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 意料之外的打斗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小小姑娘有点强，愣愣的小子身体棒，嘿！身体棒！”
老李吊儿郎当的走在树林间，口中嘟囔着现编的小词，任由深秋的寒风穿过他单薄的衣衫。
忽地，他站住脚步，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的一男一女。
“能在我眼下跑掉，不简单。”千城言语里多少带了点审视的味道。
老乞丐闻言却丝毫不觉得惊慌背起手道，“能追上我，看来小妮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此话一出，连林晨也看出了个中猫腻，铁青着脸不悦道，“前辈既是隐士高人，何以让我几个好友陷入是非。”
“小子，你都说我是隐士高人了，我随便出手那还算是隐士吗？”
老乞丐边挤眉弄眼地说着，一边笑呵呵地从怀里摸出个物件朝他扔去。
林晨下意识的接过，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丝绸制钱袋，一看那精细的针线纹路就不是凡品。
叶家少爷的钱袋？
他稍微一琢磨就知道了钱袋的来历，正欲发作，便听那老乞丐接着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那叶家少爷不算蛮横，我偷了他的钱，他追打于我本是天经地义，你那些朋友不问缘由便插手，乱了此缘是因，如今出了事便是果。”
“放屁，尽是些歪理邪说！照你这么说，恃强凌弱是顺应天意，行侠仗义就是多管闲事？”
“嘿，我可没说过，不过尔等小辈自认为仁义无双，做事前却连原委都不弄清楚，人云亦云先入为主，冤枉了无辜之人，呵呵。”
“你……”
此事倒确是他们几个有欠考虑，更何况叶少死于千城之手，林晨也只得吃了个哑巴亏。
“既不愿意透露身份，便看你有几分本事！”
千城是个不喜欢多说废话的人，右脚轻踏地面一枚枯叶骤然飞起，她纤指一夹随后朝老乞丐猛然甩了出去。
“好功夫！”
枯叶比射出的箭矢还要快上几分，倏地直朝他面门打去，老乞丐的神色中却看不见半点慌张，反而双目一亮有些见猎心喜的感觉。
只见他微微一侧头便躲过了这一击，随后轻松写意的一拍，化解了千城飞身上来的一脚。
千城不慌不忙一手撑地稳住身形，又是一脚踢去。
这一脚踢了个实的，可却是踢在老乞丐前臂上，被他轻易挡开，飞身而退。
“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啊，多久没有放开手脚的打一架了？哈哈，两个人一起来吧，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不会伤了你们的。”
老乞丐一扫颓然的体态，骤然间变得神采奕奕，那份跃跃欲试的战意仿若实质。
直到此刻，千城才终于变了脸色，一旁放下包袱拔出长剑的林晨也才明白，也许老乞丐庙里说的故事，也未必就是故事……
千城手脚并用，攻势犹如雨点般朝老乞丐扑去，林晨则运用狂风剑，在她攻击的空隙补上摧枯拉朽的一剑。
两人配合可谓天衣无缝，可越是打林晨便越是心惊。
千城快，老乞丐比她还快，那些可以轻易击溃一流武者的招式被他全数招架化解，林晨剑势大，老乞丐力更沉，躲过剑招后敲在剑身上的拳头将前者的虎口镇的生疼，险些握不住剑脱手而出。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演越烈，直将整个树林间打的漫天落叶倒卷而起，随后在林千城使出离风针时达到了顶点。
砰砰，嗤。
两支被掌风吹开，一只则直直的刺入对方胸口。
超一流武者中的翘楚，全力使出的绝技，仅仅伤了对方分毫，却让对方脸上的战意更深了三分。
“好！好好好！”
老乞丐一跃退开，望着胸口的冰针连声叫好，眼中精光愈盛。
林晨与千城合与一处，千城气息稍急纱笠早已被激荡的内力震得不知飞去了何处，林晨更加不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过两人倒真如老乞丐所言，半点没有受伤。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偌大的江湖，遇到几个隐于世的高手不足为奇，最强大的你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一个。”
千城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她当然明白眼前的老乞丐很强，是除了义父与凌琼以外她遇到的第三个心感无力之人，而这样的人居然在江湖中没有留下任何名号事迹，着实令她惊讶。
“嗯？”
林晨有些疑惑，但眼前形势也不允许他深究了。
“咱们怎么办？”
“你先走。”
千城这话听的林晨心里一动，不管她是如何喜怒无常，凶狠暴戾的人，但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很照顾。
如此想着他看向她的目光都软了几分。
千城的注意力都在老乞丐那边没有时间注意他的目光，要是让她知道林晨这想法，恐怕免不了又是一口。
两人这边来不及多休息，数丈外的老乞丐又有了动作。
“嗤……”
只见他双掌平抬，一股真气陡然在他周身激荡开来，胸口的冰针瞬间倒飞而出，细小的血箭落在地上便结成了冰血，一缕缕冒着寒烟，竟是顷刻间化解了侵入体内的内劲。
“了不起了不起，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与那三人齐名的武者。”老乞丐浑不在意胸口的伤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三人到底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我不需要与谁齐名，因为他们……早晚都会死在我手中。”
“你确有狂妄的资格。”
老乞丐点头认可，随即左手握拳右手稍举，“小姑娘既然有如此心性，正好老夫很想与人过一招，便让你见识到与极境之巅武者的差距吧。”
语闭，林晨只听得耳边倏倏的风声不知为何忽然静止，飘散在空中的落叶竟然笔直地反向飞上了天空，在那老乞丐身前形成一个螺旋，愈演愈烈。
不过几息时间，螺旋已经滚成了水缸般粗细，随后又在某个恰好的时间，微风重新刮了起来，枯叶重新落在了地上。
“此乃我混沌一气内劲演化而成，无名无试，我用三成内力，你且小心了！”
“混蛋！你敢……”
什么是压迫，怎么叫无力，以前遇到的人中，也许只有自己那个便宜师父李唯能在这黑云压城般的内劲武功中存活下来吧。
林晨一时间忘了动作，愣在原地，就像只蚂蚁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洪水。
前一刻看见的是千城接过他手中的剑挡在他身前，后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随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迷迷糊糊中他又听到些动静。
“哎别！别拼命啊，老夫一时手痒忘了那小子……”
“靠，你这小妮子受了内伤不想着找个地方疗伤，招招死手……”
“停！我替他疗伤这总行了吧？”
大概是做梦吧，一股名为安心的情绪涌上心头，轻易的化解了方才的恐惧，从前是不是在哪也……
千城，倾城？
那时的自己也从未在恐惧中入眠。
陷入黑暗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四零五章 老李与秘事
“噼，啪。”
耳边听到了树枝烧断的闷响，随后柴火的烟气钻入了鼻腔，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是傍晚时那间小庙。
“呃，嗯……”
林晨猛地挣扎着坐起来，顾不上仍然昏沉无比的脑袋便四下张望寻找千城的身影，但这座小庙太小一眼看去一目了然，最后也只能将目光落在火堆前老乞丐的背影上。
“醒了？”
“嗯。”
“那小姑娘把你背到这以后便奔回城里了，想来也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她一向如此雷厉风行。”
“等你好受些了我再帮你疗伤吧。”
“好。”
几句简单的对话林晨已经知晓老李对他们没什么敌意了，至于傍晚的行为，明显是碰上了千城那样的对手一时技痒了。
两人沉默片刻，老李忽然开口道，“她一定欠你很多？”
“此话从何说起？”
见他满脸疑惑，老乞丐哈哈一笑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强忍着内伤运劲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林晨点点头，“晚辈武功不济，受伤也是常有的事。”
“你晕倒之后她那如同入魔了的样子，什么脏腑移位经脉受损都像是感觉不到，气势比一开始还可怖三分，看你们也不像情人，她一定亏欠你许多。”
“她……”
关于这点林晨也说不出个大概，晕倒时那些模糊的记忆一点点重新在脑海中排列，令他有些恍惚。
暗无天日的洞穴，被吊在墙上体无完肤的自己，以及那个正在摧残他，面无表情的女孩。
拳脚打在身上，真气在体内流窜，一根根针带着空气中的寒意扎进身体，捏碎的骨骼在嘶嚎，破损的脏腑在哭喊，肌肤在战栗血液在沸腾，那些痛苦早已忘记，女孩，却随着记忆的涌现越发清晰……
倾城？千城？
林晨的脑海有些混乱。
“罢了，此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多问。”这时老李摇摇头转过身来，随即双目微凝，“不过这物件从何而来，你倒要跟我说个清楚。”
说着，摆了摆手里的东西。
物件？
林晨闻言抬眼看去，只见他手里的正是在孤鸳城时，天外天高层李仲死前托付给他的小木剑。
“哦，呃。”
本欲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可刚要开口一股无形的压力便压了过来。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可是能打伤林千城的人，若他发现自己撒谎，发起火来不止自己有麻烦还会连累千城，可若将人家临终前交代的事随口说出去……
思虑再三，林晨只得硬着头皮道，“前辈见谅，晚辈也是受人所托，此事不可为外人道。”
老李闻言猛地沉下了脸，“一把木剑而已，你当真不愿意说？”
“是。”
林晨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倒也不是一味的愚，只是从对方之前的言行也不难看出这老乞丐不是什么一不顺意就杀人的恶棍，即使惹得他不悦大不了就是一顿揍。
再者坚守原则本就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两人就这么互不相让的对视了起来，半晌，到底是年纪大了些老李率先败下阵来，扭头使劲揉了揉眼睛。
“你小子行，多少有些骨气算他还有点眼光，那委托人……现在还好吗？”
“已经过世了。”
林晨话音一落，老李手上揉眼睛的动作猛地顿了顿，随后才继续揉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擦些什么。
“好啊，这小子，也算是解脱了。”
“前辈，你……”
“哦，说起来一直在问你，忘了介绍自己，我叫李伯，有个弟弟，叫李仲。”
“什么！！”
林晨蓦然间瞪大了双眼，心中好似万马奔腾，竟不知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
江州没去人都没找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更加出乎他意料地是，李仲的大哥竟是个能打伤林千城的高手！
妈的，没听那老兄提起过这事啊！
至于事情真假，想来知道李仲的名字又知道木剑的存在，这世上就剩他们两人了。
似乎是久违的想起了从前的事，老李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回忆道，“那年我们的父母遇害，我发誓要为父母报仇，便做了这把小木剑交给他，叫他安心等我回来，随后便闯荡江湖学武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提起这段往事，老李一说起来就没个头了，不过他这半生的经历可算是坎坷，也是精彩无比。
一开始出来闯荡只能去武馆打打杂工偷偷习武，后来被武馆师傅发现打了出去，路上又遇到山贼被抓了壮丁，可当了山贼没两年又被官府剿了，明明只是个跟着壮声势的喽啰却被判流放，做了苦力。
原本想着死了一了百了又怎么也放不下弟弟，山穷水路时遇到了一个躺在路边的乞丐，想着同病相怜，便将唯一的半个馒头给了他。
“……师父是个嗜武如命的高手，武道之强碾压各路超一流武者，可谓傲视群雄，谁曾想一日比武被人打断双腿，自此以后便自暴自弃，直到遇见了我。”
老李说话间也是感慨万分，随后闭上眼叹了口气，“后来我去为师父报仇的时候才发现我二人的仇人竟是同一个，嗨，当真是造化弄人，因缘际会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前辈能有如此奇遇，看来是老天爷要你亲手报了此仇。”林晨听的兴起忍不住插嘴道。
“谁告诉你这仇报了？”老李耸眉回道。
“……”林晨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转念一想真诚的拱手恭敬道，“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前辈能手下留情，放下恩怨，晚辈佩服。”
“狗屁的手下留情！”老李闻言脸色一黑高喝出声，随即在林晨讶异的目光中转而沉沉地说道：“我没打过他，拼尽全力也只能落个重伤身退。”
什么！
林晨这一晚上吃的惊比这一路走来几个月还多，这一切都源于老李的实力。
