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天下之势,由繁入简(上)
清晨,皇宫大内,御书房。
除开那些宫中破败荒凉的埋骨之地,也许这里当是最安静的地方,早朝后皇帝都会来此批改奏章,除了那些不识趣的麻雀恐也没人敢无事来此叨扰。
当然,若是颜宗政愿意,麻雀自然也会即刻闭上嘴巴,但他却拒绝了。
这也跟他个人习惯不无关系,这等安静的环境他就是喜欢打开窗户迎些阳光进来,耳边听着些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他才不会感到那么孤独。
真幽儿为他带来了太多太多,却也……带走了太多太多……
日渐西移,似是有些累了,老皇帝将奏折随手扔在一旁揉了揉眼睛。
“刘忠,方才朝堂上可有什么要事。”刚才早朝时他一直在打瞌睡。
到底是上了年纪,不过一夜未眠就没了精神……饶是‘万岁’的天子也不得不感慨岁月无情。
刘忠倒是见怪不怪,略一躬身,“回皇上,卫尉寺徐大人,太府寺严大人,工部高大人联名上奏,请愿今年巡狩之事……”
这巡狩,便是皇帝出行,体察民情,顺便消遣娱乐一下。
“巡狩……”老皇帝眉头一皱,这事他倒不是很上心,每年也只是例行公事似的随意走走,接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抬眼问道,“何震玄回来了?”
早些时候他令何震玄去给胡厉带个消息,想来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何禁卫今早来过了。”刘忠恭敬道,他与何震玄早年相识,都是最早跟随颜宗政的一批人,那时的他是五皇子亲侍,何震玄还只是五皇子的护卫,这称呼一直叫到现在他也改不过来了。
“嗯,胡厉那老东西……呵呵,怎么说。”说起这个,老皇帝沉闷的脸上才多了几分笑意。
“咳……”刘忠似有些难言之隐似的,有些尴尬,却又不敢欺君,“老督国公……咳咳……奴才不敢说……”
“哈哈……那老东西的表情我大概也能猜到,你尽管说便是了,朕还能怪你不成?”
“请皇上恕罪……老督国公说,他说……”刘忠嘟嘟囔囔的半天说不出口,憋的满头冷汗,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猛地跪在地上,把头埋得老低,“老督国公说,这对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若叫他见到了那小子就要打断他的腿……咳,还说让,让您去死……”
“噗哈哈哈哈哈……”老皇帝被骂了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得意的抚掌大笑,好半晌有些喘不过气了这才平复心情道,“好好好,胡叔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少年心性当真是让人羡慕,可惜咯,最疼爱的女儿……哈哈,妙哉妙哉。”
现在胡叔胡叔叫的亲切,刚才不知道是谁左一个老东西右一个老东西……
刘忠心里暗自吐槽,嘴上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他还没活够。
“皇上,小公子的本事奴才自是看在眼里,可胡姑娘按辈分来讲……似乎小公子要叫上一声小姨……”
胡厉是当今皇帝的长辈,老来得女生了胡玉娘,如今她却与那位小公子相交,确实有些……
“一个辈分称呼而已,无妨,让他在私下叫个够就是了。”老皇帝摆摆手满脸的不以为意。
“是。”
随后整个御书房就陷入了沉默,好半晌老皇帝才叹了口气。
“听闻唐昭随陶家小姑娘去了烟州……可碰到那小子了?”
他终究是忍不住这份关心……
“回皇上,还没消息。”
“……嗯,朕没记错的话你家乡也在烟州之地?”
“是……”在刘忠还叫秦德忠的时候便已经没了家人,所以这家乡何处他根本不在乎,哪怕皇上说他家乡是哪里的茅厕恐怕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承认。
“唔,今年巡狩……便往衮州去吧,朕要与老督国公商讨些事宜,至于你……朕予你两月清闲,荣归故里造福乡民去吧。”
刘忠闻言微微一怔,随后躬身下跪,“奴才领旨,定将‘回乡细节’如数禀报。”
皇上的目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小公子的身份是绝不可暴露的,可皇上又忍不住想知道小公子的近况,如此自己这个心腹亲信借着告假跑一趟自然无可厚非的。
“嗯……你且下去准备准备吧……”
“奴才告退。”刘忠恭敬的磕头起身,才刚转过身,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继续开口道,“皇上,巡狩之际朝内政事……”
他也只是照例的随口一问,往年也都是由内阁大臣们协助几位皇子处理,想来今年也……
“全权交由莲婷去处理吧。”老皇帝捏了捏手指,重新拿起奏折轻描淡写道。
“这!”
没理会一脸惊诧的刘忠,他自顾自的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她在老大老三身边的部署日渐成熟,若连这点压力都顶不住,她也就没有为阳儿打理天明的资格了。”
为皇上的大胆,刘忠一时间呆愣住了。
整个御书房静的只剩下老皇帝翻阅奏章的声音,袅袅檀香缓缓升起……许久之后。
“奴才拜服……奴才告退。”
“嗯……你此去,便把他的身份告诉唐昭吧,顺便……叫唐昭带些种子回来。”老皇帝目不斜视的嘱咐着,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而开口道,“哦还有,带上齐嬷嬷一起。”
“奴才明白……”刘忠起身离去。
一时间这里再度变得冷清,独孤重新降临,颜宗政却忽然莞尔一笑。
……
与此同时,江州,某清秀的别院中。
“禀门主,烟州之事似乎与九霄宫凌琼无关……”
大堂之中端坐着抿茶的,正是之前在黎州与林晨有过一面之缘,赠予他翎羽剑的老者,座下则恭恭敬敬的跪着一个精气十足的中年。
若有博识些的武林人士在此定会惊掉下巴,那老者座下跪伏之人,竟是临渊门在烟州之地的总负责人……已将苍茫剑诀修至小成的一流顶尖高手,陆凯。
“嗯老夫省得了,此番查探辛苦了,你且去休息一阵吧,晚些时候待老夫思量好对策,自会派人知会你。”老者呵呵一笑摆手道。
“是。”
陆凯恭敬的抱拳起身,临出门前却用诧异的目光扫向了远处一座假山的方向……随后似是对什么人打招呼一般微微颔首,紧接着便转过头大步离开了。
老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随后将茶杯放在一旁的茶桌上。
“立雪,出来吧,你陆叔叔不是外人何至于如此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忽而从假山后飘忽而出,一眨眼的功夫已到了大堂内。
“常……立雪,见……过师父。”
来者一袭天青色长裙,衣袖上绣着几片云朵,唇红齿白眉黛如画,只是不知为何,颈上系了一根暗色颈带,若仔细观察,便能从一呼一吸间看到些伤痕……
她不是口吃,只是太长时间没有与人交流,再加上颈间枷锁的常年束缚,令她讲话有些困难……
“唔,听说你前日将春秋堂堂主之子的右手斩去了……”老者随意的说着,这话似是责问,但他却好像不甚在意。
“他……寻我……比试,说我容貌……不及林千城……”
重霄七杰之名响彻武林,若击败其一自然能扬名江湖,可这临渊门常立雪自娥之墟演武大会回来后,便好似人间蒸发了,直到数日前方才重新回到临渊门……
“你这妮子倒是自负的很……”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关心之色溢于言表,虽说比武之时刀剑无眼,可才登场就一剑卸了人家的胳膊,也未免太不给面子……
“我……常立雪……不输任何人。”她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两分傲然。
老者也不知如何说她,讲她视人命如草芥吧,江湖之中本就人人如此,说她自恋自负吧,那份容貌天资也确实世间少有。
所以,干脆转移了话题,“唔,凝渊剑气融合的怎样了?”
常立雪樱唇轻启,“四成……”
“四成!”
这下可就轮到老者诧异了,只见他先是凝视了常立雪一阵,随后一挥手……
“嗖……”
身边茶桌上的茶杯纹丝不动,其上碟型的盖子却如奔腾的飓风一样,划破空间朝常立雪飞射而去,其上附着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却正是苍茫剑诀的剑意……
下一刻。
“哧……啪嗒……”
茶盖刚刚飞到常立雪近前,她柳眉微皱,盖子便立时被一股无形的剑气一分为二,擦着她的身体落到两边,其上附着的内力也被一股黑色剑气吞噬。
老者眯着眼睛,看着附着在杯盖上黑色粒子模样的烟雾飘散到空气中直至消失,这才惊叹一声抚了抚长须道,“不入极境不知天地,而今你的力量已经达到了这种层次,差的……只是感悟天地……只是四成……当真可怕。”
“我常立雪……不输任何人!”自娥之墟演武大会上被那些所谓的天骄挫败后,她心中便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以完全碾压他们的力量将他们踩在脚下!
“嗯……以你如今的修为力量,不该拘泥在春秋堂这种不知所谓的势力上……”老者暗自点了点头,“去吧,去烟州,那里有许多娥之墟的老朋友等你很久了……磨炼剑气吧,这样下去等你完全吸收了剑气自可轻易击败林千城,甚至……”
“立雪……知道了……”
“哦对了,顺便沐浴更衣准备一下,晚些时候我会宣布由你继任临渊门,成为少门主。”
“我怕……他们……不服我。”
“杀。”
“是……”似乎是在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点头应了声,转身离去。
老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良久,常立雪是他徒弟,更是他失去女儿外孙后唯一的精神寄托,晚些时候除了要宣布继任的消息,更是要宣布将她收做义女继承衣钵……若如此还有人反对……
那些老家伙,就没了存在的必要。
“凝渊剑气恐怖如斯……假以时日江湖中若还有一人能探得凌琼的极限……除了立雪,再无他人了……”
到时他会与常立雪联手铲除九霄宫,而那一天,便是他为女儿外孙报仇之日……
感慨着,老者起身缓缓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处缓缓的扶住门框,略有些苍老的身影似乎完全看不出这是位多强的武者。
“若阳儿活着……也定会如立雪这般优秀吧……”
阳光,假山,树木,花丛,雀鸟。
看着门外生机勃勃的一切老者身形似乎瞬间又苍老了许多,浑浊的眼中水气涌动,“可惜我阳儿命薄……等不到这一天了……”
第二四零章 天下之势,由繁入简(下)
统州与烟州的交界处几座相连的城池遍布着各种复杂斑驳的小势力。
这里鱼龙混杂,可因为离京都不远,虽是强者为尊,但多少还是有些节制的。
蓬城便是这些城池中的一个。
一如既往的嘈杂,繁乱,喧嚣。
恰逢大雨天气,骤雨惊雷中人们也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计跑到附近屋檐下店铺中,寻求一时的庇护,掸掸衣衫上的雨滴,再仰头骂上两句方才泄了心头的不忿。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的心情都会因为阴雨而变得糟糕,比如每当这种时候都会变得拥堵不堪,城中酒肆的老板。
然而今次酒肆中,却似乎来了两个非同寻常的人物……
“咔嚓!”
一道惊雷后,本来嘈杂的酒客们便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中。
大堂正中央,发鬓半白的黑袍中年却好似完全没受到半点影响,潇洒一笑端起半盏美酒一饮而尽,随后抬手为对面的青衫少年将酒盏满上。
“世俊知龙之变化否?”
少年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恭敬的端着酒盏小抿了一口,思索了一会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
“小侄不知……”
“我也不知。”
“嗯!?”
“咳……”中年见师侄一脸懵逼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似有似无的目光,轻咳了一声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故作深沉道,“哦,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世俊肉眼安识英雄?”
这不是明显下不来台胡诌的吗!
“小侄自幼习武,近日方才出山……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
那名叫世俊的少年冷汗直流,无语的看了看自己师叔,我都说不知道了,你就坡下驴就完事了,怎么还扯上瘾了……
可人多眼杂的,又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仔细思量了半晌开口回道,“重霄七杰,天资卓绝年少有为,可为英雄?”
中年笑道,“有些潜力却仍是黄口小儿,不足我一合之敌。”
少年眉头微皱,“万象山庄南宫丞,博览天下武学,山河决已至大成,可为英雄?”
中年轻笑摇头,“览而未学,不堪大用,非英雄也。”
少年见他得意的四下张望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这人怎的这么敢说啊。
“掌天教龙哲,炽阳堂苏烈,朝天观云阳道人……”
“枯藤老树,难抵命数,非英雄也。”
好你个师叔,既然你想死,小侄就陪你一程。
少年坚定的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微微颔首,“神捕府之主林千城,旷世奇才少年得志,面如皎月胸如……咳咳,可为英雄?”
话音刚落,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面覆纱巾,身着青黑色长衫似乎正在等着上酒的女子,柳眉稍展面巾下的柔唇微扬,终于是侧目看了过去。
“呵,此子虽天资极高功力超群,奈何受朝廷所控,为所谓律法行事,不足为虑。”
“嚯!”
围观的也不知谁惊呼了声,酒客们早就噤了声,都屏着呼吸听其谈论天下英雄,可这番说到林千城他还能如此轻描淡写举重若轻的,着实有些让人另眼相看。
中年正自得意,少年可就有点不乐意了,林千城那可是他的偶像,怎能让这老小子随意编排了去?
“临渊门主真如海,厚积薄发功力通玄,可为英雄?”
此话一出,酒客们连酒都不喝了,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中年等他回复。
说起真如海,连中年都不得不挑挑眉头,吹牛是应该有点极限的,极境高手就该是这个极限所在,然而看着周围一道道殷切的目光……
“咳,老……老而弥坚,不出十年我自可将其熬死,不,不足虑也……”
“嘶~”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不一会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音便从周围围观的酒客中传了出去。
他们看向中年的目光中除了震惊再无其他。
这中年……到底是何人!
怕不是武力逆天便是背景深厚……总不能是个吹牛不打草稿,吹到天上又下不来台,不怕死的神经病吧?
