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双蛟末路(上)
“呵呼。”
遍布鹅卵石的河滩上,黑蛟神情有些狼狈的喘了口粗气,衣衫有些凌乱嘴角微微抽搐,无语的看了看站在眼前的女子。
这哪是什么巡捕,简直是个疯子……
结果两方的援军都没有来,两人从清晨一直打了几个时辰,那疯女人靠着轻盈玄妙的腿法身法与不要命的气势,自己一时间竟无法将她击杀。
虽然两次予她重创,奈何她竟好似不知疼痛般全力与自己周旋。
他到底是害怕四人围攻,边打边退,两人便从树林中打到了不远处的河滩上。
“一流高手便只有这点本事了?”白芷抹了抹嘴角流下的血渍森然一笑,相比于黑蛟的状态,她这边就委实太惨了些。
衣袖断了半截,是黑蛟抓住机会想要拧断她右手的时候被她挣开所致。
肩膀原本淌着血的伤口已经有些干涸,那势大力沉的一指点在肩头带着穿透力十足的内力直接将她的身体洞穿了。
腹部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每当运气的时候就会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好像都不重要,她眼中的杀意一如几个时辰前般强盛。
“你这疯婆子……林千城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说不讶异那是不可能的,两年前自己也与她交手过,当年他们四人围攻自己尚且用了些计谋自己才被他们捉了去,如今她竟仅凭自己一人便拖了自己几个时辰……
虽然他担忧其他巡捕找来才是主要原因,但也足够令他震惊了。
“并非我有强多少,而是你……”白芷紧紧的盯着黑蛟,“老家伙,你已经怕了。”
黑蛟恼羞成怒的怒哼一声,却是不敢反驳,虽然这个疯婆子受了重伤体力几近不支,但自己仍然不敢停留太久,若是再被那四人围攻,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又要进那连云城的大牢里了。
再让她蹦跶一会吧,等她体力耗尽,自己定要让她跪下求死。
“我看你能得意多久。”咬着牙,黑蛟一掌荡开了白芷突如其来的攻击,脚步轻踏间又扑入了旁边的树林中。
……
“狼跃虎扑,十字劈,豹尾环踢!”
朱琥的苍兽拳法刚猛至极,以狼虎豹犀为型,穷追猛打凶戾非常。
再加之旁边手持莲花短锏总能找到他破绽的青文,白蛟一时之间竟有些应顾不暇。
“死!”白蛟怒喝一声,以掌对脚,扫开了朱琥的一记鞭腿。
错过了与黑蛟的碰头时间,又被两个后辈打的只守不攻,身为一流高手他早已满心的怒火。
“白蛟,束手就擒,千城大人亲至缉拿尔等,尔等竟还执迷不悟!”
“放屁,老夫横行江湖的时候,林千城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区区小辈也敢来与我叫嚣!”
三人在一片开阔的地界相互对峙着,地上一块块相接的石板已经被三人踏裂了许多。
“笑话,若你真有胆量与千城大人较量,又怎会在这黎州地界四处乱窜。”朱琥不屑一笑,一袭黑色劲装将他那一块块隆起的肌肉都显露了出来。
身旁的青文则是长衫无风自动,轻咳了两声微微一笑,“你不必讲这些话试图激怒我二人,任务当前,我们神捕府的人是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自乱阵脚的。”
“就凭你们两个,也有资格让我耍心机?”白蛟苍老的面容微微抽动,不屑的瞟了他们一眼,“既然你们那么急着找死,就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正要上前动手,抬眼间,却看到那两人都单膝跪了下来,拱手低头,好不恭敬。
白蛟微微一怔,接着得意的指着二人大笑道,“哈哈,现在求饶已经没用了,不过看在你们……”
“哦?如果我求饶你想怎么样?”潇洒的女声从他背后慢慢响起,白蛟听到这声音,忽的汗毛倒立冷汗直流……
直到这时,前面的两人才恭敬地开了口,“见过千城大人。”
“林,林千城……”
缓缓的回过身来,白蛟眉梢止不住的狂跳,他本以为对方是诈自己的,没想林千城竟真的在附近。
说不怕林千城那当然是逞强之语,他没有因为自己晋入一流十数年而轻视林千城,相反,越是功力高深的人,越是清楚自己与更强的武者到底有何差距。
一流高手何止百人,她却能凭二十几岁的年华跻身前列,足以见其功力之高。
“你还没回答我。”千城一袭长衫,轻盈的白纱将她鼻梁之下的光景悄然遮住,只留一双妙目露在外面,似是款款而笑,认真看去却更像是俯视蝼蚁。
“怎的……堂堂神捕府之主竟要以多欺少不成?”白蛟咽了口口水。
他并不像他兄长那样做事思维缜密,但若论无耻程度,他是一点都不输给黑蛟的。
唇角微翘摇了摇头,“我其实一向不是很在意什么名声,我今日就是不想动手,以多欺少了又如何?”
白蛟也不再多说什么,凝视着千城余光却开始寻找脱离的路线,林千城不中计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若只是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让青朱两人退开,自己反而要怀疑她身份的真实性。
这便是名声的威慑,苏迁也是名声在外的少年英杰,黑白二人尚敢一战,但面对林千城,白蛟只想着如何才能在她手下逃的性命。
千城却是柳眉微挑,“不过呢,如果你愿意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
“黑蛟在哪。”千城有些急切,尤其是知道了林晨刚从官山城离开不久,她更迫切的想要抓住这两人。
“呵,千城大人,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等我回答完就过河拆桥,我信不过你们捕快。”白蛟不是白痴。
“嗯,却是这个道理,那我便先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千城大人请讲。”没人会不珍惜活命的机会。
“我双脚不踏出脚下这块石板,你若能击中我哪怕一拳一掌,今日我便做主放你离去。”千城轻笑一声,双手背后。
白蛟面部微微抽动,已经多久了?多久没被人这样轻视过了?
自己横行江湖数十年,如今却被个小辈极尽羞辱。
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那便,请千城大人多多指……教!”
话音未落,白蛟的一身白衫无风自动,脚下的石板啪的一声被他踏的粉碎,最后一个字出口前,他就如一只扑食的巨蟒般迅猛的冲到了千城面前。
千城却是不骄不躁,盯着白蛟的样子就好似在嬉戏一般。
白蛟心中生疑,也不敢全力施为。
眼见他快要接近千城了,身后的青朱两人脸上也没有丝毫慌忙的样子,只是缓缓站起了身。
然而就在他们起身的短短几息内,千城动了。
只见她莲足只轻轻的往前一踩,顿时前方的石板便被一股巧力掀起,连同石板下的泥沙一起扬了起来。
白蛟眼前瞬间失去了目标,匆忙之下只得全力拍出一掌。
千城哈哈一笑,素手轻抬。
预想中的对掌并未出现,那一招竟是白蛟的虚招。
借着扬起的沙土,他收回掌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身到千城的身侧,使出了他们兄弟二人成名绝技,盘蛇手。
霎时间,飞沙走石他的手臂间似有鬼哭神嚎一般,这一掌的威势当真吓人。
“哎,何必呢,你本不必如此痛苦。”
神经紧绷的白蛟忽的一怔,也只是这一怔的刹那。
四道夹杂着青色内力的细小光线从沙土掩藏的千城一侧激射而出。
“嗤嗤嗤嗤……”
微不可察的,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四声轻响。
等风沙止息了,青朱二人抬眼望去,白蛟已经跪伏在地上,双臂双腿上都刺入了一支细细的冰针,而他本人只是呆愣的看着千城。
两人同为一流高手,之间的打斗竟只用了两招,前后也不过几息时间,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如同云泥之别。
半晌……
“啊!!!”
一声迟来的惨叫,在这片空地的上方盘旋,久久无法消散。
寒气……刺骨的寒气从伤口扩散到全身的经脉,体内的内力每被聚集到伤口处便会被寒气凝结,不但无法修复伤口,甚至连内力的调动都已经极为不顺畅。
没等白蛟缓过劲来,千城也有些不耐了,挥了挥手,手上凝结的青色内力便消散了。
方才的一系列攻防,她甚至都未尽全力。
“啊,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真是,无趣。
眼前这个老者四肢僵硬,伤口的冰针已经缓缓溶解,然而那饱经沧桑的苍老面容依旧抽搐着,体内的伤痛一直都无法平息。
“你……咳咳。”白蛟忍痛张开嘴,一股鲜血与口水混合着咳了出来。
那些冰针只是刺入四肢,竟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内伤,而口水,则纯粹是痛苦所致……
白蛟颤抖着将嘴角的血渍擦去,咬了咬牙,“你,永远……别想知道兄长离开的路线,既然我能劫狱成功,他也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哪怕很尽力的掩饰,那种体内被寒气破坏殆尽的颤抖感依旧环绕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所以,你是不守承诺咯?”千城依旧笑着,只是眼中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呵……呵呵,林千城,你到底只是皇室的一条狗罢了,怎的?你还能违逆皇室的律法?或是出尔反尔,将你亲口制定的所谓规矩一一否决?”
“想对我动手?哈哈哈哈,我现在是被缉拿在案的罪犯,你可以吗?林千城?哈哈哈哈……”
似是狂笑能够化解痛楚,白蛟跪在地上肆意的笑着。
“千城大人……”青文走到近处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劝诫。
“呵呵,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千城似是放弃了一般轻笑着摇了摇头,身上的气势也收了起来,双手环抱退了几步背过身去。
这是何意!
在场三人都愣住了,按常理说,哪怕不是带回去严刑拷问起码带回去关起来还是有必要的,她这是什么意思?
“千城大人,这……”朱琥也上前有些不解想要开口询问,却被千城抬手拦住了。
“白蛟,我只给你十息时间,你若还在我的视线里,你兄长那两年的牢狱生活便是你之后的人生。”
清风吹拂着女子的面纱,谁都不知道她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第一百零七章 末路(中)
不敢犹豫,他怕连十息的机会都错过了,就当是林千城脑袋抽风吧。
想着,白蛟缓慢的凝聚着内力拖着重伤的身体,满怀希望的踉跄着往前走去。
虽然有些丢人,但只要命还在,复仇的机会便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千城有些卑鄙,没等十息。
“朱琥,犯人拒捕。”
朱琥一愣,紧接着恍然的朝傻掉的白蛟扑了过去。
见他如此,千城又眯着眼好意的提醒道,“哦,你刚来可能不知道,这个犯人武艺甚高,打碎他的丹田吧,免得他又拒捕。”
白蛟看着飞身过来的朱琥,目呲欲裂,“林千城!你目无法纪,你无权对囚犯动手!”
“确实。”千城认真的点了点头,“但你刚才被我放了,所以不是在押的囚犯,朱琥身为巡捕,抓你归案有何不可?”
“你!你!”白蛟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内力虽稍有恢复,但还远远无法达到跟朱琥拼斗的程度。
被她戏耍了……
他们二人行走江湖,以对手死前捉弄他们为乐,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
出手勉强抵挡一阵,便被朱琥一拳打在了丹田上,白蛟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体内的内力也似有涣散,他还是有些害怕了。
“千……千城大人,小人知错了,我这就把与兄长规划好的路线合,合盘托出。”
无力的坐倒在地上,面对着步步紧逼的朱琥,他终于还是认了怂,对于一个到过顶峰的武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他坠落谷底更痛苦的了。
朱琥未曾停下脚步,因为千城大人没有新的命令。
坐在地上缓缓后退又怎么可能比朱琥的龙行虎步快,眼见着朱琥蓄力的一拳打向自己,白蛟面目扭曲,一口老牙都咬碎了眼中的恨色似要溢出眼眶。
“林千城!你必不得好死!兄长会为我报仇的,你一定比我惨千倍,万倍!噗……”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夹杂着狂暴的内力冲破了他凝聚在丹田护卫的真气,体内似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白蛟嘴上怨毒的话也停了下来,怔怔的眼角竟有泪光涌现。
一代纵横江湖的巨恶,便如此轻而易举的废在了一个小辈手中。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与兄长被毒龙郎君抓去百般虐待的日子。
那种朝夕与毒蛇互相撕咬的日子,致使两人之后虽将毒龙郎君击杀并偷得其绝技,但人性已然扭曲……
眼中的恨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畏惧与怯懦,他再没了那横行江湖的霸气,缓缓的躺倒在了地上。
“千城大人,他晕过去了。”朱琥上前探了探鼻息,摸了摸他颈部转身拱手道。
他有些感慨,自己已是二流顶尖的武力,配合另一个二流顶尖尚且只能与这一流底端的白蛟战个平手,而这所谓的江湖顶尖高手却被千城大人轻易的玩弄在股掌之间,那自己等人与千城大人的差距……
不敢多想,他现在也无比庆幸当年被千城选为神捕府的直属巡捕之一。
“带回去,通知白芷回来。”千城看着昏迷过去的白蛟冷冷道,拷问的事情自然是白芷最在行,现在她很迫切的需要铲除如此大的威胁,很迫切……
轻轻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千城脸上又换上了招牌式的微笑,吩咐青朱两人小心看守,自己则去别的地方继续搜寻。
朱琥与青文面面相窥,同时松了口气,若不是千城大人恰好在附近,恐怕两人又是一番恶战。
拉着晕过去的白蛟正要走,忽的,有道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千城也是停住了脚步,柳眉微皱。
“两位哥哥……快……快救救白姐姐!”
飞驰了几个时辰,玄逸终于还是找到了两人。
千城美目微转,一个闪身便到了玄逸身前,“莫要着急,细细道来。”
玄逸一愣,接着抬起头来,脸上一阵狂喜,“千城大人……”
……
“吁~”
将马车停靠在一片密林中,林晨下马将车帘撩开,看着马车里的两女疑惑道,“你们确定前面有镇子?”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前面,对林大哥来说就不一定了……”玉娘有些头疼,林大哥是个路痴。
十九蹲在车厢尾部,从见底的干粮箱子里捻出了块指甲大小的饼疙瘩塞进了嘴里,“你们去。”
太可怜了……这个小姑娘今天一个白天差不多只吃了六个馒头,七块干粮,八块肉干……嗯,还有半箱果干。
才半个时辰没东西吃,她想必是有些饿了,但林晨还是有些犹豫,把十九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当然是不放心的。
将马车靠在这里当然不是怕人偷,而是为了尽量不暴露行踪……
“要不咱们三个一起……”
十九见他这副模样抬起头淡淡道,“很近,快去快回。”
这要是他们全走了有人路过见车起意,三人又要风餐露宿了,这绝对是十九不愿看到的。
见她如此说了,另外两人也不再犹豫,双双点了点头。
林晨微微屈身,玉娘探出身来驾轻就熟的趴了上去,按照十九记忆中的方位给林晨指起了路。
片刻后,两人便消失在了十九的视野里,她灵眸呆呆的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缓缓收回了目光继续了自己的搜刮大业。
过了许久林晨两人也没回来,十九等的有些无聊,撩开车帘走了出来坐在了车头看着树林里的景色发呆。
摸了摸如墨的长发,她苦恼的嘟了嘟嘴,发带有些松了,但她不是很会绑,这可太不妙了,玉娘也不知何时回来。
正烦恼着,忽的,远处响起两道破空声。
十九耳力目力之强远超常人,美目微闪正要起身,余光却瞥见了发梢处的发带……
……
“啪,嗒。”
踏在一棵树上,借力向前飞去。
“你就只会逃吗!”白芷一边在林间疾驰一边冷冷的讥讽道。
真是个牛皮糖!
黑蛟被她缠的烦极了,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回身打了两掌又急速向前飞逃,白蛟没有按约碰头,想必也遇到了麻烦……想到这他不禁咬了咬牙。
正苦恼着如何摆脱身后的巡捕,再往前飞掠一阵他却是眼前一亮,嘴角挂上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嗒。”踏在马车上。
“哗。”拉开车帘。
“呼。”车里的女子便被他拽了出来挡在身前,右手成爪按在她如玉质般的脖颈间。
黑蛟疾驰而来掀起的阵风将她面前的轻纱微微吹起,朦朦胧胧的,白芷只看到了女子晶莹的唇瓣。
“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杀了她!”
“黑蛟,你以为我会任你施为?”白芷眉头紧锁,该死的,这里怎么会恰好有路人。
黑蛟仰头大笑,“女娃娃,你以为一条人命在我手上算什么?我便将她杀了再走,你又能追的上我?”