击败千城最少也得是极境级别的高手，然而身为最顶级的高手竟然被人打的只能逃跑？
“你莫要以为极境是多么了不得的武者。”老李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语气也缓和了少许接着道，“偌大个天明武林藏龙卧虎，算上那些有名有号的，恐怕你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完，而其中能与我过上两招的少之又少，这其中真正能打败我的只有三人，不，不能说是打败，而是完败，这三人想来已经完全超脱了极境的范畴。”
老李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林晨也想起庙里以为他吹牛时提起的三人。
“哪三人？”他顺势问出口。
“其一便是老一辈才知道的绝顶高手，我不知其名，只知道别人都叫他剑仙，早年间我有幸与其交手过一次，他浑身的剑气都化作了一种名为势的东西，随手两掌挥出犹如熔岩崩裂，大有天塌地陷之势，又两指轻点好似江水连绵，剑气不阻其势不断，仅仅片刻我就落了下风，苦苦支撑数十招渐渐不敌败下阵来。”
林晨点点头，只是觉得剑势这东西怎的如此熟悉，但怎么也不会将自己学的小东西与那绝世高手混为一谈。
“还有一个便是九霄宫主凌琼吧？”
他笃定的道。
在这江湖之中，有些东西就是妇孺皆知。
“不错。”果然，老李点点头，眼中不乏艳羡之色。“那等天赋早已非常人，十年前她未死，十年后的今日定然已经无敌于天下。我虽未见过她，但想来在她手中我挡不过十招。”
十招已经是他给自己留面子了，九岁的极境亘古未有，就算被一掌秒杀了，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那人的强大林晨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并未有过丝毫怀疑只开口再问，“你那仇人，何等实力？”
“高，深，莫，测。”
只这四个字，仿佛可以看到他当时对战时的无奈。
老李停了很久才接着道，“我与他过了数百招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他好似在赏玩一般，直到玩腻了才一掌将我打伤，如此实力，绝不弱于那剑仙。”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林晨才叹了口气，“没想那天外天的幕后之人竟然如此强大。”
“天外天？”
听老李有些疑惑，林晨赶忙将李仲潜入天外天调查之事都说了出来。
“他……唉。”
一切复杂的感情都融入了一声叹息，这两兄弟一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奔赴在报仇的路上，明明心系对方，却到死都没能再见一面。
林晨心中正感慨万千，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对了，有件事很奇怪，临行前他问我，信不信有人活了三百年。”
三百年太久，久到江湖武林都能更替五代了。
但老李闻言先是皱了皱眉，沉思一会才说道：“我只知道内力可以滋养经脉气血，越是功力强大越是长寿，所以到了极境的人活个一百岁应当是轻而易举的，至于三百年……”
“如何？”
“恐怕要问那三人才知道了。”
所以李仲口中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还是老李先回过神来，随手地将木剑扔进了篝火中。
“前辈你！”
眼见着木剑化为柴火，林晨猛地起身想抓，却牵扯到了伤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人都不在了，要这东西做甚？”老李如此说着，眼睛却看着在火中渐渐化为灰烬的木剑，目光阴晴不定。
你倒是豁达，累的我差点伤情加重。
林晨心中暗骂了一句，有些幽怨地看向老李。
老李背后一凉，转过头来见他这模样无语的道，“你在委屈个什么劲？哦对对对，他能委托你来找我，定是想让我帮你一把，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不等他反应就一个翻身坐在了他的身后。
林晨刚要说话，只感觉背后一阵炙热，随后耳边听得老李沉声喝道，“静心运气。”
说话间他的手掌已经抵在了身后。
武功不如人家还受了伤，林晨自是反抗不得，再来他也不觉得老李会对他不利，如此便安下心来凝神打坐。
整个庙宇连带着夜色如同凝固了一般，唯有不住跳动的火焰证明时间的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晨的额头开始冒汗脸色也逐渐有些扭曲，好似很是痛苦，待一些黑气浮出体表的时候，连火堆都开始战栗，一点点变弱。
黑气越多他的表情也就越痛苦，直到老李也开始皱眉冒汗神色不安……
第四零六章 第二道剑气！
“妈的！”
倏地，老李恶狠狠地咒骂一声，睁开眼在林晨身上连点数下，随后抽身后退，紧接着噗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将他身前的地面撒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什么鬼东西！”
老李看着林晨身上的黑气，脸上仍是止不住的震惊，疑惑，以及一丝丝的恐惧，直到片刻后那些黑气钻回他体内，老李这才定下了心神。
“咳咳。”
此时林晨幽幽转醒，相比起老李，他的状态除了有些虚弱外，毫发无伤。
“前辈，你……呃你还好吧？”
本想着责问一番，但看到老李嘴角的血，又感受到体内沉寂已久的凝渊剑气有些活跃，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尴尬。
“你身体里有这么邪乎的东西为什么不早说？”
老李也是倒了大霉了，本打算为其梳理一番筋脉算作报答，哪想得到林晨体内会这么复杂。
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林晨想解释，但面对极境强者，只得把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默默的受了这份委屈。
“罢了罢了，不过你小子这身体当真奇特，当初看的时候以为只是强壮些，现在探查一番再看，不止生息远超常人，连这些凶恶暴戾的剑气也不愿发作，屯居于丹田处……啧，还有一股冰柔剑气缠绕其上，了不起，了不起啊。”
“冰柔剑气！？”
这下轮到林晨惊诧了，凝渊剑气他自是知晓，可这冰柔剑气又是打哪来的？
“嗯。”听他询问，老李稍作解释道，“这股剑气精纯无比，虽有寒意但并未伤你半分，反而上至心房下到小腹，将你小子的脏腑包覆其中，甚至丹田那部分隐隐有压制黑色剑气之意，若非我的内劲无意中介入打破了平衡，恐怕黑色剑气这辈子也无法自主运作。”
凝渊剑气是什么东西？在林晨印象中其活性和精纯，已经远远超过了内劲几乎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这冰柔剑气竟然还能压制它？
修真是吧。
他翻遍脑海也只能从前世记忆中找出这么个词来形容。
“小子你这两分剑气到底从何而来？”老李挠挠头不禁好奇地问道。
林晨也不藏着掖着，将凝渊剑气如何进去他体内，以及特性详细跟他说了一遍。
“这凝渊剑气恐怕也是当年的超极境武者留下的，如此看来这股冰柔剑气……”
“前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三人是何等人物，我这种小虾米连见他们一面都比登天难！”这道剑气到底是哪来的，林晨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最后只得将此事甩锅给老天爷。
“也是……”老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得如此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藏着一两个超极境强者也尚未可知。
说着说着，他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始上下打量起林晨来。
林晨被看的汗毛直立，“前辈莫不是想吸走这些剑气吧？”
“我还不想找死，这些东西在你体内不发作，进入他人身体可就未必了。”
老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随后沉吟片刻又正经神色沉声道，“不过这冰柔剑气对你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啊。”
“还请前辈指教。”
林晨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一股剑气，说不头疼那是不可能的。
“嘿，别看它此刻还算稳定，一旦发作两分剑气合而为一，恐怕到时体内天翻地覆，你自是小命难保。”
“当真？”
听他说的这么玄乎，林晨反而有些不信了，但也并未表露，且看他要做什么。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老李诚信点头，言之凿凿。
“求前辈指条明路！”林晨越发不信，嘴上演的也假了几分。
“好说。”
老李不疑有他，得意的直起身子点点头，“说来你小子也是运气好，我所练的武功名叫混沌一气功，正是可以化一切内息为己所用的武林绝学，只要学了，不但可以化险为夷，假以时日炼化了这两道剑气，说不定可以飞龙上天，纵横天下呢？到时别说花城那些臭鱼烂虾，想把迎雪崖上那高不可攀的九霄宫主娶了回家也并非全无可能啊。”
他把花城一众高手叫做臭鱼烂虾林晨并不意外，毕竟以这人的武功能入他眼的还真不多，但是将他的武功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就着实有些离谱了，连他自己都没有能与凌琼对抗的资本却让他去跟九霄宫叫板，完全是不怀好意啊。
果然，老李那边正把他光明的未来说的天花乱坠，忽然停住话锋一转，为难道，“只是……”
“前辈还请直言。”
眼见着对方有些不耐烦了，老李赶忙呵呵呵的嬉皮笑脸起来，“只是我这一门的仇，就要……唉唉唉，别走啊，有事好商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老李终于还是把林晨拽了回来。
“小兄弟，只要你应了我的要求，这天下第……嗯，第四的功法，随时可以修炼，假以时日定能独步江湖，留下一方名号啊。”
老李坐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继续诱惑，甚至于有些讨好的意思。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武功毫无进展，想来此生已经报仇无望，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林晨体内的剑气让他看到了希望，再加之坚守承诺的品格，没有在比眼前这年轻人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干。”
林晨一扭头无情的道。
杀死凌琼一个级别的武者？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被人当蚂蚁一样碾死。
毕竟武功再强也需要时间去修炼，他不觉得对方会一直原地踏步等着自己去复仇。
最强之所以是最强，就是因为别人踏出第一步时他已经站在了塔顶，等别人爬上塔顶，他已经飞到了天上……所谓天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妈的，想想就恐怖。
林晨心里不禁暗骂老李卑鄙。
“小子，你身边那小姑娘漂不漂亮？”
回过神来，便看见那老李一脸狗腿子似的表情又凑了上来。
“打住打住！”
林晨赶忙抬手打断他，“我可是正经人，千城虽是绝色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想法。”
“靠！”老李闻言眉毛一挑，鄙夷的看着林晨，“老子也是正经人，老子什么时候叫你强人所难了？”
“那……”
“我的意思是，你有如此红颜知己武功却如此低微，遇事都只能躲在她身后，就不觉得羞愧懊恼？”
林晨闻言面色一怔。
第四零七章 混元一气功
“啊！”
“静心守神！此番传功惊险万分，混元气劲进入体内必会激发剑气，你若无法压制剑气，恐怕不止传功失败，更会伤及自身。”
老李此刻面容肃然，双掌抵在林晨背后，浑身散发着灰白色的光晕，之前不知他体内情况复杂才会被剑气所伤，现下早有防备自是不会那么狼狈。
反观林晨，此刻浑身不住颤抖，眉头紧锁紧紧地咬着牙，好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事实也确实如此，混元内劲沿着筋脉运行，被激发的凝渊剑气则在体内狂暴的窜动，目前在他苦苦的压制下还说不上破坏，但也足以令人痛苦万分。
林晨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只是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老李刚才的话，心中的不甘便支撑他坚持了下去。
这是他的心病。
即使身边的人谁也不曾在意他是否强大，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想缩短与那些人中龙凤之间的差距。
最起码，也该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剑气与混元内劲对抗的风险，以及之后面对超极境武者的困境，在执念面前也只不过是座可以克服的高山。
面对无尽的痛苦折磨，林晨除了坚持别无他法。
这小子。
老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后转为了赞赏。
