。
“尚可。”林晨由心而发。
“那么公子呢?”玉娘自梳妆台前取来铜镜放在林晨面前。
“自然是英俊潇洒,品貌非凡。”看着镜中扔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到的绝世美男,林晨依旧是由心而发。
“那便是了,我二人相貌平平,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被看穿了也无可厚非。”玉娘没好气的说道。
“原来如此,这吴大叔倒是慧眼如炬。”美男子点点头赞赏道。
“好了,这几日风餐露宿的,咱们先休息一下吧。”林晨一马当先,毫不客气的躺在了床上,然后被两女抬着扔了下去。
“嘁,谁稀得睡床,睡多了小心腰间盘突出!”林晨拍了拍屁股,狠狠地瞪了两女的柳腰,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这吴大叔帮了自己等人大忙,自己也应当管一管他的闲事。
第七章 力劈华山
此时已过了午时许久,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吴华做馒头的手艺不是祖传的,却意外的很不错,镇上的人也都认他那一口。
“大叔,你的馒头甜的掉牙了。”林晨小跑到吴大叔的铺子里大气都不喘,坐在一边顺手拿了个馒头吃着。
“住手!”吴大叔目呲欲裂,握着擀面杖的手青筋暴起。
“莫打莫打,是宁姐姐叫我来拿的。”林晨咬住馒头匆忙摆手。
“你这小子,撒谎都不会撒,我二人相伴已久,她知我小器,自不会叫你来拿馒头。”这招果然有用,一提到宁兰,这吴大叔就像变了个人憨笑道。
“她既知你,你为何还在她面前佯装豪爽?”林晨疑惑道。
“呵呵,论江湖经验也许我不如你,若要说这夫妻的相处之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莫说拍马了,你就是骑着那仙驴也摸不到我老吴的屁股。”吴大叔眉飞色舞的吹着牛。
“大叔,你能娶得那宁姐姐,确实是有几分能耐,跟小子说说呗。”林晨佯装无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嘿嘿,算不上什么本事,我二人自小便有了婚约的。”吴大叔将面团放进蒸笼,抱手而立,靠着门柱子跟林晨闲聊起来。
“只是十岁之时她去了京都,似乎是想要入学,之后便没了消息。”大叔回忆至此,脸上依旧带着点后怕,“苦等她十年,音讯全无,我变卖了家产进京寻她,待我找到她时,她求学受挫,在京边小镇的私塾里当了个女先生。”
这大叔倒是个长情之人,林晨暗道。
“剩下些小钱,我们便来此开了个馒头铺,小日子过的也算安稳。”
“宁姐姐想必也是满心欢喜的?”
“那是自然,我俩自小便已私定了终身的。”吴大叔得意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小子还有一事不明。”林晨谦虚的说道。
大叔俨然一副人生导师态度,大手一挥,“但说无妨。”
“宁姐姐再见你时,有没有问你为何十年不曾长高。”林晨眼巴巴的看着大叔,似乎真的很好奇。
大叔一脸黑线,紧咬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讨打就直说好了,大叔我还是有几斤力气的。”
林晨看到大叔脸色不对,脑筋一转慌忙吹捧道,“世人皆为皮囊所累,这宁姐姐能看透大叔皮囊下的一副侠骨丹心,真乃当世奇女子也。”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
大叔脸色这才逐渐转好,“哼,这是自然,不是我吹嘘,当初在廖阳城,我诨号真如河。”
这南盟盟主叫真如海,真如河这诨号可真不错。
只是这段心路历程看似没问题,这中间的十年宁兰到底去了哪里谁也无从得知,林晨这么想着,心中对宁兰也多了两分疑惑。
“受教了,这太阳都快下山了,小子我就先回去了啊,一会见了大叔。”林晨拿着两个馒头一溜烟就跑了,完全没理会后面狂喊着想要杀人的吴大叔。
……
今年的夏天当属近年来最热的,宁兰推开门,一股热浪便迎面而来,她沉在谷底的心却无法得到任何一丝的温暖,家里来的三个人都不简单。
那黄杉女子七窍玲珑,只一见面便一直不着痕迹的窥探自己,那白裙女子更是不简单,自己最擅探查功法,那女子接住自己的身法分明是炽阳堂的踏月,却未在那女子身上探得一丝内力,这女子至少是个长老级别的二流武者。
至于那个男的,似乎是他们的中心,自己已经不敢再去探查了。
宁兰咬了咬下唇,他们的到来是否与自己有关,如果是的话会不会牵连到吴大哥?
一想到吴华有可能会有危险,宁兰便感觉如坠寒潭。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真是那些人派来找自己的,自己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只有……
宁兰紧了紧自己的领口,一咬牙回了内堂,空气中只留下一丝凄冷的水雾。
思虑过深的宁兰完全没有注意到十九正站在屋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火般的太阳没能给她带来一滴香汗。
……
这小巷当真是迷宫一样,林晨回来的时候差点迷了路。
一个翻身进了院子,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十九,她此时站在屋顶上盯着自己,还没等他跳上去,十九就翻身从梯子上一步步的走了下来。
“拿出来。”还没等他说话十九就伸出了手。
“你怎么知道的?”林晨不情不愿的掏出了一个馒头。
十九看了他一眼,“闻到的。”
“你的鼻子便是那狗鼻子。”林晨愤然,十九懒得理他。
“玉娘呢?”
“睡了。”
“确实是累坏了。”
林晨说完便开始上下打量十九,这几日有些心痒痒……自己前世的拳法今世的武学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或许可以从十九口中得知一二。
“凌女侠,小生这厢有礼了。”林晨两手抱拳,谄媚的说道。
“说人话。”十九只看了他一眼,林晨便从十九眼神中读出这三个字,看来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十九了。
“咳,你既是江湖通,也必然混迹江湖良久,可识得武技优良?”林晨轻咳一声正经道。
“练来看看。”十九整个馒头都塞进了嘴里,依旧能吐字清晰,他最佩服的就是十九这一点。
林晨点点头后退了几步,摆了个架势,忽的又摇摇头换了个姿势,突然又觉得不是很舒服,最后只得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从何练起。
十九双手背后,颇有几分高手风范,“握拳收心,运功于顶。”
林晨点了点头,握住拳头吸了口气,内力自丹田调往经脉,游走一周后聚集在头顶,顿时觉得思路清晰,架起双臂就打起了前世学的破阵拳法。
只见他忽而出拳忽而顶肘,场中登时卷起几阵罡风,吹得院里的枣树漱漱作响,倒是有几分像模像样。
半晌,一套拳法打完,林晨深吸一口气收了功,很是有些自得的看向十九,这是他从别的世界带来的外挂,根据前辈们的经验,哪怕不是毁天灭地,也至少是潜力无限了吧,想着,林晨更得意了。
“粗劣不堪,残缺不全,练之无益。”十九瞥了他一眼无情的打击道。
“你这人怎的嫉妒心如此之强?看不得本少侠无敌于天下是不是?”林晨喘着大气不服的说道,这套拳法他还是很自信的,未断臂之前他可是用这套拳法制住了个彪形大汉,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入流武者皆可裂石断金。”十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只淡淡的留下一句便回屋去了。
哼,易如反掌。
林晨从院里捡来一块大石头,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己面前,将内力运到手掌,放平心态,猛地一掌劈下……
第八章 易渊往事
天色渐晚,吴大叔关了铺子买了二两发糕,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家的院子。
一进门却看到林晨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望着天空思考人生。
“小子,干嘛呢。”吴大叔看着院子里的林晨问道。
“大叔,人生为何这么苦。”
吴大叔拍了拍他的肩,提着发糕转身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手上牵了水壶拿了水杯。
大叔将水杯放在林晨手中,右手提着水壶往里面倒水。
“痛吗?”大叔问道。
林晨未说话只是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痛就对了。”大叔假装很深沉的样子扬起了头,“人啊,痛了,就自然会放下了,嗯?你倒是放下啊。”
大叔讲完道理,见林晨没有放下茶杯有些惊异。
“大叔。”林晨无奈的看着他,“这是凉水。”
说完还将水喝了。
一阵凉风吹过,明明是盛夏,两人却感觉是萧瑟秋风,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吴大叔尴尬的拿走茶杯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看你,完全不失落了吧,喂,你去哪。”
“我去死一死。”林晨晃晃悠悠的从石头上下来。
“饭菜做好了,吃完再死啊,顺便去后院叫那两个小姑娘过来。”大叔喊了一嗓子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才缓缓摇了摇头回到内堂。
回到了客房,十九正在床上静坐,玉娘则在窗边看书,跟下午的情况完全相反。
当然林晨是完全没心思看美女了,一屁股瘫倒在十九旁边。
“如何?”十九睁开眼问道。
“手疼。”林晨回道。
“公子也无需过于妄自菲薄,在玉娘看来,公子的轻功端的是奇妙非常,虽然内力稀疏斑驳,用于轻功却流畅自如,且轻盈敏捷。”玉娘想来是跟十九交流过了。
你这还不如不安慰呢,林晨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确实。”十九的声音似乎给了林晨极大的鼓舞,林晨呼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真的!?比之一流高手如何?”