车里的女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芷,似在思虑什么。
“你想如何……”白芷声音低沉,语气中除了不甘还是不甘。
抓捕黑蛟当然重要,但就像他说的,就算他杀了那女子再跑,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呵呵。”黑蛟怪笑一声,“放心,这人在我手上也不过是个累赘,等我看不到你了,自然会把她放了。”
在他看来,那白裙女子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毫无威胁。
白芷认真的凝视着眼前的两人。
看那女子的肌肤身段也不过二十年华,正是大美的岁月,若是……
不敢细想,她此时心中越发焦急,“黑蛟,你把我当傻子?”
“哈哈哈哈,你有的选吗?自称为民请命的神捕府?”
他不敢走人多的地方,怕那些巡捕更快追踪过来,怎料到这里竟也会有这等路人在。
当真是天助我也,黑蛟得意至极,他料定了白芷不敢再追。
果然,僵持间,他拉着那女子缓步退去,白芷也只得咬着牙待在原地。
嗖的一声,她眼前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砰!”
一拳打在身旁的树木上,碗口粗的大树似是被强风吹过般窸窸窣窣的落下大片树叶。
“混蛋!”白芷气急,却又无可奈何,直到确定黑蛟见不到自己了,这才咬了咬牙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
拉着女子在树林间飞掠着,黑蛟本打算只要这女子乱喊一声就将她击杀的,怎料直到他逃到一片相对隐秘的林木中,也没见那女子吭一声。
他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大侠,就算杀了个把女子他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周围树木比较密集,恰巧都是同种类型的树木,起到了很好的隐匿作用。
小心的等待了片刻,见白芷没再追来,黑蛟到底是松了口气,将女子一把推开。
“我奉劝你别轻举妄动,像你这等凡人,老夫动动手指你就没了性命,懂了吗?”
“哦。”那女子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若不是这一声回应,黑蛟都要以为她是个哑巴了。
他当然是没打算将她放走的,不然若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巡捕找来自己还是麻烦。
人谨慎到他这种程度,连被个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人追着跑也能忍得下来。
“哼,知道就好,你去给我找些树枝来。”
天色渐暗,他打算烧些树枝做个假象,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黑蛟也不怕她逃走,像这种身无功力的弱女子,跑的再远自己想杀就杀了。
那女子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还是到附近的树下去捡树枝了。
见她乖乖听了话,黑蛟又不屑的哼了声,从鞋底摸出一把小巧的短刀在手上摩挲着。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本打算留来对付林千城的,若那巡捕在不知好歹寻来,自己便结果了她!
黑蛟目露凶光的想着。
这半掌长短的短刀并非寻常之物,也不知是个什么材质,竟能够轻易的破开他人的护体真气,乃是他从一位好友手中夺来的。
说是好友,不过也是个江洋大盗罢了,既然选了这条路这种事情就应该有了心理准备的。
反正早晚要死在别人手里,不如便宜了自己。
想着,黑蛟嘿嘿一笑,随意的舞了舞手中的短刀,短刀在空中划出几道银色的光线,恍惚间竟有破空声传出。
那女子捧着树枝,愣愣的站在对面看着短刀若有所思。
“呵呵,别怕,去将树枝堆到我身后去。”黑蛟右手执刀,左手朝着身后一指。
女子似有些惧怕,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黑蛟见她从身边经过,忽的眼露戏谑怪笑一声,手起刀落……
“嗖,哧。”
“唔,藏在鞋底这些年,你依然还是这么锋利。”
满意的看着短刀,黑蛟忍不住大笑了一声。
在他身前,一根从中割断的雪白发带伴着几缕发丝悄然落地。
第一百零八章 末路(下)
“师父,为什么我还会再杀人……”
犹如万籁俱静前的最后一声呢喃,平淡,又怅惘。
紧接着,一切又陷入黑暗,归于平静……
……
“师父快看!这里有个婴孩!”
某个严寒深冬,一个被丢弃在雪堆里的女娃靠着吞咽雪水硬生生的撑了三日,直到被个小门派的掌门发现收为关门弟子……
其实她很聪明,那些在师兄师姐们看来晦涩难懂的武技秘籍内功心法,自己随意一眼,书中的字符就好似飞进了自己眼里,自然演练,哪怕吃饭睡觉,丹田中的‘力’也在不停的运转。
只要她想,再难学的武技也不过是多睡两觉的时间罢了。
所以在三岁的时候,她已经提起了剑。
第一次出手,如秋水般的剑光就轻易的将大师姐的宝剑击成了碎片。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师父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为了保护她,师父不许她随意出手,更不许她杀人。
她也曾问过师父,练武不是为了杀人,还有什么意义?
师父雪白的慈眉一挑,笑呵呵的打了顿她的屁股,然后将她搂在怀里,温暖的手轻抚着她的长发,“武为修身养性,武为守护爱人。”
师父的目光有些复杂,后来她才知道,师父最爱的男人为了与大门派结姻抛弃了她。
那师父在守护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明白……
直到七岁的时候,握着那只冰冷的手,她似乎有些懂了。
大师姐曾说过师父早年在天山寒潭边静坐七日,悟得寒玉决,得以开宗立派。
所以她将自己浸入天山寒潭中七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之后怎么样了?
她快不记得了,只是自己修的功法已经区别于师父了,便叫它寒玉真诀吧,好吗师父?
满头雪发的她双手捧着师父生前的佩剑,跪在师父灵前悄声问着。
极境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别人说她十二岁至极境,其实她九岁的时候功力与十二岁时也差不了多少。
九岁那一年啊,就是那一年,娥之墟演武大会上,那些伏击过师父的人一个也没走掉,也是这一年,她染上了心劫。
大概是师父在惩戒她吧,每当运起内力,心中恶魇缠身苦不堪言的时候,她都会如是想到。
再之后,她踏遍整个江湖武林,习得各种武技绝学,却无一能缓解这心劫。
直到那一天……
嗯,怎么这个人不一样,他不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反而问自己是不是冷?
怎的会有人去问一方寒冰会不会冷的……奇怪的人。
为了那人和自己都不要变的奇怪,哪怕有些痛苦,平日里她都会将体温调整到与身边的人一样。
发带?
哦,那是第一次有人送礼物给自己,好高兴……发带……
……
冷,似乎侵入内心的冷。
过路的麻雀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叽叽喳喳的惊叫着绕了路。
黑蛟打了个哆嗦,再回过神来,体内的真气已被凝结大半,身边的树木都附上了一层寒气,周围几丈也开始渐渐被冰冷的雾气笼罩。
“寒……寒域。”一边后退一边颤抖的指着眼前眉发皆白的少女,黑蛟的声音似乎也被冻住了,变的异常尖细,“你,你是九霄宫主!”
他没见过九霄宫主的寒域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她的大部分武技江湖中人谁也没见过,但能以内力造异象,且是如此庞大的寒气之域,除了九霄宫主凌琼,绝无第二人可以做到。
“凌……凌宫主你听我说……”黑蛟背靠大树退无可退,再抬眼望去,头顶的树枝竟已经开始结起了冰。
反抗的心思少之又少。
眼前这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当年娥之墟一役,一人一剑覆灭四个一流门派,陨落了多少武力远超自己的高手,震惊整个江湖。
“老夫……哦不,小的本无意冒犯宫主,我若知道凌宫主在此,定然不会经过此地打扰宫主的。”
黑蛟声音有些颤抖,凌琼却不说话,一步步的走向他,夏日的暖风吹过此地都变成了刺骨的寒风,将她的衣裙微微吹动。
她每踏一步,地上便会多出一个雪花样的印记。
黑蛟冷汗大滴大滴的流,脑中极力思索着凌琼前后的差异,目光扫到被浅雪覆盖的发带这才恍然的睁大了眼。
“毁了凌宫主的发带是小的不是,晚些时候小的定然寻些一模一样的发带加倍赔偿给你。”
可叹他一直自诩做事滴水不漏,临了却掳了个最不该掳劫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话一出口,周边的温度又是骤然大降,有些脆弱树木经不起这骤降的温度,噼里啪啦的裂了开来。
凌琼面色冰冷无悲无喜,眸子虽然看着眼前,却又像是没有焦距一般,右手一挥,地上一支细长的树枝就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飞到了她的手中闪着若有若无的白色光辉。
见没了回旋的余地,黑蛟不在辩解,咬了咬牙忽的抽出手中的短刀飞身上前。
紧接着,一道女子的清啸声响彻了整个树林,直冲九霄……
……
白芷细眉微皱,身边的鸟儿呼啦啦的飞到空中,与她一样,它们也听到了那似是冲破云霄的清啸声。
心中一紧……莫不是那女子……
来不及细想,她咬了咬牙,向着那个方向飞掠而去。
越是靠近那里,越是花鸟皆静,草木无声,这对于一片庞杂的树林来说尤为怪异。
等她跑到了近前,一双眼睛便瞪成了两个灯笼,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认知的范围。
疲惫的身体似是有些油尽灯枯,晃晃悠悠的扶住了身边的大树,白芷揉了揉眼睛,这才确信了眼前的不是一场梦境。
“寒域,消融。”
忽的,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白芷转过头,“千城大人,这,这是……”
千城抿着嘴唇站在她身边,身后则是同样瞪大了双眼的玄逸和皱眉思索的青文。
“是九霄宫主……”千城呼了口气,“只是这等阵仗,莫非是十个一流高手在此围攻她?”
是那样的话真是太遗憾了,如果自己也在,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想着,千城叹了口气。
阵仗……这等阵仗……
白芷闻言依旧震惊的转回了头。
以自己脚下为界,方圆数十丈范围皆被寒气所侵,树丫低垂冰雪遍布,在炎炎夏日的阳光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辉,偶有鸟儿落脚其上都能抖落一蓬雪花,俨如天气晴朗的冬日之景,而自己脚下则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若说这一冬一夏的景致还算正常,那雪景中央可就真算是闻所未闻了。
花草树木,落叶藤条皆被斩成了粉末,以一个类扇形呈现,凛然的剑气在周边的树木上也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地上那一摊血水却尤为醒目。
这等震撼的心情,当真是找不出个词来形容。
“消融……”
白芷喃喃的,这武技的名字,贴切极了……
“传言九霄宫主以无上剑气片刻之内连续出剑数千次,万物皆休,犹如冰雪消融。”千城轻声解释道。
“数千次……”身后的玄逸咽了口口水,“也太夸张了。”
千城轻轻摇了摇头踏着地上浅浅的一层积雪走上前去,“夸不夸张,也许只有地上这摊血水能回答我们了,可惜,他已经没法说话了。”
感慨着无意中踩到一支细长的树枝,那细长的树枝竟无声无息的化为了齑粉。
看着那摊血水,白芷也是若有所思,“难道是那女子……”
“女子?”千城转头疑惑道。
“嗯。”白芷恍惚的点了点头,“我一路追捕黑蛟,许是怕惹人注意,他也一直在树林里躲藏,直到刚才……”
她将之前的事与千城详细一说,千城却是皱起了眉头,“他被黑蛟挟持?那等武者在她眼里与蝼蚁无异。”
哪怕是一流高手,也有强有弱,黑白二人合力施为也许算得一流中阶,若是分开,也不过是底层罢了。
这正是她疑惑的点,若那女子真是凌琼,她怎么可能被只蝼蚁挟持?
“莫非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动用内力。”呢喃着,千城想起了两人之前的拼斗,眼中精光乍现,竟有些兴奋之意。
“小白芷,快带我去寻那马车。”
已经追出来很长一段距离了,若要去寻那马车恐怕有些不易,但他们都是吃这碗饭的,对白芷来说,也算是手到擒来。
应了一声,再看了看眼前的绝景,白芷便带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林晨提着馒头回来的时候便感觉周围的气温有些不对劲,相比出去时竟升了许多。
按理说,天色将暗,温度应该有些下降才是。
“十九,有馒头!”按捺下心头有些不安的跳动,林晨放下玉娘,轻笑着掀开了车帘。
“啪嗒。”
馒头应声而落,林晨半点都没犹豫,一个健步踏了上去。
“玉娘,快来!”
玉娘心中一紧,也匆忙走上前。
车厢内,十九靠在林晨怀里,满头大汗细眉紧蹙摇头呓语,似是做着什么醒不来的噩梦,身上没有什么痕迹,手上却是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短刀。
强自镇定,玉娘踏上了马车接过十九,对着林晨认真道,“林大哥,想来是十九的心疾又发,你快驾车往京都走,到了那边在找大夫诊治。”
小镇子里的大夫她信不过,若说调头回官山城,还不如去京都来的快一些。
“好……”
林晨刚才见十九的样子也是慌乱了,冷静下来一看,虽然她一手的鲜血,却好似不是她受的伤,但身体的温度却比上次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咬了咬牙,林晨转身走出了车厢。
“驾!”
林晨猛地一拉缰绳急促的大喊了一声,马儿一阵吃痛仰头便向着树林外的小道奔去。
第一百零九章 祸不单行
深夜的时候,下起了暴雨。
雷鸣闪电咔嚓作响。
疾驰的马车上十九靠在玉娘怀里,眉头紧蹙面色苍白喃喃呓语着。
呼啸的狂风将些许雨水透过窗帘吹进了车厢,窗边的风铃也焦急的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玉娘紧握着她的手,耳边的秀发也被她额间的细汗打湿了,“林大哥,十九总是安静不下来……”
她的声音很焦急。
雨越下越大,若有若无的打在林晨脸上,有些湿润有些凉意。
他闻言掀开车帘往里看去,见十九满脸憔悴的模样也是心疼极了。
狠狠的抿了抿嘴唇,“这个呆子,什么也不跟我们说……”
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焦中,林晨也暗自责怪自己的路痴属性。
从怀里摸出那把短刀仔细端详了一阵,寻常的刀柄寻常的刀背,甚至有些钝的刀刃。
十九到底是从哪拿到的,为何刀上沾满鲜血,又是为何她要攥在手里,林晨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正自忧虑,耳边却响起了玉娘惊诧的声音,“林大哥,十九的发带不见了……”
林晨微微一怔。
怪不得,十九如此重视那条发带,每次发病也都是因为发带不在身边。
而且他们也有过绑着发带不许发病的约定。
想了想,林晨从头上摘下了自己那有些发黄的短头绳伸手递给车厢里的玉娘。
“先将就着绑上。”
这条头绳淋了些雨,有些湿润,不过十九的头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半。
也不知是玉娘的错觉,还是十九有所感应,绑上头绳后她也渐渐的有些平静了下来。
听得车厢里的玉娘似是松了口气,林晨也出言安慰道,“莫慌,如此在官道疾驰,明日清晨应当就可以到京都了。”
美好的愿望总是久旱逢甘露,然而事实却又总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给大地带来了短暂的光明。
“玉娘,快将灯盏熄了。”
玉娘心中疑惑,但是听到他的话还是下意识的做了。
林晨猛的拉住缰绳停下马车,又一道闪电划过,玉娘这才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隐约的看到前方道路中央如雁型排开,森然而立的几个人。
他能肯定那些人不是玉娘家的护卫,他们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哪怕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他也不敢妄自动作。
眼前的雨幕阻碍着他的视线,两方陷入了沉默对峙。
他娘的,为什么赶上这时候,想着车厢里的十九,林晨咬着牙心中越发焦急。
“将车里的女子留下。”
没等林晨出言询问,其中一人便强硬的开口道,冷冷的声音恍若凉石。
不是劫匪,但也许比劫匪更加麻烦。
身前几人身着轻甲戴着斗笠,身周散发的纪律感与杀伐感绝也一般劫匪所能拥有的。
车前的小马打了个响鼻,林晨拉了拉缰绳,马车也随着小马的转头横了过来。
“几位大哥,小弟初来乍到,不过是去京都办些事,身上也无甚银钱,不若等小弟从京都回来再带些好酒来酬谢几位。”
雨水滑过六人的轻甲,精密的甲胄反射出凛然的寒光,他们手中的剑刃也缓缓的笼罩上了一层光辉。
林晨攥了攥拳头,这些人……竟都是内力稳超自己的三流武者,而且看那沉稳狠辣的气息,应当不是头一天晋入三流。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追踪自己三人,但看那势在必得架势也是蓄谋已久了。
“小兄弟恐怕也是蒙在鼓里,这身份尊贵的大人们到底都是腹黑狠辣,罔顾人命的,无论男女。”
蓦然间,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从马车后面绕了出来,嘴上满是惋惜的言语,脸上却是面如死水。
此言一出,车厢里的玉娘便紧紧的拉住了自己的衣襟,红唇也险些被洁白的皓齿咬破。
林晨没想太多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这人与车前的六人形成合围之势,眼前的形势更严峻了。
“呵呵,这位爷说笑了,小的不过是个赶车的,哪接触的到什么身份尊贵的大人。”
那人遗憾的摇了摇头,“你是马夫我信,哎,罢了,你现在弃车离开,我就当没见过你。”
放过这人当然是不可能的,只要这人稍有松懈下车逃走,自己便会第一时间出手将他击毙,目标落在自己等人手里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他们组做事一向谨慎,哪怕自己这边是一个二流武者与六个三流武者,围攻一个马夫。
用寒锦当抹布应该也是这种感觉,但在九霄宫主眼中也许寒锦真算不得什么。
只是一瞬间的怪异想法,他又如毒蛇般紧紧的盯住了林晨。
“大爷可别为难我了。”林晨脑中思索着对策,嘴上却尽力周旋着,身后那人他看不出实力,但那架势显然是这些人的领头,总不至于是个不入流的武者吧,这下麻烦了。
黑衣人轻轻摇了摇头,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匕首,既然这人不惜命,他就不浪费时间了。
“玉娘,会驾车吗。”林晨沉着脸轻声问道。
“嗯。”
到了此刻,玉娘嘴里也绝不会说出让他先走这种话的,因为她知道林晨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她与十九。
自己欠他的,不知何时才能偿还。
将十九扶到榻上躺好,玉娘缓步走了出去,接过林晨手中的缰绳,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林晨也转过头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不能向前闯,那六人呈雁型散开,哪怕冲了过去也会有人攀上马车。
三人唯一的机会就是转头从那领头的身边冲过去,那自己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个。
“走!”
