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杀回娘家
正在这时，桂花在外头喊，“小顾大夫——”
顾云娇知道她送菜来了，赶紧出去接。
两人到了厨房，桂花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今儿镇上有卖牛肉的，我想着你说，只要碰上了便卖，我就买了。”
“这牛肉可真贵，一斤牛肉花了三十文，够买三斤猪肉了。”
说着，她又不好意思的道：“今儿那卖肉的屠户天天见我去买肉，给了我一副肠子，没要我的钱。”
她特意说这个话，就是看顾云娇要不要这个肠子，她要就给她，不要她就留着自己吃。
顾云娇笑笑，“那挺好的，不过，我倒是不爱吃肠子，嫂子会做肠子吧？”
桂花点头，“倒也会，以前在娘家看我娘做过，就是要花些功夫。”
“那就好，嫂子去忙吧，我就不留你了。”
桂花嫂子见顾云娇没要肠子，心怀感激的走了。
顾云娇淘米煮饭，她将从县城买回来的荷叶包着的烧鸡放在灶台上，灶台很快烧热，烧鸡也就热了。
她又切了一点肉出来炒芹菜，再做了一个紫菜蛋汤，里头还放了些干虾米，她尝了一口，味道很鲜。
就两样菜，陈氏过来看了看也没插手。
吃饭的时候，起先顾川还放不开，连菜都不敢夹，陈氏将两个鸡腿掰下来，一个给了江宥之，一个给了顾川。
见姐姐没说什么，顾川才接过了鸡腿。
吃着鸡腿顾川都快哭了，上次吃鸡腿还是爹带他去县城的时候，这都大半年了。
江宥之拿着鸡腿，心情有些沉重。
他是想将这个鸡腿给六郎的。
他看到了六郎眼底的渴望。
可是他也清楚，如今他的身体真的很需要营养，他要快点好起来，才能不拖累这个家。
他歉意的看了一眼六郎，心里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要给六郎买许多许多的鸡腿。
吃过饭，顾云娇又去刘二家，叫了他的马车往娘家去。
七八里路，马车不过走了两刻钟就到了。
院子门敞开着，马车直接驶进去，顾云娇牵着顾川下车。
顾眉听到外头有动静，起身在房门口张望了一下，看到是顾云娇牵着顾川，腰里竟然还别着一把柴刀，她心脏一跳，坏了，顾云娇回娘家准是要找她分银子的！
毕竟顾云娇出嫁，除了自己的衣裳行李，什么嫁妆都没有。
顾眉忙不迭的关上房门。
顾云娇只当没有看到她，先进了她爹的书房，将书房所有的书全都收拾到一个大箱子里头，然后和顾川抬一头，刘二抬另一头，抬着箱子上了马车。
顾眉在门缝里看到顾云娇抬了个箱子上车，唯恐顾云娇又拿了什么好东西走了，刚要出来，转念一想，家里她都仔细找过几遍了，没啥值钱的东西，谁知道顾云娇收的什么破烂。
还是别出去了，免得顾云娇发疯。
放下箱子，顾云娇又去顾川房里，将他的衣裳打了个大包袱，被子褥子全部卷了起来，也放到了车上。
做完这些，顾云娇才去了李氏房里。
李氏似乎睡着了，脸朝里躺着，一动不动。
第77章别逼我动手
顾云娇知道李氏是装睡，也不叫她，将卧房一个柜子里还剩下的书，全都找了出来。
家里的户贴被她从一个匣子里找了出来，她悄无声息的揣在了怀里。
李氏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实在忍不住了，虽说她分的二十五两银子都藏在她的被子里，可她还是有些担心顾云娇将她的衣裳首饰拿去卖。
她还有几件绸缎衣裳，还剩下一两件首饰，她要穿戴着去府城，找玉郎的。
李氏睁开眼翻个身就见顾云娇将一些书都包了起来，那包袱里，除了书，啥都没有。
她放了心，又闭上眼装睡。
她也知道，自己卖地的事不太经得起讲究，如今顾云娇凶得跟个夜叉似的，她有点怕她，还是装睡的好。
这个家里，除了几本书，顾云娇也不觉得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将包袱系好，看着床上的李氏道：“娘，我劝你不要去府城。”
李氏听到这话倒是睁开了眼，坐起身倔强的道：“我是一定要去找你爹的，我不像你们这么没良心。”
顾云娇嘲讽的一笑，“娘从来没出过远门，娘知道东南西北么？再有，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就不怕被人拐走？”
李氏三十出头，也不算太老，还有几分姿色，卖几两银子倒也是可以的。
李氏抖了一下，“不会的，你，你就是想吓我。”
顾云娇笑笑，“行，随你。”
她顿了顿，“这房子的房契在哪？”
