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无日城
百丈高的溶洞中，有一座城市模样的建筑。
眼前的建筑是那样的熟悉，若不是周围溶洞的石壁挡着，众人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花城。
“这些人，竟然完全复刻了花城……”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到底是何等势力，能在这地底溶洞中花下如此大的手笔，亭台楼阁，街道店铺的建筑，乃至城门城墙全都一模一样，说是完美复刻一点不过。
清欢谷近在咫尺，震惊之后，林晨这才想起目的，提醒三人后缓步往前走去。
然而一往前走，他便察觉到了，即便是建筑一模一样，里面的人，事，规则，到底是不一样的。
城门处站着的不是城卫兵，而是醉醺醺的武林人士，有些搂着姑娘，有些抱着酒坛，有些推搡着扯着嗓子大喊，这些看在眼中到底是醉生梦死还是地狱绘卷，想来也是因人而异。
“二哥，现在看来你之前费尽心思编造一个黑道名号，到底是有些多余了。”有为走在林晨身边感慨道。
林晨有些不解，“为何？”
有为剑柄点了点某个方向，林晨抬眼看去，只见城门后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正捏着酒杯不住的往怀里的姑娘嘴里灌酒。
“这……有何不妥？”
“这人我认得。”有为压低声音道，“此人乃是昆山派长老之一，昆山派虽是二流门派但确确实实是个名门正派，每次正派演武或者议事大会，他们都会派人参与。”
“名门正派……”
看着山羊胡中年那旁若无人一脸猥琐的样子，林晨嘴上念叨着几个字，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果然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人在哪都有。
“正派人士还不止一两个呢。”
众人过了城门，听着上官昊的话往里看去。
红黄相间的灯笼挂满了整个清欢谷，没有月光，那些昏暗的灯火反而令林晨更感压抑。
赌坊，勾栏，饭庄酒肆遍布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店铺，甚至还有那种专门搭建起来供人下注的比武擂台。
林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身着捕快服饰的人从一家赌坊出来，还没走几步就进了另一家赌坊。
若说花城的街市是为百姓搭建，柴米油盐，那这清欢谷的街市就是为黑道人士搭建的欢乐街。
且从规模来看，整个清欢谷中的街市都是如此布置的。
暗无天日的环境，醉生梦死的欢愉，这就是清欢谷。
“看，那个是招贤庄的贺庄主，站他旁边的是秋水剑派的丁瑞，还有……”
光几人在城门口站一会的功夫，有为和上官昊已经在过往人群里认出十几个名门正派的人士了。
“看来他们根本不担心会被人找到，或者说就算找来了也完全不怕。”最后林晨得出这么个结论来。
又或者这些人已经沉迷在清欢谷里，今后便会为了保证清欢谷的秘密而行动。
“接下来咱们怎么做。”张澈问道。
林晨沉思片刻开口道，“千城大人不日将会抵达花城，咱们先找到离开的方法，你二人护送老四去给千城大人报信，若能攻进这里则大事可成。”
“二弟竟连神捕府都有联络？”上官昊惊奇道。
何止联络，还跟人家睡了几天。
林晨心下暗道，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只得编了个碰巧遇到的借口。
“只有我们三人离开，二哥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办？”张澈敏锐的从他的话里找到了问题。
“找个人。”
“那个线人？”
林晨点点头，“我想，她已经潜入了这里。”
……
远在几人视线之外，清欢谷某座阁楼中，他口中的宫四正蹑手蹑脚的搜索着什么。
宫四确实已经潜入进来了，甚至以宫家遗孤的身份获得了不俗的待遇。
但她也同样知道，清欢谷谷主完全不信任她，甚至派出了不少人外出调查。
但从这里到孤鸳城来回最少也要几日，在加上调查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查出些有用的东西了，比如三恶的身份。
想要摆脱天外天，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根本上直接毁灭它，她坚信天外天背后站着三恶，那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很明显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并未欺骗林晨。
面对一整座阁楼的档案，她除了找回点以前在天外天的感觉外竟然全然没有翻找的意思，反而对着墙和书架灯罩，轻手拍打起来。
如果三恶的身份只是简单的藏在这些普通的档案里，恐怕烟州早就没有他们的传说了。
这里的灯火平常是不点的，但对于已经习惯黑暗的宫四来说，这点视线也不过是小问题。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抚向墙壁的手忽而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动作。
“怎么，我清欢谷中的档案入不了宫四姑娘的眼吗？”
故意压低的声线听不出男女，黑袍下的人戴着半块面具遮住上半脸，手提灯笼站在阁楼门外似笑非笑道。
“是，是谷主吗。”
宫四寻声转过身，脸上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变的惊喜。
“哦？原来宫四姑娘是迷路了？”黑袍人仔细打量了宫四一番，慢慢的从身后抽出了一柄匕首，轻声笑道，“听闻眼盲之人听力都特别好，不知宫四姑娘能否寻得到我。”
阁楼外灯火通明，阁楼内却只有门口处一星光点，两人间仿佛多了一条晦暗不明的通道，悠长又充满了危机。
“好。”
宫四的语气果断而恭敬。
嗒，嗒。
她的脚步轻盈而坚定。
而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来，来，对，就是这个方向。”
谷主举着匕首正巧立在两人的眼前，眼见着对方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一点点靠近匕首刀尖，他出声引诱，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嗯。”
宫四的步伐不算多稳，手掌挥动着避免撞到东西。
一点一点，她的眸子毫无波澜，身体毫不犹豫的朝匕首走去。
忽然，她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上半身猛然朝前扑去，双目急速的撞向刀尖。
眼瞅着那对古井无波的眼珠即将与刀尖碰上，下一秒……
“呀！”
宫四痛呼一声摔倒在地，随后坐起身子揉了揉胳膊。
紧接着耳边传来那低沉喑哑的声音，“往前三步便是门口，此处乃我清欢谷禁地，下次莫再外出乱走了。”
“是……”
宫四低声应道，再抬眼时，面色已经冷得足以令空气冻结。
她的调查时间，不多了。
第四二零章 李心
“妈的，失策了！”
李家沟四恶一字排开蹲在路边，活像群无所事事的该溜子。
本来在船上就漂泊了将近一天，此刻林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进酒馆一打听，一份青菜配馒头都要五十两。
五十两！许多人家一年也赚不了五十两，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他们三人在牢里待了几天身无分文，而林晨本来就没什么钱，全靠千城包养。
这下好了，四个大男人出门在外，身上所有盘缠加一起才五两碎银子。
吃饭？吃个屁！
“要不，咱打个劫？”看着一个左手美酒右手烧鸡的人从眼前经过，即便冷静如上官昊，也不禁咽咽口水打起了歪主意。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里人大多数是混黑道的，干起坏事来也没什么负罪感。
“我赞成。”林晨在损人利己这方面没什么原则。
“我不赞成，无论抢的是谁，抢就是抢。”有为是个死脑筋。
见三人都盯着自己，张澈思索一阵挠了挠头道，“我也不赞成，咱们初到此处人生地不熟，万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反对。”
眼见着打劫计划落空，林晨苦恼道，“啧，三对二，既然如此咱们也只好……嗯？你是哪位！？”
其余三人也才反应过来，望向最右侧张澈身边的青年。
“嘿嘿。”
青年一身粗布衣，在这纸醉金迷的繁华之城相当罕见，只见他迎着众人目光大大方方的笑了笑，“我见诸位有趣，过来凑个热闹。”
林晨仔细查探一番，发现青年身上竟然毫无内力波动，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青年武功超凡入圣，已经超越了他所能探查的范围，二就是这青年压根就不会武功。
看了看他与自己相仿的年龄，林晨选择了相信后者。
不过在清欢谷中竟然有毫无内力的人？要知道溶洞口迎客的侍女都有不俗的内劲波动。
有为内力是众人中最高的，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与林晨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不知兄台方才所说，可有什么依据。”倒是张澈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青年闻言解释道，“诸位既然初到此地不了解也属正常，不过清欢谷主规定，在谷内除了在擂台上谁都不允许动武，出了城门，则悉听尊便。”
“哦？竟有此事。”林晨眉头一皱，“若动了手，又待如何？”
“清欢谷数位超一流武者潜伏在谷中各处巡视，一旦被发现，呵呵。”
乖乖，几个超一流！？这是多少个一流势力加在一起都拿不出的排场啊！竟然用来巡逻！
他突然感觉是不是该取消之前的计划，因为按照实力来说，千城那边远不如这边。
何况清欢谷中必然还隐藏着其他强者。
“多谢提醒，没请教？”
林晨真心实意的朝青年拱了拱手，若没这青年提醒说不得他们就摊上大事了。
“在下李心，在后边那家面馆煮面。”青年回了一礼笑道。
“面馆！煮面！”
李家沟四恶齐声呼喊，目光闪烁着看向李心。
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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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兄弟不是我说，嗝~你这面，也太难吃了！”
林晨喝下最后一口面汤，将碗叠在面前另外五个碗上，拍了拍凸起的肚皮。
“林兄所言不假。”
有为倒是没他吃的多，但也足足干掉三碗。
这俩属于没情商的木头心，上官昊与张澈则是朝李心拱手表示感谢。
“我这呀，就是专门给那些赌坊里输的剩条底裤的人不至于饿死，来这吃面的，谁会在意好不好吃？”
李心从后厨走出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
林晨见状赶忙起身帮他一起收拾起来，其余三人也不含糊，五人合伙不一会就把面馆清理干净了。
收拾完几人便坐在空旷的面馆里聊起了天。
包括每三天将会有几只大船驶来将出去的人接走，以及在清欢谷中的注意事项都从李心口中得知了。
随后林晨便聊起了李心的来历。
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竟然也失忆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河水推到了溶洞中，随后被清欢谷中的高层安排到这来卖面。
“任命？这么说，外面那些赌坊勾栏也是？”
“清欢谷中所有的商铺店家都是清欢谷自己的产业，由他们亲自指定掌柜，我们收入的九成都要上缴。”
“九成！”林晨险些跳起来。
一盘青菜加馒头五十两的地方，九成收入是个什么概念？他甚至怀疑自己那个在全国搞钱庄的大姨子都未必能赚这么多。
“这里就是这样的地方。”李心指了指门外红黄相间的灯火，随即好奇的问道：“说了这么半天都是你们问我，我却连你们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方才听你们说什么李家沟四恶？”
“咳。”
林晨轻咳一声，随即看了其余三人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说。
虽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李心对他们帮助颇大，诚心相交，几人都是坦诚的人，自不会装虚作假。
“噗，哈哈哈，李家沟四恶，林兄当真是个有趣至极的人。”李心乐得前仰后合。
林晨尴尬的直摸鼻子，“李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我等四人初到此地不得不小心行事。”
“也不知方才谁要去打劫。”李心打趣道，随即站起身，“我与众位一见如故，若不嫌弃，还请到舍下休息。”
“李兄这是解了我等燃眉之急啊。”林晨激动的也站了起来，其余三人也是起身道谢。
“何须道谢，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李心摆了摆手，往门外看了看，“今天看来也不会有生意了，诸位随我来吧。”
说着将店里的灯一一熄灭，从柜台后面的门走了出去。
众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
无论前面街市多么繁华，后面住人的地方总是冷清的。
正所谓繁华的背后尽是沧桑，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吧。
林晨心中小小的抑郁了一把，但想来在这种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住久了，想不抑郁都难吧？
一行人往前走了一阵，一路上林晨不时便会感觉有股视线盯着他们，片刻后就消失了，想来就是李心所说的那批巡逻高手吧。
不多时，众人随着李心走到一处小院前停住了脚步。
“平叔我回来了。”
他叩门呼唤，片刻之后，院门打开，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站在门里。
“我带了几个朋友来小住几天。”
阴鸷男子闻言也没多说什么，看了几人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李心刚忙将几人请了进来，“平叔就是这样的，不爱说话，不过他人很好，对我也很照顾。”
他边走边说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众人对这事也没放在心上。
小院中有三个房间，一个杂物房两个住房，李心的房间是两张小床，平叔的房间则是一张大床。
