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赶紧滚
顾云娇漠然的摇头，“不好意思，你的病我治不了。”
原本，郑举人若只是想要纳她为妾，她不答应那也就算了，也谈不上什么恩怨。
可他那天不但羞辱她，后来还将她告上了公堂，这仇可就结下了。
郑举人都快急哭了。
前些时候，他下面生了一处溃疡，不痛不痒的，他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最近身上忽然开始长这种红色疹子，人也打不起精神，还发热，他这才去看大夫。
大夫说他得了杨梅疮，还说这病治不好。
郑举人抓了药回去，吃了几天也不见一点起色。
听人说仁心堂的顾大夫如今是湘城医术最好的，他一咬牙便寻了过来。
听到顾云娇说治不了，郑举人急了，站在街边连连拱手，“顾大夫，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只是那些事都过去了。”
“医者父母心，你这药铺又叫仁心堂，顾大夫必定是仁心仁德，恳请顾大夫救在下一命。”
这时林烁慢慢的踱步过来，唯恐顾云娇欣然，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江兄上次摔断腿，便是他指使小厮将江兄从楼上推下的。”
顾云娇听了林烁的话，脸一沉，一言不发转身往里走了。
郑举人还伸长脖子喊，“顾大夫，顾大夫——”
阿虎手里一用力，门闩将郑举人推出去老远，他凶神恶煞的道：“背在这里大呼小叫，赶紧走，不然我揍你。”
郑举人又怕挨打，哭丧着脸走了。
回到坐馆的钱财主家里，他忽的一惊。
就见屋里箱笼散乱，一些东西到处胡乱扔着。
郑举人高声喊道：“晴娘，晴娘——”
晴娘是他最喜欢的小妾，特地从家里带过来伺候他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回答他。
走到房里一看，晴娘的首饰衣裳一件不剩。
郑举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想到什么，又叫喊起来，“侍墨，侍墨——”
方才去看病，他不想让小厮知道他得了杨梅疮，怕他嘴不紧，到处乱说，损了自己的名声，特意自己一个人去的。
屋子里依旧没人回答他。
郑举人只觉得满目凄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才中了举，还不到一年的光景。
本该是前程远大，风光无限，谁知道转眼就落得这个下场。
正在哭的时候，外头进来一人，嫌恶的看着郑举人，“我们老爷说了，你得了这脏病，府里不能留你，让你收拾东西滚蛋。”
这人说完，扔下一锭五两的银子，“我们老爷仁义，这是给你的盘缠，你赶紧离开。”
郑举人哭了一场，从地上爬起来，捡了银子，又将剩下的衣裳用具收拾了，雇了一辆车，往春林县回去了。
第二天，顾云娇约了好几次的那几个得了白内障的农妇一起过来了。
顾云娇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做了四台手术。
从手术室出来，沈青在外头等着，“顾大夫，医药联合商会的人来了。”
顾云娇一边擦汗一边往外走，走到外面，就见余家杰坐在外面喝茶。
见顾云娇过来，他起身拱手行礼。
顾云娇笑着回礼。
第392章出诊
两人寒暄几句，余家杰这才道：“过几日，商会要搞一个义诊。”
“顾大夫今年才加入商会，以前也没参加过义诊，因此我特意过来与你说一声。”
顾云娇便问，“这义诊是怎么个义诊法？”
余家杰道：“咱们商会在西城门处，设立一个义诊点。”
“到时候，会有很多大夫都过去义诊。”
“义诊不收诊费，再就是，如果仁心堂愿意舍药，那也可以，至于舍出去多少，顾大夫自己定。”
“怎么舍，这个也由顾大夫自己看着办。”
顾云娇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这无非就是看谁家穷得吃不起药，免费舍药出去。
她又问道：“这湘城都有哪几家药铺舍药？”
余家杰便道：“回春堂，葆春堂，保和堂······”
顾云娇点头，“既如此，仁心堂也愿意舍药。”
她之所多问一句，是怕只有自家舍药，那其余的药铺要对她有意见了。
还不止如此，只怕自己家的药铺要被人挤垮了。
余家杰对顾云娇拱拱手，“顾大夫大气。”
“那就这样说定了，三日后，辰时，西城门处义诊。”
顾云娇将余家杰送走，接着便嘱咐张顺和刘柱，“过几日义诊，我打算也舍一些药出去，你们抓药的时候注意，我会在有的方子左下角盖一个小章，你这种方子便不要收人家的钱。”
“还有，那天兴许人比较多，你们宁可慢一点，也千万别出差错，抓药一定要仔细。”
张顺和刘柱都道：“东家放心，我们会仔细的。”
才交代完，门外急急忙忙走进来一个身材十分高大，身着玄色提花云纹锦袍的男子，进来便问，“哪位是顾大夫？”
这人说的不是湘城方言，口音像北方人，但说话十分生硬，给顾云娇的感觉有点像前世那些外国人说中国话。
顾云娇对他点点头，“我是，你要看病？”
这人对着顾云娇一拱手，“我家公子爷急病，人眼下昏迷不醒，还请顾大夫上门诊治。”
“就在前面青云客栈。”
顾云娇略略踌躇一下，此刻店里正好没有病人，青云客栈也不远，她便点点头，“行，我跟你走一趟。”
她让沈青取了药箱过来，就打算跟着这人离开。
林烁忽然过来，接过沈青手里的药箱，“我与你一起去。”
顾云娇便也没说什么，两人上了马车，转过一条街，便是青云客栈。
玄衣男子引着顾云娇上楼，进了楼上一间屋子。
屋子里摆设精致，床上铺着着一床细竹席，挂着浅蓝色的纱帐，上面躺着一个男子。
床上睡着一个男人，两眼紧闭，看起来是晕过去了。
屋里还有一个男子站在床边，神情焦急。
顾云娇快步过去，先看了看男子的面色，“他是如何起病的？”