李氏警惕的道：“你要干什么？你要卖屋子？那可不行！”
顾云娇将顾川拉过来，“我要房契做什么？你将房契拿出来，给顾川，你们把地也卖了，就剩下这个房子，这个总该留给他吧？”
李氏嘀咕一声，“那不行，不能给你们，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卖掉。”
顾云娇冷声道：“我没你们这么丧良心！”
这家里她都找过了，没看到房契，那就只能是在李氏那里。
她将目光停留在李氏的枕头上。
李氏一天天的睡在床上，重要的东西估计也都藏在床上。
她大步过去，掀起了枕头，枕头底下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李氏慌张起来，“你做什么，你你你，你要抢我的东西？”一边说一边紧紧的捂住了被子。
顾云娇就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东西在被子里头。
她拽着被子用力一扯，被子被扯开了。
就看到李氏怀里抱着一个小匣子。
李氏喊叫起来，“眉儿，眉儿，你快来啊，你妹子要抢我的银子！”
顾眉在隔壁听得清楚，猛地站起身，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她掺和进去半点好处也没有，横竖那银子她也得不到，随她们吵去。
顾云娇朝李氏伸手，“房契拿来。”
李氏缩到床角，紧紧抱着匣子摇头。
顾云娇冷声道：“别逼我动手抢，我也不喜欢自己像个土匪似的，不过，要是真等我动手了，你那二十五两银子也就保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李氏这个哭包就会格外的没耐心。
第78章忤逆不孝
李氏一听就哭了起来，她朝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顾眉的身影，心知自己是干不过顾云娇的。
她一边哭，一边抖抖索索的打开匣子，“我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女儿。玉郎！我的玉郎你到底在哪！玉郎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活不成了。”
她哭着从匣子里翻出了房契，拿在手里，想递出来，又舍不得。
顾云娇示意顾川，“去拿。”
顾川爬上床，拿过了李氏手里的房契。
顾云娇让他贴身放好，这才道：“弟弟我带走了，娘你——算了，就这样吧。”
她本来还想劝她娘几句，想想没必要，她娘是听得进人话的么？
随她作去吧，她也拦不住。
顾川这时回头看了他娘一眼，他娘紧紧的抱着匣子，泪眼婆娑，对他的离开，没有半点反应。
哪怕是叮嘱一句往后听姐姐的话之类的也好，可没有，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顾川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冷了下来，他更加用力的牵住了顾云娇的手。
顾云娇一只手提着包袱，一只手牵着顾川，出来将东西放下，转身走到顾眉的屋子跟前，对着紧闭的门冷笑一声。
“顾眉，你好得很！”
“我早知道你心黑，可没想到，你的心这么黑！”
“你先是坑亲妹妹去给人冲喜，如今又为了自己的嫁妆，撺掇着娘卖地，也不管弟弟的死活。”
“行，我就等着看，看你这样的狠人将来能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顾眉在里头忍不住接了一句，“你放心，我的日子指定比你强百倍！”
顾云娇呵呵一声，“行，那咱们就慢慢看着吧。”
“顾川，我们走！”
顾眉躲在屋里，冷笑连连。
顾云娇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如今，江三郎的腿应该也断了。
上辈子，江家舍不得银子给他治伤，陈氏到处借银子给他治，后来好像是将一把什么剑给当了，才有了银子。
治了几个月，结果，江三郎腿还是瘸了。
陈氏让她嫁给江三郎。
她本来有点不大情愿，嫌弃他是瘸子，不过，看着他那张脸，她觉得，就算是瘸子，她也可以将就一下。
哪知道，江三郎却死活不肯。
话说得好听，说不想拖累她。
其实就是看不上她！
她明明几次对他表明了心意，说她不嫌弃他腿瘸，他就是不为所动。