少年看着对面端酒盏手都抖得不行的师叔,恨不能将他嘴巴缝上……自己也是的,怎么就上了头……
“九……”咽了口唾沫,“九霄宫凌琼……可为英雄……”
话音刚落……
“老板!结账!”
“老板,那个……我肚子有点不舒服,酒钱先赊着,等来日……”
“嗨呀,李兄咱们去踏青吧,今天这太阳可真好,正适合消遣。”
“什么!下雨?没看到那么大的太阳么?快跟我走!命要不要了!”
……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酒肆,不一会便跑了个干干净净,只剩那对师叔侄俩,一脸懵逼的酒肆老板,以及角落里的女子。
“师……师叔,你倒是接着说啊。”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少年闪烁其词的开口道。
中年眉梢狂跳,从桌上缓缓的端起酒盏,可递到嘴边的时候,酒却全都被他洒在了衣服上……
“你师叔我才晋入二流不久,还想多活一阵子……”
“师叔……你的手在抖……”
“我……我知道,我腿也抖得厉害走不动,不然早就跑了……”
九霄宫凌琼……就像是个禁忌。
但到底是少年心性,抱着两分疑惑咬了咬牙,“凌琼,真的这么可怕?”
“青面獠牙……杀人如麻,望之不似凡人。”
“可我听师父说,那女子鹤发童颜仙人之姿……”
“好了好了,莫说了……你师父那是在娥之墟叫她吓傻了……”中年慌慌忙忙的打断他,将身上的酒水拍了拍,使劲揉了揉双腿,“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走……”
“嘭!”
中年颤巍巍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忽然如同炮弹般倒着从酒肆的门帘外飞了进来,连着撞碎了几张桌子方才停了下来,正巧爬在两人脚下。
两人惊慌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还没做啥反应那人已经趴了起来,拉着少年的裤腿,“少侠!少侠救命啊!外面有批恶人……”
话没说完,一只粗壮的大手便掀起了门帘,紧接着几个大汉手执兵器鱼贯而入,不怀好意的看着三人。
“哟雷少爷,这就开始装蒜了?不过没用啊,在这蓬城我看谁敢为你出头,是你吗?还是你?”
领头的一个虬髯大汉将长刀扛住肩上,不屑的瞥了眼跪伏在地的男子一眼,随后指了指那对师叔侄,态度嚣张至极。
“你!”
少年勃然大怒,猛地就要起身,腿刚曲起却被中年抬手拦了下来,转头朝他微微摇头,他也明白的师叔的意思,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这龙也不太强……但……
脸颊涨的通红,挣扎着,纠结着,手中的细剑紧握着……最终,他坐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其实不是很想明白这个道理。
“哼,这就对了,多管闲事对你们没什么好处。”大汉冷冷的看了少年一眼,转过头随手像提小鸡子一样将那雷少爷从地上拉了起来。
“雷少爷,把秘籍交出来吧,我的耐心是很有限度的。”
那雷少爷不住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我雷震身可死魂可灭,但我雷家的拳法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到你手中的!”
一番话虽然说得是慷慨激扬,但那咕溜溜乱转的眼睛却着实给他的正派形象减了些分。
“你们如此胆大妄为,眼中可还有王法!”到底是未经多少风雨的少年人,哪遭得住如此慷慨陈词,一旁的师叔想要阻拦却没来得及。
“胆大妄为?”大汉却没动手,只是不屑的哼哼一声,“这小子雇佣我们兄弟杀兄弑父,当初我问他雷家其他人怎么办,你猜他怎么说?”
大汉晃了晃手上的雷少爷,“他说,一个不留,全杀了吧。”
“什么!”少年猛地一怔,怀疑的目光顿时射向满脸无辜的雷少爷,可他无论怎么看也没法看出他竟是这等丧心病狂之人。
这事如果是真的,可就真真的颠覆了他的三观了。
“呵,我们弟兄几个虽然是刽子手,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又比我们强多少?”
“你胡说!”雷少爷听他如此说顿时慌了神,求救的目光看向少年,“少侠不要听他胡说,这些强盗觊觎我雷家拳法,杀光了我全家不说,连我这仅有的血脉都不放过,想我那弟弟才刚出世……呜呜呜……”
“这……”少年这下可就真的疑惑了,孰是孰非……他好像真的无从分辨。
“行了雷少爷,别跟这装蒜了,这个怂蛋还真能救你不成?”大汉说着就要拽着他往外走。
雷少爷满头大汗,心知这少年是靠不住了,目光乱扫下看到了角落里女子腰上的令牌……
“混账,我就不信朗朗乾坤天理昭彰,所有人都会不明是非,捕快大人们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雷少爷忽而大喝一声,那前后突兀的歇斯底里让大汉也有些愣了神,以至于雷少爷嘴巴咬在他手上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妈的!”
大汉手上吃痛,大骂一声放开雷少爷,猛地一脚踢了过去。
明明是势大力沉的一脚,这雷少爷却不知为何,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嘭,啪嚓。”
依旧是倒飞而出,这次却只撞坏了两张桌子,面前的一张,以及角落里的一张……
“白芷大人!这些凶徒白日行凶目无王法,白芷大人救我!”
雷少爷刚刚倒地便马上翻身跪在地上嘴上大喊着磕起头来。
“白,白芷!?”大汉一行闻言,顿时紧张的握紧了武器,疑惑地往角落看去。
千城大人身边四大巡捕之名,武林人士自是如雷贯耳,这群凶徒早已血案累累,若真不巧遇到了巡捕,除了反抗也别无他法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片刻后……
“哎呀呀。”声音潇洒中带着几许慵懒,角落里的女子将落在脸颊旁的青丝撩了撩,缓缓起身,“你倒是蛮聪明的,何时看到我腰间玉牌的?”
这样的言语便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眼前之人一身青黑色的长衫,高高的束腰,束腰上挂了一串用红绳绑着装饰用的铜钱,秀发简单的用一根长长的白色布带绑着垂在腰间。
斗笠与面纱的组合,好像生怕让人看出她的身份一样……
“白芷大人!”少年崇拜林千城,自也知道白芷,此刻更是一脸的激动。
雷少爷抹了抹额间的细汗,勉强一笑,“白芷大人说笑了,小人只是……只是摔在地上的时候偶然看到的。”
此话一出,那女子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却像是自带魅惑效果一样,场中的众人一时间都呆住了。
笑了片刻,那女子摸了摸腰间的短刀,随后似是感觉有些不妥便放下了,烦恼的皱了皱眉,然后,飞起一脚……
“咚!”
“啊!”
随着一声巨响,少年在反应过来的时候,雷少爷已经一脸痛苦的倒在被撞了个大洞的酒柜旁。
酒坛酒壶碎了大半,坛中美酒散落一地……众人惊诧的顺着一路狼藉看向那个女子。
“你们的死活本来与我无关,可浪费了我喝酒的时间便是阻了我去烟州的路,你们……可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她的仪态一直都是一派儒雅随和的风采,可少年总觉得……那面纱下此刻,一定是张病态的脸……
“兄弟们,对手是二流顶尖的高手,并肩子上!”
“啧,啊……真是无趣,明明他还在等着我……”
‘白芷’叹了口气,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中年护着少年即刻飞身后退。
少年望着酒肆中的刀光剑影,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千城大人手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残忍,凶暴……她一直在笑,像是在发泄什么……闲庭信步地游走在残臂断肢间,却像是在跳这世间最魅惑的舞……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美丽……
却……
令人神往。
第二四一章 面,牙
“朔夜回环剑?那是啥?”
河,不是黄河,但林晨现下心中就有种暮宿黄河边的感觉。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手边也是……
在林晨印象中,死士就该是那种面无表情杀伐果断,只会服从命令没有任何情绪的杀戮机器,这样的人甚至已经不能称作一个完全的人了……
可接触到唐昭这群小姐妹的时候他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腼腆的,忧郁的,活泼的,温文尔雅的,博学多才的,处事洒脱的……
不过是六个女子,竟性格各异。
然而有一点她们却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都有一双娇娇小小,柔柔嫩嫩的小脚……习武之人竟然一个茧子都没有,太离谱了。
林晨不是什么足控,但给她们洗脚却完全没有抵触的情绪,毕竟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呢,取了水盆烧了热水便将她们挨个招呼到河边揉捏起来。
河不宽,所以河滩自然也算不上阔。
身旁燃着火堆,上面架着一口小锅正烧着热水,为下一个妹子的到来做着准备,营地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那些个镖师粗犷的聊天声这里都能隐约听到。
手中的小脚轻拍着水盆中的清水,眼前这个腼腆的女孩手指点着下巴仰望着星空像是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着什么。
半晌,脸蛋红扑扑的低下头看着他,“朔夜回环剑乃是临渊门大长老执掌的神兵,百年玄钢所造,剑长四尺,重达百斤,母剑通体雪白剑意厚重,子剑漆黑如墨细如柳枝,吹毛断发……”
说完,脸低的都快埋到胸里了,“林,林晨哥哥,你想知道我我都说了,那许仙跟法海最后有没有在一起?”
“嘿嘿。”
这不是林晨无耻,拿着自己知道的一点小故事套取些想知道的情报自然不算无耻,当然,套路人家叫哥哥那也只是为了教育她们尊敬前辈。
“百年玄钢才不过第五,那前面四个到底是何种样的神器?流萤妹妹……”
“不成了……”流萤忽而摆摆头,“林晨哥哥尚有想知道的事物才会以故事交换询问于我,若流萤一口气全说了,那今后……今后……”
这小姑娘倒是不笨……林晨尴尬的笑了笑,取过白巾将她的脚擦拭干净,“就两个,再讲两个!”
“不成。”流萤缓缓放下裤腿,摇了摇头坚决道,“你先说那个故事的结局。”
两人又是一阵讨价还价,流萤确是铁了心要先听结局,林晨见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好吧好吧,刚才说到白素贞化作……”
“许仙见势不妙,忙使用身外化身灵魂出窍,跑到南海寻得观音菩萨,观音不慌不忙捻指一笑,手上轻摆间一件名为雷峰塔的法宝便显现了出来,许仙大喜过望,谢过菩萨接过法宝回到凡间便将白素贞镇于其中,最终与法海双宿双飞,大隐于市……”
流萤听到这结局顿时抚着胸口长出了口气,好像生怕听到什么悲剧结局似得,人也松懈了下来,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许仙与法海历尽艰辛终成眷属当真是可歌可泣……”
“谁说不是呢。”林晨认真的点点头,“好了流萤妹妹,你答应我的……”
“嗯。”流萤穿好靴子站起身,河边的秋风沾着些湿气将她的长发吹起,她将耳边的秀发挽起,“其四,便是翎羽剑。”
“嗯……哈?”林晨初闻时只觉得耳熟,随后仔细一想,自己随手扔在车厢里的那柄不就是翎羽剑吗。
那玩意连锋利都算不上,怎么就神兵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惊诧疑问,流萤抿了抿嘴唇接着道,“翎羽剑自身当然算不得什么神兵,甚至连利器都差上几分,然而它存在的意义却远远高于它本身的价值,能代表临渊门的物件除了门主信物外便是此剑,真如海早年行走江湖时便是佩带此剑……”
“停停停,这我都听过了,那照你这么说,最强神兵便是九霄宫主身上的寒锦咯?”
既然能算上名望与价值,什么东西还能跟寒锦相比?
不出意料的流萤点了点头,“正是,听闻有人看了她裙带上的阴阳鱼一眼,便悟了道……”
妈的离谱,林晨抚了抚额头有些无语,这凌琼与九霄宫到底是群什么妖怪……
两人似乎都有些感慨,沉默了半晌,流萤看了看周围转身道,“林晨……哥哥,天色不早了,我去叫下一个姐妹……”
“慢慢慢……”眼看着流萤转身欲走,林晨忙放下袖子起身道,“流萤妹子,寒锦是我自己说的,这可算不得数。”
流萤见他这无赖的模样也颇有些无奈,咬了咬嘴唇,“既然讲到九霄宫主……如此,我便告诉你一个关于凌琼的秘密。”
“嗯,愿闻其详。”林晨闻言一怔,他本来只是随便说说,妹子要走他也不会真的拦着,没想还有意外收获。
“在你眼中凌琼是何等样的形象?”流萤眼泛波澜,她最喜看书,尤爱查探各种江湖趣闻,但越是如此,对凌琼此人的认知就越是迷惘。
她就像是个梦中的仙子,看得见,看不清,近在心中,触摸不得。
“呃,我也听闻过不少,大抵都是说的青面獠牙,身形高大,残暴至极……”
“我曾有幸在任务期间接触过一个当年在娥之墟亲历生死的前辈。”流萤摇头打断他,“流萤从他口中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九霄宫主……”
随着她的讲述,林晨却越发困惑。
冰肌玉骨,鹤发童颜……眉毛睫毛皆是如覆清雪,举手投足间寒霜遍布,天地颤动……
这……这还是人吗?
他呆呆地望着流萤缓步而去的背影内心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前世曾有幸拜读过几本修仙小说,书中只有功力通玄直达化境的老神仙才会有这样的仙人之姿……这凌琼果然就是修仙者穿越过来的吧?
“晨哥哥……”
正编排着凌琼,袖口忽而一轻。
“啊,嗯?”等他回过神来低下头,十九已是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处,拉住了自己的袖口,看那模样……竟是不知为何有些委屈!
商队驻扎的营地离这不远,可这太阳都下山了十九还到处乱跑,林晨便感觉有些生气忙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你这小笨蛋!河边风大,你本就身子弱……”
十九闻言却只是小心翼翼地捻起白裙擦拭着他手上的水渍,抬起头看了看他想说什么,似乎没有勇气又低了下去,又抬起,又低下,直到把林晨看的皱起了眉,这才鼓足勇气,深深的呼了口气。
“你,你!你……才是笨蛋。”
???