这男子道：“方才我们与公子爷在街上走，公子忽然说头晕，出了一身的大汗，接着脸红得不成样子，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好在离客栈近，我们便将公子爷背上来了。”
第393章中暑了
顾云娇看了看男人的脸色，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滚烫！
“快，将他身上的衣物除去，他这是中暑了。”
她一边打开药箱拿银针，一边对方才那玄衣男子道：“你再去我店里一趟，买几瓶藿香水过来。”
玄衣男子飞快的出去了。
这边，床上的男人很快就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
顾云娇又吩咐另一个，“你去楼下问掌柜的讨一碗冷开水，里面放点盐端上来，快点。”
这人犹豫了一下，也往下走了。
顾云娇将银针消毒完毕，便开始扎针。
几针下去，床上躺着的男人便醒了。
这时去楼下端盐水的人也上来了，顾云娇让开地方，“这碗盐水给他喝下去。”
男人被扶起来喝了盐水，又躺下了。
顾云娇在房里四处看了看，“这里竟连扇子都没有一把？”
她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折扇，对着床上的男子扇起风来。
男子已经醒了，只是无力，看到顾云娇给她扇风，朝她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不一会儿，去拿药的男子也回来了。
顾云娇打开药瓶的盖子，示意玄衣男子扶床上的人起来。
顾云娇拿着药瓶，对男人笑笑，“这药味道不大好，须得一口气喝下去，你可千万忍着点，别吐出来了。”
男子微微点头，“放心，没有我吃不下去的东西。”
顾云娇将药瓶递给玄衣男子，玄衣男子拿着瓶子便往他主子嘴边凑。
顾云娇摇头，“不能这么喝。”
“你让他仰着头，然后将这瓶子里的药全部倒进他嘴里。”
玄衣男子便依着顾云娇的话，将那瓶药水往男人嘴里倒。
顾云娇后退两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男人吃药。
她见过许多人喝藿香水，反应可谓千奇百怪，很有意思。
药水一倒进去，那男人的脸色就变了，只是药水还没倒完，他强忍着也不敢动。
等到药水倒完，他忙不迭的咽了下去，五官都皱成了一团，然后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水——”
喝了两口水，男人才喘了口气，“这药，当真难喝得紧，也不是苦，就是难以下咽。”
顾云娇笑笑，将银针什么的收拾好，药箱也关上，这才道：“湘城天气热，你们身上的衣裳都太厚了，又在太阳底下走，不中暑才怪。”
“建议几位公子去买几件轻薄些的衣裳换上，往后。”
林烁不声不响的背起了药箱，那玄衣男子忙问，“顾大夫，我家公子爷，这就好了？”
顾云娇笑笑，“幸亏你们将他带回来，放在这竹席上，误打误撞的，倒是帮了他的忙，所以才没出大事。”
“眼下只要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男人闭着眼，“行了，让大夫去吧，我已经好受多了。”
林烁轻咳一声，玄衣男子还算懂事，忙奉上一锭十两的纹银。
林烁接过，顾云娇朝几人点点头，两人便出去了。
等到脚步声去远了，那个侍卫才道：“你怎的请了个小姑娘过来？这湘城连个正经的大夫也没有么？”
－－－－－－题外话－－－－－－
中午十二点，加更四章。
第394章外国人
玄衣男子哼一声，“你知道什么，我问了客栈的掌柜，这仁心堂的顾大夫便是湘城最好的大夫。”
“说是连死了的人都救活了，还有，眼瞎的也治好了。”
另一个侍卫道：“真有这么神？”
他看向床上斜倚着的男子，“她要真么厉害的话，那咱们不如将她请回去，给娘娘治病。”
床上的男子缓缓的点头，“先多打听打听，若是真的，等明日我好了，便亲自去请她。”
接着他看了一眼被侍卫扔在椅子上的衣裳，“是得去买几件薄点的衣裳了。”
这边顾云娇和林烁出了客栈，两人走了一段，林烁忽然道：“方才那几人，是晋国人。”
顾云娇眉头一挑，难怪听他们说话就有种外国人的感觉。
林烁面色有些沉重，“晋国本在北方苦寒之地，那边大多数时候气温极低，每年九十月分便开始下雪了，这几人应是从未经受过这种炎热的天气，准备不足，身体也一时也无法适应，因此才会中暑。”
顾云娇微微点头，又听林烁叹息一声，“晋国狼子野心，如今大楚与晋国联合进攻辽国，誓要灭辽，殊不知，辽国一旦灭亡，三国鼎立的局面打破，没有了辽国对晋国的牵制，晋国的铁蹄便将踏进大楚。”
顾云娇对这个世界的格局一无所知。
听林烁这么一说，便道：“那上面的那些人便想不到么？”
林烁苦笑，“呵呵，朝廷从上至下腐败无能，那一位只知道沉迷于美食与书画。满朝堂不知道还又多少人在做着美梦，妄图灭亡辽国之后，收复燕云十六州。”
顾云娇想了想，听林烁这么一说，这局势倒是跟历史上的北宋比较接近。
不过她也就是随意想了一下，便抛在了脑后，国家大事什么的，与她无关，她多救治几个病人便是功德无量了。
林烁说了这一句也没再多说，两人回了店里。
刚回到店里，就见陈氏抱着个西瓜进来了。
顾云娇正觉得热，“呀，娘在哪里买的西瓜？”
陈氏朝外努努嘴，“外面几辆车拖着卖的，贵是贵了点，不过买的人也不少。”
顾云娇赶紧拿出一锭银子，“阿虎，快去多买些西瓜回来。”
“一两个哪够吃的，我还得用西瓜制一味药。”
阿虎笑呵呵的接过银子，从后院拿了个麻袋便出去了。
出去没多久，便扛了一麻袋西瓜打转。
顾云娇笑嘻嘻的道：“这些能吃个几天了。”
“先吊两个去井里。”
阿虎答应一声，扛着西瓜去后院了。
沈青好奇的问，“顾大夫，你方才说要用西瓜做药？西瓜还能做药么？”
顾云娇笑笑，“一会儿就做，简单得很，你看了便能学会。”
