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真奇葩
顾云娇出去对刘二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刘二叔，你咋——咋把我娘送来了？”
刘二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顾云娇招呼阿铁开侧门，让刘二将马车赶进了院子。
李氏看着顾云娇往侧门进去了，也没人管自己，她就像根棒槌杵在店铺里。
陈氏本来要去隔壁的，这亲家母来了，她自然不好去了，不能不给亲家母面子。
她一边胳膊上搭着三郎的旧衣，伸手一拉李氏，亲亲热热的道：“亲家母来了，快里面请。”
李氏眼泪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陈氏心里一嘀咕，这话难道说错了？怎么这就哭了？
院子里，刘二和他家的小子下了车，顾云娇问到：“刘二叔还没吃午饭吧？”
刘二不好意思的点头，“我想着快点到，中午路上就没停。”
桂花听到了，赶紧进厨房弄了点面粉出来，准备煎几个鸡蛋面饼，这个也不用揉面，快得很。
顾云娇从厨房的窗户看了一眼，见桂花嫂子已经弄上了，便请了刘二到堂屋坐。
她侧头看了下，陈氏挽着她娘也进来了。
等到李氏和刘二叔都坐下，三丫懂事的倒了茶过来。
陈氏又端了些点心出来，“那饼子还要煎一会，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她抓了两块糕塞给刘二家的小子。
李氏依旧坐在椅子上哭。
顾云娇这才瞟了李氏一眼，“我娘不是住在娘家么，怎么刘二叔将她送来了？”
刘二看顾云娇似乎不太待见她娘的样子，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眨眨眼，干脆从头说了起来。
还有李氏在旁边哭着补充，顾云娇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李氏自打回了娘家，没过上两天舒坦日子，便被两个嫂子嫌弃了。
嫌弃她白吃饭不做活。
渐渐地将家里的衣裳都给她洗。
上次顾云娇去找她的时候，她就正在洗衣裳。
李氏做姑娘的时候养得娇，在家啥事不干，也是就洗洗自己的衣裳。
等嫁了顾云娇她爹，家里日子就更好了，一直都请了仆妇做事，她连自己的衣裳都不用洗了。
两个嫂子让她做事，她是一边哭一边做。
洗的那衣裳，洗了跟没洗差不多。
两个嫂子没办法，也不让她洗衣裳了，让她做饭。
第一天，李氏点不着火，只将自己抹了一脸黑。
全家人迟迟不见开饭，等进了厨房，连火都还没生起来，最后还是两个嫂子做的饭。
第二天，大嫂子汲取了教训，在厨房看着李氏干活，手把手的教她。
火生起来了，菜也在大嫂的指挥下，切好了。
炒菜的时候，大嫂就少叮嘱了一句，李氏便将半瓶油都倒进了锅里。
大嫂急得不行，连说油放多了，让李氏赶紧将油倒出来。
李氏便去端那锅子。
谁知道她手没劲，那铁锅又大又沉，她才端起来，手一软，那铁锅便砸了下去。
半锅油都倒了出来，遇着了灶膛里的火，火焰一下就蹿到了屋顶那么高。
李氏尖叫着跑了出去。
第257章送祸害
大嫂也怕，不过更怕所有的屋子都被烧掉，赶紧拿了个抹布在厨房里四处扑打灭火。
最后，李家全家人，又不敢拿水浇，用湿抹布扑打了好久，才将火扑灭，厨房也被烧掉了一半。
出了这事，两个嫂子抱头痛哭。
一向疼爱李氏的父母这回也都不好维护她了。
最后两个嫂子都对自己男人下了最后通牒，要李氏回自己家去。
李家人都清楚，让这样的李氏自己回去，只怕不出几天，她就能饿死，也或许是做饭将自己烧死。
父母和两个哥哥一商量，得了，干脆替李氏找户人家，将她嫁出去。
两个嫂子也没意见。
于是托了媒婆替她找户人家。
谁知道，媒婆说了两个鳏夫，人家一打听，是顾大夫的娘子，个个都摆手不要。
从来风月之事最让人津津乐道，顾眉的那事，在县里传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顾眉那样的女儿，自然是当娘的没教好，说不定就是一路货色，这谁敢要？
况且，将李氏娶了回去，往后定会被人收家风不好，影响到自家姑娘嫁人。
媒婆碰了好几个钉子，便也冷了心，给李家回了话，说这个媒她没办法做。
李家人犯了愁，将她扔回她自己家吧，这等于是让她去死。
可嫁又嫁不出去。
两个嫂子在家都闹翻天了，一定要将李氏赶走。
最后李氏两个哥哥一商量，将她扔给顾云娇吧。
至于顾云娇会不会管李氏，他们也懒得操心，总之要赶紧将这祸害送走。
大舅让李氏收拾好东西，赶着车将她送到了青山村。
到了村口，大舅就让李氏下了车，然后赶着车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氏哭哭啼啼的走到江家那边，谁知道一问，顾云娇一家子都去了府城了。
李氏感觉天都塌了。
她出来的时候，两个嫂子是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她的嫌弃之情，还给她耳提面命，让她就算死皮赖脸也要紧紧抓着顾云娇不放。
李氏想回娘家去，可这么远的路，她在这青山村又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去哪里叫车。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坐在江家门前哭。
杨氏冲出来，将她赶走了，让她别再家门口哭，晦气。
李氏便又走到村口哭。
哭得满村的人都陆陆续续过来看热闹。
刘二在家听他媳妇说了，想着顾云娇平日里待他不错，便让媳妇将李氏请到了自己家里。
好茶好饭招待着。
问李氏有什么打算，李氏只说要去府城找顾云娇。
刘二想了想，当时顾云娇只让他不要将地方告诉给江家人，没说不能告诉李氏。
李氏是顾云娇的亲娘，想必她也是挂念自己母亲的。
他知道顾云娇的为人，也不怕她不给自己车费银子，便跟媳妇商量送李氏来湘城。
刘二的媳妇见李氏皮肤白皙细嫩，心里直打鼓，就怕这路上孤男寡女的出点啥事。
便让刘二将自己家小子带上了。
顾云娇搞清楚来龙去脉，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刘二送她娘过来，那是从人之常情出发的。
