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打不过,跑不掉
顾云娇只觉得喘不上气。
仿佛是胸口压着什么重物。
顾云娇想起来了,是地震。
她正在家里的药材库里清点东西,地震毫无预兆的来了。
她记得一整面墙那么大的药柜朝她倒了下来,她被压在下面了?
顾云娇睁开眼,却不是想象中的黑暗,光线充足,一张放大男人的脸正朝着她靠近。
距离很近,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她的耳膜,男人的眸子因为毫不掩饰的欲望而通红。
“啪”顾云娇一巴掌糊在男人脸上,用力将他往后推。
“滚开——”
话说出口,顾云娇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嘶哑难听,说话的时候,喉咙还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
就在这时,顾云娇的手被男人拿开,男人的手伸过来,一下掐住了顾云娇的脖颈。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顾云娇隐约明白了自己声音嘶哑的原因,她两只手胡乱抓扯着,想要掰开男人的手。
然而,男人的手犹如铁钳一般,顾云娇的那点力气犹如蚍蜉撼树。
窒息感越来越强,大脑几乎都不能思考了,顾云娇仅存的意识告诉她,自己要是不赶紧想办法,只有死路一条。
她忽然松开手,在四周胡乱摸了起来。
手下的触感让顾云娇心里一喜。
这是在野地里!
下一秒,顾云娇闭上眼左手扬起一把尘土朝男人洒过去,右手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向男人的太阳穴。
“啊——”
男人嚎叫一声,松开了掐着顾云娇脖子的手。
顾云娇趁机用尽全力,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掀开。
一个翻滚爬起来,顾云娇没命的往前跑。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小表子,你还敢打人!等老子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顾云娇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头顶束发,穿着一身蓝色短褐的男人正坐在地上揉眼。
她恍惚了一下,古人?
与此同时脑子里大量的信息浮现,撑得脑子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顾云娇一边跑,一边忍着头痛整理脑子里的记忆。
这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跟她同名,长相也跟她少女时期很像。
这里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大楚朝,今天是她冲喜嫁到江家的第七十二天,她嫁过来的那天,丈夫江大郎就死了。
刚刚意图非礼她的男人,是她死去丈夫隔房的堂弟,江二郎。
这江家三房没分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平时这江二郎就总是对她动手动脚,她方才在村后的荒地捡柴火,这江二郎便跑过来非礼她。
或许是这身体太过瘦弱的缘故,顾云娇跑了一段,就跑不动了。
她停下脚步喘息,顺便往后看了一眼,
这一看,让她吓了一跳。
江二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的追过来了。
顾云娇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
自己现在人小腿短,还没力气,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是肯定跑不过这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的。
而她又从没学过功夫跆拳道什么的,不是江二郎的对手。
跑不掉,打不过,但坐以待毙不是顾云娇的风格,她脑子急速转动,脑子里灵光一闪,便站住不动了。
第2章丧门星
顾云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二郎,在他伸手过来的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她按住了江二郎的肩膀,用身体的力量往下压。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江二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这股力道往前倾。
此刻顾云娇飞快的左手往上抬,右手往前一带。
下一秒,江二郎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我的胳膊——”
顾云娇松开手,迅速后退几步,冷冷的看着江二郎,卸下他的胳膊,她也是灵机一动想到的。
作为一个医药世家的传人,这只是小儿科。
江二郎嚎了几声,忽然死死的盯着顾云娇,“小表子,你把我胳膊怎么了?”
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抓顾云娇。
顾云娇冷笑一声,不退反进,朝着江二郎那只受伤的胳膊抓去。
一般关节脱臼了,不动它倒也不怎么痛,可是一动,那就痛得要人命。
江二郎看她伸手过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的往后退,刚刚那种痛,他真的不想要再经历一次了。
顾云娇见江二郎不敢再上前了,冷声道:“我要是你,我就赶紧去找大夫,不然,时间拖久了,你这胳膊也就废了。”
她倒不是好心提醒他,只是江二郎眼下即便只有一只胳膊能动,那战斗力也比她强。
他要是拼着痛一下,制服她也就是瞬间的事,她得尽快摆脱他的纠缠。
江二郎脸色大变,咬牙切齿的道:“小表子,等老子胳膊治好了,再收拾你。”说完,左手捂着右胳膊往家里跑去。
顾云娇看他跑远了,拍拍身上的泥土,走到不远处,捡起地上的一捆柴背在背上,慢慢往江家回去。
才进江家的院门,就看到江二郎和他娘杨氏站在院子里,江二郎吼道:“这几个铜钱怎么够?”
“我要坐车去县城,还要给大夫诊费。”
顾云娇绕开这两人,沿着墙根走到厨房外面,将柴火放下,接着就听到杨氏尖利的声音,“顾云娇你个丧门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动我家二郎!看老娘不打死你!”
顾云娇回头就看到颧骨高高的杨氏操着一根门闩过来了。
江二郎阴着脸跟在杨氏身后。
顾云娇飞快跑进厨房,抄起厨房角落的一把砍柴刀横在胸前。
厨房里正在切菜的陈氏抬头问道:“怎么了?”
顾云娇来不及答话,杨氏就举着门闩冲进来了。
进门就看到顾云娇手拿柴刀站在那里,大有要跟她拼命的架势。
杨氏脚步顿了一下,仍旧朝着顾云娇冲过去。
陈氏一个箭步跨过来拦住了她,“弟妹,你做啥,云娇哪里惹着你了?”