沈青还有些紧张，“这方子不会是什么秘方吧？”
顾云娇摇头，“不是，这个简单得很，其他的店子应该也有，我看书上是有记载的。”
她摸出一小块碎银给了沈青，“你去杂货铺里，买几个罐子来，一会儿好制药。”
她又交代，“要土陶罐，而且是没有上釉的那种罐子。”
第395章西瓜霜
沈青答应一声，便出去买罐子了。
不一会儿他左右两只手一边提着两个罐子回来了。
顾云娇让他将罐子清洗干净，然后从药柜里取了芒硝往西厢房过去。
老九在西厢房里汗流浃背的做事，顾云娇笑道：“你也歇会，这么拼命做什么？”
“如今天气热，尽量早晚做事，中午下午只管休息，别中暑了。”
老九擦了一把汗，笑呵呵的道：“多谢东家。”
顾云娇又走到堂屋，几个大西瓜放在堂屋的地上。
她对着每个西瓜都敲了敲，半晌拿不定主意。
老九走过来，对着几个西瓜拍了拍，拿起一个道：“东家，这个保管熟了。”
顾云娇摇头，“我要不熟的。”
老九将西瓜放下，又挨个拍了一遍，拿起另一个，“这个应该还嫩。”
顾云娇让阿铁将西瓜抱去厨房，放在案板上，洗干净刀，然后切开。
这西瓜果然熟得还不算好，里面的瓤虽然红了，但是看着就嫩，瓤也不是沙瓤。
顾云娇飞快的将果肉切下，然后将果皮切成小块。
老九阿铁还有沈青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桂花也不时的去看那些切下来的果肉。
这东西他们有的连一口都没吃过，有的倒是尝过味道，只不过，这大夏天的，看到这东西本能的就想吃。
顾云娇一笑，“你们还等什么呀，拿去吃呗。”
“只是这瓜没熟好，不好吃，你们别怪我啊。”
桂花拿个盘子过来装了几块往后院去了。
老九也用盘子装了几块，示意阿铁拿到前院去。
顾云娇将西瓜皮切成小块，然后放进陶罐里，放一层西瓜，撒上一层芒硝，如此反复。
等到罐子装满，将盖子盖紧。
她拿到西厢房，将罐子放在窗边，这里通风，又晒不到太阳。
一个西瓜皮也就装了一个罐子，顾云娇也不急，其余的等吃了西瓜再做也来得及。
事情做完，顾云娇便在廊下洗手，沈青吃完了一块西瓜，“这药就制好了？”
顾云娇笑着摇头，“还没呢，还得等几天。”
沈青又问，“那这药叫什么名字？”
顾云娇道：“西瓜霜。”
“你以后制这个药的时候注意，一定要用没有上釉的陶罐，上了釉的罐子不透气，那霜便结不出来。”
沈青点点头，用心记下。
晚上吃了饭，顾云娇叫住沈青，“你提一个西瓜回去，给姑妈姑父吃。”
沈青喜出望外，谢过顾云娇，这才小心的提起网兜回家去了。
隔天，顾云娇正在店里看诊，便看到之前那中暑的男子和他两个侍卫都过来了。
几人身上果然都换了十分轻薄的绸衫，那公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不住的扇，看来是被中暑弄怕了。
那天这公子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还不觉得，今儿一见，这公子身材十分高大，比阿虎都还要高一些。
而且这人浓眉鹰眼，身上似乎有种霸道之气，与他手里那把画着竹子的折扇格格不入。
公子进来便冲着顾云娇点了点头，然后便在店子里四处看了起来。
他的两个侍卫去了柜台那边，买了好几瓶白药，跌打油，还有藿香水。
第396章黄金万两也不要
这公子在店里转了几圈，见顾云娇还在给人看病，便坐在墙边那一排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这会儿快中午了，天气热，外面太阳晒死人，店里病人不多，顾云娇看完了等候的三个病人，这才看向这位公子。
公子大步过来，对着顾云娇一拱手，“在下姓颜，名璋，今日来此，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顾云娇朝他点头，“你先说说看。”
颜璋在椅子上坐下，慢慢道：“在下母亲患有气喘之症，一旦发作，便能坐不能卧，有时甚至要坐上半夜，方才能够稍稍平息。”
“这一两年发作越发频繁了，药吃了不少，只是效果不大。”
“我做儿子的不忍看母亲受苦，听说顾大夫医术了得，想请顾大夫随我走一趟，给我母亲治病。”
顾云娇昨儿就听林烁说，这人是晋国人，他娘估摸着在晋国吧。
她想了想道，“颜公子，我出诊顶多也就是在这湘城之内，不知道令堂眼下可在湘城？”
颜公子摇头，“母亲尚在家中，距湘城尚有千里之遥。”
一千里是他往少了说的，怕吓着顾大夫，其实足有五千里的路程。
这时林烁过来了，淡淡的道：“千里之遥？不知道公子家在何方？”
颜公子迟疑了一下，“家在会宁。”
林烁轻笑一声，“颜公子，会宁离湘城可不止千里，足有五千多里路。”
顾云娇顿时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抱歉，那么远的地方我去不了。”
跟这么个陌生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疯了么？
颜公子皱了皱眉，伸出一根手指头，“我愿意出黄金万两，请顾大夫走一趟。”
顾云娇依旧摇头。
颜公子脸微微一沉，“顾大夫，你若觉得万两黄金不够，我还可以加，如果你有其他要求，我也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能治好我母亲。”
昨日，他的两个侍卫四处打听了一番，这顾大夫的确医术不凡，许多大夫束手无策的病症，都叫她治好了。
就连康王的母妃双目失明都叫她治好了。
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况且，颜公子暗忖，她没说气喘之症不能治，只说不能去会宁，那便是说，这病她能治！
顾云娇依然摇头，“颜公子，我便是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治好令堂。”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不错的大夫，令堂的病，也不是非我不可。”
