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不该分家
江老爷子用力磕了一下烟杆，“你糊涂啊你！”
“咱们都这个年纪了，将来难免有个三病两痛的，不得找大夫看病？”
周氏仍旧不屑的道：“那又咋样，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大夫！”
江老爷子连连摇头，“你知道个屁！”
“她的医术不一般！”
“比她爹还强些！”
周氏疑惑的道：“真的？”
顾大夫的医术好，可是周围几个县都有名的，比顾大夫强那还了得。
江老爷子用力点头。
周氏想不通，“她才十几岁？就算她打从娘胎里开始学，也不能说就超过顾大夫吧？”
江老爷子摆摆手，“你不懂，这读书也好，学医也好，都是要看天分的。”
“当初三郎要读书的时候，二郎不是也吵着要去，还不是送他去了，去了又如何？”
“读了一年书，也就会写自个儿的名字，呵呵，这人跟人可不一样。”
周氏不出声了。
江老爷子又道：“我今儿听她说，给人看病开方，要一钱银子。”
“你说——”
周氏很快接上，“那这一年能挣不少银子吧。”
江老爷子点头，“她这还是名声不显，将来名声传出去了，一年少说也能挣二三十两银子。”
周氏“嘶”一声，“老头子，咱们是不是不该把大房分出去？”
江老爷子点了点头，“是我当时欠考虑了。”
“还有，她医术这么好，手里又有银子给三郎抓药，三郎的腿，说不定能好！”
周氏呆了，“不会吧？”
要是江宥之的腿能好，那还分什么家？
周氏琢磨了一下，“要不，等三郎腿好了，再叫他们回来？”
江老爷子“呵呵”一声，“你当大房都是傻子？”
他用力叹口气，“怪我，我那天不将三郎的身世说出来就好了。”
“他们就算肯回来，将来走漏了风声，三郎心里肯定会有个疙瘩。”
周氏想了想，“老头子，你这意思，真想叫他们大房回来？”
江老爷子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是有这个打算。”
话说出来，他仿佛轻松了。
“这事幸亏还来得及。”
“要到年底，里正才会将附近几个村子里人口变动的情况交到衙门，如今还不到十月，我明儿就去寻赵里正，将分家的文书要回来，这事就当没发生。”
周氏拍了一下床铺，“那也不行，我还给了十五两银子出去了呢，那银子咋办？”
江老爷子一想也是肉痛，无奈的道：“那银子估计也要不回来了，就当是给三郎抓药了，只要他的腿能好，再多的银子都值得。”
他起身，“不行，我现在就得去找赵里正。”
他走了两步又交代周氏，“往后，你可别再骂大郎媳妇了。”
周氏哼一声，不骂那是不可能的，她越是能挣钱，那往后她越发要将那小娼妇收拾得服服帖帖。
只有收拾服帖了，她挣的银子才能全部交给她。
江老爷子提着旱烟杆急急忙忙去寻赵里正。
从院子里经过的时候，江老爷子看了一眼东厢房，正好跟窗下的顾云娇对上了眼。
第92章失魂落魄
老爷子用力挤出一个笑容，这才走了。
顾云娇半晌回不过神，老爷子今儿是魔怔了吗？竟然对着她笑。
赵家的堂屋里，江老爷子听完赵里正的话，脸色大变，“什么？你已经将分家文书送到衙门，就连户贴都办好了？”
赵里正打个哈哈，从里屋拿出江家的新户贴，“怪我，记性差，办好了也忘了将户贴还你。”
江老爷子接过户贴，手就开始打颤了。
他不识字，不过也不用看，就知道这户贴不是原来的那一份了。
他家的户贴还是老大去世那年换了的，这都六七年了，那纸都旧了发黄了。
现在这户贴，分明是崭新的。
赵里正看江老爷子的样子心里好笑。
陈氏几次来家里借银子，每次都是他点了头的。
他肯借银子，也是想跟江宥之结个善缘。
人家是秀才，还是府城来的提学说了必定能中举，能中进士的，他不趁早结下善缘，往后哪里还攀得上呢！
可笑这江家，目光短浅，又想跟着江宥之享福，又舍不得掏银子。
人家腿一断，就迫不及待的的分家了。
他就聪明得多，陈氏又来借银子，他二话不说就借了五两。
他怕啥，就算江宥之腿断了，他也还是个秀才，将来给人具保，或是去县城坐馆教书，这都能挣下银子来，五两银子总能挣出来的。
江老爷子鼠目寸光啊，鼠目寸光！
江老爷子拿着户贴，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来不及懊悔失望，很快又盘算开了，既然大房回不来，那就拼着花五两银子，也要将顾云娇娶来给二郎做媳妇。
这么一来，她挣的银子还是家里的。
江老爷子定了定心，正打算跟赵里正告辞，赵里正又给了江老爷子会心一击，“对了，还有一事忘了说，大郎媳妇——小顾大夫已经单独立了户。”
“这往后，她就不算是江家人了，便是她要嫁人，江家也不得干涉。”
赵里正摸着胡子，笑眯眯的道。
“什么？！！”江老爷子仿佛遭遇了一记重锤，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云娇彻底脱离了江家，就算他愿意给陈氏五两银子，陈氏也做不了她的主了！
她肯嫁给二郎吗？
江老爷子想起了那天顾云娇磨刀的事，顿时就知道没戏了。
江老爷子晕晕乎乎的往外走。
赵里长送他出来，笑着拍拍他的肩，“江老哥，咱们也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
“我送你一句话，咱们当家做主的人，不但要有眼光，还要有魄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哈哈哈，江老哥好走。”
江老爷子失魂落魄的回家。
顾云娇见了他，心里大为奇怪。
老爷子出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
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
不过，她漫不经心的想了想，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江老爷子回了上房，周氏迎上来，“分家文书拿回来了么？”