对方体内是何种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那些剑气之狂暴远非一般内劲可比，莫说压制，一般人能承受那份痛苦已经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可惜，尽管他已经足够拼命，到底自己还是低估了凝渊剑气的威力……
“哎……咦。”
正打算喊停的时候，林晨丹田处一直按兵不动的寒冰剑气忽然蠢蠢欲动了起来。
老李按下心头疑惑一个决定眼前年轻人生死的抉择忽然冒了出来。
是让他停止运行真气，自己护住他的脏腑心脉，还是，相信寒冰剑气会继续压制凝渊剑气？
若是前者他有十足把握让对方只是受些内伤，选择后者，若是寒冰剑气没有压制凝渊剑气，反而狂躁起来的话……
思虑只有一瞬，待看到林晨颤抖的嘴角处咬出的那抹红色，他不再犹豫，闭上眼将内力调往丹田附近以激活寒冰剑气。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还不等他运功，寒冰剑气好似终于感觉到了林晨体内的异动了一般，迅捷的动作了起来！
湛蓝的剑气汹涌澎湃，往林晨的经脉血液中迅速游移而去，顷刻间便充满了他的整个躯体。
老李心中大呼不妙以为是寒冰剑气暴动，谁曾想还没等他动作，寒冰剑气所到之处被破坏的经脉血肉瞬间便凝结了，凝渊剑气更是不堪，好似碰到了上位者一般，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被碾的顾不上呈威四散而逃。
可逃又能逃到哪去呢，林晨体内早已布满了柔和的蓝色。
老李戒备好半晌才心头一松长出了口气，随即运气重新护住了林晨的心脉，细想只叹这两道剑气好似活物一般，竟像是有了一些意识。
这就是超极境的力量吗……当真奇妙无比。
老李沉浸于感受力量，林晨这边的感觉就更加玄妙了。
寒冰剑气启动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从炙热滚烫的岩浆一下子跳进了冰凉之极的溪流之中，全身上下说不出的清凉舒爽。
寒冰剑气不但在治疗他的伤势，更是如情人般轻抚他的经脉，痛楚转瞬间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只是恍惚间有一股熟悉的感觉，真的很熟悉，熟悉到好像曾经朝夕相处一般……到底是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一动不动，身边的天地之气却悄然为之改变，整座小庙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若两人此刻睁开眼睛，定会为这奇异的景色惊叹。
……
不多时，寒冰剑气渐渐占领了主导地位，凝渊剑气即使再不甘，也只得灰头土脸地缩回了丹田处，重新陷入了沉睡。
混元内劲已经在经脉中平稳运行了三周，只需之后勤加修炼真气会开始自主运行，这混元一气功便练成了。
……
“希望你能为这世间带去一方清明吧。”
老李不知何时已经收身立于林晨身前，背着手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轻声念到。
他已经可以完全确认寒冰剑气的来历了，用剑气加之寒冰内劲，能轻易压制同级别武者，有如此功力的当世恐怕只有一人。
同为顶尖武者，他对于这份天赋能做的也只有感慨了，十年前进入武者一生难以企及的境界，今日功盖天下，那……十年后呢？
那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即便他已经是极境武者中最顶尖的存在。
苦笑一声，老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林晨身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子虽然悟性不佳，但胜在自知其短，勤奋勉励，毅力卓然，有这心性想来就算不遇到自己，早晚也会有一番成就。
也不知道老李是不是传授了功法，所以连带着看林晨整个人都比刚才顺眼了很多。
“先收功吧，待伤势痊愈再行修炼。”
耳边听得老李的声音，林晨便缓缓地将内劲运回了丹田，欲速不达的道理他自然明白，此刻伤体未愈，强行练功恐怕伤及根本。
半晌，他长出了口气睁开了眼，突然放松下来的身体险些瘫在地上，汗液早已将身下微凉的地面打湿了一大块。
他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这才抬眼朝老李看去。
“前……嗯，呃。”
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林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叫老李就行了。”老李摆摆手，“你我之间不过相互利用，一笔交易而已。”
倒忘了这前辈是个豁达的主。
林晨点点头，“前辈传功大恩小子没齿难忘，那天外天幕后的主子，我定会尽全力一试。”
“我从来没让你蚍蜉撼树，你若不达极境，去了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老李沉声道。
“极境是什么大白菜啊？”林晨眉毛一挑，擦了擦额头刚才运功时流下的虚汗，嘴上念叨着，“我这武功都还没学会便累的喘气流汗，真要功至极境，那人说不得已经老死了。”
“嘿嘿。”
刚说完耳边就听得老李怪笑了一声，林晨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上当受骗了，正想着，一旁的老李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累吧？累就对了！小子，你不想想老子十几岁才开始习武，不但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机，甚至连根基都没有打好，何至于短短数十年便有了如今的功力？”
“为，为什么？”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林晨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嘿嘿。”
老李又笑了一声，学着他刚才的模样挑了挑眉，抖抖衣袖翻身在他旁边坐下，详细的讲解了起来。
时间不住流动，黎明将近。
可随着老李对于这混元一气功的讲解，林晨却只觉浑身如堕冰窖，心慢慢沉了下去比那寒冰剑气在体内游走时还要冷上几分！
第四零八章 生息体魄
“你他吗的老苟比！我XXX……”
林晨强撑起虚弱的身体，额头青筋狂跳，拽着老李脏兮兮的衣襟咆哮道。
可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混元内劲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即使不修炼，这道内劲也会逐渐成长，直至将他吸干！
没错，吸干！
混元一气功确是套极强的内功，就像老李说的，令一个错过最佳习武时机的少年后来居上，到如今最顶级武者的境界，这武功又岂能不霸道。
可坏就坏在，这套内功他娘的太霸道了！
混元内劲在经脉中运行的时候，会不断吞噬各种气以增强自身，从前修炼的那些斑驳内功会逐渐被吸收同化，剑气也早晚会化为极其精纯的混元内劲为己所用，这当然是令林晨喜不自胜，可问题是，这玩意他不止吞噬内劲，还要吞噬气血生息！
也就是说修炼的越快，对身体的负荷越大，这玩意，它竟然噬主！
刚开始功力低或许不会有什么不妥，可随着功力渐深，它吞噬的也就越多，要知道每个人每日恢复的气血生息都是有限的啊……
他娘的，竟然学了个要命的武功！
林晨都快气哭了，他身体是很壮实，但生息这玩意谁能说得准啊。
老李抬手一拍，挡开林晨拉衣襟的手，赶忙溜到远处打哈哈道，“别慌别慌，你呀是之前受了内伤加之方才剑气暴动，才会感觉虚弱，我看了下，你的生息远超常人，三十年内修炼到极境绝对不成问题。”
“我靠你还跟老子装傻是吧！？”林晨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道，“别告诉我你修炼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玩意是个无底洞，生息早晚有抵不住消耗的时候！怪不得，怪不得你平日都不敢运功！”
内功是越修炼越深厚，消耗也是逐渐增多，可消耗品恢复却是固定的，这么简单的算术小孩子都懂。
总不能这世上还有生息强大到几近无限的人吧！？
有吗？有吗！
“嘘嘘嘘。”
老李心虚的干脆不答话，仰头望向庙顶吹着口哨，好似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美女一般。
“你再吹！再吹老子不管你那破事了！”
“咳。”老李闻言这才尴尬地转过头，“嗨呀，你也不用那么悲观，运功对敌的时候身体负担确实是大了点，但平时这不是好好的吗？实在不行自废武功，保住命还不是轻轻松松吗。”
林晨脸都黑了，没好气道，“说的轻巧，变成个废人你愿意啊！？”
“我我我，我愿意啊，你没看我现在就是个废人状态吗。”
“你还说！”
“那个，对，你现在初获神功真是大喜事一件，我去城里给你买只烧鸡回来庆祝庆祝哈。”
“靠，老小子要跑！”
……
林晨迎着朝阳气喘吁吁地靠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树影落在身旁碎裂的砖块上显得有些斑驳。
眼前早已不见了老李的身影，不说他有伤在身，纵使他轻功再好又哪里跑得过极境武者呢。
“给老子等着……”
林晨嘴边恶狠狠的说着些不靠谱的威胁之语，骂了许久心头的气才消了些许。
气归气，冷静下来想想，风险确实存在，可这般机遇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这个身体如何指的不单单是体魄，还有气血，和玄之又玄的生息。
有的人内伤在身数年不愈，有的人重伤濒死，几日后就能生龙活虎，这里头自然有躯体与内功的关系，可生息也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只有明确了这个，才能把握好运功的度。
可这玩意，又该怎么去明确呢？总不能找个人一次次打伤自己测试吧？
林晨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苦笑出了声，“这活千城肯定愿意干。”
“干活？想让我干什么活？”
话音没落，风姿绰约的身影便从不远处冉冉而来，调笑间那双勾魂眼还往他某处瞄了一眼。
“烦着呢，别闹。”
若放在平时林晨好歹也要心头暗跳一下，可眼下也只是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这倒是奇了。”千城甩甩衣摆坐在一旁，柳眉微动衬的那双眼睛愈发好看，“咱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林少侠也有烦恼的时候？”
“我若真不知天高地厚早就冲进监牢把人带出来了。”
林晨白了她一眼，显然对她刚才的话颇有微词。
没想到千城竟然认真的点点头，“嗯，起先我还真觉得你会这么做。”
听到这话林晨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竟不知这千城大人为何如此了解自己。
“怎的？”
见他发呆，千城关心的问了一声，随即手便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一搭不要紧，随着内劲探入体内，一向儒雅随和的千城大人脸色竟然越来越黑，到最后更是溢满了杀气，随后‘噌’的站了起来。
“那老东西，竟又伤了你。”
语气虽然平静，但配上那一脸杀气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好在林晨早就习惯了她的凶狠，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老大你冷静点，先坐下听我说！”
千城正欲发飙闻听此言虽然仍是冷若寒霜，但到底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其实，我与他做了个交易……”
林晨组织好语言，将跟老李的交集与方才传功之事与她说了一遍，待说到混元一气功会吞噬体内气血生息时，她的面色就变得很是怪异。
也说不好到底像是好笑，像是不屑，像是惊喜，还是懊恼。
“怎样？”
“嗯。”千城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他若真无恶意，这武功你尽管修炼便是，我若早知有这武功……”
后面的话像是喃喃林晨没有听清，也不知她是否在宽慰自己，但既然千城都认可，他多少也有了些底气。
然而还不等他放松心情，千城接下来的话却惊了他一身冷汗。
“这武功暂且放在一旁，我的林少侠啊，你为什么要去找到李仲？又是如何找到他的？”
那意味深长的神色显得有些木然，但林晨却分明感觉到眼前这人，生气了，一时间这张倾城绝色的面孔都显得不那么可爱了。
“嗯！？哦对，是，是这样……”
他擦着冷汗，眼神飘忽完全不敢与千城接触。
第四零九章 混乱将起
说是买烧鸡庆贺，可再见到老李已是几年后的事了，那时的老李散去了浑身功力在一户府邸看门，乐乐呵呵的也算惬意。
两人把酒言欢间谈起曾经的往事都是一脸唏嘘感慨。
而那时凭着特殊体质，在众夫人协助下将混元一气功练至超极境的林晨，此刻却嘴歪眼斜，狼狈不堪的堵着鼻血……
“都说了不是有意骗你，是怕你一冲动坏了我们计划，嘶~下手这么重！”
回程路上林晨半仰着头，右手捏着鼻梁左手擦着鼻血，一摇一摆的模样好不可笑，就连走在一旁的千城都没了方才的怒气，时不时憋着笑看他一眼。
其实关于林晨的隐瞒她也不是不理解，护佑百姓是他的本性如此，可两个二流杂鱼竟要挑战三恶，挑战清欢谷，乃至于推翻整个黑道结束烟州现有规则，说出去别人定会当他是个疯子。
