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除恶(上)
白骨帮这总舵倒不是很隐秘,林晨一行跟着那李二一路沿着条小河走,只几炷香的时间一套明显区别于周围的偌大院落就赫然出现在眼前了。
看来这石飞龙石飞虎兄弟还真是一点也不怕别人找上门来啊。
想着,林晨心中一团火便缓缓升了上来,这两天他一点也没闲着,四处调查白骨帮的过程中也真真的碰到了许许多多苦不堪言又申诉无门的百姓。
最可恨的是,白骨帮做的恶事可不止坑蒙拐骗那么简单,自从那俩兄弟来此处建了帮不过短短几月,为满足自己的贪欲便对百姓横征暴敛,稍有反抗轻则暴打,重则残废身死,搞的楚凉城越发萧条落寞,民不聊生。
此乃民愤,不得不平。
一掌打晕李二丢在旁边,林晨深吸了口气嘭的一脚踢开了大门。
这是场恶战,之前自己这边只有吴有为一个二流武者,哪怕他身为重霄七杰,但到底是个年轻人,无论如何林晨也打算从长计议好好制定计划,然而此刻却多了个同为二流武者的苏落,他便迫不及待的杀来了,对他来说,早一刻铲除了这祸根,楚凉城的百姓便早一刻得到平安。
院子里空地上,本来松松散散的混混打手被破门声吓的一激灵,愣了一愣便恶狠狠的围了上去。
再看大堂里,石飞虎见有人上门挑衅便怒火上涌,气冲冲的便要上前给这些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他在这楚凉城当土皇帝当的太久了,受不得一点挑衅。
石飞龙则要冷静的多了,抬手拦住石飞虎,盯着破门而入的三人面色不善的眯起了双眼,“三位朋友远道而来,想必不只是为了来说两句闲话吧?”
“朝天观长老林晨,特来拜会!”
“什么!”
一听是朝天观的长老,石飞龙心里登时一惊,警惕心上升了数个级别,细细的打量起林晨来,虽然朝天观是二流势力,但能依附朝廷,绝非一般势力可比。
可等他再一细看林晨,便能轻易探查到此人内力之稀薄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当即有些不悦的嘴角抽了抽,“小子,你是没死过?骗到我白骨帮的头上来了?”
“呵呵。”林晨得意的挑了挑眉,“有为。”
有为恭敬的抱了抱拳,“在。”
“交给你了。”“好。”
见个一脸正经的青年越过林晨站了出来,石飞龙这下是真的有些不淡定了,重霄七杰乃是前些年才在演武大会上兴起的排名,寓意便是希望他们能企及九霄宫的那位武林神话,所以吴有为的大名,真可谓是如雷贯耳。
“慢!”石飞龙一声大喝还来不及细说,瞳孔猛地放大,一个闪身就往旁边移开半步。
一柄细剑就这么擦着他的身前翛然而落。
一剑未果一剑又至,有为侧过身来一剑削去却又被石飞龙一个翻身逃到了主座边。
见他面色阴沉的提起了放在桌边的刀,有为也不再急于进攻。
哪怕没有空明剑法,朝天观的游龙功以及剑术也是精妙之极,但多以缠斗为主,像刚才那样的主动进攻也只是欺负他手无寸兵。
吴有为正直憨厚,却不是个呆子,对待这样的恶人,他更想尽早解决,何况身后还有林晨在,如果让林晨受到什么损伤,后果可不是他能想到的。
“混账!”
见对方全无交涉的想法,石飞龙也是心中气急,将刀横于胸前,“飞虎,与我联手对敌!”
“好!”
石飞虎早就憋不住了,此时也是飞身上前,运起内力一拳便朝着有为的面门打去。
然而到底是新晋的二流武者,与有为到底有着差距,被他扭过头轻易躲过,有为看准机会回头又是一剑。
却只听的叮的一声,长剑与大刀便碰撞在了一起。
有为淡黄色的内力涌上剑身,将石飞龙的大刀荡开,自己则飘身退了几步。
“呵,到底是个小鬼罢了,同是二流武者,看你怎么与我兄弟二人斗。”
石飞龙言罢,龙虎两兄弟便欺身上前各自使出内力,与有为缠斗在了一起。
有为右手持剑挑、削、刺、点与石飞龙的长刀相抵,右手则是按、抓、缠、捺,以攻对攻,想尽快击溃石飞虎。
他在短时间内找到了龙虎兄弟的弱点,并试图用最短的时间执行。
然而想法策略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在于龙虎兄弟皆是与他相当的二流武者,每次找到机会攻击石飞虎,右侧的石飞龙便会以及强的内力进攻。
两人互为兄弟且共同作战许久,默契自当不必多说,长此以往有为竟渐渐陷入了劣势,应付起来也有些相形见绌,慢慢的有为攻势越来越少,防守却越来越多起来。
眼见着有为陷入劣势林晨也不慌张,双手抱头望向天边,贱贱的吹了个口哨。
“哦~要是有为死在此处,想打败他的人可就永远都没机会咯。”
“嘁,卑鄙。”
苏落不屑的啐了一口,鄙夷的看了林晨一眼便将缠着长刀的白布拉开,红色的内力遍布全身挥刀而上,“吴有为,闪开,厉害的那个由我来击败。”
眼见着四个高手形成了战圈,常人难进半分,林晨也是无奈的笑了笑,撸起了衣袖。
“好吧好吧,到底我就是个处理小喽啰的。”掏出短刀做好了准备林晨便朝着院子里目瞪口呆的混混们招了招手,“来吧杂鱼们,现在是我的表演时间了。”
没有人愿意别人叫自己杂鱼,哪怕明知道明自己就是条杂鱼。
所以林晨话音一落,混混们便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扑了上来。
林晨有着绝对强势的轻功身法,虽然内力比较浅薄但光凭这些个混混一般也难近他的身,再加上他强悍的体质,哪怕挨上一拳一脚,也会很快只剩下些酸痛感,对付这数十个只是身体强壮了些的汉子还算是游刃有余。
那边四个高手的战圈内则是要险象环生的多了。
石飞虎拳掌之间都透露着刚猛,一时间有为也不能把他如何。
而另一边的战斗就令人热血澎湃的多了。
一柄马刀一柄长刀,只几息间就相交数次,咚咚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刀与刀的碰撞充满了力与美,碰撞后的火花,偶尔飘散出的内力无不让人目眩口呆。
炽阳堂的烈阳三耀刀法确实精妙,然而多与人交战十数年的经验也绝对不可小窥。
“炎气!你是炽阳堂的人!”
石飞龙眉头紧锁着,一个朝天观也就罢了,怎的还来了个炽阳堂的……
既然如此……便绝对不能放过这两个人,否则引来炽阳堂的讨伐追杀,他必死无疑。
想着,石飞龙露出了凶狠的眼神,招式比之方才又凌厉了三分。
第一三七章 除恶(下)
“当当当!”
石飞龙的攻击凶烈又阴险,专挑苏落防守不及的头颈、腋下、下阴进攻。
一时间苏落便陷入了被动疲于防备,石飞龙却是不依不饶越攻越狠。
刀这武器就是如此,气势上占据上风的往往便处于绝对的优势。
但苏落既是炽阳堂钦定的接班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见石飞龙攻势凶猛,心下不忿,眼睛一红竟放弃了防守,以攻对攻,拼着受伤也要主动出刀进攻。
片刻后她身上虽多了几道伤口,却也逼得石飞龙几次险象环生。
这女子,竟在逆势中渐渐掌握了主动!
“我苏落,怎能败在你这等心无正义之辈手中!”
娇声大喝中苏落横刀由下向上斩去,石飞龙面色一紧,忙架刀挡住,借着刀气轻功翻上了屋顶,苏落却是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足尖轻点地上便只留下了几许炙热的红色,飞上屋檐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刀劈下,两人便在屋顶拼斗了起来。
刚刚的一切旁边的林晨都看得真切,这女子当真了不得,胆大心细,勇武果敢,虽然几人都知道她这个状态持续不了多久,但只要拖到有为战胜石飞虎……
横挪躲开一拳,林晨一脚踢在那混混的裆部,回身再看一旁的吴有为。
那边两人的拼斗已然接近尾声,石飞虎身上数道伤口皆是鲜血淋漓,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内力的拼斗加上伤势的拖累,已经让他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果然,随着吴有为的一声轻吒,石飞虎躲闪不及被有为一掌打中胸口,登时便倒飞出去晕倒在了一旁。
屋顶上拼刀的两人火气正凶,眼里除了拆解对方的攻势也没心力去注意周边的情况,所以直到有为一个健步踏上屋顶,站在石飞龙身后,他这才心中一凛,全力一击逼退苏落,缓缓的退到了边缘。
眼见着大势已去,所剩无几的几个混混也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扔下武器逃走了。
“石飞龙,束手就擒吧,否则莫要怪我等心狠手辣。”
有为提剑直指石飞龙,满脸的正气凛然,令人敬畏不已。
石飞龙瞥了瞥晕倒在地的弟弟,再看看满地哀嚎的伤员,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除掉这两人了。
“你二人当真要多管闲事?”
“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管!”林晨翻了个白眼大喝了一句,奶奶的,我不是人?
眼见着吴有为和苏落缓缓逼近,石飞龙也渐渐的有些慌张起来,“两位义士,我也不过是受人蛊惑才会有此行径,还请看在同为武林人士的面上……”
“呸,你这等欺辱平民的强盗,也配称得上是武林人士!?”苏落狠狠的啐了一声,满眼的鄙夷。
有为也是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听他多说废话,提剑削去。
“真的,我与那人还拜了把子,你们若是伤了我,他定会为我报仇的!”
石飞龙险之又险的躲开有为的攻击,半开脱半威胁道,只是声音很是慌张,没有半分威慑力。
听他如此说,下面的林晨倒是来了兴趣,“哦?何人?”
他问着,屋顶上的两人却并没有停手。
可怜石飞龙既要想着如何回答,又要承受两人的夹攻,心里委屈极了。
“是烟州……烟州三恶之一!”
“嘁,不认识,有为,给我拿下!”
“是!”
随着林晨一声令下,两人都加快了进攻的节奏,石飞龙本就战意颓然,哪还有之前的气势。
再如此下去,自己恐怕是难逃牢狱之灾了,想到这,石飞龙一咬牙,硬吃了有为刺向腰侧的一剑,双手握刀全力朝着苏落一刀劈下。
苏落吃力向后退了三步,石飞龙趁着空隙运起轻功便要向远处飞遁。
正在这时,“狗贼,吃我一招弹石神通!!!”
声音宏伟响亮,石飞龙听了也不禁心下大惊,本打算头也不回的逃遁,可本能的还是回头举刀一挡。
只见一个大石块样的东西当的一声撞到了刀身上,没有预想中的巨大力道,石飞龙心下正暗自庆幸,却看到那石块竟就着力道爆裂开来,里面的白色粉末也瞬间倾巢而出,由于惯性的影响朝他飞去。
片刻后。
“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这场围剿除恶,终于落下了帷幕。
然而屋顶上的苏落却全无高兴之感,眼看着那恶帮首领捂着眼睛从空中跌落,再看看院中得意洋洋的男子,苏落将疑惑中带着鄙夷的的眼神落到了对面的吴有为身上。
有为带着三分惭愧低下头盯着手中的剑,不敢与她对视。
“喂喂,你们两个可以下来了,这家伙已经被我搞定了!”
看着朝自己招手的林晨,苏落一脸的黑线,无奈的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
“联系本地的官差和捕快,将白骨帮堂主以上级别的全部押送到京都,白骨帮少了龙头,自然不攻自散。”
有为与苏落也纷纷点了点头,“那便由我去衙门联系吧,两位就暂且先看管匪首两人吧。”
说完,有为便飞到远处将哀嚎的石飞龙一掌打晕丢到了昏迷的石飞虎身旁,抱了抱拳,朝着楚凉城的衙门走去。
……
“喂,老实点!”
楚凉城门处,除了被绑缚的白骨帮一行以及押送的捕快一行,竟有大批的平民百姓出城围观,相比于往白骨帮扔鸡蛋的群众,更多的人则是聚拢在林晨三人身边欢呼致谢。
“三位大侠,多亏了你们,这白骨恶帮才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是啊,我家老婆子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多谢少侠,我家老头子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来给少侠送个行……”
看着身边的老百姓欣慰的、欢喜的、泪流满面的脸,再看看手上楚凉城百姓签字画押,密密麻麻的白骨帮罪状,林晨也不禁有些感慨,擒拿龙虎兄弟对自己来说,也许只是手到擒来的事,但对于这些手无寸铁只能被压迫的百姓来说,却好像拯救了他们的生活,达成了他们的夙愿。
此刻他脑中也不禁响起了某位大侠的名言,我是个练武之人,遇到不公义的事情,一定要站出来,这便是练武的初心,练武不是为了争名逐利,而是保护弱小,无愧初心。
林晨怀着感动的心情,拍开了那个口口声声喊着自家老头子的中年大叔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好了好了,各位乡亲们请听林某一言。”林晨骑在马上正身一拱手,“各位乡亲们,匪帮虽除后患尤在,等林某到了京都,自会去神捕府请千城大人派两位靠得住的捕快大人前来镇压,请各位放心。”
听他如此说,老百姓更安心了几分。
“时候不早了,我等也是时候启程了,便请各位就先回去吧,这些个匪头一日不送到神捕府,林某便一日心中不安哪。”
说着,林晨便指了指被锁在囚车里的龙虎兄弟道。
百姓们理解的点了点头,便纷纷向左右散开,让出了大路来。
林晨再一抱拳,冲着有为苏落,以及本地一个唯唯诺诺的捕头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压着白骨帮骨干分子朝京都出发了。
……
第一三八章 杨镜之
“混账!莲婷那个贱丫头到底是几时跳到老三那边去的!”