林晨狠狠的一掌拍在他兄弟屁股上,玉娘心领神会的拉住缰绳往左一打。
在一阵马儿的嘶鸣中,马车轰隆着向黑衣领头人的身边冲了过去。
“嗯?”
黑衣人眼见着马车过来,眉头一皱正要出手,身前的视线便被林晨挡住了。
“大爷,来玩啊。”轻佻的语气,林晨笑着,额头却已是布满了细汗,手中的短刀也被他紧紧的握住。
马蹄声嗒嗒的从黑衣人耳边一晃而过,他侧目瞥了眼马车上的面露坚毅的女子森然一笑。
几个轻甲男子一看自家组长被拦住了,提刀就要上前帮忙,“大人……”
“去追。”黑衣人抬手道。
轻甲人点了点头,收起刀剑挥了挥手,那几人便朝着马车追了过去。
黑衣人收回目光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晨,“你倒是胆大。”
眼见着几个人从身边疾行而过,林晨也不阻拦,只认真的盯着他,“我赌他们追不上。”
“呵呵,追不上?马也许会累,但是他们不会。”黑衣人颇有深意的说着,顿了顿又看了林晨一眼,“而且,我很快就会跟上去。”
话音未落,黑衣人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右手翻转反提匕首,几个闪身便朝着林晨冲了过来。
颈间有些凉意,林晨蓦然一惊,匆匆后退半步,黑衣人的匕首已经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若不是林晨反应迅敏,恐怕就不是一条血痕那么简单了。
竟然也是个跟自己一样的敏捷型选手,不过与他不同的是,黑衣人的内功修为要远远胜过自己。
眼睑低垂着,雨水从他的眉梢缓缓滴下。
之前遇到的种种对手,哪怕是与面前之人实力相当的二流武者自己也能凭借轻功身法与之周旋,可黑衣人的灵敏程度却远非那些人所能比较。
将短刀横在身前,林晨咬了咬牙紧,“出手偷袭,算什么好汉。”
“呵呵,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
黑衣人不屑一笑,话还没说完,他双目圆睁猛地一侧身,右肩上便刺啦的应声破开。
看着一击击中便跳出几丈开外的林晨,黑衣人眉头狂跳,“卑鄙小人……”
一字一顿,似是不齿,更像是恼羞成怒。
然而更令他疑惑的是,眼前这个没什么内力的小子竟能破开自己的护体真气。
二流武者区别于三流武者的,除了更高深的内力更精湛的武技之外,便是对内力更精炼的掌握。
林晨也有些惊异,这次攻击他原本不抱希望,只是为越阵斩而找寻时机罢了,却没想收到了意外的收获……
瞥了瞥右手,林晨心中凛然,这短刀,不简单……
第一百一十章 再现
这小子,出乎意料的难缠!
他自己的速度已经是可以比肩那位‘大人’的存在了,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凭借着那不入流的内力也能施展出速度不弱于自己的轻功与身法。
太诡异了!
眼前这人竟好像可以提前预知自己的攻击一般,再加上那异乎寻常的速度与身法,自己也只是很勉强的才在他身上开了几个口子。
但是这样就好,黑衣人森然一笑,只要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体力便会更快的耗尽,到那时……
“小兄弟,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啊?”
林晨紧盯着黑衣人,抿了抿嘴唇吐了口唾沫,拼斗数十招,他身上几个伤口虽浅,但都是自己险之又险才避开的,反观对面,除了一开始大意被自己偷袭得逞的伤口,再没了其他伤痕。
这样下去……
“你们,到底有何目的,还有……你到底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林晨心里实在疑惑,锦丝面具这等奇珍的神奇之处他再清楚不过了。
“我家主子不过是想请胡小姐到府上喝杯茶罢了,临来之前主子还反复叮嘱不得伤胡小姐一根汗毛,至于发现你们嘛……”
“胡小姐的琴艺堪称仙音,听过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的。”黑衣人嘴上说着,阴翳的眸子却不断地扫视着林晨身上的伤口,显然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让林晨活着离开此地的。
当然,他说的话并非虚言,若是那女子死了,谁也不知道厉军会有怎么样的动作。
“喝茶?小弟也颇为喜欢喝茶,不如兄台去请示你家主子,让我去喝怎样?”
玉娘身上到底有何秘密?他不信一个小小的音律先生值得这么大的阵仗来请。
“好啊。”黑衣人残忍一笑,“等我把你的人头提回去每日都有你的茶喝!”
话音刚落,他又一个闪身来到了林晨面前,手中的匕首一挥。
林晨侧过身去险险躲过,接着短刀一横,叮当一声挡住了黑衣人接踵而至的攻击,两人再次战成了一团……
……
“千城大人,车轮印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我们还要一直顺着官道追吗?”
千城一行人赶到那的时候马车已经不见了,重伤的白芷被她命令去休息,青文玄逸则负责照看她和看管白蛟。
两人顺着车轮印在官道上追了一个时辰,朱琥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他们在树林里行路是在躲避什么,但既然已经上了官道,想必是有什么焦急的事情,既然有不得不从官道走的原因此刻也定然还在。”
他会跟凌琼在一起吗?
千城在雨幕中急速穿梭着,没有一滴雨水粘身,水滴落在她身旁便会被内力弹开。
如果换成是凌琼,应该可以用那诡异的武技改变周身的气流吧,她到底学了多少绝学武技?就那晚与自己交手所施展的便不止两个门派的绝技……
想到这,千城暗暗咬了咬牙,自己与她的差距到底是太大了些……而且林晨竟不知何时拜入了九霄宫。
不清楚自己的来历,身份,甚至是忘记了她,那可以肯定的是林晨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导致失去了记忆。
去与他相认吗……
不行的,如果被义父发现了,大概他俩就再没了相见的可能,甚至她在江湖中树立的众多仇敌都会涌向林晨。
那么自己只有忍了,忍到自己晋入极境,忍到自己有能力面对整个武林……
好在他现在已经拜入了九霄宫,只要凌琼还在他便能得到庇护。
那么多年都在痛苦挣扎与彻骨相思里忍下来了,也不在乎再多两年。
但她真的不在乎吗?
千城扪心自问,如果两人不在此前相遇也许她也不会如此急切的渴求……
她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但无论她心中有着怎样的爱欲,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林晨的安危。
狠狠的摇了摇头,千城眼中被某种**填满,脸上却是异于寻常的冷静。
“大人,前面有动静。”
耳边传来朱琥的提醒声,千城回过神来,双眸微凝……
……
“刺啦。”
胸前的衣襟被黑衣人的匕首划开,林晨短刀一挥荡开黑衣人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这样下去不行……
自己躲闪他的攻击已经越来越吃力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他杀了,林晨冷静的盯着黑衣人,越下越大的暴雨也无法遮蔽他的视线。
“可惜呀。”黑衣人摇了摇头,“若你不是当了她的马夫,也许凭着这身功夫还能在江湖中混得个小有名气,实在可惜了。”
“老兄谬赞了,江湖中二流武者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我连你都打不过……”
“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一声,“你也不必埋汰我,莫说二流,强如一流高手能在速度上胜过我的,至少也要中层往上才行。”
“原来我这么强的吗?”林晨呵呵一笑。
黑衣人冷冷的一笑,“强?小子,你不如结结实实的吃我一招如何?”
林晨都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好歹让自己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知。
“你站着不动吃我一刀,我就让你打一掌如何。”
“小子,你喜欢拖时间我也乐得等。”黑衣人呵呵一笑,扫了眼林晨身上淌血的伤口,“不如我再陪你谈谈理想。”
林晨不知道黑衣人为何这么自信,但看他淡定的样子心中也有了些焦急。
莫非那些轻甲人也都是以速度见长的?
想着那些人追向马车的迅猛模样,林晨有些慌了神。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便没时间等下去了,只有尽力一搏……
紧了紧手中的短刀,林晨咬了咬牙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哈哈小子,你慌了便输了一半,我就看你还能挣扎多久。”黑衣人的笑声刚刚传到林晨耳中,人影已经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短兵相接,说的就是他们之间的拼斗。
匕首与短刀在雨幕中翻飞,主动进攻的林晨带着些许戾气,沉着的寻找着黑衣人的破绽。
手腿胸肩,林晨尽量的找些黑衣人无法防守的地方攻击,进攻的多,躲避的时间就少,身上伤口越来越多,他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样,以伤换伤,黑衣人身上也有了些细微伤口。
虽然受了些轻伤,黑衣人却是越发冷静,自己不痛不痒的,这小子的动作却已经越来越慢了,而且……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交手也不过一炷香时间,刀匕相交却已经不下百次,叮叮当当之声在大雨中显得格外沉闷。
某一时刻,黑衣人抬手一挑。
这人终于是露出了个破绽!
林晨双目放光,侧过脸躲过这一击,短刀翻转用力刺向黑衣人胸口。
“噗嗤。”
然而被利刃刺入身体的并不是黑衣人。
“咳咳。”林晨短刀一挥,逼退黑衣人,捂着腹部的匕首踉跄两步,缓缓的单膝跪了下去。
黑衣人竟在须臾之间又从腰间掏出另一把匕首,在林晨全力攻击的时候,轻易的刺入了他的腹部。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黑衣人见他这副狼狈模样,冷冷的笑道。
他故意的卖了个破绽,等的就是此刻。
“咳咳,到底是江湖前辈,小子佩服。”林晨咳了口血苦笑一声抬头看他。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腹部混着雨水萧然而下,与地上坑洼的水流汇聚在一起……
林晨摇了摇头,“但是……”
雨下的很大,本来就比较嘈杂,再加之他的意识似乎渐渐模糊,后面的话黑衣人便听不清了。
皱了皱眉,黑衣人面色冰冷,“你莫要妄想我会过去,在你血液流尽之前,我是不会靠近的。”
黑衣人很谨慎,并没有因为林晨受了重伤便轻视他。
“可惜了,胡小姐她……”
目标有多重要黑衣人再清楚不过了,甚至前次鼓动山贼伏击莲婷公主都只是为了得到目标的情报而已……见他提到那胡小姐,黑衣人到底是有些动摇了。
况且,莫说他受了重伤,就算他没有受伤也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黑衣人还是提着匕首谨慎的移步走了过去。
“她如何?”走到林晨面前,黑衣人忍不住问道。
“……”
只是林晨似乎已到了弥留之际,缓缓低下了头声若蚊蝇。
见他如此,黑衣人到底是放松了警惕,伸手就要抓向林晨。
“你说什么?”
“我说。”林晨缓缓的抬起了头。
坏了!
黑衣人到底的反应机敏,见他眼中的兴奋下意识的就要脱离,可惜,已经晚了。
“我说,你伸手往怀里摸了三次了,把谁当傻子呢……”林晨嘴唇有些苍白,眼中却是无比的空灵。
“咔嚓。”惊雷伴着闪电在此刻响起。
“咚。”如同亘古传来的钟声。
黑衣人感觉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远处疾厉而下的闪电都停了下来,他甚至可以清楚的在面前雨滴的倒映中看到自己惊诧的面容,以及面前男子慢慢抹向自己颈间的短刀。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亡却又无可奈何更令人绝望的了。
想着,短刀划过,眼前被瞬间分割的雨滴落了下去,世界又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
“嗬,嗬……”黑衣人捂着脖子踉跄的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林晨却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接着,全身的气力迅速的离开了他,猛地跪倒在地,颈间的血液到这时才喷射了出来,在空中画出一道凄厉的景致。
看着黑衣人断了气依旧瞪大的双眼,林晨叹了口气,“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并非戏耍你,如果越阵斩想用就用,我早就天下无敌了。”
莫说越阵斩要调用全身的精气神,单就只有一瞬的机会,若不好好把握,一旦敌人逃过一劫,自己便只能等死。
天地成一阵,而他,便是阵眼。
第一百一十一章 潇洒、儒雅、残暴、变态
头有些晕,毫无停歇之势的暴雨加速着血液的流失。
林晨低头看了看腹部的伤口,匕首他不敢随便拔,鲜血却依旧没有止住的意思。
啊,又要死了吗?那些轻甲人还没回来,是不是说明玉娘已经安全了呢……
眼前一阵混乱,头顶不断落下的雨水每一滴都重的好似铁锤一样,林晨无力的重新跪倒在地上。
这样就够了,起码自己是为了喜欢的人而死。
嘴角泛起释然的微笑,林晨心中正泛起死志。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副模样。”
不知为何,来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终于,又见到你了……
林晨费力的抬眼看去,入眼的便是那颠倒众生的眸子,只不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双眼里透露出的情感……像是想生吃了自己……
怎的,你是狼我是羊不成?
白了她一眼,林晨无力的开口道,“大姐,你再不救我,我可就不行了。”
林晨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但心中确确实实的松了口气,好歹是个会救自己的人。
“不许胡说……不过一点小伤。”
对他的体质,千城了如指掌。
深吸了口气,她移开目光不敢看他。
之前总觉得他有点熟悉的感觉,现在想来,这日思夜想的人儿性情大变之下,自己竟也没认出他来。
目光撇过林晨身上的伤口,千城转身缓步走到黑衣人身前,眼神渐渐变得残虐凶暴……
此时的黑衣人还保持着捂着脖子仰天怒睁的样子,千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片刻后她轻巧的一脚踹翻黑衣人。
接着……一脚一脚又一脚规律的踏在黑衣人的头上。
每一脚都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用尽全力,比起发泄,却更像是复仇……
猩红的血液飞溅而起,洒在千城的白靴上,衣摆上……以及覆在那咧开的红唇之上的面纱上。
疯了?
林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在他眼里,千城才刚到这里,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便跑到黑衣人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直到黑衣人面目全非了,她依旧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轻描淡写的踩踏着。
如此九天玄女般的玉人,竟满脸淡然的做着这等暴行。
从她嘴里偶尔露出两声似幼兽般的低吼声让林晨感到格外的陌生,哪怕那声音并不难听。
“你与他有仇。”皱着眉,林晨不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耳边传来林晨的疑问,千城红白相间的靴子似是定格般猛地僵在了空中。
半晌,千城终于恢复了些理智,收回了脚转过身来认真的道,“他是不是必须死。”
林晨微微一怔,“这……是的。”
且不论这人知道了自己三人的行踪,回去之后那所谓的‘主子’会不会派更多的人来追捕,单就这黑衣人从始至终也没打算放过自己,他也必须死在这里。
“那就行了,今日我就教教你,杀人便要切树倒根,否则一旦被他逃得性命,下一次看他会不会放过你。”
“强词夺理……他已经凉透了……”林晨满脸黑线。
深吸了口气,千城好似冷静了下来,方才专注的‘倒根’心神混乱,一身的白衫也被雨打湿了。
“老神仙。”
“嗯?”
千城神情复杂的看着地上的水流,“一个行踪飘忽闲云野鹤的老道人,江湖人称老神仙,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人一息尚存在他手下都是片刻可救。”
“喂喂,你不是神捕府的巡捕吗,怎的这种传说都信。”林晨无语道,这特么难道不是神棍吗。
千城复杂的眼神终于落在了林晨身上,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以为你为什么心如明镜,如何烈性的春药都影响不到你,你以为你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但不昏迷,伤势还在自动愈合……
“信与不信都在你自己,我只是告诉你,以后杀人就要彻底些,不要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再去懊悔。”
“好好好,以后我保证有余力就去多补上两刀。”林晨也不想跟她过多纠结这个,顿了顿又接着道,“对了白姑娘,你既然从那个方向赶来想必是遇到了我的同伴……”
“嗯,她们已经没事了。”千城往来时的方向瞥了瞥。
方才遇到马车,自己第一时间上前就被那个所谓表妹急切的告知林晨在此拖延,哪还顾得上许多,不过那些喽啰想必不会是朱琥的对手。
“呼,那就好。”心中放松了些,腹部的伤痛却愈发明显。
直到此刻,千城才认真的审视起林晨身上的伤口。
除了腹间的,其他分布在身上的伤口都很细微,但那一条条的,都像是划在了她的心上。
不可原谅……这世上除了自己,伤害他的人都不可原谅!
