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君子不强人所难
完颜璋不接受杜维的打岔，接着又转向皇上，“顾大夫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也是皇上的臣民，只要皇上下旨，这事便可迎刃而解。”
皇上嘴角抽动，打着哈哈道：“二太子不知道我大楚的习俗，这女人家嫁了人，便要听婆家的。”
“我大楚一向以仁义治国，朕虽然贵为天子，也不好随意插手臣民的家事。”
完颜璋丝毫不给皇上面子，“可刚刚皇上说过，只要我看中的女人尽可以带走，君无戏言！”
皇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大楚的官员们既尴尬又愤怒。
这次条约的签订，六座空城，花费的代价巨大到难以想象。
这几座城本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从经济上来看那是血亏。
官员们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看到完颜璋如此步步紧逼，不给皇上面子，更是愤怒。
更让他们失望的是，皇上全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对着别国皇子赔笑不说，现在还被问得哑口无言。
杜维站起身，朝完颜璋一拱手，“二太子，君子不强人所难——”
“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完颜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杜维的话。
杜维遇到这样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蛮子，一时气结，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首郑皇后笑了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现在就传顾大夫进宫，当面问问她的意思如何？”
不等完颜璋说什么，郑皇后便吩咐太监：“去仁心堂请顾大夫。”
完颜璋想了想也没有阻止，他想将顾云娇弄到会宁去，一直都是两个目的，一来是给母后治病，二来是为了她手里白药和跌打油的方子，只是后面一个目的不能摆到明面上。
而他自己的身份还有顾云娇的身份都决定了，他不好随意的去动她，一个不好容易引发两国之间的冲突。
大晋刚刚打完几年的仗，虽说收获不小，但是士兵的伤亡也很重，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休养生息，以及训练新兵，现在不宜跟大楚动武。
因此他干脆就明着来。
太监去了小半个时辰，大殿里的气氛也冷下来，好在还有女伎们在表演歌舞，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清。
顾云娇一边随着太监往外走，一边问，“公公可知道，传我进宫是为了何事？”
太监也很讨厌完颜璋的咄咄逼人，将集英殿里面的事全都说了。
顾云娇示意大丫谢过太监，便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不停的在思索，该如何应对。
这件事显然就连长公主都帮不上忙，长公主或许能给皇上施加压力，问题是皇上自己都顶不住。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解决了。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顾云娇随着太监进了集英殿。
皇上挥挥手，女伎们停下歌舞退到一边去了。
顾云娇先行了礼，皇后笑盈盈道：“顾大夫快请起！”
“今个叫你来，是晋国二太子听说你医术高超，想请你去会宁替他母后治病。”
顾云娇转身朝完颜璋行礼，然后不紧不慢的道：“两年前，二太子途径湘城，我有幸亲自为二太子诊治过，能得二太子赏识，是我的荣幸。”
第707章不能卖啊！
这话说完，上面的皇上皇后，还有下面的大臣们心里都琢磨开了，二太子两年前到过湘城？没人收到消息那就是偷偷过去的，二太子偷偷去湘城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湘城有康王，皇上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过，皇上仔细一想，康王如今已经远离朝堂，也不大可能跟二太子有什么勾结。
完颜璋起身对顾云娇还礼，“两年前，我为了给母后寻找一味药引，经过湘城，多亏顾大夫救我一命。”
顾云娇笑道：“二太子言重了。”
“令堂治病一事，我已说了，您只需将病情详细的告知于我，我可以为令堂开方。”
“会宁我是不会去的。”
完颜璋皱着眉刚要说话，顾云娇便道：“我猜二太子一心要我去会宁，恐怕不止是为令堂治病这么简单。”
“我并非怀疑二太子的孝心，不过，二太子几次从仁心堂买走了大量的白药和跌打油，想必二太子让我去会宁是为了这两个秘方吧。”
完颜璋被顾云娇戳破，眉头一挑，这个想法只有他的几个心腹知道，顾云娇倒是聪明，猜了出来。
既如此，他便也毫不遮掩的道：“这两个秘方我的确想要，顾大夫若是肯割爱，只管开价。”
大殿里皇上和皇后还有大楚的官员们都思索开了，白药和跌打油？
跌打油顾名思义，肯定是治疗跌打损伤的。
白药又是做什么的？
顾云娇很快给他们解惑了，“白药止血有奇效，二太子想必是要将这两样用在军中。”
这话说完，上面的皇上皇后，还有大楚的官员们瞬间明白过来，顿时都急了，只不好妄然插话，这东西可万万不能卖给大晋啊！
大晋的军队本就骁勇善战，再用药物减低他们的伤亡率，大楚更没有活路了。
皇上曾经雄心勃勃想要收复被大辽抢走的幽云十六州，因此才与大晋签订盟约，没想到大楚派出去的军队，根本就不是大辽的对手，接连吃了许多败仗，连一个城池都没有攻下，最后还是大晋铁蹄所向披靡将辽国灭亡。