十九见林晨一脸不解其意的样子,心中有些焦急,却又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思量了片刻,忽而举起双手……
“啪!”
夜风阵阵,将她鬓角有些散乱的长发吹到那张洁白如雪的脸上。
不过顷刻……
“你!你干什么!”看着十九双颊飞上两个小巧的巴掌印,林晨心疼入骨哪还顾得上其他,忙捧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扶在掌心,“我就随便说说,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啊,你怎的!骂便骂了,你我从前嬉笑怒骂的我又从来没有真的生气过,你看看!你看看都红成什么样了!”
“嗯。”十九听他这话,见他急的虎目含泪的模样,终于笑了,却没有声音,只是弯起了眉,翘起了唇。
如果不是被他抱住了,她一定还会张开嘴巴,让他仔仔细细的看看……现在却完全没有必要了。
刚才他评价自己的时候有多心痛,现在在他怀中就有多温暖,以至于忘记了心痛时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这样……就好。
第二四二章 立场
夜行昼停自然是有违常理的,夜间不但视野受阻行进缓慢,而且还容易遇到许多突发的状况。
比如方才,商队就遇上了一伙不识好歹的山贼。
一众汉子还没拔出刀来,忽的几个娇滴滴的女子从车队后方急袭而去,众人只来得及看她们拔出腰间的短剑,随后便是一阵刀光剑影……
待一切回归平静,十数个面色凶狠的山贼已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看着那个名叫流萤的护卫俏脸上沾染的斑驳血迹与杀戮后仍旧无比冷静的眼神,在对比晚间那个腼腆的女孩子……林晨打心底的有些发憷。
不是害怕,而是气愤……
想去搭救她们,然而是非曲折真的是自己看到的这样?
在不知道主人是谁的情况下,她们也只得先入禁军,再侍奉莲婷,每时每刻的承受着一种背弃的感情,她们是何其的痛苦?
可那个‘主人’当真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若不是那个所谓的主人,也许她们这些孤儿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那么自己去干涉人家的立场又是什么呢?因为看不惯的一腔热血就要去粉碎别人的信仰?
……
对她们来说自己就只是个稍微有些交集的路人罢了……
揪着心,忽地。
“我说了,这是我们的命运,与你无关。”
清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林晨转头望去却只看到一杆寒光凛冽的长枪,以及在马背上摇晃的身影……
“清理尸首,不要挡住车队行进!陈雨!”
“在。”
“你先行一步到附近城镇中寻来捕快说明情况,随后再来汇合,我会沿路留下记号,速去速回。”
“是。”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唐昭冷冽的侧脸,一众护卫笔直站立令行禁止的身影,深深的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
“咳……”哪怕是见惯了杀伐的常友,也是到此时才缓过神来,轻咳一声向后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快过去帮忙,让人家妹子忙活你们干看着?”
“啊……是。”
几个镖师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与敬畏,随后应了声便下了马走到前方移动尸首。
“呼……倒是我想多了。”自作多情难免让人心酸,回想着唐昭的话语,林晨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他是爱管闲事打抱不平,可还没闲到扶一个不想过马路的老奶奶走斑马线。
从前烦躁不安的时候,玉娘总会适时的与他沟通,安抚也好训斥也罢,在那之后他总会莫名的放松下来,可现在……
身后的车帘微微晃动,随后。
“晨哥哥,你怎的了?”她不去询问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想顾及林晨现在是什么感受。
十九不是玉娘,她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更不知道她的晨哥哥这是怎么了,只是本能的感到他现在,是需要她的。
“我没事……夜晚天凉? 你快快进去休息。”
他没回头? 不想让十九看到自己这副失落的模样。
可十九有时候? 也不是那么乖巧……
她很轻? 如一片云朵般软软的压在背上时,林晨忽然感觉心静了些。
少顷。
“十九,我……”他按着环在颈间的藕臂将下巴轻轻地搭在上面,苦笑一声? “是不是很没用? 文不成武不就? 却总爱去管那些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惹得一身嫌。”
十九脸颊旁的巴掌印自愈的很快? 只剩下了小小的一团浅红色? 她埋首在他脸侧却不说话? 只是摇着头。
安慰的话,她不会说? 这个江湖中损人利己才是常态,但她绝不想让林晨也成为这样的人。
可要如何安抚他?
“呼? 上天总是如此的不公,若我有武力有权势……嗯!?”
叹着气话还没说完? 林晨便感觉颈间猛地一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脸颊便被一双凉凉的小手捧住? 转到了一旁。
不喜欢听他说自己不好,那? 让他闭嘴就行了吧……
这样想着,十九羞怯的看着他的双眼,随后义无反顾地伏首下去。
这一刻,她满溢而出的男友力,让林晨倍感羞愧的同时……反身将她抱坐在了腿上,专心体会起那抹温柔的凉……
……
……
……
一番波折,众人还是在太阳升起前到了目的地的镇子上,只是因为夜间的事林晨与唐昭间的关系似乎变的更微妙了起来。
两人会面时连侧眼都不曾瞥对方一眼,仿佛就是两个没有交集的路人,当然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有太多交集。
踏着朝阳,一行人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进了小镇,找了块靠近城门口的空地小憩了一会。
“林兄弟,我们先行一步,傍晚时分在镇口集合,你自己当心点……”
天气渐凉,常友说话间嘴边已是满满的雾气。
这倒是个妙人,他们在镇子上另有休息的地方,可见着林晨花团锦簇的就没打算叫上他。
“好。”
林晨停下马车翻身而下,拉着缰绳轻笑一声道,让那群妹妹们跟一群大老爷们一起休息也确实有些不自在。
两人寒暄几句拱手道别,他将目光转向了唐昭。
“流萤,南娇,去附近勘察环境,其余人……”唐昭打马上前命令道,说到一半却是微微侧目瞥向林晨。
“你安心去做你的部署,镇子里应该还算比较安全。”林晨摆了摆手淡然道,事到如今,他们之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炷香时间我便会回来。”唐昭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拉缰绳,“其余人随我来。”
“是。”
一众小姑娘低头应了声便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掠去了,只是那流萤妹妹临走前却悄悄的朝他摆了摆手眨了眨眼睛。
林晨轻笑着也朝她挥了挥手,待看着她们都走远了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呆呆的看着转瞬即逝的雾气。
立场,立场啊……
自怨自艾半晌,他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马车,寻思着十九也该差不多醒了,搓了搓手呵了口气便打算上车叫醒她。
不把手捂热乎了他怕凉着十九。
“哈啊~林晨,早……”
略显困顿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后响起,不知是怎么了,香芸这小丫头从昨天出发开始就一直躲在马车里,连吃饭的时候都未曾露面,林晨本以为她是累了一直在睡觉,可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转过头去,便看到香芸站在马车前慵慵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本来秋高气凉香芸身子又不好,长裙罩衣的裹了个结实,外面还披着件精致的狐裘,可抵不住人家身材好,这挺胸伸腰拉胳膊的着实给林晨看的狠狠咽了口唾沫。
“香……”林晨话未出口,忽的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的跑过去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你这丫头也不知避嫌,大庭广众的也不怕让人看了去。”
香芸见他拉着自己的手,直感到一股热气从掌心暖到了心窝里,小脸红扑扑的嘟嘴道,“我不是看周围只有你嘛,噢……”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俏皮的一笑,“你莫不是……吃醋了?”
“胡,胡说什么呢……”小心思被发现了,林晨也是老脸一红,只是嘴巴就比那路边落了霜的石头还硬,“旁边又没人,我为何要吃醋。”
“好看吗?”香芸却不理他狡辩,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林晨哪里遭得住她这般卖萌,摸了摸鼻子,“好……咳,好看。”
“那我以后只给你看,好不好?”香芸脸上露出几分羞怯几分妩媚,随后走近两步踮起脚尖,红润的嘴唇微微翘起凑到他耳边,“看什么都可以,怎么看……都可以。”
“咳……嗯。”
这陶大小姐,也太能撩了……哪怕是林晨这等老色批都不禁心脏砰砰得直跳,说不想入非非那简直是在骗自己。
“嘻嘻,林晨,我好冷。”香芸嬉笑着退后两步,双手背在臀后,两根晶莹的小拇指相互勾搭着,摩挲着。
此情此景换做别人早就心领神会的上去抱住佳人了,可……
“冷?不会吧。”林晨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扫了扫香芸身上的衣物,疑惑道,“莫不是这狐裘材质不佳?不应该啊……谁敢骗你这陶府千金?”
“你!”香芸心里气苦,可谁让林晨就是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性格,“本小姐的意思是,如果你硬要抱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晨眉头微挑,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嘿嘿一笑,“你这小妮子怎的如此不坦诚……哎哎哎,别这么突然冲过来啊,摔了摔了……嘶,你属狗的吗,怎么还咬脖子!”
第二四三章 与你无关
“嗤……”
马匹摇头晃脑的打了个响鼻,一大团雾气喷洒在空气中,林晨双手环抱靠在马车沿上透过雾气看到一道策马而来的身影,这才掏了掏耳朵,随后拍着马背,“行了兄弟,别叫唤了,一会就带你去暖和点的地方。”
“哈~姑爷,你还能跟马说话啊。”
身后传来小茹迷迷糊糊的声音,林晨眼珠一转嘴角微扬,转头看着小手一个劲揉眼睛的小茹忽悠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个啥,我这叫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那是什么功夫啊?”小茹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下子来了精神,蹦蹦跳跳的跑到林晨身边,“姑爷,是不是学会了就可以跟马说话了!”
“不止呢,还可以跟所有动物对话。”林晨眨巴着眼睛嘿嘿一笑,“刚才那匹马说你很可爱哦。”
“真的!?”小茹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跳,“姑爷姑爷,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噢。”见到鱼儿上钩了,林晨为难的皱起了眉,“可是传我这门功夫的老前辈说传男不传女怎么办啊。”
“姑爷,求求你嘛~”小茹抓着他的手不住的摇着。
被晃得脑袋有点晕,林晨忙笑道,“好好好,那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教你怎么样?”
“嗯嗯嗯,什么问题?”小茹一个劲的点着头,双眼放光的问道。
林晨忽然正经神色,面容肃穆的看着小茹,直到把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了,这才认真的开口道,“你……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我不用的啊。”
“不用?我不信。”
“真的嘛!小姐不用,小茹也不用!”被冤枉了有些小委屈,小茹咬着嘴唇,着急的跺了跺脚道。
“不可能……”林晨笃定地摇摇头,眯着眼睛盯着小茹光滑的小脸,“不用胭脂水粉你这小丫头怎的……”
“这么漂亮?”
“……”
哧……嘭……
像是什么忍到极限,最后爆炸的的声音,小茹低着头? 绯红却烧到了耳尖……脑袋上隐约都能看到些热气……
半晌……
“小姐!姑爷欺负人!小姐你看看他!”
“哈哈。”看着小茹带着哭腔慌乱的逃走,林晨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你倒是能说会道。”唐昭打马上前? 勒住缰绳居高临下道。
“我怎么样? 与你无关。”
本是硬气无比的以牙还牙? 但他说完便有些后悔? 他不想两人间的关系那样紧张? 可一时气上心头……
“嗯。”唐昭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 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往正对着车里叽叽喳喳的小茹那边走去。
“咳? 部署做好了?香芸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没那么多仇家,犯得上到个地方都那么小心吗……”
“与你无关。”唐昭冷冷地道,甚至未曾停下脚步? 不曾看他一眼。
得,报应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林晨一时间有些无奈……
“小茹姑娘。”
“啊? 唐姑娘。”
“劳烦你驾车了。”唐昭轻笑一声拱手道。
“不劳烦不劳烦。”小茹脸上红晕未消,却还是赶忙摆手回道。
“哎,女人心? 海底针呐。”林晨感慨着跳上了马车,随后望了望身后的车帘。
‘十九除外’心中忙如此补上了一句。
……
此处不是什么边陲之地,但也远算不上繁华,有客栈,却从来没有客满过。
早间唐昭出去勘察时已经找到了客栈的所在地? 五人两车便慢悠悠的架着马车往那边走去。
十九不知何时醒来的? 看着林晨浅浅一笑便坐到他身旁,目光四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两条小腿不住的摇摆着。
海棠初醒确实很美丽,林晨却无暇欣赏,只是望着她的樱唇愣愣的有些出神。
昨夜,他对十九唇齿间的凉意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种软糯相依冷热交替的舒适感,令他有些迷醉……
……
“来嘞,客官您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许是见惯了过往的武林人士,店小二见到林晨腰间的翎羽剑也完全不发憷,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住店,小二,我们的马车还停在院中,晚些时候便劳烦你牵到后院喂些草料。”
林晨撩开门帘领着众人走进客栈,便第一时间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莫说香芸身上贵气逼人,光就她与唐昭两个气质各异的大美人就足以引起他人的关注了,一个大气亲和,一个英气冷峻,就连她们身边抱着两个行李包袱的小茹都是生得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何况……还有十九这等夺天地造化而生的,瓷娃娃。
“哼。”林晨皱着眉冷哼一声正准备说什么,麻烦就已经找上了门来。
“嘿嘿嘿嘿,好姐姐,你这杆长枪又冷又硬的背着多难受,跟我回家,我那有热乎软乎的……”
一转身,一个满脸肥油的胖子便色眯眯的盯着唐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弟朝众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腰间挂着一柄大刀一看也是个江湖人士。
听到他的目标是唐昭,林晨心中暗暗吐了口气。
得,没他什么事了,等教训了这个胖子,店里这些人也该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吧?
想着,再去看唐昭……
嗯?
她原来会失控吗?哪怕自己拉着她头发踢了她屁股,她也只是很‘冷静’的教训了自己一番,可现下……
这胖子口中,到底说了什么让她动了杀机的事?
枪?难受?回家?