即使是她，去了清欢谷也是有去无回的，那里的高手远不是一门一派可以比拟。
那么林晨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她隐瞒呢？
真的怕她会冲动坏事？
可自己在他面前虽然也表现出了一些不良的嗜好，但大抵也还算是个沉稳冷静的人吧？
千城选择性的忽略了在黎州时她当着林晨的面踩烂了一个杀手的脑袋，或者说这点小事在她心里与凶残暴戾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那会不会是……担心自己随他一起会遇到什么危险。
一想到这种可能，千城的怒气顿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反而心头微跳升起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似是喝了蜂蜜，如甘似甜。
“哼，这回便算了，下次若再要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欺瞒于我……”
“不敢不敢！再不敢了！”
林晨是真被打怕了，赶忙摆手表态。
见他慌慌张张鼻血横流的样子千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捏起袖子为他擦了擦。
“看来还真是打重了，原本此刻该是止住了。”
话音一落，林晨只觉鼻腔间的流动感忽然停滞，他猛地愣住，心头念想不住翻涌，眼前这个女子好似在与山洞中的女孩渐渐重叠。
“怎么了？”
千城发觉了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林晨后退一步甩了甩头，“咱们赶快回城吧，既然叶家老爷追踪我的计划失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说完不等千城反应，便飞也似的往前跑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千城嘴角的一抹笑意。
……
花城近郊，两人并肩而行。
“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家死了少爷，上官家少爷关在牢里，入江楼的嫌疑凶犯不知所踪，三家在花城积怨已久，如今挑起了事端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我的计划还差一步，便可搅得花城天翻地覆。”
“哪一步？”林晨听的心潮澎湃，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上官昊，但想来有他爹护着左右也伤不了他。
“自然是卸下他们枷锁。”千城平静道，随即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官道，“看，棋子到了。”
林晨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听得官道上远远地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掀起一阵尘土，待行至近处才看清来者是几个身着青蓝色衣袍，后背弯刀的武林人士。
领头的老者下巴上长长的山羊胡已经有些灰白，可眼中那股凌厉依旧令人胆寒，走到他们身旁的时候还仔细的看了两人一眼，匆匆一个照面，策马而去。
“看来我是不能露面了，上官豹这老东西功力精进不少，越发敏锐了。”千城的纱笠不知被老李的内劲吹到了何处，此刻只简单的蒙了面。
“此人是上官昊的父亲？”人都说上官豹老来得子，所以对着上官昊格外看重，如今看来真是不假，光看外貌说两人时爷孙都不为过。
“嗯。”千城点点头，看着远去的几人沉声道，“不过你莫要觉得上官昊有几分正派他老子也会如此，这上官豹可不是什么好人。”
林晨当然明白能在花城这种地方立足，除了武艺高超，也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好，对了，刚才说的卸下枷锁，到底该做些什么。”
“这个再简单不过了。”听他提问，千城目光微闪嘴边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杀月如霜。”
“嗯，嗯！？”
林晨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才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你这不是听到了吗？”
千城莞尔一笑，浑不在意的转身回道。
这人是不是疯了？
林晨心头一颤，咽了咽口水。
第四一零章 献上情报
“月捕头，门外有一人求见，说是有些情报。”
“何事求见？算了，让他进来吧。”
听到下属进来禀报，书案前的月如霜放下手里的情报，揉了揉紧蹙的眉头问道。
这两天她着实是忙的焦头烂额，与上官昊一道的青年找不到，老乞丐找不到，连入江楼的陆飞鱼也不知去向……眼看着京都那边动作越来越多，要是千城大人提前驾临看到这副光景怕是不能善了了。
片刻后。
“月捕头，人带到了。”
“有劳了。”
……
大概是见多了大人物，此刻面对千城手下的金牌打手之一，林晨半点也不觉得慌张，即使不久前还在与人讨论杀她的事。
月如霜相比千城来说整个人显得平和的多了，虽说没有那般绝色，但也绝对是个美人。
“见过月捕头。”
林晨低头拱手。
“好了，客套的话不必多说，你若有什么消息不妨多说，我这里定会保你周全。”
‘我这里’三个字意思很明白，关于叶少的凶案，外面的人都已经站好了队，他口中真要有什么对敌方不利的消息，恐怕不出半日便要横死街头。
“月捕头放心，此间情形在下已经相当清楚了。”
毕竟已经打发了一批叶家打手。
“嗯，你且把情报说来听听。”
林晨点点头，“其实那日我也算亲历者……”
“等等。”月如霜这才仔细打量起林晨的脸来，想想那日围观人的描述，站起了身来，“你便是那日与上官昊两人一道离开的青年？”
“正是。”
月如霜是怎么都没想到，当时抓人的时候只知道有两个跟叶少发生冲突，这个人反而漏掉了，之后费尽心力千方百计都没找到，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继续说吧。”
她也没想过为难对方，不过晚些时候一些询问自然是免不了的了。
“嗯，那日我们三人在城门处重逢，他们两个确实与叶少发生了些许不快……”
林晨将那日的情况详细与月如霜说了一番，听的月如霜连连点头，这一番陈词也省了她许多功夫。
“听你的意思，那日你们四个喝的大醉，晚间是绝对不可能外出寻凶的了？”
“是，我们四人那日所在的酒馆后来再去已经人去楼空了，想来是有人动了手。”
“嗯。”
月如霜点了点头，这些事情都是可以预想的，她也猜测到了，至于林晨的说辞她也完全相信，因为她压根也不相信牢里那三个是凶手。
见她示意，林晨便抿了抿嘴唇接着道，“其后我于城中搜寻，却终日不得半点线索，最后才设计在叶家得了些消息，随后在城东郊小庙里找到了那日的老乞丐。”
“叶家财力雄厚自是消息灵通，你倒也有些本事。”月如霜认可道。
“月捕头过誉了。”林晨腼腆的抱了抱拳，“那老乞丐我已经给了他些银两送到邻镇躲一躲了，他临走前却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这便是你来此的原因吧？”
“正是。”林晨也不卖关子了，开口道，“那日他被一伙人蒙着脑袋带进了一处府邸，他也算是偷鸡摸狗惯了有些小本事，自己逃了出来，随后便在叶府迷了路，无意间走到一处小院，便见得一个女子匆忙走了出来，而里面躺着的，正是关家那兄弟几个。”
对不住了！他说完就在心里默默地给老李道了个歉。
“那日深夜，他怎知院中躺着何人。”月如霜皱着眉提出了疑问。
林晨也早有准备，“他也是大胆，走上前看了看，只是见得死人这才吓破了胆，狼狈而逃。”
“可看到那女子穿的何种服饰？”
“他也是初到花城几日，服饰认不出来，只记得是一身黑蓝相间的劲服。”
“此事千真万确？”
“这在下并不知晓，但那老乞丐言之凿凿说自己亲眼所见，想来对于我这恩人不会无故造假才是。”
月如霜闻言却显得更焦虑了些，一手摸着鼻子，略显瘦弱的身子在书案前来回踱着步。
正因那入江楼的陆飞鱼平日里也是身着一身青黑相间的劲服，不过，真有人会穿着平日的衣物去行凶？
还是说，因为时机稍纵即逝，没有时间多做处理？
林晨这番供词情报让她对事情的经过有了更确实的想法。
叶家少爷白日里与上官家少爷发生了口角，晚上便死了，一旦打杀起来他们这些捕快自是要出面阻拦，自然而然的便陷入了拼斗。
如此一来整个花城就乱了，然而却有一家势力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可她手中一来没有证据证实，连人都找不到，二来眼前这人与牢中三人互为好友，供词做不得数。
要如何才能破局？
想着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林晨身上，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赶忙开口道，“有劳少侠特意跑了一趟，只是，只是少侠身处漩涡之中，恐怕无法为好友脱嫌。”
“这个，林某人早有预料。”
一抹遗憾之色浮上林晨脸颊。
他倒不是故作如此，是真的希望若能就此救出几个朋友便完满了，他实在不喜每时每刻被人惦记着。
“不过若能让我见见那老乞丐，说不得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月如霜顺势提出要求。
“月捕头恕罪，我已答应那老乞丐，绝不说出他的藏身之处，这样也是为了保护他。”
“少侠思虑周全，倒是月某鲁莽了。”
“月捕头言重了。”林晨一拱手，“眼下情报已经送达，在下不便久留，告辞。”
“慢走。”月如霜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略有些歉疚道，“你朋友的事我心中有数，一旦有了证据，会第一时间释放他们。”
“多谢月捕头。”
第四一一章 挨揍的记忆
“她当真这么说？嗯~”
“对我的话她倒并未怀疑，只是要求见一见老李。”
“这也正常，她这人做事一向谨慎。哎~”
“那个，千城啊。”
“嗯？”
“咱裹个胸而已，能不能安静点。”
客栈的小房间里林晨手中紧紧攥着一条巴掌宽的白布条，看着眼前圆润雪白的肩头眉毛狂跳。
如果不是之前答应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下这活的，太折磨人了。
要说女侠们行走江湖有个最大的阻碍，那绝对是多了些累赘，林千城就更是如此，一丈有余的白布条竟然只围了几圈就到头了，还得他按着千城的背帮她束紧，那些个怪声音也全是源于此。
当然，林晨有理由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你若心无杂念，何至于几句叹息也听不得？”
千城一边将内衫穿好系上衣带，一边轻笑道。
这人是真的对自己的魅力没有概念还是开开玩笑的？
林晨有些无语，但也没过多纠结，眼见着对方穿好了衣服，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随后说起了正事。
“如此一来当真不用伤害她了？”
“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千城是知他性子的，揶揄一句才接着道，“我说杀她也并非全因为要清洗花城内的势力，事实上，我有些怀疑她与黑道勾结。”
“谁？月如霜！？”
林晨满脸的不可置信，虽然今早才第一次见，但月如霜给他的感觉很好，不只是待人接物，处事公正，更因为她言语间打一开始就相信自己那三个倒霉蛋朋友，愿意为他们找证据。
更何况这一到花城，他不知道从多少百姓口中听过月如霜的名字，都说若没有她恐怕花城也没有这样安定的秩序。
虽说这秩序多少有些扭曲，但相比烟州大多数城中每日杀伐打斗，花城要太平的多了。
“你别小看了神捕府，我虽没有你口中那个宫四一般过目不忘，但对于自己的下属还是每个都用心了解过的。”
千城起身到桌边为自己到了一杯茶，思索片刻樱唇微开抿了一口接着道，“月如霜，花城城主月羽之女，月羽此人喜武最好外出以武会友，且一去几个月，所以这花城实际上全都是身为城主之女与总捕头的月如霜一人做主。”
“月捕头竟是城主之女？这倒是从未听过。”林晨奇道，“可这与跟黑道勾结有何关系？”
“烟州之地远非你想的这么简单，清欢谷隐于幕后三恶坐镇台前，早年我也曾率领部下对烟州黑道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打压，收效甚微，其后反而激的烟州黑道越发猖獗，可我一旦离开烟州，他们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命令般，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清欢谷？”林晨沉声问道。
“是。”千城肯定的回道，“你那宫四有一点倒是与我想的不谋而合，那便是三恶与清欢谷之间一定有着什么牵连，而月如霜也定然参与其中。”
林晨眉头微皱，“为何如此肯定？”
“月如霜是我当年亲手指派的烟州总捕头，无论是武功还是能力，在整个天明的捕快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此之人，你猜她每年关于三恶与清欢谷的调查有多少？”
千城说的平静，林晨脑海中却浮现出十几岁小女孩对着一帮捕快颐气指使的画面，多少有些奇怪。
眼见他不说话，千城也不再卖关子，“一纸书信都没有，若是个庸人我自不会怀疑，三恶若是那么好调查我也不会数次铩羽而归，可月如霜是什么人？百合剑之名可不是她自己吹出来的。”
她脸色越沉，说到铩羽而归之时更是带了些许杀气，想来威震江湖的千城大人在这里几次无功而返，对她而言多少有些丢脸。
只是外人对她的评价也绝不会为此打折就是了，毕竟谁也不会觉得挖不动山的官差就不是个好官差。