第258章不准哭
顾云娇便笑道：“辛苦刘二叔了，这回既然带了阿贵来，便让他好好在城里玩几天再回去。”
“就在我这里吃住。”
桂花将饼子端了过来，除了饼子，她还做了个鸡蛋青菜汤。
顾云娇和陈氏都从屋里出来了，将地方让给他们吃饭。
陈氏小声道：“你娘这来了，只怕不会走了吧，你打算让她住哪间屋？”
“你打算好了，我赶紧带着三丫收拾出来。”
顾云娇心里烦躁得不行，她如今住的一间正房，她带来的书多，正房也才刚刚能放下。
陈氏和李氏都是长辈，按道理该住正房。
那顾云娇就只有住耳房了。
可住耳房，一来她的书放不下，二来，她不想住在李氏隔壁，每天听她哭唧唧，她要崩溃的。
如今也就是楼上还有空着的房间。
可楼上住着林烁阿虎还有老九。
都是男人，她住楼上肯定不合适。
陈氏看出了顾云娇的为难，“要不，我住的那间屋子让给她，我住耳房。”
顾云娇摇头，这家里真要这么住，被人知道了，她要被千夫所指。
唉，明明是自己买的屋子，连住间大屋子都成了奢望。
她想了想，“娘，先不着急，我先跟我娘说说话。”
她对这个娘实在是不感冒，她想看看能不能将李氏送回娘家去。
刘二和儿子阿贵吃完了饼子出来了。
顾云娇安排阿铁带两人上楼休息去。
她进屋，就见李氏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
顾云娇揉揉太阳穴，在她旁边坐下，轻声道：“要不，你在这里住几天，就跟着刘二叔回去。”
李氏惊恐的连连摇头，“我不回去，他们如今都嫌弃我，不愿意我住在家里。”
“我回去了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顾云娇耐着性子道：“你从前住在娘家吃白食，他们自然不高兴。”
“这往后，我一年给两个舅舅十两银子，他们会欢迎你回去的，还不会让你做活。”
李氏眨了眨眼，还是摇摇头。
她不要回去，她要在府城。
这里多好。
有专门的厨娘做饭，她什么都不用干。
还有，跟着自己亲闺女，怎么也比跟着哥哥嫂子强。
再说，这里是府城！
她住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找到她的玉郎的！
顾云娇见此路不通，决定换一条，又对着李氏谆谆善诱，“那要不，你回自己家也行，我替你买个人做家里的活儿，专门伺候你，一年给再你十两银子花。”
李氏还是摇头，“我不回去，我就要在府城，还可以找你爹。”
顾云娇没辙了。
她倒也不是嫌弃家里多了李氏这一口人，而是李氏成天哭哭啼啼的，看了让人心烦。
她闭了闭眼，“你非要跟着我住在这里也可以。”
“不过，以后不准哭。”
话落音，李氏就扁了扁嘴。
顾云娇抬眼淡淡的看着她。
李氏竭力忍住了，“我，我不哭。”
顾云娇又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这模样，像是她在欺负她似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还有，你既然住在这里，就得好好照顾小川。”
“也不让你做什么事，但是你每天都得关心小川饭吃好了没，衣裳穿暖和了没。”
第259章不同步
顾云娇自己是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可小川才七岁，这么点大的孩子能不需要母爱么？
她补充一句，“你要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关心小川。”
李氏愣了一下，眼里有些不解和疑惑，似乎想问，她难道不是小川真的母亲么？
可在顾云娇的目光注视下，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好。”
顾云娇起身，“那好，就这么说定了，第一不准哭，第二关心小川。”
“你要是做不到，我立马就喊辆马车将你送回舅舅家去。”
李氏也不敢哭，她觉得现在的顾云娇太可怕了。
耳房里倒是有张床，是先前从西厢房搬过来的。
顾云娇开始回房收拾东西。
陈氏和三丫还有英子都来帮忙，李氏自己坐在堂屋里。
几个人忙了许久，才将一些衣裳行李搬到了耳房。
书架子没有地方放，只能先放在原处，这意味着，顾云娇找书，还要去李氏房里找。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六郎和顾川放学了。
李氏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顾川了。
她坐在堂屋里看到顾川和六郎走进院子的时候，都有点不敢认。
以前的顾川皮肤白，身材瘦弱。
而现在的顾川，个子窜高了许多，因为经常跟着六郎到处跑，皮肤也黑了些。
李氏倚在门边，伸出一只手，朝着顾川喊了一声，“小川——”
顾川怔了下，她看到李氏眼底浮现出惊喜，接着眸子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朝着李氏走过去。
李氏眼里含着泪，看着顾川走近，满腹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一把抱住了顾川，呜咽着，“娘好惨，呜呜呜，他们都欺负我······”
顾川眼里一片茫然，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他娘第一次抱他。
他隐约有点惊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顾云娇站在门口看着，她看母子俩这个样子有点好笑，一个哭得不能自已，一个显然无法进入状态。
顾川被李氏抱着，不大舒服的转了转脖子，一下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云娇，他求救的看向她，“姐——”
正抱着顾川痛哭的李氏，猛的扭头看到了顾云娇，她眼里的伤痛立马变成了惶恐。
她松开顾川，慌慌张张的去擦眼泪，同时竭力压制着自己还没释放出来的那些哭声。
或许是这一番操作太急切了，李氏突然打起了嗝儿。
顾云娇顿时感觉只是个大大的恶人。
