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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谋全文阅读

作者:王安宁     佳谋txt下载     佳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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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佳人

    清晨的光线暖融融地照在普通的市井小院里,院内种有两棵梨树,花儿一簇簇的压满枝条。空中还有带着些许寒气,梨花似雪般地飘洒在院中的每个角落。

    此地是梨花镇,初春时节处处梨花家家飘雪。

    院子不大却极清幽,除了那两株高大的梨树外,还种着一些四季常青的花草。

    在院中开阔地,一名十三岁左右的少女,正在往木架上面的簸箕内倒药草。

    她乌黑的秀发绾成双丫髻,额前碎发修成齐刘海儿,四周短发垂于耳际。秀发未着半粒珠翠,只有粉色发带随着雪白的梨花飞舞。

    身上穿一件翠色交领小袄,下着白绫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可那如桃花般的容颜却让这不起眼的妆饰顿时活了。

    如水明眸认真挑选着簸箕内的药草杂质,不时浅浅一笑,露出几粒贝齿,嘴角边的梨涡也跟着出来了。端的是娇俏可人!

    在梨树下面的方桌前,十岁左右的稚子看到少女的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拿起手中的书便读了起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又倾国?佳人再难得!”

    其声虽然稚嫩却也抑扬顿挫,再配合稚子的摇头晃脑,颇有些小大人形象。让院中的另两人均扑哧一笑。

    少女笑道:“哟,真看不出来,我家的熙儿还懂得佳人了。”

    聂天熙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笑着解释道:“熙儿听先生经常听到将这诗挂在嘴边,前些日子才从学堂师兄那里得到这诗集。本来不懂是什么意思,方才看姐姐在晒药草的样子,突然就懂了,原来佳人就是姐姐这样的啊!”

    聂书瑶本来想借此捉弄她可爱的弟弟一回,闻言却又舍不得,笑道:“哼,算我们熙儿识相,这回就暂且放过你。”

    扭头专心晒起了她的药草。

    “嘿嘿,在熙儿眼里,姐姐就是最美的佳人!”

    聂天熙今年十一岁,刚刚开始束发,头顶一个小发髻如抓了一个小包包,虽然有些好笑,却难掩机灵劲儿。

    姐弟两个在你一语我一言中开始了今天的生活。

    另一株梨树下方,聂氏悠闲地坐在靠椅上嘴角含笑的听着他们的嬉闹。

    聂氏三十几岁的样子,白皙的脸上略显病态。用白花青绫帕包头,银簪别发,耳坠也是不起眼的银。深青色对襟袄,蓝色马面裙,也是很素朴的妆饰。

    可抬眸时眼神中一闪即逝的神彩,却不能将她当成普通的市井妇人来看。

    她抬手看到自已的手如鹤皮鸡爪的老妪,心下叹息一声,十四年就这么过去了啊。看着被义子称为佳人的义女,聂氏几度尘封过的回忆止不住地往外流。

    曾经的富贵荣华抵不过他的一句话;而那满满的爱怜也抗不住一杯毒酒的侵蚀!

    聂氏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梳蓖,复又将它插在了头上,起身道:“书瑶、熙儿,别忘了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

    一听到功课,聂书瑶姐弟马上对视一眼,回转身来冲着她低头道:“是,义母。”

    聂氏看着两张苦瓜脸,笑得更加和蔼,踱步来到晒药架前,手来回拨拉着簸箕里的药材。

    这个动作让聂天熙快速跑到聂书瑶身边,小声道:“姐,义母是不是又要让我们找什么啊?”

    聂书瑶也不知道所以,两人都有些神经兮兮地看着聂氏。

    聂氏这才幽幽道:“这两天收的药材不错,只是义母在里面加了一点料,你们给我捡出来吧。若留有一点残渣的话,那药混在这川贝里,可是真会吃死人的呢!”

    她说完,又笑着看向两个孩子,提醒道:“不多,也就有那么十几片吧,指甲大小。”

    聂书瑶跟聂天熙知道,义母说这话那肯定就是有这回事,若是找不同那指甲大的药草的话,是真能吃死人的。

    聂氏在这梨花镇开了几家店铺,其中就一家药材店。卖的都是平常老百姓用药,也就是头疼脑热一类的,店内最贵的也只有那株镇店之宝两百年份的人参了。

    而且此店从不卖毒-药,连砒霜都没有,别说什么吃死人的药了。

    可聂氏却对毒物情有独钟,在他们生活的市井小院里,隔三差五的上演这么一出识毒戏。

    拿聂氏话来说就是,要想治病,得先学会识毒、制毒!

    聂书瑶看着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的聂氏,心中叹气,这是哪门子歪理呀?她前世今生,活了这些年还从没见过比他们的义母还怪的人了。

    聂氏若抛弃那副病容是极美的一个人儿,平日里一颦一笑虽刻意效学那些市井粗妇,却难掩骨子里那股傲气跟贵气。

    吃食颇为讲究,家中又无仆从,如此一来,还十三岁的自己几年前就练出了一副好厨艺。按理来说她并不想做这些,可是不行呀,不做的话义母的鞭子可就要落下了。

    聂书瑶摸了摸了自己的胳膊,上次被鞭子打得还隐隐作痛,那是为了什么来着?好像是绣花时用错了花线。

    “唉,女红呀!”聂书瑶真是恨死女红了,她情愿趴在药堆里找毒-药。

    想到鞭子,她又想到初来这个世界的情景。

    当时也是一道鞭子将她打醒,却不曾想那时的自己竟然只是个三岁的稚童,听人说三岁前的自己是个哑女,不会说只会哭。

    三岁前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几乎空白,她总以为那道鞭子把自己从现代的灵魂勾了过来,可当看到地上雕花盒子里的玉佩时才明白,真正让她过来的是那块雕有玉莲的极品白玉。

    那可是自己前世刚刚从一件离奇的案件现场得到的证物,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块玉,便偷偷拿回家想研究一番,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这块玉吸到了这样一个世界。

    果然人是不能做坏事的,算是报应吧!好在她在前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没挂念的事,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重拾旧业了。

    前世的自己是一家侦探事务所的骨干探员,每日都跟各类稀奇古怪的案件打交道,生活过得是有滋有味。

    哪像现在,十年了,每日都被义母逼得学习古代女子的必修课,绣花写字自不用说,还被义母训练的比大家闺秀还像闺秀。

    聂书瑶都快忘记自己的本性了。

    “唉!”聂书瑶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摸了摸身边个头快到她耳际的聂天熙,还好有一个懂事的弟弟陪伴,这日子才没那么无聊。

    说起聂天熙这个弟弟又不得不回到十年前,那时候聂书瑶刚刚醒来,看到聂氏正在挥鞭打自己,她大喊一句:“你凭什么打我?”

    当看清这里的一切后,一时无法接受便挣扎着夺门而出,也不知道怎么跑到了镇外的小河边。

    当时正值严冬,河水也结了层薄冰,没多久就冷得牙齿打颤。

    寒冷让她的头脑冷静了下来,结合了这个身体三年来仅有的记忆,知道了这并不是自己生活的地方,而是大明朝。

    后来年岁渐长,加之她不断地往这方面打听,终于弄清了这是怎样的大明朝。

    也在那个小河边捡到了被冻得半死的聂天熙,当时他只有一岁多,刚会走路。被三岁的自己好不容易凭着那残缺不全的记忆带回了家。

    如此,聂氏便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现在想想,聂氏教他们的东西还都是好东西,只是她的施教方式就稍嫌暴力了些。

    “姐姐!”聂天熙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一拉将聂书瑶从思绪中拉回,抬头便看到了脸色难看的聂氏。

    聂书瑶忙将头低下,问道:“义、义母您还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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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神推

    聂氏道:“凡为女子,先学立身。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喜莫大笑,怒莫高声。你两次长叹,所谓何来?”

    “我……。”聂书瑶擦了擦脸上虚汗,不知怎么回答得好。

    聂天熙求情道:“义母,姐姐已经很好了。熙儿觉得姐姐比书上所说的佳人都要好,义母……。”

    “扑哧!”一声,聂氏笑了。

    两姐弟这才松了一口气。

    聂氏看着他们一天比一天优秀,自己也与有荣焉。她就是要将这养子养女培养成少有的才子跟佳人,只有这样才能接触到那个阶层啊,才能……。

    “好了,快去捡药吧。这川贝明天送到药店,最近这个天气,此药用得甚多。”聂氏转身入屋。

    两姐弟如蒙大赦,相视一笑,走向那晒药簸箕。

    正在这时,隔壁传出了一阵阵的哭骂声。

    “哎呀啊,哪个挨千刀的坏胚呀,把我们家那头宝贝猪给偷了啊。这可是为我儿攒钱娶媳妇的猪呀!”

    这是住在他们隔壁的牛婶,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娘。

    聂天熙皱眉道:“姐,他们家的猪怎么又没了?”

    聂书瑶耸耸肩道:“这我哪知道呀,你姐我又不是算命先生。”

    聂天熙也觉得姐姐不应该去管这事,再说了,有谁看到一个佳人跟个粗婆娘谈论自家的猪的。

    于是他便主动跟聂书瑶说起了别的事。

    隔壁的骂声还在,聂氏却从屋里出来了,低声道:“熙儿,去看看隔壁发生了什么事,吵得人不得安宁。”

    聂天熙撅着嘴极不情愿道:“义母,熙儿已经读圣贤书了,怎能跟市井妇人当街理论呢?”

    聂氏冷笑:“你不去可以。书瑶你去,上次她家的猪不是你找回来的吗?这次也快点给我解决掉,吵死人了!”

    扔下这句话,聂氏便再度关上了房门。

    初春的早晨,日头渐升,热量也慢慢散了开来。

    只是隔壁牛婶的大嗓门还在叫骂着。

    “挨千刀地呀,我们家人口多,全指望着这头猪赚点盐钱啊。这可让我们一家怎么活呀!”

    哭天抢地的声音响彻整片街,好在大家都习惯了。听到这声音出门前来安慰两声也就算了,这年头大家都穷呀,谁家不靠养的那点鸡鸭赚盐钱呢。

    聂书瑶捏捏回暖的手指,看着一脸沮丧的聂天熙道:“走吧,再不去义母可要发火了。”

    聂天熙却拉着她的手,绷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说道:“姐,我去!你都快及笄了,不能再抛投露面了。”

    “哎呀,好你个聂天熙,竟然管起你姐我的事来了。说!这都是谁教你的?”聂书瑶秀眉一挑,板起脸来道。

    “书,书上说的。”

    聂书瑶脸色再沉,“姐姐可不希望我家熙儿成为一个只知圣贤书的酸秀才,凡事都有两面,书上所说的固然好,那也要看现实中适不适用。若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女子也不能出去找吃的吗?”

    一句话让聂天熙无言了,心想,是啊,若是都快饿死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那我跟姐姐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牛婶找到她的宝贝猪呢。”聂天熙乖巧地拉起聂书瑶的手,嘻嘻笑道。

    聂书瑶拿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佯怒道:“拿你没办法!”

    “那是姐姐教的好。”

    姐弟俩说着便往外面走。

    小巷子不宽,顶多能让三个人并排而行,两人步履轻松地踩在大小不一的青石板上,偶尔还能看到巷边沟渠里的生活污水。

    只是上面飘着几片白白的梨花,虽然明明知道这是脏水,但青石板跟飘落的梨花让这

    一切都变得有了韵味,仿若水墨画上的留白。

    聂书瑶看着越长越出色的弟弟,也感觉很欣慰。若说他们两个是从小被义母雕琢出来的,那聂天熙的思想就是她培养出来的。

    这里是大明朝,却又不是她前世所了解的大明。自明孝宗时发生了改变,现在是明武宗正德皇帝在位,此正德也非历史上的那位褒贬不一的皇帝,也算是位英明之帝。

    但此大明跟前世的大明也有相通之处,经济达到了封建社会的高峰。普通百姓鲜有衣不蔽体的,不过,大多数财富还是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

    兼之一些生活必需品都掌握在官府手中,多数百姓过并不富裕,堪堪温饱。

    但是一些爱打扮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是很舍得往自己身上花银子的,比如眼前的这位。

    聂书瑶记得这是牛婶隔壁家的姑娘春柳,脸上的胭脂擦得通红,粉扑得有些多,身上穿的也是花红柳绿,活像那怡红苑的姐儿。

    春柳看到聂书瑶就想往她跟前凑,像她这样有书卷气息的女子,同龄人没有不羡慕的,羡慕她有个好母亲。

    可聂书瑶根本不睬她,像这类既不会打扮自己又喜欢搬弄是非的女子,她从不跟她们打交道。

    聂氏教她在外要有大家闺范,虽然平日打交道的都是市井小民,对他们只要不失礼即可,万事莫要沾身。

    其实这也是聂书瑶来大明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的隔壁是一户六口之家,上有老下有小,男人跟两个儿子在外做工赚日常吃用。牛婶就在家作点手工,养头猪赚点零钱,可以说这猪就是他们家一年的结余。

    聂书瑶目不斜视轻巧地避过凑上来的春柳,拉着聂天熙推开了牛婶家的门。

    牛婶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为人极好,手也巧,就是说话的嗓门大了些。

    刚走进院子一个梳着新妇头的女子便迎了上来,说道:“哎呀,这不是隔壁的书瑶吗?快来看看牛婶吧,这偷猪的贼太可恨了。那猪牛婶可是当孩子侍候呢!”

    “李家婶子好。”聂书瑶姐弟客气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这是住在牛婶家前面的邻居,论距离可比聂书瑶家远多了,想来这位也是爱看热闹的主。

    聂书瑶入院后,牛婶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她了,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双不大的脚走得还挺快。

    她握住聂书瑶的手大哭:“书瑶,你可得帮帮你牛婶啊。上次我这猪找不到的时候就是听你的话才找到的。今儿你再给我看看这猪去哪儿了?”