江老爷子将户贴递给她，摇摇头，“这是咱家的新户贴，你收好。”
第93章掉进圈套了
周氏也不识字，不过，她打开户贴，对着上头的名字数了一遍，数完她道：“人数不对啊，这大房还是分出去了？”
“你不是说将分家文书拿回来就成？”
江老爷子不大想说话，勉强解释了一句，“赵里正早就去衙门办好了。”
周氏疑惑的道：“不是说年底，咋就办了？”
江老爷子回过味来，“是啊，咋就办了？”
赵里正不会这么勤快，特意为了他家分家的事跑一趟县里。
他忽然明白，这事，要么就是三郎，要么就是顾云娇授意赵里正办的。
这两人都识字，肚子里的弯弯拐拐多。
看来，他们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江家脱离出去啊！
亏得当时分家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摆脱了大房这个累赘。
自己这是掉进他们的圈套了呀，难怪自打分了家，大房天天吃肉！
江老爷子将自己的分析一说，周氏牙齿咬得咯咯响，“不会是别个，定是那个小娼妇！”
“她医术这么好，肯定能治好三郎的腿！”
“她要是把这事说出来，还能分家？”
江老爷子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周氏接着打开窗子，破口大骂起来，“小娼妇，黑心烂肝的东西，咱们一家子过得好好地，都叫你这个搅家精给搅散了！”
“天打雷劈的玩意儿，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货······”
顾云娇起先还不觉得，越听越不对，这是在骂自己？
最近，她连个照面都没跟周氏打，没得罪她吧？
她关上窗子，点上油灯，拿帕子堵住耳朵继续看书。
隔壁赵里正听到这边周氏的骂声，苦笑着摇头，这江老哥也太糊涂了。
这越是骂，这关系就越是扭转不过来了啊！
看来自己方才提醒江老爷子的话也白提醒了。
躺在床上看书的江宥之听到这不堪入耳的辱骂声眉头紧皱，他忍不住捶了一下床板。
他现在只恨自己断了腿，只恨自己没有挣钱的本事，不然早早带着一家子搬出去，也省得受这个气。
陈氏在房里也是敢怒不敢言，不管怎么说，周氏是她婆婆，她就算打遍全村的婆娘无敌手，也不敢跟周氏对骂。
她有些担忧的起身，推开隔壁的房门看了看。
顾云娇耳朵两边一边塞着一条帕子，在那看书。
陈氏心里安定了些，回房寻了一坨棉花，扯了一点，拿过来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看到棉花笑了，对陈氏点点头，将帕子拉下来，用棉花堵住了耳朵。
不得不说，用棉花效果更好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阿铁说什么也不肯进屋里吃饭。
顾云娇无法，只得给他分了点菜，让他坐在厨房吃。
看到满满一碗大米饭，另有一碗菜，里头竟然还有肉，阿铁眼泪都下来了，越发感激顾云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拼尽全力报答她的恩情。
第二天一早，顾云娇依旧雇了刘二的车子，带着阿铁进城。
刘二是阿铁的堂叔。
他见阿铁如今身上虽穿着一件旧衣裳，可衣裳没破没烂，人也干干净净的，那股气味也没有了，再不是那个他记忆里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
这孩子如今也敢抬头看他了，还喊了他一声二堂叔。
第94章咱不是来打脸的
刘二一时百感交集，一边挥鞭子，一边道：“小顾大夫你心肠好，你往后会有好报的。”
“阿铁这孩子跟着你，倒是他的造化。”
阿铁坐在后头，用力的点头，他也觉得，自己跟着顾云娇是自己的幸运。
如今吃饱穿暖了不说，也活得像个人了。
到了县城，马车停在王家药铺门口，顾云娇带着阿铁进去了。
王掌柜看到顾云娇笑笑，“丫头今儿怎么又来了？”
顾云娇笑道：“有个事求您，不知道好不好办，若是不好办，您也别为难。”
王掌柜神色不变，“丫头说说看。”
顾云娇沉吟片刻，“等过了年，我打算开个药铺。”
王掌柜脸色先是一变，接着便笑了，“你开药铺？你自己做掌柜？”
顾云娇点点头。
王掌柜哈哈大笑起来，“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说你爹是干这一行的，可你，你才多大，这开药铺不比开杂货铺子，弄点东西就能卖，这里头的学问可多了去了。”
“再说，有些大夫也不一定就会制药！”
刘大夫在旁边也笑，“小丫头，这可不是玩的，你想做买卖，做点别的也成。”
顾云娇见两人这个反应，心道算了，也不必开口了，自己带着阿铁回去慢慢教。
这时阿铁见顾云娇被嘲笑，倒是气坏了，“你们知道什么，小顾大夫医术高明得很！”
他看着刘大夫，“当年，你没治好我的病，如今却叫小顾大夫给治好了！”
刘大夫沉下脸，“小子胡说什么！”
顾云娇扶额，她是想让阿铁留下学点本事的，不是来打脸的，“刘大夫，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大夫却不依，指着阿铁，“你小子说说，是什么时候看的病，又是什么病？”
阿铁清晰的道：“我头上长了一个脓疮，四年前，我娘带我来这里，就是你给开的方子。”
“我的疮长在头顶，还有很大一股臭味，当时，你拿帕子捂住了鼻子才给我看。”
这么一说，刘大夫倒是想起来了，“是你！”
阿铁点头，“吃了你七服药，还用了外用的药，一点好转都没有。”
“娘带着我又来找你，你说，这恶疮顽固，我体质又偏热，还得再吃药。”
“我娘没银子了，只好带我走了。”
刘大夫哼一声，“那怪得谁来，你要是继续吃药，自然能好！”
阿铁摇头，“可小顾大夫没让我吃药，就只用了一味不要钱的药，就治好了我长了五年的恶疮。”
刘大夫一怔，“不可能！”
阿铁低下头，“您要看看么？已经结痂了。”