杨氏看着陈氏手里明晃晃的菜刀,担心被误伤,停住脚步气呼呼的道:“你看看二郎,二郎的胳膊也不知道是脱臼了,还是断了,痛得要死,都是这丧门星弄的。”
顾云娇冷冷的看着杨氏。
这家人除了大房,其余人对她的称呼,除了小贱人就是丧门星。
今儿还从江二郎那里喜提一个新鲜的称呼——“小表子”。
第3章要银子
陈氏挥舞着菜刀:“不会吧,云娇这又瘦又小的,二郎牛高马大,云娇打得过他?”
杨氏往后退了退,“大嫂,你能把菜刀放下再说话吗?”
陈氏斜睨着她,“不能,你都拿着门闩了,我菜刀咋能放下?”
杨氏一跺脚,将手里的门闩一扔,“我不管,总之这小贱人将二郎的胳膊伤了,她是你们大房的人,你得拿银子出来给二郎去县城看病。”
陈氏冷笑,“要银子?不可能。”
顾云娇站在陈氏身后不远处,迅速将脑子里有关陈氏的记忆回想了一遍。
陈氏是她婆婆,她之所以这么彪悍,或许与死了男人有关,要是不厉害点,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只有被欺压的份。
顾云娇嫁过来后,除了开头几天,陈氏因为大郎的去世悲伤过度没怎么理她,后来还算不错。
陈氏从没骂过她,江家人骂顾云娇丧门星的时候,陈氏还替她辩解,“别说那么难听,大郎本来就病得不行了,大夫也治不好,这才死马当做活马医,让她来冲喜的,大郎没了也怪不得她。”
跟恶意满满的江家人比起来,简直就是菩萨。
顾云娇这时走到陈氏身后,叫了声,“娘。”
陈氏一回头,看了顾云娇一眼,脸色大变,“你脖子怎么了?声音也——”
顾云娇肤色白皙,此刻她纤细的脖颈上一圈乌黑的印子。
顾云娇淡淡的道:“刚刚江二郎非礼我,还掐我的脖子。”
“差点就让他得手了。”
陈氏一听,两道浓眉竖了起来,菜刀隔空点着江二郎,“江二郎你个下流种子,云娇是你大嫂!你怎么敢打她的主意?”
江二郎脸色越发阴沉,也不说话。
陈氏又指着杨氏的鼻尖,“你还想打云娇?你还有脸找我要银子?”
“你家二郎简直畜生不如,你看看云娇被掐成什么样子了!”
“你才该拿银子给云娇,云娇的脖子被二郎这畜生弄伤了,得去看大夫。”
她一手拿着菜刀,唾沫星子喷在杨氏脸上,杨氏节节败退。
顾云娇听到陈氏的话,眼波微微一转,“娘说得对,我伤成这样,你们才该拿银子给我。”
在杨氏开口之前,她快速道:“拿一两银子给我,我还可以帮他治好胳膊。”
杨氏张了张嘴,接着大骂起来,“小贱人你想屁吃,老娘的银子就是扔到水里,也不会给你。”
顾云娇慢悠悠的道:“从这里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就算花钱坐骡车去,到县城天也黑了。”
“别说我吓你们,时间拖得越久,那胳膊越是不好治。”
杨氏狠狠的“呸”一口,“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傻子!”
她到底不敢再耽搁,转身去拉江二郎,“走,咱们先去镇上找徐大夫看看。”
她一下没注意拉到了江二郎的右胳膊,江二郎又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母子俩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陈氏这才转身看着顾云娇,“你真会治他的胳膊?”
第4章三郎
顾云娇点头,“娘忘了吗?我爹是大夫,我从小跟他学的。”
这话也就是唬唬陈氏。
她现在的爹是大夫不错,跟着她爹也的确认了字,还学了一些医药常识。
只是这点常识远远不够治病救人的。
她的医术来自于上辈子,她出生于一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医学世家。
陈氏倒是没起疑心,点点头,“那你这脖子还有嗓子,自己弄点药治一治。”
她顿了下,“要抓药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铜钱。”
顾云娇是真的惊讶了,这家里并不富裕,她记得前些日子还听陈氏嘀咕,为了儿子江三郎去府城秋闱,找隔壁家借了十两银子。
她眸子闪了闪,“谢谢娘,不用抓药,赶明儿我自己去后山采点草药就是。”
陈氏也不多说,拿起菜刀继续切菜,顾云娇帮着打下手。
炒了个豇豆,拌了个黄瓜,中午饭就算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三个房头,十几个人,分了两桌坐在堂屋里,男人一桌女人们一桌。
江家老太太周氏问道:“二郎呢,还有老二家的去哪了?怎么不来吃饭?”
陈氏不做声,顾云娇更是低着头当没听见。
隔壁桌上的江家二叔江荣斜了一眼顾云娇,“二郎的胳膊叫大郎媳妇弄折了,他两个去镇上找徐大夫了。”
江家大郎不在了,如今二郎就是长孙,长孙的分量在周氏心里还是很重的。
周氏一听长孙伤了,心疼得不行,猛地转头看向顾云娇,“丧门星,你克死我家大郎还不够,又来祸害我家二郎。”
陈氏皱着眉,“娘,这事不怪云娇,是江二郎那个畜生对云娇动手动脚,云娇这才——”
周氏用筷子将碗敲得叮当响,“不要脸的小娼妇,定是你勾引二郎!”
“丧门星——”
顾云娇只当周氏是一条狂吠的疯狗,充耳不闻,低头扒饭。
这时坐在上首的江家老爷子突然看向门外,“住嘴,外面来马车了。”
他看向江荣,“去看看是谁来了。”
江荣放下筷子起身,就见马车停在了院子里,帘子掀起,露出里面一个如芝兰玉树一般俊秀的少年。
江荣欣喜的叫起来,“三郎回来了!”
