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朝天观前
“啧,这朝天观什么来头?人也太多了吧……”
脚踩在登山的阶梯上,林晨有种不真实感,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放假期间的观光景点。
但好在少了许多嘈杂喧哗,多了几分恬静惬意,没有废品垃圾,空气中也弥漫着清新的味道,恰逢鸢尾花凋芙蓉花开,满山的紫红白相间,看得人如坠梦中。
一大早的,林晨便带着玉娘和十九两人赶到了入云山下,本想着早些来人会少点,没想还是人头攒动着,这偌大个京都,闲人也太多了些。
不过看到这些开得如此娇俏的花,林晨多少也感觉不虚此行了。
正迷醉在眼前的花境中,身旁一个提着剑的青衫少侠似是听到他的抱怨,上前一拱手笑着与他解释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朝天观乃是国观,天明皇帝每年都会在此祭祖,恰逢花朝节,外来的人便想着瞻仰一番,平日里是不会如此热闹的。”
林晨反应过来也是一拱手,“谢兄台指点。”
“无妨。”那小哥挥手一笑便离开了。
只是看着他那悄然离去的背影,林晨身后的十九却是目光微闪。
“无知。”淡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呀呵?”
虽然被鄙视了一番,但十九还是像往常一样吐槽,林晨到底也是放心了些。
眼见着身后的玉娘拉着十九捂着嘴轻笑,林晨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领着两女向着山顶走了上去。
……
入云山很高,虽然并没有像山名一样直入云层,但爬到山顶也尤其费了一番功夫。
单看玉娘趴在林晨背上的情况下还香汗淋漓直喘粗气的模样就知道了。
林晨倒是不多累,他喘着粗气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玉娘的丰盈,最离谱的还是十九,汗都没流一滴。
往朝天观里走的人流络绎不绝,三人则找了处偏僻的树荫稍作休息,林晨将玉娘放下后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十九,我其实早就想问了。”
“什么。”
十九昨日确实心绪混乱,那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经历,林千城很聪明,抓的都是她的软肋,她不想杀人,更不想让林晨和玉娘知道自己的曾经……那个女人……让她又气又恨。
想起千城,十九的胸口又是一阵起伏,烦躁之情刚刚涌上心头,她便默念起了定神决。
到底是学遍天下奇功之人,这定神诀虽不是什么奇功绝技,但胜在人烦心之时能带来些许安定。
“你……之前是不是当扒手的?看你虽无内力,但脚力之强跟我也差不多了。”
其实林晨还不知道他自己的脚力也不是寻常武者可比的。
“你怎知我脚力强。”
林晨白了她一眼,“我虽然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了,但也不是平常人能跟得上的,你不但一步不落,而且到了这里还没流一滴汗,我又不是瞎子……”
“哦,那就是。”
“……”
一种敷衍的感觉扑面而来,林晨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几分对几分错。
玉娘也好,十九也好,总给他一种触碰不到的神秘感。
正纠结着,忽的,鼎沸的人流中传出些惊呼声,接着惊呼声便好像水滴滴入平静的湖面似得,散出层层涟漪,成片的传开了。
“怎么回事?”
林晨也是个好管闲事的,伸长了脖子就往外看去。
进入眼帘的是一个手提细剑身材修长白裙女子,长得倒是秀丽非常面上却是一副冷然高傲的模样,美则美矣,但林晨见惯了玉娘和十九这等女子,再看其他美人也都只是泯然众人罢了。
那美人领着两个像是弟子模样的女子从阶梯下信步而来,经过人流的时候大家伙都自主的让开了路,看上去就像是她身边有着什么气场领域一样。
“不是像。”
正疑惑着,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武者不知怎的突然出现在了旁边,抱着剑解释道。
“九霄宫的女子都是这副样子。”
大哥你会读心术吗……
“不会。”
“……”
“哈哈哈,看兄台的表情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了,怎么样,说对了吗?”那青年笑的倒是豪爽。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林晨也放松了下来,“哈哈,厉害厉害,还未请教?”
“紫苑山庄武跃。”
“林晨。”
“方才武兄说那三人是九霄宫的?”林晨迫不及待的询问道,他对这北方江湖的霸主还是很好奇的。
“难以置信吗?那样顶级的门派会出现在这里。”武跃转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感慨着,“带头那个便是九霄宫在京都据点的执事,一流高手杜青青,其地位可是仅次于九霄宫几位长老的。”
还真是啊。
林晨恍然道,“这等大人物不是应该很忙的吗,怎的有空来此游览。”
武跃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为了游览而来的。”
说着,他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前日,京边一个二流势力,易渊教……遭人灭了门。”
“嗯……哈?”林晨双目圆睁,一开始还只是觉得易渊这名字有些耳熟,等回想起了在哪听到的就是一阵胆颤,这些人可千万别是冲着那面具去的。
武跃见他的模样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会惊讶也是必然的,那样一个庞杂的势力一夜之间便让人杀了个鸡犬不留确实让人不可置信。”
“惊,惊讶,那九霄宫到此来也是与易渊灭门有关?”林晨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来京之前他还在考虑如何不要惹到易渊,这下不用担心了,人直接没了。
“门派势力之间的抢夺资源弟子之事时有发生,哪怕死伤些人大家伙也是见怪不怪了,可这等毫无缘由的,且是灭门这等及其凶残之事,便足以引起整个江湖武林的重视……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自然是实力最强的临渊门以及九霄宫了。”
“可这与朝天观有何关系?”
“以九霄宫为首,京边只要是二流或之上的势力皆收到了邀请,几日后便会召开个商讨大会,这朝天观主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值得杜青青亲来相邀。”
“看来武兄所在的紫苑山庄也是个庞大的势力了。”嘴上说着,林晨心里却是担心起了远在闲安镇的吴氏夫妇,以及他那个知己张澈。
正忧心着,身后的玉娘却是捏了捏他的手,凑到耳边轻声安慰道,“林大哥放宽心,没有人会透露不知道的事情的。”
只是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易渊教的人,十有**是被那批追捕自己的谋反之人杀害了。
林晨点了点头,听她这么说也是放下了心来,但他对敌人的狠辣却有了更深的了解。
武跃听到林晨的疑问呵呵一笑,“紫苑山庄确实是一流势力,不过我只是来长长见识的,林兄不必多想。”
在两人的交谈声中,杜青青也带着两个提剑弟子缓步走了上来,只是看那轻飘飘的步伐,想是用上了轻功的。
“喂,听说了么,这九霄宫执事为了抢男人把一个什么易渊灭了。”
或是愣住,或是散开的人流渐渐的扩散到了众人不远处,那些略显浮夸的谣言也传到了几人耳中。
“可不是吗,老惨了,听说那个叫易渊的女子死的时候真是面目全非啊,可怜。”
林晨近前的人群里,两个似是结伴而来的小伙悄声交谈着。
听着旁边两人讲八卦,一个蓝衫小哥也忍不住凑上前,一脸猥琐的开口道,“这你们俩就有所不知了吧,听说这九霄宫的女子虽个个貌若天仙,但练的都是寒冰功法,平日里压抑着自己的**,所以……嘿嘿……”
此话一出,三人都露出了会心一笑,正要扯两个黄段子,旁边一个白衣小哥忙皱眉拦住了他们,“喂,你们三个不要命了是吧!九霄宫那等挑战皇权的势力你们也敢议论!”
其实他们聊天扯皮讲段子也并无过错,似他们这等人微言轻的话传到哪都掀不起什么风浪,但错就错在他们是当着人面说的,哪怕离的很远,但像杜青青这样的高手耳力之强也早已不是凡人可比。
果然,扯淡的四个路人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在转头看去,那九霄宫执事已经满面寒霜的提着剑朝他们走来……
第一二二章 少庄主与老道
理性告诉林晨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感性却将他的身体往前推了推。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林晨总能招到灾难的侠肝义胆。
才踏出一步,身边却倏的走出一道身影。
“杜执事,久违了。”
武跃先他一步走了上去倒是让林晨松了口气。
前方的杜青青闻言也是停了下来,横眉一扫看着抱剑走上前来的武跃略一沉思,便冷然道,“我道是谁,紫苑山庄少庄主竟看的上几只蝼蚁性命。”
围观的百姓皆倒吸了口凉气,京都范围内的江湖势力太多了,除了九霄宫和临渊门这两个在京都算是以分堂的形式存在的据点以外,最强大的就是这紫苑山庄了。
两人皆是不到三十岁年轻一辈的一流高手,互相之间也有过几次交流。
武跃曾在三年前的娥之墟演武大会上与她切磋过,这女子的寒玉决已修至大成,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只与她战了个平手。
想来,她和那名不副实的九霄宫杨明长老也相差不远了。
回过神来,他转眼看了看那四个一边咽口水一边冷汗直流的男子爽朗一笑,“杜执事言重了,昨日武某初到此地前去拜见千城大人时,千城大人可是反复叮嘱在下莫要伤了百姓。”
紫苑山庄也许比不上九霄宫的强大,但能称之为一流门派当然值得杜青青重视,加之武跃搬出了林千城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强者,她虽心中厌恶,但也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既然少庄主出面,本执事便给你了这两分薄面。”
面上还是一片冰冷,杜青青右手执剑,左手抬起洁白的衣袖,朝着四个男子一挥,一阵掌风便向着他们袭去。
掌风中夹杂着蓝白色的内力,啪啪啪啪之声转瞬间响起。
围观的人皆是一愣,再看那四个男子,他们已经捂着红肿的脸跪倒在了地上,有两个甚至满口鲜血的吐了两颗牙出来。
“下次再敢口出污言秽语辱我九霄宫,死。”
说完,杜青青长袖一摆便转身往朝天观里走去,只是回头前却是往林晨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掌风残余的内力到了那个头戴纱笠的女子身前便如同雪遇春风般消融了,是自己的错觉吗……
轻轻的皱了皱眉,再细一探查,那三人除了领头男子有些微不足道的内力外,其余两人皆是毫无功力的普通人。
大概是……错觉吧,想着,她便收回了目光,这些蝼蚁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见她此番作为,武跃也是叹了口气,这女子面上是打了那四人的脸,可内里却是毫不客气的扇了紫苑山庄一记耳光。
小肚鸡肠,难成大器,不知那九霄宫大长老碧吟为何会派这种人来京都主事。
想着,他转头看了看那四个男子,摇了摇头道,“速速离开此地吧,我不知那女子何时便会改变主意。”
“谢……谢过少庄主了。”白衫男子苦着脸抱拳谢道,自己这回真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其余三人也是一一上前致谢,武跃挥了挥手,他们便急匆匆的分开人群,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里,生怕杜青青反悔要了他们的性命。
看来那一巴掌打的真是不轻……
“武……兄?”林晨犹豫着上前招呼道。
虽然这武跃一直也没什么架子,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个高高在上的武者会不会有什么怪脾气,还是小心点为妙。
武跃无奈的看林晨一眼,“林兄弟你啊……罢了罢了,这九霄宫不敢把我怎样,可别殃及了你。”
说着,向着三人一拱手,“武某先行一步。”
“武兄慢走。”
等武跃离开了,周围围观的群众没了热闹看也就各自散开了。
林晨仰天吁了口气。
“呼,这几天是怎么了。”
仔细想想不论是昨天还是今天,他们遇到的都是最顶尖的势力,多少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这当然是很不爽的。
临渊门,皇室,神捕府,现在又来个九霄宫,最扯淡的是自己随便遇到个人就是个京边重派的少庄主。
什么情况!就不能来两个臭鱼烂虾让自己教训下吗?特么的!
“林大哥?”玉娘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憋屈模样,忙忧心的开口问道。
“啊,没事,我们也进去吧。”林晨的负面情绪总是过得很快,心境之好真是世所罕见。
“好。”
……
林晨本以为朝天观会更气派些的。
然而一进入其中,扑面而来的古朴气息让他有些怔住了。
但区别与想象中的雾气缭绕,这里就好像是个清幽的庭院。
前世那老头为了让自己感悟天地,也曾带着自己到各地的寺庙道观参拜学习,说起来自己对这种道观还是很亲切的。
回过神来,林晨便领着两女在观里闲逛了起来。
半晌。
“失算了。”懊恼的坐在一棵大槐树下,林晨拍了拍大腿道。
三人在朝天观闲逛了一会就发现一个很遗憾的事实,这个朝天观……没什么可看的。
进观参拜焚香后,他们从左走到右,除了房子还是房子,唯一可看的塔也因为年久失修封闭了。
两女站在旁边,玉娘轻笑道,“林大哥,无需如此,我们来这本就是为了散心。”
说着,温柔的看向十九,“如今目的也达到了,就不要纠结那许多了。”
林晨也抬头看了看十九,见她脸上不见了昨日的阴沉,这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冲着两人爽朗一笑,“好吧好吧,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山下的花也很好看。”
见两人如此看着自己,十九久冻的心也忽的跳动了一下。
这两个……奇怪的人。
从前的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自师父死后更是如此。
大师姐一直在利用她,她心里很清楚,但她们的目的都是为了继承师父的遗志,将九霄宫这三流门派发扬光大,所以她也甘之如饴。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将师姐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九霄宫中真正愿意尊敬自己的人有多少?
“其实九霄宫主应该是大长老才对。”
“那个女魔头凭什么霸占宫主之位?”
“杀了那么多的人,九霄宫的名声都让她败坏了,简直丢了老宫主的脸。”
类似这样的谈话,她听过太多了太多了,甚至有时候十九会蒙在被子里怨恨自己耳力太强。
看多了畏惧的,厌恶的,嫉妒的眼神,她已经看不懂面前两人的眼中到底是些什么了。
因为……从来没人对自己露出这种神情,哪怕是师姐……
临近午时,盛夏的暖风缓缓而来,将十九面前的纱笠微微吹动,恍惚间似有些水滴飘洒而出,散落在空气中,转瞬间又化成了雾气……
“多管闲事。”淡淡的声音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林晨与玉娘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可惜十九戴着纱笠,不然,那如百合般纯净的笑颜,定会让两人如痴如醉。
然而,一声恼怒焦躁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温馨时刻。
“喂,老道都说了不去了,你怎的还亲自来了!”