最后几人一商量，便让林晨与李心一个房间，其余三人则去跟平叔挤一挤。
“委屈林兄了。”李心从柜子里取出被褥交给林晨。
“哪里的话。”
油灯不是很亮，也就是这么安静的环境林晨才仔细的打量了李心一眼。
不得不说，这小伙子挺帅，剑眉星目鼻梁挺翘一头黑发潇洒飘逸，再加之身材匀称，妥妥的一副翩翩少侠模样，只可惜他不会武功。
“我啊前一阵子每天露宿荒野，风吹日晒的，可没这舒坦。”林晨铺着床，想起与玉娘十九在黎州那些日子，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李心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看来林兄那些露宿荒野的日子过得也别有一番风味？”
“嘿嘿，你过来我与你说。”
两人的小床中间隔了个小柜子的距离，此刻相对而坐，颇有些促膝长谈的意思。
这一聊，直至深夜。
第四二一章 潜入永夜府
“诸位一路顺风。”
“林兄万务珍重！”
两天时间转眼过去，虽然有为三人眼中满是担忧，但也不得不与林晨道别，他们都要为了同样的目标，去做该做的事。
“你们见了千城大人记得告诉她，将花城的事处理好了再想办法攻入这里，千万不要狼狈而来，腹背受敌。”
“明白。”
一番嘱托后，林晨便目送着三人出了门。
“这三人虽性格各异却都是赤诚之人，林兄有如此好友，当不枉此生了。”
“何止三人，李兄不也是吗？”林晨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发声的青年。
李心蓦然一愣，随后指了指自己，“我，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一道往门外走去。
……
不多时，两人便走进面店干起了活。
这两日林晨与张澈一直在面店帮忙当做是吃住的费用，不是另外两人懒，主要还是他与张澈没什么知名度，不怕被人认出来。
想想其实还有些悲哀。
“哎。”
“林兄可是有什么心事？”见他叹气，李心放下手中的抹布关怀的开口问道。
这两天他们同吃同住，关系进展飞快，连与两女旅程中的趣事都有提及，当然玉娘的身份他隐瞒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林晨放下长椅，一屁股坐在上面烦恼的拧了拧眉，深深地看了李心一眼，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李兄，你对这清欢谷怎么看？”
林晨不介意结识黑道上的朋友，但当着一个黑道朋友的面说要铲除黑道头目，多少有些不明智。
“怎么看？”李心眨巴眨巴眼睛，“一个黑道势力啊，能怎么看？”
“不是，我的意思说，如果清欢谷被人除掉了……”林晨又小心的补充了一句。
李心目光一闪，眼底划过一抹深意，随即走上前低声道，“老实说，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林晨闻言眼前一亮，本以为他会感谢清欢谷的收留之情，如今看来感情也不过尔尔。
“不知李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他面色一正，诚恳的问道。
“哦？”李心微微一笑，“若林兄所行之事有趣，李某愿意一试。”
……
清欢谷中没有日夜，所以许多沉浸在欢愉中的人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无法通过日落月升来判断日期。
但常年生活在人自然有办法分辨，比如李心便是通过溶洞顶上滴下的水滴判断，一碗水刚好是一个时辰，一桶水则是一天一夜。
“这一桶水滴满，便是子时了。”
此刻两人蹲在面馆后院的角落里愣愣地盯着一个水桶，时不时揉一揉，样子多少有些呆。
至于为什么非要等到子时，林晨的想法是这些清欢谷的人也会出谷，那么遵循身体的规律，到子时这个时间段多少精神会有些疲倦困顿。
一滴水自视线无法到达的洞顶，穿越百丈距离落在水桶里，高高的溅起了一大朵水花，水桶中的水也因此满溢了出来。
“林兄，子时到了。”
“嗯，走。”
酸胀的眼睛蓦然一亮，林晨兴奋的领着李心走出了面馆后院。
……
其实李心算不得什么核心成员，但有些事情是一开始就有人提醒他的，比如某些地方绝对不能去，去了就会没命。
这就是林晨在问起他清欢谷有哪里特别隐秘的时候，李心能想到的地方。
近乎于禁地的地方一共两处，一是对应花城城主府的清欢谷主住所永夜府，二便是除正门的其余三个城门。
由于地方所限，其实西城门与南城门是紧贴着溶洞的，也就是说就算打开了城门，也只是面对崎岖的溶洞石壁。
唯有东城门，即使鲜有人走过，也还是有人在把守。
“如此看来，藏有三恶身份的线索最有可能藏在城主府了。”
林晨背靠着墙，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身后的李心反而走的漫不经心。
“林兄为何如此确定这里会有藏着三恶身份的线索？按理说清欢谷与三恶八竿子打不着，未必就知道三恶的身份。”
“一山不容二虎啊李兄。”林晨摇了摇头，“三恶的传说有太多黑道追捧，清欢谷又如何去统领黑道？若你是皇帝，你会不会愿意看到有个教派获得所有百姓的信奉？”
李心赞许的点点头，“林兄这说法虽是奇特，但也不无道理。”
林晨继续解释道，“所以三恶与清欢谷之间必有联系，清欢谷为了以防万一也会留下暴露三恶身份的线索。”
他边说话边脚步轻盈，警惕地左闪右避，生怕被那些巡逻的超一流高手发现。
要是被抓到，李心还可以说是被胁迫的，自己可就不好跑了，即便他显得的轻功足以与一流高手一较高下，可那是超一流。
与林千城比比脚力会是什么结果，他不细想也知道。
“嗯。”
李心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满脸的兴致。
两人走的不快，虽然他们很谨慎，林晨也没想到两人能如此顺利的到达城主府前。
街巷中偶有几个倒在黑暗中的醉酒江湖人士也没给他们造成什么困扰。
“多谢李兄带路了，你且先回去吧，莫要让人发现了。”
“好，林兄多保重。”
李心倒是果断，一拱手便走了。
林晨见他走远也没了负担，扫了一眼不远处标着‘永夜府’的牌匾，一个翻墙摸了进去。
建筑虽然是完美复刻的，但在花城城主府中好歹是有巡逻守卫的，在这里他却只看到一些侍女仆人。
且这些人的修为甚至不如迎客的那些侍女。
如此布置要么说明清欢谷主此刻不在这里，要么就说明他已经强大到无惧任何人了。
林晨当然是乐意相信前者的，可若不幸是后者……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咬咬牙，目光渐渐变的坚定，随后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搜索起来。
第四二二章 再遇宫四与半篇日志
“什么人！给我出来！”
耳边响起雄浑有力的呼喝，林晨只紧张的冷汗直流，若不是嘴上捂着一只纤手，他说不得会忍不住发出声来。
砰砰狂跳的心，也被胸口处的轻抚慢慢压住。
明明是个七尺男儿却被个女子捂着嘴搂在怀里，被她轻抚安慰，即便这个女子是个敢孤身潜入清欢谷的猛人，林晨也有些难以接受。
两人就这个姿势在书柜后坐着，躲了七个一炷香的时间。
是的，那个发现他行迹的人足足返回了七次。
随后又是半个时辰，嘴上的手才松了开来。
“他发现了你不会轻易罢休的，想来此刻到府中大肆搜寻去了，我不能在此久留，否则被人发现我不在房中就不妙了。”
“你为何不告而别！又为何不来寻我！”
林晨心中一恼，猛地抓住她收回的手，起身与她面对面压低声音质问道。
宫四左右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见他这模样不知为何噗嗤一声笑出了出来。
“你笑些什么！？”林晨皱眉道。
“我笑这世上真有你这般人，几日也好，几月也好，几年也好，再见到你时，你仍是最初的模样。”
“你！你接下来有何计划。”
林晨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也就没管她话里到底何意，径直奔向了主题。
“你真的想知道？”宫四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滴轻声问道。
“当然，否则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宫四深深地看了黑暗中坚定的林晨一眼，眼中最后一抹复杂的神色也消失殆尽，自怀里摸出一封信封递给他。
“这东西你且回去细看，明日还是这个时辰，到西城门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林晨不知她到底何意，还是下意识的去拿信封，然而信封却纹丝不动，随即疑惑的抬眼看她。
“什么意思？”
“不后悔？”
两人一人拉着半边信封，黑暗中，两双眸子对在了一起。
“虽死，无悔。”
林晨这话很违心，如果死了他会很后悔，一定会很后悔！他有好多想要珍惜的人，有很多没做的事，他舍不得死。
可他到底还是凭着一腔热血一股莽劲来到了这里，他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所以死之前，他不后悔。
“明日见。”
她松开信封的手指发出了轻嚓声，再开口时，林晨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初见时那个无爱无恨的‘莲耶’。
来不及应声好，眼前已经不见了芳踪。
林晨握着信封，望着眼前的黑暗，心中却涌起阵阵莫名的惆怅。
……
不敢久留，林晨收好东西运足内劲疾速往永夜府外跑去。
如今他的混元一气功已然练成，加持到双脚间，轻功自然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而且身体也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不知是他身体好还是体内混沌内劲太弱。
与预想不同的是外面完全没有混乱的感觉，甚至那些侍女仆人都还在正常的打扫添灯，这也让林晨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清欢谷的核心成员实际上很少。
想想也是，像他们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不过即使如此，清欢谷也足够碾压绝大部分势力了。
前提是真如李心所说，数个超一流武者巡逻，其上还有几个高层再加上清欢谷。
超一流也就是还未悟道入极境，实力却碾压绝大部分一流的武者，这样看来林晨其实应该算是超二流。
正想着如何摆脱府外那些巡逻的人，才刚一出来便见到街角处的黑暗中冒出了个人来。
“林兄！这边！”
他压低着声音，林晨第一时间没有听清，先是心里一凜，待看清来人这才放下心来走了过去。
“你怎的还没走？”
林晨左右张望，见到没人便焦急开口问道。
“嘿嘿，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吗，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去再详谈。”李心轻笑一声，随即拉着林晨就往一旁的小道钻去。
李心说是只在清欢谷生活了几年，但看他窜街走巷轻车熟路的躲避巡逻黑影的模样，简直像是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看的林晨啧啧称奇。
不多时两人从一个巷口钻出来，迅捷而随意的掀开帘布走进了一家赌坊。
两人刚走进去不过片刻，一道黑影也从巷口飞了出来，四下扫视一番后才飞身离去。
“这家赌坊背后是清欢谷某个高层，不会有人太为难这里的。”
两人靠在墙边也终于能喘口气了，四周满是捧着银钱大喜大悲之人，全然没有注意这两人是何时走进来的。
“我还以为这清欢谷是什么龙潭虎穴，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林兄这性格有时候还挺，嗯……”李心难得的表示了无语，随后指了指外面不时掠过的黑影，“若真只有几个人，清欢谷连最基本的维护秩序都做不到，所以他们还会雇佣些亡命之徒为己所用。”
“原来如此。”林晨恍然。
这些人的武功未必多高，但胜在好控制，用钱就行了，而清欢谷显然是不缺钱的。
两人小待了一会，心平气和后便无事发生一般大摇大摆的走出赌坊回了小院。
路上那些穿行的黑影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那个发现林晨的超一流高手也没见到他的体貌，仅仅是听到些声响，或许连那高手本人也不知该怎么找吧。
回到房中，林晨坐在桌子前掏出了宫四交给他的信封，想起她那是反常的样子，手放在信封口上犹豫了片刻，但也只有片刻。
‘余闲来无事身至烟州……’
信封中的纸张早已泛黄，边缘呈齿状，好像是整张从哪里撕下来的，而从内容来看，这不像是信，更像是谁写的日志。
根据里面所说，这个人到了烟州后发现两伙很有意思的势力，一伙狡诈贪婪之辈囤货自居暴敛钱财，坑蒙拐骗烧杀抢掠，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这伙人以强盗小偷的行径自称商人，弄得烟州各地经济崩溃，民不聊生。
另一伙人则是一批不知如何聚在一起的淫贼，他们的目的手段则要简单许多，但所行也都是天怒人怨的事，事后为躲避追捕还会将罪责都推到某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身上。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能在烟州横行数十年，连千城也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原来财恶与淫恶指的都不是一个人！”
也许会有个领头之人，但这种首领也是除之不尽的，只要组织还在就永远会有新的首领。
将愤怒暂压心底，林晨接着看了下去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瞳孔却猛地一缩。
‘余无心插手，只觉得兴致盎然，遂将那嗜杀的徒儿留在烟州，想来他定会将这场戏演绎的更加有趣。’
嗜杀的徒儿……莫不是那凶恶？
这场戏……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徒弟被无数黑道人士崇敬，甚至于整个烟州在他眼里只是一场戏。
‘少侠可相信这世上有活了三百年的人？’
脑海中忽然想起李仲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晨倏地提起纸张，仔细瞧看。
“这张纸，到底保存了多久……”
他轻声念叨。
“从这纸张的材质，墨迹，以及泛黄的程度来看，应当是存在了六十年以上。”
李心提起纸张，仔细推测道。
第四二三章 门后
“李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千万保重！”
林晨背着长剑拱手而立不舍道。
李心摆摆手，呵呵一笑道，“林兄何须悲伤，也许咱们很快就能再见呢？”
“倒是我小女儿态了。”林晨挠了挠头，随即郑重道，“李兄放心，我不日定会回来，到时再带你出去瞧瞧！”