满桌的人顿时都扔下碗筷往外跑。
只有江老爷子和周氏拿捏着身份没迎出去,不过,就连周氏都站起了身,急切的往外张望。
顾云娇见没人注意她,趁机往碗里夹了好些菜。
平时她稍微夹点菜,就要被周氏杨氏等人拿筷子敲手背。
这时,她听到江老爷子问周氏,“老婆子,今儿十几了?”
周氏想了想,“今儿是十二。”
江老爷子脸色大变,“十二?”
“十二不是秋闱的第二场么,三郎怎的回来了?”
顾云娇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飞快的扒饭。
江家三郎江宥之去年考了秀才,前几天去府城参加秋闱了,全家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他中举,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这会儿应该在府城考试的人却回家了,这家里过会儿的氛围恐怕不会太好,她得赶紧吃饱了闪人。
正吃着,就见江宥之在众人的拥簇下进来了。
第5章背锅侠
顾云娇赶紧端着碗起身,挪到后面站着。
江荣满脸红光,“快快快,三郎指定还没吃饭,弟妹,你去给三郎炒几个菜。”
江家三婶刘氏答应着,却也不走,眸光闪烁看着江宥之。
她不像江荣那样粗心,她早已发觉今儿还没到考完的时候,江宥之回来得有蹊跷。
江老爷子面色沉沉也看着江宥之。
江宥之被众人注视着,淡淡的开口,“爷,奶,娘,还有二叔,三叔三婶,真是对不住。”
“考试前一天,我不知道怎么吃坏了肚子,第一场便没能进场考试,在客栈里躺了三天才好些了,我便叫了辆车回来了。”
话说完,整个堂屋里一片死寂。
家里老的小的都是一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
只有顾云娇躲在角落,还在吃饭。
她这身体如今瘦弱不堪,一定要抓紧吃饱饭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她的行为太过与众不同,江宥之看了她一眼。
好半晌江荣才出声道:“没考?”
江宥之点头。
陈氏显然也被打击到了,不过她很快回神,摸着儿子的背,“身子好了没?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我看你这脸都凹下去了。”
江宥之看向陈氏,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已经好多了。”
江荣忽然大声道:“这回没考,那岂不是还要等三年才能再考?”
三婶刘氏嘀咕一句:“唉,咋就这么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呢?”
三叔江华狠狠的一拍大腿,“我就说让我陪着三郎一起去,都是你们舍不得银子,说多一个人多许多花销,这下可好,全完了!”
这几句话让屋里的气氛越发凝滞了。
顾云娇端着饭碗,有些同情的看着江宥之,现在的他仿佛是这个家里的罪人一般。
她用脚趾头也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读书开销大,江宥之这回没中举,家里就还要供他三年,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中了举就不一样了,自然有人送银子送田产上门寻求托庇,一家子都能跟着过上不错的日子。
顾云娇饭已经吃完,她不声不响的从后门出去了,刚出门,便听到周氏的骂声,“都是那丧门星,克死了我的大郎,又克病了二郎和三郎,这可怎么得了,这日子要咋过呦——”
顾云娇冷笑一声,拿着饭碗从屋后绕到厨房去了,她就知道,这家里但凡有不如意的事情,全都可以扣在她的头上,她就是个背锅侠。
江宥之站在堂屋里,无喜无悲。
他早知道回来等着他的是什么。
周氏这不过是指桑骂槐。
他在这个家里,像个凤凰蛋一样被捧着,并不是这些家人有多喜爱他,无非是因为他身上有利可图。
现在全家希望落空,接下来三年,他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陈氏虽然也失望,不过,她更关心儿子的身体,她拉着江宥之坐下,“回来了就好,别的不说,先吃饭。”
她转身喊女儿,“三丫,去给你三哥盛碗饭来。”
“算了还是我去,我顺便给你哥炒个鸡蛋。”
陈氏说完朝周氏伸手,“娘,拿两个鸡蛋给我。”
周氏慢腾腾的抬起眼皮,“那鸡蛋还得攒着等赶集的时候换钱的,吃什么鸡蛋,这不是还有菜?”
第6章磨刀
江宥之看了周氏一眼,对陈氏笑笑,“娘,我身子还没好全,吃不得荤腥,有碗白饭就够了。”
陈氏拍拍他的手,旋即对着周氏拉下脸,“娘,你是什么意思?”
“三郎这回没考试,那也不是他的错。”
“怎么,没中举连鸡蛋都没资格吃了?”
周氏还没说话,江二郎的弟弟十五岁的四郎就叫了起来,“大伯娘,平时这家里的鸡蛋都让三哥一个人吃了,我也没少替家里干活,我想问问,我就没资格吃鸡蛋么?”