“可全身而退。”十九淡淡道,却不知是真是假。
林晨没想到十九能给他的轻功如此高的评价。
“对阵三流武者又如何?”
“全身而退。”
“???”
“噗。”玉娘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神仙交流了,以书掩嘴轻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内功相差过大,公子一拳他人不疼不痒,他人一掌公子恐有性命之忧。”玉娘说的有些夸张,道理却是没错的。
“别公子公子的了,听着费劲,你俩叫我林大哥就行了。”林晨挥手道。
“既如此,今后便要林大哥多多照拂了。”玉娘点了点头说道。
“好说。”林晨爽朗的说道。
他本是豁达的人,心塞一阵也就想开了,虽不是武林高手足够逃命也就够了,倒不是破罐子破摔,他也没仇人,没对手,更不喜欢杀人,要那天下无敌的武功也没用。
三人闲扯了一阵,便齐齐向前院走起,然后林晨瞥见了玉娘看的书,一口老血喷了出去,自己一定要找个时间把那本书烧了,怀里空唠唠的,不是很舒服,林晨又打了个喷嚏。
……
用过晚饭,谢过吴大叔夫妇,三人早早地便回到了屋里。
“你二人当真奇怪。”林晨坐在凳子上看着两女道。
玉娘好奇,“林大哥何出此言?”
“我常听闻官家中人总有些特殊爱好,果不其然,你二人睡觉竟不脱衣服。”林晨无耻的说道。
玉娘一阵气结,“林大哥搬了凳子坐在我二人床前,死盯着我二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竟反过来说我们!”
“我是怕你们半夜被淫贼掳走。”林晨大义凌然,却没想自己就是个采花贼。
“林大哥若再欺负我俩,我就把被褥还回去,与宁姐姐说你要睡柴房!”玉娘气苦道。
“别,开个玩笑嘛,现在就铺,现在就铺。”林晨说着忙从柜子里取来了被褥,铺在床边。
前些日子在荒郊野外倒还好,这一到房间里,三人间的氛围就变的有些怪异起来了,毕竟男女有别,这床上床下的睡着,总叫人无法安定。
玉娘躺在内侧,有意缓解气氛,“咱们聊聊天吧。”
“好啊,玉娘你到底为何要去逐月城?”林晨枕着手看着屋顶问道。
“赏月。”玉娘脱口而出。
这人净会扯谎,林晨翻了个白眼。
“林大哥既知我不会说又何必多问。”玉娘一个翻身接着说道,“与林大哥闲聊属实无趣,玉娘歇息了。”
“十九,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十九……十九?”林晨严重怀疑十九上辈子是只猪,无论何时何地倒头就能睡着。
林晨闭上眼,盘算起接下来的事,之后为期七天的打工,正好可以休整休整,计划路线,赚点盘缠。
不入流啊,到底有些遗憾呢。
思索着,林晨将睡未睡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来者人未至,声先到,“三位想必对宁兰也满是疑惑吧?”
林晨坐起身来看向门口,那人左手端着油灯,右手是个整理好的包袱,正是吴大叔的妻子,宁兰。
玉娘睡眼惺忪的看着已经坐了起来的林晨,林晨摊了摊手表示不是自己叫来的。
“宁姐姐不会是来和我们三个私奔的吧。”林晨轻笑一声打趣道。
“林公子说笑了。”宁兰将房间里的油灯点亮,自己的油灯放在窗边,将包裹放在桌上,自己端坐了下来,扫视了屋里的三人,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三位若只是好奇,宁兰定然知无不言。”
林晨挠了挠头,自己试探吴大叔的事,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倏地,宁兰眼神变的凌厉看向众人,“若是易渊的执事大人们来此寻事,宁兰也不会束手待毙。”
“易渊?那是啥?”林晨挠了挠头,看向十九。
“京边小教。”十九皱着眉头看向宁兰,这人,吵到自己睡觉了。
宁兰看林晨言行举止不似作假,心中稍安。
“玉娘确有疑惑。”玉娘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若是宁兰撒谎,自己定然可以发现一二。
“宁姐姐来京那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晨问出了事情的重点。
“林公子既然想知道妾身的过往,妾身便从头说起吧。”宁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月亮,朱唇轻启娓娓道来。
原来这宁兰本名伊兰,烟州廖阳城人,自小便与吴华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吴华府上却看上了她妹妹伊诗诗,吴华对此毫不知情,只知与伊府定了亲,还暗自窃喜家人成全。
之后伊诗诗被某个江湖门派看中,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宁兰见此,含泪挥别了吴华,十岁便带着为数不多的盘缠欲进京学武。
“我自小便一切都不如妹妹,所有我想要的,全都会被妹妹夺去。”说到这里,宁兰脸上满是自怜自哀,“只有吴大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的。”
林晨脑中那个一米三几满脸胡渣的吴大叔瞬间就高大了起来。
“你有何不满?”十九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十九姑娘是问你,既然你妹妹不在了,你与吴华两情相悦,为何要强去京都。”林晨兼职当了翻译官。
“哪有这么简单。”宁兰苦笑摇头,“待妹妹功成名就回来,便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履行了婚约,面对那样的妹妹我再无力争取。”
“二是毁了婚约,吴大叔颜面扫地,受尽屈辱,可对?”玉娘接话道。
“正是,胡姑娘当真是兰心蕙质。”宁兰点了点头赞道,眼中满目的坚定,“我又怎能让吴大哥蒙受这样的委屈,所以妾身只有一条路可走,证明自己比妹妹强,到时要嫁吴大哥,自无人敢阻拦。”
你也许无意间毁了个极境高手,林晨恶意的想到。
“只是,想要入高门习武,谈何容易。”宁兰叹了口气。
再之后便是个励志的故事,宁兰当时初到京都,四处碰壁,吃尽了苦头,也许是天怜苦命人,她被当时在京都办事的易渊教长老看中。
入了易渊,她没有妹妹的十分之一天赋,却有强于常人百倍的努力。几年之后终是出人头地,成了在易渊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是这中间的艰苦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既已有所成就,为何沦落至此?”十九试着绑了绑衣带,她衣带松了。
“因为我知道,凡人无论如何努力,又怎及上天垂怜之人,在我骄傲自得的时候,妹妹已经成了一教圣女。”宁兰顿了顿,咬了咬下唇,眼角似有水雾,“易渊虽在京都有些势力,相较于掌天教,却不过沧海一粟,我……我……”
“不是说京边小教吗?”林晨无语的看着十九。
宁兰在一边啜泣着,三人也不打搅,那种绝望的感觉,在场众人皆能心有所感,林晨摇了摇头安慰的拍了拍宁兰的肩却被宁兰一巴掌拍开,好不尴尬。
床上两女鄙夷的看着林晨,俨然已经把他当成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安慰下而已。
第九章 寒锦
“咳咳,那宁姐姐又怎么沦落的丹田尽碎的?”林晨假装咳了声问道。
“妾身奉命参与一件奇珍的抢夺。”宁兰叹了口气,情绪好转了些接着说道,“就是在那时遭了他人暗算,身中剧毒,虽用内力将其逼出,但也余毒未清,被人打碎了丹田。”
玉娘从十九身后为她系好腰带好奇的问道,“宁姐姐为易渊负伤,易渊应当十分敬重宁姐姐才是,宁姐姐却为何要说易渊寻事?”
“因为那件奇珍,此刻正在我手中。”似是知道玉娘会问,玉娘话音才落,宁兰立刻抬眼回答道,“妾身功力尽失受尽了冷眼相待,得了奇珍却能安然无恙,甚至安然自得的在京都附近教书,诸位可知为何?”
“愿闻其详。”林晨显然对所谓奇珍很感兴趣。
宁兰却是微笑着摇摇头,“那些事无论悲喜都已过去,我本不愿拿出此物,如今却对三位有事相求,愿以此物为报酬。”
林晨更好奇了,宁兰却并未作答,只是张口问道:“三位如今行走江湖有个最大的阻碍,林公子可知是什么。”
“是什么?”