“好，我等着你。”李心笑着点头。
……
长剑随着身体的起伏发出哒哒的轻响。
独自走在昏暗的小巷里，远处的灯火远远传不到此处，林晨的影子都显得很淡。
今日宫四会与他坦白，有些事情也会揭开最终的面纱。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到了巷口，体内的混元内劲汹涌的运作起来，林晨猛地一提气，顷刻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他都会庆幸自己好歹还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一边飞驰着一边躲开众多视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站在了无日城西郊的城门。
这里无人看守显得格外空旷，仿佛被闹市喧嚣抛弃的角落。
没等多久，一道人影从远处步步走近。
“你来早了。”
“与你谋划，自该早做打算。”
“你若真有打算，便不会来此。”
两人许久未见，明明心中有许多想说的话，结果最后也只是轻怼了两句，随后相顾无言。
他们到底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随我来。”
宫四浅浅一笑，随后向林晨身后的城门走去。
不知为何，林晨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多了些什么。
“去哪？”
虽然嘴上是疑问，身体却已经随着她的脚步转了过去。
“带你去看这清欢谷最大的秘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城门下。
宫四轻抬衣袖，一柄短刀便出现在她手中，其后寒光凛冽，硕大的门闩便被整整齐齐的分成几段掉落了下来。
“吱呀。”
古旧的大门落下阵阵灰尘，破旧到每拉一下都会发出刺耳的声音。
清欢谷最大的秘密？
这门后不是溶洞石壁？
虽然心中很是疑惑，但林晨还是静静地等着宫四的动静。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随着门缝慢慢打开，一群蒙着面罩的黑袍人缓缓地出现在了眼前。
门外竟还有一大片空地。
“两位来我清欢谷中还未尽兴就想走吗？”
领头之人声音异常低沉，笑声也格外刺耳。
“你果然发现了。”
宫四遗憾的道。
“到这一瞬之前，我还只是怀疑，你的盲女扮演的比真正的盲女还要真。”
“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能活下去再说吧！”
三个超一流武者，一群亡命之徒，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的清欢谷主，这样的配置让两个二流武者如何面对？
林晨心里直发憷。
“到石壁
这还有人给难度的？眼下难道不该跑回城里藏起来吗？
“喂喂，你没觉得这要求有点过分……”
话没问出口，身边已不见了宫四的身影。
即使面对对方山崩地陷般的威势，林晨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抽出长剑朝着两个超一流武者飞扑而上。
这番举动看的清欢谷主眼中异彩连连，二流武者面对两个超一流不进反退，光这份勇气，整个武林中也没多少人可以做到。
林晨一式分尘直向对方眉心，随后不出意料的被轻松躲过，对方不但动作很快，武功的招式也异常凶猛，林晨还没来得及出第二剑对方的拳头已经递了过来。
“恃强凌弱好不要脸！敢不敢双脚不动跟我打！”
即使是心性坚定的超一流武者，此刻面具下的老脸也是禁不住的一黑。
见过打拼之时语言挑衅的，但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本就是这人侵入在先，说什么恃强凌弱，还要人双脚不动跟他打？怎么不说双手也不动让他砍呢？
心中怒火微起，动起手来也就更重了些，原以为能一拳打爆对方的头，可拳头最后竟落到了空处。
“来得好！”
林晨运起身法避过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招，随即使出了蓄谋已久的狂风剑。
然而想法是好的，可两人实力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对方不但丝毫不惧，抬手挡住后还回了一掌，林晨本打算追击，奈何另一人也在此刻赶到，他只能趁机飞入一旁，宰杀那些亡命之徒。
“狂风掠云剑！你到底是什么人！”
先出手的那人看清了林晨的招式，大喊出声。
“哼，知道怕了就好。”林晨一剑劈死眼前的喽啰，嚣张的回头道，“待我师尊腾出手来，暗杀你们比杀只鸡还简单！”
妈的，小x崽子！
某个藏在暗处打算看戏的老头瞳孔猛缩，恨的直哆嗦，虽然明知这俩货叫他传授狂风剑是为了坑他，但真看到了心里怎么可能毫无感觉。
偏偏他还毫无办法。
出手？就算有他帮忙，他们三个面对这阵仗毫无胜算。
不出手？事后凭清欢谷和天外天的那层关系，自己必然逃不掉。
老头凝目细看，右边的女子隐入黑暗中不时出手，黑袍武者纹丝不动见招拆招，一时竟看不出输赢。
而人群中的青年已经被打的满嘴脏话满地乱滚了。
如何选择？
时间着实容不得多想，老头咬咬牙冲了出去。
“还说是老子弟子，真他娘的丢人！”
第四二四章 暗道追击
“靠，你怎的才来！”
其实孙守福能现身已经足够令林晨惊喜了。
“少给老子废话！”
孙守福扑入场中第一时间将林晨往后推去，随后反手一个剑花甩出去，剑风直逼的对方两人退了半步。
这一式凌厉至极，对方两人自然不敢硬接，但随后也是飞快的缠了上来。
孙老头对不住了。
林晨心下暗自道了歉，随后一剑斩开身旁喽啰的攻击，飞速向石壁奔去。
而见着他脱困，孙守福也果断的放弃进攻，开始一味防守躲避，边打边退。
眼见着石壁近在眼前，林晨面色一喜，可下一刻喜色便凝固在了脸上。
“你们好似忘了什么？”
一个消瘦的黑袍人挡在他的面前，嘴边轻笑着，正是那到现在还没出过手的清欢谷主。
然而他的长剑刚刚抽出来，一柄匕首便出现在了他的颚下。
“你好似也忘了什么。”
清欢谷主猛地一惊，瞬间反应过来抽身后退。
待稳住身形，这才伸手摸了摸喉间的血珠，愣了片刻感慨道，“真可怕，若是让你入了极境，这世上恐怕再没有愿意与你为敌之人了。”
“谷主！”
那个与宫四周旋的超一流武者这才姗姗来迟，见着自家谷主因为自己无能受了伤，恼羞成怒的便要去杀了两人，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提个条件，留下来帮我。”
清欢谷主面具下的眼睛满是欣赏之色。
宫四抹了抹被打出内伤后溢出嘴角的血，轻笑一声，“灭了天外天。”
“好。”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脱口而出，看那神态不似作假。
“谷主！”黑袍属下震惊欲劝。
“勿需多言！”清欢谷主强势打断，旋即朝宫四伸出了手，“天外天于我而言不过一只被林千城盯上的过街老鼠，弃便弃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喂！”
这下林晨心里是真的慌了，赶忙拉了拉宫四。
要知道身边这俩人千方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天外天，如果清欢谷能帮他们做到，或许他们真的会同意啊，没看那孙老头已经停了手一个劲往这边看吗！
“抱歉。”谁曾想宫四竟然出尔反尔，“突然想到在一流武者手下做事太过窝囊，方才就当我说笑吧。”
这话说的林晨大喜过望，随后才有些惊异的看向对面，没想到坐拥数名超一流武者的清欢谷主，本身竟然只是个一流武者？
“找死！”
清欢谷主这下是真的怒了，也不知是因为对方戏耍他，还是因为暴露了他的真实实力。
眼见两名高手含怒杀来，林晨与宫四赶忙虚晃一招齐齐往后退去，而就是多了与他们周旋的这点时间准备，两人终于顺利的到达了石壁下方。
看到他们费尽心思的往石壁下跑，清欢谷主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大喝出声。
“不好！快拦住他们，她知道石壁的秘密！”
“晚了！”
宫四微微一笑，运功抬手推向了某块凸起的石块。
随后石壁便在林晨的瞠目结舌中发出了轰隆隆的异响，不过片刻石壁左右移开了一道三人宽的裂缝，一条蜿蜒向里的道路便出现在了眼前。
“快走啊！还愣着！”
不知何时逃到近处的孙守福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他是实在顶不住两个超一流高手了。
随即林晨与宫四对视一眼也跑了进去。
“给我追，别让他们活着离开！”
焦躁已极的清欢谷主此刻已然来不及隐藏声音，大喝出声。
林晨跑进洞里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想不到统领清欢谷，或者说统领烟州黑道的竟是个女子。
这声音……怎么听着还有点熟悉。
……
林晨与宫四在黑暗的小道中疾速前行。
山洞窄道蜿蜒崎岖，可太适合他们了。
倒不是说两人在这种挤窄的环境发挥有多好，而是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都施展不开了。
这种情况下善于隐匿的宫四与善于跑路的林晨配合起来便足以挡下身后的追兵了。
宫四跑在后面，不时于黑暗中给对方一击，随后一跃向前，林晨或是拉住她的手将她接过来，或是干脆将她直接背在背上。
两人相处许久，对对方的实力也知根知底，虽说距离不是每次都百分百精准，但差的那一点点也能用姿势来弥补。
“居然连这种地方都能让你找到，你一定是个天才！”
林晨感慨的喊出了声，山道密闭，声音显得很闷。
“看好前面的路，他们要追上来了。”
宫四懒得理会他的恭维，一刀挥出也不管斩到了何处，转身脚尖点地往前飞跃而去。
叮！
昏暗的小道中闪过兵器相交的火花，清欢谷主的半块面具一闪而过。
奇怪的是，她此刻眼中再没了方才的震怒，反而有种轻松之感。
火花只有一瞬，她的眼睛也很快继续的隐匿在黑暗中。
追逐的时间很长，长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疲惫，除了林晨。
此消彼长，双方的距离便渐渐拉开了。
“在花城不过几日，你的内功竟有了如此进境。”
宫四也不在袭击追击的人，专心的跟着林晨的脚步一路往上。
“说不上进境，运气好。”
林晨低声道。
不知为何即使像他如今这般疯狂的运行着混元一气功身体也并没有感觉到半分虚弱，好似混元内劲的吞噬速度还赶不上自己的回复速度一样。
两人说话间，眼前出现了一道身影，却是方才抢先一步的孙守福。
“我靠孙老头，你跑不动了就去一边休息，别挡着路！”
孙守福正自微微喘气调息，听到这话好险没气死，身形猛地一顿，随后才继续飞奔起来。
其实孙守福包括后面的一众高手，这一段路还不至于让他们有累的感觉，可这小道不但崎岖蜿蜒而且黑暗阴冷，空间紧小以至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所以众人在这样的空间奋力疾行才会导致身体渐渐虚弱。
而林晨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的身体随时随地都会保持最好的状态。
孙守福片刻后便被拉开了几个身位，就在宫四都险些跟不上的时候，一个光点远远的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真的有出口！”
孙守福是惊讶大于喜悦的，他知晓清欢谷存在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出路。
这女人在某些方面当真是天纵之才啊。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宫四，心下忍不住感慨到。
而随着他的一声大喊，林晨也是喜上眉梢。
一旦他们逃脱，将清欢谷的存在公之于众，自有大把正派弟子前来剿贼，到时候他们这番潜入说不得真的立了大功！
两人想着各自的事情，脚步确实不约而同的都加快了些，唯有宫四的面庞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第四二五章 力战
欣喜若狂的林晨第一个飞出山洞，然而才往前跑了几步，眼前的景象便如一盆凉水浇在了他的头上，瞬间冷到了心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紧随其后的孙守福跪在孤峰崖边，捶打着地面，歇斯底里。
两人面前是一处悬崖峭壁，或者说四周都是峭壁，低头看下去甚至连山底都看不见，飞鸟只停留在山崖间不敢再往上飞，空气中遍布着窒息的绝望。
连接悬崖的唯一通道则是横跨在两座山间，通往对面山峰的吊桥，然而此刻，整座吊桥已经垂挂在了对面的山崖上。
空旷的空间，绝望的高度令人心生恐惧。
林晨没有理会旁边崩溃的孙守福，走上前小心的查看了起来。
“真可惜。”
宫四这时走上前，看着眼前景象遗憾道。
“是你做的？”林晨拉起一头粗大的绳索，紧紧地盯着她，“这么整齐的刀痕，总不会是清欢谷的人自绝生路吧？”
宫四眨了眨眼睛，略带无辜道，“说不定是隼。”
林晨看了眼坐在一旁差点哭出来的孙守福，白了她一眼。
“我要的是解释，不是敷衍。”
两人还没说两句，清欢谷主携三位超一流武者已经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我还是太小看你们了。”
“现在重视起来也不算晚。”林晨站起身，迎着众人呵呵一笑，“你说对吗，月捕头。”
啪啪啪。
清欢谷主轻笑着拍了拍手，随后以手覆面缓缓地取下了面具。
“林少侠说的不错，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月如霜将面具朝两人抛去，“归降于我！”
话音刚落，林晨手握剑柄踏前一步，随后只见虹光一闪，面具便分成两片，啪嗒一声掉在身前乱石杂草间。
“月捕头本该是那个心系百姓，匡扶正义之人，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月如霜嘴角泛起浅笑，面色却复杂的让人看不懂，“林少侠可知月羽是何人？”
林晨眉头微皱，“花城城主，你的父亲。”
“少侠看了那也日志，仍只是这样想？”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那信封的位置，脑海中闪过些念头，随即抬头看着月如霜不可置信的道，“他，他莫不是……”
“他遵从师父的吩咐，一面挑起烟州的争斗一面制衡着双恶，同时也遵从自己的杀戮本能，只为将这烟州演化为师父眼中一场更好看的戏。”
“竟是如此！”
惊讶于烟州之地的复杂的同时，林晨也想起了千城的话，她怀疑月如霜的理由，竟是如此的敏锐。
最震惊的，莫过于偌大一个烟州的局势，在那个‘师父’眼中，竟然只是一场戏。
然而这些也不足以令他放下心中那个好捕头，“可，可这与你……”
“几年前他死了。”月如霜叹了口气，目光移向远处的深渊，“师父找到了我。”
“是他逼你！”林晨一咬牙。
月如霜一摇头，“你不懂，没人能懂，世人谈及我的时候永远绕不开那个她，都说我不及她，最可笑的是……我自己也这样认为，我像是活在了她的影子里，呵呵。”