林晨见她没了动静,抬眼看去,正巧看到她又转头去看那黑衣人……
“啊,我不行了,晕了晕了。”林晨装模作样的晃了晃。
他是真的无语了,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乖乖,怕不是真有血海深仇吧?
强压下心头的恨意,千城回身几个踏步就来到了林晨身前。
“这么点小伤大喊大叫的,你也是个男人?”嘴上这么说着,千城脱下长衫,手上几个动作一件好好的衣服就变成了布条。
“我不知道你跟他有什么仇,唔……”
话没说完,千城忽的摘下面纱,一把塞到了林晨嘴里,自己则樱唇微张咬住了布条。
有些血腥味,还有些奇怪的甜味……林晨不知想到了什么,老脸也不禁微微有些泛红。
“嗤。”
匕首离开身体的瞬间林晨疼的冷汗直流,情不自禁的闷哼了一声。
紧接着衣服便被千城拉了开来。
“咬紧些,莫要伤了舌头。”千城轻声提醒了句,那些布条就一根根的缠在了林晨的腰上。
“唔。”
千城的手法很好,动作迅捷准确,似乎很习惯一般。
看着眼前为自己包扎的女子,林晨不知怎的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思来想去的那种感觉又好似消失了。
半晌。
“还站的起来吗。”将林晨的伤口绑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千城跪坐在他面前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看到林晨身上的伤口她好几次险些扑上去,当然,比起舔舐她更想用咬的……
“怕是不行。”林晨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全身无力,将嘴里的面纱取下来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
“嗯。”
林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便被抱了起来,并非传说中的公主抱,而是面对面那种……
“大姐,你这样我血不够流了。”
千城的里衣有些单薄,被雨水打湿后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可描述……此刻两人就那么紧紧的抱在一起,林晨鼻血险些喷了出来。
比玉娘还大,林晨如是想到。
作为一个发育健全的正常男人,这个姿势对于他来说真是太难了。
“那我背你?”似是没什么情绪的疑问从他耳边传来。
林晨有些无语,“你刚才背我啥事没有,现在不行了。”
“无耻。”千城冷冷的道。
这句无耻也不知是在说谁,其实她是故意的,趁着林晨无法动弹。
“大姐,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何况你这么大……算了你放我下来吧,等我冷静了你再背我走吧。”
雨势渐小,林晨的提议也并非寻死。
“不必了,想冷静再简单不过了。”千城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林晨微微一怔就要开口,忽的,颈间传来一阵剧痛……
“啊!唔……白姑娘你!”
冷静是冷静了,但疼是真的疼。
千城将他扶正,唇边挂着鲜血,眼角处则若有若无的挂着享受后的余韵。
“如,何……冷静了吗?”
声音有些颤抖,双目似在放光。
满足,忍耐了十几年的满足让千城的双腿都有些战栗。
“白姑娘!我……我真是服了你了,走吧走吧。”
两人正说着,一阵马蹄踩着泥泞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大哥!”
林晨浑身一颤,抬头一看玉娘正满脸担忧的跳下马车朝自己跑来。
看着她微红的眼角,也不知道有多少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但知道她安全了,林晨悬着的心到底是放了下来。
然而预想中的软玉入怀与轻声安慰并没发生,或者说本该发生的,却被某个面露寒意的女子拦住了。
“这位姑娘,他现在是疑似杀人的嫌犯,不得随意接近。”
这人大概也是九霄宫的弟子吧,两人假作兄妹,实则是为了完成凌琼的委托?
但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林晨只能是自己的。
“这位捕快大人,林大哥是我表兄,何况他伤的这么重,我要扶他上车疗伤。”玉娘眉头微皱寸步不让。
她扫视了两人一眼,看到林晨腰上的布条与千城不整的衣衫,一股无名的火气更是冒了上来。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他必须跟我回黎州城。”
千城不知为何,也没了以往对人的儒雅随和,冷言冷语道。
“我等显然是在自卫,大人又何必蓄意为难。”玉娘也横眉冷眼。
“是不是自卫,我说了算。”
“你!”
“喂喂,两位,我现在还重伤着呢,咱们回马车上说好吗。”林晨无语的看着不知为何突然争吵起来的两人。
正在千城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时间把玉娘干掉的时候,一道浑厚的男声由远及近。
“千城大人,六人皆是死士,被我制住后全部咬破毒囊自尽了。”
千城还没说话,林晨就瞪大了双眼。
千城大人?林千城也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千城扒了下来披在她自己身上。
“可看得出是哪家的死士。”幕后之人,她是绝不会放过的。
朱琥摇了摇头,“毫无蛛丝马迹。”
千城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身后的林晨却是咽了口唾沫,“白……啊不,你,你是林千城!?”
“呵呵。”千城莞尔一笑,转头看他,“是哦,妾身林千城,见过皇子殿下。”
说着,还似模似样的欠身行了一礼。
看着她戏谑的眼神,林晨微微一怔。
完了,全特么完了。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显端倪的体质
“唔。”
鼻尖萦绕着刺鼻的药草味,林晨从昏迷中逐渐转醒,脑袋还有些迷糊,睁开眼四下打量了一番。
一间很寻常的小屋,除了个偌大的药柜便没了什么可值得注意的了,窗外有些腾起的烟雾,偶尔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煲汤,这里应当是个小镇上的医馆后院之类的吧?
费力的坐起身子,伸出手掌轻轻握了握,身体依旧有些无力,但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口也重新换了些干净的纱布。
不知纱布上有多少玉娘的眼泪……想着玉娘便为自己包扎便流泪的样子,林晨心疼极了。
啊对了!玉娘十九……林千城!
想起林千城,林晨就是一阵头大,听说林千城深受皇帝器重,在朝廷里的权柄之重比之内阁大员都不遑多让。
之前为了迷惑那个卢家护院自己可是狠狠的调戏了一番,要是她追究起来,当着本人的面说人家是自己小妾这种事情……
完了……
林晨身子一瘫靠在了床沿上,过大的动作又牵动了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正思索着对策,一个面容清秀的绿裙少女便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许是听到了林晨方才的动静,见他醒来了少女也并未惊讶,只是好奇的看着他,“可有哪里不适?”
“呃,多谢关心,就是有些无力。”林晨轻笑着道谢,“还未请教?”
“我姓何。”
“何姑娘有礼了。”林晨心里念着玉娘十九,顿了顿又不禁急切的开口问道,“不知我的那些同伴……”
“哦,不必忧心,昏迷的那个躺在隔间的屋子里,状态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至于另外两个嘛……在给你煎药。”姓何的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水盆拧着布帕。
自己竟已经昏迷了一天。
林晨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些轻甲人到底什么来头,看他们的样子也一定是冲着玉娘去的,梁国公府的仇敌?有必要出动那样的阵容对付个琴艺先生吗。
一个二流武者六个三流武者已经是个低层门派的顶级配置了吧……
甩了甩头,想太多也没用,玉娘想说的话便会告诉自己的,大家都没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受的这点伤也不过尔尔。
“不过说起来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我是该说你身体好呢,还是该说你是个怪物?”将拧好的布帕递给他,何姑娘便一脸奇异的上下打量起他来。
“怪……怪物不至于吧。”林晨擦着脸汗颜道。
“不至于?”何姑娘白了他一眼,“我与父亲游历天明行医十年,似你这等被利器内力直接破坏脏腑能活下来的已是少数,哪怕活下来也多半是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不到两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转醒的真是见都没见过,你说你是不是怪物?”
“哈,哈哈。”林晨也是尴尬一笑,其实对这个事情他多少有些感觉到了,自己的体质有些异于常人。
“好了好了,不愿意说就不要勉强,你们江湖人都是这样藏着掖着的,我也只是好奇罢了,我去请父亲来帮你诊脉,你且先休息休息吧。”何姑娘挥了挥手便飘然而去。
倒是个直爽的姑娘,林晨笑了笑心中暗赞一声。
半晌,从门外走进一个留着长须略显精瘦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看着林晨,“少侠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有劳挂心。”林晨对善意之人总是很尊敬。
望闻问切,把了脉的中年游医看着他的目光也是精光微闪,喃喃自语道,“到底是他老人家的杰作,是了是了,理应如此。”
“大叔,大叔?”林晨在中年游医眼前挥了挥手,什么杰作理应如此,他没太听得清楚,这大叔怎的神经兮兮的。
“啊,哦失礼了,少侠的身体虽未完全恢复,但脏腑除了有些虚弱外已无甚大碍了,待我再去给少侠调配些调理的药方,少侠暂且先安心休息吧,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游医反应过来歉意一笑便站了起来。
“哦,哦,谢谢大叔了。”林晨拱了拱手点头应道。
片刻后见林晨又闭目躺下了,游医这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他怎样了。”
穿过内院刚走到外院中,千城便迎面信步走到了过来,此处已经离屋子很远了,想必以林晨的修为是听不到他们谈话的。
问是这样问,她的眼中却毫无担忧之色。
“千城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此等烛龙之躯你再清楚不过了,只要不将内腑搅得粉碎都能轻易恢复的吧,你等应当已经试过许多遍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等体质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药石可成。
千城听他如此说也没反驳,只是眼中闪过一道及其复杂的神色。
疼惜、兴奋、欢喜、爱慕、悔恨、幽怨……每当忆起曾经,她总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对也不对。”千城目光微闪,“哪怕搅得粉碎……”
“怪物……”
“那也多亏了你家师伯。”千城面带笑意,眼中却是冰冷,话语中也带着些微不可察的恨意。
游医摇了摇头,缓缓走过千城身边,感慨的声音也从千城身后传了过来,“当初我也曾劝过你们的,只是……不得不说你的义父,当真心狠之极。”
医者父母心,他们师门尤是如此,若不是师伯欠了那人天大的人情再加上那人通玄的武力威胁,这等残忍至极的手段师伯是绝不会用的,自那以后他与自己说的最多的便是对屋里那个孩子的愧疚。
愧疚又能怎样呢,做都做了……
“还要多谢何谷主给千城这两分薄面从京都赶来。”
千城呼了口气道,她是个癫狂的人,但对林晨有用的人,她一向是慎重对待的。
派朱琥去将何谷主请来,与何谷主坦言林晨的身份,她也不必担心被义父发现,自那时起,老神仙那边的人都对义父抱着深刻的敌意,这都要归结于在林晨身上施展的手段是他们的禁忌。
游医一只脚踏出门外便顿住了。
院里养的柴鸡啄了啄地上的稻草,也好奇侧眼看去。
“我并非听命于你林千城,而是我清莲谷欠那孩子的。”
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再无停留。
千城望着林晨小屋的方向,心中的情绪久久无法平息。
啊,应不应该说义父高瞻远瞩呢?玄机步,烛龙之躯加之清莲谷的欠意,只要他不去惹凌琼……哦,她都忘了林晨如今拜入了九霄宫。
沉吟半晌,身后便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
“你与何谷主说了什么?”
玉娘手上端着药碗,方才她一直在医馆的正门煎药。
她很熟悉清莲谷,或者说如果要说江湖上哪个门派她最熟悉,那便是清莲谷。
林千城果然不简单,何谷主可不是想请就能请来的人物。
这里医馆的主人听说是清莲谷的大夫前来,果断的又让医馆又让院落居所的,俨然一副崇拜者的态度,几人理所当然的成了座上宾。
“哦,他说你的林大哥也就是今晚的事了。”
玉娘抿了抿嘴唇紧了紧手上的碗,她不会做出那等慌张之下打破药碗的愚蠢行径,而且仔细一想,眼前这人之前似乎也跟林大哥关系不错,若林大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会如此轻松。
“如果林大哥今晚便会醒来,我等明日便会离开这里,谢过千城大人提醒了。”
“呵呵,你倒是机敏。”
千城甩了甩衣袖拍了拍衣摆,那副潇洒的姿态若是有几个寻常女子在场恐怕是要当场尖叫起来的,只是她微挑的眉梢又好像透露出了些什么。
应该说是懊恼呢还是说气愤,若不是这个女人一直留在那屋子里,自己早就可以趁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的跟林晨彻夜做些什么了,该死的,这等机会不知何时才会有……
千城银牙轻咬,也不知是想咬玉娘泄愤,还是弥补昨晚没咬到林晨的空虚感。
不过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很清楚。
现在的她与林晨不会是义父的对手,自己的反常举动传到义父耳中反而惹他猜忌,所以她跟林晨现在也只能是见过一面的朋友,而已……
“千城大人过奖了,小女子先行告退。”既然林千城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必跟她多交流,不知为何,玉娘总能感觉千城对她有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当然,其实她也不喜欢千城,并非嫉妒,之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神捕府之主的行径,大抵都是潇洒俊逸,儒雅随和等等的,玉娘却总也觉得她对待武林人士的态度应该是有些病态的。
以往也就算了,现在有了林大哥和十九,他俩半大不小的也算是个武林人士,多少也要受林千城的管制,自己对她就更无甚好感了。
何况她还咬了林大哥,这等肌肤之亲……当真可恨!
眼见着玉娘缓步朝着林晨的小屋走去,千城双目微凝盯了一阵,接着视线一转又落在了远处房间紧闭的木门上……
“凌琼,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的命运会掌握在我的手上。”轻声呢喃着,千城嘴角微翘,眼中闪过夹杂着许多复杂的快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千城的纠结
安适如常的午后。
烈日当空,晒的昨天大雨润湿的土地升起了若有若无的水气,连那健硕的公鸡都打蔫的缩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某个燥热的房间,两个互相不对付的女人又撞在了一起。
“不知千城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玉娘面上有些细汗,方才到了那边的屋子见林晨睡着了她便悄悄退了出来,端了盆水来想着来为十九擦擦身子,一进门就碰到了林千城。
千城其实已经在屋里站了许久,她内力深厚,无论是室外的热气还是周围异样的温度都无法影响到她。
然而她的内心比之在热锅上翻涌还要煎熬。
想杀了凌琼,这是个自己只能望其项背的女子,十二岁至极境可谓旷古绝今,如今过了七年,她的武力到底到了种什么样的境界谁都说不准。
也许是与义父相当,也许连真如海都只能暗叹自己年事已高。
将她称之为武林神话大概一点也不为过。
那么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或许便再也杀不了她了,这江湖里永远都有着能威胁林晨的存在。
林晨的愿望更是再也无法实现……
但另一方面,凌琼能将他带在身边,就说明凌琼很器重他,有如此人物保护,千城自可安心治理武林提升修为,早日的为他争得天下。
而且比起如此悄无声息的将她杀死,千城更想她堂堂正正的死在自己手中,阴谋诡计也好,围而攻之也罢,这才应该是眼前这个天下第一的宿命。
况且,林晨对她,也似乎格外的亲近……
“如果她死了……林晨会伤心吗?”千城也不回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似小猫般蜷缩在卧榻上的十九。
玉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当然也不会觉得她会无聊到调侃一个病人。
走过千城身边,将水盆放下拧干毛巾,玉娘轻轻的擦拭着十九的脸颊。
“有时候我会很嫉妒她。”将十九的发丝撩到耳后,玉娘似有些宠溺的笑了笑。
聪明人之间交流不需要什么都说尽,玉娘只一句话,千城就猜了个大概。
莫非是凌琼收了林晨做入室弟子?
所以眼前这个才刚入门,毫无武力的女子才会嫉妒林晨吧……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晨的武功也未免太差了些。
他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但也算不得愚笨,当初学义父的玄机步也只用了三年便能初窥门径了。
千城有些疑惑,但毫无疑问的是林晨是在乎她的。
那么为了林晨,也为了自己。
凌琼,便让你活着吧。
眯着眼看了看卧榻上的女子,千城微微一笑潇洒转身。
“等她醒了便告诉她,她欠我林千城的。”
玉娘被她说的一阵莫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仔细回想她的话也不得其解,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十九,心中一突。
“莫非,她曾与十九有什么纠葛……”
……
恍惚间,林晨做了个恶梦,明明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山头,自己却总是在个小女孩的手中痛苦挣扎。
梦境是那样真切,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身上也是一阵剧痛。
哦不对,他是真的受伤了。
“你醒了。”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床边一袭白衫的林千城。
“咳,没醒。”知道这人是神捕府之主了,林晨心境都有了些变化。
现在想想,林千城武艺高强,那时候对她做的事,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所察觉,如果她真要是想起了点什么……就太糟糕了。
“呵呵,想不想到神捕府喝茶,林晨?”