    聂书瑶被牛婶的一双大手抓住,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其实她没觉得痛,只是看到牛婶手上的鼻涕跟泪和着地上的土,让她有点反胃。

    边上的聂天熙最了解她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牛婶那双手有点脏。

    他上前一步轻轻拉了一下牛婶的衣角,说道:“牛婶,你抓疼我姐了!”

    牛婶一下子松开手,退后道:“哎呀,你看我这,我这不是急的吗?没抓疼你吧。”

    她看了看自己粗大的手,再看了眼聂书瑶葱白的小手,很难为情地咽着唾沫。

    聂书瑶笑道:“没事,牛婶不必放在心上。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母亲身体不好,晚间经常睡不着,所以……白天这个时候就在补觉呢。”

    “哎呀,真是对不住啊,我这不真是没办法了吗,这猪再过两个月就能卖了,给你黑牛哥娶媳妇的钱也就凑得差不多了,你看这……,唉!杀千刀的贼哟!”牛婶拍着大腿又流泪了。

    院子里的人均都无言以对,片刻后,那李家婶子说道:“书瑶来了,牛婶家的猪肯定能找到。上回找牛婶家猪的时候就说得头头是道的,大家都心服的很,那叫啥‘推’?”

    牛婶甩了把鼻涕,接着说道:“什么推呀,要我说书瑶就是神算。啊不,不是算,是神推,这回牛婶总算是记住了。”

    一听“神推”聂书瑶觉得头大了,什么神推呀,那是推理,是神探好不好!

第003章 猪去哪儿了

    聂书瑶心中越是郁闷,脸上的笑容便越璀璨,说道:“牛婶莫急,先跟书瑶说说这猪的事吧。”

    牛婶也就顾不上客气,直接拉她来到猪圈前,“牛婶是今早才发现猪不见了的,昨晚睡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呢。”

    聂书瑶看向猪圈,是一个半敞开的棚子。边上是间厢房,前面用石块砌了不到一米的矮墙挡住。猪圈的小木门只有清扫时才会打开,平时给猪喂食,就隔着矮墙直接倒进猪槽里。

    牛婶虽然此时看上去有些脏,那是她心急自家的猪坐在地上哭了半天所致。实则他们家的人还是很爱干净的。从这干燥的猪圈就能看得出来。

    猪圈内刚换过新土,没发现有人进入的痕迹。若是人为那地上的干土肯定能留下蛛丝马迹。

    她又走向那扇粗糙的木门,用手提了提发觉颇沉。上面左三根右三根钉着一些木条。就像打了补丁的衣服似的,有的钉子还露在外面,若不小心极可能伤了手。轻轻推了推,无论是向里还是向外,地上都会划过一道土痕。

    看着木门划过的痕迹,聂书瑶猜测:会有可能是人为打开的门,将猪放了出去吗?

    试想一只猪可不会说话,若有人强行带走的话肯定会叫的呀。但若是用毒呢?或是这人是个练家子,猪倒下后扛着就走也有可能啊。

    她看到猪槽内半点食物也无,不排除这种可能。猪若是饿了,可是会跟着食物跑的。

    牛婶家本来是养了一只土狗的,但聂氏嫌它吵,她也就想了个法子让牛婶把狗卖了。这么想来,若是有只狗的话,或许这猪也不会没吧。

    聂书瑶觉得这事她有责任查个水落石出,虽说这十年来过得并非是旁人眼中的小姐生活,却极少有机会动手查案。

    她心中那颗侦探心已经蠢蠢欲动了,哪怕这只是一头脏兮兮的猪,也聊胜于无。头脑不动可是会生锈的!

    她这么想着又再度看向猪圈,里面有几道划过的深痕。她想到了猪蹄,以猪蹄的构造极有可能弄出这样的痕迹。

    牛婶看她一会皱眉,一会翘嘴,心中再度焦急起来,问道:“书瑶啊,你看我这猪还能找回来吗?”

    聂书瑶正在思索中并未理会这话,仍旧在不断地观察着猪圈跟院子里的情况,脑海中则做着一系列的推理。

    聂天熙最了解她姐了,忙扯了扯牛婶的衣袖,小声道:“牛婶放心吧,不管你那猪最后能不能找到,我姐都会给牛婶一个想要的答案。”

    “哦!”牛婶听到聂天熙这么说,心下稍安,只是又意识到他们还只是两个孩子时,心中的担心又开始了。

    但又想到两个月前她家的猪由于没关好门跑了时,就是眼前这位还像孩子似的姑娘,点拨了两句才找回来的,也就忍住了到嘴边的话。

    众人也是一阵好奇,也是因为上次牛婶家丢猪的事,大姑娘小媳妇们这次来的才比较多。

    她们都想知道这还没及笄的娇俏姑娘是怎么推出来的,牛婶不是说她是神推吗?

    神推是什么没人知道,但镇上的神算没人不知道,想来也跟神算差不多吧。

    这里是梨花镇,一个并不繁华的小镇。出了镇走不了几步就是一片田地,镇上人大多有自家地,也有没地靠着祖上的店铺做小买卖过活的。

    镇上的人虽也有富户,但总体上跟乡下没多大区别,姑娘们也都是这么素面朝天的走街串巷,没人会说闲话。

    聂书瑶这样的“神推”也只是妇人们茶余饭后的小小谈资罢了,兼之聂氏整年都板着一张脸,也没人自识没趣说她的闲话。

    于是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推理开来。从猪圈慢慢地走到大门口,在这不长的路上仔细观察了地面上的情况。

    牛婶家的院子不小,正屋到大门的路用碎青石板铺过,其它地方都是夯实的土。近来天气干燥,一般人走在上面也不会留下脚印什么的证据,只是从猪圈到大门的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猪蹄印。

    聂书瑶问道:“牛婶,你们家的猪经常跑出来吗?”

    牛婶一直紧张的跟在她身后,马上回道:“也不是经常,就是清理猪圈的时候让它出来溜溜。”

    “什么时候清理的猪圈?”

    “昨儿一早,你牛叔清的。正好往那两亩地里送点肥。”

    聂书瑶将汇聚在地上的视线移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这些猪蹄印就无法成为线索了。”

    她抬头看向牛婶家的院子的布局,右面院墙跟聂书瑶家共用,猪圈设在左院墙。这里除了猪圈跟一间厢房外,什么都没有。前面院墙很高,若是有人翻墙的话,定是位高手,可这样的高手犯得着偷一只猪吗?

    就这样走到了大门口,突然在门槛处发现了一根青菜。

    聂书瑶弯腰捡起这青菜,仔细一看原来是田间常见的灰菜,像是被什么吃过了一般,只留下了半截。她又想起了猪槽中还留下的些许青汁。

    这里的大明虽然还是处于地球的寒流期,但四月底的田间向阳处已经有这种菜了。她折了一下灰菜,发现还很嫩,葱白的手指上顿时留下了不少的青汁。

    她转身看向牛婶,问道:“牛婶给猪喂猪草吗?”

    牛婶也看到了她手中的灰菜了,回道:“这个天哪有猪草喂呀,前些年也不知道这些菜也能喂猪,倒是镇南边的老卢头将他存下的猪草带了点过来。这草可能是你牛叔他们外出做工粘在鞋底上带回来的吧。”

    “哦。”聂书瑶又道:“牛叔他们去镇外的水渠上做工,好像很早就得动身吧。”

    牛婶叹气道:“谁说不是呢,他们爷仨起早贪黑的做了这半年工真是白瞎了,一头猪没了。”

    聂书瑶安慰道:“牛婶莫急,这猪说不定还真能找回来。我再问你,这大门牛叔他们走后关吗?”

    牛婶道:“关什么关?他们走不久,我就起来了。”

    “那今天呢?”

    牛婶皱皱眉,回道:“今天我起得晚了那么半个时辰。昨天公公的病又发了,这才……。”

    聂书瑶打断她的话又问:“那这几天有什么人来看过猪吗?”

    “有啊,怎么没有。眼看着这猪肥了,可不有人来看吗。镇上的郑屠户来过,说这猪也就肚子大点其实不肥,让再养两个月。镇南边的老卢头也来看过,还让我记得多给这猪加点菜,要不然猪不上膘什么的。”牛婶一一数算道。

    “郑屠户是刚接了先前老屠户班的那个吧。”聂书瑶问。

    牛婶道:“就是那个郑屠户,看上去挺斯文的一个人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做起了屠户。”

    聂书瑶又问:“老卢头是谁?”

    牛婶回道:“三个半月前我这猪不是跑过一次吗?就是书瑶你说往镇南找找,最好是去有养猪人家看看,没想到这猪就跑到那个鳏夫老卢头家里了,这才跟他认识的。其实他这人也还不错,养猪一把好手,听说他那头大肥猪卖的钱可以再娶房媳妇了,还听说就是镇上的……。”

    “停!”聂书瑶抬手打断了牛婶的八卦,问道:“这用菜喂猪的法子可是他教的?”

    牛婶忙道:“可不是他吗,这人还真是热心。这些干菜就是一个月前他送来的。”

    听到这里聂书瑶基本上已经明白猪去哪儿了,为了巩固推理,她又问:“牛叔他们去水渠做工,那么早出门是不是镇上的人都知道啊。”

    “这谁不知道啊,镇上的壮年男丁差不多都聚到那里了。”边上的李家媳妇道。

    聂书瑶笑道:“牛婶不用担心,你这猪丢不了。若是可以的话,今天让大牛哥提早回来吧,我告诉他猪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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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八卦中探查

    牛婶半信半疑道:“那,那等我家小牛下了学堂再去吧,我得侍候公公吃饭了。”

    聂书瑶笑道:“好啊,牛婶放心,这猪三五天内不会有事。有什么事牛婶尽管去做吧,我跟天熙在这里再呆一会。”

    “嗳,好,好!那我先去烧点热水。这一大早的就麻烦书瑶,真是过意不去啊。”牛婶听她说还在这里,似乎心就定了,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钻进了厨房,没多时炊烟升起,却又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牛婶又往屋里跑,看上去有些手忙脚乱。

    这会看热闹的人才意识到得回家做家务了,纷纷散去。

    剩下李家媳妇跟隔壁的春柳,两人跟聂书瑶姐弟一样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不咸也不淡地拉着一些家常。

    李家媳妇虽然是新妇,却是上无公婆下无儿女要侍候,男人又去修水渠了。串个门子也没什么。

    可春柳一个大姑娘就不同了,她家住在牛婶的隔壁,是一户关系很复杂的人家。整天不做事,看到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凑上前去取经,无非就是怎么打扮自己。

    聂书瑶看了看她今天的妆扮,心中嗤笑,博采众长可不是用在这上面。

    这时,李家媳妇看到牛婶上上下下地跑,终于坐不住了,“书瑶啊,我去帮李婶看看火。”

    “好啊,多谢李家婶子了。”她笑道。

    此地只剩他们姐弟二人跟春柳面面相觑,春柳今年十二岁,看向聂天熙频频抛着媚眼。恶心的姐弟俩眉头紧皱。

    聂天熙不是普通的小孩,也有十一岁了,长得齿红唇白。若不是刚刚留头,发型有些乱,也是位十足的小帅哥。可就是这样也让春柳移不开眼了。

    “姐,我们回去吧。难道还要在这里等大牛哥他们吗?小学堂的先生可拖拉了,等小牛回来还知道哪时呢。”他轻拉聂书瑶的衣袖低头,小声说道。

    春柳抢先一步发话道:“书瑶姐你们再等一会嘛,小牛肯定很快就回来的。”

    聂书瑶也想留在这里,这事还是早点解决的好,若她没猜错的话,那位老卢头跟郑屠户也在水渠上。

    她低头对着聂天熙悄悄讲了几句话后,说道:“你去把大牛哥叫回来吧。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聂天熙会意,点点头,一阵风似的跑了。

    “哎——”春柳的眼神也跟着聂天熙走。

    这神情看得聂书瑶一阵恶寒,这才多大的小孩呀,就知道儿女情长了。

    不过,想想也是。在古代十四五岁可就能嫁人了呢,像她这么大还在外抛头露面的还真不多。

    可是自己的侦探心怎么办?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案子在手中一一破解时,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事物都不能代替的。

    “书瑶姐,听说天熙弟弟下半年就要去参加童生试了?”春柳两眼放光地说道,同时手中搅着一方帕子作含羞状。

    聂书瑶心中不悦,表情也变得不甚好看,沉声道:“是啊。母亲让他今年下场试试,没指望他能考中什么的,历练一下而已。”

    “哦,这样啊。”春柳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她虽然有些笨,但看人脸色的眼力还是有的,知道聂书瑶不高兴了,也就没再多问。

    这个动作更让聂书瑶感到不舒服,这姑娘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这多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风尘女子的动作。

    人家做起这些来是朵娇柔的花,可她……?

    脸上厚厚的劣质粉,一笑就能掉下不少。还好没涂口脂,可那胭脂却挺多,那条帕子上白一块红一块的,让人倒胃口。

    只听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些镇上的八卦,似乎想重新勾起聂书瑶跟她说话的兴趣。

    “听说镇上的李地主家新纳了一房小妾,那李地主都快五十了,真是老牛吃嫩草。可这位小妾却是长得千娇百媚,见过的没一个不夸的。特别是她那一手好绣活,连绘绣坊里的绣娘都比下去了呢!”