刘大夫一眼扫到阿铁的头顶，果然有一块新结的痂。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不自在的道：“这也不奇怪，或许这是她爹的秘方。”
阿铁又摇头，“不是，顾大夫当年也给我看过，也治不好。”
刘大夫脸色忽然就好看了些，顾大夫也治不好，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只是被一个小丫头比了下去，还是有点气不顺。
他问道：“用的一味什么药？”
第95章锦盒
阿铁忽然就闭口不言了。
刘大夫有些讪讪的，“呵呵，是我不该问。”
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秘方，有的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有的是祖上或者师门传下来的。
告诉了别人，自己还吃不吃饭呢？
自古有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不说药方了，就是一个酱菜方子，好多人家也是藏着掖着的。
王掌柜在旁边听得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这丫头的医术比她爹还强？
或许是碰巧了吧。
他轻咳一声，“丫头，你方才话还没说完，你说找我帮忙？”
顾云娇这才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说，等过了年，想去省城开个药铺。”
“阿铁这孩子实诚，又识字，我就想让他往后跟着我做个伙计，只是如今，家里也不大方便，想让他在您这儿先学着。”
王掌柜沉思半晌，摇了摇头，“丫头，不是王伯伯不帮你，咱们这个行当，都是跟着师父从小学徒带出来的，你年后就要开铺子，这几个月的功夫能学到个啥？弄不好，要砸了师父的招牌，谁也不会接这个手。”
顾云娇点头，“王伯伯，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多谢您。”
王掌柜又嘱咐道：“你说要去府城开药铺，不是我瞧不上你，你小丫头不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这用药关系到人命，不是闹着玩的，你千万要谨慎。”
“我打从十二岁开始学徒，三十岁上才开了这个铺子，没有个十来年，是摸不透这里头的东西的。”
顾云娇对他一福，“谢谢王伯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她又拉着王掌柜走到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头一支野山参，“这野山参，您这边收吧？”
王掌柜接过锦盒一边看一边问：“确定是野山参？”
人工养殖的人参不单是现代有，古代就有了。
一样东西有着巨额的利润，自然有人对它趋之若鹜。
人工养殖的人参又分几种，比如林下参，是将人工培育出来的幼苗种到山上，这个还算好的。
再有就是等人参在苗圃里养得差不多了，再移植到山上，挖出来也敢称作是野山参。
就跟螃蟹在阳澄湖里洗个澡，就敢称阳澄湖大闸蟹是一个道理。
便是这两种，价格也不便宜，因为人参极其娇贵不好养，而且只有东北那旮沓的气候才适合人参生长。
到了现代，还有园参，施了化肥还打了农药的园参长得又粗又大，生长周期也短。
顾云娇认真点头，“的确是五十多年的野山参。”
她的药库里有两支极品野山参。
一支是三百多年的野山参，被人拿到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卖。
当时争抢的人有不少，最后爷爷花了一千多万才拍下。
王掌柜此刻手里看的这支，也算是极品，五十多年的参龄，这支参比那支小，也便宜得多，买的时候只花了八十来万。
要不是她现在肯定，药库里用了的东西还能复原，这支参她也舍不得拿出来卖。
上年头的人参不好找，这是可以在关键时刻吊气救命的东西。
第96章精明的丫头
顾云娇拿这个出来，是因为手里银子不多了，麝香王掌柜已经买了十几克，肯定是吃不下了，这古代的小县城，人口少，购买力极其有限。
她左思右想，干脆拿这根人参出来，也是为年后去府城开药铺做准备。
她看到王掌柜的手抖了一下，“真有五十年？”
顾云娇点头，“您看上头的芦碗有多密集，你慢慢数就知道了。”
王掌柜本来就打算数一下，刚才没好意思，听顾云娇这么一说，拿着人参走到后面天井里，在天光下，一五一十数了起来。
数完是五十二，王掌柜对这支人参的参龄再没有什么疑虑，不过很快又犯了愁。
五十多年参龄的人参，自然是好东西，他也想拿下，可这得不少银子。
况且顾云娇是顾大夫的闺女，一来他不好坑故人之女，二来，显然顾云娇也是懂行的。
王掌柜迟疑了半晌，“这，我眼下手里银子有点紧，要不——”
顾云娇笑眯眯的伸出手，“那算了，那等我去了府城再找买家。”
王掌柜抱着锦盒舍不得放手，“你别急，等我再想想。”
顾云娇笑笑，“您要是真想要，就出个价，合适就卖给您了。”
王掌柜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道：“那，五百两银子？”
顾云娇看着他不做声。
王掌柜干笑一声，“五百两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六百两？”
他一边觑着顾云娇的脸色，“六百两好像也少了点。”
顾云娇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王掌柜心疼之极，“那要不，就七百两？”
他看顾云娇还是面色不变，气得都快要抓狂了！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他一双眼在人参和顾云娇之间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心一横，一咬牙，“八百两，再多我也不要了！”