“便是二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宁兰欠了欠身看着床上两女说道。
“有话就说。”十九不知道这些人说话为什么都要弯来弯去的。
宁兰闻言也未多说什么,回到桌边打开包袱,取出两件棉布衣裙,放在桌上说道:“我看两位风尘仆仆,且未带衣物,这两件是妾身年轻时穿的衣服,希望两位不要嫌弃。”
还未等三人做什么反应,宁兰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纱笠和一个锦盒。
“这便是那奇珍。”宁兰将锦盒交到林晨手上。
林晨也不磨叽,小心的打开锦盒,当即吓了一跳,“宁姐姐,这里啥也没有啊?”
“这世间有种神奇的生物,名为“锦”,据传是跃龙门失败的锦鲤所化,其鳞坚如磐石,被那九霄宫拿去磨成粉喂养天山寒蚕,寒蚕本就是天珍,如此喂养,将蚕丝纺成布做成裙装,便耗尽了天下八成“锦”,那件裙装就叫做寒锦,柔如梅雪却刀枪不入,甚至能遮掩九霄宫主身上的寒气。”
“这盒中莫非就是那件衣物,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到?”林晨想起了前世的一个童话故事,表情有些怪异。
“林大哥又何必妄自菲薄呢。”玉娘嘴上这么说,却给了林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说他蛮有自知之明的。
宁兰摇了摇头,“寒锦自是旷古绝今的稀世奇珍,此物却也不会相差多少。”
十九难得的也有了些兴趣,望向那盒子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世人只知锦鳞,却不知那锦的肠线亦是珍贵非常,传闻流云阁主无意中得了那批肠线,将之交给最手巧的巧匠,制成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只是流云阁覆灭后,此物就成了无主之物。”宁兰如此介绍到。
林晨这才借着月光看到了这张面具,手指放上去轻轻捻动,就像在摸一片薄纱。
“这东西要怎么用?”林晨颇有兴致的看向宁兰。
“覆于面部十息即可。”宁兰答道。
林晨依言照做,仰面朝天十秒后,方才低下头来。
“如何?”林晨问玉娘。
玉娘并未理睬他,只是眼中的惊奇却是无法掩饰的。
林晨见她没说话,自己找来了铜镜,一眼看去,也被自己此时的样貌吓了一跳,只见镜中有个清丽佳人,正一脸奇异的打量着自己。
“这,这这这,这太神奇了,我的面部没有一丝不适,好像不曾有东西覆在上面一样。”镜中佳人甩了甩头,面具也没有一丝松动。
林晨将面具揭下来放回锦盒,竟还有点意犹未尽。
“此物便赠与林公子吧。”宁兰躬身说道,“这宝贝放在我身边并不安全,无论是对于这宝贝,还是对于我。”
“方才宁姐姐说有事相求,且说来听听吧,林某自然尽力而为,若不成,也不会拿宁姐姐的东西。”林晨说着将锦盒收进了怀里。
宁兰点了点头,开口讲述了最近的一件烦心事。
“此事发生也有段时间了,妾身每日都会去街上买菜,自上月起,有个人每日等在街角处,妾身一来便会开始尾随。”宁兰有些不解的接着道,“本以为是易渊的人找来了,待看清时才发现,那人妾身认识,不,应当说全镇的人都认识。”
“那是何人?镇长?”林晨问道。
“镇上有一张员外,颇有些善名,每次做了单大生意便会开仓救济穷人,就连县令也给他几分薄面,尾随妾身之人便是张员外之子,张澈。”宁兰解释道。
“宁姐姐虽无内力,这武技在身,又怎会怕个公子哥?”林晨不解的问道。
“若是那人欲行不轨,妾身自然要略施小惩,那人却只是跟着,从不来与我搭话,也未有任何不轨之举,妾身实在没有理由发作。”这下宁兰也困惑了。
“确实莫名其妙。”玉娘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窗外此时已至三更,连那菜地里圭呱乱叫的青蛙都没了声响。
“时候也不早了,妾身就先告辞了,此事便交由林公子吧,无论成或不成,这锦丝面具,都不再与我有关。”宁兰欠身行了一礼便带着油灯疾步离去了,那吴大叔被她点了睡穴,可撑不了太长时间。
宁兰离去后,林晨与玉娘面面相窥,都有些没缓过劲来,十九则是又睡着了。
“这宁姐姐的前半生当真曲折。”玉娘轻声感慨。
“最落魄时却能等到真心之人变卖家产也要寻来,也算是图有所报了吧。”林晨倒是有些羡慕。
“观这吴大叔夫妇二人的生活,确实令人艳羡。”玉娘看着门口发呆道。
这下轮到林晨困惑了,这官家大小姐竟羡慕对卖馒头的夫妻,当真是奇闻一件。
两人相对无言。
林晨正欲睡觉,突然想到宁兰委托之事,便开口对已经躺下的玉娘道,“玉娘你明日便带了那面具,与十九去馒头店做活,我去会一会那员外之子。”
“如此当然最好,只是林大哥记得要谋而后动,切不可鲁莽行事。”玉娘叮嘱道。
“放心吧,我想是那种无脑之人吗?”林晨开口道。
“林大哥不是看不到那寒锦吗。”玉娘将看不到这三个字着重说了出来。
“.…..”
“林大哥也快些安歇吧。”
“晚安。”
林晨枕着双臂思索着今晚之事,这宁兰对自己三人虽颇有戒备,却确实解了燃眉之急,让两女明日就这样去馒头铺做活,只怕能吸引这方圆百里的男人来买馒头,那自己也就离“残缺不全”不远了。
嗯,这吴氏夫妇都解了自己等人的燃眉之急,那便好好的完成委托,当做对他们的报答吧。
想着,他从怀里取出锦盒,手一伸放在了两女枕边。
林晨看着举起的右手有些发呆,已经好几天了,自己依然很感激上天给他从来一次的机会。
“做什么?”林晨动作很轻,却还是吵醒了十九。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林晨把右手伸直,眼睛盯着越看越喜欢,“有手真好。”
“恶心。”十九说完就躺下了。
“呃,十九,你听我给你解释……”
院子里的夜晚,静谧,美好。
……
京都,入夜,某处府邸。
“嗖。”一道人影掠过几个房顶,准确的停在书房前,左右看了一眼,打开窗户窜了进去,看着座位上背对他的人,单膝跪地。
“禀大人,任务失败了。”
“原因。”座位上的人似乎没看到一般,只是看着手中的书,不同于十九的简洁,他的言语间透露着阴郁。
“似乎有其他人手抢在我们之前将人劫走了。”人影平静地像是在说丢了个煎饼。
“能躲过梁雄的耳目,必然是个擅长隐匿的一流高手,给我去查。”房间的主人沉声命令道。“这人我势在必得,记住,不许伤她一根汗毛。”
“是。”人影跳出窗户消失在夜幕里。
阴郁的大人忽然感觉有些刺眼,放下书揉了揉眼睛,肥胖的身影有些费劲的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呼,这蠢货,每次都不关窗户”。
大人双手撑窗,月光下是一张略显沧桑的胖脸。
“胡厉,老夫年纪不小了,还是这么怕你,但不跟你玩一次,总是不甘心啊。”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一片乌云飘来,月亮颤栗着躲了进去,似是怕了那双阴恶奸险的眼。
第十章 张澈
次日,闲安镇,吴大叔的馒头铺内。
十九和玉娘貌似都是很聪明的人,吴大叔只教了一遍,做馒头这活就已经得心应手,吴大叔乐呵呵的就回家了。
林晨冲她们使了个眼色也转身走了,快到宁兰出门的时间了。
按照昨天说好的,她二人照顾馒头店,自己则要去完成宁兰的委托,毕竟这店面有限,站三个人便会显得很拥挤。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林晨右脚轻轻点地,噌的一声便上了屋顶,对于轻功的应用他已是驾轻就熟。
林晨在屋顶上疾行,脚尖在瓦砾上一点就是十数米,加上他尽量躲着行人,第一次做这梁上君子倒是顺风顺水,这屋檐上的风景,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林晨的轻功是不错的,转眼间就已经踩在了吴大叔的小院子的屋顶上,院中的宁兰挎着菜篮正跟吴大叔道别,大叔左右看了下,见四下无人还亲了宁兰一口,闹了她个大红脸,林晨尴尬的转过了脸去,吴大叔这老不修!