林晨闻声忙站了起来护在两人身前,三人转头看去,数丈远的地方一道模糊到几乎看不见的身影由远而近。
那人还看不清身影,声音却已经清晰的传到了三人耳边,端的是修为高深。
“说,嗝,说话。”
林晨还在愣神,来人已经几个闪身到了三人面前,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的指了指三人道。
他一身道袍很是散乱,头上也没发冠,脚步有些虚浮,右手拿着酒壶不时的往嘴里倒着。
“这位前辈可是认错人了?晚辈并不认识你。”林晨一拱手恭敬道。
他察觉不到老道身上的真气,但他不是傻子,这老道的内力绝对远超自己,恐怕他一出手自己三人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你?”老道迷糊的睁了睁眼,看了看林晨,又看了看身后没什么反应的两女,“你,呃,你是她的男宠?”
我特么是鬼的男宠!
这老道说话也太不讲究,林晨听的眉头直跳,“前辈说笑了,小子尚未婚配。”
“哦,嗯,抱歉,眼花了。”
老道点了点头,说着,又凝起内力仔细的看了看林晨身后的两女。
他刚才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凌琼寒玉真诀的波动。
并非他对凌琼有多熟悉,只是因为十年前娥之墟演武大会……他在场,那把寒霜萦绕的细剑也确确实实的抵在了他的颈间。
至今他仍记着那个满头白发的少女,冰冷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苍白清冷的似是失去了人性的声音。
“反抗者,死。”
在场的,是整个江湖武林最顶尖的武者。
那一刻,那个矮小纤弱的身影在他眼中变的无比阴暗。
一个时辰之后,在场的所有人有了与他一样的想法……
第一二三章 重霄七杰
“道长?”
见那老道一时间呆立住了,林晨忙开口呼唤道。
“咳咳,失礼了,好像确实是老道我老眼昏花了。”老道长尴尬的道,“方才有两个女娃娃叫我去什么商讨会,我以为你们与她是一伙的。”
嘴上这么说,他的注意力还是一直留在十九身上。
林晨却并没发现,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这邋遢老头突然喊那么一嗓子确实吓了他一跳,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惊讶的开口道,“您就是朝天观观主?”
刚才他们也听到那杜青青是来找朝天观主参加商讨会的,他口中的女娃娃应该就是杜青青了。
“你竟然看出来了……”老道长闻言先是惊异的看着林晨,接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哎,我已经极力隐藏自己俊朗的容貌和潇洒的气质了,没想到还是露了馅。”
“果然,老道我已经快二十岁了,想低调也已经低调不起来了。”
林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在那自顾自的说了半天,人都傻了,这老道长什么情况?这就是传说中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怎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伸手打断了老道长继续的自吹自擂,林晨一脸黑线道,“前辈,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哈?”
虽然他很闲,但作为一个帅哥,看到别人在他面前讲这些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转头给了两女个撤退的眼神,刚迈出去两步又被老道叫住了,“慢慢慢,小兄弟可是住在京都?”
林晨回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他,“呃,老道长有何指教?”
“我看与你有缘。”老头嘬口小酒,瞥了瞥十九,“有桩好事便宜你了。”
这个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愿闻其详。”
“唔,花朝节将至,每次花朝节朝天观都会将观里最好的兰花送去给小,督,国鉴赏,今年送花的弟子有事外出了,便交由你送去,如何?”老道长面带微笑,眯着眼将小督国三个字着重的点了点。
话音刚落,林晨身后的玉娘却是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这老人为何要说谎……
想着,她便要上去拉林晨的衣袖。
然而还没等她提醒,林晨就摸了摸下巴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拒绝。”
老道长那边正等着他满怀欣喜的接受,林晨的回答却差点让他眉毛飞起来。
“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小督国裙底下钻?啊?要是有幸能看到她的脸,你这辈子都值了!”
老道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实际上他当然是别有目的的。
“老哥你别把我当傻子。”林晨抚了抚额头,“咱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会交给我?”
虽然他心里倒真的想跟那小督国见上一面的。
“呃。”老道长一怔,看着这人愣头青一样,没想还有点心思,“不是,那啥,我跟你一见如故……”
“再见。”
“哎哎哎,别啊,咱们万事好商量。”
看这老道瞬间变的嬉笑的面孔,林晨真是有些无语,这不怀好意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没兴趣。”
眼见着林晨真的打算走了,老道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住他,“兄弟兄弟,你看我这孤苦伶仃的老头子,想找个帮忙的年轻人都没有,真是可怜,呜呜呜。”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只是那好像几天没洗的道袍依旧那样干燥。
“不干。”
“你大爷……”老道吹着胡子瞪着眼,半晌还是无奈的道,“好吧,你说,怎样才肯帮忙。”
凝视着老道,林晨也在默默的揣测着他的目的,当然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可以值得老道三番四次的挽留的。
他不会去问,如果老道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说实话的。
“让我当个长老吧。”
“嗯?”
“朝天观,挂名长老。”
好似黑暗夜幕中如豆般的一点灯火,身后的两女心中同时有了些明悟,齐齐的看向了他。
终于,经过了两天的刺激,林晨到底是打算掌握一些属于自己三人的底牌了。
虽然朝天观不是什么江湖名门,哪怕是依附在天明皇室之下,也只混到个二流之列。
但好歹算得上是皇室的势力,很多情况下都要比一般的武林江湖更吃得开。
这个要求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对于他自己来说,不止得到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很多时候甚至可以搬出来唬人,毕竟二流势力已经强于大部分武林门派,再者作为依附皇室的势力也能在另一方面获得好处。
对于老道而言,不过是个名誉长老,既不会干涉朝天观的运行也无法指使门派弟子,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名头罢了。
“如何?若你答应了,便去将花取来,明日就将我长老的身份昭告武林。”
“呵呵,这都是小事,至于昭告武林嘛,我这小门小派的,说了也没人关注的。”
“不但要昭告武林,明日我会再来此处,你召集所有弟子,让他们与我见礼。”
他在赌。
老道的行为过于突兀且急切,那锲而不舍的模样让他决心一赌,而且就算是输了,自己也不会失去什么。
老道闻言收起了嬉笑的神情,眼睛危险的微微眯起,“小子,这不入流的内力,是你要挟我的资本?”
这不是林晨在要挟老道,而是老道在告诉林晨,自己想杀他轻而易举。
林晨神色严肃,抬眼看他,“我,林晨,就是最好的资本。”
好似来自骨子里的自信,身后的两女却并不惊讶,仿佛他就该是这个样子。
老道时而眯起的双眼终于正视起了林晨,眼前的青年站的笔直,浑然不惧的昂首与自己对视着。
那目光好像不是一个不入流的武者在看个一根手指就能捻死自己的一流高手,而是两个地位平等的棋者在对视间相互博弈。
多少年了?上一个敢这么看自己的,已经成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老道也不得不心下暗叹。
这是场不会输的赌博,而林晨的沉稳大胆与细心的观察,为他赢得了他想要的。
半晌。
“哈哈哈哈,好,好得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似你这等胆大心细的俊杰,就让你当了长老又何妨。”
老道抚掌大笑,欣赏的看着林晨,话说到一半却是将手中的酒壶丢给了他,“明日午时我们依旧在此见面。”
除了欣赏他,老道也有着自己的算盘……
“谢过观主了。”
林晨吁了口气,恭敬的躬身施礼道,老道时不时放出的威压,到底是让他压力十足。
“嗯。”老道摸了摸胡须满意的点头应了声。
接着,林晨耳边就传来了老道喝声,“有为,滚过来!”
那声音并不多大,林晨却感觉声音好似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多时,头上的树叶突然漱漱作响,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单手执剑背在身后,双脚点地,飘然而落。
“师父,你叫我。”
声音相较于他的面容略显成熟。
男子五官端正,面容间都似有凛然的正气蓬勃而出,额间细汗遍布,再看他手中的细剑,想来刚才是在习武。
“来的也太慢了。”老道不耐的看了他一眼,“去将花房中的夜灵兰取来。”
名叫有为的男子躬身一礼,应了声双脚轻点,几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夜灵兰,这是什么品种的兰花?
林晨心中疑惑,也不好去询问,况且他也不好这一口,他比较好奇的还是那个来去匆匆的弟子。
他转头看着老道,“观主,你这徒弟仪表堂堂的,怎的没什么内力?”
老道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小子,你不但武艺不强,怎的见识也这么少?”
“何解?”
“我既叫他有为,你在江湖上便没听过有为道人的名号?”
林晨窘然,“咳咳,没……没听过。”
“娥之墟演武大会听过没?”
“这个倒是听过。”林晨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是干嘛的。”
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老道转过身来叹了口气,望着有为离去的方向,眼中带着复杂的感慨。
“娥之墟演武大会,与其说是各大门派的比拼,不如说是年轻人相互较量的盛会,而到场的武林前辈,会评出最具潜力的七个不足三十岁的青年,称之为重霄七杰,而哪个门派的年轻一代越是突出,那个门派离飞黄腾达也就不远了。”
“这么邪门?一个年轻高手就能振兴门派?”
老道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把目光转到十九身上,“你以为九霄宫是凭谁从一个三流门派几年间便称霸武林的?碧吟?她还不够格。”
“万象山庄南宫常清、炽阳堂苏迁、掌天教伊诗诗、紫苑山庄武跃、九霄宫杜青青、临渊门常立雪以及朝天观,吴有为。”
老道抬手接住一片翠绿的树叶,“这些后起之秀,每一个都能,不,都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一流高手。”
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林晨,“独霸一方。”
第一二四章 常立雪
“老兄,你没忽悠我吧?我怎么听说林千城才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啊。”
怀疑的看着一副感悟人生模样的老道,林晨适时的提出了心中的问题。
“啧,你这小子懂不懂看气氛的。”被他打断了回忆,老道也有些气恼,没好气的道,“千城大人从来也未参加过演武大会莫说给她排名了,况且……”
“况且什么?”林晨追问道。
老道瞥了瞥他,“况且千城大人武力之强高深莫测,这江湖中能让她用尽全力的人恐怕双手可数,谁敢去对她品头论足。”
这句话林晨是听懂了,就是林千城太厉害了,恐怕早就脱离了年轻一代这个范畴的意思吧。
“可有为道人如此厉害,你这朝天观怎的还是二流势力?”
“不一样的。”老道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朝天观并非普通的江湖势力。”
老道并未点得太透,林晨却是有些恍然大悟,既然朝天观决定依附朝廷,若是发展的太过强大反而会引起老皇帝的猜忌。
这老皇帝当真小气。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受教的点了点头,“小子省得了。”
“你这小子虽不太灵光,却愿意去思索,一点就透,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老道哈哈一笑,“若是有为那个一板一眼的臭小子有你一半机灵,我也就不必忧心了。”
“师父又在胡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有为道人从远处信步而来,只是手中的长剑变成了一盘花卉。
“呵,说你小子就是个木头,哎?要不你去给林小子打打下手去?”
“师父莫要说笑了,这是夜灵兰,少侠切记小心轻放。”有为道人后面那句当然是冲着林晨说的。
“哦。”林晨可不敢想武林新秀来当自己小弟这种事,应了一声定睛一看,他手上的兰花洁白柔嫩皎洁清丽,但却并未看出与寻常的兰花有何区别。
“有为道长,这夜灵兰……想必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特殊之处?”
吴有为正经的点了点头,“少侠不必如此多礼,叫声有为即可。”
接着又看了看递给林晨的兰花解释道,“此花乃是师父在外域游历时偶然得到的,白日如寻常兰花,但一到夜里……”
说到此处他便顿住了,“少侠不妨在将花送到落芳府前,入夜之后自行观赏,在下相信少侠定会为此花发出一声赞叹。”
落芳府便是小督国在京都的临时住所。
林晨闻言一愣,先是拱了拱手然后接过了花,“有劳有为兄弟了。”
如果明天进行的顺利,他就会成为朝天观的长老,地位上还要压这武林新秀一头,这世事当真难料……
想着,林晨将花交给玉娘,冲着老道师徒抱拳躬身道,“今日多有叨扰,明日午时之前,林某定会按照约定赶来此处的。”
吴有为还了一礼,“恭候大驾。”
老道则是不耐的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
眼看着三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老道这才收回了目光,肃然的开口道,“这几日,将落芳府盯紧了,记住千万莫要靠近这三人。”
“师父既然有所怀疑,为何不亲自开口询问。”吴有为问道。
老道无语的看了看他,“说你不聪明你还不承认,若真是那人来此,她既不愿透露身份你当面去揭穿与找死何异?”
吴有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确认了又如何?”
“能如何啊……我也不知道。”老道苦笑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望向天边,“现在的朝天观空有游龙功却少了空明剑法,可怜百年前的武林领袖如今却只能寄希望于她搜罗的武学有此一本,当真是可悲可叹。”
他双目中透露出的尽是茫然,自他师父那辈起,空明剑法就好像是师训一般被反复的提起,然而几代人费尽心力也找不到空明剑法的丝毫痕迹。
“空明剑法当真如此厉害?”
“剑法本身并非什么稀世绝技,但与游龙功配合却是威力倍增,大有游龙如海之感。”老道双眼精光微闪,“以你如今的修为,配上空明剑法,当可与林千城过上几招。”
吴有为心里一惊,林千城是个什么武力,在京都的他远比其他武林人士更清楚。
那么这空明剑法,也许可以让他接触到更高的境界也说不定……
远处依旧是前来参拜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此处的两人却是看着天边,各有所思……
……
不同于九霄宫将宫殿般的建筑立在缥缈的山巅,临渊门的总舵更像是江南之地一家普通的大商户府邸。
傍晚,一只迷了路的乌鸦茫然的飞过此地,掠过错综复杂的园林与院落,落在一处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杂草丛生的小院中。
“哇——哇——”
落脚在院中早已枯萎的梅子树上,它粗劣沙哑的嘶叫两声,微小的脑袋稍稍一侧灰白的眼皮落了又升,杂乱的羽毛在暮光下更显暗淡。
这里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荒芜,破败。
“吱呀。”
倒塌了半边的院门被人熟练的推开来,乌鸦却不怕人,侧眼看着来人缓缓的走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来人也不掌灯,只透过轮廓隐约的看得出来是个女子。
似乎很熟悉这里的摆设,女子看也没多看,脚步轻踩走到一处倒塌的书柜旁,长腿微屈,指尖拨开两块木板,一盏油灯便赫然出现了。
一番动作下来,竟没有掀起哪怕一丝丝的灰尘。
“咔嚓。”
“轰隆隆……”
随着女子扭动灯台,后面的墙壁也在一阵颤动中缓缓的打开了。
一股像是铁锈般**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女子细眉微皱却没有犹豫,一脚踏了进去,转动墙后的另一个灯台,墙壁又是一阵颤动,片刻后便紧紧的闭上了。
女子缓步而入,相较于外面的杂乱,里面竟意外的整洁,但除了顶上有两个倾斜的通气口,整个房间再没了任何陈设,与其说是个密室,不如说是个石质的牢笼。
而牢笼最内侧的墙边,一个被铁链紧紧绑缚的女子身着破破烂烂到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里衣,缓缓抬起了头。
冷。
不同于十九的孤寂,也不同于杜青青的高傲,这个女子脸上是很单纯的漠然。
“你……亲自……来了。”
许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她的话语有些生涩,声音也是沙哑的。
女子跪坐在地上,双手边的铁链很短,使她的双手一直处在吊挂着的状态。
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铺了一地,那难以想象的长度恐怕就算女子站起身来,秀发依旧会拖在地上。
铁链固定在墙上,不止绑缚着女子的手脚,就连纤细的脖颈处也有一根。
来人点亮火折子,就着昏暗的灯火这她才看到了女子身边的血迹,血迹蜿蜿蜒蜒,布满了大半个密室,而女子身上此时竟在反射着微弱的光亮,那是……
断刃,锋利至极的断刃或横或立的,像是生长在女子的身躯上一般……
腿上、脚上、手臂、肩头,最恐怖的是,一柄完整的长剑竟从她的丹田一贯而入。
常人莫说流血而亡了,光这长剑贯体的伤势就足以归西了。
来人却好似早已知情了,看到这番景象虽然皱了皱眉却并不惊讶,“常立雪,你真的做到了?”