顾云娇对王掌柜一笑，“成，那就依王掌柜的，八百两。”
王掌柜心疼得直抽抽，“你这丫头，比你爹可精明一百倍！”
“哎呦，我这心里难受的哟，今儿可叫你这小丫头给拿住了。”
顾云娇只是笑。
王掌柜将锦盒递给她，“你等着，我去寻我婆娘拿银子。”
他走了几步，又站住了，“给你一张五百两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再给一百两现银，你看行么？”
顾云娇点头。
王掌柜穿过天井，往里进去了。
顾云娇一个人就在天井里站着。
王掌柜去了一盏茶功夫才回来了。
他对顾云娇招招手，打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顾云娇跟着进去，将锦盒放在桌上。
王掌柜再次打开验了货，这才将两张银票，一包银子交给了顾云娇。
他面色严肃的道：“你一个小丫头，拿着这许多银子，可千万小心，须知，人心隔肚皮，便是熟悉的人也不可以随意告知。”
顾云娇点头，将银票放进怀里，一百两银子提在手里，对着王掌柜深深一福，“多谢王伯伯。”
“还有，这事得请您保密，谁都不能说。”
王掌柜点头，“放心，我省得。”
第97章大手大脚
两人从后头出来，阿铁还在前头等着，王掌柜忧心忡忡的目送顾云娇离开了。
虽说，这卖人参的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可他还是担心啊，那么多银子，她一个孩子，唉——
这顾兄如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留下孤儿寡母，如今就靠顾云娇一个小丫头靠变卖家里的东西过生活，也是可怜！
从王家药铺出来，顾云娇先找了个地方借口上茅厕，将银子和银票都放到了药库里，只留了几十两银子在荷包里头。
再将空荡荡的包袱里装上些甘草黄芪，看着还是满满的一包袱。
出来顾云娇又去买了些笔墨纸张，如今六郎和小川跟着江宥之认字，这往后，阿铁也要写字。
还有自己开方子，也不能老是借江宥之的笔墨使。
顾云娇又买了个药罐子，还有一个药箱，这些她打算自己用的。
阿铁很有做小厮的自觉，顾云娇买什么，他全都接过来提着。
买了这些杂物，顾云娇心想着冬天也快了，又买了几个火盆，一大袋子炭，接着拐到卖布的铺子，买了几床棉被，又买了十几斤棉花，还有好几匹布，打算让陈氏给家里人都做一套冬衣。
接着还买了一张小的架子床，准备给阿铁睡。
刘二的马车又堆得满当当的了。
刘二看着顾云娇每次进城，就买上一大堆东西，心都跟着打颤，这孩子，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这得有多少银子才经得住这么花啊！
买着买着，就到了中午。
顾云娇让刘二将马车赶到上回吃肉臊子面的小馆子前头，自己下车，要了三碗肉臊子面。
刘二端着面坐在马车上吃，他得给顾云娇看着东西，这满满一车东西可别叫人给摸了去。
吃了一碗面，顾云娇估摸着刘二和阿铁还没吃饱，又买了两个包子，一人分了一个。
刘二将包子揣进怀里，打算带回去给儿子吃。
等到顾云娇上车的时候，刘二伸出大拇指，“小顾大夫，你虽说是个女子，可做事真大气。”
“村里经常也有人叫我的车，也就跟着你出来，才能混一顿中午饭。”
“还不是随便给个馍馍打发我，是实打实的肉臊子面。”
顾云娇笑笑上了车，刘二还在说，“我经常在外头跑，也见过不少人，你这种手面大的人，将来一准儿要发财！”
顾云娇笑嘻嘻的，“那就承您吉言了。”
刘二又叹一声，“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这才一扬鞭子，走了。
路上顾云娇问阿铁，“你今儿也听到了吧，我往后打算自己开个药铺，你愿意往后跟着我做伙计，学认药制药么？”
阿铁用力点头，“小姐是阿铁的主子，小姐让阿铁做什么，阿铁就做什么。”
顾云娇也不知道怎么来了一趟县城，自己就变成了小姐，阿铁也不知道是听谁这么叫了，她也懒得纠正他，继续说道：“这认药倒还好，在药铺里待上一段时间也差不多就认得了。”
“只是要认好，认准，却又是难事。”
第98章考一考
顾云娇接着道：“世人多有为了银子制作假药的，贵重的比如人参三七，便是稍微便宜些的药，也有人造假。”
“所以这认药，首先要细心，假药卖给病人，不但没有效果，有的甚至还有害。”
阿铁点头，“我一定细心。”
顾云娇笑笑，又道：“有了细心，还要有耐心。”
“比如——我给你说一味药材的炮制，你就知道有多麻烦了。”
她顿了顿，“有一味药叫做人中黄，世人对这药多有误解，认为这东西太脏。”
“甚至有人看到那颜色黄黄的，认为就是人的排泄物，那是不对的。”
“这人中黄，其实是甘草打粉，然后灌入刮皮的竹筒，用黄纸堵上，之后再用松香封口。”
“然后到了立冬那天，将竹筒泡到清水粪坑里头。”
阿铁用猪屎治过病，倒也不嫌弃这些屎啊尿啊的，听得十分认真。
前头刘二忍不住插嘴，“放粪坑里头，那不脏么？这药可是要入口的！”
顾云娇笑笑，“那竹子里头有一层膜，这个你知道吧。”
“那些脏东西透不过去。”
其实是细菌、病毒，分子比较大，透不过这层膜。
其余的小分子有机物，无机盐却能透过膜与药物作用。
顾云娇接着道：“泡进去后，到了立春这天，将竹筒捞出来，捞出来之后，再将竹筒放到东流水里头漂。”
阿铁问道：“什么是东流水？”
顾云娇笑，“咱们大楚朝的大江大河都往东流进大海，这河水也就是东流水。”
阿铁恍然大悟，“就是说将竹筒放进河水里头漂。”
顾云娇点头，“一般找那些不动的大船，吊在船舷边上，如此两月之后再捞出来。”
“经过这一步，那些不好的气味就完全消散干净了，毒性，热性也都去除干净了。”
“所以，真正漂好了的人中黄是不会有臭味的。”
前面的刘二听得咋舌，“我的天，这一味药制作起来竟然如此麻烦！”