她没再看李氏，转身走了。
她径直出门，买了一套铺盖行李回来，给李氏的床上铺好。
江宥之赶着饭点回来了，回来才发现家里又多了人。
他曾经见过李氏一面，当时就感觉顾云娇对亲娘不怎么待见。
吃饭的时候，人太多，桌子坐不下。
陈氏便让自家几个孩子站着吃。
她又担心孩子们不上桌，吃不到菜，不是给这个夹菜，便是给那个夹。
顾云娇嗔道：“娘，你别管他们了，你再不吃，菜都冷了。”
顾云娇叫娘的时候，李氏本能的就要答应，反应过来才发觉不是在叫自己。
第260章装病
就见陈氏笑盈盈的，夹了一块鸡肝给顾云娇，“哎呀，可算被我找到了，快吃。”
顾云娇喜欢吃鸡肝鸡血，家里吃了几次鸡之后，陈氏就发现了。
只要从菜盆子翻出来鸡血鸡肝，她总是夹给顾云娇。
虽说从前家里的菜都是顾云娇的银子买的，可陈氏这样的举动，让人怎么不觉得暖心呢。
顾云娇眉眼弯弯，“谢谢娘。”
李氏坐在陈氏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满桌难得吃到的好菜一点都不香了。
女儿何曾对自己这么亲热过？
这么一想，她委屈得眼泪又差点掉下来了。
不一会儿，陈氏又夹出了一块鸡翅。
她忙喊，“小川快来，有鸡翅。”
鸡翅是顾川的最爱，顾川端着碗过来，陈氏将鸡翅放到他碗里，他欢喜的道：“谢谢大娘。”
李氏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吃完了饭，六郎和顾川放下碗就往外跑，陈氏叫住顾川，“小川你别跑，我给你做的鞋就差最后一点了，你去试试合脚不合脚，不合脚我再改改。”
顾川点点头，“好的大娘。”
李氏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不舒服了。
吃过饭，她闷闷的回了屋。
坐在床上左思右想，突然恍然大悟。
明明儿子女儿都是自己的，怎么他们跟陈氏那样亲密？
陈氏这人太阴险了，又是夹菜，又是给小川做鞋，这是要将她的儿子女儿都抢走啊！
李氏如今虽说性子改不了，可也差不多明白，丈夫指定是回不来了，顾眉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哥嫂那里也回不去，她往后的依靠就只有这一儿一女。
她怎么可以让陈氏将她的儿女都抢走？
李氏琢磨了一晚上，要如何将儿女抢回来。
第二天，李氏就“病”了。
早上桂花嫂子喊吃早饭，李氏就在房里没出来。
装病这一招，她已经用得炉火纯青。
以前玉郎在家的时候，就算夫妻之间闹了不愉快，只要她说哪里不舒服，玉郎也会关怀备至的给她拿脉，喂她喝药。
不知不觉，两人的关系的便修复了。
她决定故技重施，等顾云娇和小川来哄她。
顾云娇压根就没注意到李氏吃没吃早饭，她急急忙忙进厨房吃了粥和包子便去开门了。
顾川吃完就和六郎上学去了。
刘二叔也带着儿子阿贵逛府城了。
早饭本来就是陆陆续续吃的，谁也没想起还有个李氏没吃早饭。
李氏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人来问她，她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到了中午，李氏饿得受不住了，听到外面桂花又喊大伙吃饭，她很想出去，不过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功亏一篑。
顾云娇正在前头看诊，看完了病人，匆匆忙忙进来吃了一碗饭就又出去了。
她压根就忘了还有李氏这么一号人。
陈氏满桌子一看，倒是想起了李氏，赶紧使了三丫去叫李氏来吃饭。
李氏躺在床上，虚弱的朝三丫摆摆手，“你跟你大嫂说，我不舒服，不想吃饭。”
第261章一个消息
三丫跑出去告诉了顾云娇。
顾云娇只当李氏是舟车劳顿真的病了。
她提起裙子急急忙忙进屋，见李氏躺在床上，她看了看李氏的面色，问道：“哪里不舒服？”
李氏声音细细的，“我，我浑身都不舒服。”
顾云娇眉头微微一皱，坐下来给李氏拿脉。
她仔细的感受着李氏的脉象，有些郁结于心，气血也有点虚，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应该不至于起不来。
她瞟了李氏一眼，见李氏闭着眼，睫毛不住的颤动，心里忽然就明白了，李氏又在装病。
她松开手起身，看着李氏淡淡的道：“你这病，是饿的。”
“也不用吃药，自己去吃饭碗饭就好了。”说完顾云娇就走了。
李氏脸都涨红了。
她咬着唇，想不明白，往日她装病，玉郎都看不出来，为何女儿能看出来呢？
再说了，就算她是装病，女儿难道不该对她嘘寒问暖吗？
她忍不住又在床上默默流了一会儿泪。
只是肚子实在饿到不行了，胃仿佛都在抽搐，李氏从床上爬起来，弱柳扶风的出来了。
堂屋里碗筷都收拾完了。
她病病歪歪的走到厨房，桂花见了她忙道：“李姐，饭菜都给你热在灶上了。”
李氏一边吃饭，一边琢磨，这一招对女儿没用，那她该怎么办呢？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儿子女儿拉近关系。
三个孩子都是吃奶娘的奶，也是奶娘带到三四岁。
她偶尔高兴了就逗一逗孩子，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保养自己和取悦丈夫上。
要如何对丈夫撒娇，示弱引起丈夫的爱怜，她是最会的。
她从小在娘家也是用这些招数，哄得家里人都娇惯着她。
可显然这一招在顾云娇这里不好使。
李氏吃着饭，心里烦恼不已。
这时，英子跑进来，桂花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才吃了饭，别乱跑，看你这一头的汗。”
说着摸出一张手帕给英子擦汗。
英子抱住桂花扭了几下，“娘，你给我两个铜钱，我要和三丫去买糖吃。”
桂花点了一下阿英子的额头，摸出两个铜钱递给英子，“怎么就这么馋，才吃了饭！”
英子咯咯笑着跑出去了。
李氏看着母女俩相处的情形，努力回忆着，似乎，三个儿女都从来没在她怀里撒过娇。
她仔细想了下，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是经常在娘的怀里撒娇的，为什么她的儿女都不会撒娇呢？