三房的五郎这时也小声道:“我也想吃鸡蛋。”
“还有,我也想读书。”
三房的二丫也垂下眸子,鸡蛋谁不想吃呢。
江宥之垂下眸子,家里资源有限,现在所有的资源都倾斜到了他的身上,兄弟们难免会有怨言。
他从前也想着,等自己中举了,再回报家里,现在看来,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顾云娇从厨房端着一碗饭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四郎五郎的话。
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将饭碗和筷子放到了江宥之的跟前。
这家里,除了陈氏,江宥之也曾经维护过她,她这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放下饭碗,顾云娇就走了,她怕走得慢了,又要引火烧身。
江宥之也饿了,不紧不慢的坐下吃饭。
大伙也都坐下来,沉默的吃饭。
顾云娇回了厨房,将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拿到磨刀石上面磨。
她决定了,往后走到哪儿,都带着这把刀。
江二郎那个畜生是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堂屋里一沉默,厨房里磨刀的声音就有些刺耳。
心浮气躁的江荣骂了一句,“小贱人,大中午的,也不知道磨刀做什么。”
一顿饭就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了。
男人们起身回屋,陈氏和三丫收拾碗筷。
江宥之刚帮着收拾了一下,陈氏赶紧拦住他,“你这手可是要拿笔杆子的,快放着,我跟你妹妹两下就收了。”
江宥之知道拗不过他娘,转身出门。
出门就看到杨氏和江二郎气势汹汹朝屋里走来。
杨氏一边走,一边扯起嗓门喊,“顾云娇你个小贱人,赶紧出来给我二郎治胳膊!”
方才她和二郎去了两里路远的镇上,找徐大夫看了,徐大夫摇头,说是他不擅长治跌打损伤。
还跟杨氏说,尽快找大夫将胳膊接上去,时间拖久了,就算胳膊接上去,往后只怕也使不上劲儿。
杨氏和江二郎这才急了,想着县城到底太远了,便回家找顾云娇。
江宥之听到杨氏骂人,眉头皱起,转身问陈氏,“二婶这是发什么疯?”
陈氏压低声音道:“二郎胳膊折了,云娇弄的。”
“二郎那个畜生,今儿对你大嫂动手动脚,云娇那脖子都快被他掐断了。”
江宥之神色变冷,冷冷瞟一眼下车的江二郎。
厨房里,顾云娇磨刀磨得一头的汗,刚停下来歇息,便听到了杨氏的喊声。
她握紧手里的柴刀,从厨房出来,淡淡的道:“治胳膊可以,二婶拿银子来,我马上就治。”
第7章打配合
杨氏蹦起脚大骂,“你个丧门星,小娼妇,还敢找老娘要银子?”
“老娘——”
“二婶——”江宥之听她骂得实在不像话,出声打断了她。
杨氏这才看到江宥之,她先是一愣,接着堆起满脸的笑,“呦,我们家的文曲星回来了!”
“考得咋样?中举是稳了吧?”
江宥之慢腾腾的摇头,“中不了,我压根就没考试。”
杨氏的脸一下就白了。
全家节衣缩食供三郎读书,都只盼着他考了举人考进士,将来做了官全家跟着过富贵日子。
他居然没去考?
那岂不是还要过三年的苦日子?
杨氏一时间说不出是伤心还是失望,整个人都蔫了。
这时三房的刘氏从房里出来,她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出来故意大惊小怪,“哎呀,谁把二郎胳膊弄成这样了,不要紧吧!”
江二郎听到她的话,想起自己一路上,好几次不小心动了胳膊,痛得要死要活,顿时怒火点满,随手捡起一根木棒,骂骂咧咧的朝冲顾云娇冲过去,“小娼妇,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算了!”
江宥之一个箭步跨过来,拦住他,“二哥要做什么?”
江二郎不耐烦的道:“有你什么事?这小娼妇欠教训,老子非得好生教训她!”
江宥之冷冷的道:“二哥眼里竟然没有王法的么?”
“今儿的事,若是大嫂去告官,你少不了要打几十板子,还得做一年苦役,你是想试试?”
江二郎怔了下,嘿嘿一声,“那又怎样?她敢告吗?她难道不要名声了?不怕被人吐唾沫?”
顾云娇拿起手里的砍柴刀挥舞了一下,“我还真不怕。”
“我又不打算嫁人了,还要名声做什么?”
她挥舞着柴刀往前走了几步,“来啊,你来啊,这刀可没长眼睛,一会儿要是砍到了哪里,你可别怪我!”
“横竖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杀了你,我愿意偿命。”
俗话说,软得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此刻江二郎就是横的,顾云娇就是那不要命的。
看到那柴刀在阳光下闪着雪亮的光,江二郎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了。
他将手里的棒子扔掉,嘴里却还没有堕了气势,还在骂骂咧咧。
杨氏在旁边是真急了,这都一两个时辰了,这胳膊还不治好,真要废了!
她迟疑着摸出荷包,看着顾云娇道:“你真能治?”
顾云娇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杨氏一咬牙,“那成,那你治吧,不过,都是自家人,这银子能不能少点?两钱银子行么?”
这时陈氏端着一笸箩的碗筷往厨房进去,抽空对杨氏笑了下,“弟妹,你咋就想不明白呢?”
“去县里找大夫治,耽误时间不说,银子花得更多呢。”
“你早点给云娇银子,早点治了,也免得二郎痛得造孽。”
江宥之见杨氏还在犹豫,他眸子一闪,抬脚要走,一不小心碰到了江二郎受伤的胳膊。
江二郎再次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江宥之十分没有诚意的道歉,“对不住了二哥,方才没留意。”
第8章好大一只猪
江二郎嚎了几声,怒道:“什么没留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就是帮着那个小娼妇!”
顾云娇嘴角微翘,看不出来,江宥之还挺腹黑的。
江二郎痛得受不住,转身将杨氏的钱袋子抢过去,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摸到一块一两左右的银子,拿出来朝着顾云娇的方向一扔。
顾云娇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将银子抓在手里。
她转身进了厨房,大声道:“娘,银子给你。”
正在洗碗的陈氏一怔,“给我?”