颜公子眯起眼，不悦的道：“顾大夫，你出来坐堂看病，不就是为了挣钱么？为何万两黄金摆在你面前你都不要？”
顾云娇见这人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也不大高兴了，不过还是与他解释，“会宁太远，路上情况又复杂，一去一回只怕要半年一年的功夫。”
“我浪费不起那么多时间。”
“如果令堂有机会过来，我倒是可以替她看一看。”
颜公子冷声道，“我母——亲若是能来，我又何必在这里求你。”
林烁淡淡的道：“颜公子，顾大夫有不去的权利，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颜公子冷哼一声，盯着顾云娇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一掀袍子，大步往外走了。
第397章义诊
林烁一直盯着这几人的背影，等到他们走远了，林烁才道：“这人说家在会宁，会宁是晋国的国都，又说姓颜，应该是姓完颜。”
“此人必定是晋国皇族无疑。”
顾云娇奇怪的道：“他们跑这么远做什么？五千里路诶！”
林烁摇了摇头。
完颜璋出了店铺，他身后的侍卫道：“公子爷,这顾大夫真是不识抬举。”
“公子爷亲自来请她，还愿意出黄金万两，她竟半点面子都不给。”
完颜璋冷着脸往前走，“她也不知我的身份，自然不必给我面子。”
另一个侍卫道：“要不然，我们找个机会绑了她去！”
完颜璋大步流星往前走,“我们走的前一晚再说。”
“她店里两个护卫应该都有功夫在身,要带走她不是那么容易。”
······
没两天,沈青忽然紧张的跑来对顾云娇道：“顾大夫，那放西瓜的罐子外面起了一层白霜，会不会是里面的西瓜皮坏了啊？”
顾云娇笑笑，“那层霜就是西瓜霜，你拿个干净的小刷子将那些霜扫下来，罐子依旧还放在那里，等两天，还要结霜的。”
沈青高兴的拿了刷子去后面了，不一会儿就小心翼翼的端了个小瓷盘过来，里面是一层雪白的霜。
顾云娇看了一眼，“放到干净的瓶子里密封好，贴上标签。”
沈青没急着走，而是问道：“这药治什么病呢？”
顾云娇想了想，“治咽喉肿痛，尤其是喉痈用这个对症。”
沈青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去做事了。
隔天便要义诊。
顾云娇起了个大早。
陈氏也跟着起了大早，她收拾了一堆东西，让阿铁和沈青带过去。
有一把遮阳的大伞,还有顾云娇惯用的茶杯,扇子，竹编的坐垫，解暑的绿豆汤。
顾云娇抓了几味药，在厨房里熬了一大锅凉茶，自己尝了尝味道挺好的，比某老吉好喝。
她让人将凉茶舀出来，用一口缸装着，上面盖了纱布，让张顺和刘柱抬到了马车上。
马车到西城门前面的时候，就见已经有许多人在了。
沿着城墙根摆了一溜的桌椅，桌上还有个牌子，写着大夫的名字。
阿铁和沈青两人跑过去看了看，很快找到了写着顾云娇名字的牌子。
马车赶过去，一大缸凉茶抬下来。
接着阿铁将那把伞绑在一根木棍上，再将木棍插进地里，调整了一下角度，伞下的阴影正好遮住座椅这一块。
沈青帮着将坐垫放好，茶杯折扇摆上，他自己腰间还插着一把蒲扇，准备随时给顾云娇扇风。
顾云娇带上口罩，又让林烁几人也都戴好了口罩。
虽说天热，戴口罩更热，可这里人群密集，就怕有什么传染病。
比如肺结核就能通过飞沫传染。
顾云娇方才在椅子上坐好，便有人朝这边看过来，接着有人喊，“那是顾大夫——”
霎时间，西城门边上许多在各处游走，似乎还拿不定主意找哪个大夫看病的百姓都朝这边跑过来。
维护秩序的衙役看到人一窝蜂的朝一边涌，赶紧敲锣，“大家排好队，不要拥挤，谁敢插队，取消看病的资格。”
第398章骨瘦如柴
林烁大步上前挡在桌子前头，阿铁和沈青一左一右站在顾云娇两边。
好在随着衙役的喊声，这些人冲到桌前也就停下了，没敢上前，接着挨挨挤挤开始排队。
顾云娇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往各处看了看，最长的队伍就是她这边还有旁边叶大夫的那一条。
城西这边本就有个贫民窟,城西的房屋也比城里其他地方要低矮破旧，也就是说，这边住的都是穷人。
想来，这也是义诊特意设在西城门这边的缘故。
队伍虽然排得不直，总算也是排好了。
第一个病人是个老妇人，她两个儿子生得五大三粗，方才就是靠着两个儿子横冲直撞，这才抢到了第一。
顾云娇示意她坐下,一边询问病情,一边给她拿脉。
不一会儿便开了方子。
顾云娇见这老妇人的两个儿子，衣裳整齐，虽不是什么好布料，倒也没有补丁，想来一二两银子的药钱还是拿得出的。
她便没有盖章。
阿铁将方子递过去，“去福荣路仁心堂抓药。”
老妇人的儿子接了方子便要走，另一个指着那口缸问道：“这是什么？”
沈青给他解释，“是消暑解渴的凉茶，不要钱的，如果要喝，自家拿个碗来装。”
两个儿子一个扶着老妇人慢慢走，一个飞快的跑了，想必是去拿碗了。
队伍里也有好些人听到了，有的喊在旁边玩耍的孩子回家拿碗，有的家里来的人多,分一个回去拿碗。
等有人拿了碗过来，沈青拿个水瓢，给人舀凉茶。
有些人贪心，从家里拿了瓦罐过来，只想多装一些回去，沈青也不惯着他们，谁来都只舀一瓢。
一上午，顾云娇便开出了七八张盖着红章的处方。
眼看快到午时，太阳越发毒辣起来，人都坐不住了。
顾云娇虽说坐在伞底下，还有几人轮流给她扇风，她也熬不住了。
浑身汗水淋漓，身上特意穿的一件蓝色棉布衣裳已经汗湿，好在颜色比较深，还看不大出来。
林烁过来道：“这日头太毒，你去那城门洞里凉快一会儿再来也不迟。”
顾云娇才要起身，就见排在最前面的一个妇人，骨瘦如柴，身上穿的衣裳补丁垒补丁，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若不是旁边还有个男子扶着，只怕早就倒下去了。