    “可是你不知道啊,这小妾刚过门不久,李地主家的二婶突然就不行了,都说是这小妾克的呢。可是李地主却还是疼这小妾跟眼珠子似的……。”

    听她滔滔不绝地说这说那,聂书瑶突然觉得有些事问问她或许能得到不一样的东西。

    她打断春柳的自说自话,笑道:“春柳,你跟镇上的人熟,我想问你几件事,不知……。”

    春柳难得听到聂书瑶跟主动跟她讲话,连连说是,她就怕别人不问,这些镇上的八卦,她知道的可不少。

    聂书瑶点点头,问道:“我们镇上的郑老屠户病了吗?听说他儿子可是读过圣贤书的,怎么舍得让他接自己的班呢?”

    春柳一听是这个,底气顿时足了,说道:“说起这个还得先说刚才李地主家新纳的小妾。听说,这小妾跟那小郑屠户可是青梅竹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惜他们家的聘礼没有李地主家多,那小妾的父亲又是个贪财的,就把她嫁给了李地主。”

    “哦!”聂书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再讲下去。

    果不其然,春柳又笑道:“那小郑屠户是读了几年书不假,可连个童生都没考中,年年花银子不说,折腾的连郑老屠户病了都拿不出多少钱来看病。又加上这事,终于让他一个酸书生拿起了杀猪刀。据说,他杀猪还真有两下子,一刀见血。可有的人还说了,小郑屠户不是在杀猪,是在杀李地主呢!”

    说完春柳呵呵一笑,道:“我爹可就不一样了,只要我喜欢的人他一定让我嫁过去的,不管人家是不是穷得揭不开锅。我爹说了,嫁妆他早就准备好了。”

    听到这里,聂书瑶赶紧打断她的遐想,又问:“刚刚听牛婶说,镇南养猪的老卢头也要娶亲了,最近镇上的喜事不少啊,媒婆可有得忙了。”

    春柳马上解释道:“这好像是真的,不过这事还跟那位小妾家有关。听说老卢头正在跟那小妾家的大姐议亲,聘礼都给了呢。李地主小妾的大姐年前刚成为**,他爹就又作主收了一回聘礼,好像是十五两银子。还真看不出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卢头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哦——”聂书瑶心中有数了,嘴上却道:“那小妾的爹可真不是东西,这不是在卖闺女吗。”

    “谁说不是呢!”春柳也恨恨地说,说完又补了一句:“我爹就不会这样见钱眼开。”

    聂书瑶抿嘴一笑,心道:“你那爹或许不会拿你换银子,可你那没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就不好说了。”

    这时,李家媳妇的热水也烧开了,抱了个茶壶过来,叫春柳帮忙搬桌子放茶具。

    聂书瑶却是看着大门不语,希望熙儿跟大牛能将那两人也一并带回来。

    没多时,桌子茶具都摆好了,聂书瑶却道:“麻烦李家婶子再拿几个杯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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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一切就绪

    没等李家媳妇问为什么,院门又开了。

    走进来的是聂天熙,他直接走向聂书瑶,丝毫没看到春柳向他抛的媚眼。两姐弟也决定无视这一现象,当她是透明人。

    聂书瑶看了看后面,没人跟着他回来,问道:“天熙,怎么就你一个人,大牛哥他们呢?”

    聂天熙笑道:“姐,大牛哥跟黑牛哥还有牛叔都回来了,他们按照姐姐说的先去找人了。我就先回来给你报个信,一切顺利。”

    说完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一切都按她说的准备好了。

    聂书瑶点点头,这样很好。既然一切都按她的布置在进行,那就安心地再等上一等吧。

    她拉着聂天熙坐在自己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跑了那么多路,累了吧,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聂天熙一脸笑地接过茶就喝。还是姐姐对他好,别说是这一点路了,就是再多十倍的路他也不会觉得累。

    李家媳妇跟他们寒暄两句又去厨房帮忙了。

    聂书瑶觉得她虽然爱看热闹,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哪像眼前的春柳,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呢,整天就知道走街串巷,人云亦云。

    “天熙弟弟,你可真厉害,走那么远的路来回只用了半个时辰,一定是跑着来的吧。”春柳寒暄道。

    聂天熙皱了皱眉,脸上有了一丝不悦,看向大门,心不在焉道:“还好,我们穷人家的孩子走点路算什么,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春柳完全没意识到他的不悦,忙回道:“哎呀,你们家要是穷人,那我们家可就成要饭的了。谁不知道镇上的药店是你们家的啊,还有那家布庄,前两天我还路过那边,生意好得不得了。那些布可漂亮了,书瑶姐也不做两身新衣裳穿。”

    聂天熙撇撇嘴,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春柳以为他这是害羞了呢,说得更起劲了。

    聂书瑶听到大门外有脚步声,忙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我们家的地极少,米粮都是买来的。那药店跟布庄是我母亲的陪嫁,利润也不多,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来源,怎能随便扯布做衣裳呢。”

    春柳后知后觉,这才感觉到聂书瑶姐弟的不悦,忙闭了嘴。

    这时,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黑牛跟小郑屠户,两人边走边说。

    黑牛是牛婶的长子,他们一家人都长得很壮实。只是他面色偏黑,大牛本是他的小名,就因为脸黑被人叫成了黑牛,久而久之这黑牛也就成了他的名,而大牛则送给了他的兄弟。

    他叹道:“唉,早知道这猪会被偷,还不如那天就让小郑师傅拉走算了。”

    小郑屠户回道:“非也非也,这万事都是注定好了的,现在后悔也无用。听聂家小子说,这猪还能找回来?”

    黑牛肯定道:“书瑶妹子说能,那就能。”

    说完冲着聂书瑶姐弟打了个招呼。

    小郑屠户皱眉摇头,对此不以为然,一个女子说的话能信?

    聂书瑶看到小郑屠户,兼之听到了他的“非也非也”,立刻明白,春柳说的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啊。

    从他那看自己如此轻蔑的眼神就知道,这位肯定是个酸腐书生。若不是有着刻骨的经历,想必是不情愿接他老爹的班,做个低贱的屠户吧。

    但,这样一个迂腐之人会屑于偷猪吗?

    可他都从读圣贤书的书生成为低贱的屠户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不过,聂书瑶对他的怀疑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至于是不是还得等另一个人的到来。

    小郑屠户在黑牛在招待下坐在院子的另一边,聂天熙很有眼力的将自己这边的茶壶提了过去,黑牛两个也就在那边坐下了,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小郑屠户目不斜视,就像没看到院中的两位姑娘似的。

    春柳却不同了,也许是看他来了,反而多说了几句李地主家的小妾的事。

    聂书瑶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反应,虽然他秉承着非礼勿视的礼数,却在听到李地主时,手总是下意识地摸着挂在腰间的黑布袋。

    这布袋里面装了什么,懂行的人都知道。聂书瑶从布袋外形及下垂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把杀猪刀。

    她凑到聂天熙的耳边嘱咐了两句,聂天熙就跑到黑牛边上坐下了,看着小郑屠户,一脸艳羡地说:“小郑师傅,这布袋里是刀吧,可以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吗?”

    这里的兵器是受管制的,一户普通人家也就能有把菜刀或是剪刀,何况刀剑这样的管制品。至于屠户,杀猪刀是用来讨生活的道具,虽不及刀剑可比起菜刀来就威武多了。

    像聂天熙这样的男孩子,兵器什么的是最有吸引力的,他这样说也不为过。

    小郑屠户脸上的严肃表情这才放松了一下,看着聂天熙将那黑布袋取下放在桌子上。

    “咚!”布袋打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可见这刀不轻。

    布袋打开,露出两把刀,一把是尖刀,不长却闪着寒光;另一把是大的剁骨刀,比菜刀大且重。

    这两把刀一出,把春柳吓了一跳,忙向聂书瑶边上靠了靠,小声道:“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他这是恼了我说李地主跟他小妾的事呢。”

    她这话声音极小,却一丝不差地钻进了小郑屠户的耳朵里,他的手又下意识地握起了那把大的剁骨刀。

    聂书瑶看到这里眼皮一跳,这是什么状况?难道小郑屠户学杀猪是另有他用不成?

    正在这时,大门又打开了,大牛带着老卢头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冲着聂书瑶大叫:“书瑶妹子,你真的在呀?哈哈,你来了我家的猪就没事了。”

    聂书瑶嘴角一抽,这叫什么话呀。眼角余光却扫向老卢头,发现这老头面不改色,笑咪咪地看着院中人。

    大牛可以说是聂书瑶的第二粉丝,这第一嘛,自然是弟弟聂天熙了。从她三岁那年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无论她做什么,大牛都是她忠实的执行者。

    她起身微微一笑道:“大牛哥,你们回来的可真慢。黑牛哥跟小郑师傅早就来半天了呢!”

    大牛将老卢头让到黑牛那一桌上喝茶,大步走到聂书瑶那边,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两句。

    聂书瑶笑着点头,问道:“牛叔去了吗?”

    “我爹一听这事,比我们都急。我们一走他肯定得去,书瑶妹子,咱们开始推吧。”大牛一脸兴奋道。

    聂书瑶嘀咕道:“什么推呀,那叫推理好不好?说过多少遍了,你们就是记不住。”

    大牛可不管这些,只顾嘿嘿地傻笑。

    既然相关人已经全到了,那么此事也得给个句号了。

    她看看天色,已近半响,得给义母准备午饭了,要不然义母的鞭子可不长眼睛的。

    聂书瑶走到院子中间,清了清嗓子道:“大牛哥,把大门关上!”

第006章 推理开始

    “嗳!”大牛轻快地应下,快步走到大门前。

    随着沉重地木门“咣”地一声合上时,院内人都疑惑地看了一眼聂书瑶。

    这会儿,李家媳妇也帮牛婶将厨房里的事做完了,跟牛婶两人也来到院子里。

    她小声问牛婶:“牛婶,这是咋回事啊?大白天关什么门啊。”

    牛婶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她可以说是看着聂书瑶长大的,对她所做的事也有一种从心底里的服气。

    她略一皱眉道:“或许是要推了吧。”

    “哦。”李家媳妇似懂非懂地应着。

    确实是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了,聂天熙两眼放光的回到聂书瑶身边,想认真地听姐姐是怎么推这件事的,是不是跟自己推的一样。

    春柳看到聂天熙此时的样子也彻底成了花痴,心中暗自欣喜。天熙弟弟生得可真好看,以后定要跟书瑶姐多亲近亲近。

    聂书瑶一旦认真起来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不再是十三岁的小丫头了。她镇定地看着众人,将他们眼底的嘲弄跟不屑尽收眼底。

    她还未开口,小郑屠户先说话了。

    “不知这位姑娘让人大白天的关门所谓何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家人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呢。”

    聂书瑶秀眉一挑,这位小郑屠户说的话总是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是个爱钻牛角尖的酸儒,没想到却还有如此刻薄的一面。

    她轻笑道:“自然是告诉大家牛婶家的猪在哪儿了。”

    “哧!”小郑屠户发出一声讥笑,摇头不语。

    “你!我姐……。”聂天熙挺身而出,上前一步就想跟他理论。

    聂书瑶手臂一伸拦下他,说道:“天熙,不要意气用事。快响午了,说完我们就回去,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呢,没时间耗在这里。”

    聂天熙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嗯!”

    黑牛边上笑着同小郑屠户解释,无非就是说上次他家的猪是怎么找回来的等等。

    这边安抚好小郑屠户,老卢头又笑了,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说道:“呵呵,现在的小女娃们可真厉害呀。小姑娘多大了,快及笄了吧?以我说啊,还是当初太祖时期的规矩好,女娃就应该有女娃的样子,在家做点家务绣绣花,等着找个好婆家最重要。”

    他也就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论年纪不算老,但看上去却像四十几岁的老农,脸上的褶子也已不少。个不高,属于那种精瘦型的,却打扮得比较利索,一看就是个勤快人。

    聂书瑶皱了皱眉,看来这里的人没一个傻的,老卢头比那小郑屠户还要厉害几分呢!

    她暗中捏了一下握聂天熙握紧的拳头,说道:“诸位,小女子确实尚未及笄。但,昔日孔圣人还曾虚心听取垂髻小儿的辩论,诸位不妨效学孔圣人,姑且听听我这未及笄的小丫头是怎么说的,如何?”

    市井女子大多重注的生活琐事,邻里八卦。像聂书瑶这个年纪说出充满书卷气的话语,着实不多,至少在梨花镇还没听说哪家女子能有这般谈吐。

    小郑屠户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对她不再有之前的那种轻视,坦言道:“好,那我等就听听你是怎么断的。”

    “如此,书瑶就献丑了。”她环顾四周道。

    在场之人均被她这话惊住了,连熟识的牛婶、大牛也是如此,这样的聂书瑶他们从未见过,同时又对找回自家的猪有了信心。

    唯有老卢头面色有些不快,只顾喝着眼前的茶水,不时讥笑两声,不以为然。

    聂书瑶看刚才一番话成功地震住了所有人,便继续说道:“牛婶家的猪之所以被偷,不是因为这猪长得好,长得肥,而是另有原因。”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皱了眉,牛婶道:“书瑶啊,我那猪可肥了,肚子那么大怎么会不肥?要不然也不会请小郑师傅来看什么时候杀了好。”

    小郑屠户也点头道:“牛婶说得没错,那猪看上去是挺肥的。但是我父曾指点过我几句,此猪虽然还行,再喂两个月会更好。故此才跟牛婶说起,两个月后再卖的话。”

    聂书瑶也跟着点头,说道:“这话说得也对,那猪看上去是有点肥。”

    牛婶不明白她这话了,问道:“书瑶你不是说我这猪不肥吗?”