这可怖的女子,竟是重霄七杰之一的常立雪!
“老……东西的药……确……实神奇。”
来人闻言却并未接话,她心里很清楚,从清莲谷求来的药确实神奇,但并不足以支撑她三年来维持这个状态,难道这就是门主所说的忘却生死的天资?
“是时候了。”不敢细想,来人退后两步,紧紧地盯着她,“门主要见你。”
刹那间,“叮叮叮叮叮。”
无形的剑气快到来人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那些精铁所制的链条便在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中被分割成了无数段。
那女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而来人手上火折子上的火苗连一丝颤动都没有,她也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讶异的神情,这等剑气……她只在门主身上感受到过……
“走……吧。”
试了几次,女子才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她身上的伤口又开始迸裂出鲜血,可她却好似浑不在意。
“你,就这样去?”来人的声音从来时的淡定变的略微颤抖。
女子闻言,冷冷的看了来人一眼,又扫视了眼自己的身体,手掌轻轻地一握。
忽的,一团暗色的光晕从她的丹田如萌芽般以一番复苏的姿态慢慢冒了出来,攀上了长剑,直到整把剑都变成了漆黑一片,这才开始扩散到其他伤口。
片刻后。
“嗤。”长剑离体的声音虽然不大,在这间密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女子腹部滴着血她却好似没看到一样,只盯着手中数息前还在她腹中的长剑。
周身的断刃也不知何时离开了身体,紧紧的镶在了石墙中。
“嗡。”
好似来自天地间的声音,来人再看向那长剑,眼角便抽搐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剑气,可以让一柄细剑顷刻间化为齑粉,连想在世间留下存在的痕迹都成了奢望……
第一二五章 国民偶像
这之后平安无事的过了两天,期间林晨如约与朝天观的弟子们打了个照面,不过可惜的是吴有为好像被派去清剿个什么为非作歹的帮会了。
想想也是,整个武林也不能只靠捕快维护,这些名门正派也理所当然的该出些力。
这两天风平浪静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小霸王没来找酒楼的麻烦,一直莫名其妙的林千城也没再出现,多少让三人稍微安心了下来,刚来京都就遇到了许多事情,到底是有些疲惫的,现下可算是好好休整了一番。
“林大哥,我与你同去吧。”玉娘目光有些闪避的轻声道。
老道扯的谎她是不能去辩解什么的,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跟着去也好些,毕竟落芳府她还是比较熟悉的……
“不必了不必了,这点小事我去去就回。”林晨呵呵一笑,将兰花捧了起来。
这夜灵兰还真是个神奇的品种,白日与普通兰花无异,可一到晚上就会发出微弱的暗色荧光,幽静淡雅,好看极了。
“玉娘只是在房间里待的有些乏了……”理由总是好找的,林晨也一向很体贴。
“这样啊,那好吧。”林晨想了想便同意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整日在房间里也确实无聊,他转而又看向十九,“十九你且乖乖的待在这,切莫乱跑”
桌边的十九也没说什么,鼓着嘴巴随意的挥了挥手。
说起来像京都这等繁华之地,美味的吃食可是数不胜数,这两天可苦了十九了……每日从早吃到晚。
见她听到了自己的嘱咐,林晨也就没啥顾虑的了,领着玉娘向事先问好的落芳府走去……
……
两人七拐八拐的,在差点迷了路的情况下,最终还是在玉娘‘无意’的指点下找到了目的地。
落芳府在京都也算是有名的府邸,毕竟小督国可是国民级别的偶像。
然而此时小督国失踪一事也只是寥寥几个人知道。
“让我进去!我是来找小督国谈论诗词的,上次诗会小督国对我莞尔一笑,显然就是对我发出了邀请,凭什么拦着我!”
“你特么少放屁了,小督国出门在外都是轻纱拂面,她会对你这白痴笑,我立马一头撞死在这,侍女大人,还是让我进去,我是来找小督国品鉴花卉的。”
“还搁这儿品鉴呢?你手里那是狗尾巴草,侍女大人,放我进去,我是极境高手,来应聘护院的。”
“大兄弟,你会说话就去出书吧,在这扯什么蛋……”
“你们这群臭男人哪懂小督国的寂寞,侍女姐姐,让我去为小督国排忧解难……”
优雅气派的府邸门口,一大群男男女女聚集在这里气势汹涌的想往里挤。
然而却被个清丽的侍女领着侍卫们无情的拦在了外面。
“我再说一遍,这几日小姐概不见客,多谢大家的好意,请回吧。”
小流儿,辛苦你了。
玉娘躲在人群后面歉意的看着那满脸黑线的侍女心下暗道。
“嚯,我还是小瞧了这小督国的人气,不过作为位高权重的大官之女,这些人不怕被拿去问罪?”林晨仰着脖子左看右看惊诧道。
玉娘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举着手喊得嗓子都有些沙哑的哥们听他这么说,果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兄弟是第一次来吧。”说着瞥了瞥林晨手上的花,恍然的点了点头,“你这是走的品鉴套路。”
林晨扫了周围一眼,果然有好几个人都抱着盆花,最离谱的就是那个手里捏着根狗尾巴草的。
拱了拱手,“小弟的确是第一次来,还请兄台解惑。”
那人见林晨言语客气,也就点了点头道,“小兄弟有所不知,督国公大人本就亲民,小督国就更是和善了,莫说问罪,之前她偶从府外回来,还会亲自收下我们的东西一一致谢,比我们那小村里的村长闺女还没架子。”
林晨见他手上提着只咯咯乱叫的老母鸡,心下也不禁有些感动,这小督国也太过得民心了。
那人清了清嗓子,感慨的看着府门,“我们感激于小督国十年前给我们的和平安定,喜欢小督国的为人和善,欣赏小督国的身姿气质,你别看他们闹得欢,这里的人感念小督国的好,决不会乱来的。”
他一番解释,林晨也知道了个大概,说到底除了明星效应外,最重要的还是小督国这个人值得尊重,这些人不会乱来,所以也没了问罪一说。
谢过那位老兄,林晨便拉着玉娘挤开人群走了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谢谢。”
到底是习武之人,力气较之常人怎么也要大一下,莽莽撞撞的就护着玉娘挤到了前排。
“挤什么挤!我昨天晚上就在这里等着才抢到了这个位置,你特么这小子乱挤什么。”
到了前排,那狗尾巴草的小哥就有些不乐意了。
林晨忙拱了拱手,“老哥明鉴,小子这是跟落芳府约好了的。”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那人风尘仆仆的也不像是凑热闹的,实在不行也只能用轻功飞过去了。
“哦。”狗尾巴草恍然的点了点头,“有正事你早说啊,快过来。”
说着,他转身分开身前的人群,把林晨让了过来。
林晨心下感动,就像他在现代经常听到的那句话,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正想着,狗尾巴草却是看着他挠了挠头。
“小兄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周围的人依旧有些嘈杂,狗尾巴草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两人耳中。
只见他话音刚落,便从怀里掏出个金锁,锁下面的三个小铃铛叮铃铃的响了响。
“我家娘子去年摔了一跤,险些一尸两命,多亏了小督国大人撞见请来清莲谷的神医救治,半年前小女平安降生,我去做了一对长命锁,一支给小女,另一支我想……”
话没说完,看了眼金锁再看了眼府门又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有些赧然,伸到一半的手犹犹豫豫的又将金锁紧紧握住,“算……算了,这等镀金之物,平白辱没了小督国的身份……”
然而还没等他将手缩回去,便被林晨一把拽住。
“我必将这长命锁亲手交给小督国,她也定然会很高兴的,兄台且放心吧。”
接过金锁,林晨将它踹到怀里肃然的冲他点了点头,如此淳朴的百姓,带着更加淳朴的谢意与尊敬,他又怎能不动容。
身后的玉娘则是温柔一笑眼角含泪,母女平安啊,真是,太好了……
得到了肯定,狗尾巴草不着痕迹的抹了抹眼角,狠狠地点了点头便领着两人走到第一排,“侍女大人,这个,这个人与落芳府有约的。”
小流儿听到大喊这才注意到这边的三人,缓步走了过来。
“何人有约?”
林晨忙道,“小人受朝天观主所托,送来兰花一盘。”
身后的玉娘心下焦急,约定是必然没有的,之前朝天观从来也没有送过任何的花卉给她。
正思虑着,那边的侍女听到朝天观三个字则是突然双目一凝,紧盯着林晨幽幽的开了口,“落芳府,等了公子许久了。”
不知怎的,林晨通体一寒打了个哆嗦,这侍女有些奇怪……
玉娘则有些惊诧,小流儿,这是怎么了……
第一二六章 博弈
上当了!
麻蛋,糟老头子坏得很。
拉着玉娘躲在一棵大树后,林晨脑海中闪过朝天观那老道和善的面庞心里直骂娘。
初进府邸他就感觉不对劲,作为小督国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这里的守卫也太过森严了些。
不说暗处许多紧盯着两人的气息,单就连个扫地的家仆都有着让自己看不透的内力,这特么的就离谱!
等那侍女将自己两人引到个房间放下兰花,忽的就冲出一群人堵住了窄小的门口。
这里虽然陈设精致,但是窗户紧闭,空间狭小,两人一下子就成了瓮中之鳖。
原本看着娇俏的侍女也突然翻了脸,说什么朝天观主早早的就通风报信了,告诉他们这几天有人想假借道观的名号来这里暗刺小督国。
那小督国对寻常百姓都待之如亲人,何况这些家仆侍女?行刺小督国可是他们的大忌,也无怪乎他们那么生气……
林晨一脸懵逼之际,玉娘也是云里雾里,那老道应当是对林大哥没有什么恶意的,但来这么一手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
“林大哥,别伤了他们,内间有窗户……”
没想玉娘为何对这里的摆设如此熟悉,耳边如兰的呼吸也没来得及心猿意马。
林晨听了这话脸上立马布满了黑线。
大姐,你能不能让他们别伤了我。
咽了口口水,林晨勉强一笑走上前道,“这位侍女姐姐,想来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跟朝天观那老头是熟人来的。”
“有误会到大牢里去说吧!”
侍女面无表情的一挥手,身后的护卫就恶虎盯食般一步步压了上去。
“慢!”现下的情况看来他们也正在气头上不会听自己解释了,林晨变脸一般脸色忽的微沉了下来,肃穆的看着侍女护卫,“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侍女一愣,抬手制止护卫,盯着他冷冷道,“我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林晨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正经道,“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动刀动枪的?其实不怕坦白说我是皇帝失踪数年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给我抓住他!”
“慢慢慢……”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护卫们,林晨肝颤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极力的思索着引开他们注意力的方法。
按捺下心头的慌乱再一细看,这些人领头的是个侍女,而一般遇到这种大事,主人家是怎么都要过来亲自询问一趟的,这样的话他就只能赌一赌了。
“小督国……没有按时进京吧?”
此言一出,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能在落芳府做事的绝对都是督国公府里的亲信,所以主子失踪一事除了府里的下人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就连身后玉娘都惊诧的看向了他,生怕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你……”
“我遇到了。”林晨认真的对侍女点了点头,“你家小姐。”
见他神色严肃,侍女一时间也没法看出他话里真假。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林晨信誓旦旦的盯着她,“你家小姐现在身处危险之中!”
此话一出,侍女可就慌了神了,小姐的安危在她看来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事,“你胡说!”
“我胡说?我也不怕这里有奸细,就实话实说了吧,你家小姐叫我来此就是为了取调兵令。”
这当然是他胡说,这些手握兵权的官家最重视的就是此物,所以不知真假的情况下,那侍女是绝对不敢乱来的。
侍女却是神色一怔,调兵令的事除了自己这个心腹侍女,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为了保护那物,小姐特地将它放在了自己的首饰盒里,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那调兵令可是能调动整个……
“小姐在哪!”
“你家小姐在……”林晨话说到一半,忽的仰头看向众人身后,“哎,你怎么回来了。”
然而倏然回头看的只有侍女一个。
“啪,嗒。”
牵着玉娘的手,林晨脚步轻踏一个闪身就到了内间,他不指望能骗到那些侍卫,那些人气息沉稳神色肃然,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但督国公府……是军队出身吧。
令行禁止,没有那侍女的命令,侍卫们第一时间就不会出手,虽然他们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但那几息的时间,就足以让两人跳窗逃离了。
当然,他要是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说中了调兵令一事,恐怕就会就坡下驴继续装下去了。
“流儿大人,此人轻功极高,但府外已经布下了暗卫,想必他们还在府内逃窜。”
领头的护卫第一时间从窗口探出头查探道。
侍女流儿阴沉着脸看了看窗外,“叫上所有侍女仆人,给我搜!必须捉到这两个人!”
调兵令的事,绝不能让有心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那护卫一挥手,门口的众人就四散离开,各自运起轻功在落芳府内搜捕起来。
……
“快来人啊,那边树后有人影!”