一处空旷的会客室内,随着一声大喝,大皇子颜伯志狠狠的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尽皆扫落了下来,打在一批跪伏在地冷汗直流的谋臣眼前。
“臣(草民),惶恐。”
眼见自己主子双手颤抖,原本英俊的面庞也扭曲了起来,其中有些是有个一官半职的,有的是大皇子从民间请来的,此刻却都是一个样子,唯唯诺诺的跪在大堂里,多一个字也不敢说。
然,仅有一人除外。
“殿下何至于如此生气,来饮下这杯酒。”
出声之人青衫白靴,头发被一根发带随意的绑在脑后,面容清秀俊朗,此时正端坐在大皇子右手边的小桌上双手端着酒杯,一副成竹在胸的洒脱感。
当然,若是他人敢在大皇子面前如此,怕是要被以衣衫不整藐视皇家的罪名下大狱的。
如此紧张的氛围,此人说出句格格不入的话语,在场众人却完全没有意外之感,只是心中尽皆舒了口气,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
果然,大皇子皱着眉盯着他好一会,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镜之,你可有什么高见。”
名叫镜之的男子呵呵一笑,为自己也倒了杯酒,半晌不语。
直到一口一口的将手中的美酒抿尽,这才轻松写意的放下酒杯,整个过程竟没有一个人敢喘一口大气,就连上首的大皇子也只是皱着眉紧紧的盯着他。
“人皆以眼前之利为重,记得失,论对错,却不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何意?”
“且不论莲婷公主是否真的站在了三殿下那边,就算是如此,你们可还记得她为表决心得罪的是哪一方的大臣?”镜之酒量极差,两杯酒下肚,面色已是有些微醺。
此话一出,一个留着长须的谋士当即嗤笑出声,“呵呵,我还当镜之先生有何高见,你莫非以为那张连义张太尉会为这点小事随意站队不成?”
长须谋士说完,便有许多谋士起身随声附和起来。
“对啊。”
“确实如此,九寺十三卿中张太尉权柄之重当可位列前三,在下也不认为他会如此孩提心性。”
“镜之先生此话可是有些欠考虑啦……”
他们这些人畏惧杨镜之,却更嫉妒他深得大皇子信赖,所以一有机会他们都会抓住不放,无时无刻不想降低他在大皇子心中的地位。
大皇子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大堂里一顿嘈杂,忽的,杨镜之猛地站了起来,桌上就酒杯也随之掉落,“啪嚓”一声堂下立刻便安静了,落针可闻的大堂里只听得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似在说着什么。
莫不是在大皇子面前丢了脸,装神弄鬼的想找个台阶下?
堂内的谋士面面相窥,皆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他们有意无意的都想看看这个孤傲之人能闹出什么样的笑话。
“镜之,无须在意……”
大皇子仰仗杨镜之之智,更将其视作朋友,此情此景便想为他找个台阶下。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杨镜之慢慢的将手移到了肚子上,紧接着……指着堂中的众谋士一番仰天大笑……
堂内谋士皆是被他笑的发憷,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镜之先生何故发笑?”长须谋士终于忍不住皱着眉问道。
“哈哈哈哈……何故?我笑你们……唔,一群蠢材,哈哈哈……一群蠢材,杨某与你们说过几次,要思而后言思而后言。”杨镜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玩味的看着长须谋士继续道,“似你们这般排除异己,自私自利,如何能助殿下夺得皇位?哈哈哈哈,当真可笑。”
心底的秘密被揭发出来,长须谋士当即有些恼羞成怒的指着他大喝道,“放肆,似你这般胡言乱语,错而不悔之人,才是真正耽误了皇子殿下。”
“胡言乱语?哈哈哈哈,钱智,我且问你,当今朝势,何人最有机会夺得皇位?”
这种问题本是大逆不道,然而它们这帮谋士存在的意义,便是帮助大皇子夺得皇位,这议题自然是在正常不过。
钱智便是那长须谋士,只见他闷哼一声回道,“这还用问吗?最有机会的自然是大皇子殿下。”
这话虽有拍马屁的嫌疑,但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数日之前确实如此。”杨镜之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再问你,若你是皇帝,可愿看着一个随时可以夺得皇位之人在自己眼下肆意成长?”
钱智一头冷汗的看了看大皇子,这对话要是让外人知道,他二人恐怕诛九族都是轻的。
待看见大皇子点了点头,他这才回应道,“自是不愿意的。”
“何等手段才是最轻松又伤不到自己元气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是以制衡的手段。”钱智倒是有几分见识。
“嗯,这就是了,那么钱兄,当今皇子中又有何人可与大皇子一较高低?”
“真要说也只有三皇子罢了……杨兄,你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问些如此浅显的问题?若有什么高见还请不吝赐教。”几番询问下来,钱智已经有些混乱了。
“好好好,既如此,我便教教你吧。”
不吝赐教本是他客气之语,没想到这杨镜之竟然真的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看着他,这钱智真是肺都要气炸了,阴着脸等着他的下文。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朝野上下皆以为皇上打算选出皇位的继承人以安民心,实则当今圣上年富力强思维缜密,所以虽然默许了几位皇子之间拉拢朝臣扩张权政的行为,但从根本上却一直没有让哪一家独大,从而威胁到他的统治。”
说着,杨镜之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谋士,“原本按照杨某计划,明面上将殿下塑造成好大喜功的模样,面对其他皇子略占优势,私下里联络群臣以做后图,可尔等……尔等蠢材前些日子竟瞒着我擅自替殿下拉拢了太常寺卿!”
杨镜之字字沉声,说的整个大堂里都一脸的诧异,怎的?太常寺卿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哼!那又如何?杨兄可是嫉妒我等功绩?”钱智沉着脸讥讽道。
“功绩?”杨镜之嗤笑着摇了摇头,“尔等竟差点令殿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不自知,尚在此居功自傲!洋洋得意!”
“镜之!此言何意!?”他这话一出,大皇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事实上瞒着杨镜之拉拢太常寺卿正是他自己的主张。
杨镜之见大皇子提问,也缓了缓心绪,吸了口气,闭目沉思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只剩下了冷静,只听他淡然道,“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三寺三卿权柄之重直逼内阁大臣,若说原本在皇上眼中我等的部署皆是小打小闹以谋后事,可自从沾染了太常寺后……皇子殿下觊觎皇位,已是司马昭之心……”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老虎不会介意两只蚂蚁在自己脚下互相争斗,但这蚂蚁若是换成了豹子……
钱智也是心中一凛,想起了杨镜之之前的那句‘人皆以眼前之利为重,记得失,论对错’……
“那……那又如何,说到底拉拢了太常寺卿我等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钱智的声音有些虚,全然没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气势。
另一边杨镜之却是理都不在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其余谋士,“深谋者,不露也……如今我等的意图已经完全暴露给了皇上,他要在其中大做制衡,其余两寺中唯有太仆寺是他无法掌控也无法随意支配的,换言之太仆寺本就是皇上的心结。”
说完,他回身朝着大皇子一躬身,“草民可以断言,皇上必然已经以各种理由私下授意三皇子渗入太仆寺!此举既让三皇子得到太仆寺的支持,又让这块难啃的骨头自然而然的落入了皇家之手,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细一思考,若真如他所说,说不定他们真的……
原本稳扎稳打,三皇子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大皇子的势力相比的,可如今两人皆得到了一寺的支持,似乎……又回到了同一个.asxs.。
颜伯志并非无脑之人,只是有些沉不住气,这番一经杨镜之旁敲侧击就明白了个中关键,自己虽拿到了一张好牌,却不知不觉中将另一张好牌轻易的送到了老三手中。
“镜之,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他提问,杨镜之却是深意的一笑,“怎么做?莲婷公主这不是送来了方法?”
见大皇子还是一脸疑惑,他不禁又是一笑,“没有人会比张连义更清楚太仆寺的变动,三皇子无论做的多隐秘,张连义到底还是会察觉到皇上的用意……而莲婷公主的欺压与站队……恰恰帮他做了选择。”
大皇子双目一亮,脸上是收不住的狂喜,“镜之,你的意思是,张太尉真的会站在我这一边……”
杨镜之举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快则今日……慢则明天,张府的请柬……”
“报!”一仆人模样的男子慌忙进入了大堂。
“混账!谁让你随意进入此地的!”大皇子正心头狂震,被此人一打扰顿时有些不悦准备问责。
“是……是镜之先生所言,若有张太尉张府送来的请柬……无论何事,直接送来此地……”那仆人满头大汗的跪伏在地,将一封请柬慢慢举过了头顶。
大皇子咽了口口水,不可思议的接过了请柬后,愣愣的回头看向杨镜之,却见他已经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远远地,只飘来一句,“恭喜殿下。”
以及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徒留下满座谋士,一个个都好像入了定的僧人般,一动不动。
……
公主府。
“公主殿下,这两天着装为何如此的……嗯,如此的……”梅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说。
“正常?”莲婷对镜梳妆,半晌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老三到底是太谨慎了些,不过今日也当是极限了吧……”
说着,莲婷的眼中精光闪闪。
话音刚落,远远的,公主府门外便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梅香却对这预知般的能力习以为常,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此前的计划,公主就不怕大皇子怀疑张太尉……”
“不怕。”莲婷忽的转身对着窗外似有深意的一笑,“他一定会很相信,很相信张连义的……”
灼灼的烈阳照在午后的公主府,也照在某个提着酒壶静立在池塘边望着一池莲花如痴如醉的男子身上。
第一三九章 初晓三恶
“苏姑娘,李捕头,在此休息一阵吧。”
林晨与有为探讨了路线,转身对囚车旁的两人道。
他们之前到楚凉城仅用了两天,而这长长的押解队伍却足足用了四天,才将将到了京都郊外。
苏落与那捕头闻言也是点了点头,下马领着捕快衙役们坐到大路一旁休息起来。
“喂,喝水?”
林晨从马背上取来水袋,走到囚车面前扬了扬下巴问道。
能有囚车这种待遇的也就是白骨帮的龙虎两兄弟了。
此刻的他们不止深陷囚车,手上脚上还都戴着镣铐,蓬头垢面的凄惨极了哪还有一点武林高手的模样。
“混蛋小子,狐假虎威的,有本事就把大爷弄死。”
“飞虎……”
旁边车上石飞虎一阵激动的大骂被石飞龙开口制止了。
“林长老,有劳了。”
林晨点了点头,将水袋打开送到了石飞龙嘴边,“你倒是淡定,你们白骨帮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的,千城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呼。”石飞龙咽下几口清水,人也精神了些,呵呵一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没有烟州三恶那样的本事,既然打算做这种事了,也早就有了砍头的准备。”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倒是看得开。”
“还?”石飞龙面带冷篾,眼中也透着不屑,“林长老可知烟州三恶已经活跃了多长时间?”
林晨眉头微皱,“不知。”
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那所谓的烟州三恶,但多听些总是没错的,况且这石飞龙几次三番的提到他们,想必他们也必有不凡之处。
“三十余年。”石飞龙似嘲弄的将目光扫过路边的有为苏落,捕头捕快,“在无数名门正派衙门捕快的追捕中,活跃了三十余年。”
“三……三十余年!”林晨这回可是真有些惊讶了,不说之前如何,按理说前些年林千城的上位,应当对所有恶人而言都是一场冲击才对……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晨好奇的开口问道。
“林兄,此贼所言倒是不虚,自我师辈开始,对这烟州三恶的关注便没有停止过。”有为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此时听到石飞龙的话,也是缓步而来。
“哼,林千城如此神通广大尚且追踪不到他们,仅仅是让他们略有收敛罢了,你小小的朝天观算得哪根葱哪根蒜。”石飞龙还没说话,一旁的石飞虎倒是不屑的瞥了瞥嘴。
然而听他如此说,有为却完全没有还嘴的意思,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似是想起了往事,石飞龙仰头一声长叹,接着道,“我们兄弟二人本也只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只是遇到他们后心中的不甘便被点燃了,为什么他们行我们不行?”
说着,他眼中涌出了许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我遇到的便是他们中的yin恶……”
一番功夫下来,林晨也将龙虎兄弟的故事听了个大概。
兄弟两人因着接连犯了几次大案,便被那巡捕朱琥盯上了,从凉州一路追杀至烟州,期间几次拼斗皆被朱琥所伤,本以为就此命丧烟州之时却恰好遇到了淫恶。
那淫恶费尽心力,专心筹划了整整两个月有余,这才拼着重伤从烟州花城总部掳来了烟州总捕头月如霜。
那等女子莫说是淫恶了,便是他们兄弟二人见了也是心中一荡,且还是个女捕头的身份……
但令谁都没想到的是,那淫恶竟果断的抛下已经到手的美肉,与偶遇的朱琥血战两百个回合,最终带着兄弟两人顺利的逃脱了。
两人见他那副身受重伤的模样也是感动极了,当时便拜了把子,决心以那人马首是瞻。
可在他手底下的日子长了,渐渐的,石飞龙所说的那种不甘便慢慢的涌现出来。
淫恶不止信任他们,也是个大度之人,在他的授意与协助下,两人便到了楚凉城,建立了白骨帮。
“你竟见过淫恶本人!”吴有为也是有些不可思议道。
石飞龙呵呵一笑,“不只是淫恶,在他的引荐下我还见到了凶恶与财恶,不过……你们也不必多想了,淫恶不仅是我兄弟二人的引路人,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所以……呵呵。”
一句话说完,林晨问长相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不过……”石飞龙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林晨,“看在林长老那几口水的份上,我便提醒你一句吧。”
“烟州三恶之所以能掩人耳目那么久,是因为……呵呵,任谁看到他们都会惊叹,这三人竟是三恶!”
“大哥!”听他如此说,旁边的石飞虎便焦急的大吼了一声。
“放心飞虎,大哥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说着,石飞龙朝林晨点了点头,“言尽于此,林长老好自为之。”
说完,便闭目休息了,无论林晨如何呼喊都没在开口。
林晨与有为面面相窥,怎么也理解不了石飞龙话里的意思,他说的……不都是废话吗?