后来陈氏便做主将她嫁出去了。
收了五两聘礼银子，将她嫁给了一个看起来人模狗样，家里有个女儿的鳏夫。
起先，她也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
那男人识得几个字，在县城里给人做账房，起先两人好得蜜里调油。
可后来——
唉，算了，别想了。
顾云娇不知道亲姐的思绪已经飘到上辈子去了，她已经拉着顾川上了马车。
刘二将很快车子赶了出去。
没多久，马车便回了村。
车子打从隔壁赵里正家经过的时候，孙大娘站在院门口，看着马车上的箱子包袱，夸张的道：“呦，云娇回娘家了？”
她捂着嘴笑，“这么多东西，这怕不是把娘家给搬空了吧。”
第79章她黑心肝
顾云娇没说话。
孙大娘这人她也知道一点，心眼倒也不坏，不然也不会给陈氏借银子。
就是太过精明了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担心自己搬空了娘家，她未来儿媳顾眉那里就亏了。
她懒得搭理这话。
顾川虽小，也听出来这话里意思不对。
他上午就听六郎说了，隔壁就是跟他大姐定亲的人家，想必，这就是大姐将来的婆婆。
他忍不住道：“这里头都是书，还有我的衣裳行李。”
“我大姐把家里的地全卖了，说要拿银子置办嫁妆，我没饭吃了，只好来投奔我二姐。”
孙大娘张着嘴，“啊······这······”
“不能吧，这家里的田地不是都要留给男丁的么，她怎么有资格卖？”
这时候，马车已经停到了江家门前，顾川从车上跳下来，大声道：“她黑了心肝呗，看我还小，欺负我。”
孙大娘听得这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进屋去了。
隔壁，刘二帮着顾云娇将东西往里抬。
二房三房的人有的在窗口看着，有的在门口看着，还有的在院子看着，他们还不知道顾川即将住在这个家里。
此刻所有人心里想的都跟孙大娘想的差不多，这么一大箱子，还有那么大的包袱，这是将娘家都给搬空了吧。
杨氏盯着那大箱子又开始后悔起来，当时拼着出五两银子，也该替二郎娶了顾云娇的，这么会往婆家扒拉，五两银子很快就回来了呀。
三丫跑过来帮着顾云娇归置东西。
那一箱子书，全都放到了顾云娇和三丫睡的那间耳房里。
顾川的衣裳行李，顾云娇也给他整理好了。
她指指六郎，对顾川道：“往后，三郎哥哥精神好的时候，你就和六郎一起，跟着三郎哥哥认字。”
“下回我去县城，给你们两个买些纸笔。”
“认了字，还要练字，不然，隔两天就忘了。”
“再有，这村子里的孩子你不熟，出去玩最好跟着六郎哥哥，免得人家欺负你。”
顾川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六郎笑嘻嘻的将胳膊搭在顾川肩上，“大嫂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小川弟弟。”
收拾好行李，顾云娇又赶紧进厨房做晚饭。
今儿有牛肉，顾云娇看着倒是有些犯愁。
前世，她生活在一个吃辣的省份，在她的食谱里，牛肉是一定要放辣椒的。
可如今，江宥之还病着，不能吃辣。
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她努力回忆自己吃过的牛肉，盐炸牛肉——要放干辣椒末。
孜然牛肉——算了，这里没有孜然。
小炒牛肉——不行，要新鲜的朝天椒。
顾云娇一边咽口水，一边扳指头，正想着，她看到了地上几个土豆。
这是桂花拿过来的。
顾云娇很快决定，就做个牛肉炖土豆，不放辣椒也能吃。
她飞快的将牛肉切块，拿料酒酱油腌上。
腌好了，就开始煮饭。
饭煮好了，再将姜蒜爆香，之后将牛肉下锅爆炒，然后转移到一个瓦罐里头，放水慢慢炖。
第80章生生不息
牛肉的香味不一般。
尤其是牛油特别香，一般火锅底料为了提鲜，提香，都是要放牛油的。
六郎拉着顾川很快就闻着味道进来了，“大嫂，这是做的什么好吃的，怎么比肉还香！”
顾云娇笑笑，“也还是肉，不过是牛肉。”
六郎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从来没吃过，我听说牛肉特别好吃。”
顾云娇在心里暗忖，今晚吃了牛肉，估计六郎出去又有跟人显摆的本钱了。
饭桌依旧摆在江宥之的床边。
一大钵牛肉炖土豆放在桌子中间腾腾的冒热气。
江宥之躺在床上，看着一张张欢笑的脸，也忍不住笑起来。