“不杀了她，我如何走出阴影？大恶之女，要如何匡扶正义？”
她遥遥的望着林晨，眼中似有解脱，更像是一种祈求，“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对不对？”
“月捕头。”
林晨打断了她的话，平静的看着她，半晌，轻声问道，“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要活在多少人的阴影里呢？”
咚。
似有什么东西垂入了月如霜的心海，掀起片片涟漪，涟漪逐渐扩散形成了汹涌的波涛，随即波涛愈高，直到冲破了什么，形成了裂纹，最后将那东西打碎冲走，一片不留。
原来她为自己的自私懦弱筑起那面名为借口的墙，不过是一片易碎的玻璃，想要打碎，一句话就够了。
“林某自知不如他人多矣，却也有很多长处引以为豪，人活一世，自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若事事要求不输于人，岂不像月捕头这般钻了牛角尖，自找苦楚？”
林晨惋惜的看了看她，提剑直指前方，“我深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人从善的道理，所以不会去指责你什么，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也该为此付出代价。”
“小儿猖狂！”
身后的高手们看了半天戏，转头看见自家主子正在那发呆，一咬牙便不管命令冲了上去。
林晨眼见着三大高手迎面冲来，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最终化为一声苦笑，“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一会设法拖住他们，你们两个找机会冲进山道，回到清欢谷找机会离开。”
“小子……”
孙守福这时也清醒了过来，一声小子冲到嘴边，后面想说什么却全然没了头绪。
那句不自量力，也在对方从怀里掏出银针扎入身体后吞回了腹中。
真实的感受到眼前这小子的气势猛地攀升了一大截，甚至惊的对方三位高手退了几步，他也知道了，这大概确实是个机会。
心中小小的纠结了一瞬间，他便悄悄的走到了一旁，伺机而动。
“啊！！！”
内劲在体内汹涌澎湃，那种掌控一切的熟悉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身边，林晨舒爽的仰天大喝。
银针通穴激发潜力，正是他保命的底牌，启命。
配以霸道强横的混元内劲，林晨甚至感觉现在的自己可以一拳轰飞一个一流高手。
“来战！！”
他正等着对方的招式，可回过头看向对方，却见对面三人好像中了什么定身咒一样呆立在原地，双目放光的看着自己，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看得他疑窦丛生。
莫不是发现启命有时间的限制？那可就糟了。
林晨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左手捏拳右手提剑主动冲了上去。
“抓活的！”
三位高手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和贪婪，低喝一声也迎了上去。
双方接触仅一个照面，林晨便落了下风。
毕竟如今他战斗力再强也不过就是个一流高手的层次，对面可是三个超一流，然而对方好像有所图谋，并不打算杀他，甚至处处留着手，以至于拼斗的场面一下子竟然僵持住了。
二流武者拖住三个超一流，这样的战绩说出定是要吓死人的。
然而一旁的孙守福却无心多看，眼见着对方不知为何全都致力于擒下林晨，对自己没有半点兴趣，他找准机会一个运劲，猛地往月如霜背后的洞口飞驰而去。
那群亡命之徒此刻刚刚气喘吁吁的跟了出来，他随手解决了几个，顺利的穿过人群回到了山洞中。
“小子，你若不死，就当我欠你一条命。”
这大喝声从山洞中传来，明知道是张空头支票，林晨仍是禁不住心头一热。
他这人定是染了什么病，帮了人救了人，总是没来由的高兴。
为仁也好，为义也好。
“好！”
他大声回了一句，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便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然而无论心中如何高兴，眼前的战斗依旧艰难。
三个超一流一点点的逼近，将他活动的范围越打越小，即使并不下重手，那些拳脚打在他身上依旧会受到内伤，疼痛也在逐渐加深。
林晨提剑横扫脱离包围，环顾四周不见宫四的身影，心中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来不及喘口气，对方又夹击了上来。
却不知如此正中林晨下怀，只有贴近了他才好施展手段，眼见着其中一人贴上前来想擒住他的手，林晨朝着他得意的一笑。
咚！
眼前黑袍人不明所以的表情凝在脸上，林晨运起全身力气挥出一剑。
这一式正是林晨太久不用的越阵斩，之所以不用便是因为这招后劲太大，脱力，昏迷，用完这招简直就是任人宰割了一般。
但他没得选，面对三个超一流落败是迟早的事，既然注定要输，不如争得这一息时间拼尽全力杀一个。
然而即使如此用尽心思出其不意，林晨的脸上最终还是挂满了失落。
没杀掉。
虽然在那人胸口用力的劈了一剑，但到底是接近极境的高手，在最后的一瞬还是让他退了半指的距离，就是这半指距离，让那道剑痕没有伤入心脏。
那人虽然满脸的惊魂未定，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后退几步坐地调息。
即便那道伤口很是可怖，但林晨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带走一个了。
“小心，这小子浑身的怪异！”
剩余两人皆是一脸惊惧，不敢在冒然行动，与林晨拉开的几个身位严防了起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伴就受了重击，那一剑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
当然，这样也就更加证明了林晨的价值，将他抓了献给主子，恐怕他们能得到一切想得到的。
想到这，两人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人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些都被林晨看在了眼里，然而他能做的也只有苦笑，随后用最后一丝力气提起剑对准了他们。
他清晰的感觉到力气正在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脑袋昏昏沉沉几欲昏迷。
“来战……”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拖延时间，让那两人有更多的时间逃走。
“小子，看你脚步虚浮冷汗直流，恐怕这式绝学使出来代价不菲吧。”
到了这种境界的没有一个是蠢人。
“呵呵。”
林晨勉强一笑，但苍白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长剑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
“想抓我……来试，呃……”
话音未落，林晨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便在对方所有人的脸上看到了错愕。
低头一看，锋利的刀尖带着他一蓬蓬的鲜血，自腹部穿了出来。
“嗯，我果然还是最讨厌你这种人。”
第四二六章 愚蠢
“宫四，你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就连刚刚清醒过来的月如霜也不例外。
嗤。
利刃离体，它的主人随手一挥，鲜红的血液如泼洒出去一般，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弧形的痕迹，溅射出斑驳的血点。
林晨转过身，疲惫与腹部的巨痛让他连提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咳咳的呛出一口血便栽倒了下去。
造成这一切的人此刻却接住了他，将他抱在了怀里，任由鲜血将她的衣裙打湿。
“你一定很疑惑吧，你这种为别人而活的人一定很难理解伤害别人的理由。”
宫四指尖撩开他额间的碎发，渴望在他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丝的怨恨，但最终还是失望了。
“现在你知道我要如何覆灭烟州黑道了吗？”
林晨略一思索，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初两人讨论玉娘身份的画面，以及孙守福轻易的离开，一丝明悟涌上心头，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无力地拉住了宫四。
“不……不要。”
“看来你懂了。”宫四握住他这只手，好似是要给他支撑的力量一般，认可的一笑，“三恶除完还有三恶，灭了清欢谷还会有第二个清欢谷，想彻底扫除黑道，唯有让天明最精锐的军队进驻烟州。”
“不……”林晨慌乱到眼中泪光乍现。
他太明白，若自己如此身死，身为厉军军主的玉娘便会面临抉择，如果她选择挥军入烟州，她便会伤了自小励志护佑的百姓，心善如她，心怀天下的小督国定然不会如宫四所想。
可自己手中明明有力量，却无法为爱人复仇，这种打击，自是伤心……欲绝。
想告诉宫四她错了，可他早已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最终也只是颤动着嘴唇，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早就与你说过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可你为何还是要接近我呢，我这种人，为什么总要遇到这种傻子呢。”
她看着林晨，目光却像是穿过了千里万里。
……
“茧，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放心，龙潭虎穴我闯的多了，等我回来。”
“茧，我想……”
……
“师妹，你快看看这簪子怎么样，你师姐会喜欢吗？”
“嗨呀你发什么呆啊，呐，拿着，你是我妹妹，我还能少了你的？”
“师妹，过去之所以称为过去……”
……
怀里的男子终于闭上了眼睛，宫四停止回忆，将他放在了地上，整理好衣衫转身走向悬崖。
“你要去哪。”
回过神来的月如霜神色复杂的看了地上的林晨一眼，出声询问道。
已经走到悬崖边的宫四闻声回过了头。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去该去的地方，明日的朝阳再美始终不是我的，我累了，也试着做一个傻子吧。”
她笑了笑再深深的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张开手臂向后倒去……
上苍总是如此不公，明明该活下来的不是她，遇到那三人即是他们的不幸，也是自己的劫难。
回想起这一生，着实太无趣了些。
那一幅幅画面皆是黑白，来世不若做块顽石，起码生在斑斓的世界里。
眼前的景色从孤峰变成天空，她终于露出了兴许是这一生最纯粹的一个笑容。
耳畔风声渐起，随之而来的，是破空声。
啪！
脚踝传来一阵痛楚，睁开眼，一只满是血污的手牢牢的捉住了她足踝。
短刀从袖口滑出，叮叮当当的在悬崖石壁上滚了几圈，随后径直掉落，再无声息。
“愚蠢！你自诩通晓人心，最不知的却也是人心！你可知即便我身死，厉军也不会踏入烟州一步，任何人的性命在玉娘眼里同样重要。”
他扑在崖边，嘴中鲜血流淌，目光却充满了愤愤，一缕缕黑色的剑气自他体内缓缓涌出，平白增添了许多伤口。
现在这种状态激发凝渊剑气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剑气中的负面情绪吞噬彻底失去自我，成为一个只知杀戮的傀儡。
可林晨没得选，即使是个万劫不复的选项，他也只能跳下去了。
“这样吗……”宫四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随后平静的看着他，“事到如今，何必救我？”
她的长发倒悬在脑后，裤腿掉到了膝间。
山风徐徐，才让一切显得不是那么平静。
“救人需要理由吗？”林晨反问道。
“可我方才想杀你。”
“不是想杀，是刀子已经捅进了老子的肚子。”
“那你还……”
“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朋友。”
“可笑。”
“那你为何……”林晨的脑袋已经有些混乱了，双眼变的血红，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强压着情绪，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直在哭呢。”
“胡说！胡说……”
宫四下意识的反驳，可将指尖划过眼角后，她忽然间没了声音，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彷徨和无措。
她流泪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自己是朋友的时候？他来救自己的时候？还是……那一刀刺进去的时候？
蝶死的时候她没哭，张子阳死的时候没哭，为何现在……
原来眼前这个呆子竟是与他们不同的吗？
一向头脑最是清明的宫四，此刻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然而，时间注定不会让她在这里把事情想明白。
“我的时间不多了，千城大人想必已到花城多日，你尽管想办法出去与她汇合，此后之事便交给你们了。”
黑色剑气即将将他的身体全部包裹，林晨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奋力将宫四倒提而起，抛向空中。
他理智尽失仰天长啸。
她自崖边飞起，与那双猩红的眼睛交错时对视了一眼，那双嗜血的猩红瞳孔中，明明藏着担忧与鼓励。
这个人，即使身心都被邪念占据，也掩不住超越本能的善意。
“呵……呵呵呵。”
宫四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问题，她笑了，再不是那种双目无神的笑，她学着林晨的样子，将心底涌起的一丝丝情绪，表达了出来。
“真难看。”
这是嘲笑林晨此刻的样子。
话音刚落，她运功在空中勉强稳住身形，随即一脚踢下去。
耳边传来‘当’的一声，是月如霜以剑身相挡的声音。
宫四一击不成翻身落地，站在了月如霜的对面，学着她的样子皱了皱眉。
“嗯，你很纠结吗？想救他？”
“你在说什么！？”
好似是被点中了心事，月如霜表现的没那么镇定。
“慌了？”
“去死。”
“不行，我要带他走。”
这边针尖对麦芒，另一边则要不平衡的多了。
“这小子简直是个宝藏！”