……
烟州某酒楼。
“老三,听闻你手下那两个兄弟在京都附近被抓了?”一男子与上首位,语气阴沉的开口问道。
“呵呵,无妨,那两个傻瓜到现在都觉得我宁愿放弃月如霜也要救他们,简直恨不得把我供奉起来。”回答之人的声音则是轻佻的多了。
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子则谨慎的瞥了他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两人见过我们的样貌……我已经请了最好的杀手去解决他们。”
“解决他们?去神捕府?”轻佻的声音略带惊异。
“你把我当白痴?”谨慎男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杀手也惹不起林千城,但听闻近日林千城外出……”
“蠢货!”上首之人则是猛地一掌拍在桌上,“你的消息是有多闭塞,林千城一周前便回到京都了!”
谨慎男子双目圆睁,隐隐的有些害怕,“这……”
“你可是亲自出面买人?”
“自然不会。”
“那就先等着吧……等那杀手死了,在寻一批……”
“是……”
……
第一四零章 归心似箭
一行人又磨磨蹭蹭的走了半天,也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了京都那硕大的城门。
“话说……苏小姐,我家妹子真的会喜欢这个吗?”
林晨骑在马上,拔出腰上的剑,皱着眉有些不确定的对身后看着囚车的苏落道。
之前临离开楚凉城之前,林晨便想到了两个等着自己回家的妹子,想着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趟,要给他们带些什么礼物。
而那个时候站出来为他排忧解难的正是苏落。
“那还用说?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刀剑的?”苏落拉紧缰绳挑了挑细眉道,“再说了,你临行前你家妹子不是给你画了本剑谱吗,那就是让你给她带剑的意思。”
林晨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手上这剑虽然是批量制造的在普通不过的细剑,但既然是要给十九玩的,买贵的便有些浪费。
一旁的有为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是冷汗直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夕阳西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都。
“有劳李捕头随有为去趟神捕府了。”
“好说好说,林长老太客气啦。”
这李捕头虽然看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办事倒是没有含糊过。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林晨心中的大石头到底是放了下来,长吁了口气便迫不及待的往桃香居走去。
然而不知怎的,他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不自觉的用上了轻功。
他想玉娘和十九了,很想很想,归心似箭,大抵如此。
然而才过了一个拐角,他便不得不得停下了脚步。
“喂,苏大小姐,你跟着我干嘛?”
林晨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尾随着自己的苏落问道。
“我没地方去啊,你总不能让我睡大街吧?”苏落理所当然的摊手道。
“你不是说你的目的地也是京都吗!”
“哦,九霄宫来找我开个什么会,我也是临危受命啊,京都又没有我炽阳堂的分舵。”
乖乖,你跟有为不清不楚的,你直接去朝天观不行吗。
想是这么想的,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被打断了腿也是自己买单。
“好吧好吧,我让掌柜的给你安排个房间,跟我来吧。”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两人怎么说也是一起打过架的朋友了,这点事还是能帮就帮。
两人走了不过两炷香时间,远远的,桃香居的楼上,一个满目寂寥的女子探窗而望的景象就映入了林晨的眼帘。
而那女子,也似是心有灵犀的望向了他。
“玉娘!玉娘是我啊!”
林晨激动的边挥手便大喊了起来。
窗边的玉娘最开始激动的站起身来磕到了头,给林晨也吓得心里一激灵,然而之后再看她的表情……怎的好像很生气……喂喂怎么把窗户也关了!
“你家妹子?”
“嗯嗯,咱们上去吧,我介绍你们认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头的思念已经不允许他再等下去了。
苏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两人便大步进了酒楼。
半晌。
“当当当。”
林晨整了整发型,伸手拍门,“玉娘开门,林大哥回来啦!”
过了好一会里面也没什么动静,林晨满心疑惑正要再拍,一道咬牙切齿中带着些许杀气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谁是林大哥,玉娘不认得那许多。”
“呃……”
耳边听到玉娘的声音,确定她没事林晨心里顿时一轻,可细一品味面色就是一怔,自己这是怎么惹到她了?
莫非……莫非是知道了自己只给十九买了礼物,却没找到合适的带给她?不应该啊……
但除了这个他也找不到玉娘生气的理由了,忙开口辩解道,“那个……玉娘你听我说,你们在我心目中,都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房间的木门唰的一下便打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那心心念念的女子。
林晨正要嬉笑,却见玉娘泪眼婆娑的咬着嘴唇,“好,好得很,你每次出门都交上这么个好友,而我胡玉娘,在你心里,亦是如此!”
说到此处,玉娘眼角的泪珠已经大颗大颗,如一粒粒玉珠般滑过她苍白的面颊滚落了下来,“林晨!你便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
颤抖的话语颤到了林晨心里,他也不是傻子,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个中关键,忙心疼的拉住玉娘颤抖的纤手,“玉娘……你听我说。”
预想中的我不听我不听并没有出现,玉娘只是安静的咬着嘴唇低着头等着他的说辞,她到底是太过温柔,哪怕自己此时讲个在离谱不过的谎话,她都会原谅自己的吧?
想到这林晨的眼神越发温柔,将手中的软荑握紧,“林某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唯有你与十九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亲人唯一的寄托,我以为你是为了我给十九带了礼物没有给你买才会生气……”
说着,林晨摸出细剑,“喏,你看。”
苏落本来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到了此刻却也不能继续默然不语,“我作证哈,林晨这混小子在楚凉城逛了大半天就为了给你挑礼物,可怎么也找不到称心意的。”
“呀。”听林晨如此说,再加上这女子的语气全然没有当初香芸话中的倾慕,玉娘顿时就明白自己是误会了林大哥,苍白的秀靥蹭的就红了。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片刻后玉娘就缓了过来,微一欠身,“这位小姐姐……是,是玉娘失礼了。”
“哪有哪有,是老娘……哦不,小女子多有扰叨。”
玉娘当然不会去吐槽苏落词说反了什么的,想来也确实是她不够冷静,见林大哥回来身后跟着女子,便主观的以为他又去拈花惹草了,无端的妒火瞬间便充斥了她的胸口,让她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去做判断。
自己这个林大哥,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女孩子轻易的就相信了他,好感这种事情最容易的便是从信任开始……这个冤家。
她本是这个世上最冷静的人之一,怎的遇到了这个呆子,一切都变了……
将自己的失态归结于林晨,玉娘抹了抹眼泪千娇百媚的白了他一眼,便拉着苏落进了屋子。
林晨被玉娘电的浑身一颤,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到了她那湿润的朱唇上,等玉娘转身进了屋子这才咽了口口水,甩了甩头嬉笑着跟了进去。
果然……十九正在往嘴里塞点心。
“重新介绍下,苏落,‘吴有为’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
众人落座,林晨便为她们相互介绍起来,有为的名字,他念的特别重。
然而越是如此,玉娘羞意越甚,悄悄的将手伸到林晨腰间,用力一拧。
“苏姑娘,嘶……这两位……呼,是我家妹子。”
苏落在一旁看着林晨龇牙咧嘴的样子咯咯直笑,倒是引起了玉娘的好感,这般直来直去毫不做作的女子她也是很喜欢的。
而十九只在林晨提到苏落名字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她,接着便继续低头消灭起了眼前的‘敌人’。
林晨见她如此,没好气的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嘴中咬了一半的点心一把拉出来塞进了嘴里。
“十九,你这样太没礼貌了。”林晨的嘴里含糊不清,事实上主要是因为他有些饿了。
十九的手顿在半空中,抿着嘴唇也不说话,一双灵眸眼巴巴的盯着林晨正奋力咀嚼的嘴,颇有点垂然欲泣的感觉。
那神情让一种惭愧的感觉从林晨的心中油然而起,就好像自己抢了个十岁小姑娘的糖葫芦似得。
挠了挠头,他正要开口道歉,忽的一股巨力从肚子上传了过来。
“咳咳咳咳咳。”林晨呛的满脸通红,不住的咳着,等他一口将玉娘递来的茶水喝下,这才好了一些。
可再一抬头,十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凌!十!九!”
紧握着双拳,林晨仰天大啸了一声便气冲冲的追了出去。
只留下身后两个掩嘴而笑的女子,只不过一个看的津津有味,一个看的满目柔情。
第一四一章 剑也无双,你也无双
太阳已经落了山,林晨跑下楼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掌柜的,请他为苏落安排个房间后,便没有后顾之忧的跑到了酒楼门口。
果然,借着酒楼门口的灯笼发出的微光,林晨在对面街的酒酿汤圆小车前发现了某个给了他一记重拳的小妮子。
“老板,两碗汤圆。”林晨凑到车摊位前伸出两根手指笑着道。
“得嘞,您在一旁稍候。”
老板呵呵一笑,开始捣鼓起了小车来。
这摊位也没个坐的地方,两人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车前。
“喂,一会吃完了,去哪玩吧。”
“嗯。”十九淡淡的回道,一双灵眸还是紧紧的盯着锅里沸腾的汤圆。
“你啊,整天坐在屋子里狂吃不止,再不出来动动,过阵子就变成凌小猪了。”林晨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开口道。
十九闻言,好看的细眉微微一皱,低下头去,竟认真的捏了捏自己的肚子,“不会。”
“噗……好好好,咱家十九身材好的很。”
嬉笑着,老板的汤圆也出了锅,一人一碗,两人捧着汤圆便走到街边吃了起来。
用的酒酿不是很纯,但老板别出心裁的加了些桂花酱,吃起来也是香香甜甜的,异常怡口。
林晨有些饿了,开始细细品尝了两个,后面也就狼吞虎咽了起来,然而在他吃到半碗的时候,十九已经捧着空碗,眼巴巴的看着他了。
十九的样子颇有些可怜,不知道是不是林晨的错觉,就着旁边车摊上的昏黄灯光总感觉她眼睛里泪汪汪的,加上那副双手捧着空碗偶尔舔舔嘴唇的可怜模样,活像个讨吃食的小乞丐。
林晨眉头一阵狂跳,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汤圆兜进怀里,悄悄的退后两步。
“林晨,饿。”
“去去去,我还没吃饱呢。”
无视了十九的索求,林晨三下五除二的将剩下的汤圆吃了大半,鼓着嘴挑衅似的嘿嘿一笑。
没带纱笠的十九,就像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生气的样子全然没了平日的清冷,可爱极了,坏心眼的林晨贪图着惹恼十九的这一刻。
坏笑着,林晨挑起一个汤圆叼了起来,然后嚣张的吸进了嘴里。
看着十九琼鼻微皱的样子,林晨越发得意了,仿佛是报了那一拳之仇。
然而就在他准备重复之前动作吃光剩下汤圆的下一刻,他得意的神情便僵在了脸上。
唇上有些冰凉,牙关以里还残留着一点点汤圆的皮,舌底却似有些并非来自于汤圆的甜腻,如同大热天舔了口雪糕,那甜美的滋味,是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的。
这个笨蛋……都干了些什么……
回想着刚才两人短暂的唇齿相贴,林晨蓦然间愣住了。
喂喂,就算是手上端着碗,也没有必要为了一颗汤圆……
等等……这人可是凌十九啊,自己从她嘴里抢的吃食还少了不成?
回过神来,手上已经空空如也,十九的手中却多了两个空空的碗。
“喂,你是笨蛋吗,这汤不能多喝!”
林晨一惊,赶忙将碗夺了过来提醒道,可将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一滴汤汁流下来。
嘴角微微抽动着,他无奈的转身将碗递给了摊主,摊主和善一笑,随手接过来浸入了水中。
等他再回过身来,果然看到十九满脸通红的低着头,穿着白色布鞋的纤足在地上无措的摆弄着。
若不是知道她刚才喝了两碗酒酿,林晨还以为她是在害羞呢。
然而这副娇滴滴的样子是十九绝对做不出来的。
念及此,林晨却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十九病发时那副缠人的小猫模样,心下不由的一荡,然而也很快的平复了过来。
“你啊你啊,现在好了,去玩的计划也泡汤了,回去找玉娘吧。”
“别……”见他一脸无奈的要往回走,十九忙拉住了他的胳膊,“要去。”
喂喂,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卖什么萌啊……
然而林晨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见十九除了脸蛋红扑扑的,意识也还是清醒的,便由着她了。
两人商量好了去处,便朝着远处走去。
直到不见了他们的身影,车摊的老板才摇着头笑了笑,“现在的小情人呀可真大胆……在这大街上就……呵呵,老咯老咯。”
……
京都的夜市也不知在哪,两人在巷子街道间兜兜转转许久,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
“十九,你是不是除了吃就没有其他在意的事了。”
看着十九长发上一晃一晃的泛黄发带,林晨有些无语的问道。
之前十九一开口就是夜市,除了小吃,他可想不到十九还有其他目的了。
十九则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林晨,没回答他的问题。
林晨自讨了个没趣,翻了个白眼。
走过一个昏暗的街角时,忽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解下腰间的细剑递给身边的十九,“给你的。”
十九接过细剑,歪着小脑袋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便是问他这是何意。
“礼物啊。”说着,林晨掏出十九交给他的空明剑谱晃了晃,“你这画的剑谱我看过了,跟我瞎打两拳威力也差不多。”
十九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两者在她眼里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就在想……你一定是很想习武吧?”
当然这都是林晨自己的猜测,十九力气很大,对江湖上的事也有些了解,总是靠自己的臆想画出本没什么意义的剑谱……
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构想出一个从小吃苦,却梦想成为江湖侠士的少女,辗转在许多门派中打杂偷师,被发现后不得不亡命江湖,最后在无意中搭上了自己这条未来一流高手的顺风车的形象。
“现在我把这柄……嗯……无双意绝剑送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林大侠承认的守卫正义的侠士了!”林晨拍了拍胸口,义正言辞道。
剑是平凡无奇的,甚至比桃香居里厨子的菜刀还要钝一些,名字也是乱起的,想到什么便取了。
最后一句安慰的话才是林晨真正想说的,她已经十九岁了,现在都还没开始习武,今后无论拜入哪门哪派,都不可能再成为一个高手。
这是他独有的温柔,对于十九。
然而听了这话的十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丢过来一个鄙夷的目光,然后在吐槽两句,这让等了好久的林晨也有些惊讶。
侧过头去,却见十九双手平举着将细剑托在小腹前,冷冷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到眼睛看不清表情,如墨般的秀发也无风自动了起来,微微弯曲的刘海下,有些溢出表面的阴影。
“林晨,若我是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却要如何去守卫正义。”
十九难得的说了许多话,林晨却是慌了神,她的样子……不太对。
“十九……”伸出手去正要说什么,蓦然间却觉得十九离自己好远好远,远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她的手。
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陷入黑暗,而自己只是站在原地伸着手……无力、心痛、担忧、焦躁、懊悔,霎时间无数的负面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压得他他几欲崩溃。
与玉娘的约定,关怀十九的心,路遇的那许许多多不平事……是不是都不应该让自己这个无能的人来管?