“嘁。”
林晨很庆幸发现他们的是个仆人并非那些护卫,否则两人还真不容易走脱。
“呼,林大哥,去那边的房间里避一避吧。”
“嗯。”
玉娘随着他狂奔一阵已经有些力竭,林晨见她面色苍白,果断的将她横抱起来,内力运到脚下,几个闪身朝着玉娘手指的房间飞掠过去。
“到哪去了?!”
“我刚才还看到的……”
“不管了,你们几个跟我去左边,剩下的去右边。”
“是。”
房间里的两人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远了,这才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玉娘,躲在房间里到底不是个事……他们早晚会开始搜查房间的。”
林晨皱了皱眉,小声说道。
“这个房间……大概不会。”玉娘拍了拍胸脯,缓了口气回道。
“为啥?”
“嗯……”玉娘心中蓦然一惊,片刻后又镇定道,“林大哥你且看,这房间的陈设淡雅细致,跟我们方才进去的截然不同,显然是府邸主人的房间,他们想必不会乱搜的。”
玉娘说的话半真半假,他听着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样就好,等他们懈怠了咱们再跑出去。”林晨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道,“只是这老道长把咱们骗来到底是为何?”
轻轻摇了摇头玉娘也是不得其解,虽然落芳府守卫森严,但他们做事一向是秉公办理的,像这样的事情只要真相大白了,对两人来说顶多就是受两天牢狱之罪。
“该不会是气恼我给他提的条件……”
林晨疑惑的话语还没说完,玉娘就否定道,“送花之事是在林大哥提条件之前的,也就是说,那老道看到你我三人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今日之局。”
玉娘,目光闪烁,“换言之,那老道认得我们,并对我们三人有所企图,而且是不能当面坦言的企图。”
不得不说,玉娘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与真相了。
那老道是敌是友?林晨有些疑惑了,按理说以那老头的武力,无论想对自己三人做些什么都是可以强来的,何必又是送花又是当长老的,费了好一番功夫。
正思虑着,门外又有了动静。
两道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两人蓦然一惊,慌忙逃进了里间。
片刻后,“小小,你今日且在小姐房间看着,若发现有什么什么不寻常的,立马大喊一声,附近的侍卫大哥们自然会来。”
侍女流儿还是不放心小姐的闺房,找护卫来看守反而又暴露了调兵令的所在,那两人……最好不是冲着这物来的。
“是,流儿姐姐。”
话音一落,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眼见着那叫小小的侍女关上门朝里屋走来,玉娘有些急迫的看了林晨一眼。
可他也是心下焦急,这里屋相较于普通的房间也大不到哪去,可以藏身的地方可是少之又少,要不,在那侍女出声之前把她敲晕?
想着,林晨又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那叫流儿的会不会重新到这来巡查,到时候发现小小晕了,两人不但行踪暴露,更是增加了两边的误会。
况且这女子在这也能很好的保护两人的行踪。
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了,只是这里……
林晨心中埋怨这房间的主人也不多弄些家具,整个房间弄的这么整洁做什么……
耳边传来侍女靠近的脚步声,情势刻不容缓,急切间林晨又将这里扫视了一圈,咬了咬牙,在玉娘惊诧的目光中搂着她一个翻身,滚到了木床之下……
“唔,这里就是只能让流儿姐姐来打扫的房间呀。”
那侍女小声的惊呼了一声,好奇的打量了房间好一会,欢喜的坐在了中央的椅子上。
然而床下的两人此刻都没了关心别人的心思……
“呼,呼。”
床下的空间小极了,小到不敢擅动的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方才奔跑所致的细汗也透过衣物流到了对方身上,小到两人鼻尖相对,互相呼吸着对方的呼吸……
第一二七章 属性
胸口处起伏着一片柔嫩,但床下的空间实在太小了,甚至连让他跪伏起来的间隙都没有,此时玉娘那在林晨看来的优点反而有些累赘,两人的呼吸都渐渐地有些不畅。
但这都不足以影响两人紧紧相连的的旖旎。
林晨自认是个有定力的人,况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乱来,但凡发出一点声音也有可能会被侍女小小发现。
但谁让眼前这人是玉娘呢……
颤抖的手指不自主的顺着香气缓缓而上,轻轻的抚弄玉娘的面颊,在她羞恼的神色中,锦丝面具被林晨揭了下来。
只这一摘,他的呼吸又粗重了起来整个人都呆住了,连手边的面具都忘了收起来。
埋眼看去,她如梅似雪的姣面上透出几许红晕,美轮美奂。
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不可能会看的厌,玉娘的面容说是世上最精致之物也不为过。
林晨在那徒自痴醉,可苦了他身下的玉娘,此时的她气喘的厉害,不只是因为撑着某个大男人,其实更多的是因为羞恼,她并不反感眼前这男子近距离的欣赏自己,他眼中露出的迷醉也令自己感到愉悦。
她气恼的是这人竟不分场合,无论是坐在不远处的侍女,还是这个房间,都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讨厌,她只觉得心脏快从胸中跳出来了。
轻轻的闭上了眼,尽管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很不合时宜。
她无法开口,更无力抵抗,但让她羞恼更甚的理由……是她隐隐的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期待。
羞的是他的大胆,恼的是自己如此的离经叛道。
等林晨缓过神来,眼前的玉娘已经是双眸紧闭樱唇微张,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了。
他缓缓的低头,两人的嘴唇将贴未贴之际,林晨微微一怔,狠狠的咬了咬舌尖,呼的抬起了身子。
如果条件允许,他会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
眼前的女子从小便是三从四德的教育,现在自己却要在这种情况下亲人家……色字头上一把刀,说到底原来自己也是个精虫上脑的混账吗?
看着玉娘微颤的睫毛下几滴清澈的泪珠,林晨心中越发的自责。
玉娘等了片刻,感受到林晨略微抬起身子的动作,预想中的粗糙触感并未落到唇上,她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压下心头略微有些失落的情绪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她倾心的男子,而这个男子自责的表情深深地戳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有些愧疚,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坦然些?
但自己真的有资格去坦白吗……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身体……
自怨自艾的玉娘神情越发的泫然欲泣,看的林晨心都要碎了。
正要俯身在她耳边安慰几句,腹部忽的出现了一股疼痛的感觉。
林晨心下暗道不妙,两人腹间的应当是府门前那位兄弟的金锁,想是刚才起身,那金锁本就放的浅,顺势就从腰间滑落了出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觉连他一个男子都险些惊呼出来,更何况那里本就该是女子敏感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玉娘还没反应过来……
“嗯,唔……”
果然,玉娘的惊呼声在晚一秒就要从两人紧贴的唇瓣中脱漏出去了。
她水润的双眸睁的大大的,胸口的憋闷感与疼痛感加之林晨突如其来的袭击,瞬间一起冲击着着她的感官。
外面的时间悄悄流逝,小侍女坐在椅子上双脚擦着地面轻轻地踢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着好奇又兴奋。
半晌……
不要大叫。
嗯……
两人一番眼神交流,最终达成了协议,林晨不舍微微起身,玉娘的纤手伸到两人腹部取出了金锁。
林晨心中愧疚,不敢看玉娘。
玉娘羞涩难当,不敢看林晨。
两人之前虽有过一次比这还深入的交流,但好歹是夜里不管看不看得清,起码环境要好得多,哪像现在,他们连对方的睫毛都能数的清。
平静下来的两人一个看向里侧,一个看向外边,都没了对视的勇气。
许久之后……
“呼哧,呼哧……”
外面的侍女传来了粗重又均匀的呼吸声。
“好像睡着了。”林晨在玉娘耳边悄声道,他浑身都有些僵硬,尤其是脖子,一直歪着看外面,这会转过来看着玉娘甚至都有些疼。
玉娘脸上依旧通红一片,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指了指外面。
林晨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活动着僵直的身体,缓缓的从床下钻了出来。
果然,那侍女正趴在中间的梨木桌上呼呼的睡的正香。
伸手将玉娘扶了出来,两人看着桌上的侍女都松了口气。
此时日暮将近,昏红的阳光从纸窗上透进来,屋里的光线也渐渐的暗了,玉娘满脸通红着,身躯有些意义不明的颤抖。
“她不会很快醒来吧?”林晨探了探头,有些担心的问道。
“短时间……不会。”玉娘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怪异。
她心里知道,小小一向如此,睡觉的时候很死,经常因为睡过头被小流儿责骂。
“呼,那就好。”林晨拍了拍胸口,他可不想继续回床底下了,密闭感很不舒服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忍得太辛苦。
“林大哥……”玉娘双手捻动着裙摆,低着姣面看不清表情,但她的声音却有些意义不明的颤抖,“玉娘,有些冷……”
“哦。”林晨看了看窗外,恍然的脱下了外衫套在了玉娘身上,扶在她肩上的手却忽的被她反抓住了。
玉娘抬起头,目光迷离,“林大哥……玉娘,有些冷。”
林晨微微一怔,蓦然间又想到什么,看了看桌旁的侍女,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玉娘,浑身一颤。
自己,这是打开了玉娘的什么奇怪开关吗?
恍惚间,玉娘已经靠在了他的怀里微微扬起玉靥,微微颤抖的睫毛似乎透露了些什么。
林晨咬了咬牙,粗布外衫轻轻滑落,一双大手已经环住了她滑嫩的腰肢……
……
“咚。”
交流最终在玉娘坐到了梳妆台上,林晨不小心撞了上去后宣布告终。
两人心里齐齐一惊看向中间的桌子,见那侍女依旧睡的香甜,转过头来又是相视一笑,待注意到双方嘴边的银线又是齐齐的面色一红移开了目光……
这一番转向属实可爱。
“咳,嗯,外面天快黑了,这个时候应该最适合逃走了。”
半晌,到底是作为男子的林晨先平静了下来。
“嗯……”玉娘大脑混乱到已经只知道随声附和,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了。
将玉娘从梳妆台上抱了下来,又捡起了地上的外衫穿在身上,林晨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外室,将门打开一条缝偷偷的观察了起来。
屋里的玉娘缓过神来看到眼前的侍女,脸色又是突的一阵炸红,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的平静了下来,从床上取来了毯子盖在侍女身上,然后将郑重的拉开梳妆台的暗格,将金锁放了进去。
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了身形。
犹豫良久,还是走回去打开暗格,将某块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样子的牌子攥在了手中,又取出根簪子在梳妆台上刻了些什么,做完这些才整了整衣着走了出去。
“玉娘,快,附近好像有两个高手打起来了,府里的护卫都过去了,真是天助我也。”看着身后缓步而来的玉娘,林晨喜形于色道。
轻声应了句,冲着他温柔一笑,玉娘缓缓的将手递给了他……
……
“何人在此放肆,落芳府重地禁止动武!”
落芳府不远处,两个卓越的年轻人隔着屋顶相对而立。
侍卫们则在下面紧紧的盯着两人。
“师父所料果然不差,前辈,久仰了。”
两人正是轻纱遮面的十九与久候多时的吴有为。
对于吴有为来说,无关乎年龄,眼前这人无论是武功修为还是名震江湖的事迹,都足以让自己以前辈之称相敬。
只是他话音一落便紧了紧手中的剑,剑柄处也已经被汗水沾湿了,他从眼前的女子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内力,但与她对立却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十九却并未理他,感官四下搜索,半晌,终于在远处看到了某个抱着玉娘乱逃乱窜下,机缘巧合逃出落芳府的身影。
“无聊。”淡淡的,转身就要离去。
“前辈!”吴有为挥剑大喝一声,咬了咬牙,“并非威胁,前辈佯装身份的目的晚辈不会深究,只希望讨教一招空明剑法!”
十九转过来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你怎知空明剑法。”
吴有为却没有回她,一向凛然正气沉稳淡定的他,浑身颤抖着整个人都呆住了……眼前这人,竟真的会空明剑法!
朝天观几代人的夙愿,终于要在自己手中达成了吗!
“请前辈不吝赐教!”
“嗒。”
远处屋檐上的树枝忽的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般出现在十九手中,她身旁的气流也逐渐的转动了起来,吹起的树叶沙子遮蔽了下面众侍卫的视线。
“只一招,莫再烦我。”
吴有为强压下心头的兴奋,将内力全部运转到了周身,这天下第一人的一招,不可能等闲视之。
“谢前辈。”
话音刚落,十九已经手提树枝,脚步轻踩飞身上前……
她没用内力,但吴有为仍感觉一种无形的力量以全面碾压的气势朝自己扑来,慌忙的将内力化为罡气护住了全身,他竟生不出一丝还手的想法!
“呼,刺啦。”
只是眨眼间,风沙退散。
下面的侍卫揉了揉眼睛在往上看去,屋顶上也只剩下双目圆睁的吴有为,以及他肩头衣衫中刺入的棕色树枝,那蒙面的女子早已飘然离去……
第一二八章 委托
“师父,如何?”
朝天观中一处僻静之地,吴有为满头大汗的立身收起剑问道。
从傍晚到深夜,他已经无数次的重新演练脑海中那女子施展的那招剑技,可无论他如何模仿,总觉的气息紊乱有些不对。
他对面的老道则是罕见的正经,“空明剑法与紫苑山庄的拈花剑意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重意不重技,你施展起来很别扭实属正常。”
说着,他抚了抚胡须眯着眼轻声感叹,“但既然那位武学宗师说了她会那便是会了,无论她是从哪得到的,凭着她旷古绝今的资质,学会了也并不奇怪。”
话语平平淡淡,只是他的手怎么看都有些激动的微微颤抖。
吴有为点了点头,“师父,那我们接下来……”
“呵呵,你去给人当小弟吧。”
“嗯……嗯?”
……
“特么的糟老头子,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今天跟你没完!”
“林长老,有话好说……”
第二天一大早,林晨便气冲冲的独自跑来了朝天观,拉起老道的衣襟就是一顿输出,旁边的吴有为则是有些无奈。
尽管林晨从这几天的相处中,心里也觉得老道大概是没有什么太大恶意的,但还是不敢带着两女一起来。
当然一个人来只是他自己以为的,某个女子以起夜为名远远的缀在他身后,甚至没有蓄意隐藏气息他都没发现。
除了林晨这个菜鸡外,感官稍敏感些的吴有为都已经大老远的看到了独立于树稍上的人了。
树枝随风而动,她也随着树枝上下飘动着,不是弱不禁风,而是她已经能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自然的状态。
老道当然是没有恶意的,他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将十九单独引出来,他本身对林晨这人还是很欣赏的,何况十九此时就在远处紧盯着三人。
“冷静……林小友你先冷静点听我说啊。”
“哼,你最好能说出朵花来。”
林晨怒哼一声将老道放下,其实若只有他一个人也就算了,那日险些让玉娘也陷入了困境着实让他有些生气。
老道整了整衣襟笑着眯起了眼睛,“小友你呀是有所不知,督国公府那批人讲道理的很,这世上也没几个比他们主子更正派的人了你们吃不了苦头的。”
确实没吃什么苦头,甚至还有点甜,林晨舔了舔嘴唇老脸一红。
想起昨天晚上回去后玉娘那娇羞的模样他就是一阵心痒痒,早上起来她视线也一直躲着自己,那个女人真是……太可爱了。
这么说来,自己是不是该感谢这老头?