黑袍人惊喜的大喊出声，以他们的眼光一眼便看出了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不但身体虚弱，而且体内真气荡然无存。
即使眼前这些黑色剑气怪异无比，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他们全力抵挡，生擒这人轻而易举。
“喝啊！！！”
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了，林晨嘴边发出一声低沉到不似人声的吼叫，随后伸手一抓，掉落在不远处的剑便被吸入了手中。
“死！”
他话音刚落，便冲了出去。
然而只是一瞬之后，小心戒备的两个黑袍人便呆立在了原地，不远处拼的正凶的宫四月如霜两人也齐齐的停下手，望向这边。
“这是……什么？”
第四二七章 剑气纵横（上）
“十九，怎么了？”
“我……我想快点到花城。”
“你呀，总是如此焦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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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什么？”
林晨抬起剑，坚毅的面庞露出几分茫然。
为什么他的意识会是清醒的？这清凉的感觉又是什么？
他此刻能清楚的感受到负面情绪，比如渴望杀戮，暴躁，但他居然能完全忍住，甚至能在清醒的意识下操纵剑气。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情。
他自己迷惑，在外人看来他的样子就更是可怖了。
黑蓝两道剑气似是追逐般在他周身围绕，肆意的摧毁着一切，石头树叶，一旦遇到剑气便逃不过一分为二的命运。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下子黑袍人是真怕了，发出了和林晨一样的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凝渊剑气变成现在的样子？”
全场除了当事人以外，唯一知道，还见过他施展剑气的便只有宫四了，可这与她记忆中的凝渊剑气相去甚远，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句凝渊剑气点醒了正在发愣的林晨，眼下形势可不是犹豫的时候，不管剑气为什么会这样，但能有自主意识是好事，而且这种情况未必能维持很长时间。
想到这，他没再犹豫。
“宫四，退开。”
他的声音仍然低沉的可怕，但已不似方才般冰冷。
眼见着宫四退到远处，林晨这才重新朝前方开始压近。
“小子还在装神弄鬼！一起上！”
两个黑袍人终是抵不住压力，对视一眼，咬咬牙冲了过去。
要知道身为超一流高手哪个不是资质过人心高气傲，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被二流武者压制这种事情足以成为他们的心魔。
若不能除之，恐怕今生再无缘入极境了。
眼见两人上前，林晨不进反退，嘴角更是露出一抹残忍至极的笑意。
“尔等方才转身离去尚有一线生机，现在，晚了！剑域！”
林晨抬手一指，无数道剑气犹如收到命令般停止了游移，毫不停顿地朝前方黑袍人疾射而去。
……
杀死两个超一流武者要多久？
恐怕极境武者来了都不敢说短时间内能做到，然而操纵两道混合剑气施展剑域的林晨，只用了十息。
待黑袍人被剑气所杀后，剑气又在林晨的授意下扑向了洞口的喽啰。
什么叫摧枯拉朽，那些亡命之徒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便被剑气穿胸而过，气绝当场。
眼前景色好似炼狱，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林晨险些控制不住嗜杀的情绪，闭上眼睛冷静许久，才走到了已经吓懵的月如霜面前，面色复杂的看着她。
“你，走吧。”
“你要放我走。”
形势逆转的太快，等月如霜回过神来手下都已经死绝，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趁我还能控制剑气，走。”
林晨咬着牙，一个眼神剑气便朝着远处的石壁飞去。
月如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宫四，握了握拳头思虑片刻低声道，“从溶洞河边出去便是西城城郊外的运河，清欢谷已派了四位超一流武者去对付林千城，你们若不想碰上就尽早离开花城吧。”
说着，她转身走入了山洞，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停下脚步继续道，“另外城南青石井旁有一处废弃宅院，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里面，林少侠，咱们有缘再见吧。”
她之后说了什么林晨没有细想，脑子里回想的都是那句，派四位超一流武者对付林千城！
“快，快回花城……”
话没说完，林晨只觉眼前一黑，随后便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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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豹，魏远舟！你二人可想清楚了，与我清欢谷为敌是什么下场！”
花城城主府中，两批人正摆开阵势对峙着。
一方自是由林千城带领的，她身边站着上官豹与入江楼主魏远舟，身后则是朱玄二位巡捕与某三位毛头小子，再之后才是一众上官家弟子，入江楼弟子，以及众捕快。
另一方则是由叶家家主带领着四个黑袍人，与一众打手。
他们攻破府门，便与正在邀请两位首领议事的千城铺开阵势对垒了起来。
林千城的突然到临与月如霜同时的失踪，对花城造成的影响可谓是震撼级的。
别的不说，千城的行动力那是相当之强的，在花城三股势力斗的天昏地暗时果断出手，不出三日便完全镇压了他们。
所以说今日上官豹两人能站在自己这一边，着实让千城有些惊讶，尤其是在对方四个黑袍人明显都是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的情况下。
一个赤手空拳的，两个使剑的，一个使短刺的，哪个放在江湖上都是独霸一方的存在，此刻却仅仅是被派来对付自己，这清欢谷的大手笔着实出乎了她的预料。
“我愿意站哪就站哪，轮得到你这条肥狗乱咬？”上官豹不屑的看着威胁两人的叶老爷，随后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侧后方人群中一眼，“不过一世基业而已，就当给人铺路又如何？老子玩得起！”
给谁铺路明眼人自是清楚，人群中的上官昊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一旁的张澈拉住，摇头制止了。
上官豹也许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是个好父亲。
“哼，一条没牙老狗，看你猖狂到几时。”叶老爷身着锦袍，双手背后听对方所言也不生气，反而阴沉沉地看向另一边，“你呢，魏远舟？”
被对方点了名，魏远舟也缩不起头来了，一拱手面色略有些苦涩。
“入江楼不过一方土地，哪里敢与你们这些大仙争斗，只是陆飞鱼到今日还不见踪影，恐怕已经遭逢不测，入江楼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倚仗，若再不自寻后路，再过些时日大概连骨头也剩不下来了。”
要说这魏远舟也是个明白人，入江楼与其他势力相比毫无背景底蕴，能崛起到如今的地位全靠他和陆飞鱼的武力，如今少了陆飞鱼，他已经不具备在烟州争雄的资本了。
在烟州这么多年招惹了多少仇敌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莫说被人寻仇，退一万步讲即使他还能在烟州生存，被吞并也是迟早的事。
“尔等既然自寻死路，也怪不得叶某不讲情面了。”
叶老爷冷着脸挥了挥手，身后黑袍人随即飞身上前，大战一触即发。
第四二八章 剑气纵横（中）
“留心她的冰针！”
“先顾好你自己吧。”
千城独力对战两个使剑的黑袍人，一时间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她也明白眼前局势只是暂时的，这两人仍在试探她的武功路数未尽全力，一旦他们尽力施为，恐怕自己落入下风也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面对的是两个超一流武者，她半点不敢托大，离风针全力施展的同时也在思索着何时施展启命，打破困局。
其实这样的对阵也是无可奈何，对面的战力属实太强了些。
自己这边满打满算只有她与上官豹两个超一流，那吴有为与魏远舟还有朱玄四人合力倒是能压住一人，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三打四的局面。
让上官豹去面对两个显然是不现实的，他的刀法过于刚烈，硬拼硬打对战一人是上风，对战两人便是极大的劣势。
如此推算能应付两人的也只有她了。
思虑间千城随手扔出两只飞针朝着两人的面门疾射而去，但这样的攻击显然不会奏效，早有防备的两人提剑一挡便将冰针打飞。
心知拖下去不是办法，千城柳眉一冷，已生出了施展启命的想法。
……
整个城主府杀得昏天黑地，一片狼藉，千城那边陷入了困境，另外几人倒是各有胜负。
上官昊领着一众弟子捕快迎战一群为利而来的乌合之众，在气势上就占了上风，不过即是出来讨生活的江湖人，自然也有几分保命的手段，一时半会也拿不下来。
再说他们的胜负对整个局势的影响不大，最主要还是要看那三组捉对厮杀的高手。
想着，他将目光看向了其中动静最大的一对。
“好拳法，再来！”
“哼。”
赤手空拳的黑袍人拳法无比刚硬，与上官豹的刀法可谓是棋逢对手，每每一刀劈来便被他一拳砸去。
场中‘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一来一回，打的上官豹酣畅淋漓，一时间疯狂出刀，也顾不上什么留存内力，只想着在下一刀将对方斩落马下。
那使拳的黑袍人也是愈战愈烈，疯狂对轰无比上头。
两人之间狂暴的内劲激荡，让全场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一个不留神被砍一刀或是被锤一拳，又或者被内力震伤。
相较于两人的强大实力，吴有为和魏远舟几人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只一个照面，几人就落了下风，防多攻少。
黑袍人双刺舞的奇快无比，稍不留神就要被击中。
朱玄二人虽然有着很不错的战斗经验，但说到底也只是二流武者，在这样的对战中仅仅能起到一些限制的作用。
而主攻的吴有为两人则明显对于这种出招奇快的武功没有什么很好的应对方法，再加上功力与对方的差距，被压着打也实属正常。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的时候，到底是千城站了出来，或者说也只有她能站出来。
“小心，这小女子怪异的很！”
眼见着对方将冰针布置在四周却不行动，两个黑袍人本能的察觉到了危机，纷纷停手退了半步，小心戒备。
毕竟是威震江湖的人物，他们丝毫不敢大意。
但林千城的举动仍然让两人彻底的震惊了。
只见她手掌一挥，内劲倒卷而出，冰针竟然转过方向，朝着她自己飞射过去。
这一手可着实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
然而很快，千城身上节节攀升的气势与潺潺流出的鲜血交替，便成了多少人今生难忘的画面。
“先撤！”
“晚了！”
千城坚毅的俏脸冰冷异常，她好似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果敢的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挥手间凝结了数十支冰针朝他们打去。
她此刻除了对道的感悟稍有不足，功力已达极境，对天地灵气的调用信手拈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危机已至，两个黑袍人再也不敢留手，使出浑身解数提剑挡针。
一时间长剑舞的飞快，叮叮之声不绝于耳。
转瞬之间冰针尽数被打落在地，两人来不及喘口气，赶忙去注视千城的动作，以防备她接下来的攻击。
然而举目望去，面前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不好！”
察觉到不对劲，其中一人大喝一声，目光慌忙搜寻这才稍远处看见了那道飞掠的身影。
再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千城凝出冰针射向正被围攻的使刺黑袍人，同时一手成爪，抓向了他。
原来方才的攻击只是虚招，千城的目的便是将围困中脱不得身的黑袍人击杀，让众人有余地支援上官豹。
只要她能暂时压制双剑黑袍人，到时逐个击杀，这困局便解了。
能临危想出这等办法应对，千城短时间的决策能力可见一斑，事情若真如她所料发展下去，说不得还真能落下个力退四个超一流的威名。
然而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
千城跃至半空中正要出手，柳眉忽而一簇，只觉得身后一凉，下意识的便停止了进攻，回身甩出几根冰针。
叮叮叮。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档口，一个人从角落走了出来，将弹回来的匕首收了起来，甩了甩酸痛的手抱怨道，“好歹是老熟人，千城大人怎的下手如此之重。”
轻松的语气，好似买东西在跟人讨价还价。
看着来人临近，千城面色更难看了。
“不记得了？”那人呵呵一笑，“端了我京都几处驻地，连主人是谁都不记得，太狠心了。”
“枭……”
千城沉声道出来人身份。
在场知情的人，听闻来者身份，心里顿时一沉。
第四二九章 剑气纵横（下）
只多了一个高手，却让整个局势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千城错过了最佳的击杀机会，只得转而与双剑黑袍周旋起来。
这二人也知道当下不是千城的对手，只守不攻，千城一时间也无法做到迅速击杀他们，还要时刻防备枭躲在暗处的袭击。
一掌击伤其中一个黑袍人后，千城终于感觉到了体力与内劲的流失，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她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千城大人好似力不从心了？”
“杀你足矣。”
千城冷冷地撇了出言试探的枭一眼，对方却只是咪笑着怂了耸肩。
又拼了百余招，失力感一阵阵传来，千城一咬牙，右脚猛地踏地，运起了全身的内力。
极境功力引得天地异动，她周围好似凝起了一阵冰霜，紧接着数百根冰针便成了形。
“去。”