顾云娇笑，“捞出来还没完，将这些竹筒放在屋顶上久晒久露，待到晾干之后，再劈开竹筒，这时候里头的甘草粉就黏合在一起成了竹筒的形状，是个圆柱体，将这东西拿出来，晒干，之后，方可入药。”
顾云娇说完，有心考一考阿铁，“我方才说的步骤，还记得不？”
阿铁想了一下，开始复述。
顾云娇认真的听着，虽然没有做到一字不差，不过所有的步骤，他全都记住了，而且没有差错，这就很难得，说明他是真听进去了。
她笑起来，对着阿铁竖起大拇指。
阿铁好奇的问，“这药有什么用？”
顾云娇道：“可以清热凉血，泻火解毒。”
阿铁眼睛一亮，“那像我头上这种疮是不是可以用？”
顾云娇点头，“聪明，的确可以用。”
“人中黄可以治瘟疫，丹毒，恶疮，不过，这还涉及到组方，不是单用一味药，这个还得慢慢学。”
顾云娇又道：“你先学制药，若是有天分，将来我再教你看病。”
第99章眼红
回村马车驶进了院子，刘二帮着往里搬东西。
杨氏和刘氏站在门边，看着马车上堆得满满的，两人都抓心挠肝。
这么多好东西，要是自己家的就好了！
顾云娇到底是给哪个财主看好了病，这是得了多少银钱啊！
上房的周氏也从窗子里往外看着，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要是不分家，这些东西可就全都是她的了！
陈氏一边帮着将东西往屋里搬，一边嗔怪顾云娇乱花钱，只是脸上的喜气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正想着快到冬天了，这家里人口越来越多，添置冬衣棉被都得一大笔银子，没想到云娇不声不响都安排好了。
这是什么神仙儿媳！
顾云娇给了车钱，刘二赶着车走了。
陈氏将门一关，窗子也关上了，隔绝了外面杨氏和刘氏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这时上房的周氏对杨氏招了招手，杨氏赶紧往上房去了。
江老爷子不在家，去外头看人下棋去了。
等杨氏进屋，周氏关上门，连窗子也关了，压低声音道：“你就这么看着大房过好日子，你不眼气？”
杨氏嘴角一抽，“看娘说的，我哪能不眼气呢？可眼气也没用啊，我总不能去抢吧！”
周氏啐一口，“没用的东西，你就不知道想想办法？”
杨氏凑到周氏跟前，“娘也知道，我脑子不好使，娘说，有啥好办法？”
周氏声音极低，“那小娼妇进门的时候，还没进洞房，大郎就没了，她如今还是个黄花闺女。”
“只要二郎得手了，她还能怎的？不得乖乖的嫁给二郎？”
杨氏也小声道：“娘忘了么？她可不是个好惹的，上回二郎不就是那啥，还在她手里吃亏了呢。”
“胳膊弄折了不说，还白白花了一两银子。”
周氏眯起眼，“二郎这么高高大大个汉子，真要下了决心，还有做不成事的？”
“等成了事，你再嚷嚷开，她不嫁也得嫁！”
“她这么能挣银子，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个金疙瘩。”
杨氏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可她如今都不怎么出门了。”
“捡柴火如今都是六郎和那个小崽子。”
“打猪草，如今她家没猪，也用不着。”
“要么去县城，每回去都是坐刘二的车，那也不好下手。”
周氏哼一声，“急什么？”
“只让二郎留心就是，总会找到机会的。”
杨氏挤眉弄眼的笑起来，“娘，这还用说？二郎那眼睛一天天的就在那丫头身上转呢。”
周氏起身，“成，你让二郎上心点就是。”
东厢房里，陈氏正将顾云娇买的布一匹匹的抖开。
顾云娇买的都是细棉布。
蓝色两匹咖色青色各一匹，这是给家里男孩子们做衣裳的。
一块红花布，打算给三丫做棉袄棉裤。
再有一匹月白色，一匹藕荷色这两匹是陈氏和顾云娇的。
两人都守寡，不能穿大红大绿，只能穿这种素色。
陈氏一匹匹的摸过去，细腻光滑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赞叹，“多少年没穿过这么好的布料了。”
以前在主家的时候，倒是都穿的细棉布，如今却都是穿着粗布衣裳。
第100章白得的银子
顾云娇笑笑，“娘，裁衣裳什么的，我也不会，我看这么多衣裳，您也忙不过来，要不，我叫桂花嫂子过来帮忙？”
陈氏连连摆手，“用不着用不着，这还没到十月，要十一月才会冷，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得完。”
六郎盯着几匹布左看右看，“娘，哪个是我的？”
陈氏挥手，“去去去，你个小子有啥好挑的，给啥穿啥。”
她拿起那匹青色的，“这个给你三哥。”
她看看六郎和顾川，“你们兄弟两个成天秤不离砣的，干脆都穿蓝色，一起走出去也神气。”
六郎搭着顾川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好，我和小川弟弟穿一样的。”
咖色的不用说给阿铁做棉袄。
三丫笑嘻嘻的抱着那块红花布，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
顾云娇对她眨眨眼，“等过年了，大嫂再给你买几朵绒花，把咱们三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三丫放下手里的花布抱着顾云娇的腿，“大嫂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嫂。”
江宥之一个人躺在房里，听着隔壁的欢声笑语，脸上也露出微笑。
整理完东西，顾云娇将新买的药罐子洗了洗，放了些红枣、黄芪、当归进去，再放了几块燃炭在新买的炉子里。
三丫蹲在旁边好奇的看着，“这个也是三哥的药？”
顾云娇摇头，“这是大嫂自己喝的。”
三丫瞪大眼，眼里有着担忧，“大嫂生病了？”她真的好害怕大嫂生病，在父亲与大哥相继生病离世，三哥又断了腿之后，亲人生病对她来说是就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顾云娇摸摸她的头，“大嫂没病，这个是补身子的。”