顾云娇赶紧招呼这妇人坐下。
坐下先观这妇人的面色，面上干瘦，皮肤头发都没有光泽。
顾云娇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妇人有气没力的道：“腿软，经常走路因为没劲跌跤。”
“手里也没劲，稍微重点的东西也拿不住。”
“手脚也发麻，腿还时常抽筋。”
顾云娇一边拿脉，一边又问，“月事呢？”
妇人摇头，喘了口气，“已有几年没来了。”
顾云娇皱眉，又问，“你多大年纪？第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怀过几个孩子？生了几个？”
妇人有气无力的答道：“我今年二十七，第一回葵水是十四那年。”
顾云娇听了便一惊，这女人说是四十也有人信。
第399章可怜人
“我十七岁成亲，成亲之后连着怀了三胎，都没留住。”
“第四胎上才生了小宝，自打生他之后，不几天身上干净了，就再也没来过葵水。”
顾云娇又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妇人说了这一会儿话已经无力了，脑袋靠在他男人身上,慢慢伸出舌头。
顾云娇看了看，舌质淡，舌苔白腻。
她松开手指，“你这病，先是脾气久亏，后又气血虚极，以至于如今元阳欲脱。”
这妇人和她男人也听不明白,男人问道：“顾大夫,这病还能治么？”
顾云娇斟酌半晌，“能治是能治，只是少说也得吃药三个月以上，她这病才能有起色。”
女人可能本来就家里穷，没吃几顿饱饭，而后脾气久亏，越发导致营养不良。
也就是说她这个样子，起因都是营养不良。
顾云娇低头开方，方子开了两张，一张是人参琥珀研细粉冲服。
另一张是温养血脉的汤剂方子，顾云娇心里知道他家没钱抓药，干脆多开了些，开了三十服，然后盖上了红章。
接着又道：“这往后，吃饭一定要让她吃饱，家里如果有条件,最好每天给她吃个蛋，将养一两年，便能与常人无异了。”
男人和妇人都是一喜，那妇人靠在男人身上，费力的露出一点笑意。
阿铁将方子递给男人，男人神情又忐忑起来，“这，这两张方子大约要多少银钱？”
顾云娇给沈青使个眼色，沈青将两人拉到一边，小声道：“这方子你拿去仁心堂抓药，不要钱。”
“只是不要声张，免得别人闹起来。”
男人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不，不会吧？”
他是听说义诊也会有舍药的，今天也是带着妻子来碰运气，只是没想到真能轮到自家身上。
沈青看他也可怜，“你只管去仁心堂，将方子递给伙计就好。”
男人谢过沈青，又转来感谢顾云娇。
顾云娇嘱咐道：“抓了药，伙计会告诉你怎么吃，你可千万记清楚。”
她顿了顿，“等抓的药吃完，你再带她去仁心堂，我再看看，她这病少说也得吃三个月的药。”
妇人和男人抹了会儿泪，再三道谢，男人将妇人背起走了。
顾云娇叹口气，接着看病。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喊，“大夫，大夫，有人晕倒了！”
顾云娇看过去，就见旁边叶大夫的那一条队伍里，有个年纪大的男人晕倒了。
叶大夫赶紧起身过去，先看了看，忙道：“将人抬到城门洞那里去。”
有人抬着那男子走了，叶大夫竟直奔顾云娇这边来，“顾大夫，你家的藿香水带来了吧，我讨一瓶，那人中暑了。”
顾云娇赶紧让阿铁拿药。
接着她看了下自己这边的队伍，还有老长。
她迅速让沈青拿张纸写号码，拿了号码的，让他们都自己寻阴凉的地方呆着去，别都中暑了。
顾云娇自己也撑不住了，先去城门洞哪里吹风。
城门洞这里又高又深，不但太阳晒不到，而且还有一股风穿堂而过，很是凉爽。
第400章知府大人的作秀
叶大夫也让他那边排队的病人过来了。
城门洞沿着两边地上坐满了人，还有人沿着城门洞往前面瓮城去了。
正在这时，便听见鸣锣开道，衙役们伸长脖子一看，“知府大人来了。”
顾云娇刚凉快了一会儿，又只得起身，与那些大夫们一起迎接知府大人。
这些来看病的百姓,全都跪下了。
知府大人分外和煦，先让百姓们起身，然后与大夫们寒暄。
“大夫们都辛苦了，这天气又热，还不辞辛苦过来义诊，本府也十分感动,便自掏腰包,让宝丰楼备了酒菜,请诸位大夫享用。”
众人都谢过知府大人。
各个大夫的药僮随从都去马车那边领提盒。
许知府特意踱步到顾云娇这边，先与林烁见了礼，这才笑道：“前两日，我派人去张家看了一趟，那张老太爷如今已能起身走动。”
“说是每日饮食也正常了，估计这个坎是能过去了。”
“顾大夫果真是神医啊！”
顾云娇笑着点头，“哪里，都是府尊大人关心子民，推崇孝道，治下才有此等高寿老人。”
许知府哈哈大笑，又闲扯了几句，这才走了。
阿铁和沈青一人提了一个大提盒过来，又将桌椅搬到城门洞里，大伙吃饭。
城门虽不算太宽，但是有十几米长，而且穿过城门,前面还有瓮城，瓮城前面还有一道城门，好些人都在那边休息。
顾云娇急急忙忙用了饭，起身走了一圈，找到余家杰，“我看瓮城那边凉快，而且墙高，等一会儿太阳稍稍一偏，就没有日头了，不如将桌椅都转到那边去。”
余家杰想了想点点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先进去看看方位，一会儿就叫人将桌椅转过去。”
顾云娇又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义诊选在这么热的时节？”
余家杰不好意思的道：“义诊一年两次，一次在春夏，一次在冬日。”
“本来往年都是四五月间义诊，那时节天气倒是不热，今年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拖到了六月。”