经过这么一桩事，皇上与大楚的臣子们，才意识道，在军事力量上面，大楚和大晋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怎么能再让他们增强战力！
顾云娇扫一眼那些着急的臣子，再看看上首明显也有些急色的皇上，想了想道：“白药和跌打油的方子，我是打算离开人世之前，再秘密的传承下去的，二太子若是想要，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的价钱太高，你付不起。”
完颜璋傲然一笑，“凭你多高的价钱，天下还没有本王买不起的东西！”
这时大楚的一个官员终于忍不住了，“顾大夫，这秘方可不能卖啊，望顾大夫三思！”
接着一些官员纷纷附合，“是啊，不能卖，这是咱们大楚的宝贝啊！”
上首的郑皇后也不管顾云娇能不能看到，焦急给她使眼色。
顾云娇仿佛没有听到大楚官员们的话，只看着完颜璋认真的道：“秘方给你可以，拿剩下的幽云十州来换。”
第708章真了不起
大楚官员们听个了这话，又是激动又是好笑，这顾大夫也真是敢说，不过想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完颜璋怔了下，忍不住笑起来，“顾大夫跟我开玩笑？”
“不过是两张秘方，岂能与疆土相提并论？”
顾云娇摇头，“小女子并不是开玩笑。”
“二太子应该也读过史书，历史上再兴盛的王朝也不过两三百年的寿命。”
“大晋立国已经一百多年，这么算起来土地最多还能传承一百多年。”
“而我的秘方能够千年万年的传承下去，能够造福于民，二太子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一样东西价值的衡量，本来在每个人心里就是不一样的，我觉得我的秘方就值这么多，至于二太子认可不认可，那是你的事。”
顾云娇说完，很多大楚的官员都在心里偷笑，顾大夫这意思是大晋顶多还能传承百年就要灭国了，这顾大夫说话可真有意思。
郑皇后抿嘴微笑，皇上一时若有所思，毕竟大楚立国也一百多年了。
完颜璋静静看着顾云娇，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是这话听了总是叫人不那么愉快。
他半晌才道：“既如此，本王跟顾大夫的交易就谈不拢了。”
顾云娇朝他一福，“那小女子便先告退了。”
她接着朝上首皇上皇后行礼，“小女子告退。”
皇上和蔼的挥手，“来人，送顾大夫回府。”
大楚的官员们注视着顾云娇离开，好些关于那眼里都有着欣赏之色。
今天皇上被完颜璋下了面子，不过顾大夫又替大楚将面子找回来一些，也算是平衡了。
大楚的官员们心情也好了起来，又开始朝着对面劝酒。
完颜璋看着对面大楚官员们的笑脸，心里很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他根本就不在乎。
大晋不像大楚那么死要面子，更不会谈什么仁义道德，他们要的从来都只有利益。
完颜璋气定神闲的朝着对面的官员们举杯，再过一两年，也不知道这些官员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顾云娇回府知乎，为了安全起见，接连几天都没有出门。
直到几天后传来了大晋使团离开的消息，她这才坐着马车出门了。
到了仁心堂门口，刚下马车，就看到里面人很多。
她正要抬脚进去，突然有人看着她喊道：“顾大夫来了！顾大夫来了！”
药铺里的顾客都朝门口看过来，一个个看着顾云娇眼里满是崇拜。
顾云娇有点莫名其妙，一边往里走，那些顾客纷纷跟她打招呼，“顾大夫好。”
“顾大夫您吃了吗？”
还有人朝着顾云娇伸出大拇指。
顾云娇笑着对大伙点头，一头雾水的往后院去了。
顾川今天休沐，正在屋里写字，看到顾云娇进屋，兴奋的扑过来，“姐姐，你真了不起。”
“呃？”顾云娇拉着顾川，“什么了不起，怎么回事？”
顾川兴奋的道：“咱们这回吃了晋国的大亏，没想到晋国还想要姐姐的秘方，好在姐姐将他们怼回去了，也算是给咱们出气了！”
第709章翻个倍
顾云娇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大楚签了岁贡一百万两的条约，这对臣民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与他们之前想的，花点银子就能将幽云十六州买回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之前许多百姓都准备勒紧裤腰带给国家捐钱了，只要能赎回幽云十六州，他们饿肚子都愿意。
可现在，变成了大楚每年向大晋上贡！
一向好面子的大楚，这次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从上到下就没有几个开心的。
那天集英殿参加宴会的大臣们，回去之后，免不了要将顾云娇说的那些话宣扬一番，也算是找补回一点面子。
而大楚也需要一件事情振奋低落的民心，于是这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顾云娇都快要成民族英雄了。
说到底，只是大楚民众的一场集体自我安慰。
顾云娇也没和顾川说太多，让他高兴点也好。
只不过，她这会儿也不敢往前面去了，那些崇敬的目光她受之有愧。
顾川又道：“好多人要买白药，爹让你赶紧制药，白药早就卖断货了。”
顾云娇笑笑，进了制药间，关上门，进药库，将原料拿出来放在打粉机里面打粉。
吃了午饭，顾云娇才从后门走了。
去了作坊那边，作坊的刘管事一见顾云娇便道：“您可来了，咱们等你开工呢！”
顾云娇奇怪的道：“我不来你们照样可以开工，等我做什么？如今做花露水还早吧。”
香水的生产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操作，只有花露水需要顾云娇自己添加最后两位原料。