李氏吃过饭，恹恹的回屋去了。
这时前面铺子里又来了好几个玄帮的人，都是来买白药的。
白药止血快，他们在码头搬货箱经常会划到手，或是伤到哪里，这个药很好用。
几个买药的边走边议论，“听说到处都张了榜，谁能治好康王母亲的眼睛，有重赏呢。”
“嗐，我要是个大夫就好了，一千两黄金呢，那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愁了。”
顾云娇留神听着几人的话，心里琢磨开了。
她这药铺开张也有一个多月了，迟迟没有打开局面。
抓药的不多，来看病的就更少。
第262章大夫扎堆
若是能够治好康王的母亲，不用说，这名声一下就能打出去，往后也就不愁没生意了。
她扬声问道：“大哥，您说的康王府求医的榜贴在哪里？”
有人答道：“街口就有，衙门那边，码头那边也都有。”
顾云娇刚打算去街口看看，就听阿虎道：“顾大夫要看？我去街口将榜揭回来。”说着就大步往外走了。
阿虎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阿虎将那张榜递给顾云娇，指指身后那人，“这是王府的家丁，说是但凡有人揭榜便要带回王府去。”
顾云娇“呃”一声，她都还不知道康王母亲是什么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治。
她匆匆将那张榜看了一遍，上面只写了眼疾还有重赏，没什么太多的有效信息。
那王府的家丁在旁边一直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只得起身，“那我就去王府走一趟吧。”
林烁过来，“我陪顾大夫过去。”
进了王府，顾云娇被人引到一个大厅里。
一进门，顾云娇就愣了下，这里已经挤了几十个大夫。
有揭了榜过来的，有听到消息来王府门口毛遂自荐的。
一眼望去，有一半头发都白了。
看着就是医术高超的样子。
还有一半下巴上留着胡子，显得成熟稳重。
顾云娇比较了依稀啊，感觉自己的卖相实在是比不上。
她默默的往一边走。
看到两个年轻人进来，所有人目光都忍不住看过去。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问道：“你们两个莫非也是大夫？”
林烁答道：“我是顾大夫的护卫。”
老头笑起来，“这意思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竟然是大夫？”
他摇摇头，不说话了。
人群里有人哼一声，“这年头，真是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做大夫了。”
麒麟堂的张大夫也在人群里，不过他没说话。
只是眸子闪了闪。
顾云娇只当没听到，她进来后连张椅子都没捞着，就默默的站在旁边。
林烁站在不远处的墙角，心里为顾云娇不平，他觉得顾云娇的医术不比这里大多数人差，可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年纪又小，人人都来鄙视她。
正在一屋子的大夫喧闹不已的时候，王管家过来了。
大厅里立即就静了下来。
王管家对这些大夫也没有太多的尊重，只是胡乱的拱了拱手，便道：“各位大夫，云妃娘娘患的病已有御医看过，乃是目翳，如今娘娘两眼近乎失明，不知诸位可有法子让娘娘复明？”
一听是目翳，好多大夫都摇了摇头。
这病根本没法治，哪本医术上都没有治疗这个病的方子。
王管家满屋子扫了一眼，又道：“云妃娘娘凤体金贵，王府找了几名症状与云妃娘娘相似的农妇，谁若是治好了农妇，才能为娘娘医治。”
大夫们一时议论纷纷，顾云娇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这时有人站出来道：“目翳之症，在下能治。”
王管家道：“哦，可确定？”
这人迟疑了一下，点头，“确定。”
第263章被质疑
王管家笑道：“咱们王爷说了，若是治好了娘娘，除了黄金千两，还另有厚赏。”
他接着便板起脸，“不过，若是来咱们王府骗吃骗喝，胡乱用药的，王府绝不会轻易放过。”
本来大多数人都想着来试试，万一就治好了娘娘呢，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啊！
就是治不好，只要方子吃了不出毛病，那也没什么嘛。
王管家这么一说，满屋子的大夫一下都哑火了。
之前站出来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缩到后面去了。
顾云娇神情犹豫之极。
目翳之症，在现代医学中叫白内障，她知道怎么治，但是她没有亲手治过，把握不大。
王管家满屋子看了一眼，大失所望，这会儿这些大夫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他眯起眼看了看，“叶大夫，您是这湘城最负盛名的妙手神医，云妃娘娘这眼疾，您可能治？”
叶大夫苦笑一声，“御医都不能治好娘娘，在下何德何能？”
“若是这病初起，或许还能用药延缓一下，但是到了双目几近失明的地步，那就没办法了。”
王管家大失所望。
这时麒麟堂的张大夫瞟了顾云娇一眼，忽然道：“咱们这里有个连死人都能救活的神医，为何不肯站出来给云妃娘娘医治呢？”
最近一段时间，孙掌柜天天抱怨，说店里生意差了很多。
他也有这种感觉，两人一致认为生意都流失到仁心堂去了。
而且上次那个快死的病人被顾云娇救活了，他心底对顾云娇十分忌惮。
唯恐顾云娇将来打响名声，要影响他的饭碗。
这时张大夫灵机一动，既然这小女娃自己撞上来了，何不将她捧杀？
将她捧得高高的，她若是不肯治，定要惹王爷不快。
若是治不好，同样要得罪王爷。
呵呵，这就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王管家忙问，“谁，是哪位神医连死人都救活了？”
张大夫朝顾云娇的方向看过去，“就是这位仁心堂的东家，顾大夫。”
王管家听到仁心堂几个字，心里微微一惊。
他自然知道江宥之就是住在仁心堂的。
如今江宥之是王爷的座上宾，王爷对江宥之的态度都快赶上对鲁先生的态度了，他如今对江宥之也是恭敬得很。