    “是啊。”李家媳妇也附合道,在她看来,聂书瑶就是纯属乱说瞎说,试想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知道这猪长得什么样子才算是肥了呢。

    老卢头也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依我多年养猪的经验来看,这猪是可以杀了。”

    聂书瑶不以为然地笑笑,又道:“牛婶家的猪只是肚子大,而不是真正的肥。老郑师傅指点的话是正确的。可小郑师傅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这猪可是有崽了呢!”

    “啊!啥?”牛婶惊道。

    不止是她,牛家两兄弟跟李家媳妇,还有聂天熙都看向聂书瑶,脸上有着明显的怀疑。

    除了老卢头,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诉说聂书瑶在胡言乱语。

    聂书瑶问向老卢头:“听闻老卢头是养猪的一把好手,不如听听你的意见如何?听牛婶说,前两天你也是来看过这猪的,那些干猪草可是你带给牛婶的吧。”

    老卢头倒茶的手有着明显的抖动,故作镇静道:“谁不知道小猪崽在买之前都会做些处理呀,牛婶的猪怎么可能有例外呢。”

    这话虽未明着说,却暗中否定了这猪有崽的事。

    看到没人反驳,他又道:“再说了,这猪没有去配种哪来的崽,不要说是它自己出去配的种。”

    牛婶也觉得聂书瑶这话说得太悬乎,说道:“是啊,书瑶,就算我家的猪是头母猪我们也打算当肥猪卖的,没配过种。”

    聂书瑶道:“老卢头说的没错,是这猪自己去配的种。”

    说完她也有几分不自然,不管怎样自己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呀,说这话有点不合适,何况这里是古代。随之便低下了头,希望这些人没有多想。

    “呵呵,笑话!”老卢头接着嘲讽。

    小郑屠户也摇头,鄙夷又出现在了脸上。连牛婶他们也不知说什么好,觉得似乎将希望放在她身上是个错误。

    聂书瑶早就想到这种情况了,她不理会众人的怀疑,再次抬头道:“就是牛婶家的猪上次跳出猪圈跑了的那次,牛婶不妨想想在哪里找到的这猪,是怎么找到的。还有,上次距今已有三个半月零五天了吧。猪找回来后,是不是特别能吃呀,尤其是老卢头送来的干青菜。”

    说到这份上了,想必牛婶能想起点什么吧。

    可惜她嘀咕了众人的智慧,除了小郑屠户在皱眉思考着什么外,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唉!这也没关系,反正猪快回来了。你们就在这里再等等吧!我跟天熙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聂书瑶说完,拉着同样茫然的聂天熙就往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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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是他?

    走到大门处,又扭头对大牛说:“大牛哥,院子里的人要好好侍候着呀,等牛叔回来后一切就都清楚了,知道了吗?”

    大牛忙上前几步,问道:“难道真的是他?看不出来呀。”

    聂书瑶目光炯炯地看着大牛,看来他已经想到什么了。

    “大牛哥可知,猪有崽后多久才会生下小猪崽?”她微笑道。

    大牛憨厚地抓抓头,黑中透红的脸上满是疑惑,“这,这我一大老爷们哪知道呀。”

    “扑哧!”聂书瑶姐弟一声笑。

    聂天熙道:“大牛哥才多大呀,还大老爷们呢!我姐是说让你过去问问老卢头,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时间,再结合上次猪是什么时候找回来的,然后曲指一算……。”

    “哦,哦!我这就去。”

    大牛想马上跑过去问,聂书瑶却拉住他说:“先不急,我们先回去,那两人在牛叔来之前可别让他们走了,懂吗?”

    大牛使劲点头,凡书瑶吩咐的他都照办,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他们说这话时声音不小,院中的几人也都皱眉思索这事。牛婶已经在讲上次丢猪的事了,而那老卢头也不时插上几句。

    话说那天,老卢头本来是在联系他家肥猪的卖家,在半路上听说有人丢了猪,也怕自家的猪跑了,就想回去看看。没想到回去看到的是他家猪圈里有两头猪,这才将不是自已家的猪赶了出来,碰到牛叔,才知道这原来是他家的猪。

    “是啊,事情就是这么巧,真是多亏了老卢头。就这样我们两家才认识了,那猪也在老卢头的指点下才开始肥起来。”牛婶解释道。

    聂书瑶听到这里拉着聂天熙转身离开了,牛家的大门也关了起来。

    姐弟俩又沿着那青石小巷往回走,推开自家的门,他们看到的是聂氏在躺椅上睡着了。半响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正适合睡眠。

    聂书瑶看了看天,做午饭还早,就跟聂天熙走到晒药的簸箕那里捡起了掺在里面的毒-草。

    这药是川贝,春冬交替时最易患风寒了,这是他们药店的常备药。可聂氏掺的乃是跟川贝极易混淆的草贝母,长得跟川贝相差不大。

    是有大毒的东西,若是混在川贝里给患者服用的话,不仅不治病还有可能要人的命。为此两姐弟睁大眼睛很认真地挑选。

    只是他们的义母却对此类游戏钟爱有加,若不是两姐弟药理知识扎实,又从药店老掌柜那里学了不了鉴别伪药的手段,他们一家人可能早已在衙门大牢里团聚了吧。

    想到这里,聂书瑶看了看那睡得一脸恬静的聂氏,叹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啊,看她将各类毒-药混在药材里的手段,真是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女人。”

    虽然跟她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可苦了他们姐弟俩了。她还好,已经年满十三,可天熙还是个十一岁的稚童呢。

    她摸摸聂天熙头上的小包包,轻声道:“不是亲生就是不一样啊,唉,我们姐弟的命怎么那么苦呢!”

    聂天熙抬头冲她甜甜一笑,“姐,这不怪义母,她就是有这个嗜好而已。我们得体谅她。”

    “是!我们熙儿的心肠就是好。”聂书瑶笑道。

    虽然有时心中恨死义母了,特别是在挨打时,但她还是将义母当成亲生母亲来对待的。总之一个女人带大两个孩子不容易。

    聂天熙低头认真的捡着假川贝,问道:“姐,你说那偷走牛婶家猪的真的会是他吗?”

    “那熙儿觉得是谁?”聂书瑶问。

    聂天熙道:“我也认为是老卢头,可又觉得老卢头的证据不足。”

    “不足?”

    “就算是他用青菜诱使猪跟着他走的,难道那猪就不叫吗?还有,若是他真的将猪偷走了,大牛叔去那边真的能找回来吗?另一个就是,姐,你真能确定那猪有崽了?”聂天熙问,这些都是他看不懂的。

    聂书瑶答道:“有八成可能是老卢头做的,对小郑屠户的怀疑也有五成。”

    “我觉得小郑屠户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毕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聂天熙辩护道。

    聂书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难道读圣贤书的都是好人吗?如果这样天底下就不会有奸臣了。你敢说奸臣的文章作得不好?论学问,说不定这奸臣比之忠臣更甚一酬。”

    聂天熙低头道:“这……,熙儿知错了。姐说得对,凡事要看证据跟动机,好人坏人的界线永远不会是那么清晰的,只是,只是……。”

    “只是你的先生跟同窗都在宣扬‘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主高’,是吧?让你看不起读书以外的任何事,更不会对自己的母亲、姐妹起到应有的关心。甚至认为,她们是女子,就该天生侍候他们的,是这样吗?”聂书瑶严厉地说。

    她可不想自己的弟弟也变成这样的死书呆子,做错了还自以为很高尚。

    聂天熙将头低得更低了,“姐,我真没那么觉得。有时跟他们在一起久了是会受到影响,但是姐姐的话比他们说的更加对。”

    聂书瑶摸摸他的头道:“知道就好。世上颠倒黑白的事多了,可我们却不能指鹿为马,无论何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事实也只有一个。这就需要有个清晰的头脑,跳出原有感情牵绊,冷静地去思考。熙儿将来是要作官的,若一开始脑中有就存有偏见,怎能辨别是非呢?莫不要将黑的说成了白的。”

    “是,熙儿受教了。”聂天熙起身郑重地说,心底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做个姐姐喜欢的大官。

    可他还有疑问:“只是,姐姐怎么也说那小郑屠户也有偷猪的嫌疑呢?”

    聂书瑶重新投入到捡草贝母当中,说道:“让我来慢慢给你分析吧。”

    “首先说说老卢头,对他的怀疑有这么几点:一,老卢头在最近半个月内曾经多次去看过牛婶家的猪,那猪经常见他,而且他还总是拿好吃的给猪,猪对他也就没有抗拒了。”

    “第二,老卢头常年养猪知道哪些野菜,是猪最喜欢吃的。就如我在大门口看到的灰菜,还有猪槽内的菜汁,证明有人以此诱使猪跟着他走。不要问为什么,因为那是猪,只要有吃的,管他是谁?”

    听到这里聂天熙嘿嘿笑了,“姐姐说得好像很懂猪似的。”

    聂书瑶瞪了他一眼,又道:“他也跟大多数人一样去修水渠的,跟牛叔一家肯定熟悉,作息时间也自然清楚的很,正好今天牛婶家的大门未关,给他作案创造了条件。”

    “而最最重要的是,牛婶家第一次丢猪时是他送回来的。而在那之后,他家养的猪就卖了,还订下了一房媳妇,想必现在已经是家徒四壁了吧。新媳妇上门总不能这样让她看轻呀,而在这时,镇上组织修水渠,他也因此又遇到了牛叔一家。因为上次是他将猪送回来了,所以牛叔必定对他说些感谢的话,其间肯定会说起自家猪怎样怎样。”

    聂天熙点头道:“我去叫大牛哥他们时,大牛哥也是这么跟我讲的,也就是从那时起,老卢头才常来看他们家的猪。可是,大牛哥今天是跟着老卢头一起回家放东西的啊,没看到他们家有猪。而且老卢头听说他们家猪又丢了,看上去比他们还着急的样子。”

    聂书瑶笑道:“姑且说这是作贼心虚吧。”

    聂天熙又问:“那猪真的会在老卢头未过门的媳妇那里吗?”

    “等牛叔回来了,不就知道了吗?还有时间的问题,猪从有崽到生崽这段时间需要114天左右,从牛婶的猪第一次跑了开始,你算一下,现在是多少天了?”

    聂天熙认真的算了一会,说:“已经是三个半月零十天了,也就是说那猪随时都可能生崽?难道老卢头要的不是那猪而是小猪崽?“

    聂书瑶点点头。

    “那姐姐既然知道是老卢头了,为什么还怀疑小郑屠户?”聂天熙又问。

第008章 真是他

    聂书瑶道:“万事没有绝对,而小郑屠户也确实有被怀疑的地方。”

    “有吗?我怎么没发现。”聂天熙皱皱眉头,又往书瑶身边靠了靠。

    两姐弟蹲在地上,手、眼都没闲着。混在川贝里的毒草被两人灵巧的手一个个的捡出,边上的小盘子里很快有了一小堆。

    两姐弟在说话间没注意到正在小憩的聂氏醒了,半眯着眼睛看向他们,两人说的话自然也是一字不漏地进了她的耳朵。

    看向平时总是藏在袖子中的手,其上青筋盘绕,虽然皱巴巴的却白的不像话,略有些透明的样子。

    她心中叹息,自己在世的日子不多了!

    看着正在低头小声说话的义子义女,她心中有些小小的自豪,两人无疑都是极出色的。自己该教的也都教了,该留的也都留下了一星半点的线索,这就足够了。以两人对推理的喜爱不愁解不开,希望到时他们都有了自保的能力。

    说到“推理”,聂氏眉头微蹙,这可真是个恰当的词。虽说她活不了多久了,但对他们训练还不能停啊。

    “等自己死后,他们也就能休息了。”想到这里,她又闭上了眼睛假寐。

    夜晚总是她最难过的时候,被病痛折磨地彻夜不能眠,为此白天的补觉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喜欢隔壁吵闹的原因。

    再说聂书瑶听到弟弟这么说,忙抬头瞥了一眼聂氏,看她还是睡着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轻声道:“熙儿,小声点。别吵醒义母,要不然我们又得挨训了!”

    聂天熙忙捂向自己的嘴,点头如捣蒜。他可不想在半夜里被义母抓出去做一些怪事。

    于是两姐弟再次将声音压得极低,聂书瑶道:“无论是老卢头还是小郑屠户若是偷猪,无非都是为了银钱。小郑屠户可能是直接将猪杀了卖肉,而老卢头则是为了小猪崽。因为老卢头早就知道牛婶家的猪有崽了,而小郑屠户却不知道。”

    聂天熙问:“小郑屠户不是屠户吗,整天跟猪打交道怎能连这个都不知道?连姐你都知道呢。”

    聂书瑶拿手指狠狠地敲了下他的头,嗔道:“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乱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姐怎么了呢!”

    聂天熙嘿嘿笑着,摸了摸头,“姐,我错了。”

    “这还不是偶尔听到那些老太们闲聊时说起的,我也就记在心上了。要知道在老百姓日常的生活中可藏着大智慧呢,而这些小事往往都是破解案情的关键!你以后可是要作官的人,若是遇到这类案件的话,看你怎么断?”聂书瑶白了他一声。她能说前世为了攒学费,曾经在养猪场打了一个暑假的工吗。

    “知道了,姐。我记下了,记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道:“再说说小郑屠户。”

    聂书瑶又道:“这还关系着李地主家的小妾。”

    她便将从春柳那里听来的八卦跟他讲了一遍。

    聂天熙这才点道:“姐姐说得有理。”

    “先不管这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无风不起浪,总是有那么点事的。不过这对于一只猪去处来说足够了。”

    聂书瑶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大牛叔也该回来了吧?”

    正在这时,隔壁又传来一阵骂。

    “你这个死丫头,不在家干活跑这儿来干什么?”