总不能是那声姐姐吧……
不解中,林晨拉着十九三人躲到了一旁,顺便蒙上了十九的眼睛……
“啊!!!”
痛彻心扉的惨呼声忽而响起,然而这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
……
与此同时,江州,临渊门总舵。
“叮!嘭!”
“朔夜……回环剑,不过……如此……”
曾经再寻常不过的演武场,此时也变得不再寻常,四周的墙壁器材上都遍布着千百道纵横交错的剑痕,屋顶已被削下大半,晨曦伴着几许落叶洋洋洒洒的照射进来,将龟裂的地面映的越显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一柄剑身雪白的阔剑稳稳的斜插在地面上,只不过剑的上半身却安安静静的躺在不远处……
百年玄钢所铸神兵……竟被一分为二!
“咳咳咳咳……常立雪!你!”
一须发半白的老者虚弱的躺在瓦砾中,不住的咳着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她的伤明明应该更重!
他心中怒吼着,可那个右手手臂已经耸拉在一旁,腹间仍在不住淌血的女子却一步步朝他走来。
她肩部背部的剑伤早已将衣裙染红,腹部淌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你……若仍是不服……起身再战……”
对这些伤势,她像是毫无所觉,只是傲然的看着老者抬起左手手指。
“嗖嗖嗖嗖……”
顿时,数道黑色剑气像是无根而生一般,从旁而来围在她身边自在穿梭着,片刻后猛然飞向老者。
剑气的轨道似很缓慢,老者却觉得自己避无可避,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伴随了他一早上……而他现在,已经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慢!慢!饶命!我认了……少门主,老……老奴知错!少门主功盖千秋!功盖千秋啊!少门主饶命!饶了老奴吧……老奴这就出去宣布比斗结果,是老奴不自量力……”
“轰!”
剑气忽然擦着他脸颊旁的冷汗,转而奔向天空,将本就破破烂烂的屋顶轰开了又一个大口子。
常立雪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临渊门大长老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微微颔首,随后似是想到什么,伸出左手,做了个轻握得姿势。
“你这等……人,不配拥有它……”
说话间,一支通体漆黑,细若柳条的怪剑便从瓦砾之下刺啦一声窜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她掌中。
“世人只……叫你……子剑,从今以后……你才是朔夜……”
黑剑似有灵性,听懂了她的话,轻颤着发出了嗡嗡的剑鸣声……
“好……现在与我出去……告诉世人,我常立雪……不输任何人!”她一直没有情绪的眼眸中此时才露出两分波澜,看着朔夜倾诉着。
啪嗒啪嗒……
大滩大滩的鲜血仍是从她腹间流出,浸湿长裙,随后滴落在地,将她往外走的这一路,染得猩红无比。
“凌琼……等我……”
第二四四章 陪嫁
大堂中的拼斗不过半柱香时间就有了结果,唐昭长枪点地身上的衣物都不曾有半点褶皱,冷冷的目光扫过一众被打扰了用餐的食客们,食客们或是躲在顶梁柱后或是躲在墙角,看到她的目光皆是浑身一个激灵,再看那三个找茬的,却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抱歉,我这位姐姐脾气大了些。”香芸望着客栈中一片狼藉的样子,歉意的看了藏在柜台后面一个劲探头出来的老板一眼挥了挥衣袖,“此间损耗便都算在小女子账上吧,小茹。”
“小姐。”
“去随老板将损失算清楚些,不可怠慢。”
“是。”
那老板与小二本来躲在柜台后面,看着唐昭这煞神肆意在店中凌虐也不敢站出来多说一句,毕竟他们只是平凡人,还没活够。
可一听到香芸如此豪爽,老板立马就来了精神,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一巴掌打在小二的后脑勺上,“笨蛋,还不赶紧去为这几位客官选几间上房!”
随后谄媚的对香芸拱了拱手,转而看向小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小茹姑娘,这边请。”
小茹点点头便跟着他走到了柜台处,这时那小二才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不知客官……”
“三间客房。”香芸笑道。
“得嘞,您请上边走,注意脚下别摔着咯。”
有钱真好啊……林晨撇了撇嘴,拉着十九正要上楼梯。
“慢。”大堂中的唐昭一脚踢在已经昏迷的胖子下巴上,随后将沾血的枪尖在他衣服上抹了抹走了过来,对着香芸拱手道,“陶小姐,我去外面巡视一番,不必准备我的房间。”
香芸看着小二躲躲闪闪的样子,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想来唐昭如果留在这,这家客栈今天是别想有生意了,唐姑娘倒是个心思细腻的。
看着唐昭离去的身影,香芸这才重新开口道,“小二哥,两间客房,有劳了。”
“哎哎,明白,客官且随我来。”小二这才抹了抹额间的冷汗,领着众人走上了楼梯。
直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大堂里刚刚躲在一旁看戏的观众这才纷纷的议论开了。
“嚯,这姑娘是何人物? 出手如此阔绰,看那穿着打扮没个千八百两也拿不下来。”
“你可少说两句吧,刚才那个女护卫随手一枪挑翻的可是本镇无敌堂的堂主,我的个乖乖? 一招就趴下了……啧啧。”
“可不是吗……这一行到底是哪来的贵人……”
“你们只讨论这个……刚才躲在那男子后面的仙女你们没看到?”
“我还是更喜欢那朵带刺的玫瑰……”
……
不管楼下的食客怎么谈论他们,疲惫了一天的林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 从十九身上汲取些精力。
然而扔下行囊? 一个猛子才刚刚扎到床上? 等着十九像小猫一样软绵绵的趴在自己身上……
“晨哥哥? 我……我想休息了? 你且出去吧……”
???
然后? 林晨就目瞪口呆? 一脸懵逼的站在了门外。
什么情况!他们俩都什么关系了,一起休息不行吗!?
之前经常光着身子钻到自己被窝里取暖的不是这小猫咪吗!虽然两人之间还没发生什么实质的关系……
其实十九是见到香芸整天没与林晨接触? 以为香芸是碍于自己才如此畏缩,心性善良的她只得忍痛将林晨赶了出去? 然而林晨这货又怎么会明白十九的良苦用心。
他心中有些困惑有些懊恼,随后看着隔壁的房间? 嘴边露出一抹淫荡的笑容。
……
“哎……林晨你轻一点呀,你弄疼我了……”
“哈?不是你让我……”
“哎好……嗯……舒服……”
喂喂喂? 捏个肩而已,不要这样吧?
凳子后面的林晨有些尴尬的停下手,略带歉意地看向对面不知道是早上气没消,还是被香芸闹的满脸通红的小茹。
“你怎的停下来了?”香芸不满的扭了扭肩道。
“你这小妮子就不能动静小点吗?”林晨伏在她耳边悄声责怪道。
“这里又没外人。”香芸小巧玲珑的耳垂被吹的一烫,低下头扭捏的辩解着,顿了顿,旋即又笑着望向小茹,“等我嫁到你林家小茹自然也要陪嫁过来的,到时还要她帮衬着……”
香芸声音越讲越低,帮衬着什么她没有说,但从两女那红到脖颈间的羞臊似乎能得窥一二。
“陪嫁?为何?小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好吗?”林晨却是个榆木脑袋。
话音刚落,小茹正拧捏着的手指忽而一僵,猛然抬起的俏脸上红润唰的褪去,转而露出两分苍白,娇唇微颤红着双眼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香芸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制止了。
“我与小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衣食住行都是她来照顾我的。”香芸说着,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林晨,“怎的?你这是不知道什么是陪嫁,还是嫌弃我家小茹?”
“你这说的是哪的话,林某一介布衣,还能嫌弃别人?”林晨忙摇了摇头,“只是在我心中小茹这么好的姑娘,当有更多自己的选择……”
话没说完,小茹脸上露出两分释然,小手紧紧地拉着衣襟,泪珠也终于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小姐,我……我去给你打盆热水。”
门口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林晨正欲抬头看向小茹,却被香芸勾住了脖子,他只得低头盯着她含笑的眼睛,“你知道她是好姑娘,这便够了,哪有人偷香窃玉的时候只偷小姐的……林晨,你帮本小姐看看唇上的胭脂,可红艳吗?”
“你……你不是不涂胭脂吗。”
“噢,原是我忘了吗?那……你便帮我尝尝有没有吧?”
这小妖精……
看着她那妩媚又俏皮的神情,林晨也不禁喉间咕噜噜的直动,心中暗自吐槽。
“咳,我……”
“咯咯,你你你,你什么你,快滚去隔壁陪姐姐吧。”没等他伏首品香,香芸忽然咯咯一笑,一把将他推开,伸出舌头轻舔了舔嘴唇,“怎的?你‘一介布衣’也想品本小姐唇上的胭脂?”
林晨先是一愣,随即看到被她舔的晶莹玉润的嘴唇……
“好你个陶大小姐,竟敢瞧不起我,看我如何教训于你!”
“呀!哈哈……来人呀,快来人呀!有人偷小姐了!你怎的这么猴急……哎窗户!”
啪嗒的一声,是窗户猛然被撞上的声音。
随后这间小小的客房里便传出了奇怪的粗喘,以及各种桌椅倒地得声音……
此间香艳的嬉戏,连窗外掠过的鸟儿都羞红了脸,慌慌忙忙的飞到了一旁……
……
第二四五章 何以为妾
“姐姐把你赶出来?你这笨蛋嘴上说着喜欢她,却又半点不了解她……”
两人搬了椅子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闲聊着,活像是对完事后温存的夫妇,当然事实上与十九一样,林晨不想两人的第一次就这么草草的在这里交待了,最起码……要与玉娘知会一声。
秋风微凉,日光打在两人身上却是暖和得很,香芸衣裙凌乱也不整理,就那么衣不遮体慵懒的仰躺在林晨怀里,按着他在胸前作怪的手,两条光滑紧致的**搭在不知何时被两人撞倒在地的衣柜上。
窗沿高椅子低,倒也不怕被人看去。
“我不通透,最是不懂女子的心思。”林晨皱了皱眉,伸手将几根被风吹到脸颊旁的发丝拨开,随后又放了回去。
女孩子哪都是香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香芸给了他个千娇百媚的白眼,随后又将他的手拉了回来,“别瞎闻,我羞得很。”
“嘿嘿。”林晨憨笑一声,正打算说什么,楼下本来安静的街道忽的传来了一阵喧嚣。
“好个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这家里大大小小都叫我照顾了,你倒好,平日里只管吃着用着,如今还敢去置购安胎药,怎的?这妾做够了,想骑到我头上了!?”
林晨听着前半段还以为是哪家夫人骂丫头,可越听越不对劲,到后面才知道是正妻骂妾……想来是这做妾的不小心有了身子,偷偷去买安胎药却叫这夫人抓了个正着。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家也曾叫老爷多去看望夫人,可老爷他……”
“怎的!”那夫人之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淡然声音,小妾这话一出她可就炸了毛了,尖叫着像个泼妇,“你的意思是本夫人人老珠黄老爷看不上了,还要靠你从中周旋?你这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真是要反了天了!翠花如花,给我教训教训她!”
这小妾当真是不会说话,她做的那些就算是想对那夫人好,可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想着,林晨坐起身胳膊支着窗沿往下看去,若真要闹出人命,他还是要管一管的。
眼睛只扫了两下,便在楼下药铺门口找到了那对妻妾,此时那做妾的被两个粗壮的丫鬟架了起来,不住的在她身上拧着掐着,她无处躲避,只得一边惨叫着一边求饶? 对面的那位夫人则指着她鼻子骂的难听? 周围路过的行人也只是见怪不怪的多看了两眼便一晃而过了,显然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情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怎的?恃强凌弱,不是你最喜欢管的闲事?”
正看得皱眉,香芸忽而从身后缠了上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这……”林晨犹豫了半晌? 呼了口气?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况且那做妾的有孕在身? 那妇人想必也不敢下什么重手。”
哪知此话一出? 香芸身上一僵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才轻启樱唇? “你也觉得正妻训妾,天经地义?”
“说不上。”林晨摇了摇头? “我没有那份概念。”
对他来说? 自己的女人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哪有什么妻妾可言。
但香芸自然不能这么想,妻妾的规则便是深深切切的印在了她的思想中,哪怕她在活泛,也越不去这道坎。
两人各有所思,楼下的局势也有了变化。
只见一个摆着臭脸的中年,从远处大步而来,小妾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双目闪着点点泪光,哭泣着却仍是不敢说那夫人半个不字。
见到此情此景那中年却仅是皱了皱眉,挥袖让丫鬟放开小妾,责问了那夫人两句,夫人立时便捻起袖子装模作样的抹起了眼泪,随后又不知跟那中年说了什么。
中年闻言皱起眉,随后对着跪伏在地的小妾开口道,“夫人不喜欢,你便喝副药落了罢,何必弄得一家人不和睦?老爷我忙得很,你们这些妇人家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随后冷哼了一声,挥挥衣袖,不在看小妾一眼大步离开了。
那夫人见目的达到了,得意的看了小妾一眼,领着丫鬟也走了。
只留下那小妾一人瘫坐在地,双眼无神空洞的望着天空,似乎望到了一片广阔,却又好像看到了无尽的绝望……
“这便是做妾的宿命,也许比那下作的婢子,也好不到哪去,明明腹中怀抱着爱和希望,最终也不过是主母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香芸当然知道玉娘和十九都不是这样的人,可看到那小妾凄楚的模样,她心中便有些惆怅……感怀的,也不过是做妾的地位。
林晨奇怪的回头望着她,“你怎的好像深有感触似得?”
这呆子……
香芸看着他,却不说话,半晌叹了口气,松开手转过了身。
“姐姐应当快醒来了,我去备些吃食……我记得她在陶府时最喜吃馒头,那便馒头吧?”香芸一边整理着衣裙发饰,一边扭过头看向林晨。
“哦,嗯,多备些,她很能吃的。”林晨懵懵的开口道。
香芸看着他点了点头,“嗯,你也早些回去吧,姐姐当是等急了。”
“香芸!”看着她仿佛有些失落的表情,林晨好像想到了什么,可努力一回想便又什么都没想起来。
“怎的了?”