吃了几天药，他胸口的不适基本消失了，腿痛也好了很多，顾云娇给他开的药里头，有消肿止痛的药材。
他发现，现在吃饭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期待今天的饭桌上有什么好吃的。
牛肉炖土豆达到了顾云娇厨艺的巅峰。
几个孩子吃得停不下来。
吃过晚饭，顾云娇喊顾川，“收拾碗筷，一会儿三丫洗碗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帮忙。”
陈氏忙道：“不用不用，他一个男孩子，不好进厨房的。”
顾云娇摇头，“不管男孩女孩，既然在这个家里生活，那就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她对顾川道：“往后姐姐做饭，你也要在旁边看，慢慢的学。”
“要知道，会做饭的男孩子最有魅力了哟。”她笑着揉揉顾川的头。
顾川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举起小拳头，“嗯，我一定认真学。”
躺在床上的江宥之，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往后是不是也应该学着做饭？
趁着三丫和顾川在洗碗，顾云娇回了房，闩上门，闪身进了空间。
进去她就直奔细料柜台，将里头的三七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的数。
数了一遍，二十七个！
明明她拿了一个打成了粉，放到江宥之的药里面了，应该剩下二十六个。
顾云娇不信邪，连着数了三遍，还是二十七。
她再看看装麝香的瓶子，忽然明白了，这药库像是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一样，里头的东西总是会保持原来的样子。
原本顾云娇就打算离开江家之后自己开个药铺，这下，开药铺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她有用不完的药材，不开药铺就太浪费了。
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顾云娇赶紧从里头出来了。
出来坐在桌边，顾云娇仔细想了想，去哪里开个药铺好呢？
离青山村两里路远有个镇子，可镇子太小了，没什么人口，只怕十天半月也捞不着一笔生意。
这年头，又在乡下，大伙都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药铺的。
去县里也不成，县里就一家王家药铺，从县城的人口来看，一家药铺基本上市场就饱和了。
今儿去王家药铺拿欠条的时候，因为不逢集，里头冷冷清清的，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顾云娇左思右想，要想开药铺挣银子，还得去府城！
府城人口多，多一两家药铺市场也能消化。
第81章户贴
而且，府城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府城是整个大楚朝药材的集散地。
就是后世的药材批发市场。
她家的药库，也还缺一些不大常用的药，这些都要补起来，去府城开药铺补货也方便！
等到药铺开起来，她还可以自己做一些中成药。
比如驴胶，鹿角胶，还有藿香水，乌鸡白凤丸，安宫牛黄丸什么的，这些中成药都经过市场的检验，效果非常不错。
还有她家祖传的紫雪丹，都可以做出来。
顾云娇越想越是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去府城大干一场。
可转念一想，她不能就这么抛下陈氏他们，自己去府城。
既然答应了陈氏三年，那说话要算数。
左思右想，顾云娇拿定了主意，如今江宥之腿还没好，也不适合动，等三四个月后，他的腿痊愈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说动陈氏一起去府城。
打开门出来，顾云娇去了陈氏屋里。
陈氏在屋里窗下绣花，她很久不做，有些手生，打算先绣点什么，好把这门技艺捡起来。
顾云娇进去看了一会子，问道：“娘，咱们家的户贴，赵里正去衙门换了么？”
陈氏摇头，“还没呢，各家的人口变动，嫁娶的，分家的，都要等快年底的时候才一总交到衙门里，衙门重新登记了才会发新的户贴。”