    这是春柳的声音,两姐弟互看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她口中的死丫头就是春柳后娘那边的孩子。

    聂书瑶叹道:“雨芹是个命苦的,她娘也是。本以为再嫁能让儿女过几天安稳日子,偏那黑了心的媒婆收了春柳爹的好处骗了婚,将他们娘仨当下人使唤,日子还不如以前。唉!”

    聂天熙却只是皱皱眉道:“姐,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你可不能管。”

    “知道了,你姐也只是随口一说。义母不是常说吗,扫好自家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聂氏本来就睡不着,被春柳这一声又一声的骂吵得眉心直跳,出口道:“天熙,去看看怎么回事?这样的女子连成为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不够格!”

    她一开口两姐弟的背马上绷紧了,静待她的下一步安排。

    果不其然,聂氏喘了两口气道:“天色不早了,书瑶也该做午饭了。去吧!”

    “是,义母。”两弟姐这才放下了心。

    聂天熙走后,聂书瑶便将选好的川贝重新放在架子上晒着,晒在旁边的是那盘毒草贝母。

    做好这一切后,又给聂氏重新泡了壶热茶,这才走向厨房。

    她前脚刚踏进厨房的门槛,听到聂氏又道:“听说,镇上又死了个老太太,今天午后下葬,是吧?”

    一听这话,聂书瑶机械般地转身,结巴道:“义、义母,你、你不会是想……。”

    聂氏闭目养神道:“没错,我就是那么想的。好久没练胆了,也不知道你们姐弟俩的胆子有没有变小。”

    聂书瑶很想说,胆子变大了,还能变小吗?可是她不敢,虽然前世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孤女,可在聂氏手里却没少吃亏。

    便轻声道:“是,义母。书瑶知道了,等熙儿回来,就让他准备准备。”

    说着步入了厨房,自顾自地嘟囔:“可怜的熙儿,好好的一个休沐就这么没了。”

    聂天熙去后,牛家再也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声音来。

    他推门入内,看到牛婶家的猪回来了。这猪是头黑白相间的花猪,正在猪圈里吃得津津有味。

    猪一回来牛婶脸上又有了笑容;而老卢头却是一脸的难堪,要不是牛叔说得极客气,他恐怕当场就昏死过去了,那张脸煞白。

    这事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果如聂书瑶所猜的那样,这猪是有崽了,而且过不了几天就能生了。

    老卢头也是因为这个才起了贪心,既然那猪是自己家的猪配得种,是有资格要一只小猪崽的。他第一次来牛家也抱着这个打算的,可他看到那头猪突然有了新注意。

    想让那猪生下崽后,他再来送猪,左右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可偏偏出了个聂书瑶。虽然牛叔说的是他好心将猪赶去治病的,今天才让牛叔赶回来。

    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看老卢头的眼神就不同了。

    老卢头懊悔道:“这还不都是被钱逼的吗!我那头大肥猪本来是想留作配种用的,谁知那赵瘸子竟然要了我十五两银子。本来我多年的积攒也有了十两银子,可当我拿出来时,他竟然又抬了五两,说,若是不再给五两,他就让大丫许给另一家。”

    牛婶在一边道:“那是你将十两银子拿出来早了。赵瘸子真不是东西,刚卖了二丫,又想卖大丫,人家大丫已经被他卖过一次了。嫁人不到两年就死了丈夫,这还真跟老卢头差不多,你家的那位也是刚进门不久就没的吧。”

    老卢头一脸的愤懑,“当初,我跟大丫就是青梅竹马,虽说我比大丫大了那么几岁,可也不是因为那时家里穷想多攒几年娶她吗,可后来还是晚了一步。这次我再也不能错过大丫了,就把那肥猪卖了。这除了给赵瘸子的,再办一场婚事,家里真的就没什么了。我对不住你们啊,牛哥。”

    牛叔也是位憨厚的汉子,闻言忙道:“算了算了,谁家没有个烦心事呢。等这猪下了崽后,我送两只给你。”

    “这……。”老卢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可在一边的小郑屠户却是手摸着腰间的布袋,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第009章 炼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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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郑屠户的异常没人看到,却没逃过聂天熙的眼睛。

    他觉得有必要跟大牛哥他们说说这事,让他们劝劝小郑屠户,可别真的将李地主当猪一样杀了。

    待牛婶这边的事全部说清后,已到午饭时间了。

    聂天熙也将该说的都跟大牛讲了,希望大牛哥能劝住小郑屠户,千万别做傻事。还有黑牛哥的亲事,有了猪应该也很快有好消息了吧。做完这些后,他便起身回家。

    猪又回来了,虽然这件事知道的不多,却也让初次见识到聂书瑶“神推”本事的李家媳妇跟春柳佩服无比。

    聂天熙一走,春柳名义上的妹妹雨芹也拉着她回家吃饭了。

    在春柳骂骂咧咧的声音中雨芹首次没感到难过,她还沉浸在刚才大家讲的那些事情中。原来女子也可以做出这样的大事呀。

    在她心中,女人不就是在家做家务侍候人的吗。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虽然没跟聂书瑶见过几次面,却也常听春柳说起过她。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般美好,怪不得春柳天天往外跑呢。

    “赔钱货,让你叫个人都耽搁这么久,去哪儿偷懒了?还不快去送绣活!”推开自家的大门,雨芹被继父春柳爹指着鼻子骂。

    春柳爹瞪着眼睛骂,春柳像是没听见一样,说道:“爹,今中午吃什么,我饿死了。”

    “还能吃什么,一点汤面垫垫肚子罢了,又不是晚饭,快去吃!整天就知道往外跑,再不回来,饭都让那两个养不熟白眼狼吃了。”春柳爹说道,但语气中还是带着有不少关爱的。

    春柳抱怨道:“知道了!人家书瑶姐他们都是一天三顿饭,我们倒好,中午不是喝点汤就是随便弄点。真是的!”

    她唠唠叨叨的进屋,端起碗来就吃。

    雨芹看在眼里,气在心底。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可就这个动作让春柳爹看到了,拿起院子里的条帚就打,吼道:“看什么看,你这个小贱人。要不是我们爷俩给你娘仨吃喝,你们早就饿死了,一点儿都不领情!不是看你身无二两肉,早就卖给人伢子了。”

    一个八岁左右的孩童跑出来,叫道:“坏人,不许打我姐姐,不许卖我姐姐。”

    可小小孩童哪里是壮年汉子的对手,一拨拉就推出老远。手中的条帚狠狠地落在两姐弟身上。

    “不要打了,求你不要打了。”这时有一位蓬头垢面的瘦弱妇人也跑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包上好的绸缎布。

    也许是看在这包绣活的份上,春柳爹将条帚一扔,吼道:“还不快滚!拿了工钱快点交上来。”他转身进了屋,嘴上嘀咕道:“拿到钱还得给刑媒婆送去,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那婆子又生出什么事来了。”

    雨芹娘泪眼婆娑地将绣活递给雨芹,“快去吧,要不然又要挨打了。”

    “为什么?这是我们家,他们凭什么?”雨芹小声道,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别说了,快去吧!都是娘的命不好,连累你们了。”雨芹娘一个劲地摇头道,转身去看儿子的伤。

    雨芹抬眼看向屋内,春柳跟他爹正呼拉拉地吃着汤面。她转身离开,手指甲嵌在肉里都不知疼。这会她也有小郑屠户那时的表情,相信有人给她一把刀的话,一定会转身刺向屋里的两人。

    耳边听到小弟跟懦弱娘的哭声,雨芹快步跑出大门,眼不见为净。脑海中聂书瑶的形象骤然变大,要是,要是她也有书瑶姐姐几分本领就好了。

    路边聂书瑶家,雨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要是生在这样的人家该多好啊,就算是给这样的人家做个丫鬟也比在那个家里强百倍吧。

    “义母,吃饭了。”聂书瑶叫道。

    “来了!”

    雨芹的泪又哗哗地流下,为什么人家的母亲这么好,自家娘仨就要侍候那吸血的爷俩呢?她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转了个弯走了。

    要是让聂书瑶知道雨芹的想法的话,肯定不赞同这观点,你确定聂氏是好人?

    “什么?挖、挖……哇!”聂天熙不知想起了什么,刚刚吃下的东西,张口就吐了出来。

    聂书瑶皱皱眉头,放下碗筷又给聂氏盛了一碗黑木耳汤。

    聂氏放下碗筷,抬眼瞅了一下聂天熙,轻声道:“还不快将这些清理掉。”

    聂天熙二话没话,将自己的吐出的污秽以最快的速度清理干净,心道:“还好,自己只喝了一碗汤。”

    他刚才一听到挖坟就想到上次的情景,那坟内人虽是刚刚下葬,却是死了半年有余,腐烂正当时啊。从那以后,听到挖坟他就忍不住想到这事,胃就翻滚不止。

    收拾好一切后,他也将自己收拾干净,而这时聂氏她们也吃好饭了,根本就没给聂天熙留半点。

    他们做饭都是刚刚好,现做现吃,从不留下残羹。不过,看聂天熙的样子就算是给他留下,也吃不下去了。

    “义母、姐,我们今晚真的要去挖、挖吗?”聂天熙哭丧着脸问,脸上也开始变得苍白。

    “哼,没用的东西!还男子汉大丈夫呢。”聂氏冷哼道,捧着聂书瑶递过来的茶慢慢地喝着。

    聂天熙苦着一张脸看向屋内的两个女人,他也觉得自己没男子汉气概,两个女人恍若没事地喝着茶,脸上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反应。

    他不信,他们没想到那种场景。可见是自己的历练还不够,是自己的胆儿还没炼出来。

    他低头咬牙道:“熙儿,熙儿会努力的。”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哪家母亲跟姐姐带着这么大的孩子去挖过坟了?去观察坟内刚下葬的尸体的?又不是盗墓贼!

    聂书瑶是个异类,前世这样的尸体见过不少,血淋淋的都见过。再加上今世打小跟着聂氏学这学那,胆儿确实是炼出来了。看到这样的小场面,眼皮都跳一下,若是饿了的话,照样能在尸体边拿出干粮啃。

    聂氏道:“跟书瑶去收拾一下吧,亥时三刻出发,丑时返回。”

    看着她离开后,聂天熙才松了一口气,“姐——”

    聂书瑶上前一步,摸摸他的头道:“胆儿还不行啊。习惯了就好,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省得你半路上饿。”

    “呵呵!”聂天熙嘴角抽抽,他会饿吗?就是饿了也吃不下啊,谁会在尸体边吃东西呢。

    亥时,夜深人静,三道黑衣人翻墙离开聂书瑶的家。

第010章 夜黑风高

    亥时也就是晚上九到十一点,他们出发时可能已过十点。在梨花镇,这个时间点还没睡下的人也许就只有更夫了吧。

    聂氏带着两个孩子就这样如风一般地穿过镇上的大道,飘向城门。三人均着夜行衣,一身黑融入到夜色中。

    街上没人闲逛,他们路过打着哈欠的更夫,带起一阵风将更夫的衣着衔了起来。

    “哎呀,好大一阵风啊。”

    更夫这才睁开因打哈欠而闭上了的眼。可惜就这一瞬间的错过,他什么都没看到,嘟囔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继续打起他的更来。

    “天干勿燥,小心火烛……梆!梆!”

    梨花镇的城门很破,仅有两名老兵在看守,平日里也不关城门的。现在又是太平年间,晚间也仅仅是闭上两扇破门而已,而且这门破的很不像话,就算是两扇门合起来,中是也有一个半人高的洞。

    三道人影就从这洞中钻了过去,幸好他们的身影都算是娇小,连抱着长枪在小小休息房里打盹的守门老兵也没注意到。

    出城后,他们的身形略有些不同。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可以放开速度前行了。

    聂氏居中,轻声道:“熙儿慢了,下个月训练加强!”

    “是,义母。”在她的右边的聂天熙打了一个激灵,他忙调整自己的状态。

    聂书瑶问:“义母,快到了吗?”

    “在李氏祖坟那里,还有一刻钟,加速!”

    “李氏祖坟!?”两姐弟同时惊道。

    难道是镇上姓李地主家的祖坟?是他们家的人刚刚下葬吗?这可不是乱坟岗上的坟头。去挖人家的祖坟,怎么说都是很缺德的事!

    聂氏却像没听到一样,保持速度不变的情况下,回道:“就是那里。听说,那位老太太在李家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这死后才能入祖坟。可是……我还听说前两天这老太太身体还是挺精神的,而今天却已经下葬了,实在是让人心生疑惑呀。”

    两姐弟对视一眼,心有所感:原来如此,义母这是想让我们查查这老太太的死因啊。

    聂书瑶对此并不反感,做为一名合格的侦探,至少要有一些法医知识,能初步探查死者的死因。

    而对于聂天熙而言,就不一样了,他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万一被人家知道自己年幼时,竟然挖过坟刨过尸,那罪过可就大了。

    何况,这些验尸的工作在他看来那是忤作干的,怎么能论到他这个官老爷干这样的活呢。

    他是这么想的,却不知不觉间就说出了声。

    耳尖的聂氏还有书瑶这会却都听到了,聂氏微微抬手,一道无形的鞭子就打在了聂天熙的背上。

    “哎哟,疼!”聂天熙下意识地往姐姐身后躲去。

    聂书瑶这次没为他求情,也想让义母杀杀他这种清高的心气。自从他进了学堂以来,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毛病,这些都是封建士大夫的毛病,就是义母不管,她也会想办法治的。

    聂氏脚步一停,隔着面巾冷声道:“就凭你如此看不起验尸的活,还想做官?我看你还是不要读书的好,省得再出一个贪官害民!”

    一听聂氏说他会是个贪官,聂天熙不干了,梗着脖子上前一步道:“我长大了一定会是个好官!”

    “哼哼!”聂氏冷笑,“好官?好官会看不起验尸的工作?”