“不,不必了。”这下好了,名字都让人知道了。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林晨又睁开了眼,只是这次神色间略显尴尬。
“小姨……”
“这时候来套近乎了?”千城也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也许只有面对林晨的时候她的笑容才会如此真切。
“您说笑了,我对您一向是尊敬的。”
“叫我倾……千城吧,你我好歹是共患难的……朋友,放心,我不准备把你怎么样。”她似乎是喉咙有些干,声音有些涩然。
“小人不敢……”
“嗯?”
“千,千城。”林晨咽了咽口水。
“这还差不多。”满意的翘了翘下巴,千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复杂的盯着林晨,“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情。”
多与林晨待一刻,便更多了一分被义父发现的风险,就算她的心中有多不舍,在此停留一天也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她是神捕府之主,整个武林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
“什么?”千城的话有些突兀,她好像是来跟自己道别的,又好像不是,林晨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
“千万莫要进京都……最少,最近不要去。”
“为何?”林晨也不问她怎么知道自己等人要进京的,走这条路径的人八成目的地都是京都。
听他如此问,千城又是一阵沉默,直到看的林晨心里发毛,这才轻声道,“没有理由,就是不许你去。”
???
喂喂大姐,你都二十五了,怎么还像个任性的小姑娘?
林晨想了想,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们去京都也有我们自己的目的,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们不可能……”
“带着她去京都,你会死。”
平静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当年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带走林晨的,至今她都记忆犹新,她不知道林晨是什么身份,但将林晨交给自己的那个人……总管大太监,秦德忠。
皇宫、总管太监、孩子……无论怎么想林晨都于皇室脱不了干系,这样一想,林晨的一句玩笑之语,也许在冥冥中正中了正确答案。
千城并不是只知江湖事的武夫,相反,她对于朝廷中朦胧的危机很是敏感。
如今朝野动荡,对皇位觊觎已久的几位皇子也开始蠢蠢欲动,整个京都可谓是波诡云谲,若是让那些人知道林晨的存在还得到了武林两大势力之一的支持……她可不希望那些无畏的争斗伤到林晨,况且,义父最近也驻足在京都。
林晨听了千城的话则是心里一惊,抬头看她那认真的表情不似作假,心中更是迷惑。
仔细思考了一番他也只能得出,玉娘所在梁国公府在京都有仇敌或者政敌这样的结论,否则的话,凭着他和十九这样的凡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盯上的。
“不至于吧……她还是挺低调的,见过她这副面容的人也不多。”
林晨不知道千城是怎么认出玉娘的,大概这就是捕快老大的职业嗅觉?
这话听在千城耳朵里又不一样了。
见过的人少这她是知道的,九霄宫主那是想见就能见的吗,但要说低调……
脑海中闪过树林中那番异象,千城有些头疼。
一方面她想让十九保护林晨,但另一方面,她又怕与朝廷不对付的九霄宫会给林晨带去不必要的危险,那最好的方法就是绕过京都。
“而且……其实我说了不算,主要是看她的。”
被玉娘要挟了这样的话林晨还是说不出口,如果让面前这位捕快大人知道自己之前的职业,自己恐怕是要受残缺不全之刑了。
“这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我不想去与她交谈。”
“这,也太为难我了,能不能……”
“那天晚上。”千城忽的提高声音打断了他,接着俯身凑到了林晨面前,满脸的潮红却不像是害羞所致,“你用手帮我做了吧。”
“啊……”
眼前是千城迷离的眸子,鼻尖萦绕着她口中如兰的香气,两张脸的距离近的好似能夹住一片花瓣。
林晨打了个哆嗦,她到底是知道了……
半晌,他还是将脸转了过去,“那是不得已的,你应该清楚……”
“清楚什么?你不明说我不知道啊。”千城拉起身子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你如此不得已,是因为我的身体不够软,还是我的叫声不好听……”
“噗。”
两支血箭忽的从林晨的鼻子里飚射而出。
脑海中闪过那夜的旖旎,林晨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伸出打断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千城,“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进京都,不进京都行了吧……”
“唔,男子汉大丈夫,可是一言九鼎?”
“自然,熟悉我的人都清楚我的为人,一字一钉,绝无虚言。”
“好,你便记住了你你今日所说,若是叫我在京都见了你,我定要将你所做之事加倍奉还。”
千城戏谑的看着他,高傲的像是个女王。
“好好好,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认了命,林晨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这等人物到底是自己惹不起的。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屋里竟陷入了种难言的氛围。
“我必须赶回去了。”沉吟半晌,千城终于开了口。
达到了目的,她便没了在留下来的理由,她对林晨做的事,必须是合情合理的才不会遭人猜忌。
但是这里……起码在这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把你的手伸出来。”
林晨一怔,还是依言照做了,“你不会还想咬我……”
话音未落,掌侧就是一阵剧痛。
“嘶,你是狗吗你……唔。”
自己的血,原来是这个味道吗……林晨瞪大了双眼如此想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抵京
叮叮玲玲的清脆声音由远而近。
嗒嗒的马蹄声在平坦官道上缓慢的响起。
两侧的树林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声鸟鸣,这条黎州前往京都最近的捷径上很少像今日这样宁静。
“林兄弟,这合适吗,听说你们已经不打算前往京都了。”
天气实在是有些炎热。
精致的马车车辕上,一个胖乎乎的书生样男子满脸大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对身边相貌平平的男子道。
细一看,那相貌平平的可不就是林晨吗。
“葛兄,说起来其实我们也不是因为你改变主意的,统州那边连降大雨发了大水,我们只能从京都走了。”
林晨也有些无奈,千城亲了他之后就跑了,那个江湖游医给自己开了药方也走了,临行前还和蔼的叮嘱自己,如果有什么不适就去京都找他……真是个好人。
三人在医馆休息了两天,随后十九也苏醒了过来,奇怪的是玉娘明明很期待花朝节的,自己只是随口一提,她便同意不去京都了。
啊啊,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样也好,能带着她们俩去京都玩一玩,只要三人小心些总不至于个个都像林千城那么嗅觉灵敏吧。
他与玉娘交流过一番,千城是怎么认出她的,她也一头雾水,大概也是与黑衣人一样,查到了她弹的曲子了吧,说起来还要怪自己莽撞……
摸了摸腰间的伤口,林晨回想起千城的那个吻,据她所说她的体液能加速伤口的恢复……虽然不知道真的假的,但自己的伤口真的好得很快。
嗯,这林千城莫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所化的妖精……仔细想来她的确一直能煽动自己的**……
“林兄?林兄?”
耳边响起疑惑的呼唤声,林晨这才回过了神。
“哦抱歉,走神了。”
“无妨无妨。”胖书生呵呵一笑拱了拱手,“说来葛某还未多谢林兄救命之恩。”
这个胖子是林晨路上捡来的,他也是凄惨,像是被雨淋晕了躺在路边,身上让人扒了个精光,那白白嫩嫩的肥肉晃得林晨有些眼晕。
现在他身上穿着林晨的衣服,好几处都被撑的炸了线。
“葛兄无需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江湖俊杰应该做的,况且那边离京都也不过十数里,林某不过是捎了葛兄一路罢了。”
“林兄……”胖书生一脸的感动,目光闪闪的看着林晨,“林兄施恩不图报实乃我辈楷模……葛某铭感五内。”
大哥你要夸就夸好了上什么手!
林晨嫌弃的拍掉他拉住自己的手,尴尬一笑,“葛兄谬赞了,林某也就是比一般人诚恳了些,善良了些英俊了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林兄太谦虚了,葛某佩服。”
“好说。”
看着胖书生一脸的敬佩,林晨也是眉头微挑,有些飘飘然。
正得意着,车厢里却传来了玉娘轻柔的笑声,“噗……林大哥,怎么看谦虚二字也与你无关吧。”
“林兄,这是?”胖书生奇异的回头看了眼摇摆的车帘,这女子的声音真好听。
林晨翻了个白眼,“我表妹,调皮的很,最喜欢说反话。”
胖书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又是一阵聊天吹捧。
远远的,一个雄伟的城头便出现在了林晨眼前。
终于……他们还是到了京都……
……
“林兄,葛某就此别过了,一衣之恩没齿难忘。”
过了城关,胖书生便跳下了马车拱手告别。
林晨也笑着拱手回礼,“葛兄有缘再见。”
两人客套了一番,胖书生转身就离去了,只是那衣服穿得就好像布条挂在身上一样,看的林晨直想笑。
“饿了。”淡淡的声音,十九从车厢里探出了小脑袋,飘然的长发上绑着根极不相配的泛黄发带。
倒不是发带不干净,而是用了太久,有些破旧。
十九这次病症似乎也没有想象中严重,醒来后依旧是一副萌死人的小猫模样,但遗憾的是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
那把短刀她也只说是捡到的,她不愿意说实情林晨也不好多问,生怕她情绪又不稳定,最后也只得给了她个大大的白眼。
消失的发带则让十九消沉了好一阵子,直到林晨将自己的那条送给了她,她似乎比之前的还喜欢……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
京都城里不许骑马驾车,所以林晨也只能牵着马车走。
过了城门口,在转过一个拐角。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川流不息的人群,牵马走过的侠士,吆五喝六的商贩,精致大气的酒楼,无不透露着欣欣向荣的气息,除了繁华以外,林晨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了。
“哇,到底是京都啊。”此时的林晨就像是个土包子,双眼闪烁着别样的光辉,左看右看的,周围热闹的气氛似乎已经将他完全的感染。
“我们去哪。”淡淡的语气。
“啊,哦。”十九的声音像是可以钻进林晨的脑袋里,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按捺下心头想逛一逛的冲动,“陶家在京都有些产业,我们到那个酒楼去就行了。”
感谢陶老爷,感谢陶小姐。
林晨心中暗自感激着。
“林大哥,这个香囊是香芸所赠,另有书信一封。”玉娘面带微笑掀开车帘,将手里的物件递给林晨。
“好嘞,对了,我去前面给你们买两个烧饼,顺带着问问路,你们先在这等等。”
腹中空空,三人这几天急于赶路,都没好好吃过什么。
那些黑衣人虽然被自己盖世的武功灭了团,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有没有传个什么画像到他的主子那,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尽快赶往京都。
本来就离京都很近了,几人一路过来倒也是有惊无险。
听到玉娘轻轻的应了声,林晨便放心的往外走去。
天子脚下,想必是不会有那么多盗马贼的,况且他们的车还没从街角转出来,应当没什么人注意到。
“快来买咯,香喷喷的烧饼,这位客官您要买两个嘛?”
卖烧饼的小哥顺溜的吆喝着,想来也是干了不少年了。
“小哥,给我拿三个烧饼,一个甜的两个咸的。”
“好嘞,您稍等。”
趁着小哥做饼的功夫,林晨便开口问了客栈的路。
“桃香居?”小哥听着却是左右看了看,悄咪咪的凑了过来小声道,“客官,我劝您现在最好先别去。”
林晨微微皱了皱眉,“为何?”
“看您风尘仆仆的怕是刚从外地过来,大概是不知道这京都四小霸王吧?”
“京都四小霸王……”
小哥叹了口气,没等林晨开口询问便接着道,“刑部侍郎之子卫腾,太仆寺卿张太尉之子张裘,荣王世子颜子昭,以及当朝莲婷公主,这四位仗着家世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京都也是胡作非为目无法纪,百姓们就擅自给他们起了个京都四小霸王的称呼。”
“咳咳,我都不认识……”
没想到莲婷在京都还挺出名。
小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当然的吗?”
林晨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神捕府不管的吗?”
“神捕府?哎,我们老百姓是打心眼里尊敬千城大人那等为民请命不畏强权之人,可天下之大,千城大人就只有一个。”
“况且就算是千城大人,也不可随意在京都拿人的。”
林晨点了点头,这一年四季,林千城大抵是要在外奔波三季的。
“所以,今日是哪个霸王在桃香居闹了事?”
“倒也算不上是闹事,前天千城大人外出归京,昨日张裘张公子便包下了整个桃香居,说是为千城大人接风洗尘。”
小哥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三个烧饼用油纸包包好递给了林晨。
“献媚?”林晨八卦的问道,烧饼有些烫手,他果断的揣在了怀里。
“这男人嘛,有几个不喜欢千城大人那样潇洒绰约的绝世美人?”小哥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大前年千城大人牵着马在我这买了个烧饼,那几枚铜钱我到现在都不舍得用呢。”
说着还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捧在手里一脸痴样。
林晨看他这样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原来如此,那林千城去了吗?”
他可不敢去见千城,实在不行三人也只能换个住处了。
“应该会去的吧……千城大人一向很随和的。”
随和……林晨看了看手掌上快要消去的牙印,这女人哪里随和了……
“谢过小哥了。”
“小事,您走好。”
道了谢,林晨一路低着头便往回走,他还是决定先去看一眼,如果事情不对就赶紧逃跑。
他有些怕千城,自己明明答应了她不来京都,虽然有些不可抗的原因,他到底还是来了,这让他心中有些愧疚。
林晨走的急,再加上心中有事,一时间便没有注意眼前的情况。
“嘭。”一声闷响。
脑袋一疼,林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抬眼道歉,“对,呃对不起。”
我的个乖乖,这人,也太高大了……
眼前这人一脸肃穆,高大的身躯冷峻的气势,林晨粗一接触便能感觉到这人拥有着绝对超过之前那黑衣人的内力修为。
京都,真的是随便出门撞到个人都是个武林高手……
想着,缓过神来再仔细一看林晨心里便是一惊,不只是面前的男子,周围零星散布着数个这等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正若有若无的形成一个圈,围着中间的位置缓慢移动着,不是观察细微的人还真察觉不到。
他们中间的人……一个瘦子,一个胖子。
而那个中年瘦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哥,没什么大碍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几方势力?(上)
“抱歉抱歉,是我没有看路。”
“呵呵,小兄弟倒是直率。”消瘦的中年人仰头一笑,溢出华袍的富贵感扑面而来,再一细看又觉得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中年,这种感觉当真奇怪。
那股气势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何时消失的?
林晨挠着头也尴尬的陪着笑,能不直率吗,你这护卫能一拳把我打残。
“老爷,时候不早了……”这位老爷身旁的中年胖子却是笑呵呵的上前提醒道。
这胖子一直笑眯眯的,一副心宽体胖的和善模样,但不知为何林晨却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老严你呀总是这么一丝不苟的,罢了罢了,老三约咱们在哪喝酒?”
“桃香居对面那家……”
哈?又是桃香居,看来老陶家这家酒楼在京都也颇有些名头。
想着,林晨又是歉意一笑,“抱歉打扰你们了。”
“呵呵无妨,小兄弟咱们有缘再见了。”那老爷大方的摆了摆手,领着胖子和护卫便从林晨身边离开了。
感受到暗处的压迫感也消失了,林晨这才松了口气,这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说不定还是个什么侍郎太尉之类的。
当然,这都与自己没什么太大关系就是了。
摇了摇头,林晨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怔,茫然的看向周围……这特么的,是哪里……
回到马车前也花了不少功夫。
京都太大了些,还好买烧饼的街道离城门处也不算太远,问了问路走回城门又绕了几圈这才将怀里的烧饼递给了玉娘和十九。
“太慢了。”一嘴食物还能说话是十九的绝技。
“喂喂,你以为京都有多大?”
“很大?”