她给自己拿了脉，稍微有些气血不足，这是女孩子的通病。
她身体底子其实不错，倒也不用大补，每天喝点这个水就行了。
生长发育期的女孩子喝了对第二性征的发育也是有好处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云娇这才对陈氏道：“阿铁就暂时让他睡在三郎屋里。”
“床我买了，一会儿搭起来就好。”
“被子这些就用小川的。”
陈氏点点头，“也好，有阿铁在，万一三郎半夜要喝水啥的，也有人帮忙。”
江宥之的这件屋是间正房，房间大，再放张小床也没问题。
吃过饭，三丫和顾川去洗碗了，顾云娇带着六郎还有阿铁拼床。
床倒也简单，一头一尾放好，然后床架子搁上去，之后再将几块床板放在床架子上。
放好了床，顾云娇又拿了顾川的垫被褥子给阿铁，阿铁自己铺上了。
床放在窗户底下，这里原本放着江宥之的一张书案，如今书案早就被挪到了江宥之的床边，一家人在这里吃饭，江宥之有时候书也放在上面。
安顿好阿铁，顾云娇回房闩上了门。
她闪身进了药库，直奔细料柜台。
柜台里，一大一小两个锦盒并排放着。
顾云娇拿起那个小点的锦盒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今天她刚卖给王掌柜的那支人参！
至此，顾云娇的心完全放下了。
想到白得了八百两银子，她自己在药库里头笑了一会儿，这才出来了。
第101章急救法
隔天上午，顾云娇正在房里看书，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哭声夹杂着喊声，“小顾大夫，救命啊！”
“快救命啊！”
顾云娇放下书，快步从屋里出去，就见一个汉子手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
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
后头跟着两个妇人，一个年轻些，一个年纪大些。
哭声就是这两人发出的。
而那汉子怀里的小孩，脸色紫涨，汉子神色焦急不已。
顾云娇忙问，“孩子怎么了？”
汉子答道：“才刚他奶奶在屋里炒豆子，这孩子馋闹着要吃，给他抓了一把，谁知道才吃了几颗，就噎住了。”
“喝水不管用，给他拍背也没用。”
后头的中年妇人扑通就跪下了，“小顾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孙子，咱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啊！”
顾云娇这时也没工夫去管她，掉头往屋里走，“快将孩子抱进来。”
她在椅子上坐好，朝汉子伸手，“孩子给我。”
汉子将小孩递给顾云娇。
顾云娇将孩子头朝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将他的脑袋稍微抬高，另一只手在小孩肩胛骨中间往前拍打。
旁边两男两女见顾云娇将孩子接过去了，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自己出声打扰了顾云娇救人。
陈氏这时也从屋里出来了，面带忧色在门边默默的着看。
顾云娇不断的在小孩背上往前往下拍打，每拍五次，她会稍微停顿一下。
拍到第二十次的时候，顾云娇看到一颗圆圆的黄豆从孩子嘴里喷了出来。
接着，孩子也哭出了声。
顾云娇长出一口气。
海姆立克急救法，在医学院学过。
还好来得及。
那年轻妇人听到孩子的哭声，赶紧过来将孩子抱起。
一家人围着孩子喜极而泣。
还是那中年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小顾大夫，真是多亏了你，我刚刚都差点以为——”以为孙子要噎死了。
要不是儿媳情急之下提议来找小顾大夫，这会儿孩子还不知道咋样。
说也奇怪，他们也给孩子拍了不知道多少下，那豆子就是出不来。
还是小顾大夫有办法，这姿势，这手法，一看就是有啥子道理在其中的，这才救了孩子。
顾云娇只是笑，“孩子没事了就好。”
“以后注意些，他还小，这种东西最好不要给他吃。”
一家子都忙不迭的点头。
中年妇人一拍脑袋，“看我，出来得急，也没带银子，我这就回去拿诊费。”
顾云娇笑了笑，也没说不要银子的话。
一家子千恩万谢的，抱着还在抽泣的孩子走了。
等人走了，陈氏才道：“这家也姓刘，跟阿铁他家是一个老祖宗，不过隔了好几代了。”
“他们家三代单传，对这个孙子看得眼珠子一样，幸亏刚才你救回来了。”
她摸摸胸口，“我真担心，要是孩子真有个啥，他们会不会反过来怪你。”
顾云娇怔了一下，“这，我没想那么多。”
不过她想想，觉得陈氏的话有道理，点点头，“我往后尽量先跟人说清楚。”
只是这急救，本来就是争分抢秒的事，多说两句废话，兴许，人就救不回来了，
第102章做好吃的
不一会儿，那中年妇人就打转了，拿了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又道了一回谢，这才笑着走了。
顾云娇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一钱多接近两钱银子，看来，这家人是真的将孩子看得重。
杨氏坐在对面西厢房廊下，伸长脖子看着这边，那眼珠子就死死的盯在银子上头。
顾云娇将银子收起，“啪”的将门关上了。
这些人真是讨厌死了，这屋子窗子小，上面糊的窗户纸也不太透光，又不像现代那样屋里刷的大白墙，光线本来就不好，开着门窗还行，将门窗都关上，白天都得点灯。
要么被窥视，要么忍受黑暗，只能二选一。
顾云娇从堂屋里穿回耳房，依旧坐在窗后。
这地方是她精心挑选的，桌子也是她挪过来的。
窗子半开，光线能进来，但是只要外面的人离得不是太近，也是看不到她的。
一晃过了好几天，厨房里养着的田螺水也清了，顾云娇便打算将田螺给收拾出来。