十九……要离开自己了吗……
林晨双目圆睁,因为他的眼前,亦是越来越暗……
一只夜鸦恰巧飞过,才不过几息时间,便开始一次次的撞击的墙壁,直到头破血流,失血而亡。
以两人为中心,似乎形成了个什么空间,里面充满了某些未知的东西……
十九黑亮的发梢,也悄悄的染上了雪花……只是这里实在太暗了,任何人都无法察觉。
半晌。
“啪。”的一声轻响。
林晨的手颤巍巍的的拍在了十九的头上。
这一拍似乎拍碎了空间,十九蓦然惊醒发上的白色亦是瞬间退却,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她无比的担忧林晨与痛恨自己,焦急的回首看去。
目光交错间,却看到林晨嘴角眼角皆淌着鲜血,正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
“若你杀了百人,就让我身死百次。若你杀了千人,就让我千刀万剐火海焚身。若你杀了万人,就让我……永堕黑暗不得轮回。”
“为……何……”颤抖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
林晨忍着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勉强一笑,捧着十九冰凉苍白的脸,手指轻轻擦去她流到唇边的泪珠,“因为喜欢你……十九,我太孤独了,孤独到心里住进了两个人,便哪怕是身死魂灭,也不舍得让她们离开。”
“况且,你这正义侠士可是我亲自承认的,你犯了罪孽便由我来承受,岂不是天经地义。”
林晨不相信十九真的会杀人,也不知道十九是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不清楚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若再不把真心话说出来,也许十九真的会离开自己。
十九灵眸望着他难看的笑容,耳边听着他的温言细语,敞开的心扉中,一块冷如寒铁的坚冰,慢慢的,慢慢的龟裂……
“你是笨蛋吗……永远都在为了别人努力……”
盯着他看了许久……许久……十九笑了,流着泪,笑了。
比春花更灿***冬雪更纯洁,那个笑容……让林晨心颤,一时间竟痴痴的看着十九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他知道,十九没事了……他们还会继续那条未知的路。
两人对视许久,皆有些情难自已,然而林晨到底是有着自己的原则……
“咳咳,对了十九,到了泉州后,你想去哪里?”
十九轻笑着摇头,“我不知道该走向哪里,但走到哪里都好,只要在你的身边。”
“呃……呃?”林晨微微一怔,这话怎么听着是表白的意思,自己对十九的喜欢可是像对妹妹一样的。
“你赋予了我正义侠士的身份呀。”十九抿了抿嘴唇,决绝的目光紧紧的盯住了林晨的眼睛,“所以我要在你身边,守护你心中承认的正义。”
“嘿嘿,我的正义就是等自由了以后,娶上八个媳妇,生十几个孩子,老大叫……”
林晨虽然身上剧痛,但为了安慰十九,也不得不说些尴尬的玩笑来缓解气氛。
哪成想,十九竟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为你抓来这世上最完美的八个女子。”
“咳咳咳咳。”林晨被她的神情吓得呛了口水。
然而十九只是看着他,坚决的目光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那个……换了换了,正义变成了我要成为武林盟主,然后……”
“好。”
“当皇帝?”
“好。”
林晨一头的冷汗,这十九是怎么了?莫非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看了什么怪书,中二病犯了?
“咳,毁灭世界。”
“……好。”
望着她依旧坚决的眼神,林晨终于被她打败了,投降似的摆了摆手,“好好好,您凌女侠武功盖世,无所不能好了吧,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十九不再说话,只是一笑,他希望自己是什么样子,自己便是什么样子吧。
“罢了罢了,换个话题,这把……无双飞天剑你觉得如何?”
“无双意绝?”
十九淡淡的语言似乎终于回到了平时的样子,林晨心中大定,吁了口气。
“哦对,无双意绝剑。”
十九思虑良久,单手举剑置于胸前,看着林晨,“剑也无双,你也无双。”
第一四二章 夜探神捕府(上)
“大人……有件委托……”
昏暗的街角,三个身着轻甲之人单膝跪地,恭敬的对眼前双手抱着手臂的男子说着什么。
男子本来古井无波的神情,在三人禀报完后也有了些变化。
“去神捕府杀人?当着林千城的面?”
三个轻甲人也是冷汗直流,“是属下调查不周,还望大人恕罪……只是这委托……”
男子随意的摆了摆手,“别盯着我,若我执意要在林千城那动手杀人,就算成功了,自己恐怕也得留下点什么。”
如果此时旁边有个武林人士听了这话,想必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林千城号称年轻一代第一人,可不是说说而已,多少武林名宿大派掌门都栽到了她的手里,这男子竟直言自己能在林千城面前杀人……不知是太过狂妄,还是真有那份本事。
“这……”
“不用这这那那的,组织里多得是想拿命换钱的,随便找个去送死,也好对那雇主有个交代。”
“是。”轻甲人恭声应道就要起身离开。
“啊,还有。”男子顿了一顿,继续道,“去将雇主查清楚,仔仔细细的。”
“这……大人,组织的规矩……”
“这个组织是我的,你跟我讲规矩?”男子无语的看了看手下这个憨批,接着解释道,“林千城之名早已威震江湖,若雇主不是武林人士尚且罢了,若他是……”
男子双目半合,“恐怕是另有所图了。”
轻甲人一经男子点拨这才有些恍然,自己若真是莽莽撞撞的派几个一流杀手前去完成任务,恐怕到时候不止全部铩羽而归,林千城还会将目光锁定在自己等人身上,这雇主心思……何其歹毒……
“小人顾虑不周,请大人恕罪!”
“无妨,去吧。”
“小人明白了,这就去彻查。”
“嗯,谁愿意去的,将此次雇金的一半给他,再给他一天的时间处理后事,后天夜里在神捕府是死是活,就看林千城想不想留他性命了。”
他不怕会有人带着钱逃走,因为这样做的人,往往会比死亡痛苦百倍。
三个轻甲人应了声,便运起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如果不是组织定了规矩,接了单就一定要派最合适的杀手去执行,他真不想让人白白的去送死啊。
男子有些感慨,这该死的规矩,束缚了他善良的心。
想着,男子仰天一叹,直起身来盯着眼前的空地,“两位,大晚上的不睡觉,听了半天好戏了,不妨出来见上一见?”
话音刚落,前方幽暗的拐角处便慢慢走出两个人。
男子面上带着微笑,一个男的,内力稀薄不足为惧,一个女子,毫无内力,随手可杀。
全然不知对方在想着杀自己的事,那男的嬉笑着摊开手,“老哥,你相信我,这是误会,我与我家的妹子出来找夜市迷了路,无意间在此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细一看,这两人可不就是林晨和十九吗,这满嘴跑火车的林晨也难得的没撒谎。
意外的是男子竟然点了点头,一副全然不曾怀疑的模样,“我当然信你,就你这点内力,组织里看门的都比你厉害些,若真有人派你来办事,恐怕那人也是你的仇人。”
“呵呵……您……您说笑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前这男子给林晨的感觉太过虚无缥缈,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然而他就那么随意的站着,林晨却丝毫不敢小窥。
毕竟那三个恭敬的轻甲人,绝对是远超自己的二流武者……
“啧啧,不好办啊,按照我的想法,你们这样的蝼蚁我是不屑动手的。”
男子摸了摸下巴,那认真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调侃,反而很认真的在思索。
林晨顿时嘴角微微抽搐了起来,额头也是渐渐的布满了细汗。
思虑了一会,这才开了口,“咳,老哥,不如这样吧,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是谁请的杀手,我告诉你,作为条件,你放我二人离开。”
男子听声音也不过二十来岁,却比自己实力强大那么多,林晨心中有些羡慕,不过现下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哦?”听林晨如此说,男子倒是有些惊讶,饶有兴趣的的看着他,“说来听听。”
“烟州三恶。”林晨一字一顿,言之凿凿。
倒不是他随便说个目标假作镇定,这个结果也是他仔细考虑过的。
烟州三恶逍遥法外三十年,知晓其真正面目的人绝对不多,恰巧龙虎兄弟就是其中之二,而以三恶做事的谨慎程度来看,杀人灭口绝对是势在必行,他可不信那种作恶多端的人真的有多重情重义。
林晨的这通分析若是叫玉娘知道了,恐怕免不了又是一阵欣慰和夸奖。
“呵呵,我凭什么信你?”男子倒是微微一笑,显然不会轻易相信。
“哎,事到如今我就坦白说了吧。”林晨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乃朝天观新晋长老林晨,家师云阳道人命我追查烟州三恶,恰好便查到了今日抓进神捕府那两人……”
林晨心头狂跳,倒不是害怕,而是为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得意。
男子皱着眉正要开口林晨却是抢先接着道,“你若不信,自可派人去朝天观询问,我俩武功不高,你想杀杀了便是,不必三番两次的蓄意刁难。”
见他镇定自若义愤难当的样子,男子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朝天观若只是一般的二流势力,男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坏就坏在朝天观依附了朝廷,组织虽大,但真让朝廷盯上了,想必也绝不好过。
只是这不入流的小子真能是朝天观长老?
林晨似是看出了男子的疑惑,抿着嘴唇,极不情愿的接着道,“罢了罢了,这也是为了活命……”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四下小心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这才悄声凑到黑衣人身前,“实不相瞒,云阳老道……是我未来岳父,我后面这位则是我瞒着未婚妻……你懂的。”
眼见着猥琐男朝自己挤眉弄眼,声情并茂的样子,男子眉头微挑有些反胃,不过到底是多信了两分,怪不得这小子一开始不愿意报出身份……感情也是在做亏心事,怕自己岳父找上门。
想着,男子将林晨从上到下的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又瞥了一眼后面的十九。
心下便对林晨做了评价,这人相貌平平,武功低微,人又猥琐,能找到这么个面容绝色的情人,没点身份确实犹如登天……
“……我便暂且信你一次,明日我会派人去朝天观查探,你若有半分虚言……”
“管叫我天打雷劈!”林晨一脸肃穆,信誓旦旦的重重拍了拍胸口。
“神捕府之事……”
“老哥放心,我一向认为江湖事江湖了,林千城那婆娘,我也信不过,况且……”林晨摆了摆手大言不惭的说着,忽的声音又小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况且我假借调查为由,与情人厮混,也不敢让人知道啊。”
“嗯……”
林晨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男子终于还是有了松懈。
“这样吧,我林晨对天发誓,若是将今日之事透露给外人,保证叫我大老婆患上不治之症,二老婆寒气侵体不能生育!这样总行了吧!”
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男子终于是点了点头,直起身冷冷的瞥林晨一眼,“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了,小子,骗我的人都会有个比死更惨的结局,希望你不会有。”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吹过,两人面前已经没了那男子的身影。
直到此时,林晨才捂着胸口,一个踉跄靠在了墙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似得往下流。
“特么的,扯淡这事,真不是人干的。”
“骗子。”
“啰嗦,扶我起来。”
“去哪?”
“还用问吗,神捕府!”
第一四三章 夜探神捕府(中)
“说时迟那时快!有为被那号称威霸天龙的石飞龙一招天霸断空刀逼退,石飞龙得理不饶人,欺身上前一刀直劈有为面门,正当情势危急刻不容缓之际,你猜怎么着?”
“嗯。”
“已经力敌数位一流高手重伤倒地的林晨林大侠,靠着坚强的毅力爬了起来,将仅剩的内力全部集中在指尖,使出一招失传多年的弹指神通!”
“哗!刹那间,风云变换,天地逆转,一道华光从他那指纹都无比帅气的指尖射出,石飞龙横刀相挡,却还是被那华光打穿了肩膀,顿时跌落在地,再起不能!”
“嗯。”
“嘿嘿嘿,厉害吧,下次在给你讲我数年前半招险胜九霄宫主的秘史。”
“嗯。”
林晨喜欢给十九讲故事,十九面上虽然总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可那时而紧皱时而舒缓的眉头着实可爱。
十九喜欢听林晨讲故事,虽然他的故事十有**都是编的,但那种仿若跟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经历的感觉,仿佛弥补了之前的十九年,与林晨不相识的遗憾。
闲扯着,神捕府已经近在眼前,神捕府实在太有名了,有名到随便在街上拉个人来都知道在哪。
“来人止步!”两人一上前,便有个头戴斗笠的黑衫男子提刀拦住了他们,“神捕府重地,闲人勿扰。”
林晨闻言忙摆了摆手,“老哥你误会了,我是来找千城大人的,烦劳你进去通报一声,朝天观长老林晨有要事禀报。”
黑衫男子皱了皱眉,“可有拜帖或身份凭证?”
特么的,这大晚上的我上哪给你找拜帖去……还身份凭证,我给你印张身份证好不好?林晨翻了个白眼,对这不懂变通的守门捕快也颇有点微词。
其实也是林晨想多了,倒不是黑衫男子蓄意为难,自千城将整个江湖打理的有条不紊后便算的上是名震武林了,多少武林人士找着各种借口想要一睹芳容,这黑衫男子也是上过不少恶当了,没少给千城惹麻烦……也没少被管理神捕府的白芷训斥,尤其是这大晚上的,谁知道来人到底有何目的。
“你若没有拜帖便早早回去吧,明天白天再来此处报上名讳,我自会帮你通报。”
黑衫男子想了想,还是如此开口道。
“老哥,我真是有要事来寻的,迟恐生变哪!”林晨有些焦急了起来,林千城无论如何的举止诡异目的不纯,也都曾与自己共患难过,若是那男子改变了主意亲自出手,到时林千城名誉扫地,可不是自己想到看的。
眼见那黑衣人皱着眉就想赶人,林晨忙开口道,“老哥,我真不是无的放矢,今日晚间可是有队人马押解着楚凉城的匪帮前来?”