刘管事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哎呦，您不知道，咱们去年库存的花露水被那些晋国使团的人全部抢空了。”
“铺子里的香水也被他们买得一瓶不剩，晋国的商人又向咱们定了大量的花露水，得赶紧生产了。”
顾云娇想了想，“不是说晋国那边气候寒冷，热的时间很短么，他们抢那么多花露水做什么？”
刘管事嘻嘻笑着，“我也是这么说。”
“您猜怎么着，他们将花露水买回去当香水用。”
“听说前几天，皇后娘娘送了几瓶香水和花露水给晋国二太子和丞相，他们使团的人接着就开始发疯一般的买。”
刘管事压低声音，“晋国人体味重，用这个压身上的那股味儿呢！”
顾云娇看了眼刘管事，“以后，晋国人来买，要涨价。”
“涨到跟市面上的价格一样，不能给他们批发价。”
刘管事嘿嘿一笑，“我跟掌柜的想到一起去了，已经提价了，这回晋国坑了咱们这么多银子，咱们不坑他们都对不起自己！”
顾云娇又道：“往后，再有晋国商人过来买花露水，咱们另推出一款不带驱蚊功效的，香料稍微加重一些，就说是特意为他们开发的一款花露水，这款不对外销售，只卖给晋国商人，价格给我翻个倍。”
刘管事大喜，“顾大夫这法子好，太好了！”
接着他朝顾云娇伸出大拇指，“听说顾大夫这回还怼了那晋国的二太子，怼得好！”
第710章为了大楚
顾云娇只是笑笑，赶紧去忙花露水的事儿去了。
忙到傍晚回府，吃过晚饭，国公爷的小厮过来道：“国公爷说有要事与大奶奶商谈。”
江宥之起身，“我陪你过去。”
两人到了江仲行的书房才坐下，江仲行开门见山，“兵部打算批量采购云娇的白药和跌打油，让我先递个话。”
顾云娇一听，有些为难的道：“只怕有些麻烦，批量采购，靠我自己肯定是做不出来。”
“建作坊的话，我又担心泄密，白药的方子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密的。”
江仲行沉思片刻，认真的对顾云娇道：“咱们大楚如今可以说是在晋国的刀锋之下苟活，其实这次条约上的岁币一百万两，不仅仅是赎买幽云十六州，还包含着大晋不得向大楚动武的条款。”
“你这个药，止血有奇效，能够大大减少士兵们的伤亡情况，军中真的很需要。”
“此前，我不好说这个事，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是要给儿媳谋利，现在，只能请求你，为了咱们大楚，认真的考虑下这件事。”
顾云娇慢慢点头，“父亲，这事，您容我想想，我得想个稳妥些的法子。”
江仲行点头，“好，你也不必太着急，南疆那边有乌大将军坐镇不会有什么战事，北疆这边，晋国刚拿了一百万两银子，想来一年的安稳还是有的。”
顾云娇和江宥之回了屋，顾云娇一边苦思冥想，一边拿了张纸写写画画。
江宥之看她这么犯愁的样子，提醒道：“制药有很多道工序，你尽量将工序细分，负责一道的工序的不让他接触到第二道工序，再有，作坊里不要用寻常的工人，买些成年男子来，将他们的卖身契捏在手里，这样才放心。”
顾云娇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最关键的几味料，还是得自己人来添加才能放心。”
江宥之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你要是信得过我，将最后几味料交给我来添加就是，你的云之坊和仁心堂已经够忙了。”
顾云娇笑嘻嘻的亲了他一口，“好，那我就交给你了。”
“我就先画图，要弄个作坊，还需要先制作一些工具。”
“对了，上次那个给我做莲花戒指的师傅就很不错，我跟他说的东西，他能理解，还能做出来，就找他！”
江宥之点头，“你只管画图，其余的都交给我。”
“若是画图也画不出来，我可以将那位向师傅找来，我们几个一起探讨。”
顾云娇搂着他的脖子，乖乖的答应一声，“好。”
江宥之最喜欢她乖巧的样子，也喜欢她娇软的声音，看着顾云娇他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又狠狠的去亲她。
他时常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像是生活在美梦里面，是那种令人不敢置信的幸福。
他甚至于隐隐有些担心，害怕太过幸福了会引起老天爷的嫉妒，夺走他们的幸福。
第二天傍晚，顾云娇和江宥之一起陪国公爷和乌夫人用饭。
第711章气得头晕
自打两人成亲之后，每过三天，便要陪着国公爷夫妻用晚膳。
接着第二天，要陪着陈氏和六郎三丫一起用晚饭，江宥之有时候还要中午去仁心堂那边，陪妻子、岳父和小舅子一起用饭。
他们两个自己单独用饭的时候倒是不多。
桌上大部分都是江宥之和顾云娇爱吃的湘城那边的菜，一家子正在吃饭，乌夫人的大丫头林俏进来道：“夫人，有封急信。”
顾云娇看到那信封的一角画了个圈儿，里面写了个急字。
乌夫人放下筷子，接过信就拆开了。
她匆匆将信看了一遍，脸上渐渐浮起一层怒气。
接着将信狠狠的一揉，刚要说什么，突然扶着额头人往旁边倒。
坐在旁边的江仲行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乌夫人这情形让他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给妻子来信的无非就是南疆她娘家那边，该不会是岳父那啥了吧······
不等江仲行想太多，乌夫人将手里揉成一团的信扔给他，“你自己看！”
江仲行将揉成一团的信纸展开，看完也是满脸怒容。
乌夫人脑袋还晕着，靠着江仲行的肩膀，示意林俏将信拿给江宥之看。
接着在江仲行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你说，到底是谁这么狠，要你们父子俩人的命。”
江仲行一脸狰狞，“不会是别人，必定是江瀚那个逆子！”
“上次我跟他说，让他不要惦记世子之位，便是没有宥之，我也会在族中过继一个承爵。”
“想来，他就是听了这句话，才决定将我和宥之父子俩一起弄死！如此他才好继承爵位。”