    聂天熙心虚道:“可,那、那忤作是贱民……。”

    “啪!”又是一鞭子落下。

    “姐,救命啊!”聂天熙上蹿下跳地再次往聂书瑶身后躲。

    此时,已至城外的小树林,出了此林再翻过一座山就是李氏祖坟了。

    “呱呱!”远处传来夜猫子的叫声,还能听到扑愣愣地扇翅膀的声音。夜已经深了,吹起的冷风也让人心中发凉。

    这一静下来,聂天熙就觉得通体发冷,也不知是身上冷还是心中冷。

    聂氏无言地把玩着她的小皮鞭,这皮鞭据她说是用特制的牛皮做的,结实柔韧,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若再蘸点水,使点劲,皮开肉绽不是说着玩的。

    聂书瑶拉过聂天熙,把他的袖子捋起半截,被鞭尾扫过的地方已经红了,隐约还能看到血痕。

    她拿出药酒给他擦着伤口,小声道:“熙儿,义母说得对。为官者不求事事精通,却也要凡事拎得清才行。就比如这验尸的忤作吧,若是一件人命案摆在你眼前,而忤作又被凶手收买了,说出来的话跟事实不符,怎么办?将所有线索都否定了,你会不会判断冤案?”

    “我……。”

    聂书瑶为他揉完了胳膊,又扒下他的上衣,背上两道红红的鞭痕看着她心疼,将药酒倒入手心,麻利地为他揉擦,将这块的淤血化开。这样过不了几天,凭借小孩子的新沉代谢能力很快就能全愈了。

    聂天熙虽然也觉得疼,却不叫一声,咬牙忍住了。只是一时还是接收不了自己总是被义母弄出来挖坟的事,吱唔道:“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可伤,何况是死后。干吗还不让人安生呢?”

    聂书瑶叹息,止不住地摇头:“熙儿,我觉得义母说得对,你以后不要去学堂了。”

    “姐!为什么?熙儿喜欢读书,熙儿还要做官呢,以后让姐还有义母过上好日子。”聂天熙恳求道,漂亮的大眼睛里立即噙满了泪水。

    “好了,穿上衣服吧。可别着凉了!”

    将药酒装好,聂书瑶又背起了那个自己改装过的背包,这包里的袋子可不少,都是外出不可多得药物及工具。

    聂天熙虽不明白自己哪里错了,可也知道义母跟姐姐都生气了,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哪里错了。忙跟她们道歉:“义母,姐,是熙儿错了。不要不让熙儿读书啊!”

    聂氏这会也不咳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原地休息一刻钟,待药酒之气散开后再走。”

    “是!”三人席地而坐。

    聂书瑶这才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可伤,这话没错。那是让我们万莫伤害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不是你的,是你父母还有妻儿的。那是说要对自己好,万莫自残。可一个冤死之人呢,他的尸体就是第一线索,这是死者无声的控诉,也是找出真凶强有力的证据。你难道想让冤死之人带着冤屈见自己地下的亲人吗?”

    这话一出,不只聂天熙若有所悟。连聂氏也多看了她两眼,这个义女年纪渐长,给她的惊喜便越多,说不定她真的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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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小白鼠

    “可是,可是……。”聂天熙还是觉得这样做很不妥,但是他人小言微。

    聂书瑶摸摸他的头,笑道:“不必有太多的负担,我们只是去查看而已,不会打扰死者安息的。义母这样做也没错,一为你以后的官途打算,二为我们积累人生经验。我想这位老太太不是寿终就寝的吧。”

    此话一出不止是聂天熙不懂,连聂氏也大感意外,她突然对这话产生了好奇,问道:“此话怎讲?”

    聂书瑶解释道:“我白天听春柳无意中说过,这位老太太在李地主小妾进门时还精神很好。可没出一天就开始办丧礼了,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聂氏跟聂天熙一起点头,聂氏道:“是有点怪,那你觉得会是他杀或是用毒吗?”

    “义母,书瑶哪里知道呀,只是猜测而已。”她笑着走到聂氏身后,轻轻地帮她捏了捏肩。

    聂氏笑道:“是啊,你若是知道那还不成神了!”

    这时,聂天熙也走上跟前,利用这短暂的休息给聂氏捏着腿。

    别看聂氏这会表现的很强悍,其实她这是在提前透支生命力,待回到家中一定得卧床几天才缓过劲来。

    突然,聂氏强烈地咳嗽起来。聂书瑶从包中取出了水袋递给她,却被她推开了。

    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异香的药丸塞入口中仰头咽下,这才接过水袋灌了两口水。

    将水袋递给聂书瑶时,她还大喘着气,闭着眼睛看上去难受至极。

    “义母,你没事吧,要不,我们今天不去了吧。”聂天熙关心道。

    吃了那药丸,聂氏很快恢复过来,冷笑道:“熙儿是怕了吧,义母今天是非去不可。我还想看看我家书瑶的推理呢,想知道那老太太是怎么死的。”

    聂天熙被看穿心思,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聂书瑶道:“义母你真的没事吗?”

    聂氏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现在还死不了。那老太太的坟我是挖定了,说不定这是你们陪义母最后一次胡闹呢!”

    “义母……。”姐弟两个借助月光看向聂氏,均觉得此时的聂氏才有一点慈母的样。

    聂氏幽幽道:“义母真的快要死了,所以啊,能陪义母胡闹一回就陪一回吧,陪一次少一次呢!”

    姐弟俩皱眉,这话他们这两年听得太多了,可到现在聂氏还是活得好好的,虽然平日里还是一副病怏怏的。

    可是吃了那药丸后,却比他们姐弟都厉害,要知道他们可是被聂氏暗中训练了十年啊。十年的折磨,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坦然,再到现在的顺理成章,他们也变强了。

    聂书瑶再次偷偷打量闭目调息的聂氏,发觉今天她说这话似乎是真的,她的全身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聂氏老了,那药丸是真的在透支生命力啊,吃一次离死的日子就近一些!

    既然这样,那样陪义母再胡闹一次吧,去揭开老太太的真正死因。

    “时间到了,出发!”聂氏起身,率先飘然而去。

    聂氏的轻功很高,到目前为止两姐弟也没能将她的功夫全部学到手,不过,做为普通人已经够用了。

    三人再次整装上路,他们将自身的轻功提到极致,一口气来到李氏祖坟的外围。

    李地主作为镇上的财主,祖坟的选址自然是有讲究的,不得不说这里确是个风水宝地,有山有水。在零零落落的坟地的不远处有一间土屋,守坟人就住在这里。

    聂书瑶他们要动手的话得先解决掉守坟人,这事聂氏亲自出马。解毒、制毒成为她后半生每日必做的事,这类迷药对她来讲信手拈来。

    她如一阵轻烟似的来到小屋外,用一截削尖了的竹子戳破窗户纸,透过这个孔洞看到了熟睡的守坟老头。随后从这截竹子内飘出一阵白烟,很快守坟老头就睡得更沉了。

    聂氏收起竹筒,重新回到两姐弟身边,道:“跟我来。”

    新坟一目了然,纸扎的物件插在坟前被风吹得呼拉拉地响,看得聂天熙直打寒颤。

    聂书瑶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怕,而聂氏也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对这类东西根本不在乎,就是人死在她面前也不眨一眼,何况是一座坟了。

    聂天熙却不同,他在三人中间算是正常人。凡是正常人对这死人呀、坟呀都是有抵触的,何况他还是读了几年私塾的古人。

    三人都背着聂书瑶改装的包,两姐弟从包中取出一把小铁锹,别看小却是非常锋利的,挖个坟费不了多少事。

    这东西是聂氏为他们准备的,听说是富贵人家供养的花匠用的,而他们却拿来挖坟,实在是有些好笑。

    “开始吧!”聂氏说道。

    聂书瑶先一步走到坟前,来回看了看,将那纸扎的幡取下放好,等会还原时可不能弄错地方了。

    “姐……。”聂天熙并不是第一次跟着她们做这事了,可还是心底打怵。

    聂书瑶小声道:“熙儿,你记住了,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尘土。那些鬼呀什么的,是人想出来吓人的,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而现在我们是来了解真相的,就算是老太太泉下有知,也不会跳出来的说什么,指不定还会感激你呢。”

    聂天熙嘴角直抽,这话不说还好,说了让他觉得更加可怕了。

    “好吧,就算是老太太是寿终就寝的,也一定会感激我们的。她做了我们的小白鼠,为我们以后的探案之路立了大功,阎王爷说不定看在她这一点上,来生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呢。开始吧!”她拍拍聂天熙的肩,先一步开挖。

    聂天熙被她拍的打了个哆嗦,走上前去硬着头皮也挖了起来,小声问:“姐,小白鼠是什么?”

    “这个……以后再说。”

    只听得铁锹挖土的沙沙声,很快这座坟便被平掉了,可是棺材是埋在地下的,两姐弟又挖了不少时间才发现一具上好的棺木。

    聂书瑶道:“听说李地主是由婶娘养大的,看来是真的。老太太生前应该过得还不错。”

    “开棺吧。”聂氏道。

    “好!”聂书瑶又从背包中取出两把榔头递给聂天熙,带上自制的棉布口罩,当下就掉到坑中撬了起来。

    聂天熙也是咬牙跟上,他不能让姐姐做这事,他是家里的男子汉,凡事都应该冲在前面。他不觉得是姐姐喜欢这些事,只是义母的意愿难违罢了。

    幸好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哪怕是富户的坟墓也没多大讲究,待沉重的棺盖被揭开时,聂天熙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幸好戴着口罩。

第012章 贪食

    棺材里的老太太的妆容很鲜活,脸上有一层惨白的粉。眼睛虽是闭着的,却也不显得安详,那半张开的嘴,怎么看怎么恐怖。

    这让聂天熙的冷汗哗哗地流,还有那一身死人穿的寿衣,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发出幽蓝的光。他顿觉脊背发寒!

    “熙儿,你的胆儿还得接着炼啊。”聂氏的话幽幽传来。

    聂书瑶看着老太太却皱起了眉,带上了自己特制的厚棉布手套,在死者身上按了又按。最后这老太的嘴开得更大了,脖子里也似有东西在动。

    老太太很胖,五短身材,棺材虽不小,可也不算宽,堪堪装下如此肥的身体。随着聂书瑶的手指不断地往老太脖子上按,卡在脖子上的东西也在往上动。

    幸好此时是初春,天依旧有着寒气,尸体也没有变质。不过,总归是死后三天了,还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出现。而此时老太太的鼻子及口中也有偏红的液体流出。

    聂天熙惊道:“姐,这老太果然是冤死的!”

    聂书瑶否定道:“不是,把镊子递给我。”

    镊子也是聂书瑶用竹子自制而成,当老太的嘴张开一定程度时,她便用这镊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物。

    再然后,老太的嘴也合了起来,虽然嘴角跟鼻中还有液体流下,但再看此时她的面容,却柔和了许多。

    随后,聂书瑶走出坟坑,对聂天熙跟聂氏解释道:“这就是害死老太太的凶手!”

    聂氏问:“这是?”

    聂书瑶回道:“应该是一枚青枣。”

    这青枣虽然有些变质,却还挺硬的,有如小核桃那般大,如此卡在喉间不死也难。而老太身体肥胖,怕是也有心梗等疾病,所以就此寿终了。

    待两人看过后,她便将这青枣扔到棺材内,老太太生前既然如此爱吃,那就让这枚青枣陪她到永远吧。

    聂书瑶没再继续解释下去,留下一些空白让他们自己脑补,只道:“熙儿,你还怕吗?”

    聂天熙这会看着棺材中的老太太突然就不怕了,原来那些鬼呀怪呀什么的,真的是人编出来吓人的啊。

    “既然不怕了,将棺材还原吧,要快!”

    “是,义母。”

    聂天熙没得选择,卖力的干了起来。

    别看他只有十一岁半,力气比聂书瑶都大。男孩子嘛,加上常年习武,一个棺盖的重量还难不倒他。

    重钉棺盖时,在铁捶上缠了一屋布,也没发出多大的响声。不过半刻钟,聂天熙便动作麻利地做好了这一切。

    最后姐弟俩动手将坟头重新立起来,原来的纸幡也回归了原位。三人在老太坟前鞠了一躬,为打扰死者安息道歉。

    此时已过子时即将进入丑时,他们按原路返回。

    远离李氏祖坟后,三人将身上的衣衫还有刚才用的镊子以及棉布手套一把火全烧了。只将那两把铁锹在城外小河边洗静,重新放回大背包中。

    回到自家小院时,刚到丑时也就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

    灶间热水还有余温,聂书瑶又添了一把火,侍候聂氏梳洗完这才把自己洗干净。

    外出倒水时,看到聂天熙也刚洗好,姐弟俩相视一笑,均觉得又完成了一个任务,轻松了不少。

    “姐,为什么那李老太不是被毒死的呢?”聂天熙问,这事他从回来的路上就在想了。

    聂书瑶笑道:“这个嘛,解释起来有点费劲。”

    可不是吗,在这个时代说一些气体呀,循环之类的确实有些难,还指不定被当成妖言了呢。

    聂天熙却不明白,只以为这是姐姐在考自己,皱眉问道:“如果姐说不是,那肯定不是。只是为何流出的血有点黑呢?”

    聂书瑶皱眉,觉得这解释还是有必要的。

    “熙儿,跟我来。”

    两姐弟走进聂书瑶的房内,挑亮了灯芯,窗前便有了两个对坐的影子。

    聂书瑶说道:“熙儿,我说的这些可能跟所有人的认知不一样,但姐姐希望你能记下来。或许以后还会遇到这种情况,若是按中毒来查的话,恐怕会出现冤情。”

    “姐,你说吧。熙儿知道姐姐比书院里的先生都厉害,姐说的都是对的。”聂天熙笃定地说。

    “扑哧!”一声笑,聂书瑶的两只手已经拉住他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笑道:“熙儿就这么相信姐姐?”