告别了心满意足的吴大叔,宁兰便向外走去,临出门前还往林晨所在的地方飘了一眼,微微颔首。
林晨也只能暗道一声这女人的嗅觉灵敏,便远远的缀在宁兰身后。
……
左右拐了几个巷子,就到了一条嘈杂的小街上,这条街与吴大叔馒头店那条相距不过数百米,却要比那边喧闹的多了,远远的,林晨便看到一道身影有些离谱的跟着宁兰。
那人瘦瘦弱弱的倒是剑眉星目,颇为俊逸,身上是绸缎制的白衫,在街上十分耀眼,跟踪他人也不会遮掩,只在宁兰转头或者买东西的时候才在别人的摊子后面东张西望的躲一下,周围的人目光也都在他身上,当然宁兰也是满脸无奈。
最离谱的是,摊主跟他打声招呼,他居然还羞涩的跟人家攀谈起来了,发现宁兰不见了就明目张胆的跑出来四处寻找,这人,这人不就是个二愣子吗,林晨人都看傻了。
林晨抚了抚额头,看这景象也不藏着了,走到四处张望的呆子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兄台,兄台。”
那人似乎没想到自己隐藏的如此之好还被人发现了,转过身来一时间有些迷茫的看着林晨。
“怎的?我比那吴家的小娘子还美不成?”林晨摸了摸脸笑着打趣道。
“什……什么宁姑娘,我,我不认识。”那人慌忙摆手否认,头都能摇出花来了。
“好好好,你不认识行了吧,可有时间嘛?”林晨翻了个白眼,谁说的宁姑娘。
“有,啊不没有。”那人后退了几步显然有点害怕。
“在下并无恶意的,我叫宁黑,是宁兰的弟弟。”林晨胡诌道。
张澈登时双眼放光道,“原来竟是宁姑娘的弟弟,失敬失敬,在下张澈。”
“张兄,这下有时间了吧?”林晨无奈的揉了揉眉。
张澈眼珠子一转有些犹豫,但想到宁兰一咬牙还是答应了,“宁兄,去前面的尚儒居一叙吧。”说完,便领着林晨向远处的酒楼走去。
角落里的宁兰这才现了身形,看着他们离去。
……
尚儒居,一间二层楼的小酒楼,也算是闲安镇最大的酒楼了,虽说真的很小,但胜在布置的雅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宁兄有何指教?”尚儒居中,两人相对而坐,张澈点了两个小菜,一壶小酒,先是小酌了一杯压了压惊,随后才拱手出声道。
“算不得什么指教,宁……我姐姐她可有什么得罪之处?”林晨一边猛吃一边问道,就如那饿狗……饿狼抢食。
“宁兄此话怎讲,宁姑娘她贤良淑德……”张澈歪着头想了想接着道,“举止大方,明艳动人,冰雪聪明,婀娜多姿,心灵手巧……”
“停停停,你再说下去这天下的女子都要羞愧而死了。”林晨见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赶忙拿着筷子抬手阻止道。
张澈这才悻悻然拿起酒杯假装喝了一口。
“既如此,你每日尾随,便是见色起意?”林晨夹着菜开门见山。
张澈闻言呼的一声站起身来,满脸涨的通红,“我张澈,读圣贤书十余年,礼义廉耻知之甚深,圣人的言行便是我的教条,我又怎会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宁兄你当真欺人太甚!”
周围食客皆投来惊异的眼神,林晨忙左顾右盼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况且,我那隐匿之术是镇上的老神仙所教,绝无被人察觉的道理!”张澈说完还正义凛然的甩了甩袖子,给了林晨一个快道歉的眼神。
林晨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澈那义正言辞的身姿,嘴巴里的菜都漏了下来也没功夫塞回去,这哥们,已经不是二愣子可以形容的了。
林晨赶忙放下筷子,将张澈按坐下来,劝慰道,“张兄,是宁某的不是了,消消气消消气,宁某自罚一杯。”说完,端起空酒杯将里面的空气一饮而尽,一派豪爽之气。
张澈也非小气之人,也举杯同饮,却是坐得笔直,神采奕奕。
“张兄,你可知那宁姐姐,是个有夫之妇。”林晨放下酒杯,他见这张澈也不像什么为非作歹之徒,所幸大家一次说个明白。
“我……我知道的啊。”张澈是个明白人,看着林晨真挚的眼神,挣扎半晌,终是瘫了下来,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那你……”林晨正欲出口询问,只见张澈从怀里慢慢的摸出一块方帕,方帕里面包着,嗯,另一块方帕。
“那日我在街上闲逛,眼见前面的女子掉了手帕,我本是笨拙之人,犹不善面对女子,每日跟随只为归还此物罢了,只是时间长了,我怎的变成那登徒子了呢。”张澈眼露苦涩的看着手帕。
林晨见那方帕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不曾看见,可见张澈对此物的珍视程度,心中不知怎的也有些替他心疼。
“天涯……”林晨开口就要劝慰。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张澈摇摇头坚定道。
“时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美人如……”
“问世间情……”
“你tm的老衲我要开杀戒了。”林晨额头青筋暴起,这二愣子不会听人说话的吗。
“原来宁……大师还是个修佛人士。”张澈惊诧道。
林晨拳头几次握紧又几次松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无论你如何想的,人家已有了夫君,坦白说,我就是宁姐姐请来与你说个清楚的。”
“宁兄可曾爱过他人吗?”张澈没接话茬,目光从手帕转到林晨脸上问道。
林晨看着他认真的眼睛,也不忍心蒙骗,轻轻摇头。
张澈也不说话了,手上拿着方帕,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窗外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市,他却不知道如此包容的街市,可容得下自己吗?
良久之后张澈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林晨,似是想开了,略带颤抖的轻笑道,“如此,宁兄做我五日的朋友,我便放弃心中所求,如何?”
林晨疑惑地看着他,这小子说话天马行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兄不必怀疑,我从小到也没一个朋友,想知道朋友是种什么感觉,当然也许是在下明知毫无机会,只是想找个理由放弃罢了。”张澈苦笑道。
林晨盯着他看了许久,他的眼中依旧只有真诚,林晨起身拱手,“既如此,重新认识下,林晨。”
“张澈。”张澈将手帕收起抱拳道。
第十一章 馒头西施
“怎么样了?”玉娘挽着袖子,揉着面团,偶尔抬手擦擦汗,才不过在馒头店半天,就已经有了迷弟,三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附近的树下一个劲往这边瞟。
“交了个朋友。”林晨看了眼头戴纱笠,正在给客人递馒头的十九,有种不真实感,此刻十九必然是带着仇恨的神情看着每一个客人吧。
玉娘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解的看着他。
“很不解吧,不解就对了,我自己现在都懵着呢。”林晨靠在门柱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说着。
“罢了,这边的馒头也快卖完了,你且进来稍微坐一会。”玉娘笑着招呼道。
吴大叔大概这辈子也没想过能有把馒头卖光的一天吧,林晨恶意的想着,也没进店坐,四下看了看,径直向树下那几个男子走去。
树下几个书生已经在此逗留了有些时间了,见有个男子在馒头铺待了一会,就往这边走了,一副猥琐的样子,一个个都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看着林晨。
“咳咳,哥几个忙呢。”
“别问了,那馒头西施据说是那馒头店主的远方亲戚,过来帮忙几天,其他消息都没有。”领头那人名叫陆昊,也算是一表人才,见林晨开口忙迎上去小声说道。
林晨挑了挑眉,心头一动,察觉到了商机,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三人有些疑惑,却还是聚了过来。
林晨故作神秘的轻声说道:“你们没有,但是我有啊。”
“嘁,少吹了,方才我与那女子说上了三句话,我看你才不过聊了一句。”领头男子抬起头不屑道。
“等着。”林晨说完转身往回走去。
陆昊则双臂环抱站在原地等着看林晨的笑话,那人穿着布衣,相貌平平却尽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等会馒头西施喊抓流氓,自己就第一时间英雄救美,必然能留下个好印象。
林晨慢悠悠的回到馒头铺,一手搭在柜台上,对着玉娘轻声道,“玉娘,我明日赠你一支发钗,如何。”
玉娘伸出头去看了看天边,接着素手轻抬,抚在林晨额头上转而又摸了摸自己的,这才疑惑地看着林晨,“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你也没发热,怎的突然转了性子。”
“去去去,我认真的,击掌。”林晨打开玉娘的手,又郑重的竖起自己的手掌,击掌便是起誓。
玉娘疑惑的看看他,又看了看树边的几人,神色严肃道,“林公子,我可不是卖笑的。”
“玉娘这是从何说起的,这不是当然的吗。”林晨一脸正经。
玉娘将信将疑的,却也拗不过他,手掌轻推,与林晨的手掌短暂相合,接着便像是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刷的收了回来,不看也不再理睬林晨,慌忙的将一个个面团放进了蒸笼里,脸上却是爬上了若有若无的红晕。
林晨有些莫名其妙,也并未多想,转过身去便看到那陆昊的神色从不屑转到震惊再转到谄媚,忽红忽白的,像是个调色盘。
“大……大哥用扇。”几个书生见林晨走近忙低头哈腰的递上折扇。
林晨装模作样的打开扇子扇了扇,“如何,可是信了。”
“信信信,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陆昊拱手问道。
林晨得意道,“好说,在下林晨,那馒头西施便是我妹子林玉。”
陆昊看看玉娘再看看林晨,脸上有些疑惑,同一个爹妈生的,真的会有那么大差别吗?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两人关系确实很亲密。
“好名字,好名字啊林兄。”身后一个蓝衫书生竖起拇指赞叹道。
“林兄当真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啊。”一个灰衫书生摇头晃脑道。
“林兄当真是……”陆昊正要开吹,林晨忙挥手打断,“好了好了,这些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问你们,你们可是喜欢我妹妹?”