香芸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这个呆子能说什么,见他仍旧迷茫的样子,也只得温柔的开口询问,给他一个台阶下。
“没……哦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总叫十九姐姐啊,你应当比她大一些才是……”
恍惚中,他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是个关键,所以便顺口问了出来。
香芸拉着衣带的手蓦然一颤,随后抬眼看向林晨,展颜一笑……
“我可以不叫任何人姐姐,你可以……最喜欢我吗?”
……
“我……”
这话说的有些卑微有些心酸,林晨不解其意,香芸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捡起被扔在门边的白袜,即使有些灰尘,她还是义无反顾得穿了起来。
几步走到林晨面前,不等他回答,拉起裙摆飞起一脚踢在他腿上,“混蛋!变态!下次再乱咬,踢得就不是这里了!”
看着很用力,却一点都不疼……
看着在笑……却莫名感到一抹心酸。
她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女子,能把她逼到如此……自己,可真是个混蛋……
想着,林晨向前两步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对不起,等你想说了,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无论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
“嗯……”
第二四六章 侠义?(上)
不曾得到过,失去二字也就无从谈起,可一旦拥有了又会日夜担心失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
患得患失这个词,当真是香芸最真实的写照。
过去的年岁里,那个幼年时便喜欢穿着襦裙站在桃树下的她,也曾皱着眉想过今后要嫁给怎样的人,怎样去打理整个家庭。
那个人也许不是最好的,但自己一定很喜欢他,普普通通的婚礼,就在那颗桃树下两人谈天说地相约百年,共饮合卺酒随后相视一笑。
他们的婚事也许会很惹人关注,但很快就会渐渐的淡出所有人的视野,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应当是在事业有成之后,她没什么野心,黎州商界龙首大概就足够了。
之后她会在丈夫的百般恳求下生下一对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一个孩子会让他感到很孤单的吧……
再之后,陶家会因为她的疏于管理而日渐萧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仍会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也许他会花心,从外面带回别的女子,甚至与那女子已经珠胎暗结……那样的话自己会很生气,可大抵还是会在他的软磨硬泡百般讨好下迎那女子进门……
自己会好好教她如何恪守妇道,如果那女子识趣,她会将陶家的部分生意交给她……
随后孩子大了……自己老了,那女子安分的一生都称呼自己作姐姐,弥留之际恳求自己好好照顾她的孩子,然而嫡子庶子间到底是要争一争的,可那时的自己大概早已朱颜辞镜去,口中念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脑海中浮现的,却都是年轻时与那女子间的纠结隔阂……
……
她想了很多,从嫁做人妇,到儿孙满堂……那人生也许不完美,可总归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可复刻的宝物。
然而事实总是与梦背道而驰,她,即将成为林家的一房妾室。
堂堂陶家千金居然屈尊降贵去给人做妾,这事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话的,但尊是什么尊?贵又是什么贵……她再尊贵难不成还能越过胡玉娘去吗……
至于凌十九,她不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身份,但她实在是太美丽太善良了,那份纯净与灵气? 让人生不出一丝想亵渎她的心思。
所以开口叫这两人姐姐? 她当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呀……
……
午饭是四人一起吃的,本来小茹只是在一旁侍奉? 十九姑娘却说看不习惯别人站在身边……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啊。
为她将塞满食物的嘴边残渣擦净? 香芸看着她的模样? 心中却越发纠结……可事到如今,她没得选? 就算在这场戏里? 她只是个配角。
……
“香芸。”
眼见着香芸朝两人福了福走出了门? 林晨纠结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十九看在眼里也并未阻止,拿起刚才剩下的馒头又啃了起来,她太久没吃到馒头了很是怀念这味道。
“嗯?”
他们的客房是相邻的,香芸刚打开房门要进去? 便被身后的林晨叫住了。
“那个……”林晨似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看便拉着她进到了屋里。
“怎的?早上没吃够?”香芸一脸笑意的眨巴着眼睛,说是吃? 又好像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我……”
都说人犹豫的时候会词不达意? 林晨这货愣起来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香芸咯咯一笑也不再逗他? “今日楼下那家子主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是干什么的,家底如何,祖上何人我都已经拜托唐姑娘去查到了。”
自己男人什么脾性,她是再了解不过了? 遇到义愤填膺之事又怎会袖手旁观……但这呆子做事太过莽撞,她怕他会因此受伤,所以也正好想借此机会敲打敲打。
果然,一听到香芸早已帮自己查清楚了,林晨眼中露出几许惊喜,忙拉着她的手就要出门,“如此甚好!陶大小姐果然是林某的腹中蛔虫,事不宜迟咱们赶紧……”
呸!你才是蛔虫呢!这人说话也忒没数了。
香芸白了他一眼心中轻啐一声,手上倒是毫不犹豫的挣开了林晨的大手,攥着衣袖后退两步看着他,“你且莫要慌忙。”
林晨见她如此面上便是一愣,随后有些焦急道,“等不得呀,看那女子的模样兴许……兴许……”
“我知你心善,但我且问你,就算你现在去了要如何帮她?”香芸点点头,对他的善意先是予以了肯定,随后认真的开口询问道。
“这……咳,我没想好。”林晨抿着嘴这那了半天,随后老脸一红道。
“你不必诓我。”香芸摇摇头,“你这人最是冲动鲁莽,所想之事我再明白不过了,你心中有两计。”她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继续道,“其一,便是狠狠的教训那主家与夫人一顿,好替那小妾出口恶气,可对?”
“胡说!”林晨面色忽而涨红,比起受了冤枉却更像是被戳到了痛脚,“你你你,你有本事说第二条我听听。”
香芸看他那呆样噗嗤一笑,继而弯下第二根手指道,“其二,给那小妾一笔钱,无声无息的将她送到附近的镇上,林少侠,本小姐可说中了?”
林晨脸上露出两分赧然,挠了挠头,“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个啥,咱们赶紧去……”
“不行!我还要再问你……”香芸双臂环抱在胸下,柳眉微皱,“你可知道你如此做的后果是什么?”
“后果?”他面色一怔,“那小妾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呼,果然,这呆子做事从来不去想后果……
她没有玉娘的本事,也做不到宠着信着林晨,那便将一切都剖开来,一点点让他看个仔细!
“林晨,你冲动下跑去教训主家与夫人,等咱们离去后,他们会将所受的苦楚加倍奉还给小妾,这可是你想见到的?”
“这……”
“其二,你将那女子扔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且不论她是不是能凭自己的双手过活,单就一个没有夫家却怀有身孕的女子,周围的人要怎么看她?”
“我……我只是……”林晨脑中混沌,抬手抹了抹额间的细汗,目光四下游移着,有些无措。
香芸见此,一口银牙忽而咬紧,急走两步,抱着他的脸盯着他肃声道,“积销毁骨,人言可畏!你如此将她往火坑里推,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更来得痛快些!还是说,你的侠义之道便是只让自己痛快?”
有时候,温柔与善意反而会将他人推入深渊,需要的其实是更谨慎斟酌的手段而非一腔热血。
她本不想将话说的那么重,训诫林晨她又何尝不痛楚,可一想到林晨今后会因为这些事情后悔受伤,她便全忍下来了。
她宁愿多受些苦楚,只要他好。
“我只是……”林晨双目有些无神的呆坐在一旁得椅子上。
香芸的一番话,忽然间像是直接推翻了他之前一切自以为是的行侠仗义……林晨心中忽而有些惶惶,他知道香芸这不是在否定他,可一时间竟还是有些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香芸,我该怎么办……”
见他如此,香芸心如针扎,也不管地上多少灰尘,跪在他身边伏进他怀里,“我知你迷茫……好相公,香芸知你迷茫,可你千万莫要自轻。世人趋名逐利,唯你永远不计得失的帮助他人,在香芸心中相公就算不是盖世豪雄也当得起侠肝义胆四字,这本是无错的。”
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善举可能会害了他人时,是不是都是这样一副状态,香芸不知道,可她明白,林晨这是太温柔,温柔到为不知是否存在的事情在自责……
这是道坎,需要他自己去想明白,她能做的也只是陪在他身边……
第二四七章 侠义(下)训夫一时爽
自省,深切的自省。
林晨是个莽撞的人,但好在还会专心的听取别人的意见。
玉娘过于温柔不忍责备他,只是循序渐进的诱导,可也曾多少次劝他做事三思而后行,他心中有数,在玉娘身边时也总是有些收敛的,可如今……
耳边香芸的一番训诫便是当头棒喝,若真因为自己的鲁莽行径害了别人,他可能会愧疚一生的。
脑海中浮现着那小妾孤苦无依的在一个举目无亲的镇子里,挺着个肚子还要寻些活计过活,承受着周围鄙夷质疑的目光画面……
自己的想法,只是将她从虎穴中带出来,随后推入另一个狼窝罢了。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少了些方法……什么事情都想一蹴而就,就未免太过天真。
明白了香芸话中的道理,林晨那一腔想到什么做什么的劲也冷却了下来,这倒是稀奇,能让他冷静的除了玉娘,这还是第一次。
“香芸……抱歉,让你担心了。”林晨苦笑一声,低头看着一脸忧心的香芸,“以后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最起码……要先找人商量一番。”
让他瞬间改变自己当然是不现实的,如此妥协让步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他智计不足,身边有人商量方能做到深谋远虑,不至于好心办坏事。
“你能如此想,我此番也就没有白费心思。”香芸浅笑一声有些欣慰道,她还真的有些怕他会就此消沉,但显然他的没心没肺程度要超过香芸的预估。
毕竟林晨的大男子主义她是深有体会的,不会向别人开口当是他最大的缺点。
“我就那么像是个不讲理的莽夫吗……”
林晨无奈的捧起她的俏脸,轻轻的拧了拧,手边像是在揉着一颗剥了壳的鸡蛋,滑嫩极了,刚才自己慌了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跪在自己身边的。
“你若讲理,我会不会对你一见钟情还尚未可知呢。”
忆起两人初见时,这混人便不管不顾的拉着自己跑出去玩,香芸微笑着,微微弯起的柳眉像是天边的月牙儿,俏丽动人。
“香芸……”
“嗯?”
“你真美……”林晨抱着她的脸痴迷道。
不喜欢深重的氛围,既然事情说开通了,他也不想让香芸多操心,但现下……
“胡说什么呢……”娇羞着,香芸忽然感觉两人这个姿势有些奇怪,红着脸就要起身。
“哎。”林晨忽然闭目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立时便惊的她不敢动弹。
“林晨你怎的了。”
低头看着香芸焦急的神情,他心中有些愧疚,可再向下看到那张红艳艳的小嘴……
“道理我虽懂? 可胸中总有一股气憋闷着,无处宣泄……从前玉娘在的时候还好些……”
“呀!那,那可如何是好,莫要伤了身子才是啊!”香芸拽着他腰间的衣物急的梨花带雨的? 生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让他憋坏了身子。
“除非……”
“除非什么,你这冤家倒是快说呀!”
林晨眼露怪异嘴角微翘? 俯身到她耳边轻声开了口。
随后? 他嘴边佳人的耳尖? 一瞬间红了个通透……
……
……
……
小茹最喜欢自家小姐了!不是有非分之想,只是比单纯的主仆情谊,更像是接近亲情的那种情感。
小茹最讨厌自家姑爷了!今天!
嗯? 仅限今天……
但,也许还有明天……
后天自己的气大概还是没消的。
至于大后天……给他做些好吃的,他会夸自己? 到时便原谅他吧。
下定了决心,小茹将粉拳置于胸前紧捏了捏? 像是再给自己打气? 随后便走上了楼梯。
“小姐? 东西买到了。”
方才用完饭? 小姐便悄悄的吩咐她去镇上的玉器店买件贵重的物件来。
至于是干什么用的,她没问,也不需要问。
可刚一上楼,她便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响动,随后一道让她恼的想踹他一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咳,是小茹啊,那个,你先去端些盐水来给你家小姐漱口……”
那人扶着门框,面上那几分莫名的春风得意格外让人来气。
若他是使唤自己给他端水,小茹是绝对不会理他的,最少也要等到大后天!
可事关小姐……
想着,小茹鼓着香腮,气呼呼的仰头往里看去。
小姐的身影看不真切,好像是扶着桌子弓着身,隐隐的一些幽怨羞恼的声音便落入了她的耳中。
“咳咳,你这杀千刀的混人!便只会欺负我一个……咳,我才不信你敢让玉娘姐姐喝这东西……咳咳咳咳……”
小茹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林晨。
“那个,我俩比赛喝水,她噎着了……我一憋闷就喜欢跟人比点什么。”
她没有问为什么喝水会噎着,也没问噎着了为什么要漱口,只是紧着将怀里的物件递给了姑爷,着急忙慌的又跑下了楼。
俏脸绯红……
……
半晌。
“小姐,好些了吗?”
“嗯。”香芸将口中的盐水吐到小茹端着得水盆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方帕擦拭着唇角,随后不着痕迹的白了一旁的林晨一眼。
林晨看在眼里忙转开目光假作四处看风景,香芸寻理无果也只得作罢,毕竟确实是她训夫在先……
“小茹,准备准备,咱们出发了。”
“小姐咱们去哪?”
香芸莞尔一笑,“我此次奉莲婷公主之命走商梅城,顺路去望我的远房表姐不算过分吧?”
“表姐?你何时在烟州有个表姐?”林晨也不装傻了,愣愣的开口问道。
“呵,你都能憋闷的时候找人比赛喝水,我为何不能有个表姐?”香芸咬着牙恨恨的开口挤兑着。
林晨忙摆手讨饶,“好好好,我不问,跟着去看看总可以吧?”