“简直是既蠢且毒。”
“他自己文韬武略都没有，便是将国公爷的为位子让给他坐，又能如何？”
“手里没有实权，空有爵位又如何，每年领些禄米而已，到时候，京城又有谁看得起他？”
江仲行忍不住骂道：“真是奇蠢如猪，还不自知。”
原来这封信是乌夫人的师兄寄过来的，信里说，如今有人在江湖上放话，出五万两银子买国公爷和世子爷的性命。
只不过，上次江湖顶尖杀手岭南双煞就栽到了国公爷夫妻手里，五万两银子虽让人心动，但这些江湖杀手也怕有命拿银子，没命花。
再说国公爷毕竟是朝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江湖上的人不敢对朝廷官员下手，那等着他们的将是无休止的通缉。
因此暂且，还没听说有谁接了这一票。
也或许有人接了这个花红，只是江湖上还不知道。
乌夫人的师兄还在信里调侃，要不是打不过师妹，他都动心了。
江仲行自己越想越气，又骂道：“娘的，上次宥之的命就值五万两，现在我们父子两个还是五万两，难道老子的命就不值钱？”
顾云娇低头忍笑。
江宥之干脆笑出了声。
乌夫人微微喘息着，“不行，我气得头晕。”
江仲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气了，吃了饭，我自然会去收拾那个逆子。”
第712章有喜了
顾云娇盯着乌夫人看了看，总觉得乌夫人这头晕来得有些蹊跷，“我给母亲拿脉看看。”
她起身坐过去，仔细的给乌夫人拿脉。
她的眉头很快挑起，嘴角也慢慢翘了起来。
不一会儿，顾云娇便松开了手，江仲行紧张的问道：“你母亲身体可有妨碍？”
顾云娇笑起来，“恭喜父亲母亲，母亲是有喜了，头晕是因为刚刚心情激荡，也是有喜之后的反应。”
“什么！”江仲行一下激动得脸都涨红了，他顾不得儿子儿媳还在，紧紧搂住乌夫人，“遥遥，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是个闺女，一定是个闺女，我盼个闺女盼了好久了！”
“太好！”
江宥之轻咳一声，示意父母注意点。
乌夫人心里也是欢喜不已，听到儿子的暗示，她推开江仲行，嗔道，“儿子媳妇还在呢。”
江仲行呵呵一笑，刚开口说了个“你——”，乌夫人又怒视他，“别打岔，江瀚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江仲行脸上的笑容一收，思索良久才艰难的开口，“我会打断他的腿，往后也不会再让他出府，他身边的下人也全部换掉。”
乌夫人知道江仲行也下不了手杀亲生儿子，这样处理已经很好了。
她刚想说话，感觉脑袋又晕了起来，赶紧一只手撑住了额头。
江仲行在旁边担忧不已，问顾云娇，“你母亲身体一直很好的，我记得她怀宥之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云娇有点好笑，“父亲，母亲也是四十的人了，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不能跟从前相比。”
“高龄孕妇肯定是要吃力一些的。”
江仲行听得心疼不已，“那怎么办，就让她这么晕下去？”
顾云娇想了想，“最好不吃药，很多药物都会对胎儿有影响，多休息会有缓解的。”
江仲行低头看一眼乌夫人，“要不，你躺在那贵妃榻上面去，我喂你吃饭？”
江宥之拉着顾云娇起身，“我跟云娇回房去用饭了。”
乌夫人忙道：“别，都吃了一半了！”
她捶了一下江仲行，“就你名堂多，儿子好容易过来陪咱们吃个饭，你消停些。”
江仲行有些委屈又不敢委屈，赔笑道：“是，夫人说的都对。”
江宥之无奈，和顾云娇赶紧吃了饭便告退了。
江仲行将乌夫人扶回房间，交代丫头们照顾好她，这才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乌夫人心知她是要去江瀚院子里，点点头没说什么。
江仲行大步往外走。
不一会儿便到了江瀚的院子外面，院子门关着，看门的小丫头见国公爷来了，赶紧跑进去通报。
江瀚正在床上和丫鬟调情，听到小丫头说国公爷来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丫鬟也慌慌张张的爬起来，给江瀚整理头发。
江仲行进来的很快，江瀚身上的衣裳还松垮着，头发也有些乱。
江仲行看了他一眼，吩咐跟过来的几个侍卫，“将他按在地上，放平！”
第713章吓尿了
江瀚浑身一抖，“爹，爹你要做什么？”
江仲行毫无感情的眸子冰冷的看向他，慢慢的道：“打断你的腿。”
一股寒意从江瀚的尾椎骨爬上去。
他浑身发抖，一边抖一边怒吼，“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被江仲行一个耳光扇在了地上。
江仲行看着倒在地上狗一样的江瀚，冷冷的道：“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还妄图弑父杀兄！”
趴在地上的江瀚，听到这话一下就吓尿了。
是真的吓尿，地上的地毯都被打湿了，屋里瞬间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江仲行闻着这股尿骚味，忽然觉得，打断腿不是个好主意。
这么又蠢又毒又没种的东西，竟然是他江仲行的儿子，这真特么是奇耻大辱！
要不弄死算了？
这一瞬间，江仲行想到了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不宜造杀孽，得给孩子积福。
尤其杀子不祥。
几个侍卫将江瀚拖到一边，认认真真的将他在地上放平。
江仲行慢慢走过去，一脚踏在江瀚的膝盖骨上面。
只听得一声脆响，与此同时，屋里响起江瀚杀猪一般的叫声。
江仲行没有犹豫，接着又踩了一脚。
江瀚的叫声更加恐怖了。
隔壁院子里的凌薇都听到了，她听着像是江瀚的声音，指使丫鬟，“你过去看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江仲行收拾完江瀚，吩咐侍卫，“去请林管家过来，还有，替他请个大夫。”