林晨这一说,黑衫男子也是一怔,那队人马借着暮色赶来,应当是没多少人看到的,且那领头的正是朝天观的人。
皱着眉思虑了一会,男子终究是松了口。
“你当真是有要事禀报?”
“正是,十万火急,性命攸关。”
“……在此稍候。”
林晨见他转身进去了,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一阵夜风袭来,旁边的十九拉了拉纯白色的衣襟,目光比之之前的自在稍显冷冽,玉颈间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
林千城的房间位于神捕府的后院,自西向东数十丈的院落中几颗桃花树正迎风而立,幽静生香,而如此偌大的后院却没有一个佣人一个守卫,服侍千城的也仅一个人。
站在门外,迷离的目光望着屋里昏暗的灯光下那个窈窕有致的倩影,白芷渐渐的有些痴了。
自从黎州回来后,千城大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饮酒了……但无论是喝酒时恣意洒脱的千城大人,还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千城大人,自己都……
“唔……小白芷,有些乏了。”
“……是,千城大人。”
千城慵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打断了白芷无穷的臆想,应了一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从前满是酒香的房间,此刻却换成了一种淡淡的香气,透过连接内外屋屏风,白芷朦朦胧胧中看到了那个半倚在床边,懒懒散散仰躺着的美人。
她如墨般的长发随意的扎了起来,又随意的甩在白皙细腻的玉颈间,搭在异常饱满的……
白芷忽的回想起今早不经意间看到千城大人穿的那件轻纱亵衣……一股鼻血险些没忍住喷了出来。
不得不说,也许在好色这一方面,白芷比林晨还要更甚些。
然而到底不是一般人,白芷猛吸了吸鼻子甩了甩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目光转了回来,外屋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千城大人早些歇息。”
未等千城回她一句,她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在神捕府后院悄悄的回荡着,白芷的气息也愈发混乱。
捂着胸口,白芷娇小的面庞有些涨红,从被选上那时候开始,千城大人就曾说过她总是意气用事,要学会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而她也一直是遵循着千城大人的指示,只有关于一个人的事除外……
自己真是太丢人了……罔千城大人那么看重自己……
想着,白芷又有些惭愧,临出院门前,一个没注意,险些撞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刘毅,你是没死过?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你们靠近后院!”
那身影正是前来通报的守门捕快,此时他也是满头大汗有些无奈的拱手道,“白芷大人,门外……门外有人求见千城大人。”
白芷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她心里清楚,若无大事,这刘毅也绝对不会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前来的。
“何人?”
“朝天观长老,林晨。”
“林晨?”
白芷细眉微微皱起,莫非是官山城那个?
然而同名同姓之人天下不知繁几,她也就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去,打发了,朝天观中没有名叫林晨的长老,想来又是个无中生有的武林人士。”
“可……”
“怎的,我在宗卷室的时间比你睡觉的时间都长,还是说你在怀疑我的记性?”白芷挑了挑眉,有些不悦。
“咳咳,白芷大人说笑了,小人这就去。”
“嗯,切记莫要伤了人,叫千城大人为难。”
“是。”
眼见着刘毅拱手离去,白芷再回头望了眼后院,便急匆匆的向着旁边的小院走去。
清朗的明月高挂空中,将她那羞红的俊脸映的格外俏丽。
第一四四章 夜探神捕府(下)
“千城大人已经歇息了,不方便见客,两位明日再来吧。”
明显敷衍的话,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林晨心知肚明,撇了撇嘴便领着十九走远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将事情的始末告诉这个守门捕快,但是人家不一定信他,到头来也是浪费口舌。
“不去了?”
“老办法,溜进去。”
如果此时换个人一定会惊讶的认为林晨疯了,神捕府在整个京都也算得上是重地中的重地,一般人哪是轻易能溜进去的?
但他身边的人是十九……
“哦。”
然而林晨嘴上是这么说,真要进这神捕府还真是不容易,莫说府里有多少明卫暗卫,光就两人刚从大门口离开,便有着不下十道视线追着两人的背影。
真麻烦啊,仅这外面的墙围与屋顶上都至少几批人同时在盯梢。
“哼,不让我进我偏要进,这神捕府守卫如此松懈,妹子我带你飞进去。”林晨撇着嘴角故意大声道。
说完,便拉着十九运起轻功飞奔起来。
门口的暗卫见他轻功了得,也不敢轻视,当即互相使了个眼色,从不同的方向追了上去。
……
调虎离山这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胆大心细,凑巧这两样东西林晨都没有,但谁让他轻功不凡呢。
一炷香后,林晨带着十九从神捕府侧院外一处拐角小心翼翼的摸了出来,两人相视一眼,林晨找了个墙角便搂着十九翻进了神捕府。
“嗒。”
两人才一落地,林晨便猫着腰小心的观察了起来,在这个地方可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
“这里好像是偏院。”
“当心些。”
他看不到,十九却清晰的知道外面一队队的捕快正提着灯四下巡逻。
“放心,我省得。”左右看了看,林晨蹑手蹑脚的拉着十九向院外摸去。
两人从旁边一扇小门跻身而出,躲开几波守卫,在穿过两个小院,一间偌大的房间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上面赫然写着宗卷室三个字。
此时的林晨也是喘着大气,却刻意的隐蔽着声音,虽然他的轻功玄妙无比,但这神捕府的护卫当真不是草包,感官敏感极了,好几次若不是因为几阵莫名的夜风吹过,两人就要暴露了。
看着头顶上宗卷室三个大字,林晨却是拍了拍额头,猛地一惊!
“坏了……我特么的,光想着进来了,林千城在哪我怎么知道……”
再一次为自己的莽撞买了单,可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了。
正要离去,远处忽的响起一道清朗肃穆的声音。
“宗卷室那边有动静,快去看看。”
“是。”
林晨蓦然一惊,心知眼下四处乱逃反而会轻易暴露,来不及细细思考,他脚下轻点拉着十九便躲进了这间宗卷室里。
趁着那些护卫还没来,林晨轻轻的将木门掩上,拉着十九越过一层层的书架往深处走去。
不过几息之后,一批护卫便来到了门外。
领头之人皱着眉,仔细的将周围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下令道,“你们两个,去左边搜查,你们两个去酒窖方向,剩下的跟我进宗卷室。”
“是。”
这些护卫当真不凡,领头话音刚落,两队人便不见了踪影……
屋里的林晨眼见着那些人打开门,赶忙搂着十九,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蹲了下来。
“嘘。”
“嗯。”
十九的腰肢很是纤细,他轻松的便能搂的过来,只是那过于滑嫩的肌肤加上一层薄薄的布料,让他有些难以掌握。
软玉在怀,林晨却少见的没有旖旎的想法,目光密切的关注着门口的方向,一旦被发现,他还可以借助地形离开。
然而十九的身体有些微凉,他还是下意识的抱得更紧了些。
“呼……呼。”
十九……害羞极了。
无论有着怎样的实力,怎样的地位,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此刻两人脸贴着脸,林晨粗重的呼吸一股股均匀的吹过她的耳边,有些灼热感有些痒痒的,好像又带着什么别样的感觉,若有似无的撩拨着她。
十九按捺下心头莫名的悸动,将身体稍稍向后拉起了些,胸前的敏感之处与他坚实的胸膛接触实在让她太过害羞。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晨将她抱的更紧了……
看着旁边有些惊慌,有些温柔的侧脸,十九脑海中忽的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那个夜晚,那件温暖的布衣,那抹温暖的笑容,那个温暖的人……
渐渐的,她有些迷茫了。
不忍心推开……不能推开……不想推开……
于是,凌十九闭上了睫毛依旧微颤的双眼,一双小手,悄悄的环住了身前的温暖……
房间里静悄悄的,皎洁的月光轻柔地透过窗棂,照的那娇艳的如同雪中傲梅的俏脸更显朦胧,更多了几分缥缈的仙气,然而这番空灵绝美的画面,林晨是无福消受了。
“吱呀。”
开门声忽的响起,林晨也登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混账!谁让你们点灯的,烧了宗卷你们赔得起吗!”
“是是……”
均匀又稳健的脚步声在宗卷室里逐渐清晰,神捕府的护卫有心细查,但这宗卷室到底是大了些,黑灯瞎火的视力受到阻碍下,护卫们也是亦步亦趋,搜查的很是缓慢,再加上林晨两人所在的角落是最后一排书架后面的墙角,他们一时间还搜不到此处。
可在这里的坏处还是有的,此处正对着窗户,今晚月朗星稀的,窗边的光线很充足,只要那些护卫一经过最后一排书架的拐角,两人便会轻易的暴露在他们眼前。
想到这里,林晨咬了咬牙,悄悄的将内力运到脚底,一旦情况不妙,他就会第一时间带着十九逃走,相信以他的轻功,不战只逃,离开这里应该不是难事。
“嗒,嗒,嗒。”
缓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林晨紧盯着前方,额头上的细汗也流了下来,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嗒。”
忽地,一只黑色靴子出现在了月光下,林晨心中一惊正要动作,门外却适时的响起了之前离开的护卫的声音。
“大人……酒窖方向全部仔细搜查过了,并没有发现可疑踪迹。”
那黑色靴子的主人脚步一顿,片刻后便收回了脚步向外走去,“嗯,宗卷室也没有异常,许是我听差了,回去吧。”
清朗的声音仿佛就在林晨耳边响起,好像就是要说给他听一般,让他一顿乱跳的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稳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林晨却一点也不敢松懈,这些个当捕快的心黑的很。
果然,半炷香后,宗卷室的大门又呼的一声打开了。
“大人?”
那领队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左右看了许久,这才开口回道,“没事,看来的确是我多心了,走吧。”
“是……”
奶奶的……这特么的都是谁教出来的!
脑海中闪过千城的俏脸,他心中顿时有了些明悟。
时间一点点流逝,听着屋里屋外许久都没了动静,林晨这才抹了抹脸上的汗呼了口气,拉开十九悄声道,“失……失算了,今天就先离开吧,明天白天我再来找她。”
“嗯。”
十九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林晨也没多想,抱着她就要站起身来。
然而一直蹲坐着,外加之前一直被十九压在身上,他双腿麻的不行,猛地站起身来顿时双腿一软,搂着十九便向后靠去。
“唔!”
没有惊呼,没有慌乱,只有唇上的清凉是那样熟悉又深刻,眼前的女子……
朦胧的月光中,两人就那么对视着。
十九的双眸迷离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复杂。
林晨则瞪大了双眼,他怕一眨眼,这美丽的梦境便会幻灭……
“咔咔咔……”
正当两人大脑都停止思考的时候,身后的墙壁却是在一阵抖动中缓缓的打开了。
两人本就迷糊着,背后忽然没了依靠,顿时就失力的抱在一起向后倒去。
林晨反应倒也灵敏,第一时间便将十九搂紧,双手护住十九的头部和腰部,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挡在外面。
一阵窸窸窣窣中,两人从高处滚落了下来。
“嘶……”
没有昏迷,但有点疼,感觉上应当是个石阶,不高不矮的,从上面滚落下来林晨到底是有些蹭破了皮。
“十九!怎么样!”
没心思关心自己,林晨猛地将压在身上的十九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
黑暗中看不到十九的样子,但她的声音绵绵软软的,想必也是真的没事。
林晨心里一松,便开始打量起周围。
然后……我特么在看个毛啊!
这明显是地下室的地方,一点月光都照不到,黑不溜秋的看得到个鬼……林晨吐槽了自己一句,挣扎了一阵,便从怀里摸出了个火折子,呼呼的吹了两口,周围也终于被微弱的火光照亮了。
这间地下室不大,设施也很是简陋,斜前方有简易的书案木椅,旁边则是个半人高的小书柜,书柜上寥寥的放着几卷宗卷,其余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油灯。”
沿着十九的青葱玉指指向的地方,林晨起身走到了书案前,将油灯点亮后收起了火折子。
“神捕府竟有这种地方。”
林晨四下看了看,眼睛一转,有些不可思议道。
在他的印象里神捕府一直都是那种光明磊落,正义的代表,然而建造这样的地方,显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收在此处。
十九没说话,只是细眉一拧,冷冽的目光就落到了书柜上。
旁边的林晨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神色,走了几步,疑惑的将书柜上的宗卷全数拿到了书案上。
只一看,林晨便冷汗直流,头皮也不知不觉间有些麻了起来。
就着油灯那一点昏暗的灯光,六本宗卷上的名字也忽明忽灭的出现在两人眼前……
真如海,凌琼,句让,洪烈,何震玄,颜伯阳……
第一四五章 极境,过往
洪烈,极境,生年不详,烈山帮帮主,绝技:焚天掌决,生平……
何震玄,极境,生年不详,前御林军总教头,绝技:解尘离魂手,生平……
真如海,极境,生年不详,临渊门门主,南盟盟主,绝技:苍茫剑诀,生平……
颜伯阳,景齐七年生,当今圣上颜宗政亲子,现下下落不明。
打开第四本宗卷的时候林晨心中便有些好奇,前面的档案都是些绝顶的武林高手,怎的到了这一卷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皇子!
等等!
颜伯阳……亲子!当今皇帝竟然有亲子,而且卷宗上也并未记录他身亡……景齐是当今皇帝的帝号,颜宗政十四岁继位,算起来这皇子若没死今年正巧是二十三岁,与自己同岁……
林晨看的冷汗直流,这卷档案若是流传出去了,恐怕整个天明都要天下大乱……
小心翼翼的将卷宗合上放在一边,这东西简直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还好是能合上的那种。
正要打开第五本,林晨忽的打了个哆嗦,一回头,身后的十九也正娇躯微颤,秀拳紧握着……
“十九,冷吗?”