“你挣的银子,还是自己拿着吧。”
顾云娇将银子塞进陈氏怀里,笑道:“还是娘拿着。”
她知道这一两银子自己是拿不住的,周氏很快会找茬将银子拿走,不给就等着被打骂吧。
银子给陈氏就不一样了。
她也想攒银子傍身,不过,不是现在。
给了银子她转身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把柴刀。
江二郎恶狠狠的看着她,“银子也给你了,赶紧给老子治。”
“你要是敢骗老子的银子,治不好的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江宥之。
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江宥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给二郎治胳膊,不可能还拿着刀。
可刀子一旦放下,她便没有了安全感。
江宥之不动声色的靠近江二郎,然后对顾云娇微微点头。
顾云娇松了口气,这才放下柴刀,朝江二郎走去。
她伸手拉住江二郎的胳膊,突然抬头看天,“呀,好大一只猪在天上飞。”
江二郎本能的跟着抬头去看天。
就在这时,顾云娇一拉一推,胳膊复位了。
她赶紧往后跑开。
江二郎还仰着头,“哪里有猪在天上飞?”
旁边的江宥之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二郎这才知道自己被忽悠了,他恼羞成怒举起胳膊指着顾云娇,“你耍我?你给我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旁边的杨氏倒是惊喜的叫起来,“二郎,你的胳膊真的好了!”
江二郎这才发现,刚刚自己是抬的右边胳膊。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活动自如,而且也不痛。
杨氏接着又心疼起来,“就这么推一下,就值一两银子?”
“我的乖乖,这可真是连个响都没听到。”
江宥之瞟了一眼杨氏,认真的忽悠道:“一两银子不算贵,上次我同窗也是跟二郎一样胳膊脱臼了,县里的大夫替他接上,收了二两银子。”
其实那大夫没收钱,不过,他很清楚,他要是不这么说,杨氏只怕要将顾云娇骂上三天三夜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氏破天荒的看了一眼顾云娇,“你会看病?”
顾云娇眨了眨眼,“有些病会看,有些病不会看。”
至于哪些会哪些不会,那就是她说了算。
周氏没说话了,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吃过晚饭,顾云娇跟在陈氏身后进房,她迟疑了一下,“娘,我明天想回娘家一趟。”
陈氏转过身,“也是该回去了。”
“你嫁过来也一直没回门,成吧,正好三郎在家,明儿让三郎送你回去。”
第9章药库
顾云娇摆摆手,“娘,不用了,不过几里地,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陈氏低声道:“我担心二郎那小子不死心,你要是一个人去,保不准他又要做点什么。”
顾云娇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即便自己拿着柴刀,也不一定就干得过江二郎。
说到底,柴刀的作用其实在于震慑。
陈氏迟疑了一下,“你这脖子,明天你娘要是问起来——”
顾云娇抿了抿唇没说话,她娘才不会关心这些。
陈氏摸出顾云娇给的一两银子,“你拿去给你娘买点什么,虽然大郎不在了,你总是我家的媳妇,空着手回家也不好看。”
顾云娇将银子推回去,“娘,这银子你就安安心心拿着。”
“我回家不用买什么东西。”
陈氏见顾云娇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周氏将杨氏叫进了上房,两人叽叽咕咕说了许久,杨氏才从上房出来。
顾云娇早早的就睡了。
睡到半夜,她猛然惊醒,她又梦了地震的那一幕。
自己站在地震发生前的地方——她家的药材库里。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是真的在药材库!
顾云娇的爷爷和叔爷都是中医国手。
以前开了方子,便叮嘱病人去京城一家老字号捡药,那边的药真,品质也好。
谁料有一回病人打电话反应吃了药效果不大。
爷爷疑惑,他对自己的方子有信心,那只能是药的问题,让病人将没煎的药拿来看,却发现其中最贵重的一味药麝香,药店克扣了一半的分量。
麝香很贵,如今的行市品质好的天然麝香一克便要七八百。
后来药店倒是将麝香补齐了,还说是自家的秤称不出一克那么小的重量,才失误了。
可自那以后,爷爷再也不相信外面的药店,自己收药材,一些重要的药材也是自己炮制。
病人再过来看病,抓药就从自家的药库里抓,分量不多不少,药材品质也是最好,唯有这样才能保证疗效。
她家的药库,说是药库,其实就是一个品种齐全的药铺,陈设也跟药铺差不多。只不过,这个药铺不对外营业,只抓自己家开的方子。
此刻,顾云娇看着一整面墙的药材柜子,再看看架子上的鹿角,细料柜台里面的虎骨鹿茸,麝香牛黄,人参天麻,她拧了自己胳膊一把,生疼,不是做梦。
她心里忽然有种明悟,这药材库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她欣喜的走到门边,会不会打开门,她就回去了?