随着千城的一声轻喝，冰针宛如一条冰龙，掀起满天冰雾猛地朝黑袍人和枭席卷而去。
“不要硬接！”其中一个黑袍人目呲欲裂，只来得及大喊提醒一句，便赶忙一边脱离范围一边挥剑防御。
另一个刚才被打伤的就比较凄惨了，来不及逃跑整个人被冰针雨笼罩，只得挥剑抵挡，能挡一针是一针。
周围人见得这种层次的招式，尽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中泛起了一层层震惊。
而千城眼见着攻击似乎奏效，精神一松便彻底脱了力，双腿一软，踉跄着往身后的院墙靠去。
片刻后，冰雾散去。
一人浑身是伤躲在屋顶如丧家之犬般喘息，一人躺倒在地鲜血淋漓，浑身抽搐，进气多出气少。
还一人，挥散冰雾走了出来。
“千城大人对我的关照果然是最少的啊。”
然而即使飞向他的冰针是三人中最少的，他的腹部肩头依然多了两个血洞。
“可惜……”
千城坐倒在墙边遗憾的笑了笑。
倾尽全力的一击也只杀了一人，待屋顶那个稍作调息后，此间大局便定了。
看懂了这里门道的人齐齐变了脸色，朱玄二人有意上前帮忙却被使刺黑袍拦了下来，为保二人周全，吴有为也不得不重新加入了战斗。
至于魏远舟，他眼下是真的动摇了，毕竟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可性命之忧就在当下啊。
“堂堂神捕府之主死在我这等寂寂无名之辈手中，是不是太憋屈了些。”
枭神色之中满是货真价实的惋惜。
“呵呵，这么聒噪的杀手，我还是第一次见。”
事到如今千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只是脸上难免露出几分不甘，明明才与那人相见，此刻自己却陷入了绝境。
“千城大人确实令人敬佩。”
见过了太多人将死之际的丑态，林千城此刻的从容越发令他叹服，一个人的性格可以隐藏，这份优雅从容的气质却是掩藏不住的。
“失礼了。”
敬佩归敬佩，他还是举起了匕首。
然而危急时刻，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拦在了两人之间。
“咳，不，不得伤她！”
这美的不似人间女子的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时间关注这边的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疑问，随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抬手将林千城护在身后的女子身上。
她好似赶得很着急，气喘吁吁的不时还要咳嗽一声，浑身不见半点内劲，这不是在送死？
枭罕见的皱了皱眉头，“你走开，我不杀无知妇孺。”
“不行。”来者坚定的摇了摇头。
“啧。“枭不耐的扭头看向女子身后，“千城大人，速速叫她离开，否则别怪我……嗯？千城大人？”
“姑姑……姑姑，是，是你吗？”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时而威风凛凛，时而儒雅飘逸的千城大人，此刻宛如一个孩童般，泪眼婆娑，无力的纤手拉着身前女子的衣袖仰着头轻声呼喊。
他们当然不知道千城为何如此，就像没有人知道，对于从小受尽冷落的小倾城来说，那个温柔的女子意味着什么。
小倾城的人生有三个阶段，出生后的凉薄，遇见姑姑的温暖，以及姑姑为保护她而死后的冰冷。
本以为那个世界早已倒塌，可即使选择性的遗忘了那段记忆，在相似的身影，相似的衣袖，相似的温柔同时出现时，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下子勾勒了出来，那些怯懦、渴望、愧疚、遗憾，仍是止不住的流淌而出。
“姑姑？”身前女子疑惑的喃喃了一声，随即转过身悄声催促道，“林千城你在干什么，快走啊。”
她不通武艺，见得千城浑身上下没有伤处，便以为她还有动作的力气。
千城却完全没在听她说话。
眼前美丽的女子与记忆中那张脸慢慢重合，她渐渐明白了眼前这个并非那常常出现在梦中的身影，随后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收回手抹干眼角的泪滴。
“胡玉娘，你，你是不是有个娘亲？”她的声音激动中带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然而她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问了个多愚蠢的问题，一如初出茅庐，不会说话的毛头小子遇到心仪的女神般局促不安。
等看到对方一言难尽的眼神，千城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是想问，你娘亲是在哪里过世的？”
“你今日为何会如此失礼？你真的是林千城吗？”
在玉娘的视角，自己看在林大哥的面上好心救她，对方竟然无故问候起自己的娘亲来了。
质疑的话虽问出了口，但见着她期盼似得眼神，玉娘仍是心里一软不忍见她失落，叹了口气轻声开口道，“娘亲早年往长邕养病，亦在长邕病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千城看着玉娘的目光顿时变的复杂了起来。
大概是为了顾虑胡玉娘年幼时的心情吧，她得到的消息是病逝，然而作为事件的亲历者千城知道，哪里是什么病逝。
是自己害得她年幼丧母，害得她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
她忽然之间明白了义父为何说她是罪人，那样一个温柔了岁月的人，有太多人爱她，也有太多人等着她的爱。
“你们是当我不存在？”
眼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枭竟然有些疑惑了，自己手上这匕首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
然而手中的匕首对着那毫无防备的背影比了又比，最后也没能下的了手。
“喂，你来。”
他朝落在屋顶使剑的黑袍人招了招手，随后便走到了一旁。
枭有自己所谓的原则，黑袍人可没有，此刻他调息一阵压住了内伤，看到造成自己这一身伤的罪魁祸首引颈就戮，他动作更是快了几分。
提剑自屋顶落下，双目兴奋的睁大，运功朝两人刺去。
要知道对方可是林千城，手刃林千城的战绩，足以让他扬名天下。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面对此等绝境，墙边的两个女子却完全没有半点惊慌的意思。
玉娘将千城搀扶起来，让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两人此刻站起身也算是并肩而战了。
“你别告诉我，她不在。”
千城虚弱的调笑道，语气中全然没了往日针对玉娘的咄咄逼人。
她也是心中有数，要说胡玉娘是看不懂局势不知道危险的傻子，这全天下也没几个聪明人了，她如此不慌不忙，定然早已知晓了身边之人的身份。
“若非必要，我亦不愿她出手。”
玉娘的心情则要复杂许多，一方面她希望十九只是十九，另一方面眼前的困境非自己力所能及。
再一想到十九之前莫名的昏迷发烧，她心中更是纠结痛苦。
但眼下情势危急，也只能倚仗十九了。
眼见黑袍人朝她们冲来，玉娘反而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顷刻之后，场中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砂石落叶骤然卷动，所有人都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
唯有千城与玉娘所处之处宁静平和，全然不受影响。
千城能仰头望向立于城主府塔楼顶的女子，也得益于此。
那女子脚边斜插着一柄平平无奇的剑，满头白发绑着发带随风轻轻摆动。
她抬手间，场中的兵器尽数飞向天际。
再一挥手，无数剑气凭空出现顺势而发，顷刻间将兵器全部击碎。
最后她纤弱稚嫩的手掌轻轻一握，飞出去的剑气倒卷而回，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黑衣人扑去。
整个过程说长实短，这一动作的功夫也就在三息之内。
大风忽起忽停，吹到空中的树叶都还没落地，所有人手中的兵器便成了铁屑，方才还将众人打入绝境的黑袍人，除了不知何时逃离的枭以外，尽数气绝倒地。
待听得耳边风声已落，玉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果然是那个令人放心不下的女孩。
“玉娘，我……”
“怎的才到，快来搭把手。”
“嗯。”
“没有觉得不适吗？”
“嗯。”
三人互相搀扶着渐渐走远。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看着眼前超乎认知的场景，愣愣的出神。
第四三零章 醒来
身体好重。
在意识将要恢复的时候，林晨最先感觉到的是疲惫，身体好似浸在水里被什么东西往下拖着，使不上一丝力气。
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十九，林大哥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你莫要这样压着他。”
呵，果然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玉娘的声音？
“不要。”
十九的声音也好似在耳边一样。
“放心，只是如我前日一般脱力罢了，莫说这点小伤，就是再给他两刀也不会有事的。”
这个梦是不是也太离谱了，千城居然能跟玉娘好好说话，还出言宽慰她？
千城……对了，清欢谷派去的超一流！
“倾城！”
猛地睁开眼睛，一张惹人怜爱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晨哥哥！”
下一秒，女孩激动的扑上前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他这才确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转头过去，便见到千城正双手环抱依在门框边，朝玉娘递了个得意的眼神。
“啧，看来是我赢了，去叫那姑娘的事就麻烦两位了。”
玉娘闻言，眼里激动欣喜的泪光也沾上了些许幽怨，瞥了林晨一眼，便拉住了十九。
“十九，走了。”
“不要！”
十九赶忙挣扎了起来，像只虫子一样在他身上乱噌。
玉娘无可奈何的送开手，捻袖擦了擦泪珠随后瞥了林晨一眼，林晨心领神会的拉下了十九的手。
“十九听话，晨哥哥这会已经好多了，我与千城还有事相商，晚些时候晨哥哥再去找你好吗？”
好多了不至于，但伤痛是完全感觉不到了。
十九闻言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嘟着嘴，双手捻着衣带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千城倒了杯水走到了近前递给他。
林晨端着茶杯往里挪了挪，拍拍床沿，她便顺势坐了过来。
“听说你一人便挑了清欢谷内所有高手？”
“嗯，有些意外情况，倒也确实杀了三个。”
“七个超一流武者加上月如霜，朝廷这几年倒也不冤，这等本钱，除了九霄宫和临渊门怕是没有势力再能拿得出来了。”
“那四个高手你是如何解决的？”
“嗯……呵呵，你也太小看我离风针的威力了。”
两人说着这几日关于清欢谷与花城的事，但其实具体详情千城已经从宫四那里知道的差不多了，她更多的时候是在听，心思也不在此处，每每欲言又止。
“千城？”林晨看在眼里，轻声询问。
千城抿了抿嘴唇，脸上勉强撑起几分笑意，“明日我会带人清剿清欢谷，之后……之后大概要去一趟长邕。”
林晨这才明白了她为何犹豫，“你要走？”
按理说两人才刚刚相认没多久，正该是一起寻觅过去的时候，她却说要离开了。
“嗯。”千城回了一声，随后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林晨，你知道吗，胡玉娘……是我表妹。”
“啊！？”
这是不是太突然了点？？
林晨是万万没想到千城忽然给他来了句这个，人都有点愣住了。
见他这模样，千城便将两人之间的纠葛与他讲了个清楚。
待她说到去长邕养病的姑姑为保护她而死的时候，林晨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之前与玉娘闲谈时，玉娘说起自己的娘亲也是说去长邕养病，最后在长邕病逝。
“怪不得你方才对玉娘的态度与之前大不一样。”林晨恍然道，随后想起什么接着问道：“那玉娘知不知道这事？”
“我……还未与她说起。”千城目光有些躲闪。
“也好。”林晨叹了口气，眼中闪过几分疼惜，“知道真相对玉娘来说，也许只是多了些负累。”
当年的督国公胡厉都没能查出是谁派来的杀手，十几年后的玉娘想来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到时难免懊恼自责。
千城点了点头，“所以我想亲赴长邕，一来见一见当年那些人，二来，胡厉虽然在朝堂民间有着很大权能，但江湖事还是我了解的更多些，说不得我能找出什么。”
“嗯。”
这点林晨倒是丝毫不怀疑的，林千城的名字除了在烟州以外，在哪提起都是一阵敬畏，长邕如今是天明的附属国，想来对千城的威名是不陌生的。
只是……
想起两人刚刚相认便要分离，林晨心中是万般的不舍。
“你若留我，我便不走了。”
千城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说笑似的讲了一句，但随后螓首确是缓缓的靠在了他的胸口。
此话是真是假林晨也分不清，但真把她留下来，让两女之间永远隔着这么一块心病，他是无论如何不想见到的。
“走的时候知会我一声，一旦有了消息……”
“嗯。”
千城学着十九的模样，搂住了他的脖子蹭了蹭，凑到他耳边嗫喏道，“谢谢晨哥哥。”
靠，这个妖精！
“那个，千城你先起来。”
“怎的？嫌我重了？”千城抬起头，樱唇微张妩媚地调笑道。
林晨往床里缩了缩，“不是，我，咳，尿急。”
“尿急？”
千城疑惑间坐起身子，胳膊却一不留神碰到了什么，随后见着他满脸尴尬的样子，心下了然，媚眼俏皮地眨了眨，便将手伸进了被子。
……
“靠，老子有伤在身不知道吗，下这么重的手！”
被千城好一顿毒打，林晨待她走后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步履蹒跚的从屋里出来，走到一处没人的墙角解开了裤子准备方便一下。
“千城大人呢？”
“哇啊！”
突然的女声让林晨吓了一跳，赶忙提上裤子，一转头才发觉宫四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正一脸怪异的看着他。
“大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林晨没好气的道，“她洗脸去了，呃，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的后半句有点虚，像是怕她来得早看到了什么。
“刚到。”