“没……没事。”
尽管十九这么说了,林晨还是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这小妮子,明明冷得发抖了,还是要逞强。
再坐下身来翻开宗卷,凌琼的名字赫然出现。
极境,景齐三年生,九霄宫主,绝技……
……
林晨看着那数页的绝技名称,当真是头皮发麻,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虽然早已在各种说书摊听过凌琼的事迹,可真一看她的档案,林晨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三岁拜入九霄宫,七岁丧师入寒池,九岁剑挑娥之墟,仅一人之力,在演武大会上屠尽四大一流门派,十一岁时击败万象山庄庄主,以万象山庄之人可随意与她切磋为条件,在万象山庄的藏武楼住了整整一年,之后更是游历整个武林寻找她看得上眼的武学。
传闻万象山庄的藏武楼收藏了全天下七成的武功绝学,那么这几页绝技大概就是照着万象山庄收藏的武学名册抄的。
写这宗卷的人到底是有多相信凌琼……一个小女孩,一年内学会天下七成绝学?
说实话林晨是不信的。
掌握他人武学不是学了就行的,要将自身的内力转化为能与武学匹配的内力,绝不是寻常武林高手能做到的,况且还是那么大量庞杂的武学。
“好假……四个一流门派少说也有千人了吧,天下七成绝技……十九,你说这凌琼真有这么厉害吗?”
林晨摸了摸下巴,下意识的问了问身后的十九。
半晌,没收到十九的回应,他也没有在意,将这卷档案合上放在一旁,打开了最后一本。
句让,极境,身份不详,出生不详,绝技:剑势,生平不详。
句让……句让……看着这个名字与宗卷上一个个的不详,林晨脑袋忽的一阵刺痛,不知怎的有些恍惚,脑海中也渐渐的混乱了起来,一个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他眼前如同走马观花般的涌现了出来……
……
他不走,她便一直陪着他淋雨。
“义父!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让倾城动手……”
瓢泼大雨哗啦啦的落在远处的泥地上,面前的草屋顶上,以及他的身上脸上,凶猛的雨势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眼前的雨幕模糊了他的视线,朦胧中一个白发白袍的老者缓步走出茅草屋。
“经脉尽碎你都不喊句疼,如今却只为了这等小事来求我?”
老者的声音有些喑哑,眼中也是一片昏暗,看不清神情。
见他出来,少年忙跪下抱拳开口道,“义父,倾城她真的很痛苦……那些刀刃内力打入我的体内,她心中却比我更痛……义父,晨儿只有这一个请求!”
少年喊的声嘶力竭,身后的少女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老者听他说完,却是背着手仰头大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好好好,好得很,你既然如此心善,不若直接杀了她?”
“义父!”
老者反手一指,“她这等罪孽深重之人,活着便是痛苦,你如此心疼她,便亲手给她一个了结,如何?”
“义父……倾城的事我不知道,但她是我唯一想要守护的亲人……若她真有什么滔天的罪孽,我来承担,我来背负,我来偿还!”
少年仰天大喊,血丝遍布眼中充满了坚决与温柔。
少女娇躯一晃,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只是紧握的纤手和颤抖的双肩似乎揭示了她心中的翻涌不平。
“好好好,好得很。”老者双眼微微眯起,抚掌轻笑道,“你要帮她偿还……嗯……既然你这么心疼她,倾城。”
老者说着,抬眼看向少女。
“是。”少女恭声应道,大雨中声音迷蒙,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两人耳中。
“喜欢林晨?”
少女猛然抬头看他,眼中的怒火与暴戾险些喷薄而出,然而几息后,她还是低下了头不曾回答。
老者见她如此却是全然没看到般不放在心上,呵呵一笑,“上个月你将我的寒霜落海剑势融会贯通,更创出了自己的武学,义父深感欣慰。”
少女听闻却是瞪大了一双美眸,修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着,口中喃喃道,“不……不……”
“今日,便叫义父看看你的修行成果吧。”老者说着面色倏地一冷,全然没理会少女那近似哀求的神情开口道,“把他带回山洞,冰针入体,不得下于百支!冻住他的伤口,直到明日天亮!”
大雨依旧不知停歇的下着,少年低着头,少女的祈求化为仇恨凶戾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老者却只是淡淡然的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
半晌,少女低下了头语意清冷,“是。”
再往前看,少年正回过头一脸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失败了。”
他知道她心疼,所以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只是想让她心里好过些。
她知道那些寒气入体到底会有多疼多冷,所以她心中恨的想毁灭一切……除了他。
“走吧。”他伸出手。
她并不言语,紧紧握住。
两人各怀心思,向着远处的山洞缓步而去。
……
“倾城……倾城……”
地下室中,十九见林晨忽的闭上双眼,嘴中喃喃的叫着什么,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心下一急,赶忙手忙脚乱的将林晨的脑袋搂进了怀里。
“林晨!林晨你怎么了!”
然而还没等林晨回应,一道慵懒中带着优雅的女声便在地下室的入口缓缓响起,美目轻探,顾盼生姿。
“喂,你们两个,看的很过瘾嘛。”
蓦然间,十九瞳孔一缩,玉颈间似有些颤意,冷冷的视线直射门口之人……
“林千城。”
一字一顿,冰冷彻骨。
正在此时,林晨却是回过了神,迷茫的目光在昏暗中看到了千城……接着意识一松,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
只一句温柔又熟悉的‘倾城’,清晰的在地下室里回荡着,传入了两女的耳中。
十九不解其意。
千城却全然没了来时的恣意洒脱,听他看着自己叫出倾城两个字,千城猛地直起身子,娇躯一震,樱唇微颤,一行清泪竟瞬间夺眶而出,美目中除了林晨再没了其他。
第一四六 想看你哭
十九站在床前,提着手里的剑紧紧的盯着窗边的千城,若是她有什么异动,哪怕不用内力自己也可以和她纠缠一阵。
“你又何必如此盯着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千城依靠在窗沿上,窗外的夜风将她的衣衫轻轻吹起。
有些凉,却也让她冷静了下来。
目光瞥向十九身后静躺着的林晨,千城心中思绪万千,想与他相认,想告诉他真相,想跟他做些每晚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事……但,义父如今还驻足在京都……
而且他的记忆到底恢复到了什么程度,自己还不清楚。
“没有恶意。”十九厌恶的看着她,银牙咬了又咬,颈上的,是无论冲洗多少次都不会消失的战栗。
千城一怔,看到她的神情这才想起了什么,戏弄之心一起,微微一笑,戏谑的目光扫过十九的玉颈,锁骨,直到……
“唔,不过你的身子,真甜。”说着还轻轻的舔了舔嘴唇。
十九哪忍得了这等调戏,指尖轻点剑鞘,剑光便是一汪秋水,扑向了千城。
周围窄小的环境与身后的林晨却是极大的限制了她的实力。
“嗯,临风剑诀、秋水剑意、碎月掌,哦,这招是九剑归尘,呵呵,生死剑当真是玄妙极了。”
千城知晓她不能轻易动用内力,自己虽然伤不了她,但在这种环境中她想攻击自己,也是难如登天,遂不慌不忙的将内力运于全身,躲避着她的攻击。
边躲还边点评着招式,惬意极了,然而随着十九剑招越使越多,千城也渐渐的双目放光,面露欣赏。
美,这女子仿佛就是为剑而生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中,都蕴含着无上的剑意,她对剑的感悟当真是旷古绝今。
然而再与她缠斗,也没有意义,千城更想去关心林晨的情况。
想着,她忽的停下了身形,剑尖也刹那间追上,指在了她的胸口。
“凌琼,你可想清楚了?”千城一点也不慌,眉目含笑的看着十九。
十九却不回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只要你伤了我,你们三人便会被整个天明通缉,当然,你亮出身份便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但这是你想要的吗?”
眼见着十九的呼吸逐渐变的急促,紧握在手中的剑也不在那么稳了,千城心下暗笑,指尖轻点弹开细剑,顺势便欺身上前,竟趁着十九心乱之际搂住了她的腰肢。
“听闻你当年诛灭四门的时候,威风极了,是吗?我的九霄宫主。”千城邪魅一笑,凑到十九的耳边樱唇轻启,吐气如兰的接着道,“一个马夫罢了,我想要他生他就生,想要他死,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呼,易如反掌。”
轻柔温热的呼吸吹入十九耳中,她顿时娇躯一颤,然而听着千城的话,却又开始挺身挣扎慌乱的大叫起来。
“不许你动他!不许你动他!”
十九气急,有心想杀她,但到了心间的杀意却在理智中灰飞烟灭。
林千城说的没错,她当是这个江湖中最特殊的存在,在黑白两道的影响力都大的难以想象,就算她想将林晨藏匿在九霄宫中,也难保不会变成整个武林围剿九霄宫的局面,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想到此处,一种无力的屈辱感竟渐渐的涌上了十九心头,她白玉般的面颊瞬间涨的通红,眼角雾气横生,不断地推搡着千城,然而那点散乱的力道也只是杯水车薪,挣扎只是让她弄乱了两人的衣裙。
这便是天下第一……那个武林神话,此刻竟在自己怀里无力的挣扎,那个自己谋划数年想要诛杀的目标,此时就像个被欺负的小妹妹一样……
想着,千城的目光竟变得有些兴奋,一手搂着十九的纤腰,另一只手却顺势下移,摸到了十九的……
“拿开你的手!”猩红的杀意又再度涌上了十九心间。
羞意与恼恨并驾齐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千城已经被十九杀了无数次。
两人此时的姿势倒是暧昧,若是忽略十九的挣扎,看上去就好像一人仰躺在另一人怀里,等待什么一样。
忽的。
“喂,凌琼,吻我。”语气霸道又戏谑。
十九闻言却是猛地停止了挣扎,瞪大双眼看着她,半晌,紧咬的牙缝中才挤出‘变态’两个字。
“唔,你莫要误会,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只是……”千城手指轻柔的抬起了十九莲花瓣似得的下巴,“想看你哭罢了。”
“休想!”十九扭开头,冷冷的道。
“明日,床上那个马夫就会因为擅闯神捕府的罪名下狱,或许问不出目的,这刑罚也是少不了的。”
“你敢!”
“怎么?想灭我神捕府?当年你屠四门,尚且师出有名,但你若敢动神捕府,可就是与天下为敌,到时你可护得住这小子?”
说着,千城一手扶着十九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拉开了自己的衣襟,戏谑的眼眸中竟多了一丝暴虐的兴奋。
“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十九闻言娇躯一颤,看着千城白皙的玉颈细嫩的肩头,眼中的愤恨渐渐转为绝望,缓缓的将螓首低了下来,看不清神情,好半晌,才终于又扬起了头。
精致的脸上,是如千城所愿的泪水,眼中的无神似在诠释着她的失魂落魄。
轻轻的,十九手中的剑垂落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滑过千城的腰肢环绕在她背上,扬起身子,埋首在千城白皙细腻的玉颈上。
“呃……”
片刻后,颈间剧烈的疼痛感让千城猛的睁大双眼,狠狠的将十九的身躯搂在怀里不让她动弹。
“堂堂九霄宫主,竟然……竟然咬人……你是小狗吗……”
这是千城怎么也预料不到的。
“呵……呵呵。”十九无力的搂着千城,一丝鲜血从她的唇边滑落,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千城,她心中也有些报复的快意。
“林千城,你莫要让我单独碰上你。”
千城却是不说话,盯着她嘴角的鲜血,一种别样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随即在十九无比的惊诧悲愤中,低头吻上了她嘴边的那道血痕。
正在此时,“喂喂,你们……两个,在干嘛?”
两人蓦然一惊,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此时的林晨坐在床上,双目圆睁,嘴巴长得老大仿佛能塞下一整个馒头。
无论两女的情况有多复杂,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是,两个女孩子衣衫不整,互相依偎着亲吻着……
这特么的……发生了什么……
林晨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眼前的景象……也太香艳了。
“啊!!!!!”
片刻后,一声来自十九的清啸声响彻了整个神捕府。
数年后的林晨忆起这一天,总是望着天空一声长叹,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的女人互相绿了,随后掩袖擦干了自己嘴角的口水。
第一四七章 启命
林晨有的时候会想,自己真的是穿越者吗?还是个偶然间记起前世记忆的人而已?前世的记忆太过繁杂,导致自己忘记了之前二十几年的事……否则自己为什么受到某些刺激的时候还会回忆起来那些画面……
“杀手?”
“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嗯,我省得了,明日便会差人将囚犯压往别处关押。”
林晨惊异于千城的信任,坐在床上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怎的?”千城坐在桌子上,手撑着桌子潇洒一笑,“你是不相信自己呢,还是不相信我的判断?”
“呃……千城大人说笑了。”
听他如此叫自己,千城笑容一滞,眼波微荡,最后强忍住了心中的失落,嘴边泛起一抹寂寥,“嗯……千城……千城讲的笑话可让你笑了?”
“哈……哈哈,千城大人,小人话已经带到了,就不多打扰……”说着,林晨便准备起身离开。
“那人不好惹。”千城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若我所料不差,那个人大概是天外天组织的魁首。”
“天外天?”林晨好奇的张口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千城轻盈的跳下桌子,“我会处理好的,不过……”
她话锋一转,抚了抚额头继续开口道,“你也太能惹事了,想必你在他手下逃走也费了一番心思。”
太不让人省心了,当然这句话她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想着。
林晨想着那个虚无缥缈的男子,也有些后怕,“确实是个……很棘手的人,不过我林晨武功盖世……”
千城妩媚的白了他一眼,这呆子的底细还有人会比她更清楚吗?不过武功盖世的人,倒的确是有个……
转头看向十九,千城也有些忧心。
凌琼武功高,高的自己难忘项背,但这也只是她而已,莫说她不知为何不能动用内力,光说自己,也从来没有信任过她,林晨又仿佛自带引祸属性……
怎么才能让他拥有绝对自保的能力……
怎么……
千城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眸一亮,几步走到旁边的书桌前找来一本空白的册子,随后提起了笔……
“喂,千城大人……”林晨见她如此,有些奇怪道。
“别吵!”