王管家看过去，就只看到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他一看是个小姑娘，心道这不是胡闹吗？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顾大夫能治好娘娘的目翳之症？”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说了实话，“是有法子能治，不过，我还从未亲手给人治过这病，没有十成的把握。”
这话一说完，所有的大夫都看着她。
有人道：“没有十成，那岂不是有个七八成？那还了得？”
有人冷笑道：“就连咱们湘城公认的第一名医叶大夫都不敢说这个话，一个小姑娘，真是好大的脸。”
“大言不惭！”
“就是，连御医和叶大夫都治不好，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连那位名医叶大夫也忍不住问道：“顾大夫难道真有法子治这目翳之症？”
第264章云妃的智慧
顾云娇自然不会回答什么。
王管家虽然心里想的跟这些人差不多，不过，他如今不敢得罪江宥之，便和气的对顾云娇道：“姑娘若是真能治，便随我去见娘娘，让娘娘定夺。”
顾云娇点点头，随着王管家往外走。
这些大夫们一时也没走，都在问张大夫，“这小姑娘真的医术高超？连死人都救活了？”
“对啊，你是亲眼看到的么？”
“真有这事，为何我从未听说？”
张大夫又不想说出自己不如顾云娇的事，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诸位问我也白问。”
顾云娇随着王管家到了二门。
王管家跟看门的小丫头嘱咐了几句，丫头便带着顾云娇进去了。
林烁不能进二门，便在外头等着。
顾云娇一路往里进，她发现云妃的寝殿就在王府的中轴线上。
顾云娇先在寝殿外头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丫鬟打起帘子传她进去。
进去顾云娇就看到主座上坐着一个妇人，看来四十多岁年纪，眼角的皱纹和法令纹都很明显，皮肤虽说白皙，但已经松弛下垂了。
不过，就算是看起来年华不在的她，依旧是美的。
顾云娇被丫鬟引着跪下。
上头云妃招招手，“听说你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姑娘，来，走近些，我看看。”
顾云娇走近，云妃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带着颜色的亮光。
云妃叹口气，“唉，我从前最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了，只是如今，想看也看不到。”
顾云娇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两只黑色的瞳孔都被一层白翳给遮住了。
左眼好点，边缘还有一圈黑，右眼的黑眼珠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云妃摆摆手，“是顾大夫吧，快请坐。”
顾云娇只觉得这位云妃娘娘，说话声音温柔又好听，似乎对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鄙夷不相信的感觉。
她忍不住问道：“娘娘，我今年才十五岁，娘娘放心让我给你医治么？”
云妃笑笑，“你才十五岁，就敢揭王府的榜，要么你是不知天高地厚，要么你是有真本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确定了，你不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顾云娇心道，果然是从皇宫里杀出来的，智慧不是一般人可比。
她柔声道：“娘娘这病，我是能治，不过，还请娘娘先听听我治病的法子看使不使得。”
云妃点头，“你说。”
顾云娇道：“我这法子叫金针拨障术。”
“便是拿针刺进眼睛，将蒙在眼球上的那一层白翳给拨出来，娘娘的眼睛便能复明了。”
这种给眼睛动手术的方式，最早记载在唐朝的医书里。
宋朝，明朝的医书也均有记载。
云妃有些吃惊，“用针刺眼？竟有此种医术？我从未听说。”
顾云娇垂着眸子道：“我家先祖，曾以此术，治好了数人。手术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手术完，眼睛便能复明。”
“只是，我虽知道要如何治这病，但我从未亲手给人治过。”
第265章关心则乱
顾云娇说的先祖，其实是另一个时空的她叔爷爷。
七十年代，叔爷曾经给太祖做过金针拨障术，还给某国亲王也做过这个手术。
手术都十分成功。
她十几岁的时候，还曾经亲眼见叔爷爷给人做过这个手术，后来叔爷爷给她讲解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只不过她到底没有上手实操过。
家里爷爷和叔爷爷都认为她是这一辈里学医的天赋最强的，从几岁开始，但凡有上门来求医的，都会叫顾云娇摸一摸脉象，然后旁观。
爷爷与叔爷在她身上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只可惜······
上首的云妃听完缓缓点头。
手术后立即就能复明，这让她十分心动。
她柔声道：“听说顾大夫既是仁心堂的掌柜，必定很忙，不如就先请回吧。”
“这事，我得与王爷商量了再决定。”
她虽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坐着手术，但还是得表达对儿子的尊重。
顾云娇对云妃一福，“如此，民女就先告退了。”
待顾云娇离开之后，云妃便让人找来了康王。
云妃的贴身嬷嬷将顾云娇的话说了一遍，康王听到仁心堂，先是微微吃惊，接着听到要将金针刺进眼里，康王忙摆手，“那怎么行，刺坏了娘娘的眼睛可怎么好？”
云妃在旁边轻笑一声，“王爷，我这眼睛如今差不多已经全瞎了。”
“便是再刺坏了又能如何？”
康王还是有些焦虑，在屋里转了几圈，吩咐道：“去将韩御医叫来。”
不多时，韩御医便过来了，康王道：“不知韩先生可曾听过金针拨障术？”