他觉得，江瀚这样的，不配让顾云娇亲手诊治。
再说顾云娇医术太好了，虽说他踩碎了江瀚的膝盖骨，可万一被顾云娇治好了呢？那岂不是白踩了？
侍卫领命而去。
江仲行接着吩咐阿云，“去将二公子的小厮随从全部审问一遍，参与了这事的全部打死，其余的给我卖去做苦力！”
阿云应声，然后去抓人了。
屋里屋外，丫头们跪了一地。
凌薇的丫鬟过来看到院子里跪着的那些人，凑过去小声道：“屋里怎么了？听着像是二公子的声音。”
丫头小声道：“刚刚国公爷过来了。”
至于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她真不知道。
丫鬟也不敢造次，溜了回去跟凌薇汇报。
凌薇听说是国公爷在那边，很快猜出来是国公爷在教训儿子，她冷笑一声，“活该！”
自打那天她撞见江瀚和丫鬟在她陪嫁的大床上胡闹之后，她就没让江瀚再碰过她，两人也分了院子，不住在一起，若不是每天早上一起请安，两人一天都未必能看对方一眼。
林管家很快小跑着进了江瀚的院子。
江仲行淡淡的吩咐道：“将二公子屋里的丫鬟全部发卖，换一批过来伺候。”
“还有，府里但凡是跟苏家有牵连的，也一律发卖。”
“再有，传我的话，二公子从今往后，不准出府一步。便是他院子里的下人也不许出府！”
林管家应了一声，头疼得很，府里的下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会儿要上哪去找人伺候江瀚？
想了想，决定将客院那边的下人调过来。
第714章必须和离
江仲行吩咐完，正打算离开，地上跪着的一个丫鬟突然爬过来在地上磕头，“禀国公爷，奴婢肚子里有了二公子的孩子。”
江仲行脚步顿了下，他现在是真的不想造杀孽。
他吩咐林管家，“这丫头留下。”
“还有，以后单独用一套锅灶给二公子做菜，仓库里还有好些棉籽油，就用那个给二公子做菜。”
他觉得像江瀚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给他留个后已经很好了。
他要是再多生几个像他这样的东西，只会抹黑国公府的名声。
江瀚嚎叫的声音本来小了些，听到这话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娘临死前提过棉籽油的事，他知道这东西能让他绝嗣。
他爹的心是真狠呐！
江仲行看一眼地上的江瀚，“他要是不吃，就让他饿死。”说完大步往外走了。
林管家在江仲行身后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是。”
江仲行走了，林管家挥挥手，让自己带过来的人将满院子的丫头们全都拉了出去，明天一早好叫人牙子来领走。
客院那边的丫鬟们一时半会的估计还过不来，她们少不得还要收拾些贴身衣物什么的。
林管家也不去管还在哀嚎的江瀚有没有人伺候，这位二公子，往后在府里的地位，只怕连下人们都不如了。
断了腿，还不能出府，只能困在这府里老死，他不值得在热公子身上再花什么心思。
等林管家出去了，那个怀孕的丫鬟扑到江瀚身边呜呜的哭。
凌薇那边又使了丫鬟过来打探。
看着院子里的下人全都被一些婆子被拉了出去，丫鬟陪着笑上前打听，“大娘，这些人要拉到哪里去啊？”
婆子看她一眼，“你是二少奶奶院子里的吧？”
“这些人么，全都要发卖了，再换一批人伺候二公子。”
丫鬟往她手边塞了一块碎银子，压低声音，“大娘，出什么事了？”
婆子小声道：“二公子惹怒了国公爷，被打断了腿，听说往后也不能出府了。”
丫鬟瞪大眼，“腿，腿断了？”
婆子点头，“两条腿都断了，从膝盖骨那里断的，二公子往后怕是只能瘫着了。”
丫鬟大惊，又递了一块银子过去，“大娘知道二公子是为何惹怒了国公爷么？”
“听说是二公子妄图弑父杀兄，我也是刚刚听这院子里的丫鬟说的。”婆子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声音压得极低。
丫鬟谢过婆子，飞快的跑回了隔壁。
凌薇正在等消息，见丫鬟进来，忙问，“如何？”
丫鬟一五一十将婆子的话说了，凌薇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断了腿不能出府，江瀚是彻底的完了。
原本凌薇还打算忍一忍，等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分出府去，之后再给求她爹或是国公爷江瀚找个差使，自己做主母，日子也勉强能过。
现在看来，江瀚是彻底成了弃子。
以国公爷对这个儿子讨厌的程度来看，这联姻也不能给家族带来丝毫助力。
凌薇迅速就拿定了主意，和离，必须和离！
就算二嫁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找个家里穷的举人总行吧，进士她都不敢想了，进士抢手得很，不会要她一个二嫁的。
第715章和离不成
凌薇拿定了主意便吩咐丫鬟，“收拾东西。”
“将能带的全都带上，明天一早，我们回府。”
丫鬟们立即行动起来，将一些衣物用具全部打包。
第二天一早，三辆马车便从国公府出去了。
乌夫人很快便得了消息，凌薇带着大包小包回长平侯府了。她淡淡的道：“不用管她。”
跑的又不是她的儿媳，她才不急。
没几天，长平侯府那边便递了话过来，说是凌薇想要和离。
丫鬟进来传话的时候，江仲行正好也在，他冷声道：“去回长平侯府的人，和离可以，聘礼也不用退了，嫁妆他们也可以搬回去。”
“只一样，苏姨娘给的好处，他们得全部吐出来。”
他其实并不在乎江瀚会不会和离，但是长平侯府不能当国公府是冤大头。
苏姨娘当初为了维持住这门亲事，给了长平侯府一些田地还有铺子，现银都给了两万两，加起来总共有五万银子左右。
虽说长平侯身上还有差使，长平侯府不算没落，可前面的老侯爷太能生了，庶子庶女足有二三十个，全部给他们办完嫁娶之事，就花了不少银子。
老侯爷临终之前主持了分家，庶子们有的拿了宅子，有的拿了铺子，有的拿了五千两银子的安家费，长平侯府的家底子几乎掏得差不多了。
苏姨娘给的银子产业，让长平侯府喘了一大口气。