顾云娇松了口气，这么热天气在太阳底下义诊，她是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下午桌椅都搬到了瓮城里，顾云娇的桌椅正好摆在城门边，凉快了许多。
桌椅刚刚摆好，便听到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
顾云娇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绸衫的中年男子，衣衫半敞着，光着两只脚，他身边两个奴仆一人扯着他一只胳膊，连拖带拽往这边过来。
这男人眼睛发直，神情癫狂，一边挣扎，一边嘴里高喊，“放开我，我要打死你们，你们这些贱种敢动我！”
几人后头还跟着穿着一个绸缎衣裳的女子，女子旁边还有丫鬟。
这女子四处一看，急急忙忙朝顾云娇这边奔过来，“顾大夫，我们要看病。”
顾云娇眉头微微一皱，这义诊，本来就是为了给这些穷苦百姓一点点帮助，这穿着绸衫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林烁上前一步，冷声道：“后面排队去。”
第401章熟人
女人急得不行，“大夫，不是我不排队，这两个家人只怕按他不住，我怕他一会儿要伤人。”
“他在家里已经打伤好几个人了。”
那男子神色癫狂，周围的人本就让开了些，听到女人的话,一个个越发躲远了，还小声说着什么“疯子”“疯了”之类的话。
顾云娇眉头皱起，“这是义诊，他这病，应该也不是才发的，怎么早不看,晚不看，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来。”
女人急道：“顾大夫，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节省几个诊费,诊费我肯定会给的，我是没法子啊。”
“我家老爷这个样子已经快一个月了，我要给他请大夫，家里夫人只是不许，说他是失心疯，看大夫也看不好。”
“今儿好容易趁着夫人出门了，我才让人去仁心堂请您，可仁心堂的人说，你来这里义诊了。”
女人说着哭了起来，“顾大夫，我只能让人拉了他，来这里寻你。”
顾云娇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女人是男人的妾室，家里大老婆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肯给男人看病，兴许是盼着男人早点死,或者看男人疯了，自己好掌握家里的大权。这小妾却怕男人这么疯下去，自己没日子过，所以，背着大老婆给男人看病。
见那男人还在死命挣扎，顾云娇看林烁一眼，“林大哥，你先让他安静会，等我看完了这些病人再给他诊治。”
林烁大步过去，连着点了男子身上几处穴道，男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两个家人筋疲力尽，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人虽然着急，却也无法，只得在一旁等待。
接着一个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走拢来坐下，沈青看着这男子神情激动，“李大叔——”
李大叔朝沈青笑了笑，顾云娇看了一下李大叔的面色，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大叔叹口气，“我昨儿早上在码头下货，谁知道没留心，左脚叫一辆马车碾过去了。”
“车轮压在脚背上，那车上幸亏没拉货，饶是这样，脚也痛得不行，当时就肿了。”
“后来买了跌打油自己在家抹了，只是也不见好，今天越发肿的厉害了。”
顾云娇示意李大叔脱了鞋子，李大叔脚肿了，鞋子本就穿不进去，只是趿拉着鞋。
他将脚伸出来，顾云娇一看，脚肿得跟个馒头似的。
她道：“你脚趾能动么？动一下我看看。”
李大叔龇牙咧嘴的动了下脚趾。
顾云娇又起身，带上一只手套，伸手就要去摸李大叔的脚。
李大叔忙将脚一收，“顾大夫，使不得，使不得——”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好摸他的臭脚？
顾云娇朝他笑笑，“我得看你骨头断了没有。”
没有X光的时代，只能够上手摸了之后凭经验判断了。
李大叔满面惶恐的让顾云娇摸了。
顾云娇判断骨头没断，应该是软组织筋膜肌肉受损。
她对李大叔点点头，“还算好，骨头应该没断。”她刚要提笔开方，就见沈青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第402章溺水
顾云娇其实心里明白沈青在想什么，不过她也不做声，开完了两张方子，便递给沈青。
沈青拿着方子犹犹豫豫，半晌才道：“娇娇姐——”
接着又喊，“顾大夫——”
因顾云娇早就说了，在店里工作的时候,不要叫姐姐，要叫顾大夫。
顾云娇好笑的看着他，“什么事？”
沈青面红耳赤的道：“李大叔家里，家里困难得很，父母妻子，还有三个孩子都靠他一个人在码头抗包养活,药费能不能——”
顾云娇其实是故意没盖章的，她看沈青认识李大叔，似乎交情还不浅的样子,有心替他做个人情。
便故意等着沈青开口。
她刚要顺势答应，李大叔却是明白了沈青的意思，一时间也面红耳赤起来，“不用了顾大夫，我，我有抓药的银子。”
顾云娇朝他笑笑，将沈青手里的方子拿过来，盖了两个红章，然后再递给了沈青。
沈青眼里有些晶莹，“谢谢顾大夫。”
李大叔也连声道谢。
沈青拉着李大叔走到一边，压抑着激动小声道：“你快点拿方子去仁心堂抓药，不收钱。”
“这两张，一张是外用，一张是内服。”
“外用的这个药粉，拿黄酒调湿了覆在脚上，内服的早晚各吃一次。”
李大叔神色复杂,用力握了握沈青的手,有些哽咽，“叔多谢你了。”
他接过方子，朝沈青笑笑，“你小子命真好，如今过上好日子了。”