田螺顾云娇没做过，但是吃过嗦螺。
里头有些什么配料也基本知道。
她先打发三丫去给桂花嫂子说一声，今天除了买肉还要买筒子骨。
接着她在家里东翻西找，找出一把铁钳，拿着去了厨房。
六郎和小川一看顾云娇这架势，就是要去干大事的，好奇的跟了过来。
处理田螺是个麻烦事，得将田螺屁股上的那个尖尖给夹碎了，这样吃的时候才好嗦，带着壳的田螺也才入味。
顾云娇先将田螺在锅里煮了煮，确保高温杀死了寄生虫，这才将田螺又捞出来开始处理。
她捏起一个田螺，拿着铁钳对着田螺的尾巴尖用力一夹，尖尖断了。
倒是不要什么技术，就是有点费力。
阿铁一看就明白了，赶紧接过钳子，“小姐，我来。”
顾云娇将钳子递给他，他手劲儿比顾云娇还大，很快就麻利的夹了一堆。
夹完田螺，清洗好，顾云娇又开始备配料。
等到桂花将筒子骨送过来，顾云娇先将桂皮八角姜蒜干辣椒放进油锅爆香，接着放进田螺和筒子骨翻炒。
陈氏在屋里听到油锅烧的滋滋响，看看还没到做饭的时辰，便过来看了看。
一看，她又吓了一跳。
田螺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顾云娇居然在拿筒子骨炒。
天爷呢，这丫头可真敢糟蹋东西。
她看着锅里的骨头心疼之极，又不敢说。
就见顾云娇翻炒了一会儿，一瓢水放下去，锅盖盖上，等到锅里烧开，她又将田螺和筒子骨盛出来一起放在陶罐里煨上了。
六郎和小川站在旁边，两人动作一致的舔嘴唇。
六郎闻着香味忍不住，“大嫂，我现在能尝一个吗？”
顾云娇摆摆手，“不行，这东西要煨很久才入味，要等到晚饭的时候才能吃呢。”
她想了想，“对了，六郎你拿两文钱去周篾匠家里，找他买些牙签来。”
她摸出两文钱给六郎，六郎高高兴兴的拉着小川出去了。
筒子骨煨嗦螺的香味在江家的院子上空飘了一天。
对面西厢房的七郎口水留了一地。
第103章你姐要出嫁了
到了晚饭时分，嗦螺终于摆在了饭桌上。
江宥之虽说在外头有时候也跟同窗下馆子，可也没见过连壳吃的田螺。
六郎心疼他哥，见他哥看了一眼，赶紧夹起一个打算喂给江宥之。
顾云娇端着蛋羹过来，赶紧制止，“别给你哥吃，这里头有辣椒还有热性香料！”
嗦螺已经送到了江宥之的嘴边，江宥之的嘴也已经微微张开，听到不能吃，他委屈巴巴的看着顾云娇。
顾云娇将蛋羹放在他跟前，“你吃这个，特意给你蒸的。”
江宥之听到特意两个字，不知怎么有些开心，顿时觉得嗦螺也没那么香了。
六郎对他哥笑笑，筷子一转，嗦螺就到了自己的嘴边。
他轻轻一嗦，田螺壳里面的汤汁和螺肉一起嘬进了嘴里，咸辣鲜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六郎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喊，“好吃，好好吃！”
顾云娇好笑的道：“里头肠子最好别吃，脏得很，嗦的时候嗦一半咬断就好。”
“不然，用牙签吃也行。”
她示范了一下用牙签的吃法，三丫很快就学会了，不紧不慢的挑着吃。
陈氏看几个孩子特别喜欢吃嗦螺，只尝了一个便没再伸筷子，家里的肉菜她基本不吃，她总是想着，自己多吃一口，孩子们就少吃一口。
顾云娇说了她几次，她还是依然故我，说自己不爱吃肉，顾云娇拿她也没办法。
陈氏夹了一筷子土豆丝，仿佛不经意的道：“再有几天隔壁赵家就要办喜事了。”
顾云娇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陈氏见顾云娇没明白她的意思，不得不将话说开，“咱们家要随礼，云娇，你说，这给多少合适？”
即将嫁过来的新娘子顾眉是顾云娇的亲姐，这要是随少了礼，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顾云娇对随礼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娘看着办就行，我也不懂这些。”
陈氏不得不提醒她，“那是你亲姐。”
“我要是随少了，会丢了你的面子。”
她倒是想多随点礼，横竖如今她手里还有点银子，可看顾云娇似乎跟亲姐关系不大融洽，她又担心自己随多了，顾云娇不领情，也不高兴。
顾云娇无所谓的道：“娘不用顾忌我跟她的关系，您平时跟赵家怎么往来的，就怎么往来。”
陈氏解释道：“现在咱们分家了，得单独随礼，跟从前不一样。”
“算了，你还小，也不懂这些事，我看着办吧。”
她吃了两口，“对了，你这几天要不要抽空回娘家给你大姐添妆？”
顾云娇看一眼顾川，“我就不去了，我出嫁，她也没给我添个啥。”
陈氏心里有了数，看来，这姐妹关系是真的不咋样。
一罐子嗦螺很快吃得见了底，六郎还意犹未尽的拿螺蛳壳舀里头剩下的汤汁喝。
陈氏看他一下只能舀那么一丁点，特意递个勺子给他喝汤，哪知六郎却摇头，“我就要用螺蛳壳喝汤，这样才是原汁原味。”
顾云娇看着六郎好笑，这纯粹就是心理作用好吧。
第104章花轿
没几天，隔壁赵家就开始搭喜棚了。
隔壁左右都有好些人过去帮忙，陈氏原本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只是碍于自己是寡居之身，不好过去赵家，便坐在门口坐针线，顺便跟来来往往的人扯上几句。
不到一上午，她就将赵家给了多少聘礼，顾眉预备带多少嫁妆，甚至连明天赵家宴席上准备的菜都摸清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氏忍不住分享她听来的八卦。
“赵家给了六两六钱的聘礼银子，说是六六大顺。”
“女方那边——”她看了顾云娇一眼，“听说压箱钱是二十两，还有十两银子左右的陪嫁。”
“据说陪嫁的被子里头还有一床绸缎被面的。”
顾云娇听着，也不做声。
顾川抬头看了陈氏一眼，也不做声。
陈氏继续道：“我还听说，明儿的宴席不得了。”
“每桌有一只整鸡，一条鱼，一碗肉。”
“啧啧啧，到底锁柱是老来子，赵里正两口子是下血本了。”
六郎虽然正吃着肉，听到陈氏的话，还是有点馋，“娘，那我明天能去吃席不？”