千城低头认真的写着什么,一声娇喝,林晨便当场没了声音,得,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半晌,笔停。
“你可记得……你可认得穴位?”千城将册子合起,走到床前,婷秀的琼鼻上竟有了一层细汗。
穴位林晨当然是认得的,前世的那个老头可是用了大半年时间教会的自己。
千城见他点头,便将册子交给了他。
林晨愣愣的看了看册子,又仰头看了看她……乖乖,这神捕府之主,也跟十九一样是个中二病?
“启命,是我……嗯,从一位好友那借来的绝学,你记在心中,便烧了它。”千城抹了抹额间的细汗解释道,“将银针刺入这些穴道,可短时间激发自身潜能……可那之后……会有些虚弱,这便当做是你通风报信的报酬吧。”
这武技也当真诡异,只是回想下穴道的位置,她便有些浑身发热。
至于启命的后遗症,对常人来说也许是瘫床半月,她这等高手,也要禁武三天,但对于林晨……
也许这世上没有比这武技更适合他的了。
“启命……”林晨嘴上喃喃的,盯紧了手上的册子,林千城送出的秘籍,总不会是三流的武技吧。
事实上也正如林晨想的那般。
千城说的简单,可启命的简单粗暴程度,可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要知道,林千城只靠着这一武技,便逼的凌琼不得不全力施为与她对战,一流与极境的差距,说是天与地也不为过。
哪怕林千城无限接近极境,那一道界线亦是多少人穷极一生无法跨越的天堑。
若是这本武技流落到江湖上,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
旁边的十九将一切看在眼里,面上虽还是冰冷一片,心中却已是满心疑惑。
她知道启命的价值,林千城那死前被捏断了全身骨头的‘朋友’,自得到这秘籍后,在江湖上着实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哪怕当时如日中天的九霄宫也受到了些波及……
可她竟然就这样轻松地将秘籍送给了林晨……真的只是报酬这么简单?
十九思虑良久,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没……什么事……你们可以离开了。”
林千城甩了甩手开口催促他们离开,话语中却不知为何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自是不愿林晨离开,如果可以,她想要他今生今世都伴在自己身边……可……不行,他是皇帝亲子,越是接近自己这种高官,暴露的风险便越高。
到时搅了朝廷这趟浑水,在想要脱身,可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了。
他是义父的眼中钉,与自己越接近,被义父发现的风险就越高,义父不会杀他,但自己再想要见他,也许还要在等上一个十二年。
所以……她的心揪着……很疼,疼的无法呼吸,但为了保护他,无论如何也要狠心将他赶走。
从自己身边……再一次的……把他赶走……
“小人告辞。”林晨倒是如蒙大赦,在林千城身边待的久了,他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想要生吞自己的气息。
匆匆走了两步,他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的回过头,有些讨好道,“千城大人,如果方便,嘿嘿,能不能帮我调查个名叫倾城的女孩子……比我大几岁,高高的很漂亮,胸很大……虽然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但她绝对是个无比善良的女子。”
请求归请求,林晨自然是没报什么希望的,只一个名字和记忆中片面的描述,谁能找到什么线索,但他的目的也只是让这个消息灵通的神捕府之主记住这个名字罢了,也许某一天,自己还能和记忆里的她相遇呢……
千城气息一滞,接着看着他微笑颔首,“……好。”
林晨没想她能答应自己,敷衍了事也好,随口答应也罢,自己到底是该谢她的。
一声道谢后,林晨便牵着十九的手,朝神捕府门走去了。
……
站在门口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千城的一双玉手便紧紧的揪住了胸口。
一阵冷风吹过,吹走了温暖与柔情,她扬起的秀靥上爱意与悲伤也渐渐的消失,明朗的月光洒在她同样晶莹白皙的脸上,将那坚定、狂热、暴戾和仇恨,映的无比清晰……
“再等一等,晨……你再等一等……真如海,何震玄,洪烈,句让,凌琼……很快,很快……”
不明所以的喃喃细语随着夜风飘散,谁也没能听到。
紧握的拳头慢慢收到背后,远处响起了白芷急促的脚步声,千城双目一闭,再睁开时整个人又重新变的儒雅随和,恣意洒脱,仿佛刚才那个扭曲的女子……从未出现。
第一四八章 月如霜
“十九,你说这启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走在深夜的街头,林晨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随意甩了甩手中的册子疑惑道。
“不知。”身旁十九轻轻摇头。
她并非熟悉所有武学,这启命她还真就只听闻过,之前与千城拼斗时才第一次得见,但据她所知,当是天分越高,启命的效果越强。
想着,林晨却是一挥手,那本册子甩到了十九怀里。
“给你。”
“为何?”十九微微一怔。
林晨挠了挠头,“你很想看啊,我见你瞄了好几次了,况且我都已经记住了,你看完便烧了吧。”
脸蛋有些微热,十九最开始研习武学也只是寻找破解心劫的方法,然而到了后面,那种对未知武学的好奇心,就像是根逗猫棒,弄得十九总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像启命这种甚至无法分级的诡异武技,她自然是想看的。
“嗯……谢……”
“哈……”话音未落,林晨打了个哈欠,打断了她的话,随后温柔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第二个字不许说出口。”
“……嗯。”十九捏紧册子,微低螓首。
“回家再看吧,玉娘在等着咱们呢。”林晨双目放光,归心似箭。
“嗯。”十九抬头一笑,万花皆羞。
……
所谓北九霄,南临渊,这两个门派便代表了江湖上最庞大的势力,辽州与江州也成了武林人士朝圣之地。
但若论武学氛围,江湖气息,门派纷争,却还要数正处于京都以南的烟州,这里崇尚武学,崇拜强者,门派林立高手如云……
烟州,花城。
“两位皆是当世高人,何必为了这等小事争斗不休……不妨给在下一个面子……”
开口的是个满头冷汗的捕快。
此时他正仰头望着城墙之上,语气中满是无奈,他的手下与城卫则将城门处团团围住,架着人墙把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拦在了安全线以外。
城墙之上,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的四十来岁的模样,魁梧健壮下盘稳健,额头宽大嘴唇厚实,一身横练的肌肉如顽石般坚硬有力。
女子则是个三十来岁美妇人,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唇红齿白,明艳动人。
然而此时的两人都是满脸的怒意,遥遥相望,内力却已经运于全身,一场武斗一触即发。
但哪怕是如此,百姓们却依旧满眼兴奋的注视着,时而探讨两句,时而发出起哄似的喊声,竟是完全不怕两个高手会殃及池鱼,这便是烟州的民俗氛围。
“徐典,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花城捕头,二流武者,哪来的脸面让我停手。”美妇冷冷地说道,对这捕头却是瞄都不瞄一眼。
徐典尴尬一笑,心中却是有些不忿。
奶奶的,四大巡捕哪个不是二流武者,还不是追着一流高手打。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口,他也没青白朱玄那样的本事。
“两位前辈,徐典自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两位莫要忘了,烟州捕快总部便设在花城,那位……随时都有可能来的……”
那美妇闻言细眉一皱,心下便有些犹豫,显然那位的面子可比这徐典大多了。
“哼,月如霜不过一介女流,真以为我高正怕了她?”
美妇闻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呵呵,高正,听闻你上个月惹了伊诗诗,前日亲自上了掌天教赔礼道歉?”
“你说什么!”美妇的话无比刺耳,那高正顿时就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猫,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微弓,硕大的拳头也握了起来。
“说的就是你这目中无人的蠢货。”美妇冷哼一声,衣裙飘飘,素手轻抬做了个起手式便准备迎战。
两人的拼斗一触即发,徐典也只得无奈的挥了挥手,让手下将百姓们又往外推了推,嘈杂的议论声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不是吗,这铁山断高正最看不起女人,上个月却惹了掌天圣女伊诗诗,这个伤疤被玉观音当众揭开了,怪不得如此气急败坏。”
“平日里一流高手比那铁树开花还难见,现在一下子来了两个,这下可以一次看过瘾了。”
“话虽如此,可惜这玉观音厉害是厉害,但比之高正还是要差上一线啊……”
“嘿嘿,能打一会是一会,等如霜大人来了,他们想打都打不了咯。”
徐典闻言也只得翻了个白眼,如霜大人要真这么闲就好了。
城墙下议论纷纷品头论足,城墙上的高正终于是火气上涌,忍不住率先动了手。
“臭婆娘,吃我一记拳涌!”
高正一声大喝,铁拳后摆,霎时间一阵罡风以他的拳头为核心,开始猛烈的转动了起来,其中更是夹杂着不少内力。
不过两个呼吸后,他猛的蹲腰下身,一拳挥出……
玉观音见状也不敢轻视,忙运起内力挥掌在身前划出一面圆镜,周身也全然被罡气包裹了起来。
围观的人皆被两个高手的气势所摄,大气都不敢出,凝神屏气的准备亲眼见证两人的激烈碰撞。
然而,下一刻,拳风未至,玉观音身前的圆镜却被一道青白色的剑光轻易斩碎。
在场众人顿时气息一泻,安静了下来。
城墙上的两人心中同时一惊,转头看去,身旁的城楼墙身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细剑,剑身修长,剑柄上清晰的雕着朵清丽的百合花,深入墙身,纹丝不动。
这柄剑竟然在搅碎拳风的同时,斩断了圆镜,这剑的主人一出手,居然压制住了两个一流高手!
正在此时,一道清脆中带着些气恼的声音也适时地从城楼之上,清楚的传到了在场众人耳中,“玉观音许云素,铁山断高正,你二人想要比斗,城中自有擂台,或者……滚到城外去解决。”
“百合剑,月……月如霜……”看清了来人,高正高昂的声音渐小,拳头也颤颤巍巍的松了开来。
玉观音则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在城楼上飘然而立,头戴发冠身着制服,腰挂白玉剑鞘的,正是烟州总捕头,月如霜。
眼见着下面的两人都有些忌惮,月如霜到底还是松了口,给了他们台阶,“呼,两位前辈修行不易,切莫犯了千城大人制定的规矩,到时被请去神捕府,如霜可就无能为力了。”
说着,月如霜一脚迈出,跃然而下,随手抽出了墙上的剑,归剑入鞘。
亭亭玉立,犹如一朵清丽柔美的百合花。
“如霜大人!”
“是如霜大人来了!”
“见过如霜大人……”
城墙下的徐典见月如霜来了,顿时就松了口气,身旁的百姓则兴奋的大喊了起来。
大方、亲和、稳重、美丽,偶尔却如小女孩般的气恼。
这便是烟州人士对月如霜的认知,然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她拿起手中百合剑,就是这烟州的至强者之一。
甚至提起月如霜,往往有人拿她与千城大人相比,相同的年纪,同是捕快,同样的绝色佳人,又同样的武功高绝……
虽然与千城大人还是有着差距,但这也足以令烟州百姓骄傲了。
墙上两人与月如霜交涉片刻,便同时拱手,飘然而去。
徒留下月如霜脚踏着官靴立于城墙上,眼望城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一四九章 悄然降临的危机
悠闲地日子过了几天,林晨白日里闲的没事便带着两女外出游玩,或是在屋里与十九打闹,与玉娘学习,增长见闻,静候着花朝节的到来。
苏落虽说也住在桃香居,可白天根本看不见人,听说她每天都会跑到朝天观叫嚣比武,然后被吴有为打败……
期间也发生了些大事。
第一件便是太仆寺卿张连义主动请命,要求调往内阁。
内阁职权虽重,可以随时参与朝政议事,有议政权,是皇帝身边最高的幕僚与决策机构,地位崇高,但比起掌握整个太仆寺这种实权官职,实际上是不升反降的。
然而对于他的急流勇退,皇帝不知是早有所料还是根本不在乎,面上虽然是几番推辞劝慰,可马上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而太仆寺卿的官位也很快在三皇子的推荐下,被皇帝指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郎,那侍郎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第二件,则是两位皇子的动态。
三皇子与莲婷公主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莲婷公主也将一些自己认识的官宦子弟介绍给他认识,两人是一派相见恨晚的架势,完全看不出他们是做了十几年的兄妹。
大皇子一派,则是忽然没了动作,似是在韬光养晦,不知有何图谋。
第三件却是神捕府之事。
几日前,神捕府地牢遭了刺客袭击,恰巧林千城外出不在府内,一时不查竟让刺客得了手。
虽然众捕快最终合力将刺客击毙,却也让两个囚犯就此殒命。
林千城震怒,带领四大巡捕顺藤摸瓜,几天时间里捣毁了数个杀手组织的老巢。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林晨却是心中微暖,果然,她说了会处理好,便是会处理好。
……
“轰隆!”
久旱的京都终是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桃香居楼上。
“混球!你再跑啊!投不投降!”
因着外头惊雷闪闪天降暴雨,室内的光线也不是很足,只一盏油灯随着时而透入紧闭窗户的湿润细风轻轻摇曳着。
“不。”淡淡的拒绝。
此时林晨正将十九压在桌上,胸膛贴着她的背,大手不停的挠着她腰间的痒痒肉。
“嘿嘿,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投不投降!”