现在要让他们还回去？
那岂不是又要过那种捉襟见肘的日子了？
得了江仲行的话，长平侯和夫人左思右想，这些银子产业都不能还。
至于长女，便是和离回府也嫁不着什么好人家，也失去了联姻的价值。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于是在江仲行让人传话过去的第二天，凌薇便被送回了国公府。
凌薇并不知道父母曾经收过苏姨娘的银子，只以为是国公府不同意和离，带着满心的怨恨回了府。
隔天一早去给国公爷和乌夫人请安的时候，乌夫人低头喝了口水，一抬头看到凌薇满眼的怨毒。
乌夫人淡淡的道：“你也不必恨着我们，并非是我们拦着不让你和离。”
“你们家除了聘礼，还私下里收了我们府里三万两银子的产业，两万的现银，如今要和离，这些东西还回来不是应该的么，你父母不肯还银子，你怨得谁来？”
接着乌夫人冷笑一声，“要怪只能怪在你父母眼里你还不值五万两银子！”
凌薇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她没想到自家对国公府一再退让的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恰在这时，江宥之和顾云娇手牵着手进来给乌夫人请安。
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嫁的那个男人，自己一个侯府嫡女竟然落到这步田地，凌薇哭着从上房冲了出去。
顾云娇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乌夫人心情很好的道：“不理她，对了，娇娇快过来，我有事要与你商议。”
她摸着肚子缓缓的道：“我年纪大了，怀了这一胎，常觉得精力不济，你如今年轻，精力旺盛，我想将家里的事都交到你手里。”
第716章秋闱开始
顾云娇刚要说话，乌夫人道：“你别忙着推辞，我知道你事情多，如今还要办一个白药作坊，事情就更多了，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撒手，你忙的时候，还交给我就是。”
乌夫人将话说到这份上，顾云娇真是没办法推辞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像乌夫人一样，每天坐在屋里听丫头婆子管事们汇报。
那是浪费她的时间。
国公府两三百号人，就跟一个中小企业差不多，只要制度是完善的，董事长只需要作出一些重大决策即可。
而且，国公府的管理还没有企业那么复杂，至少不用对外做业务。
主要是管钱和管人。
顾云娇答应之后，先找来林管家，将国公府的运作机制给弄明白了。回去之后，便写了一份企划书。
国公府现有的人事制度和财务制度上都做了些改变。
这样一来，不必每一笔钱的支出都要经过她，她只需要十天半月查一次帐就好。
乌夫人也是个心大的，随顾云娇怎么折腾也不问，顾云娇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就让府里各个地方都走上了正轨，所有人各司其职，倒是比先前更有条理，办事效率也更高。
国公爷这天让林管家办一件事，本以为要等很久，结果很快就办好了。
江仲行有些惊讶，问了林管家，才知道如今府里办事都是按照顾云娇订好的流程办。
办事效率倒是大大的提高了。
江仲行忍不住赞叹一声，“云娇这丫头有大才。”
没多久，顾云娇的白药作坊开工了，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白药便供给了兵部。
京城兵马司那边也下了订单，只是还得往后排。
顾云娇每天各处连轴转，虽然忙，但是每个月底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倒是有种满足感。
日子一晃到了八月，秋闱就要开始了。
顾云娇这段时间也减少了去两个作坊的时间，只是每隔几天过去添加一下原料，主要的精力都花在替江宥之打点考篮上。
所有能想到的东西，顾云娇都给江宥之准备好了。
除了笔墨纸砚茶杯饭碗被子扇子油布蚊香这些需要用到的东西，顾云娇还给他带上了花露水，藿香水，备着万一不舒服了用，还有稀奇古怪顾云娇觉得用得着的各种药。
到了八月九日这天早上，一辆马车从国公府驶了出来。
马车行驶到贡院附近停了车。
江宥之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下车，接着将顾云娇从车上扶下来。
江宥之看看前面汹涌的人头，“你别往前面去了，人多挤着你。”
顾云娇乖巧的点头，“嗯，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进去。”
江宥之想亲她一下，人太多，他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便收回手，“我走了。”
顾云娇点头，“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出来。”说完顾云娇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江宥之点点头往前走了，杜若提着考篮跟在他身后。
贡院门口已经排起了几条长队。
门口的官兵正在一个个搜查应考的秀才有无夹带。
第717章先搞卫生
好在如今这天气不冷不热，考生们大多穿着夹袍，搜查起来倒也容易。
考篮里的东西也得一一检查，就连考生带进去的馍也要掰开看里面有没有小纸条。
秋闱要考三场，九号，十二号，十五号，每场三天，总共九天。
这段时间，考生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号房里面。
江宥之的号房在一长条的前面第二间，他进了自己的号房，嫌弃的看了一眼，太脏了。
上千个号房，别指望那些衙役们会给你打扫干净。
号房里面铺了石板，石板缝隙里杂草长了老高，里面蜘蛛网尘土什么都有。