“咳,那你把我坑到落芳府到底是为何?”
老道当然不会实话实说的,尤其是知道了那人会空明剑法后,更加不敢违背她了。
“我就坦白说了吧,我很欣赏你。”老道看着他点了点头正经道,“年纪轻轻的,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德行高尚,最最重要的是你这少年品貌非凡潇洒俊朗,嗯,当真是少见呐。”
“呵,不要以为随便吹捧几句我就会当没事发生过了。”林晨挑了挑眉头道。
这老头卑鄙归卑鄙,眼力还是不错的。
“呵呵,那是自然,你的智慧乃是老夫生平仅见。”老道认真的道,脸上没有丝毫撒谎后的羞愧感,顿了顿,这才拍了拍脑门恍然道,“试炼呀,没错,这是试炼!”
你特么的,是刚想到的借口吧!
林晨一脸的黑线,“所以?你为什么要给我试炼?”
“当然是想收你为徒啊。”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满嘴跑火车道,“你如此资质才能,试问谁能不起爱才之心呢?”
见他暧昧的看着自己,林晨顿时打了个哆嗦拍开了他的手,这老头莫不是个玻璃?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两人也确实也只是有惊无险,看他一脸的尴尬歉意强行吹捧的样子林晨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算了算了,你拿个百八十本武功绝技出来我就原谅你了,哎,我还是太善良了。”
“如此,老道我先谢过了。”其实他也捏了把汗,这林晨显然跟那位的关系匪浅,若真惹恼了他可就不好办了。
“作为赔礼。”老道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心疼的在滴血,但想起那位的剑技还是一狠心一咬牙递给林晨,“这粒反生丹,是前一任清莲谷主封炉前最后一批丹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师父……”见他拿出此物,一旁的吴有为也是一阵惊异,这粒反生丹可是师父与那些好友们吹嘘的资本。
然而林晨就不知道那么多了,此刻的他颇有些不淡定。
若说江湖上还有什么能跟绝世秘籍相比较的宝物,那肯定是这种神乎其神的丹药了。
目光闪烁着伸手拿向小盒子,半晌……
“观主,放手吧,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君子。”
林晨叹了口气一副淡然的姿态。
这老道一脸肉疼的攥着不放,更是坚定了他得到丹药的决心。
“哎。”叹了口气,老道最终还是松了手,“罢了罢了,只要你帮我做件事,这丹药便送给你了。”
“什么事?”林晨接过小盒子看都没看果断的塞进了怀里,生怕老道反悔。
“京都远郊楚凉城附近有个白骨帮。”老道转过身去不愿再多看那小盒一眼,“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前些日子千城大人外出,神捕府便委托朝天观来办理此事。”
“大佬,我虽然天纵之资,奈何学武时间尚短,恐怕不足以应付一个帮派……”林晨遗憾的道。
“无妨。”老道挥手打断,又转头看向吴有为,“有为,与长老同去,记住要搞好关系。”
说到最后那四个字时他似有什么深意的冲吴有为点了点头,转身走回了朝天观中。
“有为遵命。”
吴有为对着老道的背影行了一礼,又转身冲着林晨一拱手,“也请林长老多多关照了。”
“诶,有为兄何必如此拘谨,你我同辈而论,不必一口一个长老,太见外了。”
我的个乖乖,重霄七杰是个什么段位他最近也才了解过,那白骨帮听名字就是个弟弟帮会,还能有比吴有为更强的武者不成?
“林……林兄。”吴有为有些犹豫的开了口,江湖中人对身份地位最是看重,这个林兄倒是奇怪……
“好说好说,这一路上也请有为多多关照了。”
既然放下了心,这种白拿好处的跑腿他自然而然的也就接受了。
两人合计了一番,便决定明日午时在京都城门处汇合。
互相道了个别,林晨便捧着怀里的小盒子乐呵呵的往回走去。
目送着他离开,吴有为浑身一颤,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
直到林晨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那双眸子的主人这才从远处的树上飘然而至。
“云阳老道,滚出来。”淡淡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倏地由远而近,“哈哈,一别数年,宫主却似变了个人呐,老道有礼了。”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朝天观主,原来这朝天观的观主道号云阳。
云阳老道恭敬的躬了躬身,他是从十年前的炼狱走出来的人,知道面前之人的武力,更清楚她的狠辣。
“我不想杀人,你在逼我?”
吴有为心里一跳,这位大爷也太直接了……
“凌宫主何出此言?”
十九却不说话,只淡然的盯着他,聪明人之间交流,不需要太多拐弯抹角。
“呼。”
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十九,云阳老道依旧是满满的心里阴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林晨小友本性善良侠肝义胆,可惜实力低微江湖经验尚浅,老道我让他去楚凉城见识一番,也无不可吧?毕竟他可是我朝天观的长老。”
当初林晨以为自己当了长老占了便宜,殊不知云阳老道心里差点乐开了花。
“目的。”
“空明剑法。”老道坦然的说道,“当然,我欣赏林晨小友也并非虚言。”
十九闻言也是皱了皱眉,她不懂为什么这人对那剑法如此执着。
“宫主不必多心,老道对林少侠绝无坏心思。”云阳正经的道。
话音刚落,十九人已经在数丈开外,在一眨眼就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远远的,似是飘到耳边的缥缈声音缓缓响起,“我暂且信你。”
说来她与云阳也算是老相识了,只是第一次见面的景象不太和善就是了。
况且还有她在身边,想必这些人也不敢真的算计林晨……空明剑法啊,原来如此。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世上除了林晨和玉娘,已经少有能引起她兴趣的事了。
十九刚走,云阳老道便已经撑不住那副淡然的神情,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喘着粗气,“呼,这位煞星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恐惧。”
“师父……前辈身上并没透出什么气势,害怕的……只是你吧?”吴有为依旧憨直的说着完全不给老道面子的话。
“去去去,小屁孩懂什么,你去问问十年前娥之墟演武的还活着的那批老鬼,除了真如海,谁能做到比我淡定的。”
这徒弟也太没眼力见了,云阳没好气的挥手打开吴有为正欲过来搀扶的手道。
半晌,他好似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抬头望着天空,“看来无论是怎样的女子,到底都能找到自己所爱之人啊……有为,与林晨搞好关系。”
原因他没细说,吴有为却能听得懂。
“林兄身上的气质有种让我感到非同寻常的舒适,并非有什么目的,有为也愿意结交。”
“如此,甚好……”
第一二九章 楚凉酒肆
繁华的京都街道尽头是气派的城门,虽然都是来去匆匆的车马,但喧哗吵闹的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街市差。
此时的城门旁伫立着四个男女。
“林大哥,一路上多加小心,莫要莽撞。”
忧心的看着牵马而立的林晨玉娘轻声叮嘱着。
昨天的事到最后她也没去解释什么,她不是好色的女子,林大哥清楚也就够了。
“嗯,我省的了。”林晨嘿嘿一笑拍了拍身旁的骏马,“实在不行我逃跑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
“嗯……”玉娘强忍着担心,攥着衣襟温柔一笑。
林晨忽的又想到什么,看向玉娘的身后,“哦对了,十九,我有些吃食藏在房间的枕头下面,你有空就拿去吃了吧,别坏了。”
“早就吃了。”淡淡的走上前,十九忽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林晨好奇的接过带着些余温的书册不解的问道。
十九却没多解释,晃晃悠悠的转身便拉着依依不舍的玉娘往回走去,忽的,她的脚步顿了顿才缓缓的丢下一句,“护身符。”
昨夜连夜作画有些饿了,所以她决定去大吃一顿。
“林兄,该启程了。”
林晨盯着册子还徒自在懵逼的状态,前面的吴有为便走过来提醒了一句。
只是待他看到林晨手上册子第一页上舞剑的小人时就彻底愣住了。
看那剑招……分明就是那人昨日施展的空明剑法,那这整整的一册就是……
那位前辈也未免太大意了吧,这等绝学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不得不说,吴有为心思到底是简单了些,既没有考虑十九为何在此时将剑谱交给林晨,也没有细想那句护身符的含义……
当然十九也知道他们跟自己不同,是所谓的名门正派,无论多想要这本剑谱也不会明抢的,何况还有她在,所以才会明目张胆的将剑谱交给林晨。
“啊,哦。”不知道这本剑谱有多金贵,但既然是十九的心意,便足以成为林晨的宝贝。
他收起册子牵了马,冲着吴有为哈哈一笑,“有为,出发!”
“是。”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吴有为拉着马跟了上去,恍惚间,他感觉这次行程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
楚凉城距京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两人骑着朝天观提供的骏马一路紧赶慢赶的也花了两天时间才赶到。
越是庞杂宏大的势力,表面功夫上就会做的越漂亮,哪怕背地里无恶不作,明面上也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名门正派。
这样做一是不希望被其他门派围剿,二是无论如何也要给林千城几分面子的。
与之相反的,越是卑微的门派就越是大胆,因为无论是大门大派或者神捕府都不会有那个功夫注意到自己。
白骨帮在林晨想来就应该是这种不知死活的喽啰帮会。
“嗤~”
两人牵着马走在楚凉城内皆有些风尘仆仆,林晨的马打了个响鼻。
这里相较于京都可就要冷清多了,连守城门的卫兵都是一副懒懒散散打着呵欠快要睡着的模样,见两人背剑骑马而来也没多过问。
“林兄,接下来我们直接赶赴白骨帮总舵,早些剿灭了他们吧。”
这两天吴有为可是一刻也没松懈下来,林晨怀里的那本就算没有朝天观的游龙功相配也算得上是门顶级的剑法,若是被歹人夺取,后果不堪设想。
忧心着林晨,他自己却从来没想过要夺取什么,在他看来,再重要的东西,只要是别人的,自己都不应该去觊觎,或者……到时候去知会师父一声,让他老人家借来一览吧……
如此想着,他就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剿灭白骨帮,早日回去。
“有为,做事不要如此鲁莽,松懈的开始便是生命的结束。”林晨沉着脸四下打量道。
吴有为听的不是很明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林兄有何高见?”
“白骨帮,这等凶煞的名字一听就是极强的势力,万不可小视轻敌。”
“林兄……这白骨帮连三流门派都算不上……”吴有为小心的提醒道。
林晨老脸一红,强自镇定的大喝道,“你太年轻了!有为,这世上隐士强者数不胜数,光是我知道的极境高手就有十几位之多,没有亲眼看见,你怎知这白骨帮里没个太上长老家族老祖之流?”
吴有为和他的马齐齐的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林晨,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林晨竟如此的见多识广,自己在师父身边那么久所知道的极境高手也就三人,这林兄修为如此低微却已经见过十余位……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惭愧之极,略一拱手,“林兄见多识广所言极是,有为全凭林兄做主。”
“嗯。”林晨眯着眼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摸了摸下巴,“你且记住了,今后再要是遇到这等情况,谋定而后动,先通过各种消息了解了对手做打算。”
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酒肆,“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就是……”
吴有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敬佩的道,“林兄高见,有为受教了。”
“嗯……”
两人谈话间便牵着马向酒肆缓缓走去。
林晨走在前面,颇有深意的眯着眼盯着酒肆……
实在不是他想装逼,而是……他特么的一整天没吃饭,人都要饿傻了……
……
酒肆不同于酒楼,一般陈设都会比较老旧简单,也没有什么精致的菜肴。
如果说酒楼是专为富商官宦,或者偶尔想消费一下的百姓所造,那酒价低廉的酒肆就是武林人士的天堂了。
将马拴在酒肆外的马棚里,林晨掀开门帘一脚踏进去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市井气息,这种气息大概就叫做‘江湖’吧?他不由得心中暗想。
“奈奈的,翠香楼那些婆娘险些让老子****……”
“前阵子易渊让人灭了你们知道吗?”
“喂喂,听说前些日子九霄宫主一时手痒灭了乔家山庄……”
酒肆里的酒客五花八门,有的粗眉大眼穿着麻衣,有的身体精壮腰佩长剑。
林晨感官还算敏锐,各种各样的信息一时间便传到了他的耳中,当然其中的真假他也没法完全判断。
“客官几位?”
才不过发了一会呆,便有个看着颇为机灵的小二低眉顺眼的走上前招呼道,两人风尘仆仆一身朴素的也没见他有半点鄙夷的神情。
也是,像这种地方真有那喜欢狗眼看人低的小二怕是连一个月都活不过去的。
“两位。”
“得嘞,两位爷这边请,里边亮堂,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咯。”
两人跟着店小二穿过嘈杂的人群坐到一张桌前,林晨便迫不及待的点了几个小菜,四个馒头。
“林兄,怎么好像没人在讲白骨帮的事?”吴有为给林晨倒了杯茶悄声道。
“换你你也不会说啊。”林晨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抿了口,“他们敢议论九霄宫,是因为九霄宫就算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到这种较远小城来听是非。”
“白骨帮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一会踹门进来个壮汉就是白骨帮的堂主之流的。”
吴有为仔细想想也点了点头,“林兄言之有理。”
“二位客官,上小菜咯。”
“有劳了。”
半晌,两人也吃了个大概。
周围人提供的信息林晨也都有认真的在筛选。
什么九霄宫的女子都是美女,常立雪很高冷,林千城胸很大,掌天教伊诗诗从来不穿内裤这种,他都一一记下了。
“林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何时才能听到有用的情报。”
“嗝,嗯……”酒足饭饱了,也该办正事了。
忽的,“啪!”
吐出嘴里的骨头林晨佯装懊恼的狠狠一掌拍在桌上。
“嗨,兄弟,哥哥不忿哪,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都让白骨帮抢了去,你我却白白奔波两日,那帮苟娘养的!”