千城当然是个好官差，十年来将天明武林整顿的井井有条，恶人贼匪胆战心惊，令得全国上下数州百城武林皆归于朝廷管制，百姓多少年来提着的心才终于算是放下了。
在护佑百姓这方面，她做的与玉娘分毫不弱。
可烟州的秩序规则于整个江湖而言，便是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只要大山根基不灭，一个人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
“待看到花城如此平和的景象我便更怀疑了，前后派了几人调查她，最终那些人全都不见了踪影，生死不知。”
说到这里，连林晨也察觉到了问题，若说能力不济调查不到清欢谷与三恶也就罢了，可烟州黑道连林千城的面子都不卖，何至于忌惮一个月如霜？那消失的调查人员就更是欲盖弥彰。
“你想让我调查月如霜？”
林晨终于明白了千城的目的。
“对。”千城也不藏着掖着，落落大方道，“既然暗中调查会被发现，不如让人名正言顺的潜伏到她身边。”
“你就不怕我被干掉！？”林晨无语的道，他如今还没将混元一气功融会贯通，人家可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
千城微微一笑，一手提起他的手臂贴到他怀里轻声道，“我若说不只是她，连我都杀不了你，你可信吗？”
一阵幽香钻入鼻腔中，林晨想起刚才那旖旎的风景，顿时心猿意马起来，可还没等他回过神，便觉得一股大力从手臂传来，紧接着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千……”
城字未出口，便觉得背后一痛，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放心，很快。”
千城将他摔在地上，拽着他的胳膊伸出娇俏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的兴奋再也藏不住半点，笑的宛如嗜血而生的妖孽一般。
似乎是想到会发生什么，林晨先是惊恐，之后是平静，好像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连带着他的心境都平和了。
不出所料的，下一秒千城的靴子就踩在了他的身上。
先是肋骨，紧接着是右手，腹部……林晨口中的血不时喷涌，却未有一声痛呼。
直到千城蹲下身子，手指沾着他嘴角的鲜血舔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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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须如此不安？义父说我得了病需得每日受以剧痛，否则七七四十九日后便会失去知觉和情感，即是治病，你又何须歉疚。”
“我这样的人，从不知歉疚是何物。”
雨滴或是落在洞口的石头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或是落在草丛间不见声响，不时刮来一阵掺杂雨丝的小风。
天色已晚，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蹲在略有些湿润的洞口，望着外面的雨夜轻声交谈着。
雨滴溅起多少细丝打在女孩手臂上，她却毫不在意，反而是坐在对面的男孩脱下鲜血斑驳的衣衫披在她身侧，将所有寒意挡在了外面。
男孩面色苍白，嘴边却一直挂着微笑。
女孩脸上光滑细润，双目却没有半点神采。
“你一定恨透了我。”
“倾城，你知道失去情感是种什么感受吗？”
男孩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侧头望向洞外的明月眼睛更显明亮，“我做事很莽撞，猜不透别人的心思，但我能感觉到别人的心意，我喜欢你，喜欢义父，喜欢每一个善良的人，我想，我人生的意义就在这里。”
见少女转过头看他，男孩擦了擦她脸上不久前被自己喷到的血迹接着道。
“若是感觉不到别人的情感，我一定会失去自我，变成一块冷冰冰石头，到那时，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好，也失去了喜欢别人的能力，做一个行尸走肉，那感觉一定很糟糕吧。”
“啪！”
男孩捂着脸，错愕的看着身旁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的少女。
“不行！”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藏着的自厌与歉疚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脸上却多了几滴水珠。
男孩披在她身上的衣衫滑落在地，她一把拉过男孩的胳膊，突如其来地一个背摔将他摔在地上。
随后，穿着小布鞋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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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
林晨猛然惊醒，突然的动作牵动着身上的伤势，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在呆愣了片刻后，眼睛开始快速的寻找某人的身影，最终却只看到桌上压着的一封信。
他忍着疼痛起身，紧走几步走向桌子，便看到信上飘逸的写着几个小字。
‘去找月如霜。’
放下单薄的纸张，林晨摇摇头苦笑出声。
“怎的长大以后，变得这般爱指使了人。”
第四一二章 惆怅
前世的记忆塞满了脑海导致失忆，记忆恢复是迟早的事，虽然并未完全记起，但片面的画面已经足以让他想起很多事了。
“她当真这么说？”
回过神来，眼前问他同样问题的人已经变成了月如霜。
“咳咳。”林晨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身故作虚弱地回道，“那女子确实亲口所说，说我碍了他们的事要我彻底消失。”
月如霜坐在床边捏着下巴眉头紧锁，“那女子还有什么特征？”
“蒙着面看不清长相，但身高大概与月捕头相当，腿脚功夫出神入化，若非我轻功还行恐怕也逃不出来。”
林晨的话半真半假，那被干掉的高手信息他也早已经与千城互通过了。
“你受伤如此严重，若非发现及时，恐怕也算不得逃出来。”
月如霜看着对方凄惨的模样摇了摇头，随即安慰他道，“这事我已经心中有数了，你且安心养伤吧，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便走了出去，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她的低喝声。
“来人！去给我签张通缉令，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几时！”
……
听到这话，林晨这才松快了些，开始运功恢复伤势。
但心中其实也更多了些疑惑，这月如霜若真的跟黑道勾结，还会如此执着于破这凶案吗？
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叶家一个交代？
他有些拿不准。
“这张通缉令一旦发下去，想来不出三日花城必乱，月如霜快要压不住那些人了。”
正在这时，一个也许能给他答案的人出现在了房梁上，等他抬眼看去，对方已经轻松的跳了下来，轻盈的身姿如狸猫般矫捷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长发摇曳着衣摆落了地。
“你去了何处。”林晨闭着眼，不用看也知道这个轻易潜入衙门内院的人是谁。
“去上官家看那只老豹子发火，他也快忍不住了。”
千城一个转身坐在他身边，翘着腿悠闲道，“这道通缉令一下，上官家会向月如霜施压，要求放人，叶家则会将矛头指向入江楼，入江楼迫于叶家的压力会将脏水泼给上官家……”
林晨听的直赞叹，“非但如此，月如霜若有什么异动，你在一旁自可看的清清楚楚，此一石四鸟之计当真是妙极了。”
“你这反应着实慢了些。”
“我向来如此。”
“确实，呵呵。”
什么时候两人间的对话可以如此寻常了？之前林晨对她多少还有些谨慎，如今好似没了那许多顾虑？
千城忽然怔了怔，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转而开口道，“你且专心运功吧，我帮你调息。”
“好。”林晨起身打坐，“几日可以恢复。”
“几日啊。”千城忽然眯起眼，眉眼间尽是狡黠，“若我住在此处不分昼夜的帮你疗伤，不出七日，定然恢复如初。”
话一出口她都已经想好了对方回绝要如何调戏他。
怎料林晨竟然点了点头，“也好，外面大乱将起你若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不过住在此处也要当心被那些捕快发现，否则消息传回京都，义父怕是要将你捉回去的。”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月如霜的临时住所，看这房间里的家具也知道这屋子不常有人住，倒是不怕太多被人打扰。
林晨一心想的是如何隐藏她的行踪，对方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那个威震武林不可一世的千城大人，此刻眼中分明有水光点点，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颤抖，那张明媚动人的脸与泫然欲泣的神情融合在一起，此刻竟变得如此楚楚动人妩媚妖娆。
“好。”
半晌，她才开口轻声应道……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同吃同睡，让林晨讶异的是千城不但没有调戏他，甚至话都不怎么说了，每日只是悉心的照顾他。
为他擦拭身体时规规矩矩，有人来了便悄然离开，过后一言不发的回来，哪怕早上睡醒时将她搂在怀里，千城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如此一来，林晨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
这样的相处方式，直到第五日晚上。
深夜，两人背对着躲在棉被里，背后的缝隙有些凉，好在两人功力都不错，倒不是那么怕冷。
床不大，林晨的额头抵在墙上，一下下的轻撞着，嘴唇抿了又抿，思虑许久才终于开了口。
“千城，给我点时间，我现在仍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义父收养，为何会突然生了那样的怪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离开你们，也不知道之后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我现在心里很乱。”
“不要说，我知道。”
嘴上忽然一软，一只纤手便压在他的唇上，紧接着背后的凉意也消失了。
“明日我仍是林千城，待你……待你何时寻回倾城，她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谢谢。”林晨心头触动，回身将她揽入怀中，又轻声重复道，“谢谢。”
深秋月明，安静的时间却没有持续多久。
怀里便传来了抽泣的声音……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即使怀里的女子身躯无比妩媚多姿，他心中也没有半点邪念。
千城等了太久，等来的却是一个不知何时才会结果的结果，若他一生都无法恢复记忆，两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哎。
仰头看向照射进来的月光，他心中轻叹着，无比怅惘。
第四一三章 好戏开场
林晨一夜无眠，天蒙蒙亮的时候又低头看了千城一眼。
总觉得她和哭字无缘，可再仔细一想，人都有七情六欲，情感涌上来了，谁又能一直保持冷静呢。
想到这，一个人的面孔又不经意间映入了脑海，那个自称无情无爱的人，又会不会真心实意的哭一次呢？如果让她流泪，又是否能证明，她并不是天生无情呢。
林晨想了许久得不到答案，宫四比他遇到的任何人都难以琢磨，即使聪慧如玉娘，在情感方面也是个正正常常的人，与她共情，尝试了解她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在想女人？”
“什么都叫你知道了。”
怀里女子不知何时醒来了，她说她还是千城，可林晨看她的目光仍旧柔和了许多，说着话扳正她的肩膀，将棉被帮她掖好。
“也不知道宫四现在如何了，到底何时寻来。”
现在他是完全信任千城的，与宫四的计划也就和盘托出了。
“这你倒不会担心太久了。”千城缩了缩身子继续道，“花城大乱若清欢谷真在附近，自会有人跳出来干预，你那宫四已经潜入其中的话定会与你联系。”
林晨闻言叹了口气，“只希望跳出来的这个人不是月如霜。”
“你就这么喜欢她？”千城脸上一沉。
“我只是有些惋惜，月捕头给人的感觉像是个从心底为百姓办事的。”林晨无语的道，“你看我像色魔吗，见到哪个姑娘都喜欢？”
“像。”千城竟真的点了点头，“那胡玉娘和那个……呵呵，不都是被你骗到手了吗？”
“什么叫骗！”林晨白了她一眼，“我三人真心相爱。”
“那我呢？”
闻言林晨一时语塞，正不知如何回答，千城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与你说笑的，不过我倒觉得没有你的话，那两个女子倒是绝配。”
“两个女子是绝配，也就你说得出来了。”林晨松了口气打趣道。
“你怎的如此刻板。”
千城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正打趣闲谈着，忽然一阵大吼声隔着百丈开外传入了两人耳中。