“咳,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偷窥别人妹妹让人抓到了,三人都有点尴尬。
“无妨,此次远行来我伯父家,确实是有让我妹妹选个夫婿之意。”林晨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三人一眼。
“哈……嗯,不知林兄家是如何选婿的?当然,陆某应当是高攀不上的,陆某家中不过良田二十余亩,学问也只是打算明年稍微考个秀才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陆昊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
“杨某也是高攀不上啊,家中……”后面两个人面面相窥后,争先恐后的就要有样学样。
“慢慢慢。”林晨伸手打断他们自报家门,小心了看了眼玉娘,确定离得很远肯定听不到后,方才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林家选婿从来不看这些黄白之物,若是舍妹喜欢,便是那路边行乞的乞儿,也是嫁得的。”
林晨并未注意到,馒头铺里的十九拿柴火的手顿了一顿。
三人眼中果然闪过敬佩之色,“林兄家训当为我天明朝典范。”
“只是不知令妹喜欢什么?”灰衫男子问道,三人皆是目光烁烁的看着林晨。
“这个嘛……”林晨面露难色的看向远处,的钱庄。
陆昊眼珠滴溜溜的一转,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塞到林晨手里。
林晨拿到钱面色却是突然变得通红,怒喝出声,“混账,你把我林晨当什么人了!”
陆昊暗道不好,这是踩了雷了,抬手就要抱拳道歉,却看到林晨骂骂咧咧的将钱收进了怀里。
其余二人见状,恍然大悟似的掏出银两。
“林兄莫要误会,我看你们兄妹二人初到此地,身无长物,我闲安镇民风便是如此,还望笑纳。”陆昊这人倒是会说话。
“是极是极,我二人也是此意。”那俩人也齐声说道。
林晨闻言也是一脸的恍然,“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三位的好意,没想镇上竟有这等风俗,多有得罪,三位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林兄不必如此。”陆昊心中鄙视,嘴上还要帮他开脱。
“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几位美意。”林晨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抬腿欲走。
“林兄林兄,你还没说令妹喜欢什么呢!”陆昊见这小子要跑,忙伸手拉住他问道。
“这个嘛……”林晨摸了摸下巴。
“是什么?”三人一起凑上前去紧紧地盯着林晨。
“林某也不甚了解,这时候也不早了,林某还得陪舍妹收摊子,就不奉陪了,谢谢三位兄台的风俗了,再会。”林晨打了个哈哈转身就走,留下风中凌乱的三人。
林晨回到馒头铺两女已经将器具都收拾洗净,正提着一盏白纸灯笼等着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太阳已落了山。
“两位久等了,咱们这就回家去吧。”林晨心中喜悦,笑嘻嘻的接过灯笼往吴大叔的小院走去,才没走两步,林晨便感觉背后阴恻恻的,打了个寒颤回过头来却只看到玉娘笑颜满面的拉着十九远远地跟着他。
难道是错觉?林晨摇了摇头也没在意,招呼了两人一声,乐呵呵的继续往前走,嘴里唱着什么,我赚钱了赚钱了不知道怎么去花的奇怪腔调。
往前一段路已经没了商户,偶有几户人家也只是在远处灯火泯灭,越走林晨心里越慌,四下打量,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附近安静的太反常了,这让林晨愈加警惕,本能告诉他有什么危险,他停下脚步,凌厉的眼神扫向四周。
“你们两个快到我身边来。”林晨冷静的回过头对两女吩咐道,一转头却发现俩女离他更远了。
“喂,你们……”林晨正欲说话,冷风忽的吹起,危机乍现!
只见手里的灯笼里闪着诡异的白光,瞬息间灯笼便炸开了。
不愧是林晨,面对危机不慌不忙,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将灯笼扔的老远,运起不知名的轻功跳到了三丈开外静待事件发展。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林晨冷汗淋漓,满脸黑线的转过头看向两女。
“你别看十九,是我让她帮我买的炮仗。”玉娘挺身挡在十九面前冷声道。
“咳,你怎的还理直气壮的!”林晨没好气的说道,他吓得够呛,这会还在喘粗气。
玉娘此时全然没了平时的温婉,从怀里抓起一个物体用力砸到林晨身上,“好叫你知道知道,我胡玉娘不是随便来个乞儿都能嫁的!”
“你怎么知道……”林晨冷汗更多了,正要狡辩,仰面又看到了玉娘的神情。
此刻的玉娘玉脸煞白,银牙半咬,双拳紧握,颤抖的双肩像波澜中的小船,倔强又无助,杏目含泪却未曾落下,直直的看着林晨。
这番景象大概自己此生都不会忘记了,林晨心中懊悔,是了,自己当她们是伙伴,朋友,却忘了她们无论有什么背景,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女子。
林晨心中凛然,拳头握了又握,半晌,方才迈开僵硬的双腿,疾步走到玉娘面前,认真的看着她,随后低头躬身,“林晨,知错了。”
第十二章 卑鄙
“玉娘此行逐月城全赖林公子途中护佑,怎敢当公子如此大礼。”玉娘冷眼看着林晨,心中却是冷静了些,几人同行不过几日,玉娘却知道林晨不是轻易会摆出这种姿态的人。
“却是林晨口无遮拦了,若玉娘要我自裁,林晨绝无怨言。”林晨迎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他平日里玩玩闹闹没个正形,正经起来却也颇有几分侠士风范。
夜风吹起两人鬓角的秀发,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玉娘知道了,林大哥,仅此一次。”终是玉娘抹了抹眼角,将目光移开了,她怒气已去了大半,也并非矫情之人,难道还真的要林晨去死吗,她知道只要她说那人就会做,对方却也知道自己绝不会要他如何,这人,卑鄙。
“当真轻饶了他?”玉娘身后的十九适时开口。
林晨虽然心中愧疚,但此时看着十九也有些牙痒痒。
“也是,林大哥,方才那馒头是怕你午间奔波饿了准备的,你且吃了吧。”玉娘思考了一番,温柔的说道。
“唔,我下午吃了许多。”林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那东西好像掉在了沟里,并非地上。
“呵。”十九撩开纱笠,只为让林晨看她满脸的鄙夷。
“吃,吃还不行吗!”林晨也豁出去了,确实是自己做了错事。
林晨一步一挪的往沟边走去,期间几次回头,玉娘却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两女竟还跟着他来到水沟边。
林晨蹲下身来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玉娘,玉娘却是略带好奇的弯腰往水沟看去。
这该死的衣襟,太高了!
林晨见没有婉转的余地,一咬牙,闭着眼睛便伸手下去,未摸到烂泥馒头,却摸到了某个滑嫩之物,玉娘面带红霞的将手抽了回来,低头从怀里又拿出个馒头解释道,“忘了与你说了,十九也为你备了一个。”
林晨眼眶有些湿润,玉娘这便是原谅自己了。
林晨拿着馒头咬了一口,馒头上还带着余留的温香,转过头来也看了一眼十九,想着她竟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馒头转而留给了自己,心下也颇为感动。
待林晨吃完了馒头,玉娘将手帕递给他。
“夜深了,回去吧。”玉娘轻声道。
“嗯。”
三人借着各家各户的灯光朝着院子走去。
一群流萤飞过三人面前,林晨突然好奇的向身旁的玉娘问道:“对了玉娘,你到底是如何得知我胡说八道的内容的。”
“十九懂唇语。”玉娘看着前方柔声回道。
林晨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收回了刚才的感动。
“梅花。”
“嗯?”