他拍怕沈青的肩，“好好学，等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名医，那就风光了，叔也能跟人吹牛，说你是我的小兄弟。”
沈青用力的点头，目送李大叔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顾云娇这里又不紧不慢的看下一个。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喊，“救命啊——大夫快来救命啊——”
就见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肩上倒扛着一个赤条条的孩子，从瓮城外头奔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一串人，男女老少都有。
顾云娇看男人的裤子还在往下滴水，头发也是精湿，瞬间便想，那孩子莫非是溺水了。
溺水的人，民间说是要倒扛着，这样，呛进去的水才会吐出来。
她才站起身，叶大夫就已经跑了过去，顾云娇一边喊阿铁拿药箱，一边跟着跑过去，就见叶大夫探了下那孩子的鼻息，接着翻了翻那孩子的瞳孔，然后摇摇头，“没气了。”
接着他吩咐旁边的徒弟，“去拿银针来，我试着救一救。”
叶大夫的徒弟飞跑去拿银针了。
顾云娇大步上前，“快将孩子放在地上，放平。”
原本叶大夫已经准备救人了，她便不该上前，这么做是得罪人。
可这时候，生死攸关，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此刻银针，无非是挽回孩子的生命体征，可现在还有比那个更要紧的事。
那倒背着孩子的汉子已经是六神无主，慌忙将孩子放在地上。
顾云娇往地上一跪，先打开孩子的口腔看了下，伸手，“拿镊子来。”
她得先清理呼吸通道，不然气吸不进去，人怎么救得活？
第403章动不动手？
阿铁递上一根长镊子，顾云娇将镊子伸进孩子的口腔，扯出来一根水草。
接着她又仔细看了下孩子的鼻腔，没有发现什么异物，这才开始给孩子做胸外按压。
一会儿之后，她又喊阿铁，“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给阿铁和沈青都培训过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阿铁听到顾云娇的话,赶紧过去捏住孩子的鼻子，开始做人工呼吸。
出了人命，这会儿大夫们也好，等着看病的病人们也好，都围了过来。
他们看着顾云娇和阿铁奇怪的动作，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唯有叶大夫面色凝重,仔细的看着顾云娇的手法和阿铁的动作。
顾云娇大喊，“都散开些，别围拢来了！”
本来就缺氧，你们还要围过来抢他的氧气。
余家杰和几个大夫赶紧将围观的人赶开了一些。
顾云娇一边按压，一边听到那汉子在同别人说，“就在外面护城河里将他救起来的。”
“我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有好几个孩子都在那边玩水，看他出事了，那些孩子就都上岸了，在岸边喊救命，好像还有同伴跑去叫他爹娘了。”
顾云娇一边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一边有节奏的按压，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发现手底下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她松口气，示意阿铁停下。
接着看了下，孩子的呼吸也恢复了。
叶大夫过来，蹲下身，刚要伸手去翻孩子的眼皮,这孩子眼皮忽然一动,眼睛竟睁开了，叶大夫吓了一跳，手赶紧收了回去。
围观的众人都发出惊讶的声音，“活了？”
“活了？”
“真的活了？”
此刻，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从人群里挤了出去，正是完颜璋和他的两个侍卫。
几人走远了，一个侍卫道：“爷，看来这顾大夫的医术真是不一般，连落气的人都救活了，只怕比大楚的御医们都要强。”
完颜璋沉声道：“御医开方，讲究四平八稳，他们治病不是以治病为上，而是以不出问题为上，不然出了问题，他们承担不起。”
“真要治病，还是这些民间的大夫厉害，你看他们一天要看多少病人，这经验何其丰富。”
侍卫小声道，“那咱们今晚动不动手？”
完颜璋沉思片刻，“既然有法子治我母后的病，自然要治。”
后面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瓮城里，顾云娇给孩子拿了脉，便回去开方子了。
余家杰见孩子也活了，四处看了一圈，扯着嗓子喊道：“这孩子的爹娘在不在？家里人在这儿吗？”
正喊呢，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赤着脚朝这边飞奔而来，后头还有一个男人几个孩子也跟着跑，只是跑得都不如这女人快。
女人边跑边哭，声音撕心裂肺，“刚儿，娘的刚儿啊——”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喊一声，“别哭了，顾大夫将你儿子救活了。”
女人哭声突然中断了一下，然后脚步也慢了下来。
第404章见风使舵的病人
人群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女人奔过来，跪在地上搂住那刚刚睁眼的孩子，一边在怀里揉搓，一边哭骂，“你个不听话的东西，我天天喊你不要去玩水,你就是不听，你要是淹死了可咋办，你让娘咋办？呜呜呜·····”