林晨严肃的点了点头,“很大。”
“唔,林大哥,可问到桃香居的位置了?”即使几人关系已经熟到一定程度了,在外面吃东西玉娘还是习惯捻袖掩嘴。
“果然还是玉娘懂我。”林晨感动的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然后嫌弃的看了看十九,“小屁孩多学着点。”
“呵。”
“问是问到了,可是……”犹豫了下,林晨还是把那边的情况对她们说明了下。
“林大哥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去一趟咯。”林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过咱们要从后门走,反正有书信在手,只要找个下人递给掌柜的就行了。”
玉娘满目柔情的看着他,“林大哥,到底是成长了。”
“哈哈,走吧。”
林晨一声大笑,牵着马车朝桃香居走去……
……
桃香居内。
偌大的酒楼大堂静悄悄的,除了正中央的一桌外,其他的桌椅都被收了起来,看着有些突兀很是不美观,但一般人只在乎排场大不大,谁会在乎好看不好看。
“少爷,千城大人好似还没出府邸。”一个下人恭敬的对坐在餐桌前的男子道。
年轻男子眉头高挑满面红光,洋洋自得肆无忌惮的气势尽显无疑,显然他就是包下酒楼的张太尉之子张裘,“无妨,千城心里有我,现在大概是在梳妆打扮,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下人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千城大人是不着粉黛的,连衣着都只有长衫白裙这两种,哪里有什么梳妆打扮一说。
不过千城大人会来倒应该是真的,她一向儒雅随和,那英气潇洒的模样若是生为男人,怕是要霍乱天下女子的。
“知道了少爷。”
眼见着下人行礼退下,张裘也是自得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却是奸笑一声与对座的酒杯换了个位置。
等了好半晌,千城也没有如约而来,正当张裘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门外却是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张裘怒火立刻就烧了起来,一拍桌子,“何人在此造次!惹的本少爷不快了小心你们的脑袋!张五,给我滚过来。”
那名叫张五的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单膝跪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拱手道,“少,少爷,是临渊门在京都的执事……说是,说是受了三皇子所邀……”
“颜伯宇?”张裘眉头一皱冷静了下来,“他怎会约了临渊门在此会面?不怕他老子猜忌?”
众所周知的,天明皇室一向与江湖中能威胁到他们的九霄宫和临渊门这两大势力十分不对付。
张裘沉着脸瞥了瞥远处柜台后的门帘,“掌柜的,给我滚过来!”
话音刚落,门帘后便急匆匆的走出个发福的中年胖子。
胖子脚步匆忙却不惊慌,嘴上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张少爷有何吩咐?”
“你明知我包了这家酒楼,还接了颜伯宇……嗯三皇子的预订?”张裘阴沉着脸,如果掌柜的嘴里说出个是字,怕是不可能轻易脱身的。
“小人岂敢,张少爷您可是贵宾,对于张少爷的预订小人是万万不敢马虎的,想是三皇子殿下记错了地点?”
一番话既否认了桃香居的过错,又捧了张裘,最后还给了个合理的解释,这掌柜的做事当真是老道。
吕山是自陶老爷发家前就一直跟在陶老爷身边的人,深受陶老爷的信任,这才被委以重任,带着资本到京都为陶家开辟商路。
张裘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便在旁候着吧,那些江湖老粗想必是有很多要求的。”
说着又转头看向下人,“去,将临渊门的执事大人请进来吧。”
九霄宫与临渊门都是皇室的敌人,这点毫无疑问,但这跟他没关系,对于他们这样的世家而言,那样庞杂的江湖势力绝对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他们京都四小霸王,说是目无法纪恣意妄为,但除了颜莲婷,其他的可都是聪慧之辈,否则怕早就被或是林千城或是天明皇室处理了。
哼,说起来小霸王这个称呼他还挺喜欢的,那些愚蠢的贱民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
张五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应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
……
“不是问了路?”淡淡的声音略带质疑。
“咳,我只问了正门,谁知道桃香居后门能跟正门隔着一条街?”
桃香居后门处,林晨将两女从马车上一一扶了下来。
“废话多,去拍门。”
林晨白了她一眼,还是乖乖的去敲了门,好男不跟女斗。
敲了好半晌,三人才听到里面传出了咔嚓的拉门栓声音。
“敲敲敲,敲什么敲,今天的菜怎么送的这么早……”
门一打开,一个小二模样男子便顶着小帽不耐的开口道。
“小哥,我们不是来送菜的,你看看这个。”林晨笑呵呵的从怀里摸出香芸的香囊递到小二眼前。
果然,小二眼睛都瞪圆了,“这……这不是!”
林晨得意的点了点头,“正是,好了小哥,快让我们进去,准备一桌小酒小菜。”
“是个毛线是,去去去,别在这捣乱。”小二不耐的摆了摆手就要关门。
林晨一愣,猛的身子卡住了门,“小哥小哥,有话好说啊,你不认得这个香囊表现的这么奇怪干嘛!”
“奇怪?”小二鄙夷的看了看他,“你个大男人从怀里摸个香囊出来,还好意思说我奇怪?”
“噗。”玉娘掩嘴轻笑了声,接着在后面欠身开口道,“这位小二哥,我们是受了陶小姐恩惠,来此暂住几日,有书信为凭,你可将书信交给掌柜辨明真伪。”
“哦哦对了,书信。”林晨也是拍了拍脑门,掏出书信递给了小二,也确实怪自己没说清楚。
小二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三人,这才接过书信。
低头看去,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吕山亲启四个大字,小二一看顿时就信了三分。
平日里所有人都叫吕掌柜,知道掌柜叫吕山的还真是不多,再看他们身后的马车和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少了许多顾虑。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眼前的女子给自己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看就不像是坏人。
犹豫了一会,小二还是点了点头将门打开,“你们将车拉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掌柜的。”
“谢过小二哥了。”玉娘又福了福轻笑了一声。
小二顿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泛起了柔光。
啊,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小二哥,我们可以带着随身物品吗?”
三人一番功夫将马车停在了后院,林晨还是怕有人偷了东西,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啊,哦,随便。”
林晨谢了声,便从车上取出三个包袱,一人一个背了起来。
“林大哥,你的剑。”玉娘小声提醒。
“你不说我都忘了。”林晨恍然的回道。
见林晨取了把剑带在腰间小二也不惊慌,江湖人士他见得多了,只要神捕府在一天他们就不必担心有那么多的不法之徒。
“好了小二哥,我们走吧。”拉紧裤腰带,林晨呵呵一笑道。
似是还沉溺在方才的笑容中,小二迷迷瞪瞪的便带着三人向大堂走去。
……
大堂里还是跟刚才一样的摆设,不同的是,此刻的张裘相较于刚才少了两分嚣张,多了几许恭敬。
“牛执事,只管畅饮就是,我已派了手下去寻三皇子,想来他很快便能赶到了。”
张裘嘴上说着,心中到底有些遗憾。
千城虽然官居高位,但始终是江湖人士,这等阵仗想必不会介意的,只是可惜少了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样俺就放心了,张公子人真不错,哈哈。”
坐在张裘对面的则是一个目测七尺开外的虬髯大汉,那如洪钟般的大嗓门震得人眼皮直跳。
临渊门与九霄宫相同,皆是以剑修为主,配合独特的内力便能做到事半功倍,这牛执事却是后背两把大板斧,大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
张裘的护卫仆人们见他这副模样,也是紧盯着这边,生怕他一个不高兴伤了少爷,那他们大概都是要人头不保的。
那牛执事提起酒罐大饮一口,片刻后将酒罐拉开晃了晃,里面没有一滴酒落下,他竟是一口便将那一罐酒都喝完了。
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巴,牛执事似是有些不满的皱了皱浓眉,“叫你那些手下不必如此戒备,就你们这些货色,没一个经得住俺老牛一刀的。”
此言一出,整个酒楼里便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
张裘心中多少有些不悦,面上还是故作豪爽的大笑一声,“牛执事不必介怀。”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周围的护卫严肃道,“你们都给我下去,有牛执事在此还能有人伤了我不成?去门口候着,千城来了再来知会一声。”
护卫们这才如蒙大赦,悄悄的呼了口气,应了声退到了门口。
“哦?千城大人也要来这喝酒?”牛执事好奇的问道。
对于林千城他还是尊敬的。
张裘正要开口回话,侧门的门帘却是忽然被掀开了,四个人突兀的出现在了酒楼中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掌柜的,这三人说是……”
林晨看着眼前这阵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奈奈的,这小二真不是来给自己找事的吗?
第一一六章 几方势力!?(中)
“老张家的小子?”
桃香居对面是个名叫糊涂阁的文雅酒馆。
此时酒馆的二楼清清静静的除了楼梯口有两个护卫外,在座位上的只有靠窗的一桌,显然也是被包了场。
“呵呵,三少爷怎么看?”
靠楼梯口的肥胖中年笑呵呵的问道。
“两位长辈面前,伯宇怎敢妄议。”在他对面端坐的是个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的贵公子,一举一动间都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坐在窗边的另一个中年却是挥了挥手,“老严问了你只管说就是了,这里没有外人。”
如果林晨在此定能认出,这两个中年人正是刚才被他撞上的华服老爷。
“既然父……亲想听,伯宇也就直言不讳了。”贵公子微笑着拱了拱手,“这桃香居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既然如此张公子包下酒楼便是合情合理,至于这临渊门执事……”
讲到此处贵公子顿了顿,略带为难的瞥了老爷一眼,看了看窗外的桃香居,接着咬了咬嘴唇似有些犹豫接着道,“应当是那执事恰巧想到桃香居吃酒……”
“你的意思是那执事并非来赴张裘之约?”老爷微微皱眉。
“依伯宇看……应当是如此。”
听他说完,老爷盯着桃香居的门口陷入了沉思。
其余两人见他如此也不敢打扰。
半晌,华袍老爷淡淡的开口道,“前些时日我到老张那,他府里的海棠花开的好看极了,嗯,一年比一年好看,想来定是请了个好花匠。”
这老爷似是没什么情绪,在座的另外两人却是心中凛然。
今年这位老爷‘家’里的海棠花长势甚差,请了许多能人都并未奏效,此时他说出这样的话,似有深意,更像是意有所指。
“呵呵,老爷勿扰,这海棠别名断肠花,文人皆以之抒发男女离别的悲伤之情,今年未开,说不定大夫人也会回来呢……”
胖子笑呵呵的,嘴边不着痕迹的想转移话题。
华袍老爷却并未理他,转头看向默然不语的贵公子,叹了口气,“伯宇,你自幼和善却不该如此妇人之仁,太仆寺近日有些不安宁,你找些人过去帮忙吧。”
贵公子心里狂跳不止,面上却是一副惭愧的模样,“这……伯宇怕自己识人不清……”
“无妨,前些日子老师进京任职,见了你们几兄弟后他却只在我面前提了你的名字,想来你也甚是努力,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来,“这里的酒还是清淡了些,不知桃香居的会不会好些。”
贵公子忙站起身来,“父亲,请。”
任他之前再云淡风轻温文尔雅,此时的身形依旧兴奋的有些颤抖了起来。
六部九卿中太仆寺虽不是权力最大的,但却掌管着马匹畜牧,说是抓住了天明军队的半条命脉也不为过。
虽然父亲没有罢免张连义的意思,但已经默许了自己将人手安插进去,显然是认可了自己,前些日子那个老人……看来深得父亲的信赖啊,没有枉费自己的心思。
目光闪烁中,众人已经簇拥着华袍中年往楼下走去。
……
正在此时,桃香居大堂里。
如果场面允许,小二真想扇自己二十个耳光,沉迷在那个女子春风般的气质中,竟忘了今日有贵宾包场。
“掌柜的,这几个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吓傻了的小二回过神来,张裘便阴着脸缓缓转头看向吕掌柜问道。
“这……”
这个蠢货……搞什么东西,这张裘可是个揪着一点毛病都不放的主。
吕掌柜心中气恼,却还是不得不设法圆场,尤其是看到了年轻男子绑在手腕上那个香囊,他更是不能置之不理了。
“张公子恕罪,这几位是小人的远房亲戚特来投奔小人的,小人今日派了小二去接他们,却忘了知会他一声,是小人的不对。”
张裘黑着脸看着众人,“你桃香居便是如此待客的?这几人扫了本少爷雅兴!”
见他如此,吕掌柜悄然的挪动两步挡住了张裘的视线,“您看这样如何,今日张公子酒钱都记在小人账上,算是小人的赔礼。”
“你的意思是我张裘差你那两个酒钱?”张裘怒哼了声,目光却悄然落在林晨身后的两女身上。
两女一个戴着锦丝面具,一个戴着轻纱斗笠,可那气质身段都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既然你想赔罪,呵呵,让那边那两个女子过来陪本少爷喝酒,这事就这么算了。”
嚣张轻浮的声音让平静的大堂一下子更沉闷了三分,连坐在一旁牛执事都有些看不过去的皱了皱眉。
一直被无视的林晨这下可忍不下去了,虽然掌柜的有意给自己三人开脱,自己不该给他惹麻烦,但他调戏玉娘十九,这就不能忍。
当下猛地拦在两女身前大喊道,“住手!”
这声大喊,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
谁特么的也没动手啊。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晨又大义凛然的开了口,“莲婷公主是我朋友!”
这人怎的这么无耻,上来不说自己咋样,直接就搬了个后台出来。
当然,不可否认,这样的做法已经是最简单直接的了,如果对方忌惮莲婷公主,自然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但张裘会怕莲婷么?
回过神来的张裘不屑一笑,“呵,你说我就信?我还说我是皇上失踪多年的儿子呢,想唬我?你爷爷我横行京都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林晨眉头一皱,他倒是确实没法证明和莲婷是朋友。
见他犹豫,张裘更得意了,这小子果然是诈自己的,“来人,给我把这个男的抓起来。”
门外的护卫听到主子召唤,一下子来了精神,匆匆跑了进来。
眼前的局势有些不对,林晨也不得不挡在两女身前,将腰间的剑提了起来横在胸前。
护卫们见林晨取出了武器,更是肆无忌惮了,正准备扑上前去却猛地被一股劲风掀翻了过去。
“慢着!”
一声洪亮的大喝,众人转头看去,一道粗壮的身影从座椅上猛然站了起来,正是临渊门在京都的牛执事。
张裘沉着脸看向他,“牛执事这是何意?”
牛执事却是理都没理他,几个闪身就来到了林晨面前,激动的看着他手上的细剑。
“好兄弟,是真门主派你来的吧!”
林晨正想着如何对敌,眼前这大汉突然来这么一手把他彻底弄懵了。
“嗯,啊,对。”林晨起先有些疑惑,接着猛地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这壮汉是认错人了还是怎样,但他显然是眼前那个张少爷不能轻易得罪的对象。
心里有些慌,但还是故作正色的点了点头,“门内密报,不敢书信传递,所以真门主特意派我前来传口令。”
牛执事猛的恍然点了点头,“嗯!兄弟如何称呼?俺叫牛井,你是门主身边的人,叫俺小牛就行了。”
你这还小牛呢,那我岂不是小羊,心里吐槽了句,林晨也不敢多说什么废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牛大哥太客气了,小弟林晨。”
“林兄弟,事不宜迟,我们快回据点……”
“牛执事!”
张裘真是看傻了,这忽的跳出个人来,一会是掌柜亲戚,一会是公主朋友的,现在又直接成了真如海身边的人?
什么情况!
“你莫要被这小子骗了,他一会亲戚一会公主的,想必是个骗子……”
牛井眉头一挑,“嗯?你的意思是俺老牛连真门主的佩剑都不认得了?”
什么?真如海的佩剑!
张裘目瞪口呆的看向林晨手上的细剑,半晌还是不可置信的开口挣扎道,“也许是他从哪里捡来的……”
听他如此说,牛井更不乐意了,伸手摸了摸背后的板斧,“你的意思是,我临渊门的门主连自己的佩剑都看不住?”
“不,不敢……”张裘咬了咬牙,满脸不爽的开口道。
他心里是不服的,但形势比人强,牛执事是个什么实力,单从他能担任临渊门京都执事这一点来看已经显而易见了,自己身边这些个臭鱼烂虾还真不一定能保自己周全。
见张裘怂了,牛井怒哼了一声放开板斧,冲着林晨憨憨的一笑道,“林兄弟,快快随我回据点吧。”
“这……这个不急,我们三人风餐露宿的,现在还饿着肚子。”如果可以,林晨还是想住酒楼,住在江湖门派里,他一点也不安心。
“这还不简单,这边有酒有菜的,任意取用。”牛井说着,便将三人引到了酒桌边。
林晨犹豫了下,看了看旁边一脸铁青的张裘,轻咳了一声,“咳,在这用饭我怕一不小心透露了密报……”
牛井恍然的一拍大腿,“掌柜和小二,你们该去哪去哪,没有我们的传唤不要过来。”
吕掌柜应了一声,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便带着小二退了下去。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张裘,下巴一抬,“张公子,你领着你的人速速离开此地,这顿饭钱我临渊门自会结账。”
“你!”被劲气吹翻的张五也缓过了劲来,指着牛井不忿道。
“退下。”张裘却是瞥了他一眼,见他低下了头,这才冷冷的看着林晨和牛井,“好个临渊门,这番礼遇我张府记下了,他日定一一奉还。”
他是纨绔子弟,但并非没有脑子,什么时候能狂,什么时候该忍他还是知道的。
“呵,俺老牛随时恭候。”
张裘又是一声怒哼,阴着脸正要领下人离开,门口却气势汹涌的走进了另一批人。
看到这些人缓步进来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接着颤巍巍的伏首跪了下来。
领头之人他没敢细看,但落后半步簇拥着那人的男子……三皇子,颜伯宇,那领头之人……
“临渊门好大的微风啊,天子脚下,何时轮到你们这些武夫猖狂。”
魏然大气的气势,平缓却不失威严的语气,甚至话语里还带着一丝任何人都察觉不到的恨意……
第一一七章 几方势力!(下)
在场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玉娘却是抿了抿嘴唇,镇定的悄悄上前拉了拉林晨的袖子。
林晨正要说点什么,收到了玉娘的提醒也安静了下来。
牛井倒是没想那么多,警惕的开口询问,“你是何人?”