“玉娘喜欢梅花,若再有人问起,便如此告诉他吧。”玉娘将耳边吹乱的秀发撩起,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微闪,似乎想到了最美的梅花。
谁都不会告诉的,林晨好像也看到了最美的梅花。
又一阵夜风吹过,吹起了三人的衣角,两人间的隔阂也随之消散。
……
此时,黎州的另一边,居崖城外一处石桥旁。
“噗,前辈何必苦苦相逼,师妹不过无心之言,晚辈萧羽替她赔个不是如何?”说话之人右手执剑横置在胸前,一口鲜血喷在自己剑上。
身后的女子已吓得花容失色,坐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看着对面的布衣老者,自己不过在城中酒楼轻斥了老者一句,对方竟蛰伏在城外欲杀自己。
“赔不是?哈哈哈哈哈,你可知老夫杀人无数,却为何被那神捕府关在连云城两年还能安然无恙。”布衣老者双手背后,轻松写意道,只是提到神捕府时眼中的杀意有如实质。
“不知。”萧羽嘴上说着,体内的内力也在不断的运转,此地离京都不远,多拖一阵就多一分机会等到救援。
“因为那些试图赔不是的,连同能为他报仇的,老夫从来都不会放过,既无人指认,老夫何罪之有,哈哈哈哈哈。”老者阴沉的笑声在这寂静之地显得尤为可怖。
他看着眼前的萧羽,眼中满是嘲弄,“况且老夫杀人,都会事先帮他找好墓地,比如此地,你便是拖上一个时辰,都不会有人来了。”
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在拖延时间,萧羽一咬牙,将剑尖对准老者,“如此,晚辈只好讨教几招了。”
“哼,不自量力。”老者走上前来不屑的道,“老夫便让你三招,若你能刺伤我,就放你二人离去。”
老者负手而立,气势如山岳般压在萧羽心头。
自己只有一招的机会,萧羽深知这种让招,若是对方发现到威胁,可不会真的站着不动让你打。
既然如此,自己只能全力一搏了。
萧羽将剑在肩上一抹,血迹一去,剑刃上便闪烁着骇人的寒光,端的是一柄好剑。
他将内力运于手掌,附于剑身,凝视着老者认真道,“前辈小心了。”
“呵。”老者不屑一笑,依旧背手。
萧羽宝剑下扫做了起手式,片刻后双脚蹬地猛地跃到半空中,双手在空中打了个剑花冲向老者,一剑刺出,直冲老者面门,双目圆睁口中大喝,“流剑式!”
剑如流水般,竟拖着萧羽飞速前行。
此招却是虚招,剑未至,萧羽右手反提宝剑,一式扫剑式挥剑攻向老者下盘,他真正的目的却是老者的右腿。
老者果然托大,上身轻挪,下身却纹丝未动,萧羽脸上涨的通红,心中正暗自窃喜,只见老者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双手不知何时已经不再背于身后。左手成指点在萧羽执剑的右手背上,右手上闪着白光,化做掌状一掌拍在萧羽空门大开的腹部,竟是违约出手。
萧羽之前冲的多快,此时便倒飞出去多快,转眼间“砰。”的一声撞倒在师妹身后的树上。
“噗。”萧羽登时喷了一口鲜血,其中竟似有些碎末,显然已经受了及重的内伤,再无力反抗,他还是低估了老者的无耻程度。
“师兄,师兄!”女子大喊着,跑到树边蹲下扶住萧羽,满脸泪水,狠毒的盯着老者,“想杀便杀,竟如此戏弄师兄,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哈,小女娃倒是误会老夫了。”老者手指着萧羽笑个不停,半天才停下来,还有些气喘的跟师妹解释道,“呼,若正经厮杀,此子功力不高却拼死相搏,老夫我也要多费些气力。”
老者顿了顿缓了口气,方才嘲弄的看着萧羽,“如此这般,他与我二人皆省了力气,岂非皆大欢喜两方收益,要怪就怪你二人江湖经验尚浅,竟信了个无恶不作之辈。”
萧羽此时一脸阴沉的看着老者,半晌,脸上只剩下无奈,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此,多谢前辈一番苦心了。”
眼中已萌生死志。
说完萧羽转头深情看向女子,“悠儿,是师兄无能,无法护你周全,你我二人恐怕要做那苦命鸳鸯了。”
龙悠儿眼角含泪,闻言只是柔情的看着他,将他满是血污的手捧在胸前,“若能与萧大哥一同赴死,悠儿哪还能有更多的奢求呢。”说着俯身下去。
老者看着深吻中的两人,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向他们走去,“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高手风范,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成为一方巨擘,可惜天妒英才,你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葬身于此啦。”
萧羽搂住龙悠儿,转过头来看着老者,眼中竟无一丝恐惧,当真是年少俊杰。
只听他笑着开口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
“说吧,老夫尽量满足你。”老者停下脚步点头应道。
“请前辈将我与悠儿同葬一处。”说完萧羽看向龙悠儿,眼中已无他物。
“非常抱歉,老夫还要赶路,这就请你们上路吧。”老者遗憾的摇了摇头,往前两步一手成爪,就欲动手。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萧羽与龙悠儿相拥着坦然闭目。
第十三章 俊杰
“嗒。”一人双脚踏地。
“砰!”
萧羽蓦然睁开双眼,眼前之人背对着他们,身高七尺,头戴玉冠,腰挂璞玉,一袭白衫猎猎作响,想是方才与老者对了一掌内力激荡所致,左手执扇右手背后,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招盘蛇手当真是出神入化,想必这位便是前日逃出连云城的黑蛟前辈了,树林里还有一位前辈,想必便是那白蛟了,且出来一见吧。”白衫公子赞了一声,面朝树林抱拳道。
“公子不也带了一位伙伴吗,请现身吧。”树林中蓦的走出一个白袍老者,萧羽不由得一惊,他没想树林里还埋伏着一个,这布衣老者做事当真滴水不漏。
“嗝,别拿我跟你们比。”只见石桥上晃晃悠悠的走来一青年男子,这人一柄长刀挂在身后,手里拿着酒葫芦正往嘴里倒,飘飘洒洒的漏出许多,衣着极不端整,上身的衣物随意的敞开着,香气四溢的美酒将健硕的胸肌浇的发亮,一条布带将长发绑在脑后恣意的飞扬着。
“两条丧家之犬。”男子将左手按在刀柄上,冷冷的看着两个老者。
黑蛟目光阴森的看着眼前的两个青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南宫常清,苏迁。”。
“你们可是要与我二人为敌?”白蛟倒是冷静的问道。
“两位前辈不要误会,在下只是看前辈武技高超,特来观摩,我万象山庄向来如此。”那公子哥南宫常清拱手道,“至于苏兄,他多年前就是千城大人的裙下之臣了,此次黑蛟前辈落了林千城的面子,这苏兄在此碰上了两位前辈如何能坐视不理,哈哈。”
“南宫,待我料理了这两人便去撕烂你的嘴。”苏迁喝了口酒,瞥了一眼南宫常清。
“苏兄请便,只是这两位前辈可不是什么杂鱼烂虾。”南宫常清好似并无不悦,反而提醒苏迁。
“无妨,给千城找了麻烦,就算是神,我也要斩给她看。”苏迁取出长刀,噗的一声将最后一口酒喷在刀上,扔掉酒葫芦,便大步流星的向两个老者走去,竟是要以一人之力硬抗两个一流高手。
“好胆!”黑蛟被他如此小看气的不轻,大喝一声迎了上去,那白蛟看了南宫常清一眼,见南宫常清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才加入了战圈。
只见苏迁身体周围乍起一阵罡风,竟是他盘附在刀上的内力化为一圈圈炎气护其左右,炽阳堂修的便是这种炎气。
黑白二人欺身上前却被苏迁长刀横扫,一招日轮逼退,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便欲夹击。
苏迁见势不慌不忙,轻身一跳脱离二人的攻击,长刀横转,左手持刀斩向黑蛟。
黑蛟何曾见过如此乱来的武斗,上来便是要一招定胜负,这一刀势大力沉,他不敢硬接,翻身向旁边一个驴打滚将将躲开,刀气贴着黑蛟的背,斩断了几缕发丝向前延伸,劈开了百十米外一棵老树,一流高手之威可见一斑。
白蛟见状右手成爪运足内力,手臂上似有几只毒蛇攀附其上,正对着苏迁张开血盆大口,便是这俩兄弟的成名绝技盘蛇手。
苏迁躲闪不及,右手遍布炎气,一掌迎上硬抗了这记绝学。
白蛟退了三步,面色潮红,与站起身来的黑蛟汇合在一起。
苏迁则连连后退,直到长刀插进地面方才能稳住身形。
苏迁被一掌击伤却未现颓势,只见他拔刀而立,仰天长啸了一声,全身上下竟都涌出红色的炎气,萧羽隔了几十米远似乎都能感受那份热力。
只听那苏迁提刀大叫道,“痛快!痛快啊!好一招盘蛇手,许久没有受过伤了,既如此,我也要使出八分力了。”苏迁将刀口指向黑白二老,“两条老狗死来!”