“哦，那就好。”林晨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之前你们在里面哥哥爹爹乱喊的时候，我怕打扰你们就先走了。”
“噗，咳咳咳咳。”
林晨险些被口水呛死，等看到她眼里的戏谑时才明白人家这是耍他玩呢。
不过，她的眼睛什么时候这般好看了？
他愣了片刻，开口道，“你……你是不是已经。”
宫四倒也坦然，顺着话开了口。
“我喜欢蝶，所以即使明知九死一生，依然设计杀了那些背叛她的人，子阳师兄亦如我兄长，所以我不顾一切，即使利用你，也要达到覆灭三恶的目的。”
“果然没有人生来就无爱无恨。”林晨恍惚间想起李仲对他说的话，再看看此时的宫四，心中感慨万千。
“你不生我气？”宫四问道。
“当时是有一点啦。”林晨知道她指的是当时想杀他，利用他的死激玉娘领军入烟州的事。
“明明生气，还要救我？”宫四问完，自己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会因为小孩子不听话就把他扔进粪坑吗？”
这是什么鬼比喻！？
宫四刚刚产生一丝感动，瞬间化为了一个白眼。
林晨那边还在接着说道，“小孩子不懂事是要教的，同样的，明知你不懂情感，却为此对你见死不救，我又于心何安？”
听他说完，宫四咬了咬嘴唇，“就，没有别的？”
“别的？”林晨眨巴下眼睛，“哦对了，你我之间早该是朋友了，就该互帮互助。”
“嗯。”也不知宫四有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后开口笑道，“怪不得你那三个朋友都说，与你为友，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呵呵，那还用说。”林晨微微一笑，“对了，他们都还好吧。”
“吴有为受了些轻伤，其余两人没事，方才还在讨论那你两个红颜的身份。”
“哦？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这倒是有趣，莫不是有人认出玉娘来了？林晨心下有些好奇。
“张澈说那两个姑娘曾化名令狐玉琼，若拆开来看，说不得里面有个凌琼呢……上官昊不信，吴有为在一边打哈哈，我也不愿意多听便走了。”
宫四说的林晨心里直冒汗，当初没多想就起了这么个名字，现在看来拆开‘狐’‘玉’两个字，那剩下的可不就是‘令’‘琼’吗。
还好这事也只有他们三个自己知道，若真让有心人把十九说成凌琼，到时候免不了惹下麻烦。
说到底，十九要真是凌琼，想想那两天在她身上练书法的事，多少是有些爽到。
当然这也只是他自己想想罢了，十九可是个话都不愿多说的乖巧姑娘，怎么可能与那凶名满江湖的女煞星扯上什么关系呢？
第四三一章 八子
次日，千城带着一众捕快去往清欢谷剿匪，宫四与吴有为三人也同行引路。
也不知月如霜走了没有，还有据千城所说，那天外天的首领枭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此次能否一网打尽。
想起月如霜，他除了叹气外，也记起她走前说的那句话，城南的废弃院落，到底有着什么答案？
将这些事暂且抛在脑后，林晨昨夜一晚上与玉娘十九待在一起，三人之间好似有着说不完的话，一直到了下半夜三人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然，那把剑林晨也已经看过了，只能说易剑阁前阁主傅衍到底是老一辈的铸剑师，此剑与翎羽剑当真是别无二致，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特别锋利的样子。
这样一来他心中一大块石头也就放了下来，只是今后是再不敢轻易用这柄剑了。
用过早饭与玉娘十九知会一声后，他便独自走出了城主府。
现如今在得知前任城主已经身亡，再加上月如霜反叛的消息后，城主府已经成了千城的临时办公场所，他们一行人也就顺理成章的住了进来。
前几日的一番大战，打的城主府内部凌乱不堪，直到今天还有人在里面修缮清理，足见当日战况之激烈。
也不知当时千城是如何化解危机的，这个问题他问过千城好几次，对方却不愿与他多说，反过来就是一顿调戏，吓得林晨落荒而逃。
不过只要结果是好的，他倒也不是非得刨根究底，说到底也只是好奇心作祟罢了。
思虑间，他已经走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
按理说花城不该有这种未发展似得地段，但奈何这里曾经是两个一流门派血斗的地方，留下几座尸山血海，所以即使后来在这里修建的房屋，那些宅院也渐渐的废弃了。
这年头在这样的地方，就算不信鬼神多少也会说句晦气。
四下果然安静的很，林晨在胡同里钻了几个来回，一个人都没见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一口青石搭成的水井，水井因为年久无人使用，井口石沿上已经爬满了青苔。
林晨站在井边一抬眼便看到斜侧方的一个院落侧门。
其实这个侧门并不难找，但构建与院墙相近，不细看确实难以发现。
这里面又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现下剑气已经完全沉寂在丹田，没有半点复苏的迹象，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激发了，身体虚的厉害启命暂时无法再用，内力也尚未恢复。
这下要是真遇到危险，大概率就要交代了。
林晨捏了捏拳头苦笑了一声，但还是坚定的朝那扇小门走去。
他相信月如霜不是个单纯的坏人，更相信自己放过她的那一刻月如霜是真心想告诉他一些什么的。
走上前‘当当’的轻扣了几下门，再稍微等了一会，见得无人应声，林晨犹豫片刻才从旁边的院墙翻了进去。
双脚刚落了地，他便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来这里确实是荒废很久了，地上枯黄的杂草已经长到了大腿处，碎裂的石板路遍布灰尘，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但反常的地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安静，太安静了。
莫说鸟兽，这样杂草丛生的地方居然连一点蛇虫鼠蚁的迹象都没有。
这里住了人，林晨第一时间就想明白了，月如霜定是把什么人藏在了此处，而且此人定是被清欢谷所不容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的藏在花城中。
想着，他缓缓地朝外院走了过去，果然，片刻后他便在院落中发现了一些焚烧过的木头。
在抬眼看去，便见到本该杂乱无比的外院大堂里铺了一方杂草堆，门口居然还有一个未干涸的水桶。
“何方武林同道，还请现身一见。”
林晨站在院中抱拳四下张望，眼见无人应答又接着高声道，“在下只是有事相商，并无半点歹意。”
回应他的仍是静默一片，林晨便大着胆子往大堂里走去。
“请问……”
“待我等将你擒下再问不迟！”
他话音未落，左脚刚刚踏了进去便感觉几股真气同时朝他袭来。
林晨心头一惊，赶忙运起仅剩不多的内劲想往后撤，谁曾想身后不知何时也多了个人朝他攻来，电光火石间他也只能强运内力与身后之人拼了一掌，借势飞入大堂内。
虽然深入敌后，但好歹脱离了包围。
“果然不怀好意，还是个硬茬，师兄们小心！”
门外之人听着声音竟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子。
“放心，他与你拼掌未见优势，功力强不到哪去。”
“……”
林晨顺势一个打滚稳住身形，听着这对话的声音，竟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待站定后抬头便看向了几个朝他围过来的人，正打算解释，怎料双方看清对方样貌的瞬间突然同时愣住了。
“稚，稚宝？”
“师，师叔！？”
顿了大概有几息时间，围住他的人突然间全都兴奋了起来，围着他这摸摸那摸摸的，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的激动，甚至有两个男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个小女孩甚至直接扑到了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是师叔，真的是师叔！”
“小师叔回来了！太好了！”
“小师叔你听我说……”
见着这七男一女如此高兴，林晨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脑海一片空白。
因为他压根就不记得与他们之间的交集。
脑海中确实有几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女孩的名字也是下意识叫出来的，这几个一定是自己曾经很熟悉的人，不然不会在自己仅剩不多的记忆中留下印记。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身份，一时间自己还真的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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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坐在一团。
“失忆？师叔果然还是失忆了……”
让林晨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失忆，这几个人居然全然不觉得意外。
身形最壮实的名叫秦一枢，是众人中的大师兄，见他疑惑，便开口给他解释了起来。
“几年前师叔便开始自觉脑海中多了些记忆，有时还会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词汇，譬如什么超市，公交之流，与此同时儿时的记忆却在慢慢消散。”
“竟有此事！？”林晨有些恍惚。
“是不是真有此事我们不知道。”二弟子秦二璇开口补充道，“不过这些确实是师叔亲口跟我们说的。”
“对对对。”秦稚宝插嘴道，“师叔还说这样下去，早晚会完全忘记曾经的事。”
“不过现在见到师叔我就放心了。”三弟子秦三玑是个独臂，众人之中他最是淡定随和，“师叔还是师叔，莽莽撞撞的样子，未曾变过。”
林晨点点头，见他这样子关切道，“你的手……”
“哦，对了，还你。”
秦三玑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先是自怀里掏出一个酒袋扔给林晨，随后才说起了之前的事。
原来这七个男子都是孤儿，是醉意堂堂主也就是秦稚宝的父亲收养的，后来秦堂主结识了林晨与他结为异性兄弟，林晨也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醉意堂，成了众人师叔。
再之后林晨自感记忆越发混乱，再加上秦堂主重病，便想着去京都求医，此后便一去不返了，秦堂主最终也是撒手人寰。
看来自己之前流落黎州也是无奈之举啊。
林晨心下暗暗道。
此时众人才说起了不久前的事，一个个脸上满是深沉之色。
他们几个，便是几宗灭门案唯一的生还者！
“那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随意两个便可与我们打个不相上下。”秦四权咬着牙恨恨道。
方才林晨探查了下，他们几个内力最深的才不过刚刚突破二流的层次，那些黑衣人能二打八，想来最少也是二流上层。
“三师兄的手便是他们追杀的时候，为掩护我们……”秦五衡苦闷的补充道。
“既然如此，你们到底是如何一个不少的退出来的？”林晨奇道。
“是，是他们的首领救了我们。”
秦稚宝回道，她的小脸上也充满了复杂之色，“那首领，便是月如霜，月捕头。”
“她竟然愿意放你们一马。”以月如霜的功力，杀死他们八个比杀八只鸡也难不倒哪去。
这月如霜，果然不是个纯粹的恶人啊。
想起那日在孤峰的对话，林晨心下叹道。
“不止如此，她还对我们说起过她家宗主的目的。”
耳听得秦稚宝这么说，林晨赶忙集中起精神来，这里大概就是月如霜当时对他说起的‘答案’了吧。
“师叔不奇怪吗，为何烟州那么多大势力他们不找，偏偏找上我们这个只有几个弟子，连饭都吃不上的小门派？”
“确实不解。”这一点他也奇怪。
“那是因为这些黑衣人口中的宗主，一直在寻找能短暂提升内力的武功，所以才会盯上了醉意堂的焚心决。”
“短暂提升内力！”听到这个，林晨心脏砰砰直跳，此刻才明白那日孤峰上那些黑袍人为何看到他用启命会如此兴奋。
可那宗主收集这些秘籍又为了什么？按照目前所知的消息不难看出，这位所谓的宗主实力已经登峰造极，深不可测了啊。
其中目的，任他如何苦思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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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某座昏暗的大堂里。
跳动的烛火映着堂下跪着数人的面孔，也将高堂上首两人的影子斜打在了墙上。
烛火晃动，影子也跟着摆动。
气氛沉寂了许久之后。
“花城已失？”
一道清澈的男声自主座上的黑袍中传了出来，他隐在兜帽下看不清面容，只是听着声音像个年轻的男子。
若有见多识广的人在此，定会为此震惊，因为堂下跪着的尽是些叫的上名号的一方霸主。
譬如之前在花城城主府趁乱逃离的叶家家主。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从前的嚣张跋扈，听黑袍人问起花城，冷汗唰的顺着他肥胖的大脸流了下来，他却擦都不敢擦，恭敬的将头一磕到底，颤巍巍的道，“回宗主，原本局势已然大好，可，可突然刮了一阵风，四位执事只是瞬间就被，就被……”
“哦？真有此事？”
这话却不是朝他问的，他半面侧首朝向的是大堂中唯一站着的人。
“事情倒是真的，若我在场中估计也躲不过身死的下场，不过这肥猪跑的也确实快，要不是我轻功好都追不上他。”
站在他身边的，赫然便是那日城主府中的另一个幸存者，枭。
他说话一向轻松悠然，与整座大堂凝重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嗯，那两人其中一个竟然来了这里，烟州这种不入眼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亲至？”黑袍人随意的自问道，说出的话却让堂下其余人心下骇然。
烟州在整个武林的地位都是相当特殊重要的，然而他的评价竟是不入眼？
甚至与宗主想法相同的还不止一个？
“此人用的剑气？还是剑势？”
“师父，我若分的清什么剑气剑势，此刻也不会仅是这点实力了。”枭白了黑袍人一眼，无奈道。
这动作又惊了堂下众人一身冷汗。
“也是。”
待黑袍人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见他像是陷入了沉思的样子，所有人都不敢开口打扰，枭一句话却又让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
“这胖子，怎么处理？”
“饶，饶命！属下知错了，请宗主饶命啊!”