“哼。”
香芸娇哼一声也不看他,挥袖起身往外走去,他刚要往前追,刚走两步,鞋面上却忽然出现了一只小脚。
“下回若是再敢欺负小姐,你……你……”
林晨看着小茹那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小茹忽而面上一红。
“你……便来找我吧……”
“嗯!?”
第二四八章 大笨蛋
从那户人家的大院出来,林晨看向香芸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大有一种我的女人为什么都如此不一般,自己却不行的感觉。
那主家姓张,祖上也是做过官的,所以对香芸这商户倒是有些看不上,可在香芸‘无意间’透露了与莲婷公主的关系,并让唐昭‘不小心’露出了内卫腰牌后,他那态度便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就差认香芸当祖宗了。
随后一行四人被那户人家夫妻与那小妾恭敬地送出大院的时候,林晨看着张家小妾那感激涕零的神情,他知道这事,成了。
日暮将近,微风拂柳,原本空旷的街道上也不知何时变的熙攘了起来。
身边一个个紧赶慢赶的行人就着晚霞匆匆而过,偶有那停下脚步为两女容颜赞叹一声的归人,又想起家中的热饭与娇妻,方才不舍的离去。
“就这么轻松?”林晨停下脚步,有些不确信的问道,“那姓张的真的信了自家小妾是你的表姐?”
“是与不是……早已无关紧要,只要我认了就够了。”身边不见了爱人身影,香芸转过身看着林晨,捋顺耳边的秀发摇摇头道,“此事本该有更妥当的处理方法,我等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多管闲事的过客,林晨当然明白这一点。
“更妥当?”
香芸闻言没有回答,反而耐着性子反问道,“你以为张家小妾今后会如何?”
“这……碍于莲婷的颜面日子想必不会像之前那样艰辛才是?”林晨摸了摸下巴皱着眉不确定道。
“噗,你这脑袋想东西总是那么简单。”香芸噗嗤一声轻笑道,随后叹了口气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张家大院,“往后的日子,她每日都会生活在虚情假意中,丈夫的喜爱是假,主母的关心是假,地位是假,连同周围对她腹中孩儿的感情……都是假的。”
“可这总好过每日受尽压迫欺凌……”
“你呀。”香芸玉指轻点他额头,“当真是一点不懂女人。”
“嘿嘿,女人心海底针嘛。”林晨揉了揉被戳的地方呆笑一声,“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你这小妮子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这么好使。”
香芸闻言确是羞恼的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恨声道,“好不好使,你午间按的那么用力还不知道吗?”
“噗……咳咳咳……”
林晨闻言没缓过劲来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这等虎狼之词……也就香芸这个大胆的姑娘敢说了。
“可不是吗!姑爷最笨了!”
两人这句贴身密语连不远处的小茹都没听着,只是赶着嘟嘴奚落了林晨一句。
“呀呵,你这小丫头反了天了!”林晨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羞的,抓着这个机会赶忙从香芸身边逃开,走到小茹身边两人叽叽喳喳的吵起了嘴。
“你便如此任他欺辱?”
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香芸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走来的唐昭? 微笑着摇了摇头,“男欢女爱怎能算得是欺辱。”随即又想到什么,柔情似水的看着不远处插着腰嬉闹的两人,“唐姑娘? 我与胡玉娘比? 如何?”
“要听实话?”
香芸点头,“但说无妨。”
唐昭摇头? “你远不如她? 地位身份? 胸襟胆略,才艺智计。”
不是她想贬低香芸,胡玉娘绝非是一般凡尘女子所能比的? 神女之名岂是尔尔。
“可我能为林晨做的,她做不到。”香芸莞尔一笑撩起鬓角的秀发,红霞映的那张俏脸像朵娇花? 艳丽至极,“香芸不是什么不知廉耻的女子? 羞……羞极了反而大起了胆子? 这是玉娘姐姐那样高高在上的女子万万也做不到的。”
对他来说? 香芸是特别的? 足够了。
“疯了。”唐昭深吸口气,随后呼了出来,“你像是魔怔了。”
“嗯,谁说不是呢……”
喃喃轻语着,绵绵的情意悄然落在不远处的某人身上。
“你才笨,玉器买个降龙伏虎,人家那是生孩子!”
“姑爷才笨……你……你!”
“怎的,说不出来了吧!哈哈,小笨瓜。”
“你!你午间不知开窗!一屋子的气味!大!笨!蛋!”
这小妮子……这是在羞谁呢……
香芸满面红霞,目光却是越发柔和……
……
……
……
等太阳完全落了山,一行人终于是架着两辆马车在镇口与商队汇合了。
久违的马匹响鼻声与镖师伙计的谈笑声让林晨倍感亲切,当然事实上也只是大半天没见而已。
“呵呵,林少侠,午间休息的还好吗?”
常友本是客套一番,上前抱拳问候一下,冷不丁的却挨了林晨一个大大的白眼,“好着呢。”
午间午间午间的,就因为午间动了点邪念,回客栈后香芸怎的也不让他进屋了。
这下好了,被当成老色批了。
“呃……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常某这就去与城守只会一声,咱们一会就出发。”常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呵呵一笑赶忙溜了。
这里虽无宵禁一说,但晚间的进出仍是严格把控的。
“你这混人怎的像个小孩子?”休息的间隙香芸从她的马车上走了下来,坐到林晨身边嗔怪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林晨挑了挑眉头,“我不是看你生气……”
“谁与你说我生气了?”
“你看……嗯!?”林晨话没说完闻言蓦然一怔,手边的缰绳都滑落到了脚下,“你,你不生气?”
“只不过是比喝水而已,我为何要生气?”香芸俏皮一笑,“只要你下次别按着我的头……”
“不敢了不敢了,再不敢了!”林晨忙摆手保证,忽而又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香芸,“你,说下次?”
“下次?”香芸佯作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细长的玉指点了点下巴,“本小姐有说吗?”
林晨确是高兴的一下子蹦了起来,站在马车前室将香芸高高的抱了起来,“香芸你真好!哈哈。”
“呀!你……你胡闹些什么,快放我下来!喂……马,看马啊!”
骏马被他俩闹的不住得甩着脑袋唏律律的直叫,不远处的小茹嘟了嘟嘴,随后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高兴的笑了起来……小姐的等待,终究是没有白费。
一旁的众人一时都被他俩这番动静吸引了目光,不时都露出了一丝温和善意的笑容。
那么,身后的马车中呢?
第二四九章 故事与颈带
接下来几天当真是少有的宁静,商队夜间赶路白日便到村镇上休息。
对林晨来说,有事没事逗逗十九这软乎乎的小猫咪,与香芸扮演扮演大小姐与小混混,再加上每天例行的为几个护卫小妹妹洗脚环节,这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惬意。
“到我了!陈雨你那脚都泡红了!”
“南娇你刚才不是……”
“我……我刚才那是临时有事!”
“哦……嗯,等我听完这段。”
这莺莺燕燕的,不比树林间怪异的虫鸣声好听的多吗?
三人身处商队背后,就着火光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围成一圈的临时营地,但因为在暗影中,里面的人看他们却有些看不真切。
陈雨是个恬静的女孩子,沉默寡言的却意外的是个武痴。
说起来,这些妹子一个个的资质悟性奇佳……这点年纪就已经功入三流,再加上那剑剑致命的武功,端的是一群煞神。
林晨本来想跟她们学习讨教一番的,然而短剑和长剑的使用技巧到底是相差太远了。
“林晨哥哥?”
“噢,咱们说到哪了?”
“林千城伤了九霄宫长老……”
陈雨坐在对面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箱上,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同于十九的软糯,是一种弱质芊芊的感觉。
“哦哦,话说这林千城不过及笄的年纪便出手伤了九霄宫长老杨明,若是寻常武林人士怕是早已在九霄宫的威压下惶惶不可终日,她却不退反进,单枪匹马杀上九霄宫,欲要找那凶名正盛的凌琼讨个说法……”
这林千城大战凌琼的武林轶事自然是林晨从说书人那听来,然后自己加工杜撰的结果,事实上他也只知道林千城伤了杨明随后去了九霄宫,连她有没有与凌琼见面都不知道。
“……以凌琼冷漠无情的性格怎么可能任林千城如此嚣张?说时迟那时快,她冷目一凝,手捏剑指一个挥手间,数万剑气犹如繁星坠地,破空而去……”林晨说的兴起便开始比手画脚起来,一旁的楚南娇都听的来了兴致,蹲在陈雨身旁托着香腮双眼放光。
“就这样两人在凌霄殿中酣战数百个回合不分胜负……”
“慢……林晨哥哥,凌琼少年成名,九岁已入极境,当时的林千城虽手段狠辣,但恐也无法在她手中撑过十个回合的……”陈雨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晨闻言顿时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啊对,对啊,两人之间实力差别如此之大,却为何战了个平手呢?”
得,忘了这茬了……他说的兴起便忘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
“就是就是,这凌琼可是个杀神,怎么会允许林千城如此轻视九霄宫?”楚南娇连连点头附和道。
“因为……嗯因为……”看着对面两个女孩一脸疑惑的张大双眼盯着自己等下文? 林晨也只得硬着头皮接着编了,目光四下乱扫? 却看到了不远处火堆边的十九与香芸两人和和气气的模样,顿时来了灵感,猛地瞪大双眼一拳头打在手掌上? “哦!因为她们两人之间有奸情!”
“奸情!两个女子!?”
“嘘!嘘!”
楚南娇的一声惊呼,一时间引来了三人身后一众人的目光? 除了不知为何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十九……
林晨连忙歉意的看向他们轻笑着抱了抱拳? 一众镖师伙计善意的点头呵呵一笑便继续各说各的了。
“莫要这么大声,我这说的都是江湖辛密不得轻易外传的!”他皱着眉半真半假的悄声忽悠道。
“嗯嗯!”楚南娇忙捂着嘴巴连连点头,随后看向陈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老陈,你可千万莫要大叫啊。”
“嗯。”陈雨应了一声? 微微颔首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拧起了手指? 木盆中的小脚丫也轻轻地蹦了起来。
这姑娘……刚才明明是楚南娇叫的大声? 她却先羞愧起来了。
“林晨? 你快接着说吧!老陈若再敢捣乱,等找到了主子? 我让主子打她的屁股。”楚南娇毫不自知的正经神色催促道。
林晨给了她个大大的白眼,随后用白巾将陈雨的小脚裹了起来轻轻地揉捏着,眼见着她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才接着开口道,“这凌琼最是不讲道理,却为何单单放了林千城一马?”
明明刚才他说的是两人战了个平手,现在又成放了一马了……
不过好在他之前讲的都是声情并茂跌宕起伏的,两女听得高兴也没注意这点。
“为何为何,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楚南娇一看就是个急性子,听到此处忙晃着他的手娇声催促。
“停停停,你别晃了。”林晨看着她胸前的波涛汹涌,被她晃得有些头晕,忙制止她,随后神神秘秘地接着道,“原来这凌琼不爱俊男爱美女,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便擒着林千城按在墙上肆意轻薄……”
“林晨哥哥,那时的林千城当比凌琼高一些……”陈雨小脸涨的通红却还是发现了盲点,咬着手指小心的提醒道。
“哦对,是压在凌霄殿的玉砖上……”林晨抹了抹额间的细汗,乖乖,再一会就要讲成禁忌戏码了,这可怎么收场。
正当他感觉有些焦头烂额之际,一道冷清的女声适时的传了过来。
“陈雨楚南娇,时候不早了,去树林外巡视戒备。”
“是!”
无论多喜欢多期待,唐昭的命令她们绝对会遵从。
……
“呼,多谢唐姑娘解围了。”
望着两女窜上树梢后疾速消失的身影,林晨抬起胳膊擦干额间细汗松了口气道。
“你编这些离谱的故事,也不怕故事里的两位杀神来找你麻烦?”
唐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她倒不是关心林晨,只是有些佩服他的大胆……或者说没脑子。
“不会不会,千城大人为人温和洒脱……”
“林千城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唐昭双手环抱,“我与她有过数次会面,那女人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虽然一直在笑,我却总能在她眼中看到一种叫做漠然的东西……她看向所有人都是如此,不把人当人,本性必然是病态的。”
“嗯。”林晨微微颔首,这一点他是怀疑的,被林千城咬了数次,他也不会觉得她像传闻中那样儒雅,“不过没关系,我和她还算有两分交情。”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转过头莞尔一笑,“说起来,咱们两个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平静静的好好说话了。”
确实很久了,大概是从踢了她屁股那时候起……这会大概是消了气?
唐昭闻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转身欲走。
“慢!”林晨见她要走,心下一急忙上前拦住了她。
“怎的?我不计较你给妹妹们讲那些腌臜的东西便罢了,你莫不是还想……”
唐昭英眉微皱,凌厉的话还没说话,林晨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条细长之物,递到她面前。
这物件不知是用何种动物的皮料制成,大概两指粗细,长约一尺,一侧的末端上还镶着一个精致的铁扣。
“做什么?”唐昭没有接过去,只是皱着眉不解开口问道。
“咳,你那天在董府不是说咽喉不适想要条颈带。”林晨将目光转向别处,抖了抖手中的颈带,“走之前我就在绯云城买了此物,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给你。”
他还真是少有如此体贴细心的时候,因为时间仓促,那日听完便急急忙忙的到城中的饰品铺里买了这条颈带。
一直想着缓和两人间的关系……唐昭却一直不搭理他。
半晌没听到对面有啥动静,手中的颈带也没被接过去,林晨还以为她感动的僵住了,有些自得的回过头。
果然,唐昭低着头,娇躯微微颤抖着……但,想象中的道谢与和解却没有如约而至……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嗯?”看着唐昭杀气腾腾的双眼,林晨一时间有些懵逼,“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昭紧咬着银牙,将他手中的颈带一把夺了过去,随后摊开在手掌中,“你将这东西给我,便是要嘲讽我是条狗可对?”