韩御医一脸茫然，“不曾听过，这是用来治病的？”
他喃喃道：“拨障？该不会是拨除眼睛里的白翳吧？”
康王道：“正是如此，先生觉得，此法可用否？”
韩御医想了想，“王爷何必烦恼，不是有农妇与娘娘的症状相似么，便让人先给农妇治，治好了再给娘娘治也不晚。”
康王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
“只是，一想到要拿针去刺娘娘的眼睛，我这心里便不安得很。”
嬷嬷笑道：“王爷一片孝心，这是关心则乱。”
康王踌躇了一下，“如此，那便先让她试试。”
他吩咐道：“让人去告诉那仁心堂的顾大夫，让她明天便过来给农妇治病。”
下人得了吩咐便往仁心堂去了。
顾云娇前脚才到铺子里，后脚王府的人就来了。
听到王府来人说，立即便要去给那农妇治疗，顾云娇摇了摇头。
她对王府的管事道：“做这个手术，先得打造一套手术器械。”
“而且器械一定要用百炼钢打造。”
她想了想，“你明儿来我这里取图纸，看能不能找到能工巧匠打造好。”
王府管事恭恭敬敬答应了一声，回王府复命去了。
听到还要打造什么手术器具，康王和云妃反倒更有信心了。
顾云娇拿了一支极细的笔，在纸上画图。
总共五样器具，尺寸都很小，做眼睛手术，不用说，肯定是要十分精细。
顾云娇画好了图，连各处尺寸都标好了。
她将图纸收好，只等王府的人第二天过来拿。
第266章马匹拍在马腿上
晚上关了铺子门吃饭。
顾云娇平时都是坐在陈氏旁边。
这会儿才进屋，就发现李氏将陈氏平时坐的位子给占了。
陈氏是长辈，坐的是对着门口的主位。
昨天李氏来了之后，陈氏就将主位让给了她，自己坐在旁边。
李氏又坐了回来，咋一看，像是很懂事。
只是这样一来，顾云娇旁边便变成了李氏。
顾云娇默默坐下吃饭。
她才刚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菜，就见李氏飞快的用公筷夹了一根鸡翅放在顾云娇碗里。
然后带着些讨好看向顾云娇。
顾云娇盯着碗里的鸡翅，呆呆的看了半晌。
这时三丫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李氏，“大娘，大嫂不吃有皮的，便是鸡肉上的皮她都不吃，她怎么会吃鸡翅呢？”
“大娘你不知道吗？”
李氏一听尴尬之极，自己想要讨好顾云娇，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陈氏瞟一眼李氏，她是不太理解，作为一个亲娘，将女儿养大十几岁，天天在一张桌上吃饭，自己的女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难道还不知道？
李氏尴尬过后就是委屈，她低头竭力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顾云娇叹口气，起身将鸡翅放到了顾川的碗里。
李氏闷闷不乐的吃完了饭，便起身往外走。
顾云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思量开了。
不管怎么说，李氏今天会有夹菜的举动，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她不能打消李氏的积极性，得好好地鼓励一下。
就算她的出发点，或许不是因为母爱，这也算是她在努力尝试。
顾云娇跟着李氏进了她的房间，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建设之后，这才开口，“谢谢你今天给我夹菜了。”
李氏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她。
她敏感的察觉到顾云娇并没有叫她娘。
顾云娇接着道：“往后吃饭的时候，要不，娘还是坐在小川旁边吧，也给他夹菜什么的。”
“小川喜欢吃鸡翅鸡腿，喜欢吃鱼但不太会挑刺，还有小川不吃蒜，不吃香菜。”
她停顿了一下，“比起我，小川更需要母亲的关心。”
顾云娇说完走了，李氏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她仔细想了一下，自打她来了这里，这两天顾云娇给她吃好的，住好的，却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娘。
不，好像自打她出嫁之后，便没有叫过自己娘了。
为什么会这样？
第二天，王府的人过来拿走了顾云娇的图纸。
而在湘城的一处大宅院里，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在仔细的听小厮禀报。
“禀小姐，小的仔细去仁心堂四周打听了，那药铺是江公子的大嫂开的，如今江公子一家人都住在药铺的后院。”
“对了，小的还听人说，江公子的大哥已经不在了，如今他家的事，都是这位大嫂在管着。”
秦燕听完挥挥手，那小厮退了下去。
丫鬟柳儿凑了过来，“小姐，他们家虽说开了个药铺，可也就是一般的人家，跟咱们家没法比。”
她瞄着秦燕，“再说，先前去书院打听的人回来说，这江公子在书院也就是个乙等，这将来只怕科举上头也不大容易。”
第267章浑身不舒服
秦燕眯起眼，“你知道什么，那是悦鹿书院，便是乙等，中举也是不难的。”
柳儿又道：“他要真中了举，老爷说不定会答应，可他如今只是个秀才。”
秦燕嗔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早说了，我就是不忿他踩了我的帕子。”
“哼，敢踩本小姐的帕子，看我将来怎么整治他！”
柳儿低头偷笑，小姐就是嘴硬。
自打那天踏青回来之后，小姐便茶不思饭不想，接着便使了人出去打听。
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打听到江公子家住何处。
秦燕说完，懒懒的往榻上一趟。
她忽然又坐起来，“伺候本小姐梳妆更衣，我要去那仁心堂看看。”
柳儿扳起指头算了算，“小姐，今天江公子不是休沐，咱们去了也见不着他。”
秦燕瞪着她，“我又不是去见他。”
“正好这两天，我有些不大舒服，去找仁心堂的女大夫看看。”
不一会儿，秦燕便换了一身石榴红的襦裙，臂弯里挽着一条浅黄色的披帛。