这男子身边的护卫气息沉稳内力非凡,每个都不是泛泛之辈,被这样一群高手紧盯着,他也有些不自在。
来人却直接掠过牛井走到了林晨面前,笑眯眯的的看着他,“少侠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的就在真门主身边做事,未来可期啊。”
话一出口,林晨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攀上了心头,按捺心中的不安略一拱手,“先生谬赞了,晚辈只是……”
“只是路遇真如海,受人所托罢了,我等并非临渊门之人。”玉娘不卑不亢的将林晨挡在身后插话道,面带笑容,并未被中年的气势所震慑。
林大哥行止做事已经沉稳了许多,但很多事情并非他所了解的那样。
只是玉娘始一上前,一旁的颜伯宇如日光般和煦的目光中便闪过一丝疑惑。
这女子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细一打量却又没了印象。
“哦?”中年见她插话也不生气,眯着眼看了看她,“你是何人?”
“小女令狐玉琼,辽州人士,特来参加花朝节。”
说的太多会引人猜忌,辽州在天明最北边,就算面前这人想查也是很久后的事,到时三人早已离开了京都。
“嗯,巾帼不让须眉,是个有胆色的好女子。”
中年呵呵一笑便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坐在了酒桌上,至于玉娘的话他信不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麻烦一轮接着一轮,中年刚一坐下,他身后的颜伯宇却走上前疑惑地看着玉娘开口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林晨心中微凛,玉娘却始终面带微笑镇定自若,“这位少爷说笑了,小女与表兄初到京都,还没来得及交朋结友。”
“原来如此。”颜伯宇似是恍然的点头道,接着温柔的看着玉娘,“在下对京倒是颇为熟悉,若是姑娘不弃,随时可以来找在下引路。”
“公子美意玉娘先行谢过了。”
她倒是不担心身份败露,她每次到京都来也只与莲婷朝夕相处,能认出她的也应当只有莲婷而已。
“三皇子!”牛井刚才被终年无视了也并不生气,只是看到颜伯宇的时候有些惊讶,“你怎的现在才来,你不是约的俺午时到此喝酒?”
一声大喊却似乎是惊到了玉娘,只见她先是一怔,接着惊慌的看了看颜伯宇,慌忙后退两步下跪低头行礼,“民女不知是三皇子殿下驾临,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看到她这番做派,颜伯宇到底是将心中的疑虑稍微放下,温和的一笑,“诶,不知者不罪,姑娘快快起来吧。”
见她颤抖着站起了身,这才转头疑惑的看着牛井,“牛执事何以如此说?伯宇并未邀请任何人来桃香居。”
牛井这样的老实人最不喜欢别人怀疑他,说话间就从怀里摸出一封请柬,“咋回事?我这请柬上可是有你三皇子的印鉴!”
这样一说颜伯宇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瞒执事说,本殿的印鉴早几日便遗失了,本殿前日已经京都府吩咐过了,只是他们还并未寻着,牛执事若是不信自可到京都府问询。”
“这……”牛井瞪着一双牛眼,对方这么说也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到底是谁请自己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唔,这里的酒确实要浓烈一些。”酒桌上的中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然的开口道,“怕是有些人想请你来,却又不想让他人知道,所以才大费周章的偷取了老三的印鉴,对吗张家的小子?”
张裘本就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闻言抬起头来眼睛睁的老大,人都傻了,什么情况?自己什么时候想请他来了。
他可以不怕颜伯宇,朝中虽然局势混乱,但皇帝却并没有打算开始扶持哪个皇子的意思,最有希望夺得太子之位的还是大皇子。
但他张家再有权势,跟皇帝玩也是不够格的。
连滚带爬的到了中年背后,“皇上明鉴……小人绝无联系江湖势力之意……牛执事在此绝对是个意外。”
其实但凡有些权势的官宦之家都会或多或少的接触江湖势力,否则那些武艺高强的护卫从何而来?
对这种事皇帝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自己的臣子如果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障了,谁还会给他卖命?
但默许是默许,九霄宫和临渊门却绝对是禁忌中的禁忌。
要是让他知道了谁跟这两个门派交往过密,怕是不出几日就要拖家带口的消失在京都。
“罢了,滚回去让老张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声音总给人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现在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帝皇之气?
“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刚才还不可一世放狠话的张裘,此刻一脸的如蒙大赦,满头大汗的扣了几个头,站起身来便领着手下护卫离开了。
这番举动,在场最震惊的可能只有林晨了。
奈奈的!什么情况!
他知道这两个中年的身份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啊。
朝廷,皇宫便是他想也没想过的事情。
“咳,您,您老人家是皇上?”讶异的看着中年,林晨一时间都忘了行礼。
当然,主要还是他这方面的意识过于浅薄。
“呵呵,不过是个贪酒的糟老头子罢了,看少侠风尘仆仆的,不若坐下用些吃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相信了玉娘所说的,对林晨也似乎少了些敌意。
“哦,哦。”
林晨也不是憨子,但不听皇帝的话,下场应该更糟吧?
刚一坐下,门外却忽然响起了张裘惊喜的声音,“千城,你来啦!”
林晨抬眼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牛井,耳边响起千城轻盈的脚步声,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叫什么事啊,临渊门,皇室,神捕府三个顶级的势力全都凑到一起了,乖乖,不会殃及到自己这条小鱼吧。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思考,千城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林千城,参见皇上,见过三皇子殿下。”
她不称自己是臣下也不自称民女,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
林晨心里有鬼,一个劲的低着头不敢往那边看,却浑然忘了千城是认识玉娘十九的。
“哦,林大人也来了,快快入座,此次听说那黑蛟白蛟已经归案了?”老皇帝也是和善的笑道,对林千城,他是相当满意的。
与三皇子客套两句,千城潇洒的挥了挥衣袖,此时的她一脸的温和笑意,与林晨所熟知的模样相去甚远,“全凭皇上英明神武。”
她嘴上说着奉承话,眼神却是盯紧了头戴纱笠的十九,脑子里思索的都是如果她要在此动手,自己这些人能不能将她拦下。
“你呀你呀,跟你义父完全不一样。”在皇上的谈笑间千城已经缓步走来,正正好好的贴着林晨坐了下来。
“你们也都别愣着了,全都入席吧,这么多菜品我们三人可吃不完。”
这老皇帝倒挺珍惜粮食的,林晨正自感慨着,腿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嘶~”
“少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早上被只小狗咬了一口,现在还有点疼。”
坐在皇帝身边本来他是有些慌张的,千城这一掐反而让他冷静了些。
众人虽然纷纷坐到了酒桌前,但气氛还是难免有些沉默。
“你们啊,我一在场筷子都不动了,哎,浪费。”
有一说一,这老皇帝的吃相真的差,玉娘在旁看的不知为何总有些熟悉感,之前也不是没参与过御宴,私下的皇帝与御宴上的简直是两个人。
皇上都开口了,众人哪怕是嚼蜡也都动了筷子,只有一个例外。
“十九,不饿吗?”
玉娘侧过脸温柔的轻声询问着。
自林千城出现以后十九便一直盯着她的方向看,哪怕是满桌的华丽吃食都没法吸引她的注意,这是真的很少见。
千城也早就注意到了十九那边的情况,嘴角微微一扬,不着痕迹的将手搭在了林晨的手臂上。
“呼!”
只一瞬间,一股无形的气流就以酒桌为核心疯转起来,哪怕是离得较远的柜台上,杯碟酒罐也被气流牵引着尽皆落了地,发出清晰的啪嚓声。
“刺客!护驾!”
皇上的护卫皆是高手,大堂里虽无内力波动,但一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何况是这么大的动静。
几息间护卫们就已经将周围包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护卫武功也许不是顶尖的,但对杀意的敏感程度,就算找些一流顶尖的高手来也及不上他们,但这才是最让他们迷茫的,杀意来自四面八方,强大到足以影响心智,可偏偏又不像是针对自己等人的。
与他们相比,老皇帝却是无比的镇定,漠然的看了看周围,缓缓站起身来。
武功他不懂,所以对身边的护卫还是相信的,既然他们觉得有危险,那自己也就听之任之罢了,然而现在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桌上众人也不敢妄动,望着一脸威严的老皇帝,都在等着他的命令。
片刻后,老皇帝紧紧抿起的嘴唇终于是张开了。
“明一,去取些食盒来,剩下的酒菜……打包回宫!”
……
第一一八章 秘闻与千城的发现
不管旁边千城是如何压抑不住的得意。
结果到最后护卫们也没看到刺客的身影,当然为了安全起见,皇帝一行人还是迅速的离开了。
只是临行前那三皇子隐晦的看了众人一眼,被敏锐的林晨捕捉到了。
“他们能感受到内力就怪了。”目送皇帝一行人离开,牛井则是目光闪烁道。
众人听他如此说,尽皆转头看向他。
林晨也暂且放下心头的疑虑,“牛大哥何以见得?”
“此事本是江湖秘闻,说来话长。”牛井顿了顿,摸了摸下巴像是在回忆什么,“千城大人可听过乘风门?”
在他眼里在场众人数千城最是见多识广。
“数年前被灭门的那个?好似是并没有什么势力的小门派。”
牛井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缓缓的摇了摇,“确是小门派没错,当年他们与烟州三恶积怨已久的仇恨爆发,来我临渊门寻求庇护时却承诺了一册奇异的绝技。”
不着痕迹的瞥了瞥十九,听他如此说,就连千城也有些好奇起来,本来偌大个江湖,像这种小门派可能每个月都有些会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离奇消失的,但能引起牛井这等人物注意的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绝技。
“愿闻其详。”
“是种俺老牛无法理解的武技,比起修炼,更倾向于对天赋的需求,据他们所说是要沟通天地什么的……太玄乎了,俺想着都费劲。”
喂喂,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都很玄乎好吗,林晨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吐槽道。
“众所周知,只有晋入极境的武者才能制造天地异象,但这门武技却是超脱寻常认知,只要练成就可以操纵周身气流,乃是天下所有暗器高手们的噩梦。”
牛井纠结的挠了挠头,接着又遗憾的叹了口气,“门主本就是侠义之人,并没收取那册秘籍也答应了庇护他们,只是等我们到场的时候已经……哎。”
“原来如此。”千城笑眯眯的看了看十九的方向,“所以是有人抢在你们之前灭了乘风门夺走秘籍咯?”
没等十九作何反应,牛井摇头否定道,“并非如此,烟州三恶惯用的武器都是奇形怪状的,从乘风门众人身上的伤口就能辨别出来,两边的仇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三恶?神捕府不管的吗?”林晨叼着根青菜好奇的看了看身边的千城。
说起这个千城也是有些无奈,烟州三恶并非一般的恶人,他们隐蔽的手段极其聪明,胆大且细致,或许你在烟州城路上撞到个和善的船工,晚上就身首异处了也是有可能的。
且那三人作案并不频繁,她命当地捕快随时留意也并没什么发现。
“这世上的恶人都这么好抓天下早就天平了。”
“咦?但你可是林千城啊?”这等大人物在林晨心里可应该是无所不能才对。
千城白了他一眼,“林千城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林晨一怔,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
“先不提三恶,俺觉得刚才应该就是哪个练成了这种武技的武者在附近,看来当初乘风门还是有幸存者在世的,而且应当是个相当天才的人物。”牛井深以为然的开口道。
“那,可说不准。”千城颇有深意的一笑,“说不定是烟州三恶夺了那绝技修炼成功了呢。”
“这……”牛井皱了皱眉,“听闻他们三人中的老大不过是六十来岁晋入一流的,想来应该是没有那个天分。”
“好了好了,既然不是针对咱们来的,唔,这一桌子菜可别浪费了。”这会老皇帝不在了,林晨也没那么拘谨了。
见他打算下筷子了,牛井慌忙站起身来道,“林兄弟,跟俺去据点再吃吧,那个密报……”
林晨筷子到嘴边也僵住了,牛井一说他这才想起刚才自己为了拉拢他扯的慌。
“咳,那什么牛兄,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真门主本是让我在花朝节后告诉你的,刚才迫不得已才提前暴露了,哎……”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林晨尴尬的道。
“原来如此。”牛井却是信了,恍然睁大了牛眼,“那俺还是先回据点准备准备,林兄弟要一起来吗?”
“不必了不必了,牛兄回去也千万莫要透露了在下的身份啊。”
牛井郑重的点了点头,离开前还故作神秘给了他个明白的眼神,那等憨憨的外形做出这种动作林晨险些没笑出来。
牛井这一走,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凝住了,只有林晨一个劲的吃着菜,千城与玉娘本就互相不对付,再加上之前和十九的矛盾……
“喂,你们别和自己的胃过不去嘛。”林晨不是傻子,这种微妙的气氛他还是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原因。
千城倒是不尴尬,除了林晨以外其他人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她还真无所谓,“还没问你,你不是九霄宫之人吗?怎的又跟真如海扯上了关系?”
“九霄宫?”林晨让她说的一头雾水,“我倒是想加入九霄宫呢,人家哪能收我,至于真如海嘛……”
林晨提起剑,将闲安镇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只是关于那老者年轻时的逸事则是一笔带过了,毕竟没经人家允许他也不好到处去乱说。
“这等遭遇也算是你的福缘了,这把剑。”千城接过林晨手中的剑仔细打量起来,除了剑柄处的羽翼样雕刻外,整把剑就好似寻常兵器,并无什么特殊之处,“真难想象它竟是真如海的佩剑,锋利是锋利,却毫无灵性。”
“兵器还能有灵?”林晨人都听傻了,怎么突然玄幻起来了?
“灵性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因材质而定,有些兵器生来带灵,有些却是后天养成,这些你师父都不与你说的?”
话刚说完千城自己倒是一愣,“等等,你刚才说你没拜入九霄宫?”
“大姐你看我这武功底子,人家能看得上我?”
林晨这样一说千城就更惊讶了,不收他为徒却将他带在身边?还是说林晨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
原来她真的只是雇了林晨当马夫而已?可是看她那个神态明明是极其重视林晨的,莫非……
想通了关键,千城唇角微翘,满含深意的看着十九,“凌……”
“呼。”
话音未落,十九却是猛地站了起来,“十九。”
这下千城可就更确定了,强忍着差点宣泄而出的笑意,她微微颔首,“凌十九姑娘,可否单独一叙。”
林晨还没做何反应,十九身边的玉娘则是皱起了柳眉,“千城大人,有事不妨与我们三人当面说个明白?”
她不相信林千城,不止是她自己对林千城并没好感,更多的是她隐隐感觉到这人好像对林大哥有种特别的占有欲。
“我倒是很想当面说的……”千城细眉微挑,“如何,凌,十九姑娘。”
玉娘站起身来眉头微皱,“还请千城大人自重。”
“没事。”十九轻轻的按了按玉娘的肩淡淡道,接着深深的看了眼千城,“后院。”
看着一脸让人毛骨悚然笑意的千城,林晨不禁打了个哆嗦,“喂喂……”
这三个傻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倒是想维护玉娘十九,只是人家林千城前一阵子刚刚救了自己三人,确实不好发难……
“放心,我只是觉得她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缓缓站起身,低头看了看他,千城似有深意的解释道。
说完,她便轻盈的往后院方向踱步而去,十九不着痕迹的扫了玉娘和林晨一眼也随后跟了过去。
眼见着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玉娘便有些坐立不安了,抬头看了看林晨,“林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吃。”林晨抓起一只鸡腿大咬一口,“若十九真是什么在逃犯人,吃饱了好歹有力气带她跑。”
话是有道理的话,只是他也没自信能从林千城手下把人带走。
玉娘闻言咬了咬嘴唇,目光却是转到了桌上一只比她胳膊还粗的肘子上,“好!”
片刻后,林晨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里面的鸡腿也掉了出来……
第一一九章 报复
桃香居后院本就是幽静之所,加之今天发生了点意外,那些小二侍女们更是不敢随处乱走。
此时后院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千城以一个强势的姿势将十九压在了墙上,单手撑墙,十九的纱笠已经被千城扔到了一旁,两张俏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之隔。
“看来你真的是走火入魔了,不敢让江湖中人知道甚至不敢相信同门之人,所以雇了林晨,可对?”