“月如霜，给老子放人！”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好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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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寻得真凶，何以仍将我儿压在监牢！？”
衙门前，与林晨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官豹此刻带着数十人杀气腾腾的堵在了门口，大有一个不爽就开干的意思。
这批人皆是后背大刀面色整肃，显然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
带人围衙门，这在其他州城大概是很难看见了。
月如霜见这阵仗也是皱起了眉，示意身旁颤颤巍巍的一众捕快后退些，自己则站了出来，“上官老爷，我通缉陆飞鱼确是因为她有嫌疑，可如今证据不足，难以定罪，令公子同样有嫌疑。”
与寻常不同的是，她也将自己那把细剑佩戴在了腰间，想来也是知道今天不会轻易善了。
“少跟我来这套，老夫当年凭这把刀杀出威名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
说话间‘噌’的一把抽出背上大刀，斜握在手，刀尖点地。
这把刀与其他人的都不太一样，刀身长刀背宽，一看就是厚重无比的样子，挥舞起来势大力沉，方才那一下已是呼呼有声。
月如霜面对胁迫却是不卑不亢，将细剑平举胸前，“论资历，如霜自是与前辈相差甚远，可规矩就是规矩，千城大人委以我重任，如霜绝不会辜负大人信任，前辈若想切磋，如霜自当奉陪。”
这话一出口，不远处伏在屋顶看戏的林晨往身旁的千城看了一眼，那意思是‘看吧，这人没问题。’
千城却是看得明白，樱唇贴着他的耳朵，“她拿我的名号压那老豹子呢。”
林晨只觉得耳朵一痒，目光落在那对红润的嘴唇上，老脸一热赶忙挪了挪脑袋，继续抬眼往下看，心思却飘了起来。
果然，上官豹一听她搬出林千城的名号，嚣张焦躁的心一下子也平静了些，眉头一皱眼角的皱纹一下子深了许多。
“不必拿林千城来唬我，她若真有那本事，花城早就落入尔等朝廷鹰犬手里了。”上官豹先是嘴硬了一句，随即才接着道，“今日我来此只是为了要你释放昊儿，若你识相，老夫这就带人离开。”
他倒不是怕林千城，论实力他反而比林千城还要强一线，只是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也不想撕破脸皮。
毕竟人家背后站的是整个朝廷。
“你打不过他？”
林晨转头问道。
“哦，呵呵，算是吧。”
她明明在笑，林晨却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这小妮子还挺在意自己的实力的。
心中暗想着，嘴上也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生怕别人打架自己遭殃。
而且作为老派强者，这个上官豹的武功在花城估计是第一了，千城不过二十几岁，将来踏入极境自可翻手败敌。
“你也莫要在此看戏了，有事交给你。”千城见他神游天外果断的指使起来。
“别啊，我还有伤在身！”
而且还是你打的。
林晨眉毛直跳，后面那句却是不敢说的。
“去是不去？”
“哎，算我命苦，说吧，什么事。”
见他认命似得应了，千城忍不住一笑，安慰道，“放心吧，这次安排一件你老早就想做的事。”
林晨有些好奇，“有什么好事，细细说来！”
“让你去见见你那几个好兄弟。”
说着千城的嘴唇又贴到了他耳畔，只悄声说了一句什么，便把林晨吓得面色苍白，咬着牙来了句算你狠，随后匆匆从后方翻身而下，朝着远处疾行而去。
且不说林晨去做了什么，衙门口主角二号也已经登场了。
第四一四章 大乱！
“两位可否听我一言。”
入江楼主魏远舟的出现可谓恰到好处。
上官豹一行与捕快一方皆停下的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不知何时从街角钻出来的入江楼众人。
魏远舟此刻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不是必要他绝对不想掺和进这事，甚至还会煽风点火一把，他也乐得看两方打个头破血流。
然而大火现在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再隔岸观火怕是要烧个玉石俱焚。
“魏楼主可有高见？”月如霜面无表情道，她现在也是被这些人搞出了火气。
说话间魏远舟已经带人走到了近处，身后一帮身着各异的帮众呜呜泱泱一大片，看着气势好不壮观，然而这排场也只能唬住普通人罢了。
上官豹脸色一冷，长刀‘当’的一声杵在地上沉声道，“把陆飞鱼交出来我在听你说话，否则那屁就没必要放出来了。”
面对冤枉儿子的正主上官豹能维持冷静，不直接动手已属不易，还一句话把关键拽到了入江楼身上，足见此人远非表面上那般火爆易怒。
“两位不觉得此事处处透着怪异吗？”
魏远舟全当没听到，要是放在平日里，他和陆飞鱼两人联手自是不虚这老豹子的，可眼下陆飞鱼不知所踪，他们入江楼反而成了最弱势的一方。
交人？他也想知道人在哪！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缓解这两批人的矛盾，如果能同气连枝自是最好，实在不行也只有帮月如霜压制上官家了，否则莫说上官豹要找他算账，月如霜与叶家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怪异？”月如霜看着他嗤笑出声，“确实处处透着怪异，好端端的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如何能不怪异？”
“咳，月捕头切莫被表象蒙蔽了。”
作为花城一霸魏远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可形势比人强，眼下也只有强压心头怒火耐心的继续劝慰。
“叶家少爷行事一向有分寸，不会往死里得罪人，上官家少爷也不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如此一来令上官少爷成为疑犯，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栽赃陷害的，对是不对。”
魏远舟见那两人冷眼盯着自己不回答，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才接着道，“可叶老爷火气一上来，自会与上官家产生摩擦，此时再将嫌疑引到我入江楼……”
他将目光落到不远处告示板上的通缉令，双目微凝，“您二位老前辈自会将怒火都分一些到入江楼身上，而月捕头居中办事当是四处碰壁，如此一来整个花城四大势力，便全都入了局了。”
确实，千城这一计最大的漏洞就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仿若一环套这一环的圈套。
不说当事双方是什么感受，反正千城此刻是心头一凜，暗叹这花城藏龙卧虎，都说当局者迷，这魏远舟却能跳出棋局总览全局，即使有些为自己辩解的成分，但分析的已然几近真相了。
当然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自己后手一到，一切就都与真相无关了。
况且即使说出局势本身，魏远舟也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动机。
果然，月如霜思虑片刻便摇了摇头，“魏楼主所言看似真切，实际上漏洞百出。”
蠢货！
魏远舟心中暗骂，自己这套说辞也是思绪了一晚上的结果，虽然未必是事实，但也足以令人冷静下来，给双方一个台阶回去详加思索了。
可这月如霜不知为何竟如此较真，莫不是看不清形势！
“愿听月捕头高见。”他嘴角抽抽，语气也不似方才恭敬。
“其一，关家三兄弟皆被人一击毙命，整个花城能做到的只有三人，陆飞鱼，上官前辈，我，可尸体身上并无伤口，若论拳脚功夫，我与上官前辈就说能打败他们，也无法做的如此干净利落。”
“这，这诺大个花城，有那么一两个隐士高人不足为奇。”魏远舟赶忙辩解。
月如霜摇了摇头，“其二，你们三方在花城根基已深，就算为此事大动干戈伤了元气，其他势力想要插足花城也难比登天，挑起争端毫无意义。”
“说不得，呃，是有人想清扫花城势力……”
魏远舟摸了摸鼻子，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事实上谁想看到花城四股势力覆灭？根本说不出个目的。
无论他是怎么想的，其他几方想的都是她想借上官昊与叶少起冲突这件事做文章，挑动上官家与叶家火拼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不小心被月如霜查到了才会如此慌张。
这才是最合乎情理的解释。
何况前日才给月如霜送过关于离开女子情报的人，隔天就被人追杀的重伤濒死，摆明了有人想杀人灭口。
月如霜已经不想纠结，冷声道，“此间事此间了，若真有人想对花城动手，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包括远处的千城。
她现在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沉重，以及些许的心疼。
之前林晨说不希望站出来调解的是月如霜，她虽然一句调笑略过，其实心中何尝不这么想。
月如霜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有着一颗护佑百姓之心，否则也不会被她委以烟州总捕的重任。
千城看重她，所以无论嘴上怎么说，内心也隐隐期待着是自己弄错了。
可那边……
那边是哪里啊如霜……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苦笑，吞入口中流进心里化作无尽的惆怅。
提起‘那边’魏远舟知道调解已经没了希望，毕竟他能想到覆灭花城势力目的只有吞并，可‘那边’绝不会坐视不理，也不会允许不熟悉的势力入主花城。
想到这，他往衙门方向走了几步，随后转过身子朝上官豹拱了拱手，“上官兄，此事结果未定，我赞同月捕头的提议，将嫌疑犯压在牢里本也无可厚非。”
上官昊有嫌疑，他与叶家还有有缓冲的余地，若将他放出来，所有人会认定陆飞鱼是凶手，到时叶家杀过来，上官家绝对会作壁上观。
还不如此时站了边，月如霜多少会帮衬自己一些，到时二对二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好，你可别后悔。”
上官豹双目一凝，老脸一冷缓缓握住了刀。
眼看着双方就要刀兵相向，远方突然跑过来一个青色衣袍后背长刀的青年，看着是上官家的子弟。
只听他边跑边急不可耐的大喊着，“家主不好了，少爷，少爷被人带走了！”
众人心头一惊，上官豹怒从心起，双目圆睁，“月如霜，你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话音刚落，一个捕头便从同一个方向跑到月如霜近前，“月捕头，有人劫狱，带走了上官昊三人！”
细剑唰的一声出鞘，月如霜脸上好似要结出霜来，“上官豹，你……”
话没说完，便听得后方传来一道凄厉无比的喊叫声。
“楼主，叶家杀进本部了！快！兄弟们要顶不住了！”
“什么！”
魏远舟猛然瞪大了眼睛。
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团，不远处的千城咯咯咯的笑出了声，片刻后方才止住，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起身往远处遁去。
原本这样的行为是很容易被人发觉的，毕竟在场的高手不在少数。
可如今他们哪里还能关注远处的屋顶是不是藏了人，能顾好眼前的事情就不错了。
这就是千城想要的，事情的真相已经不再重要，花城之乱势在必行，就让她在烟州这潭死水中投下一颗石子，看看那条大鱼何时现身吧。
第四一五章 翎羽出世（上）
林晨一路将三人带到了之前老李的窝点，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庙。
“林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对啊林兄弟。”
三个人里面有为最是正派，一开始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越狱，林晨没办法只好说性命攸关，这才把人都带了出来。
千城嘱咐他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散布陆飞鱼就在入江楼总部的谣言，二便是劫狱。
虽然不明白千城意欲何为，但想来她自有盘算，林晨也就没再过问。
第一件事好办，他本就是市井之人，对于去哪里散布谣言，可谓轻车熟路。
可这第二件事就有点难了，有为是一流武者上官昊实力也不俗，坦白说没有月如霜的压制，他们想走随时可以走，但他们仍旧愿意留在里面足见其方正不苟，若不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恐怕此事还没法善了。
“呃，这个。”
林晨正心里正默默地编着故事，张澈倒先走上来插话道，“林兄做事一向是有理有据的，这回必是事发突然，咱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让他编……让他想好怎么说，咱们再听不迟。”
有为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赶忙对林晨一抱拳，“林兄为人正派，有为方才确实是太着急了，还请兄长莫要见怪。”