江宥之没进去，先将顾云娇给他的一个草药团点燃扔在角落，然后走远了些。
不一会儿，墙壁缝里爬出来各种各样的虫子，蜈蚣蟑螂什么都有。
草药团烟雾特别大，很快号房里头就浓烟滚滚，外面走道上也弥散着烟雾。
等到烟雾散去，满地各种虫子的尸体。
江宥之找了把扫帚，刚准备开始打扫，一个差吏过来，“公子需要帮忙吗？”
江宥之听说过，考场里的这些差吏，给考生们端茶送水或是做些事情也好得些银子，这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江宥之一块碎银扔过去，“打扫干净。”
差吏接了银子，干得十分卖力，先将号房顶上的蜘蛛网灰尘什么的打扫下来，再将石头缝里的草扒光，地上的虫子尸体也全都打扫干净了。
打扫完，差吏又帮着江宥之挂油布。
贡院没有门，这油布就当是门帘了，防备着万一下雨可以用来挡雨。
挂好了油布，又将四周墙壁上都钉上了布帘子，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是干干净净的。
接着江宥之拿出顾云娇给他准备的雄黄粉末，沿着号房的边缘洒了一圈。
雄黄是用来防蛇的，这号房三年才开张一次，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号房右侧传来“啪”的声音，接着一个男子道：“都八月了，怎么还这么多蚊子！”
江宥之不慌不忙的拿出顾云娇给他特制加料的驱蚊花露水，将手臂脖子全都抹了一遍。
江宥之号房左侧隔壁的男子，穿着一身紫色绸衣，显然也是家境不错的，他站在外头，看着一个差吏在替他打扫号房，也将江宥之一系列的动作收入眼底。
看到江宥之撒雄黄还抹花露水，男子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
这时忽然见一个男子带着两个差吏从路边跑过，跑到前面一排号房去了。
不一会儿，便看到两个差吏抬了个男人出来。
周围还跟着好些人。
紫色绸衣的男子走过去打听，“他这是怎么了？”
一人答道：“被屋檐下蹿出来的毒蛇咬了。”
男子“嘶”一声，后退两步，突然转头看向江宥之。
江宥之正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浑身尊贵之气显露无疑。
紫色绸衣的男子带着谦卑的笑容朝江宥之一拱手，“这位公子，我看你方才的雄黄还有多，能不能借我使使。”
江宥之没说什么，从考篮里翻出没用完的雄黄递给了他。
第718章洗了个澡
紫衣男子谢过江宥之，赶紧将自己的号房的四周也撒上了雄黄。
过了不知道多久，便听到不远处鞭炮响。
大伙便知道，这是考官入场，准备开始唱名发卷了。
周围的人也都回了号房。
耗时九天的考试终于开始了。
这几日，乌夫人天天在家念叨江宥之，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又道：“唉，这考试真是受罪。”
“听说那号房小得很，晚上睡觉连腿都伸不直，又吃不上什么好的，可苦了宥之了。”
江仲行夹了一筷子菜给她，“你少操心些，你肚子这么大了，说生就要生，你先顾好自己。”
顾云娇默默低头吃饭，公公婆婆秀恩爱的时候，她一般都假装自己是隐形人。
顾云娇天天板着指头算日子，到了第九天，顾云娇一早就坐着马车到了贡院外面。
贡院还没开门，门口已经有些小厮书童在等着了。
杜若挤了进去，站在门边。
等到辰时末，贡院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蓬头垢面两眼无神的男子提着考篮走了出来。
接着里面陆陆续续出来好些人，都是浑身皱巴巴的衣衫，一脸憔悴的样子。
顾云娇拿把宫扇半遮着脸，打起帘子朝外看着。
她眼睛忽然一亮，江宥之穿着一件几乎找不出一个褶子的月白色长袍走了出来。
他神情也憔悴了许多，不过，头发梳得齐齐整整，腰背挺得笔直，在一众灰头土脸的秀才中间，简直鹤立鸡群。
杜若飞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考篮，带着他往马车这边过来。
一上车，江宥之紧紧就抱住顾云娇。
顾云娇鼻子动了动，“呃”一声，在她的想象中，九天没洗澡的江宥之身上应该已经馊了。
可眼下的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异味，她捧住他的脑袋在他头上闻了闻，还挺香，“你在考场洗头了？”
江宥之将脑袋靠在顾云娇胸口，蹭了下，“嗯，昨晚洗的，花点银子弄了热水，还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
“不然，我怕你嫌弃我。”
顾云娇笑了几声，“累了吧，回去是先睡觉还是先吃饭？”
江宥之抱着顾云娇的腰，撒娇道：“洗个澡睡觉，不过你要陪我。”
顾云娇脸颊微微一红，柔声道：“好。”
两人一路抱着回了国公府。
回府江宥之先去见过乌夫人，等回了自己院子，洗澡水已经打好了。
顾云娇让人往里放了些精油，江宥之泡完澡出来，整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
他一把抱起坐在桌边的顾云娇，朝拢着青色纱帐的大床走了过去。
这九天，他倒也不觉得很苦。
从前在乡下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
只是他想娇娇想得厉害，现在终于将她抱在怀里，可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
房门被懂事的彩屏关上了，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慢慢的做着针线活。
······
考试完，江宥之也不用去国子监了。
有时候帮着顾云娇跑作坊，有时候就在家看书。
九月八号放榜。
到了这天早上，天没亮，林管家就打发了几个识字的小厮去放榜的地方守着了。
第719章看榜
等小厮们走了，林管家让人将两篓子铜钱抬到了门房那边。