她拧动了把手,然而门却打不开。
她往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虚无,仿佛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
顾云娇有些失望,从药库里出来,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身边睡着三丫。
顾云娇睡不着了,心里一动,又进了药库。
她随便打开一个抽屉,里头是甘草,她抓了一把甘草,心里想着出来,人又躺在了床上,手里还抓着一把甘草。
药库里的药她能拿到外面用,这让顾云娇有些激动。
别的不说,有这个药铺在手,她往后的生存就有保障了。
顾云娇兴奋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被一阵“咻咻”的声音弄醒了。
第10章一起回娘家
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顾云娇推开窗子一看,却是江宥之在院子里练剑。
辗转腾挪的,看着很像那么回事。
她眉头一挑,没想到江宥之还文武双全。
开窗的动静,惊动了江宥之,他眸子如电一般,朝着这边射过来。
顾云娇飞快的关上窗子,去洗漱。
吃过早饭,顾云娇脖子里围了条帕子便动身了。
虽说江宥之在后头跟着,可她依旧在腰里别了一把柴刀。
她娘家村子在江家村隔壁,走过去有七八里路。
江宥之离顾云娇大约四五米远,一路走,他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顾云娇身上。
她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细棉布襦裙,腰间系着一条浅蓝色的腰带。
纤腰盈盈一握,走起路来自然摆动,有种动人的韵律感。
走出快三四里地,江宥之看到路边一块大石头,便朝着前面喊了一声,“歇会儿再走。”
他倒是还能走,不过,他察觉到顾云娇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应该是走不动了。
他也没有喊大嫂,对着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年龄比他还小的姑娘,他有点叫不出口。
顾云娇停下脚步,拿着帕子在大石头上掸了掸,招呼江宥之,“你坐这儿。”
江宥之摇头,“不用了,我站一会儿,你自己坐。”
顾云娇看一眼石头,再看一眼江宥之,“石头挺大的。”
江宥之顿时明白了顾云娇的意思,石头大,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他迟疑了一下,大步走过来,在石头的一边坐下了。
顾云娇背对着他,在石头另一边坐下了。
两人才坐下,路的一头走过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大婶。
大婶老远就盯着这两人看,到了近前,大婶欢快的对着顾云娇一笑,“云娇,你这是回娘家去?”
顾云娇朝她笑笑,“是啊,王婶。”
王婶挤到石头上坐下,转头笑眯眯的打量江宥之,“这是你相公?哎呀,这小伙子生得咋这么俊呢。”
江宥之脸色微红,站起身打了个拱手,刚要解释,顾云娇淡淡的道:“王婶你误会了,这是我小叔子,我婆婆怕路上不好走,特意让他送我过来的,我嫁过去的当天,相公就没了。”
王婶嘴巴张了半天合不上,“你这意思,你如今就守寡了?”
顾云娇点了点头。
王婶叹息一声,“这可真是,我当时就说这冲喜的事做不得,你娘也不听。”
“我记得你还没满十五吧,你不如趁早——”再找个人嫁了。
后面的话,她看了一眼江宥之吞到了肚子里。
王婶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前儿有人说,在府城看到个人,很像你爹,待要去问问,人又找不着了。”
“你娘听说后,如今正打算将家里房子地卖了,去府城找你爹去。”
“前儿还托我当家的给她寻买主。”
第11章哭包
顾云娇半晌没出声。
几个月前,她爹去外县给人看病,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娘一病不起,吃了两三个月的药,家里积攒的大几十两银子全部花光了。
若不是家里还有十来亩地,租给了佃户种,佃户交了租子,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听到王婶的话,顾云娇也不奇怪,她娘是个没脑子的,根本不会去想,卖了地一家人吃啥喝啥。
她或许是觉得一去府城就能找到她爹,然后一家子又开开心心过日子。
几人歇息了一会儿,一起启程。
三四里路没多久就到了。
到了村口,江宥之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
以他的身份单独跟着去顾云娇的娘家,有点尴尬。
顾云娇点头,“最多半个时辰,我便出来。”
江宥之摆摆手,“不着急,你难得回家一趟,还是吃了午饭再走。”
“我不要紧,随便逛逛就行。”
顾云娇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跟王婶一起往家的方向过去。
走到家门口,王婶朝着院子里喊,“顾家的,你家云娇回门子了。”
随着喊声,屋里跑出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下抱住了顾云娇的腿,哽咽着叫了一声,“二姐,我好想你——”
血脉之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即便顾云娇觉得自己对弟弟顾川应该很陌生,可当他抱住自己腿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软了一下。
她刚要伸手去摸顾川的头,手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顾川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头了,头发板结成了一缕缕的,她真下不去手。
顾云娇轻轻拉开他,“娘呢?”
顾川朝屋里指了指。
顾云娇牵着顾川进屋,就见她娘李氏躺在床上,神情恹恹。
见她进门,李氏眼睛亮了亮,撑起身子,“你回来得正好,我要去府城寻你爹,没有盘缠,可你大姐却拦着不肯让我卖地。”
“你扶我起来,我要去找你二叔,让你二叔好好说说你姐。”
顾云娇垂眸看着李氏,“娘要卖了地去府城找我爹?”
“若是找不着,你打算怎么办?”
李氏愣了下,“找不着?怎么会找不着,我一定会找到你爹的。”
顾云娇淡淡的道:“府城那么大,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人家也只说是像我爹,还不一定就是。”
“你把地卖了做盘缠,找不到爹的话,回来一家子吃什么喝什么?等死吗?”
李氏捂着胸口哭起来,“我还管那么多?”
“总之,找不到你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
顾云娇抿了抿唇,“姐姐大了,还能嫁人,弟弟怎么办?也跟着一起去死?”
李氏越发哭个不停,在枕上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哪知道,总之,我要去找你爹。”
顾云娇失望之极。
李氏就是那种菟丝花一样的女人,没了男人便活不下去。
爹失踪了,这当娘的也不支棱起来照顾几个孩子,每日里除了哭就是哭,身子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看她这意思,竟是只顾自己,连弟弟也不想管了。
第12章质问
顾云娇冷声道:“卖地的事,别说大姐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无论如何家里的房子地不能卖!”
“你要去府城,自己去就是。”
李氏的哭声短暂的中断了一下,接着哭得更凶了。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你爹不见了,你不去找,还不让我去。”
顾云娇淡淡的道:“我还要怎么有良心?我将自己换了五两银子给你买药,这还不够吗?”