“哼,手下败将。”黑蛟正欲上前,便被白蛟拦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黑蛟眼中满是不甘,却也点了点头,摆了架势等着苏迁上前。
“南宫少侠为何不去帮忙呀。”龙悠儿情急之下开口道,此时她满脸的焦急,这人若是败了,自己两人还是难逃一死,此时不同于方才的必死局面,毕竟没人愿意死,哪怕只有一线机会。
“悠儿不得无礼。”萧羽虽然也很不解,却还是出口劝阻道。
“无妨,长此以往苏兄虽必败无疑,我却能看到更多炽阳堂的武技,岂不快哉。”南宫常清笑着开口,眼中精光闪闪,竟真的很享受双方的对决,哪怕败的一方是自己的朋友。
夜晚凉风阵阵,虽有几十米外苏迁的炎气相抗,萧羽与龙悠儿依然觉得寒冷刺骨。
“你二人也不必忧心,这黑白双蛇武功虽高,怎奈一流高手间的对决动静太大,他二人皆是逃犯,怎敢恋战。看着吧,不出十招,这黑白二蛇必然逃走。”南宫常清打开扇子轻扇两下,面上依旧轻松,仿佛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握中。
果然,这苏迁一刀未尽一刀又至,却是炽阳堂的烈阳三耀刀法,气势、力量、速度上皆较之前大有所长,逼得双蛟险象环生,稳压二人一头。
黑白二人见短时间拿不下苏迁,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使出盘蛇手,苏迁横扫一刀,依旧是方才那招日轮,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脚上用的本派轻功踏月,化解了二人掌力,待苏迁站定,黑白二人却已经远遁而去。
“为何不拦着他们。”苏迁收了刀,来到三人面前质问道,当然,问的是南宫常清。
“如何,这两人皆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苏兄可觉得过瘾了?”南宫常清未辩解,只是如此问道。
“我已全力施为,短时间内尚可压制二人,时间一长我必败无疑。”这苏迁倒也实诚。
“既如此,苏兄又何必强求,这二人敢与苏兄较量,却不一定敢面对千城大人,苏兄又何必担心。”南宫常清摇了摇纸扇轻笑道。
“你是说我不如千城。”苏迁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得很,这天下之大一流高手不知繁几,但若要论最强的三个,必然有林千城一席。
“岂敢岂敢。”南宫常清拱手致歉。
“在下秋水剑派萧羽,这位是师妹龙悠儿,多谢两位出手相救。”萧羽见二人聊完了,便携着龙悠儿行了一礼,心中却是震惊的,这苏迁看着不过与自己相当的二十年华,竟能以一己之力压制两个一流高手,当真是天资非凡。
“要谢就谢南宫吧,若不是他的飞仙步你二人早已归了西。”苏迁无所谓的挥挥手道。
二人又向南宫常清行了一礼,只听得南宫常清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你二人且回了居崖城,黑白双蛟虽已离去,为保万无一失,你们便待到天亮以后再出城吧。”
等萧羽再抬头,已不见了那两人的踪迹,萧羽怅然的望了望天。
“师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龙悠儿搀扶着他问道。
“回城。”
“之后呢?”
“回派……苦修。”
“嗯,我陪你。”
“好。”
居崖城郊外的夜晚再次归于平静。
第十四章 把风
“林兄!这边。”张澈今日没去跟踪,坐在尚儒居的大堂里不住的搓着手,直到看到门口处走进林晨的身影,才双目放光,起身招呼。
林晨也向他招了招手走了过去,只是身后似乎还多了个青衫公子。
“这位是。”待众人坐定,张澈为两人倒了茶水问道。
“呃,嗯……”林晨也是没办法,宁兰今早突然说要去店里帮忙,似是不堪吴大叔的骚扰,脸红的厉害,吴大叔那一脸的遗憾却也是惹的人一阵恶寒。
“在下令狐玉琼。”玉娘将发带拨到身后,似模似样的冲张澈抱拳道。
这名字是她与十九早上商量好的,虽然带着面具但若还用着自己的名字,难免容易被人追查到。
林晨心疼的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昨日赚的钱给玉娘和十九置办了几套衣物,有长衫也有女装,说是女子行走江湖不便,乔装打扮也是必须的,却没解释为何自己只多了一套麻布衣服,不过好歹能把那身穿了几日的衣服换掉,也算仅有的一点欣慰了。
张澈看着眼前这个马尾束发的公子,颇有些惊艳,此子面容之俊俏在整个闲安镇也属凤毛菱角,身材瘦弱了些,举手投足间却是端庄大方,婀娜多……嗯?张澈心里一惊打了个寒颤,这公子莫不是做那活的吧。
玉娘见这人一脸恶寒的看着自己,虽然明白个中缘由,也不免有些恼怒。
林晨见状忙解释道,“张兄勿扰,我这表弟自幼体弱,长年在家读书,确实有些女子像。”
张澈这才察觉到不妥,忙正身低头拱手道,“是在下失礼了,令狐贤弟莫要见怪。”
“无妨,即是表兄朋友,便也是玉琼的朋友,这等小事无须挂怀。”对方无心之失,玉娘自然大方原谅,当然林晨除外。
张澈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下双眼放光的看着二人,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林兄且看这是何物。”
“哦?咳,张兄,这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林晨先是眉头挑了挑,然后一副为难的样子。
玉娘则是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
“这能有什么不妥的,这可是我从府上各个下人那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张澈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册子。
“嘿嘿,既然张兄如此盛情难却,林某就却之不恭了。”林晨怪笑一声就要伸手去抓,却被玉娘伸手打了下来。
“玉琼斗胆问一句,这究竟是何物。”玉娘一脸严肃的问道。
“交友指南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张澈疑惑的看着玉娘。
“张兄却是坦荡公子,只是有些人心有腌臜。”玉娘又鄙夷的看了眼林晨,却见他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玉娘,“表弟,什么心有腌臜?为什么一本书会有什么腌臜?噢!莫非你以为是……”
“你!”玉娘登时被他气的耳根通红,呼的站起,又在周围诧异的目光中窘迫的坐下。
“张兄,我这表弟就是有点小女儿态,不必理……啊啊啊啊啊。”林晨正自打趣,却感觉肋下一阵剧痛,不禁大喊出声。
玉娘则把目光转向窗外看风景,神色颇有些得意。
“无事无事,吃凉水咬到了舌头,哈,哈哈。”感到周围诧异的目光,林晨赶忙风趣又不失尴尬的解释道。
“林兄真乃奇男子。”张澈适时的赞叹道。
“好说好说,对了张兄,今日邀我至此有何贵干?”林晨扯开话题问道。
“啊对了,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张澈这才想起今天是有事要做的。
“去哪?”林晨抬头问道。
“自然是朋友间才会去的地方,林兄莫要耽搁了,快走吧。”张澈神秘的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林晨挠了挠头,与玉娘对望一眼也起身跟了上去。
……
“张兄,真的要进去吗?”林晨小心的问了句,眼前这“门”怎么看都像是被杂草盖起来的狗洞。
“自然,放心吧,我都问好了,不是极好的朋友不会一同来此的。”张澈点了点头肯定道,看着眼前的狗洞一往无前。
“表弟此地风景不错,你且在此观景,愚兄去去就来。”林晨看了玉娘一眼道。
玉娘给了林晨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便走到了一旁的树下。
林晨左右看了看,咽了口口水还是钻了进去。
……
“这两个混蛋莫不是偷窃去了?”玉娘在树下待了一段时间没见二人出来不禁有些担心。
想着,玉娘面色愈显焦急,莲步微踱,脑后的发带随着马尾左右摇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吁了口气轻挪到洞口,好奇的探下身去。
鼻尖忽然出现一股熟悉的味道,紧接着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玉娘感觉鼻子快裂开了,一股热流从里面流了出来,正要开口,便被林晨一把拉住,“表弟快跑。”
玉娘懵懵的被林晨拉着狂跑,转头发现另一边张澈也喷着鼻血,一脸神游的被林晨拉着跑。
片刻之后只听得身后响起各种愤怒的喊声
“快追,别让那两个混蛋跑了。”
“外面居然还有个望风的,他们往那边跑了!”