十九此时憋的面色涨红,却倔强的没有笑出来,紧紧的抓着桌角,好半晌才从嘴里又挤出一个不字。
“林大哥……”
终于,一声娇嗔打断了两人的嬉闹。
坐在一旁捂嘴轻笑的玉娘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然而她却不单单是为了救十九,更多的……是因为见到他们如此,一丝酸涩感便悄悄的钻进了她的心房。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找个再寻常不过的理由制止他们,却是轻而易举的。
虽然有些愧疚,但他们三人到底是不分彼此的,十九会原谅她,林大哥也会。
“呃……嘿嘿。”
林晨挠了挠头,站起身来,两人的姿势确实有些暧昧。
不过也都怪十九这丫头,两人数次玩闹,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投降的,每每到了这种局面,大家都有些尴尬。
想着,林晨不忿的瞥了瞥十九,然而还给他的则是个挑衅的眼神。
玉娘见他们如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上前,整理起了十九散乱的衣裙。
屋外大雨瓢泼,雷鸣轰响,屋里却是欢声笑闹,柔情无限……
……
御书房。
“刘忠,什么时辰了。”
老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开口询问道。
“回禀皇上,已是未时了。”
尖细的声音恭敬的的回道。
“未时啊……”老皇帝眯着眼睛思虑了一会喃喃道,“他们,也快到了吧……”
刘忠眉头微皱,他知道皇上口中的‘他们’是谁,正因为知道,他心中才充满了疑惑。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想问就问,你自小追随我,连幽儿与阳儿的事我都不曾瞒你,怕个什么。”
大太监心中一滞,真幽儿和颜伯阳的事,自己确实应当是这宫中唯一知情的了。
想着,抿了抿嘴唇还是张口问道;“请恕奴才斗胆,皇上您明知那些人不怀好意……却又为何……为何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因为莲婷。”老皇帝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缓缓的拿起手旁的奏折,“她太优秀了,心计、部署、伪装、策略无一不精,甚至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这不是您……”
“确是我有意为之。”老皇帝微微颔首,“此子心智非常,精明独断,却是遗世独立,让她来守护阳儿最后的保障已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如今……”
“可如今她成长的太快啦。”老皇帝巍然一叹,“她确是我心中最合适的继承者,然而此刻,我已经找不到阳儿从她手中取回江山的筹码了。”
“可这与‘他们’又有何关系?”
“哈哈哈哈哈。”
老皇帝一阵大笑,笑的大太监都有些心里发怵了,这才作罢,阴沉着脸开口道,“胡家满门忠烈,无论老幼皆是发自内心的爱国爱民。”
“找不到胡玉娘……就让她自己出来吧,将她掌握在手中,我便拿住了莲婷的命脉!”
“啪嚓!”
一道惊雷闪过,老太监身躯一颤双目圆睁,好半晌才闭上眼,低下头,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出现。
……
狂风暴雨,以京都为中心,绵延数百里,京都郊外自是不可幸免。
“嗒嗒嗒,嗒嗒嗒。”
京都郊外,一队黑衣人马呈一个锥形,将中间的四辆马车紧紧的保护了起来,大风也吹不起已经湿透的黑衫,斗笠下的眼神中皆透着精光,无时不刻的戒备着四周,一看就是队精锐中的精锐。
“倪将军。”
忽的,最前面的马车传出了低沉的青年男子声音。
领头的黑衣人猛地挥手,整队人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同一时间停了下来,甚至斗笠上的雨滴都在同一个角度甩了下来。
黑衣人大步走到马车前一躬身,“末将在。”
“京都驿站,何时能到。”
“莫约一个时辰。”
“嗯,越是临近京都,越是不可松懈,天明的局势与十年前可大不一样了,明白吗?”
“是,末将明白。”
那倪将军一抱拳,便回到了之前的位置挥了挥手,车队又开始匀速的向前行进了起来。
只有一股不甘的微风夹杂着雨水,吹开了之前那辆马车的车帘,露出了半张苍白而阴郁的脸。
“小妹妹,十年前的屈辱,此次便让你一次还清了吧……希望你不会嫌我痴长了你几岁。”
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随着车帘的落下,消散在了风雨中……
……
同一时间,黎州方向的郊外。
“老爷,快到了。”
同是一队人马护送马车,这边的人可是松懈的多了。
“嗯,卢富你可是打听到了少爷被关押在何处?”
“是,少爷此时正被押在京都府尹的大牢里呢。”雨声太大了,卢富也不得不大喊着说话。
那马车中的老爷昏暗的双眸忽明忽暗,半晌才狠狠道,“我卢家门生遍布京都,此次定让那捕快吃点苦头!”
“老爷人脉甚广,小的佩服。”
“马屁少拍,加紧赶车。”
“哎哎,小的遵命,驾……”
第一五零章 重现
接连数日的暴雨,终于在昨天晚上结束了。
清晨的太阳不过刚刚升起,空气中还带着暴雨留下的湿气,金銮殿前的水滩忽的一阵水波荡漾,一个宫装佳人匆匆而过的身影便映入了其中。
“父皇宣儿臣前来,可是要给儿臣封官?”
莲婷嬉笑的踏上金銮殿,心中却是疑惑不解,并非问责,也非嘉奖,这早朝的时间老皇帝宣自己上殿,太不寻常了。
“呵呵,你最近倒是勤勉起来了,朕宣你上殿的原因你一会就知道了。”老皇帝眯着眼睛面露宠溺的一笑道,只是他眼底的冰冷和戏谑,没人能够看到。
莲婷应了一声,欠身行礼后便退到了一旁,心里却是莫名的有些烦躁了起来。
“既然莲婷也来了,刘忠,宣他们晋见吧。”
“是。”
他们?他们是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还要自己到场?莲婷满心的疑惑,随着刘忠尖细的大喊声,瞬间转为了震惊与恼怒。
“宣,蒙、伊、稚、连四国使者,晋见!”
“宣,四国使者……”
“宣……”
一层层的传递叫喊,似乎一次次的砸到了殿下群臣的心里,不论是忠的奸的,三皇子派的还是大皇子派的,一个个不禁面面相窥,满脸的惊异,小声交流了起来。
“四国使者……自十年前那事后,天明虽然与南边四国名义上还是附庸关系,但……”
“一国两国前来晋见也就算了,四国齐来,这十年来还是头一次啊。”
“不知这回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对啊,这四国晋见,到底是谁准许的……”
“柯大人!小声些……有这权利的还能是谁……”
此事太过突然,以至于一群老油条也慌了脚步,讨论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嘘!各位同僚如此吵闹成何体统,莫要叫使者看了我天明的笑话。”
一个胖胖的大臣义正言辞的转头道。
“是是……严大人所言有理,是我等逾越了。”那些臣子见此人说话,想都没多想顿时就噤了声,可见这位大人的地位要凌驾于他们之上。
如果林晨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便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肥胖中年人。
而此时这个老狐狸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老皇帝的目的他能隐约猜出来一些,但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四国使者一起晋见的风险,他应当再清楚不过了……是什么原因,让他甘于冒这等风险?
哪怕再了解皇帝,此时的他,与在场除了莲婷外的人一样,脑中都充满了问号。
皇帝身旁莲婷却没了平日的嬉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半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四个青中年先后走上了大殿,单膝跪地拱手道。
“蒙国太子韩适,携伊、稚、连三国太子,祝天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哗!
众大臣一阵哗然。
十年前只是蒙国太子带来其他三国的高人前来,便已经把天明逼到了那种地步,这次,竟然是四国政权的集合体……
“蒙国皇子韩适,大概是你蒙国管理皇子过于松散,致使你忘了该有的规矩。”臣子们正徒自混乱,上首却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咱家得好心提醒你一句,附属国前来朝圣,见了皇上便要尊称圣上,自称臣,行九叩之礼,南方诸国,一视同仁。”
中气十足又不失礼节的训斥,一下子让大臣们安定了下来。
“哈哈,好好好,没想到整个天明朝堂最镇静的,竟是个阉人,好得很那。”领头的韩适抬起头无所谓的一笑,露出了那张苍白又阴郁的脸。
“放肆!”
“蛮夷之地,何其无礼!”
有些不忿的臣子怒道,韩适却并未搭理他们。
看了看刘忠,再看了看他身边一脸和善笑意的皇帝,又是一笑,“我来天明后逢人便问,百姓皆道当今皇帝中庸无能,做事碌碌无为,若当初是督国公坐了这皇位……呵呵,如今一看……”
“大胆!”
“放肆!皇上面前妖言惑众,御林军何在!”
无论是真的感到气恼,还是装模作样以表忠心,大臣们此刻表现出的愤慨都是必要的。
叽叽喳喳嘈杂一片的指责谩骂中,忽的一道清脆的女声带着疑惑的腔调打断了众人,“我天明朝,历代的皇帝都姓颜,胡爷爷姓胡,为什么也有资格继承皇位?”
看着那张天真中带着些愚蠢的表情,大臣们却是气息一滞,冷静了下来。
无论民间是如何的口碑导向,能继承皇位的也只能是颜氏政权,胡厉无论多么得民心,这天下也不可能轮到他来做主。
况且,韩适从一开始说的,就是‘百姓皆道’。
他们刚才的那番行为,看上去是为皇帝感到气愤,实际上则是承认了皇帝的昏庸,认可了胡厉的能力和功劳,所以才会以为皇上也会震怒。
而皇上若真有什么出格之举,也会立马被当做恼羞成怒……
或许从一开始的用太监激怒他们开始,就是韩适布好的局……此子当真是用心险恶。
想到此处,众人先是抬头看了看皇上,见他无甚反应顿时心里一松,转过头又看向那个问问题的女子,眼中带着些感谢,莲婷这妮子虽然纨绔愚蠢,这次还真被她误打误撞救了一回。
然而他们却完全不知道莲婷想的是更简单的东西,若韩适口中的不是胡老爷子,她是一句话都懒得说的。
眼见计划败露,韩适也没有慌乱,颇有深意的冲着莲婷笑了笑,“你便是莲婷公主?当初本殿求娶未成那位?嗯……现在想来,倒是有些遗憾了。”
莲婷闻言也是不解其意,迷茫的看着他。
见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静,龙椅上的老皇帝终于是呵呵一笑开了口,“你这样一说,朕也颇为遗憾,胡叔领兵之才远胜朕,若非他年事已高,朕肯定将他留在身边。”
说完,真的眉头一皱,一副深表遗憾的神情。
然而知道内情的莲婷和严大人也只得在下面暗赞一声老皇帝的演技。
此时,韩适才将立着的腿放下,双膝跪地,“圣上大度,臣佩服,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几人有样学样,与韩适一起行了九叩之礼。
“平身平身,哎,朕不过是个看得开的老头罢了,没什么值得佩服的,好了韩适,你此来天明,想必不是为了开个玩笑这么简单吧?”
老皇帝摆了摆手道。
韩适站起身来,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此,臣便开门见山的说了,臣此来天明,除了朝拜圣上之外,还为求亲!”
求亲!
众人闻言皆将目光放在了莲婷身上。
莲婷微微一怔,接着变脸一般小嘴一翘,气呼呼的看着他一跺脚,“你!你休想,我死也不会嫁你的!”
“莲婷!不得胡闹。”皇帝威严的喝道,随即看向韩适,“当年你求娶莲婷,她年纪尚小,尔等设擂比试大有强娶之嫌,如今莲婷却是到了婚配的年纪,朕会好好考虑的。”
见皇上如此说,大臣们也是松了口气,看来这四国再次的联合朝圣,似乎没什么敌意……
“慢!”韩适阴郁的一笑“臣此来求娶的并非莲婷公主……而是督国公最小的女儿,号称小督国的那位佳人。”
这四国来使,果然包藏祸心!
大臣们今天惊诧的次数,大概比去年一年的次数还多。
前阵子开始,不知从哪传出来一句话。
娶小督国者,得天下。
这话当然是不尽不实,然而却也有一定的道理。
天明最大的军备力量便是由督国公亲自统领的厉军,而小督国作为督国公钦定的接班人,不说那女子是否已经掌握了调兵令,就算还没有,之后整个厉军也早晚会落在她的手中。
娶了她,自然也就拿住了天明的部分命脉。
“这……韩爱卿啊,这事朕还真没法决定……”果然,皇上皱着眉就要开口拒绝。
“圣上可以慢慢考虑,这小督国却不是我一人求娶。”
韩适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三个男子顿时拱手大声道,“请圣上准许臣等求娶小督国!”
声音响亮,压迫感十足。
皇帝顿时有些不悦,然而真要说,一个两个小国他也许不会在乎,可这四个大国,代表的可是南方所有小国的联盟体。
“嗯,如此朕倒是有些疑惑了,不若你们四人先商谈好谁来求娶,如何?”
“不是谁来求娶。”韩适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是请小督国嫁与我们四人,如此即可维护我等与天明的联系,也可加深整个南方联盟国的友谊,还请……圣上成全。”
话音刚落,金銮殿里除了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声,再也没了别的声音。
羞辱!这是**裸的羞辱!
一女侍四夫,便是亘古以来都没听说过。
莫说此人还是天明文人的偶像,深得民心的小督国,太荒唐了……
此刻的莲婷低着头,双拳紧握不住的颤抖着,嘴唇已被银牙咬出了血。
“韩爱卿此言……未免有些太过了……”皇帝皱着眉,有些不悦。
韩适心中则是毫无波动,这便是他邀请其他三国前来的报酬……共掌厉军!
“回禀圣上,此乃我蒙国的习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想必那小督国也能贤良淑德,伺候好我等四人。”
他嘴角有些报复的快感。
他恨小督国,若说有多恨,如果能有个跟她同归于尽的机会,韩适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作为蒙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他凭着自己的才学一步步的爬上来,获得父皇的信任与欣赏,最终得到了继位的权利。
然而在那一年,自己的骄傲自豪,一直以来仰仗的才学却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女娃娃彻底粉碎。
他永远都记得回国时那些人的眼神……那些足以击溃他精神的眼神。
他好恨,恨那些人的凉薄,更恨那小督国……渐渐的,他周围的一切,连同着他一起扭曲了。
“若圣上拿不准主意……不妨就如十年前一般,昭告天下,比试一场。”
话音一落整个金銮殿立刻陷入了一阵沉寂。
小督国,到底与公主不同,就算是羞辱,也不会影响到皇家的脸面。
而与四国决裂则不同,南方小国联盟若真要联起手来……
同意与否,都是取舍,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前方,都在等着皇帝定夺。
正在此时,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不卑不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到底是蛮夷之国,猿猴尚且知耻,你却不知。”
众人回过头去,一个背手抚须站的笔直,犹如竹节般坚毅的老者身着官服,冷冷的看着韩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