一旁的上官昊显然是有些疑惑的，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林晨松了口气，赶忙摆手，“无妨无妨，此事确有些复杂，待我一会去买些吃食回来再与你们慢慢说。”
说着转身往小院后门走去，临行前还给张澈递了个感谢的眼神。
张澈则朝他挑了挑眉，意思显然是‘我懂’。
……
出了庙门林晨撒丫子就跑，生怕他们追上来问。
他轻功好，不一会就已经跑到了山脚下，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赶忙靠在树上喘了几口大气。
他这三个兄弟各有性格，着实是不好应付。
“做的不错。”
“你怎的每次都是神出鬼没。”
“说不得过几日你要想念这种神出鬼没的感觉了。”
林晨闻言微微一怔，扭头看向一旁的千城，“要走了？”
“嗯，去带人来。”
“多久。”
“三五日，或者更久。”
“好。”
两人沉默了许久，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千城走的干脆，林晨反而有些不舍。
哎，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等女人办事的人。
等宫四联系自己，等千城带来人手，他自己到底可以做些什么？
思绪良久，越想越是惆怅，然而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最重要的是做好眼前的事。
如何与三个兄弟交代，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藏在这里不要乱走，尤其是上官昊，这次对付的人里面可是包括他的父亲。
“哎，真难啊。”
林晨仰头望天，天空中好似飘满了无数的麻烦事，令他脸上显得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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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剑阁，器宗客房。
原本空旷的房间此刻铺满了某人的画像。
凌十九则正在房中专心的作画，她的脸上时而快乐，时而委屈，有时抿着嘴唇眉头紧锁，有时又是柳眉弯弯欢笑出声，脸上手上诸多墨迹，让她本就可爱的容颜更多了几分俏皮。
她的书法连玉娘都自愧不如，可作画嘛顶多也就是画一画剑谱上的小人，画肖像也是最近才学会的。
最好的几张就让她铺到了床上，其余桌上地上的，实在看不出来像个什么，不过她还是一张张摊开，专心的挂在了每一个能看到的地方，只留下床到房门一条仅一人通过的空路。
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样一来，她的每一天都在晨哥哥的身边度过，没有什么比这更快乐了。
“十九在吗。”
十九正抿着笔头想着怎么将心中完美的形象画下来，门口就传来一道柔声，她赶忙轻‘嗯’了一声，随即放下笔往房门走去。
打开房门，门外站着这世上为数不多令她完全安心的人。
“吃馒头吗？”
她期盼的看着对方。
“你呀，就知道吃。”
玉娘柔和的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块布帕，擦拭着十九脸上的墨迹，满脸的宠溺。
“那柄剑快锻造完了，何宗主想请你去看看。”
“嗯。”
十九应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玉娘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怀疑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路上小心些，我还有些衣服要洗，便不陪你去看了。”玉娘嘱咐道。
“嗯！”
十九这次的声音明显更高了些，来不及等脸擦干净便急切的往院外跑了过去。
那一份期待看的玉娘也是满心欢喜。
只是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秋水般柔情的眼神又变的复杂了起来……
……
十九对武学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哪怕是三流武者拿来打架斗殴的野狗拳她都会仔细观摩，就好像孩子喜欢玩具，马夫喜爱马匹。
武器也是如此，只不过能令她欢喜的武器实在少之又少，如果当年的凝渊剑还在，也许可以算一件，之前的决云也算一件，只可惜融掉了。
这柄以决云为胚，耗费整个易剑阁月余时间锻造的武器，究竟是何种样貌？
十九怀着好奇欣喜的心情往后山走去。
她不运功走得也不慢，只片刻功夫就走到了山下，正欲继续往前走，忽然一阵奇妙的感觉传了过来。
不是召唤，不是心动，更像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触动，之前的决云已然有灵，这柄剑更甚。
她闭眸半晌，随即迫不及待的朝着感应的方向跑了过去。
第四一六章 翎羽出世（下）
“十九她……没事吧？”
易剑阁后山脚下，玉娘担忧的望着山顶，双眸间竟似有水光涌现。
在她旁边的是前易剑阁主，傅衍，两人身后则站着武宗宗主洛洁。
“放心，她只是有所感悟，功力又有些精进罢了。”傅衍出声劝慰道。
事实上到了那种境界，断食两日比喝口水还轻松。
“精进……她精进还有什么意义。”
“你果然知道了。”
玉娘嫣然一笑，“我只知道她是我与林大哥的凌十九，这就够了。”
果然这世上不该存在完美的人，天意要她遇到你们啊，将来的劫难，也要靠你们携手去渡了。
傅衍心中暗叹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山顶的方向。
……
山顶风大，时而呼啸时而凛冽。
没有什么剑气凌云，更看不到气冲九霄。
凌十九只是静静地站在山崖的边缘，衣摆黑发自然的随风飘动，衣带上那两只锦鲤犹如活过来了一般，在腰间肆意的游动着。
一柄细剑斜立在她身旁。
这柄剑说来奇怪，除了比普通长剑更轻薄一些外竟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它的锋利，可它的每一次颤动却并非因风而动，反而巧妙的与身旁女子的呼吸频率几近相同。
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光泽，远远看上去好似一柄白玉剑，再凑近细看，又能隐约在上面看到两条纠缠在一起的红线，为细剑画上了绝美的剑纹。
“呼。”
不知过了多久，十九缓缓睁开眼睛，一抹清冷消弭于眼底，她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只一抬手，剑仓朗朗的倒拔而起，划出一个剑花后出现在她手中，看着它讨巧似的模样十九欣喜不已。
到了她这种境界其实兵器的作用已经不大，但她从小练剑，对剑也有了感情，所以对眼前这柄剑自然是喜爱的。
尤其是见它这般伶俐，想着以后能护在自家哥哥身边，嘴角更多了几分笑意。
“我想他了，随我去见他吧。”
她轻声说着，手中细剑回以一阵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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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兄当心了，我这招日月同光威力不俗！”
“来！”
……
吃剩的酒菜被无情的扔在了一边，饭后四人闲来无事便切磋了起来。
正如林晨所说，在他努力提升的时候，那些天才不会原地等他。
“呼，有为你这套空明剑法气势磅礴，一招一式好似避无可避一般，厉害。”
四人在庙中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林晨喘了口气赞叹道。
他看得出来有为收了力，他自己也只是用狂风剑和分尘剑势对战，虽然小输了一筹，但自己并未使出底牌，真要拼杀胜负尚未可知。
“林兄过誉了，我看林兄才是进境飞快，已与几月前分别之时天壤之别！”
有为从来不会说什么恭维的话，他是真心实意的佩服。
“我看林兄弟运气之间于上次相见大不相同，可是有何奇遇？”
上官昊在一旁看了半天，也算是看出了些门道。
张澈对武功这方面一窍不懂，只得坐着呵呵傻乐，
“嗯，遇一老丈学了些本事。”
林晨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
“怪不得！”
上官昊恍然道，随后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上次与林兄弟比试轻功尚未尽兴，如今你我二人实力相当，还请不吝赐教！”
“上官兄太客气了，小弟自当尽力一试，请！”林晨谦虚的起身回礼，随后将上官昊请到了一旁。
不一会在火光映照下，两道影子在庙墙上打斗了起来，忽大忽小好不有趣，不时还伴随着两句叫好声，气氛是相当欢快。
时间在欢快的氛围中流淌的飞快。
但等大家伙全都尽兴后，四人并排躺在草垛上，有些事到底还是要问个明白。
“林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熄灭的火堆还冒着白烟，四人仰望着屋顶各自想着事情，到最后还是有为先忍不住了。
林晨脑袋枕着双臂，透过顶上的破洞望向星空，思虑片刻低声道，“老实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
“林兄此言差矣。”张澈突然抬头，露出半个脑袋看着林晨道，“能在这躺着的都没外人，即便林兄真做了什么不妥之事，我们可以商量着一起解决啊。”
“张老弟所言极是。”上官昊点头表示认同。
“哎。”
张澈给了他后路的保障，林晨也就顺势开始说自己编的瞎话，“其实，我有一朋友，已经潜入了清欢谷。”
“什么！？”
“清欢谷？”
张澈有为自是不懂，可一直生活在烟州的上官昊不可能没听过清欢谷这个名字。
“林兄弟莫不是疯了！”
“上官兄，这……”
见着两人不解，上官昊便将清欢谷的存在与实力，还有和三恶之间有关联之事都和盘托出了，其间危险更是直言不讳。
待说到可能是主宰整个烟州黑道的幕后势力时，那两个人终于齐齐变了脸色。
林晨看着震惊的三人，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此事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可我这一路走来看到了太多江湖之争带来的满目疮痍，百姓之苦犹在眼前，使我心中不得一刻安宁。”
这番话倒是他的肺腑之言，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盲目的相信宫四。
其余三人也算是对林晨了解一些，对这番‘莽撞’的行为倒是半点不怀疑，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他向来都是那种可以为了别人不要性命的正道少侠。
“所以我才满腹踌躇啊，若请你们帮我，无异于带着兄弟送死，可不知会你们，这心中……总觉得不踏实，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劫了狱。”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合情合理，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连张澈也不曾怀疑什么。
半晌。
有为潇洒的一笑，“林兄知道有为会怎么做，坦白说，若只有自己一人，我也不愿白白送死，可与林兄一起，刀山火海与你走上一遭又何妨？”
“有为……”
“我也是这个意思。”上官昊犹豫良久才开口道，“我知道林兄弟不会无的放矢，上次翠微镇之事也是，我相信你。”
“上官兄！”
“哎，林兄，我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但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澈自当赴汤蹈火。”
眼看着三人目光坚定，林晨心中却满是内疚。
因为他压根也没想带他们去！
这些个半真半假的话全都是为了拖住他们，没想到这他们几个明知道九死一生，还是愿意跟自己一道送死……
“林某得好友如此，此生无憾矣！”
四人皆是湿了眼眶，眼瞅着就要发展成结拜的场面，林晨忽然想起什么，朝上官昊来了句。
“咳，虽然林某很是感动，但是上官兄，此次劫狱好似把上官家也拖累了，此刻花城眼瞅着就要火拼了……”
这话不说出来，林晨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正常跟上官昊正常对话了。
没曾想上官昊竟随意的摆了摆手，“哦，无碍的，上官家既然选择踏入黑道，那就是生死有命，怨不得人。”
这什么大孝子？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想必脑海中想的也都差不多。
“喂喂，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上官昊无语的朝着他们脑袋一人赏了一下，随即才解释起了原因。
原来上官昊除了幼年时在家习武，少年时便离家成了捕快，每年回家一次，跟上官家那些叔伯弟子也无甚交情，况且他对黑道本就抵触，与那些人就更是泾渭分明了，所以对上官家的事他向来都不关心。
“要说上官家唯一让我挂心的大概就是父亲了，不过花城内能伤到父亲的屈指可数，我便也不担心了。”
上官昊的话有理有据，公私分明的个性反而令人敬佩。
“是我唐突了。”林晨抱歉道，随后起身朝三人一拱手，“如此，林某的计划，全都仰仗各位了。”
“林兄说的哪里话！”
“林兄弟莫要如此见外。”
三人忙从草垛上起身扶住他，四人相视一笑，一种名为肝胆相照的心绪油然而生。
第四一七章 几方动态