面对面的,笑语间如兰的香气便扑到了十九冰冷的面颊上。
见十九不理自己,千城也不生气依旧满脸笑意,“让我猜猜你的目的地,嗯……泉州?逐月城?你的目标是玉莲吧?”
果然不愧是才思敏捷之人,只从片面的线索就猜了个大概。
“你废话太多了。”语气仍是淡淡的,眼中却越发冰冷。
她讨厌别人离她这么近。
千城却偏不如她所愿,又向前移了半分,“可你万万没想到的是,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却喜欢上了一个马夫……”
一向淡然的十九呼吸也略微粗重了些,“不许你动他!”
“你有什么资本来命令我。”千城收起了那些不由心的笑容,平静的看着十九,“你的身份不敢让人知道,用了内力就会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凌琼,现在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说着,千城的眼中越发兴奋,膝盖微屈从中间将十九的双腿分开紧紧的压在了墙上。
她的**本就修长,此时腿根便抵在了某个柔软的地方。
霎时间,整个小院中便卷起一阵狂风,将院子里的桌椅石磨连带着杏树吹了个七零八落,大片大片的树叶落在三人的马车上,风铃都被吹的横着飘了起来叮铃作响。
“很生气吧?很不甘吧?”千城却好似没看到这番景象一般,目光烁烁的盯着十九,“要不要我现在就进去告诉里面的两个人,与他们一路同行的是个杀业滔天的女魔头?”
倏地,风停了,马车上的风铃却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十九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女子良久。
“你想如何?”
“我想?”
千城目露戏谑邪魅一笑,托起十九的下巴,看着那玉娃娃般的脸蛋赞叹道,“啊,真是可爱的让人想咬一口呢,谁能想到如此精致的面容,如此稚嫩的身体下却隐藏着那么大的力量。”
见十九不说话只是淡然看着她,千城不知怎的胸中便是一股无名的怒火。
不该是这样的,预想中的无奈和绝望都没有在她脸上看到!
千城并不是个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恶人,但寻常人是绝对无法理解一个绝顶的天才遇到另一个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目标是何等的沮丧无助。
自己处心积虑数年想要抹杀之人如今却要从自己手中夺走最珍视的的东西,而此刻那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又无法将她击杀的这份无奈险些让千城陷入癫狂。
是的,她心里很清楚,也许凌琼无法轻易动武,但她若想击杀自己后逃离,显然不会是什么难事。
千城眼中的不甘已经到达了极限,再看了看眼前似是淡然,似是不屈的面容,她笑了……那是报复般快意的笑容。
“这件就是传说中的寒锦吧?”放开十九的下巴,千城的纤指轻轻的捻动着十九的衣襟,“果然细腻。”
话音刚落,一声犹如寒蝉褪壳般微不可察的轻响。
千城已经埋首在一片如璞玉般白嫩的颈间,似是在品尝着什么绝世香茗,贪婪的轻啄、品味着……
十九古井无波的淡然面容猛地一怔,柔嫩的娇躯微微一颤,一双小手便紧紧的攥了起来。
半晌,她的脸上也终于涌上了屈辱的羞红,眼角闪过的泪光似是提醒着正在肆无忌惮的千城,身前的人,到底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女罢了……
……
时间其实并不是很长,但玉娘和林晨到底是很关心十九的,正要起身去寻她,抬眼就看见十九跟在千城身后衣衫不整的回来了。
玉娘一直是个优雅温柔的人,先前就算她再不喜欢千城也并没打算对她做些什么,但看到十九这样子,她便再也忍耐不住了。
匆忙的将十九护在身后,玉娘愤怒的看着千城,“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晨也肃然的盯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若是她真敢对十九动什么手脚,哪怕她救了自己……
“何必这么惊慌,我还能打了她不成。”面对玉娘的质疑,千城却是轻松的笑了笑,但见两人还是一脸的严肃,只得无奈的开口道,“刚才后院有阵风吹过罢了,不信你们到后院看看。”
她不喜欢女子,尽管那女子是如此的香甜,她只爱林晨,刚才那番举动也确实已经超脱了她的思维,更像是对十九那样淡然的一种愤慨。
那样的自己令她惊讶,但更让她惊讶的是,那天下第一人,竟连衣服都穿不好,这就怪不得还要雇个照顾起居的侍女了。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除了不想林晨讨厌她外,她更怕林晨误会他喜欢女子。
“最好是这样。”回头看了眼十九,见她微微点头,玉娘这才冷着脸开口道。
“罢了,既然你们不欢迎我,我也只得先回去了。”并非出于愧疚,而是她不能在这里久待,她太怕林晨被人猜忌,“你们三人记住了,切勿随意走动透露身份,且要尽快离开京都。”
“多谢提醒。”嘴上这么说着,林晨也是眉头紧锁着,他总觉得千城和十九之间有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千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挥手,人已经从容的走出了酒楼。
望着她的背影,林晨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女子,太神秘了……
“十九,真的只是被风吹的?”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玉娘将十九的衣物穿好,迫切的问道。
林千城对自己等人有敌意,她现在很能确定。
“嗯,风很大。”不同以往的淡然,里面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如此说了,两人也就松了口气,既然林千城已经不在这里了,十九也没了说谎的必要。
“她与你到底说了什么,还必须瞒着我俩?”林晨走上前不解的问道。
“饿了。”
“十九!”紧锁着眉头,这次林晨并没有听之任之,京都这种遍地大人物的地方,什么事情都要小心。
看着林晨认真的神情,十九嘴唇张了又闭,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实情,“她说……不要偷她的东西。”
果然,之前只知道十九是个老江湖,现在想来她之所以跟着自己也许就是为了躲避追捕也说不定。
“呼。”到底是相识一场,想来千城是给了自己些薄面,打算放过十九一马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也暗自决定花朝节后三人必须尽早离开京都。
自己等人才初到此地,就已经遇到了这么大的阵仗,这京都之中藏龙卧虎可不是说说而已。
林晨思虑着,却完全没注意到十九平日里淡然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复杂。
……
“谢过掌柜的了。”酒足饭饱后,林晨招来掌柜将信件交给了他。
吕掌柜一边麻利的吩咐小二侍女收拾大堂,一边笑眯眯的道,“林少侠客气了,即是家主吩咐,小人自当奉为上宾,况且小姐的香囊自幼带在身边,可不是谁都会给的。”
感受到掌柜异样的目光,林晨如芒在背,尴尬的笑了笑,“烦请掌柜的安排个客房吧。”
“哦哦,你瞧瞧我这脑袋。”吕掌柜拍了拍额头,转头招来了个侍女,“桃香居本不设客房的,不过还是有两间专为贵宾预留的房间,小柳,带这三位到天香间去。”
“谢过掌柜。”
“少侠太客气了。”
一番客套,三人终于还是在桃香居安顿了下来。
不知不觉的,窗外的天空也渐渐的暗了……
……
入夜,京都某处府邸。
阴暗的房间里,皎洁的月光将太师椅上的人影拉的老长。
“去将三皇子身边的人撤回来一些吧。”
平和的声音从主座上传来。
前方下跪之人却是一愣,“老爷,这……听闻皇上有意扶持三皇子……”
太师椅上的老爷扶了扶额头,无奈的看着他,“老马你啊,跟在我身边这么久,那个老狐狸的心思你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恕小人愚钝。”
老爷呼了口气,面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老狐狸嘴上说着有意让老三入主太仆寺,实际上却没有给他任何的帮助,也没有与任何人提起,如果你是张连义,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抢饭吃你会做何感想。”
老马脑子有些没转过来,小心的道,“小人……不敢妄言。”
“自然是与之争斗,不死不休。”老爷的目光变得阴沉,“对张连义来说,官位、势力、太仆寺就是他的命根子,若有朝一日他不再得势,他的下场也只有一个。”
“鹬蚌相争……啊。”老马惊呼一声,又沉思良久,还是有些疑惑,“可皇上为何要如此做……三皇子自幼与人为善……”
“与人为善?”老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了好半晌才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几个皇子里数他最是心机深沉,我知道老狐狸知道,连那前些日子回来的老家伙也能一眼看出来,你以为他会喜欢把这样的‘儿子’留在身边?”
“可……既然不喜欢,为何要一副重用三皇子的模样。”
老爷提起手边的书,轻笑着,目光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老狐狸便是这样的人,越是受他喜爱,他越会将之隐藏,这是他的个性所致,也是他最聪明的地方。”
“至于老三嘛……注定只是个被他推到众人面前当靶子的失败者罢了,或者说……”
语意似尽未尽,老爷抬手示意老马点亮油灯。
半晌,借着昏暗灯光,老爷将手边的小虫按在桌上,小虫被按住了翅膀,徒自奋力挣扎,可再怎么挣扎也已经无济于事。
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越是了解那老狐狸,我越是觉得,这些所谓的皇子公主……都只是靶子而已。”
烛火微微摇曳着,映在老爷阴沉的眼中,渐渐地,熄灭了……
第一二零章 心思
夜幕已至。
躺靠在床沿上,林晨掏出短刀放在手上轻轻摩挲着,木桌上的烛火为刀身涂上了一层暖色的光辉,他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千城说的关于武器有灵的事。
这把短刀据十九说是之前听到了异响,赶到时它已经静静的躺在了地上,血也是之前就有的。
细看之下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林晨的内力修为确实是很低的,然而之前面对那个敏捷型的二流武者,自己的攻击按道理说是很难突破他护体的内力,然而几次手持短刀的攻击都奏效了,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手上的这把短刀。
刀柄短,刀身长,整体也要比一般的匕首长,外观上则与翎羽剑不同,一点多余的点缀都没有,普普通通的甚至一点锋利的感觉都没有。
凝视着短刀,林晨无比专心的和它进行着沟通,“哥们,你要真是什么绝世神兵,就给点提示吧,抖两下或者叮一下都行。”
然而几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直到他眼睛盯的酸疼,短刀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动静。
当然他也并不是期待里面能跳出个老爷爷或者来个美女器灵之类的,但既然灵器都有灵性,那仔细观察起来应当也能发现跟寻常武器的不同。
遗憾的是无论他多认真的窥视,短刀依旧如寻常的刀兵一样,没有任何的波动。
“当当当。”
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吧,没锁。”林晨揉了揉眼睛,将武器收了起来。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这事就之后有时间找些专业人士来个评判吧。
他十分确信这把短刀绝对有不凡之处,只是心中还是暗自祈祷千万莫要有什么认刀不认人的仇家找上门来。
“林大哥。”进来的是一脸愁容的玉娘。
站起身来为她倒了杯茶,“怎么了?”
“十九……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最与十九朝夕相处的就是玉娘了,两人比起朋友更像姐妹,能发现什么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林晨闻言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她沐浴时比平日泡在水里的时间长了许多,而且起来的时候竟忘了擦拭穿衣……浑身浸湿着就想着往床上躺……”
想起十九出浴时白里透红那光溜溜滴着水滴的懵懂模样,玉娘也不禁一阵脸红。
甩了甩头,将心中的绮念抛之脑后,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只是沐浴也就罢了……其实十九很少独自睡觉的,今天我为她擦完身子,她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你与她如此亲近,你觉得她低落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嗯……”林晨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靠在窗沿上,窗外的凉风带着些街道上的气味从身后吹来,那种身在俗世的感觉才越发浓重。
“如果不是因为林千城……许是累了吧,毕竟连续赶了那么多天的路,不如……不如我们三人明日去游玩一番?”
这番话倒是让玉娘有些惊讶,“玉娘还以为林大哥会闭门不出。”
“怎么可能。”林晨抚了抚额头,“京都重地藏龙卧虎,我们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三方势力的关注,若是唯唯诺诺藏头露尾的反倒惹人关注。”
玉娘微微一怔,接着站起身冲着他温和的一笑,“如此,甚善。”
两人就明日游玩的地点商讨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去城外的朝天观走一走,那里风景秀丽的,也许能让十九放松一些。
况且朝天观紧贴着京都,人来人往的也不必担心有什么追兵捣乱。
关于追兵和离开京都的时间,林晨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距离花朝节也不足半月,到时自有很多人离开京都,咱们顺势而走,既不会惹人注意,也容易隐藏行踪。”林晨摸着下巴道。
玉娘点头应是,如此的林晨确实更加让她放心。
其实她在京都最担忧的还是皇室,皇上有意给她许婚不是一天两天了,原因自己也很清楚,作为父亲钦定的接班人,她的身份过于敏感。
大皇子本是皇后亲侄,仗着家世党同伐异,掌控欲极强。
三皇子则是阴险毒辣,城府极深。
自己之前也与父亲对他们有过谈论,大抵的内容就是如此。
这两个有希望争夺皇位的都非良人,不说她本就没打算和谁结成连理,光就现在心中住了某个男子,自己也绝不能出现在皇室面前。
否则,以皇帝的手段,恐怕自己会因为十九与林大哥的安全,而不得不来一场招亲的戏码。
最后的结果也无外乎是那两个人罢了。
到那时……会有人放弃全部的底牌保全自己三人吗?
恍惚中玉娘眼前闪过莲婷的身影。
如果她想要夺得皇位,凭着那隐忍与手段,应当是不输她那两位兄长的。
玉娘目光闪烁着,半晌,叹了口气,“林大哥,早些歇息吧,别想太多了,起码在京都我们还是安全的。”
“好。”在林晨眼里,玉娘只是在担忧十九。
夜渐深,玉娘也确实不放心十九一人在房间,如此提醒一句,温柔的看了林晨一眼便离开了。
林晨转过身来看向窗外,寻常人家的灯火一个个的缓缓熄灭,今日之事还是多少让他有些感慨。
那个老皇帝话里有话,整个人都散发着威严公正气息,林晨却深知这种人的可怕。
他身边的老严与三皇子也都不是寻常人,尤其是那老严,看着一脸的和蔼,正常人大概只看一眼就觉得这人一定是个和善可亲的长辈,但林晨几次都从他的眼神和笑容中看出阴翳的味道。
牛井倒是个可结交的人,光凭一把翎羽剑加之漏洞百出的说辞他都愿意为自己得罪那张公子,可见心机并不深沉。
至于林千城……也最是复杂最神秘的,虽然她经常叮嘱自己看似很关心的样子,林晨却总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只剥的干干净净的绵羊,那披着俊逸外表的贪狼早晚要一口把自己吞下去。
在场的人大概只有最开始那个张狂的公子哥势力最小,然而那也是相对的,对于自己来说,如果不是借助老牛唬住了人家,大概他想弄死自己也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几人中最与自己亲近的应该就是林千城了,要算起来两人也是过命的交情,但林晨最怕的也是她,不说势力,光就她留在江湖里的传说就足够自己仰望了。
那如果自己真的得罪了他们,又有谁可以依靠呢……他可不认为只凭着一腔热血能让人豁出去的帮助自己。
转眼看了看窗边的翎羽剑,林晨吐了口气,无奈的喃喃道,“呼,老先生,你介不介意我给你当个私生子?”
牛井真的可以依靠吗……一个在京都这种重地被委以重任的人,真的会那么简单?
窗外月至高空,迷茫的林晨也不知道,整个京都会因为他的到来,搅起怎样的风波。
……
“给俺去查。”
临渊门的据点在一个数楼数院组成的大型府邸里,相辅相成,恢弘气派之余更显庄重。
此时的牛井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愤怒的一掌拍在身旁的梨木桌上,桌子都被他拍的颤了三颤,他满脸阴沉的对下面单膝跪地的下属命令着。
“老大……”那属下似有些为难道,“您也知道近日九霄宫的据点异动频频,大部分探子以及几个轻功好的兄弟都被派去注意那边了……哪还分的出人。”
牛井黑着脸看了看他,这一眼就看的那人冷汗直流,“俺最恨的就是别人把俺当白痴,更何况那人还想利用临渊门。”
顿了顿,他的脸上多了两分敬重,“真门主将如此重要的据点交给俺,俺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丢脸。”
“是。”听他提起了真如海,这要求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得了,“可我们要从何查起?”
“就从……”牛井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颜伯宇丢失的印鉴查起吧。”
下属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却听到耳边传来牛执事拍了拍脑门的声音。
“哦对了,这两日叫那些小子们安分点,顺便去请些好点的厨子,再买些好酒回来,真门主派了特使来宣密报,这两日或许会到据点巡查,万不可怠慢了。”
“是。”
那下属待着疑惑的神情走了出去。
特使?那可真要好好招待了……也不知会不会是个跟牛老大一样的一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