她站起身,“没人拦着你不去找爹,只让你不要卖地。”
李氏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顾云娇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在房里翻找起来。
翻找了好一会儿,顾云娇找出了厚厚的一叠书和册子,还有一个白瓷的乳钵。
将东西放在一旁,她继续找。
最后总算在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金针。
她今天回娘家,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家里原本有两套针,一套金针一套银针。
两套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家里曾祖是御医。
她爹一直用的那套银针,如今那套银针也跟他一起失踪了。
顾云娇找了个包袱皮,正要将盒子和书册乳钵这些包起来,床上李氏撑起身子,大惊失色道:“你做什么?那是你爹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卖!”
正说着,顾云娇的大姐顾眉进来了,她看到那紫檀木的盒子眼睛一亮。
她都忘了家里还有这个。
那针里头有金子,虽然还掺了别的,总也有点金子,还有那紫檀木的盒子也是好东西,拿去当铺说不准能当十几两银子。
顾眉立起眉毛,“怎么,你这嫁了人,娘家的东西便偷着往婆家搬?”
顾云娇飞快的将东西包好,然后将包袱捧在了怀里。
顾眉急道:“这东西你不能拿,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我拿去当铺换点银子。”
顾云娇冷笑,“才把我卖了换了五两银,这才多久,就花光了?”
“寻常人家,五两银子够用一年了。”
顾眉恼怒的道:“你知道什么,娘日日要吃药,那点银子能用几天?”
李氏在床上抿了抿嘴,她哪有天天吃药,她都半个多月没吃药了。
顾眉这死丫头,说没银子捡药。
顾云娇也不跟顾眉掰扯,只是道:“这东西我不会卖,我拿着有用。”
听到不会卖,李氏松了口气,躺了下去。
顾眉却不干,“那也不能拿走,这是祖传的东西,你一个出嫁女没资格拿!”
顾云娇冷眼看着她,忽然道:“大姐,我想问问你。”
“这江家冲喜的亲事,明明是你自己找二婶求来的,等到江家给了聘礼银子,你第二天为何又不肯嫁了?”
“你不嫁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将我推过去?”
原本的顾云娇也是傻,大姐和娘一哭,也就答应了。
顾眉的目光一下闪烁起来,“那聘礼银子到手就给娘买药花了一半,你不嫁过去咋办?”
顾云娇盯着顾眉,“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不嫁了?”
第13章花言巧语
在顾云娇的记忆里,顾眉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但不肯嫁,还花言巧语说动了李氏,让不满十五岁的她嫁过去。
又让媒婆二婶好说歹说,江家才答应了换人。
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顾眉目光乱闪,她当然不会说,她是重生回来的。
上辈子爹失踪后,她身为长姐,家里事事都要依靠她,天天要给娘煎药,要带着妹妹做一家人的饭菜,洗一家人的衣裳,还要打理菜园子。
要知道,他们家从前是请了仆妇的。
这些事以前都是仆妇做。
爹失踪后,娘天天吃药,家里银子见了底,仆妇也请不起,只好辞退了。
她每天都累到不行,只想赶紧摆脱娘家这个累赘,便央求做媒婆的二婶给她找一门亲事。
二婶说一般人家都要等秋收了手里有银子才说亲,如今她手头就只有一桩江家冲喜的亲事,很急,马上就要过门。
冲喜顾眉不愿意,马上过门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不过二婶又道,虽说江大郎如今病了,但是没病的时候浑身是劲,一个人就能顶两个壮劳力。
而且江家家境殷实,住的是青砖瓦房。不但如此,江大郎的亲弟弟江三郎,自小就是神童,才十五岁就考了秀才,在整个南阳府都很有名,都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肯定要为官做宰的,嫁过去,往后肯定跟着享福。
她倒是想嫁那江三郎,可二婶说了,那江家是打算等江三郎中举之后,再寻官宦人家的女子结亲的,将来在官场上也是助力。
不知道多少富户想将女儿嫁给江三郎,托她说亲,江家都拒绝了。
这种抢手货哪里都轮得到她!
顾眉自忖家里如今败落了,嫁江三郎的确是妄想。
江三郎嫁不成,那江家大郎也凑合。
总归是一家人,江三郎发达了,江家大郎日子也差不了。
只要江家大郎能挺过这一关。
顾眉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她嫁过去,这冲喜一定能成功。
横竖李氏一天天的哭,百事不管,她便自作主张应了这门亲事。
哪知道嫁过去当天,江大郎就死了,这往后的日子,唉,不提也罢。
只是顾眉重生的时候太晚,前一天亲事已经说好了,隔天就要换庚帖,第三天就要过门,而聘礼银子也花了一半。
银子倒不是事,家里还有点底子,寻摸点东西去当了,这点银子总能凑出来,就是退亲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往后说出去,她是定过亲的,那行情就要差许多,越发找不着什么好人家了。
顾眉灵机一动,便将十四岁的顾云娇推了出去。
此刻被顾云娇问到脸上,顾眉心虚的道:“我改主意,还不是担心娘和弟弟没人照顾。”
“你年纪小,又不会做什么活,这家里的事还得我来。”
顾云娇将顾川拉过来,“说得真好听,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
“他多久没洗澡了?”
“如今还是八月,怎么的也得一天洗一个澡吧,你看看他的头发,你闻闻他身上这股味儿!”