头上梳着飞仙髻，她又挑挑拣拣从首饰匣子里，成套的红宝石头面中，选了几个，插在头上。
丫鬟们奉承道：“小姐真美，跟天上的仙女儿一样。”
秦燕傲娇的一笑，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上车。
不多时马车停在仁心堂门口。
秦燕扶着丫鬟的手下车。
她婷婷袅袅一走进店铺，里面仿佛突然就亮堂了起来。
张顺和刘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就连阿虎的目光也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在京城见过的美人虽多，不过这姑娘便是放在京城的美人堆里，也不差什么。
只有角落里的林烁，抬头瞟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
秦燕施施然走到顾云娇桌前，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道：“你是大夫？”
顾云娇点了点头。
秦燕挑剔的打量着顾云娇。
这江秀才的大嫂，未施粉黛，头上耳朵上都光秃秃的，什么首饰都没有。
不过，这脸蛋倒是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秦燕看着这张脸，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嫂，跟江宥之两人朝夕相处······
秦燕盯着顾云娇，伸出一只手放在脉枕上，“本小姐这几天不大舒服，你给我看看。”
顾云娇仔细看了看秦燕的面色，脂粉太浓，看不太出来，不过，大体上感觉这女子是健康的。
就是这女子看她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
她没急着拿脉，“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秦燕道：“浑身都不舒服。”
顾云娇心道这倒是跟她娘的症状差不多。
她见问不出什么，便仔细给秦燕拿脉。
拿完脉，顾云娇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燕，“姑娘身体康健，什么毛病都没有。”
秦燕蹭的起身，“你是什么大夫？你会看病么？”
“我明明全身都不舒服，你竟然看不出来！”
旁边的丫鬟柳儿惊呆了。
难道她弄错了，小姐是真的想要报复江秀才，而不是心悦江秀才？
不然怎么解释，小姐一来就找江家人的麻烦？
第268章找事？
角落里的林烁，听到动静立即起身过来了。
秦燕瞪着顾云娇，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刚刚想起来之前丫鬟对她说的一番话。
那天她让柳儿去打听江宥之的姓名，回来柳儿不但告诉了她郑举人说的那些信息，还说道：“江公子和一个穿着藕荷色裙子的女子有说有笑的。”
眼下顾云娇就穿着藕荷色的裙子。
秦燕想起这一出，是越看顾云娇越不顺眼，等她切脉完，便发作了。
林烁过来挡在顾云娇跟前，冷声道：“怎么，想找事？”
秦燕看到林烁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林烁个子极高，神情又冷，虽生得俊，但秦燕就是觉着可怕。
她一甩帕子，嘴硬道：“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林烁冷淡的道：“我是仁心堂的护卫，你来找事，怎么我还管不得？”
旁边柳儿拉拉秦燕，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你来莫非是为了跟江公子家里人吵架的么？”
秦燕也不蠢，就是性子冲动了些。
听到柳儿这么一说，她觉着现在跟顾云娇吵架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她咬了咬唇，哼一声，“算了，本小姐去找别的大夫看去。”
阿虎这时也过来了，本来他还觉得这姑娘生得漂亮，现在看她只觉得眉眼可憎。
他也哼一声，“这湘城，顾大夫的医术数一数二，顾大夫说你没病，那就半点毛病也没有！”
秦燕瞪大眼，“就她？还数一数二？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阿虎沉下脸来，这姑娘一张嘴，可真是欠打。
“我们家顾大夫，过些日子便要去给王府的娘娘治病，顾大夫的医术岂容你质疑。”
顾云娇对阿虎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跟秦燕争执。
这人就是来找茬的，跟她说什么都没用。
再说自己医术好不好，自己人说了也不算。
秦燕自然也知道昨天康王府张榜的事。
她今天出来的时候，还从马车上看到了街上张贴的榜单。
她嗤笑一声，“吹牛皮不打草稿，哪里来的乡野村医，还敢说给娘娘治病？真是大言不惭！”
她听顾云娇说话，跟湘城本地方言不大一样，因此故意羞辱她。
这时林烁厉声道：“阿虎，跟她啰嗦什么，将她提出去扔大街上！”
阿虎闻言便挽袖子。
秦燕慌了，一边说，“你要做什么？”一边忙不迭的往外跑了。
柳儿也赶紧跟着她跑了。
阿虎看着秦燕主仆出去了，想了想，看着张顺道：“这姑娘会不会是对面麒麟堂的家眷？我看她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想来想去，也就是对面的孙掌柜看他们仁心堂不顺眼。
张顺摇头，“孙掌柜的女儿都快三十了，不是她。”
众人都搞不明白这女子的来历，只觉得这女子莫名其妙。
一晃过了好些天，又到了江宥之休沐的日子，傍晚，王府的马车停在书院，直接将他接走了。
康王见了江宥之笑道：“宥之，你不老实，家里有个神医，也不告诉我。”
江宥之一头雾水，“王爷此话从何说起，王爷身体康健，在下怎么好随意给你推荐大夫？”
第269章都要围观
康王哈哈一笑，“也是。”
“怪我没早说，是母妃患了眼疾，如今差不多已经失明了，我正命人四处求医。”