世子爷中举是必定的，关键只看什么名次，因此他早早的就让人准备了赏钱和红封。
国公府的小厮们很快就到了放榜的地方，几人守在张榜的棚子前面，翘首等待，这时天还没亮，等待看榜的秀才们小厮们很多都打着灯笼。
张榜的棚子前面有一道栅栏，等榜张贴出来，还会有官兵维持秩序，这是避免人群挤到榜下，要是突然有个没考中的将榜给毁了，那就麻烦了。
杜若和江宥之的几个小厮一起挤在人群里，看向不远处贡院的方向。
天色渐渐亮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远处渐渐传来鼓乐之声，周围的人一个个像是被捏着脖子，使劲看向远处，好些人都在激动的喊，“来了来了！”
人群往两边挤过去，空出中间一条路。
很快就看到一班差吏过来了。
前面是吹唢呐的和打鼓的，紧跟着后面两个差吏抬着一顶黄绸糊就的像是亭子的东西过来了。
亭子正中便放着即将要张贴的红榜。
差吏们打开栅栏，小心将红榜从黄绸亭子内取出。
一个差吏往墙上刷好浆糊，另外两个将红榜打开，小心的贴了上去。
霎时间，无数人往栅栏前面挤，国公府的几个小厮站在最前面，手拉着手才没被那些人冲倒。
这时，天大亮了。
杜若的目光落在榜首的位置，他觉着自家小公爷的名字就该在这个地方。
没让他失望，红榜第一的位置端端正正的写着江宥之三个字。
杜若兴奋的叫起来，“中了中了，我家小公爷中了头名解元！”
几个小厮又一起往外挤，他们骑过来的马还在远处，得赶紧回去报信。
好容易从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挤出来，街道上，巷子里，还源源不断的有人往这边赶。
虽说总共才取了七十个举人，可参考的秀才就有上千，他们还有家人亲属这些也都过来看榜，附近几条街都水泄不通。
杜若他们挤出来，跑到栓马的地方，这边留了个小厮看马。
小厮问，“世子爷中了么？”
杜若飞身上马，“咱们爷是头名解元！”说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飞奔而去。
林管家正在门房这里等消息。
远远的看到几骑奔来，林管家伸长了脖子，杜若不及下马便喊道：“世子爷中了头名解元！”
林管家大喜，转身就往里跑，左脚差点绊着右脚，一个踉跄，他迅速稳住身形，往里飞奔。
这种好消息，当然要亲自报给国公爷和夫人。
杜若进来下了马，往江宥之的院子跑去。
江宥之和顾云娇才刚起来，顾云娇在镜前梳头，江宥之在院子里练剑。
杜若进门先行礼，接着便大声道：“恭喜世子爷，本次乡试中了头名解元。”
江宥之手中的剑未停，只是道：“知道了。”
他对自己的水准心里有数，中解元是正常的，若是不中才不正常了。
屋里顾云娇听到杜若的喊声，倒是激动的跑了出来，“中了？头名解元？”
第720章添乱
杜若又行礼，“恭喜大奶奶，世子爷中了解元。”
顾云娇喜气盈腮，一挥手，“看赏，你们几个一大早去看榜辛苦了。”
惠香忙拿了银子出来，几个小厮一人得了一个五两的小银锭。
主院那边，江仲行和乌夫人正在用早膳，林管家飞奔而来，还在院子外面就喊了起来，“中了中了，世子爷中了解元！”
江仲行激动的站起身，“解元？！”
“他娘的，这也太争气了！”
国公爷的爵位那是祖宗传下来的，解元才实打实是儿子自己挣的。
江仲行一挥手，“你准备下，看个好日子，我要开祠堂敬告祖宗。”
旁边的乌夫人也激动不已的站了起来，“报录的过来了没有，一会儿千万要厚赏。”
林管家忙道：“夫人放心，赏银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乌夫人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仲行，我，我只怕要生了！”
江仲行满心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慌乱。
他伸手要去扶乌夫人，又慌慌张张的缩回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乌夫人忍不住摸着肚子，“这可怎么好，偏偏这个时候要生了，这不是添乱吗！”
江仲行忙道：“快别说了，我闺女能听见。”
“这这这，这要怎么办？”
还是林管家机灵，“我这就让人去叫稳婆还有请世子夫人过来。”
江仲行赶紧挥手，“快去快去。”
乌夫人慢慢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抱着肚子，还不忘喊道：“门房那里你要亲自去招呼。”
林管家跑了出去，飞快的吩咐跟着自己的小厮，分头去请世子夫人和稳婆。
稳婆和奶娘是早就养在府里了的，就住在客院。
吩咐完小厮们，林管家又急急忙忙去门房，这会儿报录的就该来了。
果然到了门房就听到远处的鼓乐声。
不一会儿，报录的就到了门口。
报录的差吏包括吹打的，有十来个，除了这些人，后面还跟着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百刚刚来的路上问了报录的差吏，听说他们去的这家是头名解元，还是国公府，赶紧便跟着过来，一路呼朋引伴，看热闹的百姓在后面越跟越多。
等到报录的差吏下马，林大管家将人引进正堂，差吏们送上报贴，“恭喜贵府老爷得中头名解元。”
林大管家笑着让人递上红封，接着让几个小厮将两大篓子铜钱抬到门口，一把把的将铜钱漫天撒去。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喜得上下争抢，他们跟着过来就是为了抢喜钱。
那地上的铜钱很快就铺了一层，大人小孩们一个个蹲在地上高高兴兴的捡钱。
林管家将几个报录的差吏引进去，“府里已经略备了酒水，还请诸位官爷赏脸。”
这些报录的没想到国公府这样客气有礼，一个个满面红光跟着进去吃酒去了。
主院里，江仲行扶着乌夫人进了产房。
产房就是卧室隔壁的耳房，这里早收拾了出来，隔几天便拿醋熏一熏，或是用顾云娇自制的酒精喷洒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