“呃……”
这不说还好,唐昭一说他还真觉得这颈带越看越像是给狗用的项圈……莫非是那老板坑了自己!
妈的!
心中将那饰品铺子的老板问候了一千遍,但眼看着唐昭将手慢慢往身后的长枪上摸,林晨一下子慌了神,忙摆手道,“大姐你可千万莫要误会,我一点没有说你是母狗的意思啊。”
这大哥大姐都是他得口头禅,求饶的时候他就喜欢用这俩词,然而这次……他好像是刚好触及唐昭的什么点了。
感觉到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意朝他袭来,林晨咽了咽唾沫,往后退了几步……
第二五零章 为何委屈
好喜欢凌十九,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香芸坐在火堆旁温和的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摇曳的火光将对方雪白的肌肤映的白里透红,好看极了。
恍惚间,她只觉得看着对面女孩吃馒头都是种莫大的享受。
与从前一样,她不爱说话,可一举一动仿若天成,看得人心神迷醉,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沉浸在一场纯净美好的幻梦中。
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嗯嗯呀呀的回应着,偶有半句碎语从那张鼓鼓囊囊的小嘴中传出来香芸都会觉得很高兴。
自己不是她最亲近的人,香芸当然明白,但已经沉溺在那甜甜糯糯的声音中,多听两句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便是惹了她烦厌,亦如嫦娥盗灵药……那等想要宠着她的诱惑一时间既抵过长生。
如果说胡玉娘是降临凡间的神女,神圣高洁不可侵犯,凌十九定是那洗涤人世的精灵……明净纯真,冰心雪魄。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可还没想明白,她眼中晶莹的光芒忽而消失了,一抹蕴不开的委屈落在她眉间,将她压的低下了头,连口中最喜欢的馒头都忘了咀嚼……
看不到那张精致的脸,香芸一时间竟觉得悲从中来,那委屈,到底是为何……
“奸情!两个女子!?”
楚……南娇?
香芸疑惑着,转过头。
……
“唐姑娘,误会,天大的误会!这只是有点像那啥而已,事实上它真的只是条颈带啊!”
林晨都快冤哭了,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啊。
“误会?”唐昭银牙紧咬,左手恨恨的握着那项圈,右手已经摸到了枪杆上,“要不要我戴上这物件在拉条绳子递到你手中!”
美……美人犬?
林晨扫了眼唐昭凹凸有致的身姿,随后瞥到了她肩上寒光凛凛的枪头,咽了咽口水忙否认道,“大姐,你怎的想的这么多?我只是……”
“混账!这称呼也是你能叫的!?”唐昭气的英眉倒立,猛地一跺脚,“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便不要怪我不讲情……”
“唐姑娘,我家这木头又怎的惹到你了?咦? 这颈带倒是精致……”
林晨侧目一看,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恨不得将那徐徐而来的身影抱在怀里亲上几口。
“陶大小姐,你且快帮我说上两句吧,唐姑娘这就要动手了……”
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儿,香芸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 果断的给了他个白眼,随后走到近前取过了唐昭手中的颈带? 撩起颈后的长发干脆利落的将它系到了粉嫩的玉颈上。
“啪嗒。”
搭扣? 转身? 甩发? 一气呵成。
“如何? 唐姑娘? 香芸可像那生畜?”
那颈带系在香芸颈间不但不显怪异? 反而给她增添了几许知性干练之气,当然在林晨这种老色批的眼里? 还多了几分征服欲……
也无怪乎唐昭会想歪了……林晨这会倒是真的有些愧疚了,当初买的时候确实应该多考虑考虑的。
唐昭盯着香芸看了半晌? 方才松开手中的枪杆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你都这样说了,却叫我如何回你?”
“嘻嘻。”香芸俏皮的一笑? 取下颈带往前一递,“如此,香芸便以人格担保,林晨丝毫没有旁的心思,如何?”
“对对对!”林晨闻言忙上前加戏,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唐昭,“我是真的只是想缓和咱俩的关系,这颈带也就是款式奇怪了些!”
唐昭却理都不理他转头盯着香芸看了好一会,这才苦笑一声道,“你在他面前,哪还有人格可言……”
她对香芸可真算是毫无办法了,一方面是奉命保护的目标,另一方面自己还钦佩人家……
夜风微凉,吹的香芸的衣袖不住的摇摆,冷风从袖口灌入,她却依旧伸的笔直。
半晌。
这个卑鄙的家伙……
唐昭咬了咬牙,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只此一次……”
“收到!”香芸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后莞尔一笑,“下回香芸定会与这木头一起去。”
“哪还有下次了,这东西……”唐昭看着手边的物件,再瞥了瞥一旁的林晨,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涌遍了全身,鬼使神差的,她将那视为项圈的东西,递到林晨面前……
“你……帮我系上……”
嗯!?
一时间……林晨和香芸看着面色驼红的唐昭,双双陷入了混乱。
……
……
……
烟州是整个天明武林最混乱的地方,哪怕是当下如日中天的林千城,在此地的影响力也稍显不足,且越是往南,这等现象便越是严重。
所以便涌现了像长虹帮这样的势力……
他们的势力遍布在绯云城往南梅城以北的中间地界,白天行着强盗之事,却像上班上岗一样与每一个路过的江湖人士讨要些过路钱。
按照神捕府的规矩,武林人士之间的纷争,只要不涉及寻常百姓,便不在捕快的管辖范围之内,放在其他地方也就罢了,捕快大人变着法的都能治你,可烟州……
更何况,长虹帮的后台可是驻扎在花城的荒土教……那是在整个烟州都数得上的庞大势力。
当初常友跟林晨提起来的时候,着实让林晨困扰了许久,这也是众人夜行昼停的主要原因。
“呼。”
黎明时分,商队众人顺着林间小路向前行进,不一会就走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旁,小溪潺潺而流,不时的几片枯黄落叶顺着水流飘零而下。
这里已是离他们的目的地翠微镇不远了。
“林少侠怎的还叹起气来了,过了翠微镇很快就到梅城了啊。”
天亮前,众人便打算在此处稍作休整,林晨坐在小溪边不经意的长吁了口气,不远处的常友见状便拿着干粮走了过来。
“常镖头,这长虹帮如此行径,就真的没办法收拾他们了?”林晨轻啐一口,一抬脚将些碎石踢进了面前流淌的潺潺溪流中。
石块溅起些水花便沉了底,在溪面上掀起的波澜也很快被淹没,如此的无力……与现在的自己有什么两样。
若非此前香芸一番训导,他也许真的会冲动下管了这闲事,可即便现下知道了当冷静处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氐惆。
“嗨。”常友也不免有些唏嘘,吐出口浊气化为了白色的气雾转瞬即逝。
他知道林晨侠义心肠,对这不公之事想必也是心中不忿,可此间的事,绝非是凭着一颗侠义心肠就能做得到的,一个弄不好牵连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他身为二流武者,在江湖中也算是有所成就了,但在这种洪流波涛中,却与一捧随处淹没的泥沙并无两样。
想着,常友在他身边坐下,感慨道,“林兄弟,什么是江湖?恃强凌弱,便是江湖,想管他们还不容易吗?叫出个不惧荒土教的一流门派,翻手间这长虹帮便灰飞烟灭了。”
“这……必须要上升到荒土教的高度吗……”
“不然你以为那么多自诩正道的门派在此,长虹帮为何还能如此嚣张跋扈?”常友拍了拍他的肩,“林兄弟,行侠仗义也要记成本的,否则到时候无缘无故的被灭了门,用什么去祭拜那些无辜的亡魂?用一腔热血?还是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说着,咽下口中的干粮方才继续道,“报仇这种东西,不过是种自私的自我安慰罢了,无论杀了多少人,弥补的都只是自己心中的愧疚与不安,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再活过来,告诉你他很欣慰……”
这便是香芸一直想教给他的东西,原来是每个武林人士都懂的道理,只有他不懂。
“呼。”
长长的,林晨又呼了口气。
“如此,便由着他们横行霸道了?”
常友将最后一口干粮塞进嘴里,站起身,甩了甩自己的靴子,“林兄弟且看。”
林晨侧眼看去,见到他靴子上隐约得水渍,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惊喜的道,“我明白了!常兄的意思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等他们抢到了什么惹不起的人……”
常友摇头,“我是说,你可歇歇吧。”
……
第二五一章 突发状况
翠微镇挺大,一行人清晨入镇的时候百姓们已经迎着朝阳起身忙活开了,然而林晨却无心多看。
一为无力除恶,二为……方才十九悄悄的找到自己,委委屈屈的问了一句,还喜欢她吗……
他心中有些恼,这是个什么问题?
结果自然就是十九被他狠狠打了一顿屁股。
手感很好,软软的,弹弹的,滑滑的,可同时也让他有些愧疚,最近确实有些冷落了十九。
但谁叫十九那么可爱呢,可爱的想与她更亲密一些,常友说的强硬他却总也不得要领。
喜欢一个人原来也是如此的苦恼,退一步心痒难耐,近一步却患得患失……
……
“林兄弟,到了翠微镇便不要乱走了,这里对普通百姓虽是繁荣之地,可对咱们来说……”常友说着顿了顿,随后指了指脚下的鞋子,“长虹帮有个分舵便设在此处。”
林晨食指微屈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便架着马车往客栈去了,全然没理会身后一头雾水的常友。
小样儿还跟哥指鞋子,哥当起谜语人来谁能猜得透?
“姑爷,你那手势是什么意思啊?”
与寻常一样,一进镇子唐昭便带着自己的小姐妹去附近部署了,小茹则架着车跟在林晨身后。
探出头看着身后另一架马车上小茹笨拙的捏着手指一脸的疑惑的模样,林晨呵呵一笑,“三三之数便是九,九乃极数,刚才常镖头让我小心长虹帮,我跟他说我是极境高手,让他放心。”
“小姐!你看姑爷又欺负人!”
“哈哈。”这娇俏的小丫头着实舒缓了他的心情。
心情舒畅了连座下拉车的骏马都看着眉清目秀了些,吹着口哨,身后的车帘却是一晃,没等他开口说笑,软软的声音忽而转冷。
“杀气……”
“嗯?”
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十九那张明明是正经的表情却仍有些略显呆萌的脸,林晨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找个时间……把那些小说话本全都藏起来吧,再这样下去十九说不定会以为自己真是什么绝世高手,更有甚者可能会整天找人比剑,那他大概会累死……
马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响着,林晨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好好好,凌女侠咱们现在便到客栈里避一避风头可好?若叫人伤了你这小宝贝,我不得心疼死。”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杀气,就算要杀人,谁会选一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时候,在这种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凶?
到时候引来了捕快,进退维谷的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正想着一会要不要带十九出去玩玩,不要让她整天看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整辆马车周遭的气流忽而一变。
那是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就是感觉到空气拧成了一个气旋,而气旋的中心? 正是自己。
“怎……”
“嗤!啪嗒……”“嘭!”
话没出口? 身后是一股巨力破开气流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林晨只来得及回过头来,身体却被一股大力带着一轻? 背上一痛颈间便多了一柄大刀,再缓过神来十九冰冷的面容已经远在几丈之外。
“咴~”马匹失去驾驭的马夫嘶鸣着险些失去控制? 十九小手一伸轻轻的按在它的背上,它便立时安静了下来。
“咳咳? 小姑娘冥云剑掌炉火纯青,若非没有内力,任某恐怕已身受内伤,想必阁下定是流云宗的高人之徒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一道健硕的身影一手扶着肩一手擒着林晨站在了马车前。
“姑爷!”“林晨!”
“别过来!”
眼见着香芸急的双目含泪踉跄着从车上跳了下来? 林晨忙抬手制止道? 直到这时他才侧过脸,用余光看到了劫持他的人。
看不到正脸印象也就变的模糊,只是从唏嘘的胡渣以及打扮穿着上大致推算出这大概是个三十几许的大叔,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但不像是人身上的,更像是牲畜……
三十几岁的杀猪大叔!特么的轻而易举的制服了自己!
林晨啊林晨? 你怎么就混的这么惨……
心中有些感伤,现在却着实不该是感伤的时候。
“老兄,咱们有话好说……你是差钱还是差事,差钱,小弟这还有不少碎银子,差事,你看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林晨一边抬手示意他自己不会反抗,一边冷静的想套出他劫持自己的原因。
“小兄弟放心,我无意伤人,想必那小姑娘也是察觉到我的杀气不是针对你的,这才不使内力放了我一马,只是……”大叔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话说到一半摇了摇头,语气中亦是充满了歉疚,“抱歉,不得不委屈你一阵了。”
这也是他不知道十九只是通晓招式,没有半点内力才会有此一言,当然林晨也有着自己的思量。
刚才他和十九同时在马车前室,这人却挑了自己这么一个壮硕的男子,反而放过了十九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想来他一开始便不是抱着对自己等人的恶意来的。
若真有所求,选十九那样弱质芊芊的女子应当更容易控制和脱身才对。
“啊!杀人啦!”
“快跑啊!”
“快,快去通知捕快大人们……”
说时迟那时快,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两人说了两句话的时间,旁边的老百姓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望着大叔手中的寒光闪闪的大刀,尖叫着四散奔逃而去,高喊声脚步声一时间乱成了一片。
“老兄,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对我说说,能帮上忙小弟绝不推辞,等那些捕快来了,你可就没有回头之路了。”
想明白了个中关键,林晨反而不慌了。
“来了才好,来了……就好……”
他似乎话里有话,可还没等林晨多做思索,大叔已握稳了刀,“小兄弟,对不起了,随我走一趟吧……”
此时街上的百姓已经跑了个精光,连风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话自然清楚的落在了对面三女的耳中。
“不要!”香芸已是泪眼婆娑,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方帕,想是若没有小茹在一旁拉着她早已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了!