此处本就拥挤狭小,林晨一声大喝简直是石破天惊。
周围本来聊得正欢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七分惊讶三分惧意的看着两人。
这年头……还有如此不知死活的少年。
“这位客官还请小声些。”还在招呼客人的小二到底是最机灵的,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赶忙凑到两人桌前悄声提醒道。
倒不是有多好心,只是若真让白骨帮找上门来,他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周围的酒客这才缓过神来,纷纷转过头装作没听到,额带细汗的继续谈论着之前的话题,只是言语中也少了许多惬意。
“哦?”林晨假作讶异的看了看他,“小二哥何出此言?我兄弟二人为家商户跑腿至此,钱还没捂热乎便被白骨帮抢了去,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却让我噤声?”
“原来是远道至此的,难怪……”小二恍然的感慨了一句,又警惕的四下看了看这才接着道,“客官有所不知,在楚凉城这三不管之地,白骨帮可是真正说一不二的地头蛇……”
林晨嘴角微微翘起,“愿闻其详。”
第一三零章 苏落
说是偏远小城,但也远没有达到荒凉的地步,两人从酒肆出来便将马寄存在了不远处的驿站中,随后晃晃悠悠的走在了大街上,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此处也应该是楚凉城最热闹的地方了。
林晨托着下巴思虑着对策,方才从小二那得来的情报还犹在耳边。
本来像楚凉这种小城,二流武者是不屑在此扎根的,可这白骨帮帮主石飞龙好好的鸡窝不落,偏偏要到蚂蚱堆里称王称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尤其是前阵子他弟弟石飞虎也顺利的晋入了二流,白骨帮就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俨然一副楚凉城土皇帝的架势,除了不敢明面上直接跟城主做对,恐怕这里已是白骨帮的一言堂了。
“林兄,我们接下来去哪?”
有为的疑问将林晨思绪拉了回来。
“客栈。”他无奈的看了眼这死脑筋,“他们两个二流武者加之那许多杂鱼,想必你应付起来也不轻松,咱们日夜兼程的,暂且先休息一天。”
他只知道吴有为是一流高手,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清楚,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好。”
吴有为倒是没像之前那么焦急,虽然林晨武功不高,但在他看来绝对是那种见多识广的高人,所以他内心里也愿意遵从林晨的意见。
向旁边水果摊上的老板问了路,两人便想着客栈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他们便看到前面街道上一群人围成一团,人群时而发出惊呼或是惋惜声。
“这小姑娘真是可惜了……一副侠义心肠却碰到了李三这无赖。”
“可不,这李三平日里仗着他兄长作威作福的,当真可恨。”
“哎,说到底还不是这白骨帮太过于无法无天……”
“嘘,兄台莫要再多说了……”
多管闲事的本性激的林晨眉头直跳。
“有为,去看看。”
“是。”
林晨拨开人群,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耳边便传来一声娇喝。
“混蛋!我明明看到你偷了这位阿婆的钱袋!”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身着青色劲装的女子,扎着长长的单马尾,腰上配着一大块用白布缠绕着的木板状物体,正一脸恼怒的指着眼前的一个男子,而她身后则是个颤颤巍巍的布衫老太太。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今日这钱袋就是我拿了又如何?不怕实话告诉你,老子兄长就是白骨帮的堂主李二,想报官?要不要我带你去衙门?”
男子满脸不屑,手上捏着个破破旧旧的钱袋在她面前晃了晃,态度嚣张至极。
“你!”
那女子柳眉倒立气恼之极,右手按在腰间的‘木板’上正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佝偻着腰老婆子拉住了。
“小……小姑娘,算了吧,为了我这快入土老婆子不值当的……”
老人一看就是穷苦的人家,一脸的沧桑,手上遍布着伤口,身上的衣服也满是补丁。
“有为,怎么看。”林晨悄声问道。
吴有为一向正经的脸上此时竟然多了两分无奈,“林兄,咱们莫管这闲事了……”
“为何?”这就让林晨有些好奇了,在他看来吴有为绝对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侠士才对,这样的不平事他应该是无论如何也要拔刀相助的。
“那女子……我认得。”吴有为嘴角微抽。
“哦?”林晨一下子来了兴致,“老相好?”
“……”吴有为无语的抚了抚额头,“上次演武大会,我与她有过交手。”
“哟,还是个少年俊杰?怪不得如此嫉恶如仇。”林晨恍然的点了点头道。
“炽阳堂,苏落。”皱着眉回忆了一会,吴有为勉强的道,“如果没有记错,应当是二流武者。”
话音刚落,场中的形势又有了变化。
只见苏落安抚下身后的老太,手拿白布‘木板’的柄上,冷然的盯着小偷,“我再问你一次,交不交出钱袋。”
这‘木板’据林晨目测得有个五尺长半尺宽,此时被一个纤弱的女子提在手中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些不协调。
那小偷先是被苏落的气势一震,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就要交出钱袋,手伸到一半再一细看她那纤弱的身姿就是一阵恼羞成怒,“臭婊子,你莫要给脸不要脸,再如此胡搅蛮缠老子找人把你轮……”
“嘭!”
污言秽语还没出口,他便如一支脱线的风筝般抛飞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形的血剑。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围观的人群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小偷的痛呼声也就格外的清晰起来了。
说来这情况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周围的人见她提起‘木板’都知道她要出手,这是意料之中的。
可谁也没想到她只轻轻的一挥,那‘木板’好似只是有气无力的打在小偷胸前就能有此等威力。
还好那小偷身后的人躲避的及时,不然恐怕是要殃及池鱼的。
“你,你这臭婊子竟敢打我!”
不得不说这个小偷有些蠢,此时还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完全没想过女子这一手力道控制的有多精确。
慢一分速度太慢会被躲过,快一分力量太大则会让小偷身后的百姓来不及闪避。
还没等他放什么狠话出来,女子亭亭而立单手提着木板直指他的面门,“下一刀就不是拍胸口这么简单了。”
听她下意识将白布中的物件说了出来,林晨这才有些惊诧。
若这物件真是武器,女子举重若轻的样子再加之精准的力道掌控,也确实当是个高手了。
“你……”那小偷见她不像作假的样子,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接下来的话也不敢再说出口了。
这女子会武功,他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那木板看似不快不慢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躲闪不及。
“交出钱袋。”
终于,小偷恨恨的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钱袋扔了过去,“臭……小妮子,你最好明日能离开楚凉城,哼。”
在一阵欢呼中,小偷留下句狠话,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挤开人群离开了。
“林兄,我们走吧。”见那女子满面微笑的将钱袋还给老太,吴有为拉了拉林晨慌忙道,他可不想惹苏落。
有猫腻。
林晨耸了耸鼻子,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俩人之间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着,他嘴角微微翘起,“有为,我们来楚凉城的目的是什么?”
周围的人群该赞的赞完了,该拍手的也拍完了,渐渐的便开始散开。
“自是剿灭白骨帮。”吴有为奇怪的回道,他不知道林晨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林晨缓缓点了点头,“那就对了,跟着这女子。”
吴有为一惊,慌忙问道:“为何?”
“你没听见刚才那小偷说自己兄长是白骨帮的?这就是咱们的切入点了,走。”林晨白了他一眼。
“可……”
“少废话,快跟上,那苏落要走远了。”
“……”
……
远远的缀在苏落身后,既然知道这女子是个高手,这会自然就要更谨慎些。
苏落的步伐时快时慢,两人跟着她一路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会,直到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了,林晨眉头微皱,这才知道自己两人已经被她发现了。
果然,弯进一条人迹罕至的胡同,苏落已经远远的背对着他们停下了脚步。
“你们就是那个什么白骨帮的李二?”清丽的声音有些不屑。
得,这姐们还给正误会了。
林晨露出个自认为潇洒的笑容抱拳道,“这位姑娘误会了,我俩可是为了保护你才来的。”
“哦?”
苏落闻言疑惑的转过了头,然而下一秒……
“轰!”“唰!”
炽热的真气从林晨的脸庞划过,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有为拉起衣领扔到了一旁。
等他回过神来再一看,两人刚才所站的位置已经被一道刀气斩裂数丈,地上的裂缝甚至还冒着烧焦味的热气。
难以想象刚才要不是吴有为反应及时,两人此刻会是什么下场。
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林晨抬眼开口道,“喂喂,姑娘,我都说了是误会啊。”
对面的苏落却是理都不理他,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有为,手提着一把黑色的长刀,眼中似是有团火焰喷射出来,“吴,有,为!”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林晨目瞪口呆的看了眼身旁的有为,这哥们……对人家做了什么?这特么看着像是杀父之仇啊。
“苏姑娘,你我之间应当并无恩怨吧?”吴有为也是一脸的无奈。
“并无恩怨?”苏落嘴上轻轻念着,周身红色的光晕却是越发浓密,“吴有为,你将我保留了二十几年的东西尽皆碾碎,以为随便两句话就可以息事宁人?我现在巴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什么情况!这是个什么信息量!林晨人都傻了。
看着她的神情,他毫不怀疑她话的真假性。
“有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无论如何你也该负责的吧?”林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责怪道。
“林兄……这……我也是奉师门之命,伤了苏姑娘确是我不对,但当时我也已经道过歉了。”吴有为一脸正经的看了看他道。
这种事情是道歉能解决的吗?等下,师门之命?那老头原来这么无耻的吗?
他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这朝天观莫不是什么采花门派吧?
还没等他说什么,吴有为一句话便将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况且,她兄长也对我做了同样的事啊。”
林晨双目圆睁,目光也从有为的脸上慢慢的往下看去……
第一三一章 交朋友
所谓戴着黄色的眼镜,所以看东西才都是黄色的。
尴尬的看着身前两个对峙的人,林晨心中颇有些惭愧。
通过之后两人的谈话他才知道,几年前的演武大会正是有为击败了苏落,而后他又被其兄长苏迁击败。
至于那二十多年的东西,大概就是尊严骄傲之类的东西吧……
但这姑娘说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林晨撇了撇嘴,心下暗暗吐槽。
“吴有为,你为何不拔剑!混蛋!你又小瞧我了!”苏落皱着鼻子龇着牙娇声道,模样有些可爱。
像吴有为这种正义的愣头青会看不起别人,林晨是不信的。
看着身旁一脸无奈的有为,原因他也就猜了个大概。
有为比苏落强,而他本人又是个心存善意的侠士,既然明知对面会输,比武这种事自然是不会下重手的。
而苏落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以为吴有为看不起她的吧。
可怕的自尊心……
想着,林晨走上前开口道,“喂喂,苏姑娘,无论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我们这可是为了保护你才来的,你们炽阳堂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拿门派的名声压她,这是他想到的最直接的方法了。
“呵,本小姐用得着你们保护?”话是这么说,苏落的语气还是稍稍的松懈了下来,“那些个腌臜贼人,本小姐一只手就能解决他们。”
这话林晨是不怀疑的,作为一个二流高手若是让一群混混伤着了,那才叫神奇。
当然,听苏落如此说他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只要还能交流,自己调停一下两边也不至于打起来。
然而他正要开口,吴有为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确实如此,苏小姐手中的辟火刀可是炽阳堂少堂主的象征,只是这苏老堂主竟未将它传给令兄……”
“……”
麻蛋,你是个憨批嘛你!精准踩雷?
林晨瞪大了双眼看着旁边吴有为人都傻住了,拳头握了又握,巴不得给他那棱角分明满是疑惑的脸上来上一拳。
果然,苏落大小姐低下了头看不清神情,只是语气有些不太妙,“吴有为,拔剑吧,今日你我只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
我&%¥%#¥……
默默的吐了句脏话,林晨嘴角微微抽搐着,“苏小姐,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苏落却没说话,只是抬起了握刀的手,遥遥的对准了两人……
娘的,怎么把本帅哥也算了上。
吴有为大概是不会拔剑的,他这种人宁愿挨打也不会去欺负弱者,但自己是无辜的啊!
林晨气得直咬牙,额头也渐渐铺上了一层细汗。
两边的气氛逐渐凝滞,苏落黑着脸有为抚着额……
忽的。
“啊!我死了!”
略显浮夸的惨叫毫无预兆响起,两人齐齐一怔,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林兄,你怎么了林兄!”
有为转身猛然扶起将倾未倾的林晨,焦急的问道。
“有为,我……我大概是不行了,你们安心解决你们的恩怨吧,不要……不要管我了,医馆什么的我也根本不想去,就让我……咳自生自灭吧。”林晨迷茫的仰着头,仿佛是弥留之际,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说完就眼底翻白晕了过去。
“林兄,你在胡说什么!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馆!”
林晨的演技实在不行,虽然远说不上拙劣,但明眼人是不会上当的。
然而吴有为显然是不在此列的,再加上实在是担忧他,有为也就没想那么多,背上他就要往外跑。
“慢着!”
阻拦他们的当然是苏落。
吴有为忧心林晨,也没了那般和气淡定,背着林晨冷冷的抬眼看她,“不论吴某的私人感情,林兄的性命可是关系到整个武林,苏姑娘若是再胡搅蛮缠,就不要怪我了!”
他比苏落强,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朝天观跟炽阳堂比起来却似云泥之别,有为能为了林晨如此,却让林晨感动许久。
当然吴有为也有自己的考量。
那位凌宫主将那样宝贵的剑谱交给林晨,足见林晨在凌宫主心中的地位,如果他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位发起火来谁也没法承受,说不定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如果告诉他空明剑法在十九那也只是低级货色,不知道他世界观会不会瞬间崩塌。
然而令有为意外的是,苏落竟收起了架势。
“我知道哪有医馆,跟我来。”
酥了也不怪他言重,抿了抿嘴唇紧走几步拾起地上的白布缠住刀身便向着胡同外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呼了口气回头看着有为,“别愣着了,人命关天。”
一声轻柔的呼唤这才叫醒了怔住的吴有为,“谢……谢过苏姑娘了。”
“不必谢我。”苏落转过了身,“保护弱小也是我苏落的信条。”
这苏落到底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啊,只是这弱小是个什么意思?
林晨心中疑惑地思虑着,身子一轻,三人便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
此时此刻,京都桃香居内的天香间。
玉娘慵懒的依靠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纤指轻轻的抚弄着一支梅花簪子,目光也渐渐变的迷离。
距离林晨前往楚凉城已经有两天了,两天前与林晨的旖旎交流却不停的在玉娘脑海中浮现,她的面上有时羞涩,有时甜蜜,有时怅惘,不知为何她的情感总是很复杂。
“当当当。”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却没打断十九吃着小食的嘴巴。
收起簪子起身开门,门外的赫然是桃香居的侍女。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那侍女便已经慌慌张张的开了口。
“两位小姐,掌柜的派小奴来知会两位一声,说是……千万莫要下楼。”
话音一落,玉娘好看的细眉便微微皱了起来……
……
桃香居大堂里。
“掌柜的,本少爷不过是想交个朋友罢了,将那一男两女叫出来不算过分吧?”