即便是康王同意了让顾云娇医治，可也没有放弃继续寻找大夫，如今王府里还留了几位自己说能治的，正在给几个农妇用药。
江宥之弄明白了这才点头，“她医术的确不一般。”
“在下这腿，之前看过的大夫说十有八九要瘸，却叫她给治好了。”
康王眼珠微微一转，他留意到江宥之没有称呼大嫂。
也没有说顾大夫，就只是说了个“她”。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不过，此刻康王也没时间去想，只是道：“顾大夫需要的手术器械，我已经命人弄出来了。”
“说好了，明天便让顾大夫给农妇做手术。”
他顿了顿，“我打算亲眼看着顾大夫做这一场手术。”
“江兄如有兴趣，可以一起。”
江宥之欣然道：“正有此意。”
康王笑道：“那你今天便不用回家了，咱们正好秉烛夜谈。”
“放心，我已打发了人去你家说了。”
江宥之还能如何，只得应了。
第二天早上，顾云娇吃过早餐，林烁替她背着药箱，便上了王府的马车。
手术器械她昨天就拿到了。
先煮了一遍，又用药水消了毒。
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顾云娇心里也有些没底。
她做坐在马车上，反复回忆叔爷爷动手术时候的那些步骤。
到了王府，王管家亲自将她接了进去。
七弯八拐进了王府的后花园，便到了一处地方。
这地方是个四面通透的小轩，整间屋子的窗户都装着无色琉璃，里面光线非常明亮。
做这一场手术，对光线的要求很高，康王在听了顾云娇的条件后，才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
屋子里已经按照顾云娇的要求早就打扫消毒了，这几天一天消毒一次，晚上都有人在这里守着。
顾云娇进去就见江宥之在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男子面容俊俏，头戴金冠，看着跟云妃娘娘还有几分相似，身上倒是未穿蟒袍，只是寻常的锦缎袍子。
顾云娇心道这便是康王了。
旁边还有两个年纪大些的男子。
顾云娇行礼，“见过王爷。”
康王这也是第一次见顾云娇，实在是惊讶于她的年轻稚嫩。
他起身道：“顾大夫不必多礼。”
接着指指那两个中年男子，“这位是鲁先生，这位是韩御医，他们都对姑娘的金针拨障术十分感兴趣，想要在一旁观看。”
顾云娇点了点头，“无妨，只要不出声打扰我就好。”
那农妇站在角落，听到顾云娇的声音，是个女子像是年纪不大，她十分不安，心道大夫莫非是个年轻的姑娘？
可她两眼已经全部被白翳盖满，什么都看不到。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简单的木床。
说是床，还不如说是一张长桌来得更贴切。
床的高度都是按照顾云娇要求的尺寸打造的，方便她动手术。
顾云娇先给农妇拿脉，又询问了她一些情况，确保她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之类，这才对那丫鬟道：“扶着病人躺上去。”
王府的丫鬟便扶着那农妇躺到了。
第270章手术
顾云娇打开药箱，将袖子高高挽起，接着又让丫鬟帮着将袖子系紧。
系好了袖子，顾云娇拿出消毒药水，用蒸煮过的棉球蘸了消毒药水，仔细的给自己的手消毒。
韩御医看着顾云娇极其细致的将自己的手反复的擦了几遍，忍不住问道：“顾大夫这是何意？”
顾云娇简单的道：“因为人的身上会有各种看不见的病菌，这种药水能消灭一部分病菌，也就减少了病人感染的几率。”
韩御医听到个新鲜词，病菌。
病是什么他知道，病菌没听过。
顾云娇这时候也没空解释，接着又用药水给农妇的眼周消毒。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她戴上口罩，打开了消毒包。
消毒包里放着她已经消毒的手术器具。
躺在床上的农妇心里不安，忍不住问道：“就要做那个什么手术了？”
顾云娇“嗯”了一声。
农妇又道：“那针刺进眼睛里，不会痛么？”
顾云娇轻声道：“你放心，会有感觉，但是不会很痛。”
她做这个手术，并不是说真的拿针去刺眼睛，进针会很浅，只触及到眼球外面覆盖的那层膜，其实基本不会有痛的感觉。
准备围观的几人这时都过来了。
顾云娇示意他们都站在农妇脚头，不要挡住她的光线。
她自己拿起一个小夹子，吩咐农妇，“睁开眼。”
农妇紧张的睁开眼，顾云娇用夹子固定住了她的眼皮，这样才方便手术。
接着，顾云娇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好了进针的位置。
她拿起新打造的钢针，小心翼翼的从眼球上某个角度刺了进去。
这进针的地方十分关键，这是经过前人反复实践，后人也研究过的，这个地方血管极少，便是出血也是少量。
刺进去后农妇哼了一声。
顾云娇问，“痛么？”
农妇答道：“倒是不痛，就是感觉到有东西。”
顾云娇严肃道：“接下来，你万不可乱动，如此才能保证手术顺利完成。”
农妇惶恐的道：“我不动。”
顾云娇手里的针缓缓往前推进，终于到了她想要达到的位置，她小心翼翼的将瞳孔上面那一层白翳挑起。
古代医书上记载的金针拨障术只需要在此刻将这层白翳拨下去就可以了。
这样有个麻烦，那层白翳有可能再次翻卷上来。
不过，顾云娇的叔爷爷对金针拨障术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良。
接着顾云娇拿起一个器械套住了白翳。
她小心的将金针拔出来，接着又用一支小镊子将被套出来的白翳夹起，然后用一把小剪子剪断。
夹出来的白翳被扔到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盘里。
这时躺着的农妇心里激动不已，可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她现在已经能看到了！
就听顾云娇问，“看到了么？”
农妇答道：“看见了！”
在脚头围观的几人，此刻其实也看不到什么细节。
只是他们都觉得，太快了！
这手术才多久啊，这就看见了？
江宥之定定的看着顾云娇，只觉得心里酸胀不已。
她是这么优秀出色的女子，他为她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