陈氏想了想，“去，你跟小川两个去。”
她和顾云娇的都是寡居，不适合去吃喜酒，江宥之又还不能动，能代表全家吃喜酒的也只有六郎和顾川了。
第二天，隔壁更是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在江家院子里都能听到那边的喧闹声。
过了午时，外面锣鼓都响了起来，顾云娇知道这是要去迎亲了，也走到门口看热闹。
就见锁柱坐在一匹头戴红花的马儿上面，他一身红袍，容光焕发，赵家的花轿喜婆还有请的吹鼓手都跟在后头。
仔细一看，马儿还有点面熟，应该是刘二那匹拉车的马。
看着队伍走远，顾云娇才回房。
到了申时，忽然听到外头鞭炮响，三丫拉着顾云娇，“是新娘子接回来了，大嫂，我们看新娘子去。”
顾云娇笑笑，随着三丫走到门口，欢快喜庆的《百鸟朝凤》唢呐声简直震耳欲聋。
村里的孩子们比过年还兴奋，一个个朝着迎亲队伍飞跑过去，嘴里还嚷着，“看新娘子哦，新娘子来了！”
三丫也兴奋的跟着孩子们跑了。
顾云娇站在原地，看着大红的花轿慢慢从远处抬过来。
花轿越来越近，就在轿子快要经过顾云娇的瞬间，顾眉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忽然掀起帘子的一角，朝外面看了过来。
盖头被顾眉掀到了头顶。
顾云娇只看到一个红唇娇艳的美人志得意满的朝她投来蔑视的一笑，接着帘子就放下去了。
花轿过去到了赵家，热闹似乎瞬间达到了顶点。
锁柱的大侄子在门口撒了几把花生红枣，引得大人孩子们争抢起来。
小川挤在人群里抢了几颗花生，跑到顾云娇跟前，举起手，“姐，你吃。”
顾云娇摸摸他的头，拿了一颗，笑着进屋了。
顾眉成亲，她心里毫无波澜，对她来说，顾眉就只是一个认识的熟人而已。
亲情什么的，不存在。
第105章偷窥
隔壁赵家的新房里，顾眉的盖头已经揭开，锁柱去外头待客了，她独自坐在婚床上面，脸上带着刻意的娇羞。
上辈子经历了好几个男人的她，心态已经无法像真正的新嫁娘一样了。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议论，“新娘子真俊。”
“锁柱有福了。”
新房门口，一大群小伙子推推搡搡伸长脖子朝里望着。
他们也想看新娘，可按规矩，男人不能进新房。
江二郎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透过屋内大姑娘小媳妇的头顶，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顾眉。
顾眉和顾云娇一样，肤色都像李氏雪白粉嫩。
一白遮百丑，又胜在青春年少，虽说顾眉眉眼生得不如顾云娇，但怎么说也算个村花了。
更不用说，重生回来的顾眉身上还带着少妇的风情，分外勾人。
江二郎只觉得顾眉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看，他直勾勾的盯着顾眉，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眉感觉到什么，微微抬起头，就对上了江二郎的目光。
她心里一慌飞快的低下头，没敢再看。
一时间，顾眉脑子里又浮现出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她用力的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画面甩开。
喜宴入夜才散。
孙大娘将那些想要闹洞房听墙角的小子们全都赶了出来。
江二郎也被赶了出来。
他像只没头苍蝇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半晌，突然跑到院子的东北角，在那里蹲了下来。
隔壁赵家亲戚的谈笑声一阵阵的传进江二郎的耳朵里。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隔壁也渐渐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蹲在墙角的江二郎终于听到孙大娘喜气盈盈的声音，“锁柱，天也不早了，和你媳妇歇着吧。”
“嗯呐。”锁柱憨憨的答应了一声，接着便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
江二郎心里一时像是有猫爪在抓，他又忍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两手攀在院墙上，稍稍用力就翻了过去。
赵家院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只有西边的一间正房窗子里透出来一些亮光。
江二郎知道，那正是锁柱的新房。
他沿着院墙绕到后面，站在窗下听了一会儿，干脆伸出手指沾了些唾沫，在窗纸上轻轻一捅，窗纸霎时就破了一个小洞。
江二郎将眼睛贴在小洞上，朝屋里看去。
屋里燃着两根酒杯粗细的龙凤烛，倒是照得亮堂堂的，只是这窗子正对着床的背后，大红色的床帘子挡住了视线，江二郎只能看到映在床帘上的影子。
他听到锁柱的声音，“眉儿，咱们——咱们歇息吧。”
顾眉娇声道：“嗯~”
接着床帘上的两个影子便叠在了一起，然后倒在了床上。
江二郎看又看不到，急得不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又沿着墙根往前面摸了过去。
好在赵家也没人想着要听墙根，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江二郎捅开了前面窗户的窗纸，眼睛贴在洞洞口往里看。
这下视线十分清晰。
他看到锁柱在动手脱顾眉的衣裳。
江二郎的呼吸也不知不觉变得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