坐在大堂里的正是与林晨等人有过一次小冲突的张裘。
这几天他真是憋坏了,想找回场子吧偏偏那天在场的他一个都惹不起,思来想去这阵子临渊门那边好似忙的厉害,自己找那小子的茬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人包场,此时酒楼里人声鼎沸,掌柜的就更不敢轻易招惹这货了,他忙弯腰赔笑道,“张少爷就别为难小的了,那三位今日确实都外出游览了。”
“你把我当傻子是吧?”张裘说着,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不屑瞥了他一眼道,“今日你若不把他们叫出来,我便砸了你这桃香居。”
周围本来言谈正欢的食客也都惊讶的看了过来,待看清是张裘后一个个便低下了头……这小霸王可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周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掌柜的也是冷汗直流,正不知所措之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便从楼上清晰的传了过来。
“张少爷又何必为难掌柜的。”
女子的声音如清泉潺潺般婉转动听,楼下的食客们尽皆转头看了过去。
来人自然是闻讯而来的玉娘了。
张裘见她下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呵呵,你倒是胆大,掌柜的没你事了,下去吧。”
“这……”
“嗯?”
“是……小的告退。”
掌柜的也是颇为无奈,自己已经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那两个女子不要出来了,可她……
他转头看向玉娘,却见玉娘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霎时间,他便觉得自己确实是多管闲事了,这女子必然可以将眼前的事处理好。
这等雍容尔雅,波澜不惊的气质气势,他只有在那些久经官场的人身上感受到过,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直到绕到了柜台之后他也没能想的清楚。
“不知张少爷寻我等所为何事?”不卑不亢又充满知性。
张裘看着她阴恻恻的一笑接着开口道,“倒也没什么别的,本少爷见你们几个挺有几分意思,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第一三二章 骄纵的公主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无畏,但最怕的也偏偏就是自己无法掌握的未知,而玉娘深知这一点。
“您说笑了,小小太尉之子,有什么资格与我家公子交朋友?!”
平淡的,像是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前半句还用着尊称,后面就直接小小太尉之子了,然而她整句话却没有一点感情的波动,好像它们并不矛盾似得。
此言一出,不止是在场的食客,就连张裘都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反驳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无名之火突的就窜了上来,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口出狂言,辱及人臣罪该问斩!”
“放肆!我临渊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玉娘衣袖狠狠地一甩,冷冷的盯着张裘,“张少爷莫不是真以为随便来个人都能拿到门主的佩剑吧?”
两人的呼喊把酒楼外的护卫也惊动了,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护在张裘身前。
玉娘则好像没看到一样,依旧是亭亭而立底气十足的样子,她刚才那声娇喝也着实镇住了张裘,一时间他也拿不准林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若说他身份尊贵吧,他们这行人却总是很低调,他言谈举止间也没什么威严。
要说他是个蝼蚁,那柄翎羽剑连牛井都要尊着,况且眼前这女子气势逼人仿佛是天生的上位者,哪怕是自己见惯了达官贵人也少有几个能与她一较长短的。
但就这么放过他们,莫说之前的气一直憋在心里,就眼前的形势他也下不来台!
“哼,故弄玄虚,就你们几人的穿着打扮,能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
玉娘却不惊慌,平静的撇了撇娇唇,“张少爷这等卑微的人物还不配知道我家公子身份。”
“你!来人,给我拿下她!”张裘气急,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了,抬手就要让手下制住玉娘。
“慢。”
那些护卫正要上前,听到玉娘的声音却是一怔,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旁边的张裘也先是一愣,接着斜眼一笑,“怎么,怕了?”
玉娘则漠然道,“张少爷以何名义拿我?”
“自然是……本少爷想拿就拿了!”
“看来这天明王法对张少爷是无用的?”
“这……”
张裘还没傻到当众说些忤逆犯上的话。
“呵呵。”玉娘明明个子不高,却好似在俯视着他们,“张少爷没有理由,那便由我来说吧。”
说着,她略一欠身,眉眼含笑扫过酒楼里的食客们。
“便请各位在场的朋友做个见证,我临渊门与张少爷此后之事皆属个人恩怨,不涉及朝政无关乎武林,是生是死绝无怨言。”
食客们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转头看向张裘,“好了张少爷,张府有两处地牢,你打算带我去哪个?”
话音刚落张裘心中就是一突,私设地牢乃是大罪,然而像他们家这种位高权重的重臣设个地牢谁也不敢去深究,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他家有地牢……这女子不但知道,甚至连数量都一清二楚。
不说思维混乱的张裘,在场的人也都炸开了锅了。
“这女子不怕死的吗?竟敢招惹张太尉?话说这临渊门是……”
“嘘!你特么瞎说话想害死我不成,临渊门可是连朝廷都忌惮的江湖势力,这女子一看就是其中的大人物,岂是你我能随意评论的。”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张裘仗着张太尉横行霸道的,这回踢了连他父亲都惹不起的钢板,看他如何收场。”
“……”
见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张裘可是真的有点慌了。
眼前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模样,最后甚至连王法这等最后保障都摒弃了,一副临渊门定会为她出头的样子……
莫非,莫非他们真是什么临渊门的重要人物……
“全,全都给我住嘴!”
食客们的言语似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裘心里发虚慌乱的大喊,额头上的汗也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正在此时,门外却忽的响起一道娇俏的女声,打断了僵持的气氛。
“哟,这里好热闹啊。”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转头看去,片刻后又纷纷收回了目光,除了玉娘和张裘两人。
只不过一个见到来人眯着眼满脸笑意,一个是如释重负长吁了口气。
“呼,莲婷,是你啊。”
来的竟是当朝莲婷公主。
一般来说,这等尊贵身份的人是不会到民间的酒楼来的,然而莲婷公主绝对是个意外。
在场所有人也对她的到来似是见怪不怪。
“怎的,张裘,你也来这吃酒?”
颜莲婷此时是一身锦衣的男装扮相,很是有两分潇洒俊逸,若是不认识她的定会把她当成是谁家的贵公子哥,就好像林晨初见时那样。
然而这是在京都,她实在是太出名了……
众人见她浑身泛着贵气,领着侍女缓步走了过来,尽皆移开了目光,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惹了她。
“咳,我知道你最喜欢江湖之事,前日遇到两个临渊门的人士便打算与他们交个朋友引荐与你,但他们好像有些误会。”
张裘斜眼看向玉娘,这莲婷公主的出现恰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既找到了台阶下,又将问题抛给了她,简直是一举两得。
他心中笃定颜莲婷这个草包必然会上当。
果然,莲婷一听是临渊门的人,眼睛放光道,“在哪在哪,快叫我认识认识。”
玉娘见她演戏,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既然效果达到了,玉娘也就不想在与这个纨绔公子多做纠缠,他想要个台阶罢了,自己便顺着莲婷的意思给他就是了。
“哦,原来张少爷要拿我竟是误会,倒是小女子失礼了。”
“无妨无妨,莲婷公主最喜欢江湖之事,你们不妨坐下详谈,或许能成为知交好友也说不定呢,本少……张某就先告辞了。”张裘摆了摆手,一副欣然接受又宽宏大量的模样。
“哦,这位就是临渊门的高人。”莲婷似是此时才发现玉娘一般,好奇的抬眼看了过去,“不……不知姑娘可否与莲婷找个包厢坐下畅聊一番。”
在外人看来,这莲婷公主可是又找到了个新玩具。
然而玉娘眼里的莲婷,激动的脖颈通红,眼中的波澜似要弥漫而出,偏偏脸上还要强忍着,装作只是感兴趣的模样,那言语中细微的颤抖,也只有她能感觉到。
“还未请教?”玉娘眼露柔情的问道。
“小女子师承踏叶飞虹,当然,另一个身份想必姑娘也有所耳闻了?”
莲婷下巴微微抬起,骄纵蛮横,仗势压人的气势便做的十足。
但这些到了玉娘眼里,却只剩下心疼。
“如此……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掌柜的,楼上排个雅间,姑娘,请。”莲婷发带一甩略一拱手,语气已经逐渐趋于平稳,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些别的什么,身在皇家,露了底,就要死。
“公主请。”玉娘欠身行礼。
两人便携着侍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向楼上走去。
“少爷……我们。”见她们离去,张裘身前的护卫小心的问道。
“啪。”
迎接他的便是一个十足用力的耳光。
“滚,没用的东西,丢尽了我的脸。”
这是泄愤,所有人都知道,护卫却不敢多说半个字。
张裘阴沉的抬眼再看了看两女消失的楼梯,怒哼了一声,恨恨的挥了挥衣袖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的护卫们也跟在他身后紧步离开。
……
半晌,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了,酒楼才逐渐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第一三三章 看破红尘?渴望知己!
“父皇,儿臣也不知怎的,这功课确实被人损毁了。”
啊,好无聊。
“父皇明鉴,此事绝非伯志所为!”
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年幼的莲婷恭敬的站在一边,低垂着眼睑,时而抬起头无甚感情的看着两个在皇帝面前争的面红耳赤的……所谓兄长。
浅显易懂的明争暗夺,粗劣幼稚的阴谋诡计,一切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无趣。
自几年前从被送进宫里,莲婷越发觉得百无聊赖。
她父亲虽是皇亲却空有名位并无实权,母亲更是个被酒后乱性后随意抛弃的侍女罢了。
从小她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外人’,就连那些下人都可以明里暗里随意的欺负她,冷言冷语白眼相待,她不知承受了多少,活像个被买回来的丫头。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生来如此,还是这些经历所致,早慧,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她了。
周围的种种似乎都只是在她的冷眼旁观里,而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主宰这一切……
但谁让她慵懒,洗衣做饭远比读书刺绣要来的有趣的多。
然而,皇帝的一道圣旨却轻易的改变了这一切。
接着,她就在睡梦中被人抬到了宫中……
昨日还是逆来顺受的丫头片子,只一天的功夫就成了天子之女,荣华富贵万千宠爱。
当然,这在她看来,还不如每天打打水砍砍柴,尤其是这些个每天在皇帝身旁不断演戏的小丑,更是让她直欲作呕。
只是她一向低调不作为,不表态,不战队。
那些人也只会觉得她怯懦软弱,不足为虑。
“哦?这倒让朕有些不明白了……”
你不明白还有谁会明白?
装的还挺像,老皇帝的演技一向让她佩服,然而当她抬眼看向皇帝时,却发现他也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莲婷心中一滞,赶忙低下了头。
再抬头时,老皇帝却是慈笑的看着身旁的那两人,刚才的眼神都像是她的错觉。
是错觉吗?
这个让自己叫父皇的人是莲婷唯一看不透的存在,隐藏的太深太过于神秘,以至于她一度认为这人真的只是个平庸的帝王。
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又一次次的让她放弃了这种无知的想法……
事情很快会结束,老皇帝的做法有时是一人一棒,有时是一人一枣,俨然一副公正严明的严父形象。
但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皇权,名利不过是一些杂物罢了。
之后的日子,学琴学画,刺绣女红,她厌恶这一切,却又懒得反抗。
直到那一年……她遇到了她……
“你为何游离在世间?你应当找到自己珍视之物,如此,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今日是花朝节,她好不容易能从宫里出来游玩,美丽的花卉,热闹的人群,她却依然觉得与这世间的喧嚣格格不入,在与下人失散后百无聊赖的她走到了一处不知名的花园中。
眼前是个身着淡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身上有着不知名的花香……比她手上的花还要香上百倍,千倍。
这人……是之前主持花朝节的女孩,好漂亮……好通透的眼睛。
只被她看一眼,莲婷便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在她面前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切的自卑自傲,似乎都暴露在了那双比水还温柔的双眼下。
“与……与你无关。”嘴上说着,莲婷却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倒退了半步,与她拉开了距离,“别装作很懂我的样子。”
“很懂哟。”女孩将鬓角的秀发撩起,“因为玉娘一眼就看出来,你与我,同样的孤独。”
说着,她将手中不知何时所摘的莲花送给了莲婷。
莲婷顺着花朵再往上看,那个比春风还温暖的笑容,便烙印在了她的心里,久久无法抹去……
……
“莲婷?莲婷?”
“哦,嗯,玉姐姐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走神。”
回过神来,莲婷皱了皱鼻子俏皮道,俊生生的模样属实可爱。
“你啊……”玉娘莞尔一笑。
“对了玉姐姐,之前咱们说到哪了?”
两人在桌子前相对而坐,包厢里没了外人,门口也有侍女守着,莲婷便没了装模作样的理由。
只有在玉娘的面前,莲婷才会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不需要防备,不需要算计。
玉娘心疼的看了看她,莲婷本该是个如此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然而在所有人眼里,她还是那个纨绔骄纵,痴迷小督国的无知公主。
装傻这种事情,最容易让人信服的便是半真半假……
这几日想见玉娘的愿望就好像一只蝴蝶,轻飘飘的落在了莲婷的心上,那种飘飘忽忽又瘙痒难耐的感觉,着实让她难受坏了。
直到今日梅香来禀告了张裘的去向,莲婷这才在忧心的驱使下,假作偶遇的来到了桃香居。
“你问我可还记得当年皇上收养皇子公主之事……”说起这个,玉娘也是有些疑惑,当年这事可谓是举国轰动,但事后相关之人竟无一例外的悄悄消失了。
“嗯。”莲婷点了点头,“当年的内阁大臣一一上奏,以皇上无后社稷不稳为由,要求皇上大肆选妃广纳后宫,留有子嗣。”
“确实如此,明里忧国忧民,暗里各个重臣都已经备好了自家的棋子,想在皇帝后宫里争得一席之地。”玉娘温言细语神色平常,仿佛这些关乎国运的明争暗夺都与自己毫无干系。
“我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当年的十数人……”莲婷说道此处顿了一顿,抿了抿嘴唇,“有三人,是老皇帝特意指名的,而那三人被选上前甚至被毫无痕迹的观察了三年……”
“何人……”这话一出,玉娘也不得不面露两分惊异,冷静下来细细一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莲婷道,“大皇子,三皇子,以及……”
“你……”
“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情,一个轻松写意,一个忧心忡忡。
玉娘当然不是胡乱猜测,几个皇子公主中,只有大皇子与三皇子有着一争皇位的资格,其他皇子无论是无意还是无力,皆是平平无奇,唯有莲婷……若几位皇子公主都事先在老皇帝的掌控下,三个特殊之人,怎么也会有莲婷这个天赋异禀的阴谋家在。
“莲婷!”