“居然敢偷窥女澡堂,大家操家伙给我上!”
玉娘捂着鼻子,晶莹的双眸闪着几朵泪花,瞪的老大看着二人,一脸的不可思议,愣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扯着手的要从林晨手里挣脱,怒视着两人,“你们两个无耻之徒!”
“表弟,你这回可是误会我了,我这是上了张兄的贼当了!我冤啊!”林晨苦着脸辩解道,两人爬进了狗洞,便看见一间烟雾缭绕的大屋子,本能的好奇心驱使着两人够着窗子往里一看,张澈当场喷了鼻血,自己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人发现了,这个该死的处男!
“林,林兄,原来这就是与好友要做之事,当真奇妙。”张澈很明显还没缓过劲来,双脚却一直在倒腾,倒也是天赋异禀。
“你们两个登徒子被打便被打了,为何我也要跑!”三人跑过一个转角,玉娘红着脸挣扎着问道。
“表弟你现在回头看一眼,若是还想留下,愚兄绝不拦你!”林晨冷汗直流的大喊道。
玉娘闻言回头一看,只见激愤的人群中,有拿拖布的有拿扫把的,竟然还有拿凳子的,最离谱的是有个秃顶男子拿着水瓢就冲了出来,嘴里大喊着什么,把风的也别放过。
等下,把风的!?
“喂,我不是把风的,我是无辜的。”玉娘拨开撞翻摊位飞过来的竹篮,转头跟林晨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去跟他们说,看看他们信不信哪。”饶是林晨轻功在身,此时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玉娘又回头看了一眼,人群除了澡堂冲出来的,还多了许多街上的摊主,转头没好气的瞪了林晨一眼,回家再跟你算账!
第十五章 恶犬
一家首饰店前,林晨灵机一动带着两人钻了进去,澡堂那些人没多想也跟了进去,一时间店里一阵鸡鸣狗跳,趁着人群慌乱三人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阵奔逃,他们面前出现一堵高墙,林晨一手拉一个,运起轻功猛一蹬地,噌的一声就翻了过去,三人背紧紧靠着墙,大气都不敢喘,竖着耳朵听着墙外的动静。
“那三个淫贼去哪了?”领头的好像是澡堂的老板。
“我看到好像往东去了。”一矮瘦男子说道。
“不对我看到是南边。”那秃头中年将水瓢扣在头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四下打量。
“瞎说,我看到他们跳进去了。”一个短衫大汉指着林晨他们所在的墙道,墙后三人心里顿时一惊。
“你们见到他们的容貌了吗?”领头之人转向身后众人问道。
“面容未曾看到,身形衣着却是能认清楚的。”大汉回道。
众人也是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能认出三人衣着。
领头男子略一沉思分别指着方才的三人,“李虎你带人向东追,鲁博你带人向南追,刘大跟我进去问问这家的主人。”
墙后三人闻言,手按胸口齐齐的低头吁了口气,只待外面的人散了,自己等人再翻出去就是了。
“表兄,家中柴房今日颇有些冷清,回去且添担柴如何?”玉娘脸上还残留着方才跑路留下的红晕,鼻子下的鼻血擦了一半,横着划出一道痕迹。
“玉……琼表弟,你生气我可以理解,当时情况紧急,撞了你也是情非得已,但你要讲道理,此次我真是冤枉的。”林晨也有些恼了,自己像是个偷窥女澡堂的人吗?
“呵,表兄是何等样人,玉琼最是清楚不过了。”玉娘没好气的看了林晨一眼冷笑道。
“嘿,我是啥人你倒是说说,你要是说得出来,我今天晚饭倒立着吃!”林晨也有些火气上来了反唇相讥道。
这女人也太不讲理了。
“你!”玉娘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些,倒不是为他撞了自己,只是听到林晨去偷窥女澡堂,心中总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又气又恼,樱唇咬了又咬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晨和玉娘拌嘴正欢,只听张澈哆哆嗦嗦的问道:“两位可曾吃过香肉。”
这香肉就是狗肉,玉娘自是没吃过的,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晨看见张澈汗流的像是刚从澡堂出来,站都站不住了,屈着腿一个劲的抖,想必是方才跑太快了,这般时候居然还想着自己,心里颇为感动,有些心疼道,“张兄,若你想请客,明日早些约个时候吧,今天我看就算了,你看你腿疼的。”
张澈吞了口口水,右手缓缓抬起指着不远处的厨房门口,“我的腿疼不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只大狗应该是哪里疼了,林兄你看它流了一地眼泪。”
林晨转过头定睛一看,顿时后颈一凉,只见这后院厨房门口赫然站着一只凶恶之极的大狗,脖子上的绳索已经挣断了,尖利的爪子每走一步便会在地上留下几道痕迹,粗壮的四肢有力的杵在地上。
林晨甚至怀疑那四条腿比旁边张澈的腿还粗,弓起的铁背恐怕有三尺高,比之吴大叔也相差无几了,张开的大嘴里两排尖锐的利牙上还挂着几许碎肉,正贪婪的看着自己等人流了一地口水。
这还是狗吗这,难道不是狼吗,林晨也艰难的轻声对张澈道,“张兄,那是口水。”
“我知道,只是在说笑。”张澈用蚊子才听得到的声音回道。
“张兄,这家到底是什么人家,怎的会养这种恶犬。”林晨有些好奇,一般来说只有大家大院才会养这等大狗,这小院子的主人想必不简单。
“不知道,这附近我倒是颇熟,这家主人我却从未见过。”张澈脸色煞白,“林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快想想办法啊……”
林晨四周围看了看,轻轻的握住玉娘颤抖的手,双眼盯着逼近的恶狗,头脑不断地运转着,这么短的距离自己想跑倒是简单,但是带着两人就不一定了,而且闹出了动静也不太妙,若是被人看到了三人的正脸,这闲安镇也就待到头了。
小手被林晨紧紧握住,玉娘俏脸通红,试探性的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也就没了动静,这人又趁人之危,卑鄙,她心中暗自娇嗔,却不知怎的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林晨左右看到了侧面的后门,略一思索,朝玉娘使了个眼色,玉娘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听着,现在我们三个需要有个人留下来牺牲自己,拖延时间。”林晨瞥了眼张澈冷静的说道,“此人需要智勇双全。”
张澈挑了挑眉,身子微微挺立了一点。
“才高八斗。”
“文韬武略。”
“聪明绝顶。”
“宅心仁厚。”
“义薄云天。”林晨每说个词,张澈就会更挺直一点。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愿意为心爱之人的朋友出生入死!”林晨眯着的眼突然睁开抛下最后一个诱饵。
果然,听到这句,张澈半合的星眸也是猛地张开,大义凛然的左手一摆,拦在林晨面前,“别说了,林兄。”
大热天的,张澈的冷汗到方才都没停过,此时却是怒目圆睁,睫毛微颤,带着无比坚毅的眼神,俊逸的面庞没有一丝犹豫。
“我不干,你这是要我死。”
林晨口水呛得自己猛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张兄,你,你要拒绝腰板挺那么直干嘛!”
“那狗快过来了,我,我害怕……”张澈颤颤巍巍的又弯了下去。
林晨一阵咳嗽,那狗脚步更快了,众人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呜呜的声音。
“既然如此,我数到三,大家各凭本事了。”林晨放开玉娘的手冷静道,如今的情况确实是能跑一个算一个了。
张澈一愣,正要说话,只听得一声“三。”,林晨一蹬地便窜了出去。
那恶犬看到午餐想跑,眼神变的凌厉鼻梁上的皮都皱了起来,朝着林晨就扑了过去。
“还发什么呆,快走啊,后门在那边。”玉娘伸手一拍张澈的肩,指了指柴房侧面的后门道。
张澈这才反应过来,鼻头微酸,冲着被恶犬狂追的林晨感动道,“林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明年的今日,张某定在此设下祭坛,将此犬项上人头,哦,狗头拿来祭你。”
“瞎说什么呢,那yin……混球轻功好得很,快走。”玉娘嘴上说着,拉开门闩,美眸微闪,似水般温柔的目光却落在手中的发簪上,今日一撞之仇,就暂且先记下吧。
林晨正在院子里闪转腾挪的躲着恶犬,见玉娘两人先后出了门,方才安下心来,正要脱离,忽的听见似乎是这家主人的声音,
“两位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