时间悄然流逝，距离千城离开也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花城可算是炸开了锅了，花城三大势力杀的昏天黑地，搞的是人人自危，店家门口挂的全是歇业的牌子，寻常人家那是家门都不敢出，生怕走在街上被误杀成为谁家炮灰。
而捕快因为卷进了事件本身，也不便出手干预。
如此一来，整个花城也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乱！街道乱，形势乱，人心更乱！
……
“妈的！叶康那个老肥猪，没完没了了是吧！”原本极注重体面的入江楼主魏远舟，此刻头发凌乱面色灰暗，好似刚经历过一场拼杀。
他眼中的怒火早已不再掩饰，怒视着下属沉声道，“那上官昊还没消息？”
下属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派，派去上官家那边的人都没了音信。”
嘭！
魏远舟一巴掌拍在桌上，随后猛地一挥，桌上的茶碗茶壶便都叮呤咣啷的砸在了地上。
“废物！全他妈废物！”
跪在下方的下属被瓷片划伤了却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生怕触了自家老大的霉头。
“给我叫人！”
魏远舟双目大睁，“老子今天就要进上官家找人！”
……
“昊儿还没找到！？”
上官豹这边也是急的不轻，毕竟自家儿子在牢里好歹知道个信，如今不知所踪无异于生死不知，如何能不急。
“回老爷，没有。”
“莫非真不是月如霜藏起来的？”上官豹老脸一紧，“叶家那边怎么说？”
“叶家正四处找入江楼的人下手，杀气正盛，那入江楼节节败退，这会怕是要把总部弃了。”
“奇怪，按理说只是张通缉令而已，月如霜都说凶手未定，他就这么确定不是昊儿做的？莫非……”
上官豹拧着眉沉思一阵，忽然脸色大变，“莫不是昊儿已经被他关押起来了！？”
他是关心则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呼的一下站起了身子，“来人，跟我去一趟叶家！”
……
叶家。
“废物！”
“老爷，这……”
“汤弄的这么咸，想齁死本老爷？”
“是老爷昨日说嘴里没什么味……”
“嘶，是吗？”叶老爷扔开手中的王八壳子，将手上的汤汁擦了擦，油光让他手指上的翠玉扳指更显华丽。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想了片刻，随即挥了挥手，“罢了，这次就饶了你，去把厨子拉出去乱棍打死。”
“是，是。”
那管家是半点不敢求情，擦了擦冷汗就要逃，刚迈开脚步，便被叶老爷叫住了。
“哎对了，那两家现在怎么样了？”
这事情弄得累及全城，那两家指的是谁管家自是知晓。
只见他转过身恭敬的道，“回老爷，入江楼被追着杀了几天，少有反抗，上官家不久前也带着人往咱们这来了。”
如何回禀他也是门清，只要胜法不计死伤，老爷不在乎钱，更不在乎人。
“哼，老匹夫，也敢来我这放肆。”叶老爷歪着嘴一脸不屑，“再去找些人，给我连上官家的一起打杀了。”
“老爷！”
“不必在意上官豹，他再厉害找十个一流武者一样耗死他，花城没人了就给我去临镇找打手，实在不行就张贴招人的告示出去，钱你尽管提，要多少都有。”
“明白了。”
“下去吧。”
“是。”
待管家走了，叶老爷面上的神色骤然一变，阴冷的有些可怕。
“拿我儿子的命搅这一城的池水，我便如你所愿，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
城中的事虽有波及四周，但距离林晨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相去甚远的。
这几天四人饿了就抓些野猪野鸡吃，渴了就到山间小溪打水，无聊的时候在地上画个圈当是摆擂台，时而聊聊路上的见闻，时而说说将来面对强敌时可能用到的策略。
本就是年纪相仿，再加之心怀道义志同道合，几人的感情是越处越好，然而就在他们满怀斗志的准备大干一场时，破庙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兄弟这套剑法虚虚实实，带有空灵飘渺之感着实不错，但能破我狂风掠云剑实属是因为林晨这小子学艺不精啊。”
“谁！”
正与林晨斗剑的吴有为闻声立时停止了动作，扭头四下搜寻。
上官昊也赶忙起身护在张澈身前戒备。
而林晨一听这话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收剑挺立沉声道，“孙守福，来了不妨现身如何，这般藏头露尾是何意？”
“我藏头露尾？”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树梢上已经多了一道蹲着的身影。
“小子，你知不知道天外天已经追踪我来到了附近？我若暴露行踪你们这些小杂鱼全都要死。”
“说的那么唬人，来了多少人？”
林晨朝身旁三人摆手示意没事。
孙守福扫了众人一眼，呵呵一笑，“天外天的老大，亲携天罡组杀手若干，如何？”
“不够看。”林晨知道千城将至，颇有些有恃无恐。
“你小子身上气息倒是有些不同了，嗯，也变得狂傲了。”
孙守福一个翻身跳下树梢，捏着下巴朝几人走来。
不得不说，即使知道眼下对方不会对他们如何，但心中仍免不了有些许紧张。
“我也懒得说教了，告诉我那小姑娘在哪，约定好的事我已经做完了，现在轮到她将所谓生路告诉我了吧？”
“呃，这事我只能说抱歉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嗯？”
听到林晨如此说，孙守福先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样貌诚恳，沉吟了片刻呵呵一笑神秘道，“我大概知道她在哪了，要不，我带你去？”
林晨心脏猛地一跳。
在宫四联系自己之前找到她？
这个想法是好是坏他说不准，但的确令他心动。
“怎么说？”
孙守福看好戏似得催促着。
半晌。
“……好。”
并非鬼使神差，而是他受够了被动等候，他想做些什么，现在。
第四一八章 入谷
“海河江川游千里，莫带忧愁入谷中~嘿嘿。”
眼前漆黑一片，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身体随着船只不住起伏，不时还传来撑船人几声唱腔。
林晨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清欢谷竟是以这种方法进入的。
被人绑住手脚蒙上眼睛，被放在一叶扁舟上随着花城西郊不远处的运河顺流而下。
从船只的起伏程度就能感觉出来水流的湍急，这要是翻了还得了？可事已至此，想挣扎也只会被那名为撑船人实为监视者的武者干掉。
就这样漂流着不知过了过久，直到腹中饥饿难耐口渴到了极点，林晨才感到身子猛地一顿，像是船靠了岸的样子。
又过了片刻，便感觉手腕处的绳子被人松开了。
“欢迎诸位，请入谷中！”
林晨摘掉眼罩走上前去，一阵突然出现的光让他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眼睛感觉有些不适，等他眯起眼睛习惯光亮之后再抬眼去看，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顶上遍布着奇异瑰丽的石柱，四周石壁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
中间则是一条蜿蜒向下的石梯，石梯两旁每隔一丈便有一个火盆，火盆旁皆站着俏丽的侍女或是英俊的仆人，整个溶洞也因此恍如白昼，正巧与身后黑暗不明的河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后河水拍岸的声音也没能唤醒他，直到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上官昊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晨这才清醒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外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清欢谷，谁能想到名为清欢谷的势力，实际上却在一个不晓得如何进入的溶洞中！”
林晨点了点头，“莫说不知道，从咱们漂流而下的时间来看，就算知道了，起码也要搜寻方圆百里。”
“那倒未必。”
正在这时张澈也走了过来，环顾四周见得撑船人已经坐船离开，孙守福也不知所踪后，才放下心来拉拢两人小声说出了自己所知。
“其实方一上船，我便将手放到了水中，水流动向从未变过，也就是咱们没有转过方向，甚至连水速流动都没变过，直到靠岸前的一炷香时间才有了变化。”
“什么意思？”
有为也走了过来不解的问道。
上官昊低声解释道，“听张老弟的意思是，咱们一直留在原地，或是船一开始被绑了绳子或是铁链什么的，船只一直在河里浮动，所以咱们才会以为一直在行进。”
张澈点点头补充道，“不止如此，船只的晃动甚至有规律可循，一炷香一小动，半个时辰一大动。”
竟然连这个都算着，这下莫说懵逼的林晨和有为，连上官昊都对眼前这个一直以为的儒生另眼相看了。
林晨闻言想到了一点开口道，“那撑船人功力不弱，脚踩在船板上轻易便可做到此事，让咱们以为是船只遇阻颠簸。”
最后四人通过合计确定了此地的大致方位，花城西郊运河，顺流而下一炷香左右，水流平缓的地带，地势低洼，溶洞。
早前几人都是极力反对带张澈来冒险的，他执意要来，几人拗不过他也只好同意了，没想初到此地便立了一大功。
林晨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张澈正欲装逼，便见得不远处火盆旁两名身着黄裙的侍女袅袅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诸位公子可是第一次入谷？”
四人对视一眼赶忙结束了刚才的话题，上官昊上前一步拱手道，“我等确是第一次来。”
“不知是何人引荐？”
眼见上官昊不知，林晨赶忙上前插话道，“我等受天外天天罡组隼的邀请，前来长长见识。”
组织带名号，侍女对视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才又福了福，“敢问四位公子名号。”
“名号？”
这还真把林晨问住了，一想确实混黑道的就爱给自己整个什么响当当的名号唬人，也更好隐藏自己的姓名，一举两得，可他们四个哪有什么名号，一个跑江湖的混混，一个名门少侠，一个捕快，一个书生。
眼瞅着侍女脸上开始浮现狐疑之色，林晨急中生智，故作嚣张的斜视着两名侍女，“非我不想说，只是怕说出来吓破了你们两个小姑娘的胆子，倒是不好入谷了。”
侍女们倒是见惯了黑道中嚣张跋扈的人，鄙夷之色并未露出半分，反而恭敬道，“公子威名，奴家自当铭记在心。”
“哼，既然如此，你们便记好了，我四人在烟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要我等名号一出，人人自危婴孩止啼……”
这下不止是侍女好奇，连张澈三人都期待的看着林晨，想听听看这名号到底有多霸气。
眼见着骑虎难下，林晨也只得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装模作样道，“你猜的不错，我等便是威震江湖的，李家沟，四恶！”
此名号一出，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之中，每个人都好像看到了一阵腥风血雨朝他们扑来，方才那咄咄逼人的侍女，此刻颤动着双肩，紧紧地抿着嘴唇，近乎恐惧到了极点！
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也深深地刻印在了众人的心中，那便是，到底是谁猜得不错？
“咳，请李，李家沟四恶入谷。”
侍女虽然忍得很辛苦，但经过专业训练的她们还是恭敬的屈身请四人走上石梯。
林晨一马当先，张澈上官昊则捂着脸跟在后面，只有吴有为呆愣的半晌才反应过来跑上前去。
待行至无人处才凑到林晨身边疑惑地悄声问道：“林兄林兄，方才为何用的是李家沟？你我四人中无人姓李啊。”
见他较真，林晨也是一挑眉，“有为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招就叫做疑兵之计，咱们若在里面闯了祸也好叫他们找不到人！”
“原来如此！”
有为恍然道，连带着身后的张澈上官昊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先前只觉得这名号实在是……呃，实在是有些不上档次。
“如此你我之后也要以李姓相称？”上官昊问道。
张澈摇摇头，“不妥，如此称呼不习惯会被人看出异样，不若兄弟相称如何？”
林晨认可的点点头，“如此便以年龄排列吧，上官兄最是年长，便是大哥，我是老二，有为排老三，张澈则是四弟。”
虽然众人对此没什么意义，但林晨总觉的刚才的话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哦对了。”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咱们的招式名称也要与之前不同才行。”
“不知林兄，哦二弟有何高见？”
林晨思索片刻，“四弟使得天地霸皇拳，我则是庐山升龙霸，老三是独孤九剑，大哥就，嗯……焰分噬浪尺吧。”
“二弟，我用刀的……”
“焰分噬浪刀！”
众人还在消化着称呼和招式，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入地下不知多少，石梯一个转弯后火盆也消失了，眼前忽而一黑，再往前走几步，通明的灯火便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四人同一时间停住脚步，即便见识最广的上官昊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比溶洞还要夸张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