“玉姐姐不必忧心。”莲婷呵呵一笑,“事情也未必就如你我想象的那般不堪。”
玉娘却没法只因她的一番话就放下心来,“莲婷,你可知道,也许事情比你我想象的更加不堪。”
“皇帝对大皇子三皇子的性情知根知底,这些年两人的争斗与部署也应当心中有数多有干涉,然而对你却反而不管不顾……最坏的情况,你们的一切安排都在他的预知中……”
“嘿嘿,玉姐姐你知道我那父皇的本性,越是看好的人就越是被隐藏,对我如此无视,说不定他会把这锦绣江山交给我呢。”
玉娘愁眉微皱,细嫩的手微微握起,“若真如你想到的这一步……他必然已经有了掣肘你的手段,他的心中也定然已经有了想要将这天明交付之人,而你……”
“棋子?童养媳?”莲婷无所谓的一笑,半晌,却是轻轻的拉住了玉娘的手,“他若真的将这天明交给我,这一切也定不会如他所愿!”
她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信心满满,玉娘却依然无法宽心,“莲婷……”
“好了玉姐姐,时候不早了,我若再不离开,恐怕会惹人猜忌,等……等花朝节,我定会再来的。”
说完,冲着玉娘俏皮的一笑,也不等她反应便大步走了出去,徒留下玉娘坐在原地,目露忧虑轻轻的咬着嘴唇。
……
另一边,气冲冲的走出酒楼,张裘便朝着**之所走去,想着发泄一番,对跟上来的护卫一顿训斥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哼,一群废物。”
怒气攻心,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只一个拐角,便被一群大白天蒙着面的人堵住了去路。
“尔等是何人?!胆敢在此放肆,可知我是……”哪怕这种情况,他也不慌,毕竟是天子脚下。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便已经被一条麻袋套住了。
“公主有令,狠狠的打。”
“是。”
在一群人的应声中,呜咽不清的张裘便被拖走了。
见手下行动,开口之人皱着眉摇了摇头,足尖一点,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原地,若是有那一流高手在此,定会一眼看出这出类拔萃的腿脚功夫正是那踏叶飞虹……
第一三四章 乱局伊始
初生的阳光温暖和煦。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尖细的声音在金銮殿里高昂的大喊了一声。
老皇帝玩味的扫了一眼殿中恭恭敬敬的大臣,没有如往常一般叫内务总管早早退朝,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他身边的大太监没有皇帝的示意也不敢草草将早朝结束,大臣们就在这难言的沉寂中面面相窥了起来,皇上莫非是有什么指示?
然而无论他们有多疑惑也是绝对不敢开口去问的。
半晌,皇帝好像是终于有些等的不耐烦了,轻笑一声,“唔,看来天下太平,众爱卿也无本可奏了,刘忠。”
旁边的大太监收到指示谦卑的行了一礼,抬头正欲大喊,“退……”
“臣,有本要奏。”
倏地,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左侧第三个位置侧步走了出来,弯腰低着头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似是终于等来了乐子,老皇帝笑的眯起了眼睛,“刘忠,将奏本呈上来。”
等奏本递到了皇帝手中,下面的那个大臣也终于开了口。
“微臣有一逆子张裘,平日里本本分分与人为善,昨日却无故遭人毒打。”
这人竟是位高权重的太仆寺卿,张连义张太尉。
“哦?竟有此事?”老皇帝看向他面露了两分惊异,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以张连义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有人敢招惹,“不过张爱卿啊,这事你难道不该去找京都府尹吗?怎的闹到朕这来了?”
“若不是行凶之人身份特殊,微臣也不敢惊动皇上圣驾,请皇上明鉴。”张连义再行一礼道。
“哦?何人?”老皇帝好奇的问道。
“那人正是皇上钦点的当朝莲婷公主,请皇上为微臣做主哇!”张连义言之凿凿,语气也是多了几分悲痛几分无奈。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同僚们皆转头用一种怜悯的神情看着他,显然,这种事情不是头一次。
“咳。”老皇帝闻言眉头一跳,打开一半的奏本也悄然合上,假意咳了声抚了抚额头无奈的开口道,“刘忠,去宣莲婷过来。”
“宣,莲婷公主,晋见……”
“宣……”
一层层的传递,稍时,莲婷公主也出现在了金銮殿里。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寿无疆,嘻嘻。”
莲婷信步而来,嬉笑着跪在下面,她身边的大臣们却不自觉的离她远了一些。
老皇帝见她如此却是开怀一笑,紧接着假作正经道,“莲婷,朝堂重地不得胡闹。”
“哦……”莲婷听着却是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模样,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呀你呀。”老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太尉指认你失手打了张裘,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堂下众臣心里就打了个突,这皇上开口便是失手,很显然就是想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来皇上平日里虽然不待见莲婷公主,可在心中还是有几分宠爱的。
他们对这皇室中复杂的形势又多了两分辨认。
“嗯,是我找人打的。”莲婷倒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哼,谁让那张裘骗我说碰到了什么武林高人,儿臣与其相聊几句才发现不过是来京都游玩的普通人罢了。”
她说的时间点有所偏差,张裘被暴打的时候她分明手中握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软荑,讲着只有自己知道意思的誓言。
当然,并没有人会去详细追究这几分几刻的偏差。
“胡闹!成何体统!”老皇帝似是有些气恼大喝道,“你竟为了这点小事,殴打朝中重臣之子?!”
“儿臣……儿臣……”莲婷吃了这一记大喝愣了一愣,接着就捻起衣袖抹了抹眼角似有似无的泪花,“谁让他对三哥不敬嘛,儿臣就是看不惯!”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莲婷公主平日里就胡闹惯了,再加上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心计,在朝中重臣的眼里她一向是不站队,又没分量的一个边缘人物。
可这一闹可就闹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来了。
莲婷公主敬重三皇子,而皇上又似乎有些宠爱这个公主,那三皇子的筹码……
老皇帝也皱着眉重新审视起了莲婷,而与面上的疑惑完全相反的赞赏之色则转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眼底,没人能看到。
皇帝沉默不语,大臣们思来想去,有些甚至小声的议论了起来,可作为当事人的张连义却一直低着头,没人看得到他的神情……
……
这件在大臣们心底掀起不小浪花的事情,最后以莲婷被勒令去张连义府上道歉为结果结束。
一处清幽的府邸中。
“何大人,怎么看?”
大堂里坐着的两人皆是眉头紧锁,若只知晓他们的身份,定会觉得他们是在忧心哪一州的难民。
“嗯。”那位何大人沉吟了一阵,才皱着眉开口道,“倒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但莲婷公主到底在皇上心中是个什么地位谁也不知道,而且无论她多受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罢了,暂且……观察一阵吧。”
“是……”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京都的多处重复的进行着,今日莲婷的举动到底是惊了一池死水。
……
第二天。
张府,书房。
支开了下人,幽静的书房就越显昏暗。
然而平日里在此看书办公的张连义张太尉,此时却是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
“微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行动了,不知接下来还有何吩咐?”谦卑的语气无不透露着臣服。
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实权重臣会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嗯,接下来,老大和老三的争斗会逐渐摆到台面上吧,而你嘛……就顺势加入老大的一方吧。”上位坐着的人背着光,看不清身影,声音虽然清脆却又显得有些低沉。
“这……”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微臣明白”
“好了,我不可在此久留,之后与老三的争斗你大可出力些,老大越是信任你,对我就越有利,明白了吗?”那人的纤指轻轻地敲击着书案道。
“是……”张连义缓缓的低下了头,“恭送殿下。”
“吱呀。”
那人不在多说一句,推开门一挥袖便大步走了出去。
张连义再抬起头时,那人的衣裙不知为何在他眼中忽的变成了黄袍,纤弱的身影也与那侍奉了数十年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
也许只要她想……皇位便是唾手可得的吧,因为自己只有在她的身上,才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来自灵魂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变的狂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场景。
忽的,不远处响起了不同于刚才的俏皮女声。
“哼,臭老头,若不是父皇下旨,鬼才会给你道歉!今日之仇本公主暂且记下了!梅香,回家!”
第一三五章 寻仇
“就是这里?”
“放心吧大哥,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三人两天前就进了这医馆了,绝对不会有错的。”
提问的精壮中年豹头环眼,回答的人却些略显猥琐,两人身后则跟着十来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细一看,那个猥琐青年不正是正是苏落抓住的那个小偷吗,而那个精壮中年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大哥李二。
“哼,竟敢欺负我小弟,简直是不给我白骨帮面子,兄弟们跟我进去找场子!”
随着李二一声大喊,医馆的门也被他一脚踹开了,身后的大汉簇拥着他们鱼贯而入。
“呔,你们谁是……”
“嘘!”
气势磅礴的大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院中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拦住了。
李二一愣,在往里一细看,一对俊男靓女正围着石桌,手上提着一个圆形木块低头认真的看着什么。
还没等他细问,那男子便一副无奈的表情走到石桌前。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虽然我提出用象棋一决胜负的方法是很不错,但你们也没必要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坐在这厮杀吧……”
虽说练武之人体质强横,精神也较之常人坚韧,但但足足两天不眠不休的坐在这,这俩人眼圈都黑了,竟没有一点要休息的意思。
两天三人到了这,林晨的‘病’当场就好了,眼看着俩人还是要打起来,他果断的抛出了象棋决胜负这个提案。
一番好说歹说坑蒙拐骗,苏落也才终于同意了。
这个世界没有象棋,然而这种规则简单上手容易的竞技游戏,林晨不过演示了几盘,两人很快就能正常对弈了。
“林晨,你别吵。”
林晨这种人畜无害的平凡男子,最容易获得女子的……嗯,友情,两天相处下来,与这苏落倒是相熟起来了。
“得得,你俩都是大爷,我去给你们热饭行了吧。”翻了个白眼,林晨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一旁的李二缓过劲来,气就不打一处来,怎的?当这十几个大爷都是空气?
一扬手,“喂,那个丑男,过来跟大爷回话!”
刚迈出去的脚步猛的顿住,林晨眉头一阵狂跳,缓缓地转过头指了指吴有为勉强一笑,“我家弟子在忙呢,有事待会说。”
“说什么呢,我叫你!”
林晨眉梢一挑牙关一咬,双拳紧握,忽的运起了内力。
“你特么,爷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
“嘭!”林晨一拳打在李二鼻子上,李二登时便整个人翻倒了过去。
“大哥!”
“老大!”
眼见着一群人去扶李二,林晨也不阻拦。
他早就查探过了,来人虽然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但都没有学过内力,再加上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满嘴谎话的混混,一下子就强势了起来。
李二在小弟的搀扶下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脸惊异的摸了摸鼻子,紧接着无穷的怒火就布满了双眼。
“妈的混蛋,竟敢打我,兄弟们给我上!”
那些大汉听到自家老大吩咐,顿时就将林晨围了起来,摩拳擦掌,一副要海扁他的样子。
“嘿嘿,嘿嘿嘿嘿。”
林晨却是不慌不忙一阵怪笑,他还真是憋坏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能打的都是些功力远胜自己的选手,今天终于能轮到自己装回比了!
想着,他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壮汉一个个的都躺在地上哀嚎起来,唯一能站着的也就是捂着鼻子一脸惊异的李二。
他不是没见过高手,自家帮主副帮主,从气势上看也比这小子强多了,但这年头不是侠客遍地走的时代,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弟随便惹到个人都是这样的硬茬子。
“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清楚,你是不是要说知不知道自己是谁,惹了你们有什么后果?真是烦死了,怎么每个反派都是一样的套路。”林晨紧了紧袖口,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正说着,那边下棋的两人好像这才看到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
“林兄,这些人?”
到底是吴有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更显得憨了。
“哦,来帮咱们完成委托的。”林晨嬉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两人胜负如何?”
有为轻轻地晃了晃脑袋,“胜二百负二百,我两人天赋相当。”
“哼,那是本小姐让着你呢。”苏落闻言插着腰耸了耸鼻子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林晨连忙摊手阻拦道,“好了好了,办正事要紧,等搞定了多得是时间让你们一决胜负。”
俩人一听也没了动静,三人一起看向了一脸懵逼的李二。
“哥们,想必你也听到了,走吧,带我们去见见你的帮主。”
听林晨开口,李二更懵了,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三人……找死?
……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在楚凉城,白骨帮就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不说手下如何,光两个二流高手的配置就足以比肩一些弱势的门派。
当然相较于正统门派人均习武,这样的江湖势力小弟就随意的多了。
哪怕是白骨帮的总舵,看守的混混也都是三三两两懒懒散散的聚集在一起聊天打屁,有的甚至都打起了盹。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相当大的四合院,正中间的大房子正是石飞龙兄弟议事聊天的地方。
房子中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个大箱子。
一个满脸胡渣的汉子将一锭黄金放在手上掂了又掂,然后随意的丢回了箱子,随后啪的盖上盖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大哥,这个月收成比上个月又多了三成,这些个该死的屁民整日叫苦,想拿还是能拿的出来嘛,不过真的不用提防神捕府那边吗……”
声音中先是充满了得意与不屑,待提起神捕府又不禁皱起了眉。
上首座位上一个相貌平平的青衣中年也是轻笑一声,“所谓弱肉强食,这些个老百姓拿钱孝敬我们以求平安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就算她林千城亲至,也不敢把我如何。”
“可若是神捕府的其他人……”
“飞虎,这天下捕快千千万,我等只需留神一个林千城即可。”
“嗯。”
石飞虎想想也是,自己才晋入二流太过谨慎了,他与兄长可不仅仅只有个白骨帮,来此之前可是在烟州结识了那位……若那位亲自出手加上自己与兄长,哪怕是林千城,自己等人应该也是有一较之力的。
“不过……比起神捕府,我们更应该当心那些个道貌岸然的所谓名门正派,神捕府做事要师出有名按规矩办事,他们可不一样,大家都是地地道道的武林人士,快意恩仇,谁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说是如此说,石飞龙脸上可没见半个怕字。
然后这话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声嚣张的大笑,“哈哈正是如此,石飞虫,石飞猫,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两人闻言大怒站起身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嚣张的堵在门口,而他身后则跟着两个气势沉稳一看就是高手的人物。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狐假虎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