    聂天熙被她扯着嘴角说不清话,只一个劲地点头。

    聂书瑶这才放下了捉弄他的爪子,问道:“还怕吗?”

    “一开始是有点怕,但看到姐从李老太口中取出青枣时反而不怕了,就想知道李老太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聂书瑶点头:“嗯,很好。在打开棺盖时不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吗?”

    聂天熙道:“是啊,要不是姐姐做的口罩,还真会让人呕出来呢。”

    “李老太在棺材里呆了也有三天了吧,而且棺材是密封的。人死后三天就开始腐败,就有腐败之气,就是我们闻到的难闻气味。这些气体使尸体内的压力增大,甚至能产生死后循环,压力大则血管容易破裂,在腐败气体的压力下流出体外。翻动尸体就可看到有咖啡色的液体从口鼻中流出,这是正常现象。”聂书瑶解释道。

    聂天熙对压力、循环等名词并不陌生,很小的时候就听姐姐说过这些,也曾为此做过小试验,可是咖啡色是什么?

    想到这里他问:“咖啡色是什么?就是那血的颜色吗?那不是毒?”

    聂书瑶皱眉,她忘记了这里没有咖啡这种东西,胡乱解释道:“就是那种颜色,你姐我叫它咖啡色。是毒的话颜色应该会更深,这是血产生腐败后的颜色。”

    “哦。那李老太会不会是在吃青枣时,受到了大喜或是惊吓才将青枣囫囵吞下了吧。没想到的是她年纪太大,这一下子就没缓过气来,就这么去了。”聂天熙思索道。

    聂书瑶笑着点头,“或许就在李地主刚纳了小妾后吧,一时高兴想到了孝敬婶娘,就送了好不容易弄到的青枣,谁知老太太是个贪吃的。吃了一个还想吃,于是就大口吃了起来。正在这时外面出了点事,老太太也就无意中将整个枣吞下了,谁知就是这枣要了她的命。”

    “会是因为那个小妾吗?”

    聂书瑶抓抓聂天熙的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老太是死在自己的贪食下,这也怪不了别人。只不过若是我们不动她的棺材的话,她也不会死后口鼻出血,所以她算是死后小白鼠了。为我们以后的探案积累了经验,也算是有功的小白鼠。”

    聂天熙后退几步,晃晃脑袋摆脱了聂书瑶的魔爪,笑道:“姐,我明白什么是小白鼠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补点觉,明天还去学堂呢。不明白的,以后再跟姐探讨。”

    说着便往聂书瑶的隔壁走去,两姐弟的房间是相连的,虽然有两个正门,房间内也还是有一个小门相连。

    待聂天熙行到门口时,聂书瑶道:“你真的不怕了,要不要在姐姐这里打地铺啊。”

    “不怕了。看到李老太喉间的青枣被取出时,她的面孔都变柔和了,所以我们这样做也是在帮她。想必在死时,李老太无比恨那枚青枣吧,我们帮她取了出来也算是为她了心愿了,所以我是真的不怕了。”聂天熙说着人已走了出去。

    聂书瑶嘴角含笑,心道:“熙儿一向胆小,或许这就是歪打正着吧。嗯,这次的炼胆很成功!”

    没想到的是,这次炼胆过后聂氏的病却是越来越重了,姐弟俩的功课也就相应的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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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绕道

    如此安生地过了半个多月,前几日梨花镇迎来了一场春雨,这两天越发的像春天了。

    隔壁牛婶家的猪生了十头小猪崽,给了老卢头两只,也算是原谅了他先前所做的。听说老卢头拿到小猪崽时热泪盈眶,是愧疚也是感激,从那开始他们两家的关系就越发地好了。

    再过半个月老卢头也要娶媳妇了,他没有亲人,就把牛叔他们当成了自己亲大哥般看待。牛婶也很乐意助人,这几天就带着一帮街坊在老卢头家转悠。

    聂氏在梨树下晒太阳,梨花的花期也快接近尾声了,不再是像雪花一样飘,却也会偶尔飘散几片白白的花瓣。

    花瓣落在聂氏的头上,聂书瑶不再讲话,轻轻地拿掉她头上的梨花。

    聂氏越发得显老了,脸色苍白,那双手现在已不如八十老妪的手。这半个月来,他们姐弟俩没挨过一次打,让聂书瑶觉得或许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书瑶,这么说牛婶一家跟老卢头现在又和好了?”闭目中的聂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大牛哥刚才给我们送野菜时说的,好像比以前更好了呢。”

    聂氏依旧闭目,轻声道:“你可不要学他们,可怜人必有可恨处。有的人就必须一棍死打死,他若不死,到时死的可就是你。明白吗?”

    聂书瑶皱眉,对这话她赞同也不赞同,忙给聂氏又掖了掖盖在身上的厚衣裳,回道:“书瑶明白,农夫与蛇的故事就是这么说的。但是……书瑶觉得老卢头不是蛇,若是遇到真正的蛇的话,书瑶定不会手软的。”

    “哦?农夫与蛇的故事,说来听听。”聂氏嘴角一弯,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聂书瑶便为她讲了在她前世广为流传的故事,听得聂氏连连点头。

    “这故事好,记得给熙儿讲讲。这孩子心善,胆又小,得让他知道世道的险恶才行。唉!若是他有书瑶你几分胆气的话我就不担心了,就是现在死了也没遗憾。”聂氏叹道。

    聂书瑶笑道:“义母说的是什么话呀,什么叫死了也没遗憾了?我们还没学会义母的本事呢,你可不能就这么快死了。”

    “扑哧”一声笑,聂氏终于被她逗笑了,说道:“你们这几天是不是想念我那鞭子了?”

    聂书瑶道:“说实话还真有点想,是想让那鞭子成为我自己的宝贝呢!义母,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分分你的宝贝呀?”

    “等我死的时候吧。”聂氏笑道。

    母女俩的对话相当奇怪,三句离不开个死字,但这样的对话对他们来讲几乎是天天发生的。“死”字对他们来说不陌生,以致于姐弟俩都觉得义母根本就不会死,这样的对话可是从几年前就开始了呢。到现在,聂氏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母女俩说笑了半天后,聂氏脸色忽然一沉,正色道:“书瑶,将药材送到店里的时候,顺道去一下小书院,将你那故事现在就讲给熙儿听。还有,午饭给他带去,以后中午就不要回来吃饭了。跟他说,这次的童生试一定要过。”

    聂书瑶眨眨眼,不明白聂氏为何这么急,推诿道:“熙儿还小呢,不用这么急。”

    聂氏闭目摆手,用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我死了你们不得给我守孝啊,早早地过了,下次就可考秀才了。”

    “可是,为你守孝要三年呢,到时再考秀才也得三年后呀,其实差不多。”聂书瑶还是不大同意让还是个孩子的天熙受这个罪。

    听到这话,聂氏却是皱起了眉,喃喃道:“是呀,要三年呢。”

    沉默片刻,她好像记起了什么,说道:“若是我有长辈的话,只守一年就好了。嗯,就这么定了,你现就去做饭,告诉熙儿童生试不过,别回这个家!”

    “义母……。”

    聂氏摆摆手,“去吧!”

    聂书瑶知道多说无益,便照聂氏所说的去做。

    先将天熙的午饭烧好,又准备了聂氏的饭,她便跨着竹篮带着一大包草药出了门。

    走在巷子里,她听不大懂聂氏今天所说的,“什么叫‘若是有长辈的话,只守一年就好了’,难道聂氏还有长辈在世?”聂书瑶喜欢推理,一句话也能反复嚼上几嚼,但这话她实在不懂。

    自她三岁起,就没见过聂氏的长辈兄弟,聂氏在梨花镇好像是空降而来的。以前也曾向牛婶打听过这事,却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聂氏原来是住在县城的,因为死了丈夫,夫家说她们母女不吉利就让她带着女儿来镇上过了。女儿三岁时,丈夫的大伯、小叔撮合着婆婆将她休了,连带亲生的儿子也被赶了出来。从此跟着聂氏另立门户,所以她的一双儿女才都姓了聂。

    又怕夫家反悔就让俩孩子叫她义母,对外人说这是她捡来的孩子,这事镇上的人都知道。在外人眼里她跟天熙就是聂氏的亲生儿女,可聂书瑶知道,他们娘仨是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能说聂氏的手段不一般,连镇上人的口风都想到了。

    而在外面,他们有时也称聂氏为母亲的,但叫她“义母”的时候更多一些,这也是聂氏默认的,好像她也并不稀罕有个儿女。虽然他们三人没有血缘关系,却都生有一副好相貌,镇上的人也都觉得他们是真正的亲人。

    想到这里聂书瑶直摇头:“真是布置的滴水不露啊,想不通,想不通!”

    走着走着就出了这条小巷,再转几道弯,就走到镇上的大道了,他们家的药材铺子就开在镇上唯二的大道之一上。

    “书瑶妹妹,想不通什么呀,不妨跟你三少哥哥说说。”

    一声猥琐至极的话钻入聂书瑶的耳朵,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嘴角露出讽刺的笑,这不是镇上地痞刘三吗?丈着自己的姐夫是县里的铺头,在梨花镇欺男霸女、吹软怕硬,坏事做尽。

    去年刘三想当街**她,那时聂氏就在她身边,被聂氏暗中弹出一块石块打断了腿。此后也不知道聂氏使了什么手段,这刘三还真消停了一年,以后见了她就跑。

    看来他的腿好了,趁现在巷子里没人,要不要再打断他另一条腿呢?

    聂书瑶如此想着,袖中的手握了又松,恶霸就要比他更恶才行!

    “书瑶妹妹,嘿嘿,你那母老虎般的母亲呢?听说病了是吧,聂婆子病得好啊!”刘三露出恶心的笑慢慢地向她走来。

    聂书瑶瞬间清醒,心道:“义母病了,熙儿要考童生,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来要他的另一条腿吧。”

    如此想着,聂书瑶转身,快走几步拐入了另一条巷子。

    这巷子也通大道,只是要多走几步路。现在即将进入午时,巷子里安静得很。聂书瑶略微使了一点轻功就到了此巷的尽头。

    等刘三也拐进这条巷子时,只看到了聂书瑶的衣角。他后悔呀,为什么这次出门没带随从呢?要不然几个人一起堵这小娘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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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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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书瑶先来到自家药店,将手中晒好的干药材交给吴掌柜,看到一杯凉茶端起来就喝。

    “哎,东家小姐,这个天可不能喝凉的。”吴掌柜看到后一把将茶夺了过来,忙吩咐小徒弟准备热茶。

    吴掌柜年近五十岁,长得很端正,留了一把山羊胡,为人厚道又有点医术。家就住在镇上,儿女也都成家立业了,他也就将这店当成终生的事业来做。

    聂书瑶一家也没拿他当外人,从她记事起就知道吴掌柜在这里做掌柜了。其实她喝凉茶只为去去心中的火,那刘三实在是让书瑶恶心得不行。

    “吴叔,没事的,我就是走得急了些心中有点火气,喝杯凉茶刚好去去火。”她抿嘴一笑道。

    吴掌柜语重心长地说:“那可不行,年轻觉察不到,等老了就后悔莫及了。来,喝杯热茶暖暖。”

    他接过徒弟递过来的茶壶倒了一杯,放在聂书瑶面前。

    聂书瑶拗不过他,只好端了茶就喝,喝茶的空档,透过店门看到刘三在不远处巴巴地往这边看。

    她心中冷哼,这刘三是个吃软怕硬的主,真正的大恶是不敢做的。明知道这家药店是他们家的也不敢进来捣乱,义母在外给人的印象就是身后有很硬的靠山,所以他们家的两个铺子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来捣乱。

    那刘三也只能在外面对自己宵想一二,怕是仗着自己是小姑娘脸皮薄不敢告诉大人吧。可不是这样吗,那些被欺负的小姑娘们哪敢跟大人讲啊,怕是讲了也会先挨一顿打。

    聂书瑶觉得自己得为这些小姑娘出口气才行。

    停留片刻,跟吴掌柜说了声,将那壶热茶也放进篮子里,就从药店后门直接去了聂天熙所在的大私塾。

    镇上有两家私塾,分为大、小私塾,统称镇上的小学院,而县里的学院则被称为大学院。十岁以上的孩子就可以进入大私塾读书,入了大私塾也就可以参加童生试了,只有过了县里办的童生试来年才能考秀才。

    不过,有个规矩很让聂书瑶无语,女子不可入私塾。无论是来探望还是送东西,女人都被挡在外面,无通传不得入内。

    聂书瑶给了门房几个铜板,让他进去叫人。

    门房得了铜板腿脚便快了不少,没多时,一溜小跑的聂天熙就出了大门。

    大私塾的门口有一株老梨树,有水桶粗,现在还是梨花朵朵。

    聂书瑶便坐在梨树下面的石凳上耐心地等着,看到弟弟跑出来了,忙向他招手。

    聂天熙跑过来时,她已经在石凳上铺好了帕子,他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急忙问道:“姐,你怎么来了?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午休了呢。”

    聂书瑶笑道:“义母让我来给你讲故来着。喏,这是你的午饭,从现在到童生试之前每天都让我来给你送饭,所以呀,你得给你姐争气啊。”

    她将竹篮递给他,使劲揉了揉他的包包头。

    聂天熙左摇右晃挣脱了她的魔爪,认真道:“姐,你跟义母放心好了。今年的童生试我一定能过。”

    他抓起里面的吃食就往嘴里送,边吃边道:“我也正好饿了,早点吃好,早点回去复习。”

    “好,你慢慢吃,这里还有吴掌柜给你准备的热茶。”聂书瑶拿过竹篮放在石凳上,先将里面的茶壶拿出来倒茶。

    “嘿嘿,谢谢吴掌柜。”聂天熙口齿不清道。

    “你先吃着,我呢,就把义母嘱咐的故事讲给你听。”

    “嗯嗯!”