叶老爷汗如雨下地趴在地上，浑身的肥肉抖若筛糠，那画面简直不要太辣眼。
“嗯……”
黑袍人沉吟一阵，随即突然一摆手，叶老爷的身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起来，嘴中仍大喊着饶命，数支银针便已经从黑袍人袖口发出，扎在了他身上几个穴位上。
这一手直接震慑住了所有人，一时间堂下之人跪伏的更低了些。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叶老爷不但没死，反而周身的气势不受控制的不断增强。
就这样叶老爷在惊恐不安中呆立了一柱半香时间，整个人便萎靡了下来，最后抽搐几下昏迷了过去。
见此情景，黑袍人有些不满的咂了咂嘴，“啧，只有这样吗？”
“师父……”知道他想做什么，枭便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
黑袍人点了点头，朝一旁招了招手，“如霜，出来吧。”
话音刚落，月如霜便从一旁的暗影中走了出来，单膝跪地。
“师父。”
“如霜啊，这丢了花城要罚，弃了清欢谷的事……”
“任凭师父做主。”
月如霜清清冷冷的点点头，站起身来摊开了手。
“还是你最听话。”
黑袍人好似很满意，阴沉的一笑，又是一摆手，银针又唰唰的飞出，扎在她周身几处穴位。
月如霜缓缓地闭上了眼，她到此时才明白那日孤峰之上，师父就在某处看着一切的发生，所以才会使用那时林晨所用的武功。
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她脑海中忽然晃过了林晨的身影，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汹涌澎湃的内劲从筋脉血肉中汇入丹田，再由丹田流散而出，她的经脉四肢瞬间进入了充盈的内劲，那种舒爽简直令人着迷。
眼见着她实力陡然提升，不自觉释放出的罡气甚至直接逼退了身旁的人。
这种状态直到两炷香后才停止，月如霜失力的跪倒在地，勉强支撑着身体，却仍在片刻后昏倒在了地上。
整个大堂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空气中充满了凝重。
半晌后，黑袍人压抑不住的笑声才渐渐地传了出来。
“哼哼，哈哈哈哈哈……”
笑声一点点变大，到最后甚至他体内的真气都压抑不住的波动了起来，内劲的震荡让身旁的枭都忍不住退到了角落里。
“不是增强内劲，而是激发潜力……激发潜力！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那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激动，可到了那种实力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他激动？
众人想不到，只是把头埋低，尽量不发出声音。
“枭。”
他收住笑声，挥手间众人的压力消失殆尽。
“在。”
枭躬身请命。
“去把人都召集起来，准备实行计划。”
“那些正在搜集的……”
“随他们吧。”
“是。”
枭的话音才落，眼前一晃，座位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堂下众人又跪了半晌才发现宗主已经走了，各自对视一眼，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四三二章 重新认识又何妨
与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微妙。
夜里围坐在火堆边喝酒吃肉时，总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萦绕心头，林晨也知道这大概率是自己曾经太熟悉他们，甚至有了一种家人之间的感情。
他们的喜悦不似作假，曾经那便宜大舅哥胡尚调查过后也说他从前来自醉意堂。
所以林晨一开始就没有防备心理，敞开心怀的接纳了他们。
倒不是说他初出茅庐不防人心，而是对于他人的善意恶意，林晨总是能很敏感的察觉到。
当说起清欢谷已除，花城已经安全了的时候，几人都是一脸兴奋，毕竟在这荒草丛生杂乱不堪的地方呆了许久，是人都想换个环境了。
尤其对于秦稚宝这个小姑娘来说，当听到能够出去以后眼睛顿时就在放光，恨不得立马就冲出去洗个澡，几人合伙都劝不住，最后还是林晨出马她才乖乖听了话。
同时对于月如霜的败走，他们又多少有几分唏嘘。
随后众人又谈起与林晨之前的趣事，他心头欢喜，也一一记在心间。
说说笑笑间酒喝完了，火堆熄灭了，众人紧张了一个多月的心得以放松顿时便美美的睡去，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一场欢饮也让林晨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林晨将秦稚宝抱到草堆上以后，俯身看着这女孩睡梦中还眉头紧蹙的样子心里一疼，挥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待她安稳睡去，这才起身走到了门外。
望着头顶的明月，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师叔这是有什么烦恼？”
秦老三是个酒坛子，其余那七人加一起也喝不过他，这点阵仗自是不会醉的。
两人靠在门边，望着头顶的明月，周围一片宁静祥和。
林晨一时间也不知该回些什么，半晌才叹了口气。
“我，最近那种恍惚间想起从前感觉一直不曾出现，也许……也许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再也想不起来了。”
见他苦笑，秦三玑也是微微愣神，沉思片刻才蓦然一笑道，“师叔既然无意识的叫出了小师妹的名字，对我等几人可有印象？”
“自然是有的。”林晨点点头认真的道。
“那不是说明我等在师叔心中也很重要吗？”
“大概，是的。”
仔细想想自己记起最多的是倾城，其次便是他们了。
秦老三眼中多了几分波动，“坦白说，不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但师叔还是那个师叔，既然从前能与你推心置腹，今后就算重新相识，又有何不可？”
说着他伸出了手，“醉意堂三弟子秦三玑。”
心头一动，林晨也直起身与他两手相握，“林晨。”
“嘿嘿，醉意堂大弟子秦一枢！”
忽然间又一只手搭了上来，随后一只只大手先后搭了上去。
“二弟子秦二璇。”
“老四……”
“……”
“嘻嘻，还有我！秦稚宝！”
“你们……”林晨朝他们一一看去，眼底水光浮动。
“你二人说话这么大声，我们早都被吵醒了。”
“就是就是。”
“哈哈。”
众人围了一圈，九只手紧紧相拥，几句说笑，将温馨喜悦的气氛融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迎着众人期盼的视线，林晨终于久违的湿了眼眶。
“一年，十年，百年后，愿与各位亦如今日这般同心同德。”
……
今夜注定无眠，众人没了睡意，林晨便决定带着他们去别家酒楼喝下一场了。
当然在这之前，还是先找家布庄一人买了身衣物，随后去澡堂子酣畅淋漓的洗了个澡。
几人都是江湖人，一个多月没洗澡也没觉得什么，可在得知林晨是打算带他们去见师婶的时候，一个个便顶着惊讶的脸争先恐后的跑进了澡堂子。
毕竟林晨虽然年纪与他们相近，但到底是长辈，去见长辈还浑身脏兮兮的就多少有些不知礼数了。
当然，在得知他有了心仪之人的时候，秦稚宝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以至于后来去了酒楼众人胡吃海塞的时候，这小妮子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时不时还递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林晨虽然有所察觉但也只能假装没看到，心中更是叫苦不已，这要是让玉娘那醋坛子发觉了，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酒饭越吃越香，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时辰过去。
等吃完结账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家酒楼以前是叶家的产业，如今却姓了魏，掌柜的好像认得他，大手一挥这顿饭钱便免了。
走出酒楼的时候林晨看着这渐渐恢复繁荣的街道，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势力的更迭有时候就是几天的事。
这几日上官家与入江楼在千城的默许下，疯狂的刮分着叶家在花城的地盘和产业，从前三分天下的花城，如今也变成了两家势力精诚合作。
两边现在严格说也已经脱离了黑道，相当于千城的下属了，除了必须配合捕快们的工作以外，还必须主动的维护花城以及周边的秩序。
这种立场的转变是双方都乐意见到的，对于两家来说吃饱喝足的同时，还获得了官方认可的身份，可谓一举两得。
而对于千城来说，清除三恶是个长期的过程，她也需要花城作为据点，慢慢地扩散到整个烟州。
如今清欢谷已经不足为惧了，烟州武林归于神捕府麾下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担心的就是月如霜的那个师父，也就是醉意堂众人口中的那个神秘宗主了。
关于这一点，林晨与千城商量过后，觉得清欢谷高手都让他们杀光了那人也没出现，说明要么人已经死了，要么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点东西。
所以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将这人先放一放，按计划清理烟州诸城。
虽然商讨过程中林晨总觉得千城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但她都能随手解决四个超一流武者，想来也是有什么强大的底牌吧。
……
后半夜众人在客栈中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一大早林晨便带着他们回了城主府。
门口守卫见是林晨也没有拦着的意思，帮着开了门。
众人不知前日发生的事情，看见许多人里里外外忙着修补，便开口问了林晨。
他哪里知道细节，只得说是跟黑道大战一场，千城大人大展神威击杀了匪贼云云。
哪知一听是林千城，众人这兴致更高了，谁还不想听听这名震江湖的千城大人是如何一番身手。
可林晨那时候人还昏迷着，编都编不出个所以然来，正一个头两个大，便见着不远处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款而来。
“玉娘！这边！”林晨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拉住她一双柔荑转身介绍到，“这几位是醉意堂的师兄弟们，你知道的。”
当日带玉娘逃离京都的时候，大舅哥说他出自醉意堂，玉娘自然也听到了。
“小女子胡玉娘，见过诸位侠士。”
落落大方，优雅得体，玉娘这一福简直就是女子行礼的标准答案，再加上国色天香的容貌，如沐春风的笑容，一时间无论男女，都看的呆立当场。
“旅途劳顿，玉娘这就为诸位安排住处，诸位请先到内堂休息吧。”
玉娘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微微一笑出声稍作提醒，众人这才醒过神来。
“有劳师婶。”
这一声师婶叫的玉娘脸上一红，但还是大方一笑转身往内院走去。
“师叔是不是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秦老大看着袅袅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身侧几人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林晨翻了个白眼正打算争辩一二，回头就发现秦稚宝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这事，还得是师叔亲去才行啊。”
秦三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轻叹道。
原本想着见了这师婶，若其品貌不佳性格恶劣，几人多少能帮小师妹争上一争，可今日一看……这还争个什么劲啊。
虽然小师妹也是青春靓丽，青涩可人，但人家这温婉大度的个性她是学一百年都学不会的。
林晨想了想，也是点点头跟了上去，毕竟有些事情不说清楚，对两人来说都不好。
第四三三章 得一悟九
话说这秦稚宝一时置气便独自跑远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从前师叔对她就是长辈之情，如今失忆就更是疏远了些。
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期盼着两人相处久了能生出些有的没的，可今日见着那人，让一向对自己颇为自信的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这师叔怎的就运气这么好，能遇到那样的姑娘。
她自怨自艾，嘟嘴抹泪着乱走一通，越走越是空旷，好半晌才在一块空地前停下了脚步。
这城主府也着实有些大，眼前的空地连着后面的阁楼，看着比昨日那酒楼还宽敞些。
正打算上前看看，耳边便传来一声恭敬之语。
……
“多谢宫主不吝赐教。”
那日的情形除了林千城外，还有一个人也隐约看到了些虚影，那便是全场功力最高的上官豹。
眼前的少女清冷如雪功高震世，如果还看不出是谁，那他的见识也太浅薄了些。
少女不说话，她现在功力有所精进，运功后再散功也不会像之前一样‘生病’了，但散功后虚弱是在所难免的。
当然眼前的老者还远没达到需要她注意身体状态的程度。
她喜欢跟人切磋，探讨武学，至于帮不帮得到别人，那就全看对方的悟性了。
想着，少女右手轻摆做了个抓取的姿势，一旁掉落的枯树枝条便落在了她手中。
眼见如此，老者却全然没有觉得对方瞧不起他，反而目露精光，抽刀摆出了架势。
一旁的秦稚宝看的心潮澎湃，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想冲上去将那女孩护下，但她很快就从两人的对话得出了女孩也不简单的信息，看那老者浑身罡气汹涌，不难看出是个高手。
高手对战，总让人觉得刺激。
半晌，终是老者先顶不住压力动了手。
“刀破乾坤！”
一翻刀，刚猛无匹的刀气便席卷了全场，内劲纵横间吹的落叶尘土飞掠而起。
随即他怒喝一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跃起，朝着少女跳劈而去。
秦稚宝原以为少女会避其锋芒，没想到她只是秀发被吹的飘飞而起，人却是纹丝未动。
她本就心善，何况这少女长得那般惹人怜爱，一狠心一咬牙便打算飞身上前去带她躲开。
然而下一瞬，那对战中的少女竟然转过头来看向她，旋即一股柔和冰凉的真气便朝她涌来，顷刻间将她包裹起来，困在了原地。
眼见老者大刀已落，秦稚宝急的差点掉眼泪，无奈又动弹不得，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生怕下一刻就看到少女血洒当场。
在秦稚宝陷入黑暗的瞬间，老者霸道的刀光已至。
少女这才不慌不忙的回过头，抬手迎击，树枝直指刀锋。
“呼。”
牢不可破的罡风顷刻间撕开了一道口子。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恍惚间另一个少女从她身后的虚无中走来，手持着树枝攻向了老者，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至九个宛若仙女般，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少女同时出手，从不同方位将他所有进路退路封锁，且每处击点都是弱点。
时间方才过了一瞬，老者眼中已满是惊恐。
下一秒。
“嘭！”
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秦稚宝呆愣的睁开了眼睛，随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那少女果然还是退了，退的很远。
秦稚宝心下一松，便感觉身体不知道何时已经能动弹了，她赶忙跑上前扶住少女。
方才隔得那么老远她便觉得眼前的少女清丽绝世，美貌非常，这凑近一看更是不得了，头发柔顺的一根根如同纱丝，肌肤雪白之余更是拥有惊人的光滑和弹性。
什么剥了壳的鸡蛋，滑嫩的豆腐，秦稚宝翻出了脑海中一切相近的事物，却远比不上眼前少女万一。
大概也只有那天上的云朵，和不会凝结的雪花才可以比拟了吧。
“你没事吧？刚才那气势一般人哪有不退的，我看那老头厉害的很，有可能是二流顶的高手！你别灰心，我看你……”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安慰少女的话。
少女听在耳中也不多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微白的发梢在一个摆腰间已经恢复了墨色。
至于什么是二流一流，她其实分不大出来，别人说是，那就是吧。
“这……这是，这是乾坤剑意！！”
直到此刻，数丈外的老者才回过神来，双目圆睁，嘴里不断的念叨着什么‘老宋才不过一道剑意’‘刀破乾坤却被乾坤所破’‘这刀这剑意……’诸如此类的话。
片刻之后，他眼中的迷惑与震惊统统化为了激动，提起手中的刀便是恭敬一拜。
“老朽已有所悟，想必来日便能踏入极境，多谢宫主成全！”
说罢，像是怕什么东西会丢了一般，火急火燎的拔刀朝院外飞驰而去。
“这老头惯会以大欺小，还爱吹牛！公主？你是朝廷的公主吗？”
秦稚宝左顾右盼的看到那老者真的离去了，这才大起胆子吐槽起来。
即使她只有三流的本事，但也知道极境是武者最高的层次，那老头虽然看着气势凶猛，一刀下来却连个小姑娘的衣角都碰不到，想来也厉害不到哪去。
“你，是谁？”
白裙少女静静地看着秦稚宝，她虽不善言辞，但对于眼前这个看上去与她年纪相当的女孩，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我？”秦稚宝是个心思单纯的主，大拇哥儿指着自己傻笑一声道，“我叫秦稚宝，今天刚到这来的，你呢？”
“十，十……”
“十？”
秦稚宝疑惑出声。
少女点点头，“嗯，十……”
“十九，你怎么在这呢？”
少女最终也没说出自己的名字，待听到院外有人呼唤她的时候，她平静的俏脸上立马浮上一抹喜悦，抛下一切嗒嗒嗒的跑了过去。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丢下的树枝仍在地上滚动，秦稚宝话没说完疑惑的表情便凝在了可爱的小脸上。
在她眼中映出的，是方才那个清冷淡然，不善言辞的绝美少女，蹦蹦跳跳的扑入了那个男人怀里，一声声喊着晨哥哥，笑的无比甜美。
……
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脑袋里已经爆了粗口，表情却完全没有跟上，她是已经被打击的完全不知道如何做表情了。
只有吹过的一阵秋风，照应出了她此刻心中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