“这位壮士,求你莫伤了我男人……你,你若想要钱,我陶家财力在黎州都是首屈一指的,只要你别伤害他……”
本来这种时候透露家底,一般歹徒便会更变本加厉的贪婪,可香芸已经顾不上那许多了。
其实在镇中闹事也无异于自找苦吃,只要等到捕快赶到,凭着烟州之地这些精英捕快的本事,解救人质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她也是真慌了神了,才会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没看出来,心中想的便只有林晨的安危。
“安心,他伤不到林晨。”
香芸正自慌神,十九却从马车上翻身而下,走到她身边淡然得道。
一如之前大叔说的,若非察觉到他的杀意并非冲着林晨去的,他那只握刀的手早已被十九斩下来了。
当然,现在也不晚,若他真有歹意十九自然有信心在一瞬间出手……
些许发梢微微泛白,十九的目光也越显冷漠无情。
“何人胆敢在此造次!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街角处,公式化的大喊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香芸脸上一喜,林晨却是缓缓的皱起了眉。
因为他感觉到,就在捕快出现的那一瞬间,身后大叔的呼吸……忽然间松了下来。
第二五二章 怕什么来什么
他是故意的,林晨有这种想法。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像香芸十九这种聪慧之人都没能看的明白,反而那些没心没肺不会慌乱的人才有种旁观者清的感觉。
在天明能买得起马车的人家不多,更何况是他们这种精致的马车,这大叔选择他们大概也是为了能引起捕快的重视,尽早赶来。
至于劫持自己不选小茹和十九的原因,说出来林晨自己都有些不信……这大叔,可能是怕伤了她们。
“是你!猪肉李,你在干什么!?速速放开那位公子!”
果然,这大叔应当就是本镇杀猪卖肉的屠户,这捕快是认识的。
不过,猪肉李?刚才这大叔不是自称任某吗?
捕头是个意外年轻的男子,身着黑色差服腰挎长刀颇有几分气势,此时正领着几个捕快呈扇形将林晨两人围了起来,在经过十九身边时面色微怔,显然是有些惊异于十九的面容气质,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越过众人走到马车前,紧盯着林晨身后的大叔横眉怒声道。
“哈哈,好个武学世家子弟,果然器宇轩昂品貌不凡,某家早就听闻花城上官家百载传承底蕴深厚,今日有幸与上官捕头对峙也算得上三生有幸了。”
“昊,不过是在如霜手下混点饭吃,当不起什么三生有幸,你若识趣便放下手中凶器。”
上官昊,嗯,吃着官饭还是个武二代,羡慕,林晨半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打量起了眼前的青年俊杰。
“上官捕头说笑了。”身后大叔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架着刀缓缓后退,“某家既然敢当街劫人,自然有自己的计较,恕难从命。”
说着,不等捕快反应便带着林晨往街角的方向退去。
“大人!”
眼见着两人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上官昊身后的捕快便有些急促的开口道,话音未落却被他挥手制止了。
“……上墙盯着,切莫追的太急激他凶性,等弟兄们到齐。”
大叔矫健的身手让上官昊面色微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他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以人质的安危为重,说完,便率先运起轻功一个健步登上了旁边的屋顶。
捕快们面面相窥? 随后也四散而开? 一时间场上便只剩下了香芸主仆二人,十九也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小姐……”
小茹急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喃喃着说了些什么也是词不达意。
“小茹? 你先莫慌。”香芸按着她有些颤抖的手? 望向林晨身影消失的街角咬了咬嘴唇,“这种情况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在此看着马匹行囊? 我紧走几步去镇外找唐姑娘她们来帮忙!”
小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小姐? 你让我去吧……”
“我等不了。”香芸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心都挂在他身上呢,哪有人被摘了心还能在此安生静待,这样等下去我会死的……你且安心? 我定不会乱来的。”
“小姐? 那你一定要当心些,这镇中怎的如此不太平……姑爷,姑爷他……”
“放心吧? 我去去就来。”香芸朝着小茹勉强一笑,拍了拍她的小手,随后毫不犹豫的拉紧裙摆朝着反方向跑去。
事实上这里离镇外还有些路程? 以香芸紧着林晨那劲头恐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但就像她自己说的? 心焦已极,如何能等。
……
……
……
这大叔的功夫真的很强,从镇东到镇西带着一个人疾行如此之久,脸不红气不喘,林晨自问也能做到,可绝不会像他这般从容。
“老哥好本事!”
“呵呵,哪里哪里,十数年没活动开了。”大叔见他安稳,踏步掠飞间也安心与他交谈起来。
听他言语中那份豁然与放松,林晨一点没感觉两人这是在逃避捕快的追捕。
“十数年?老哥这是隐居此处?”
“隐居?算是隐居吧……”大叔提着林晨像是提着只小鸡子似的,身形看着健硕,飞檐走壁的却比燕雀还灵活,疾行间身上本就宽松的衣衫也被吹的猎猎作响,脸上露出几分坦然,“小兄弟可知十五年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飞江大盗任飞?”
“飞江大盗……”
这还真没听过。
没等林晨回话,大叔释然一笑,眼中带着几分回忆之色,“某家的凶名也算得盛极一时,缺钱抢钱,喜欢什么武功就去夺来,管他什么正道邪道,某家当年手上的血债比那过江的梭鱼还多……”
“什么!”
林晨蓦然一惊,没想到这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大叔,竟然曾经是个江洋大盗!怪不得如此轻易的制服了自己,这等功力手段,怕就算是十数年没用武生疏了,也得有个二流顶尖的实力吧。
那所谓的隐居,大半也是金盆洗手的意思了……
“怎的?不像?”任飞呵呵一笑,“罢了罢了,放心吧小兄弟,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我自己的业障不会连累到你的。”
说着,两人便落了地。
“到了。”
这大叔,还算是盗亦有……卧槽!
脚踩在地上才刚刚感觉踏实了点,林晨整了整散乱的衣襟回过头,敬佩的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怕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眼前这挂着长虹帮牌匾的府邸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真是什么特殊的体质,就算不想惹事也会被人带着强行撞铁板?
“公子,请。”
靠,你说请字的时候就不能把刀收一收先?
林晨咽了咽唾沫,“老哥,你确定要惹这帮货?听说……”
“嗯……长虹帮实力雄厚,还有荒土教做靠山,这里的分舵主梁子坤,更是长虹帮主梁子虹亲弟,一流武者……”作为一个在本地生活了十余年的人,自然要比林晨更了解的多一些。
任飞喃喃着,表情已是有些凝重,手中的刀莫名的有些颤动着实吓了林晨一跳,随后注视着府门半晌,轻叹了口气,“得罪了。”
话音刚落,林晨便感觉脚下一轻,一个恍神间两人已跃入了长虹帮分舵府邸。
虽然常友千叮万嘱过不要去跟长虹帮扯上关系,可刀架在脖子上,哪怕是硬着头皮该进还是得进,毕竟小命要紧……
……
半晌。
“大人,匪徒带着人质进了长虹帮,这……”
一墙之隔的外面,姗姗来迟得上官昊一行从各个方向聚集在一起,看着这个府邸也是一脸的凝重。
“刘五,你即刻去城主府知会城主一声,其余人等……跟我进府搜!”上官昊没有半点犹豫,捏了捏拳头就要上前拍门。
“大人使不得!”其中一个捕快见状蓦然一惊,忙上前阻止道,“使不得啊大人!这可是长虹帮的驻地……那梁子坤……”
“混账!”上官昊不等他说完,转身看着他便是一声怒喝,“配合官差搜捕本就是天经地义,有法可依!若因你我的犹豫致使人质受伤,你如何对得起你身上的差服!”
那人一听面上便涌出几许羞愧,可举止间仍是有些踌躇。
上官昊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口气接着道,“放心,出了事都算在我头上,我老父与荒土教教主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梁家兄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的。”
一众手下这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正了正身子。
“是!”
上官昊微微颔首,回过身,凝视着府门片刻,随后飞起一脚……
第二五三章 梁子坤
预想中的帮会驻地应该是更散乱些,这个院子却意外的整洁。
院子很宽敞,许是当久了地头蛇,这些长虹帮帮众也不巡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插科打诨,全然没有一点警惕性。
这些人闲来无事就享受人生,缺钱了就去打劫江湖同道,可偏偏捕快还管不了,只能等着不惧荒土教的势力前来铲除。
为什么管不了?林千城这制定的都是什么破烂规矩!
她那人太过偏执,只有对普通百姓的怜悯,相反的对江湖人士简直视如草芥,将他们的生死玩弄在股掌之间,这点林晨此时便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些,她当不是表面上看着那样儒雅洒脱。
心中对林千城有些怨气,编排却也只是想想,那样的大人物又岂是自己所能左右的。
无奈中,林晨已经被任大叔带着掠入了内院之中,任飞武功高强,那些个散漫喽啰自然是无法察觉的。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门口嘭的一声巨响,随后喽啰们都抄起兵器起身赶了过去……
……
两人急促的脚步踩在石板路上踏踏踏的响。
“大叔,再往前走……可就回不了头了。”林晨抹了抹额间的冷汗沉声道。
此时任飞已经将他放开了,可他仍不敢乱跑,这大叔劫自己至此显然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不达成是绝不会罢手的,若自己想跑他一定会出手。
但越是往前走,一种无形的压力便越是如海啸般压在林晨心头。
那是属于武力上位者的气势,一般的武者会隐藏这种气势以免招致是非,这梁子坤显然是霸道惯了也嚣张到了极点。
遥想起不久前对阵的杜青青,与这股气势对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感觉了,她虽已入一流,在年轻一辈中已算是临绝顶的天才武者了,但在老一辈的高手眼中显然还有些不够看。
“快了……小兄弟且再忍一忍……”任飞健步如飞,面色坚定目光如炬的往向前方。
该不该信他林晨不知道,但他现在也已经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了。
片刻后,远处一座天青色的楼阁便蓦然间出现在两人眼前,那股压迫感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有条喷着漆黑吐息的大蛇盘踞其上,阴狠狠的盯着靠近的两人……一时间林晨的呼吸都有些凝滞。
“哦?我正愁这小地方没有乐子,原来还藏着你这样的高手,呵呵呵呵……有趣,有趣!”
还未走近,远远地,一道阴柔的声音便突兀的从楼阁里传了出来。
林晨听过太监说话,哪怕是太监总管那样的大官,话语间也没有一点硬气阳气,可相较于突然在耳边响起的阴柔声音,太监说话便都算得上阳刚了。
这声音却极有穿透力,竟让林晨从内心深处感到有些发憷,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暗藏在深处的毒蛇咬上一口吞进腹中,甚至令他在生理上都产生了些许不适? 头晕目眩意识迷离? 直到身边刮起一圈圈轻柔的微风,他才稍微感觉舒服了些。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另一座楼阁顶上? 白裙素染的女子右手伸出? 五指微张? 点点雪白的荧光缠绕在玉指尖交相辉映,腰间的双鱼衣带无风自动,衣袖飘飘裙摆微摇……冷漠无情的眸子居高临下,似乎穿过了层层的亭台楼阁万千人世,终于在尽头深处? 映出了某人的身影。
“呼……我飞江大盗? 十五年前便纵横烟统两州,如何能看着你们这帮小辈在此作威作福,今日……呼? 就让我来会一会你这长虹帮分舵主到底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任飞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楼阁冷汗直流,手中的刀已经握紧到有些发颤,面上的豁然与淡定也终于溢出了两分愤怒仇恨。
林晨有人护着? 他可没有,任飞虽然武功高强可面对压制一个境界的武者,此刻能极力维持正常谈话已属不易。
但他的话却着实让林晨心头一滞。
这大叔的目的绝非如此!
虽然没有跟他有过深的交流,可从那言谈举止来看,他也绝非看不惯别人嚣张就来挑事的人,何况他与梁子坤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
最关键的是,他在这里隐居十数年,要动手恐怕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带着自己这么个累赘前来?
林晨可不认为梁子坤这样的人会因为一个人质而束手束脚的。
“哟,原来是位老前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咯咯咯咯咯。”
伴随着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怪异笑声,一个穿着白色长衫身形修长的男子飘飘忽忽的踏出了楼阁,那只盘踞在楼阁之上的阴森巨蛇也似乎张开了血盆巨口……
等那人走近了,林晨才终于看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相比于声音,这人的相貌更加阴柔,狭长的眉毛画着青黑色的眼影,面色苍白口唇无色,步履间毫无声息,宛若鬼魅……
“不过你既然胆敢来找我,想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男子笑罢,眯起眼睛看着任飞道,随后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林晨,面上却露出两分讶色,“咦?你这等蝼蚁竟能行动自若,当真稀奇,只可惜长得平平无奇,不合我胃口……”
“呵呵。”林晨心中一阵恶寒,抿嘴勉强一笑却不敢多说什么,这种程度的拼斗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了。
他悄无痕迹的退后两步,耳边就传来了任飞低沉的嘱咐声。
“小兄弟,这梁子坤内力深厚,善使轻功暗器,一会我二人打斗起来你便找机会快跑吧,劫你至此我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此前多有得罪,抱歉。”
其实不用他说林晨也准备这么做的,他虽好管闲事可这任飞一来持刀掳人,二则若真如他所说之前是个血债累累得江洋大盗,那自己真的有必要豁了性命帮他吗……
看着他坚定的背影,踌躇间林晨又退两步,任飞却反手提刀,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喝!”
他纵身一跃,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下,梁子坤却不屑一笑翻手间掌中已经多出几支透骨针,轻松写意的丢了出去……
一时间场中罡风阵阵阴风绵绵,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