后面的男人和几个孩子也过来了，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个不停。
旁边一些人就道：“你这儿子今天能救回来，你得感谢两个人。”
孩子的父亲忙道：“看我，都忘了感谢恩人。”
“哪个，是哪个救了我儿？”
有人便指着那个裤子还湿漉漉的汉子道：“是他将你儿子从水里救起来的。”
男人便拉着媳妇还有几个孩子,对这汉子磕头,又问恩人姓名。
汉子摆摆手，“我也是顺手，走到护城河边，听到有几个孩子在岸边喊救命，我就下去拉了他起来，只是起来就没气了。”
“我倒背着他跑到这里，还多亏了顾大夫才将孩子救活了。”
这一家子又四处寻顾大夫，有人指了指，“顾大夫在那边给人看病。”
这男人抱起那赤条条的孩子，一家子又过去，给顾云娇下跪。
顾云娇忙道：“快起来。”
她看了一眼那孩子，孩子被他爹抱在怀里，有些呆呆的。
“他倒也没什么大碍，受了些惊吓，肺部也有些损伤，不过那个容易恢复。”
她递给女人一张方子,“抓两副药给他吃,回家让他好好休息，再弄点好吃的给他，也就没事了。”
这一家子谢过顾云娇这才抱着那孩子走了。
一时间，本来还在别处排队的一些病人都跑到了顾云娇这边来，那队伍排出去老远。
余家杰过来道：“你们这些人，都指望顾大夫，她一个人看得过来么？”
“也不看看日头都到了哪里了，横竖就只有这一会儿，你们趁早想清楚。”
排在队伍末尾的一些人，又跑到别处去了。
搞得几个大夫很是不高兴。
本来顾云娇和叶大夫这两人的队伍就最长，现在还都往顾云娇那边跑。
他们这些来义诊的大夫，倒像是求人看病，人家还不愿意来似的。
简直是脸皮被放在地上叫人踩。
好几个大夫便起身收拾东西打算走了，病人过来也不看，只冷冷的道：“这里不看了，你们去顾大夫那边看就是。”
就连叶大夫这边有些人也跑到顾云娇这边来了。
叶大夫幸而大度，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林烁往队伍后面转了一圈，淡淡的道：“发了号码条的今天肯定看完，没发号码条的，别排了，排也白排。”
那些没有拿到号码条的，骂骂咧咧一番，又往各处跑了。
不一会儿，只见方才那溺水孩子的娘提了一篮子鸡蛋过来了。
她将篮子放到顾云娇桌边，顾云娇刚说“不必如此。”这女人对着顾云娇行了礼，就飞快的跑了。
弄得顾云娇哭笑不得。
眼看太阳一点点西斜，还有七八个病人在等着。
那个穿绸衫的男子还躺在旁边，他那小妾也还守着。
第405章精神病是咋得的
顾云娇看了下，这七八个人都是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想来是争抢不过那些年轻人，所以才排在了最后。
看着这些颤颤巍巍，风烛残年的老人，顾云娇也说不出让他们回去的话。
她只能指挥沈青和阿铁将桌椅搬出去，免得一会儿要关城门了。
桌椅搬回城内,顾云娇又吩咐阿铁，“你去买几个灯笼来，一会儿放在这里好照亮。”
正说着，一个穿着官兵服饰的男子过来了，对着顾云娇一拱手，“顾大夫不必买灯笼了，我们这里有火把,等天黑了，点几支火把拿过来,便照得通亮了。”
顾云娇起身对这人一福，“多谢官爷。”
官兵摆摆手，“顾大夫不必谢，咱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顾大夫治病救人，是功德无量的事，咱们能给点方便自然要给些方便。”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果然有官兵点了火把拿过来，固定在旁边的桌椅上，将四周照得通量。
直到天全都黑了，顾云娇才将几个老头老太太送走了，这几人的情况顾云娇都问了，有的是孤老，有的家里儿子丧失了劳动能力，总之都是苦命人，不然也不会自己个来排队。
顾云娇给这几人的方子都盖了红章,叮嘱他们明天去仁心堂抓药,不要钱。
等到这些人都走了，顾云娇才问那个已经急得麻木了女人，“你家老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人忽然又扭捏起来，像是不好意思说。
顾云娇道：“他这个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你知道的情况，务必要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告诉我，不得有半句虚言，我才好辩症开方。”
女人这才一咬牙道：“约莫一月前，我与老爷房，房事不大和谐，便争了几句嘴。”
“老爷一气之下大半夜起身出去了。”
“夜里寒气重，老爷觉着染了些寒气在身上，想冲一冲寒气，第二天，便，便吃了根鹿鞭。”
顾云娇“嗯”一声，“你继续说。”
这女人道：“老爷吃了鹿鞭不久，便将一身的衣裳都扯了，自己手舞足蹈奔进跑出，又将一屋子的东西也砸了。”
“力气也像是突然变大了，几个人都拉他不住。”
“接着就成天疯疯癫癫的，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便是几顿饭不吃，也不知道饥饿一般。”
“就这么着，都快一个月了。”
顾云娇示意林烁解开这男人的穴道，穴道一解开，那男子从地上爬起便要打人，两个家人死死的按住他。
顾云娇过去蹲下，拿过男子的手腕切脉。
好半晌，顾云娇才松开手，“他这是痰火上炎，阻闭心窍。”起身写了副方子。
她将方子交给女子，叮嘱道：“这药，先吃两三天，什么时候，他看起来正常了，你再带他去仁心堂一趟，我给他重新开个方子。”
女子大喜，“顾大夫，您这意思是，这药只要吃两三天，我家老爷便能好了么？”
顾云娇微微摇头，“还不能算完全好，等两三天后，还得继续吃几天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