    聂书瑶轻声道:“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有一个农夫……。”

    大私塾在一条古巷的尽头,这里鲜有人来往。

    两姐弟坐在老梨树下的石凳上,一个在讲,一个在听,不时有白白的梨花落下,这画面真的很美。

    没多时故事讲完了,他们的头上也落下了几片“雪花”,姐弟俩相互给对方捡着。不时露出几声会心的笑。

    “姐,义母的意思我懂。熙儿不是笨农夫,蛇这种危险的东西是不会去捡的。”

    聂书瑶眉眼一弯,嘴角的梨涡便深深地印了出来,说道:“其实人比蛇更危险,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因一时的可怜而放过罪有应得的人。孔夫子不是也说过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们要以直报怨,罪就是罪。虽然法不外乎人情,但是罪人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聂天熙重重地点头,“熙儿懂了。有时感情用事,只能坏事!”

    “嗯!”聂书瑶帮他理好发髻,“我家熙儿就是聪明。好了,故事讲完了,姐姐也该回去了,放学后早点回家。”

    她将吃完的碗筷重新放在竹篮里,嘱咐了又嘱咐。并将一小包点心装在他身上的布袋里,怕他还未放学就饿了。

    聂天熙其实最黏她了,看到姐姐对他这么好,拉着她的手就不想让她走。

    “熙儿,再不回去先生要骂了!”聂书瑶板起脸来说道。

    “知道了。姐,你一个姑娘家出门要带个帷帽,省得不三不四的人都能看到姐的容貌。”聂天熙突然道。

    聂书瑶一愣,抓了抓额前碎发,道:“熙儿,你吃错药了?你姐又不是大家千金,出门也没个丫鬟带什么帷帽呀。那东西忒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最怕麻烦了。还有啊,你看镇上有几个姑娘家带那东西了。”

    聂天熙却是郑重地说:“姐,熙儿以后一定会做大官的,到时给姐买好多丫鬟。”

    “呵呵,好了好了,姐姐知道熙儿厉害。快回去上课吧,我也得快点走了,要不然再碰到那恶心刘三可不就妙了。”聂书瑶催促道,其实她催天熙快回学堂也是为了这个。

    可聂天熙却是炸了毛,叫道:“刘三?他敢!等我放学非找个旮旯打断他另一条腿不可。”

    聂书瑶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时间没人路过才松了一口气。

    她小声地斥道:“熙儿小声点,你以为你姐我不想要他的另一条腿啊?义母平时怎么吩咐我们来着,要低调,懂吗?放心吧,你姐还没那么容易被刘三吓住了。这不是时候未到嘛,还有你,跟我保证要做一个正常的十一岁少年,知道吗?”

    “姐,我……,我看姐姐被欺负就不舒服。”他撅嘴道。

    聂书瑶拍拍他的肩道:“不是刚讲了农夫与蛇吗?难道你也想做那个无知的农夫不成。”

    “这不一样!”聂天熙反驳道,脸上还带着气愤的表情。

    聂书瑶道:“在我看来都一样,一样的鲁莽。你可看过义母在外人面前动过武?她教我们功夫不是用来打人的,而是用来防身的。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个假象得伴随我们一生才行,只有这样我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慢慢地聂天熙脸上的愤怒不见了,狠狠地点头,道了一声,“姐姐早点回吧。”便快步走向学堂。

    聂书瑶这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再次往四处看了看,门房老伯离得远,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呢。

    她收起竹篮决定找个近路回家。

第015章 交待

    聂书瑶趁着午时巷子里人少的时候,脚步极快的往家里走。走路时感慨,幸好自己是大脚。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是缠足的,可聂氏是大脚,她也就不担心被要求裹脚了,这一点她很感激聂氏。要知道,连隔壁的牛婶都裹过小脚呢,何况是她这种小有家底的小家碧玉呀。

    在这时,普通老百姓都会认为,不裹脚的将来只能嫁个歪瓜歪枣,比如放羊的、抬轿子的。都是些家无衡产的人。

    自从聂书瑶知道聂氏不会让她裹脚后,她也壮着胆子问过这个问题。

    原来,真正的大户人家是不裹脚的,皇室中人也从不裹脚,唯有那些以-色-事人的女子才会把自己的脚缠小弄得风姿摇摆,可那是做妾的,是富贵人家的玩物。

    可是,平头老百姓对这些不懂,只觉得女子脚小了就能嫁的富贵,他们对于做妾还是做大妇不敏感,只要有吃有喝有银子花就行。这一来二往就普遍兴起来了,且越传越过,以至于不裹脚就不能嫁个好人。

    聂书瑶对此很是无奈,人呀,没有知识真的很可怕。难道他们这时都忘记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可伤吗?

    就在她摇头叹息时,迎面碰上一个人,这人看见她竟有了躲闪。

    “书、书瑶姐。”雨芹低着头。

    她手中紧紧地攥着绣活,今天又是交绣活的日子,本想走个人少的巷子,省得被人说三说四的,却不想碰到了心生仰慕的聂书瑶。

    聂书瑶也认出她是牛婶隔壁家的可怜小姑娘,其实这姑娘也就比她小了一岁,却看上去只有十岁的样子,长得黑黑瘦瘦的。一双开了口的破布鞋露出颜色不明的袜子。

    “咦,大脚?”聂书瑶小声道,脸上有了笑容,终于发现一个不裹脚的小姑娘了。

    雨芹却忙将脚收回,掩在布丁摞布丁的粗布裙中,小脸马上白了。心想,她一定是嘲笑我是个大脚吧。

    聂书瑶看她这个样子就明白她想歪了,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说:“你看我的。”

    就着伸出脚来就给雨芹看。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绣着鱼戏莲花的布鞋。青色的布面,彩色的鲤鱼还有那水红的莲花,顿时让雨芹移不开眼。

    “真好看,书瑶姐的手可真巧。”雨芹轻声道。虽然她也是常年刺绣,却绣不出这么灵动的图案。

    “不是看鞋,是看脚。”聂书瑶提醒道。

    雨芹眨眨眼有些不大明白。

    聂书瑶放下脚,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也是大脚,女子裹小脚才不好看呢。”

    一句话,说得雨芹两眼明亮,渐渐地泛上了水花。

    “书瑶姐……。”她小嘴一瘪,眼见的就落下了泪。

    她从来没觉得大脚好看,连她娘都想让她缠足,可是家里拿不出缠足的布。娘俩省下的都被春柳拿去用的,还总拿小脚为由不做任何家务,让她们大脚的来侍候。

    聂书瑶可看不得这小姑娘哭,取出帕子给她,劝道:“别哭。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其实小脚女人才嫁得不好呢,真正的大户人家的正头娘子从不裹脚。”

    雨芹不敢用她的帕子,忙用衣袖擦干眼泪,她不明白书瑶讲得这些,但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看到这么可怜的小姑娘,聂书瑶觉得总算是又看到一个没裹脚的,有必要帮一把。又将篮子里还剩下的点心递给她,并将盖篮子的花布也给了她。

    “雨芹,这个给你,回家做双好鞋子穿。现在天还有些冷,脚可别冻着了。你哪天有空来我家,我给你一些布头,给你娘还有弟弟也做双鞋。”

    雨芹忙往外推,“不,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这不算什么东西,我家可是开布店的。”聂书瑶一闪身就避过了,走了两步扭头道:“快走吧,别让恶心刘三碰到了。”

    “嗯。”雨芹应道,再抬头时已不见她的身影了。

    她咬了口点心,这是白玉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忙将那块花布包住点心塞到怀里,等回去时偷偷的给娘还有弟弟尝尝。

    至于聂书瑶说的刘三,她根本不担心,像自己这种又瘦又小的穷姑娘,那刘三才不看一眼呢。

    聂书瑶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家,她嘴角含笑地走到还在晒太阳的聂氏身边。

    聂氏听到声音后就醒了过来,看她满脸笑的样子,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便将如何帮雨芹的事说了一遍,隐去了刘三那一段,她不想让病重的聂氏再操心了。

    “呵,你就这点出息?芝麻大的事也值得高兴!”聂氏还是在言语上打击她了。

    聂书瑶嘴一撅,有些撒娇道:“人家这不是第一次帮雨芹吗?小姑娘挺可怜的。”

    聂氏这才觉得义女这会才像个孩子样,不过,她也真是个孩子,才十三岁半呢。也不在多言,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就不知自己死后,她能不能将日子过好?

    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将安排后事了,自语道:“书瑶,你去将绣有你们姐弟俩名字的布袋找出来给我。”

    聂书瑶正在院中摆饭,闻言道:“义母,拿这个干吗?”

    “把我的东西给你们姐弟俩分分,你不早就惦记着了吗?省得我死后你们不知道都给我当成没用的烧了。”

    “义母……。”

    聂书瑶看向聂氏,四目以对,良久才分开。

    “请义母稍等。”

    聂书瑶闪身进屋,她从聂氏的眼中看出了认真。也明白聂氏这次可能是真的挺不过去了,忍住眼中的酸涩,将两个不大的黑布袋找了出来。

    这布袋上绣着“瑶”跟“熙”,是聂天熙亲笔写的小楷字,是她用白线绣上的。当然还有一个是聂氏的,她也一并放到了聂氏的卧房。

    午饭过后,聂氏便回了房,聂书瑶也收拾起了碗筷。

    待她回到聂氏卧房时,两个布袋里面已经满满当当了,连独属于聂氏的布袋也有了几件物品。

    放在布袋边上的是一个乌木盒,散发着阵阵檀香,一看就不是凡品。

    聂氏招她到跟前,指着那盒子道:“打开看看。”

    这是一个雕着莲纹的盒子,精美的雕工,紫檀的香味绕鼻。每一面都雕有一枝莲花,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看着这盒子她心情复杂,她知道里面是什么,若不是这个也许她也不会来到这里。

    盒子被缓缓打开,里面铺着名贵的丝绒布,上面放着一枚玉佩。正面雕着玉莲,反面是一只凤鸟,玉质洁白,雕工精美。

    莲心上面刻有一个字,那是“瑶”字,这不正是她的名字吗?前世她就是手拂此字才失去知觉的。再次拂上此字,心跳的厉害,不知会不会再穿回去。

    可是眼前的玉佩毫无反应,聂书瑶撅嘴问:“义母这是我的吗?我好像还记得三岁时,你打我的场景呢?”

    聂氏嘴角也弯了起来,说道:“是,这是属于你的。以后就归你管了,要好生保留,万莫展示在人前。”

    “为什么?难道凭这个能查到我的身世?”聂书瑶再次检察那个檀木盒,可惜让她失望了,连个暗格都没有。

    “是呀,能。”

    “义母您知道我的身世吧,不如今天就告诉书瑶,好吗?”将玉佩放好,聂书瑶讨好道。

    聂氏摇头:“你不是神探吗?自己去查。”

    “义母小气!难道您想将这些都带到棺材里吗,就告诉书瑶吧。”聂书瑶拉着她的手说。

    聂氏这次却闭上了眼,就是不松口。

    半天才道:“好生待熙儿,他的身世说不定很不一般。找到丢他的那些恶奴时千万别手软,吃里扒外的奴才就该凌迟!”

    “是,义母。您老还是歇歇吧!”聂书瑶问不出什么来,侍候她躺好。

    眼看着聂氏睡着了,她抱着檀木盒往外走,却又听到了聂氏疲惫的声音。

    “你既然可怜雨芹娘仨,就买来做仆人吧。”

    聂书瑶又退了回来,说道:“人家有家人呢,这不好办呀。雨芹跟她弟倒是好说,她娘呢?虽然春柳爹不是好东西,却也应该不会卖老婆为奴吧。”

    聂氏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那就以后再说吧。以后,你们姐弟过日子可要多长几个心眼,铺子是我留给你们的,别让任何人抢去了。”

    “是,书瑶明白。”听到这里聂书瑶只觉得嗓子烟噎得难受,眼皮一眨落下泪来。她知道聂氏这是在交待后事呢。

    又给聂氏掖了掖被角,问:“义母还有事吗?”

    “有,我刚刚想起来。记住你们只有一个义母,没有别的亲戚,若是有也不要顾忌他们,孝字拿不住你们俩。”

    聂书瑶不大明白这话,却也认真的应下了。

    最后聂氏道:“先将布袋放在这里。”

    聂书瑶出了聂氏的卧房,来到院子里的老梨树下,这梨树长得很好,绝对比她还大。心中总也抑制不住悲伤,虽说聂氏经常打他们,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短着他们什么。

    在她看来,聂氏教的这些都是极其适用的,也许这时还不觉得什么。但对于有着前一世记忆的她却知道,这些都是生存之道,虽然有点残酷,却能受用一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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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谋介绍:
异时空明朝的聂书瑶跟这里的女子不一样,能从小细节中推断出大事实,这得益于她前世的记忆。
被恶霸欺,被莫名亲戚算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弟齐心,坏事也能变好事。
为助弟弟读书为官,她经商致富铺门路;遇案探案,成就神探名。
一路顺畅地将自己的事务所开到京都时,却被弟弟塞入了花轿。
花轿前聂书瑶哭诉:“天熙呀,原来你早就想让姐姐嫁了啊!”
聂书瑶语录:事实只有一个,关键是要有一双能发现它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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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246万字完结文《灵无邪》,坑品保证,请新书老书一起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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