第14章自私透顶
顾川脸都红了,他,他也时常觉着身上不舒服,想洗澡,可是他又没力气打水,跟大姐说,大姐却说,男人脏不叫脏,都是这样过的。
顾眉扭过脸不说话了。
上辈子,她嫁到江家后,不过半年多家里地也卖了,能当的全当了,二婶在李氏的授意下,将顾云娇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一个外地商人做妾,自此没有再回来。
听说那人的年纪比她爹还大。
而母亲拿了二十两银子带着弟弟去府城找爹,去了几个月,之后母亲一个人回来了。
顾眉回家问弟弟去哪了?
母亲道,没钱吃饭,将弟弟卖了。
顾眉算是看透了她娘,自私透顶,别说女儿了,就连儿子都不在乎。
她也得为自己打算。
至于弟弟妹妹,重活一世,她知道这两个将来都帮不了她,更加靠不上,谁还管那么多,都各人顾各人好了。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她在家也就是胡乱做两顿饭敷衍了事。
她娘的药没了,她也不去捡,弟弟也懒得管,成日里去二叔家巴结二婶,就想让二婶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方才她也是从二叔家回来的。
顾云娇看顾眉这个样子,心里越发冷了。
这个家里,母亲也好,大姐也好,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亲情什么的,半点都没有。
唯有这个弟弟,现在看着还有点人味儿。
她也懒得再说什么,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拉着顾川出来。
出来到了厨房,她将包袱先找个地方藏好了,这才挽起袖子,打算给顾川烧水洗澡。
谁知走到水缸里一看,里头空荡荡的,一滴水都没有。
顾云娇只得拿了桶子转身去外面井里打水。
她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好容易才打了一桶水上来,费力的提到厨房。
再要去打第二桶,胳膊都酸得快抬不起来了。
顾云娇想了想,这不行,就顾川这个脏劲儿,没有个七八桶水,只怕都洗不干净。
她对顾川招招手,“走,跟我去村口走一趟。”
顾川高高兴兴的跟着顾云娇。
家里娘不管他,大姐也不管他,只有二姐还愿意亲近他。
两人出来走到村口,就见江宥之在一棵大树下坐着。
见到顾云娇,他忙起身走了过来。
顾云娇半点也不含糊的道:“那个,我想打水给我弟洗澡,可我提不动桶子。”
那桶子是木的,光是桶子就有几斤重,再加上一桶水,挪一步都费力。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江宥之点头,“那我帮你提。”
几人又往家走。
一路上,村里人都不住的打量着江宥之。
大伙都估摸着这是顾云娇的新女婿,都好奇得很,况且江宥之又生得俊美,半点不像是乡下人。
三人就这么顶着一路的目光回家。
进了院子,正好碰到顾眉从房里出来。
她看到江宥之眼睛一下雪亮,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眸子又黯淡下来,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若有所思的回房去了。
第15章身不由己
顾云娇拿了桶子给江宥之打水,家里也没柴火了,她又带着顾川去村子后面捡了些柴火回来。
将柴火塞到灶膛里,点起火来烧水,顾云娇交代顾川,“往后,你每天去山边边捡些柴火回来,留着烧水。”
“可也千万不要跑到山里头去了,当心有野兽。”
“这水你提不起,你喊大姐帮你提,她要是不提,你找二叔家的哥哥帮你,要是他也不帮,你就自己想办法,一次少打点水。”
“这天气,最多隔一天要洗澡洗头,不然身上会臭的,知道么?”
顾川低着头,“知道了。”
江宥之提着一桶水进来,也不打扰这姐弟俩,将水倒进水缸,又出去了。
顾云娇接着交代:“这往后,你还要自己学着做饭,大姐都十六了,不定哪天就嫁人了,到那个时候,你要指望谁去?”
“还有,娘若是要卖地,你就去告诉二叔和三叔,他们不会让她卖的。”
顾川接着点头。
顾云娇又道,“家里的书,我拿了一些,剩下的也别让大姐或是娘给卖了,你自己藏起来,没事就多看书,总归是有好处的。”
顾川忽然哭了起来,“二姐,你别走了好不好,娘和大姐都不管我,我衣裳破了也没人补。”
顾云娇叹口气,“二姐也是身不由己。”
她倒是想从江家离开,也不想回娘家,就想自己一个人开个药铺,横竖药都是现成的,也好挣些银子自己养活自己。
不过,想离开还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缺钱。
她手里真是一文钱都没有,这个问题倒还好解决,她有个药库,卖点什么,凑些银子还是容易的。
另一个问题是户籍。
她的户籍如今在江家。
这古代不像现代,人口的流动控制得很严,出个门还要拿着户籍去官府开路引,不然,你去了外地没办法住宿不算,还有可能会被官府捉去。
即便官府不捉你,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肯定会被人贩子盯上。
到时候鬼知道会被卖去哪里。
所以,唯有想办法堂堂正正从江家脱离出来,以寡妇的身份自立女户,这样就能一个人过清净日子了。
只是这事想也知道不容易,还得从长计议。
顾云娇收回思绪,对顾川道:“你去把衣裳拿来,针线也找来,二姐给你补。”
顾川飞快跑出去了。
顾云娇见江宥之又提着一桶水进来了,起身看了看水缸,“已经够了,不用提了。”
“多谢你,累坏了吧,快歇着去。”
江宥之点点头,“那我去院子里坐会儿。”
他抬脚走到厨房门口,就停住了,仿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云娇走到他身后往外一看,就见顾眉身上杏红衫子桃红裙,描眉画眼的站在外头。
这心思简直昭然若揭,顾云娇翻了个白眼,坐回灶膛边继续烧火。
外面顾眉绞着帕子,害羞带怯的道:“三,三郎,你,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