顾云娇想了想，也就是说，她如今的户口虽说转到了江家这边，但还没有在衙门登记。
“这户贴是只能年底办么？”
陈氏一边绣花一边答她，“那也不是，只不过，要提前去办，就得花银子。”
顾云娇低声道：“娘，我，我有个想法。”
“能不能我自己单独立户出来？”
陈氏一惊，绣花针刺进了手指，她将手指含在嘴里吮了一下，“这，你要单独立户也不是不行，你也算是寡居，寡居的女子是可以单独立户的。”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顾云娇。
她也知道顾云娇有本事，这个家迟早是留不住她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想了想，顾云娇若是要走，她也不会强留，免得反倒因此成仇。
陈氏酸涩的道：“你要是想尽快单独立户，娘明儿就去找赵里正办，不过多花一两银子。”
顾云娇见陈氏神色有些不对，笑了起来，“娘是不是担心我要走？”
“娘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三年，现在肯定不会走的。”
“不过，我想早点将户贴拿在手里才安心。”
她是现代意识，认为户贴就是身份证，身份证自然要拿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啊。
接着顾云娇又道：“还有，过几个月三郎的腿要是好了，还是要读书的，咱们家的户贴，我看还是早些分出来的好。”
“现在离过年可还有好几个月呢！”
陈氏眨眨眼，忽然就明白了。
等三郎的腿好了，就能继续读书，到时候老爷子是肯定要后悔的。
后悔了咋办？
会不会找到赵里正把分家文书拿回去？
横竖还没在衙门登记，拿回去不也就拿回去了！
第82章不臭了
陈氏这么一想，有些慌张了，那不成，那一家子豺狼虎豹，她是再也不想跟他们搅在一起了，吵吵闹闹永无宁日。
如今的日子，多么舒坦。
就像云娇说的，以前过的那叫人过的日子吗？
她眯起眼，“你倒是提醒我了，明儿我就拉着赵里正去县城，哪怕花点银子，也要赶紧将户贴给办好！”
她看着顾云娇，“你放心，娘给你单独立户。”
顾云娇笑了笑，“那就谢谢娘了。”
“哦，对了，我得赶紧去给三郎煎药。”说完就急忙往外走了。
陈氏看着顾云娇的背影，心里有些酸涩，一想到这么好的姑娘，总有一天要离开她，她就舍不得。
第二天，陈氏果然一早就去寻了赵里正，然后一起坐着刘二的车进城了。
这一去就去了快一天。
等到傍晚，顾云娇在厨房炒菜，陈氏才从外头进来了。
陈氏从怀里掏出两张户贴伸到她眼皮子底下，“都办好了。”
“我们一家子分出来了，给你也单独立了个户头。”
顾云娇笑眯眯的，“多谢娘。”
陈氏看一眼锅里的香干炒肉，又看到地上一个木盆里许多田螺。
“这田螺哪儿来的？”
顾云娇笑道：“六郎带着小川和三丫捡的，我想着先养几天，等泥沙吐干净了再吃。”
田螺一般都有寄生虫，不过，经过长时间的高温烹煮之后，寄生虫和虫卵都可以被杀死。
顾云娇今儿交代六郎往后不要摸田螺了，她怕几个孩子下水感染寄生虫。
第二天，顾云娇打发三丫去了一趟桂花家，让她跟桂花说，明儿买两根筒子骨，若是有猪肝，也可以买点。
三丫去了一趟回来，对顾云娇道：“大嫂，阿铁在外头那根树后面朝咱家看，是不是找你的？”
顾云娇一拍脑袋，“对了，今天应该是第六天了，我看看去。
她抬脚往外走，三丫在后头扯扯她的衣角，“大嫂你真的去啊，他好臭的。”
顾云娇笑笑，“他那是病了，等病好了就不会臭了。”
她出去，果然在树下看到了阿铁。
阿铁从树后露出半张脸，脸上挂着羞涩的笑意。
顾云娇走过去，阿铁就迫不及待的道：“小顾大夫，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我用那个猪——用那个药抹了三天，就不流脓了。”
“我昨儿晚上抹药前还摸了下，我头上开始结痂了。”
顾云娇笑眯眯的，“是吗，你低头我看看。”
阿铁低下头，顾云娇一看，果然，红肿糜烂都已经消失，之前流脓的地方也开始结痂了。
接着她鼻子深深的一吸。
阿铁看到她的动作，脸色大变。
顾云娇笑了起来，“别担心，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阿铁还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不臭了？”
这时秦婶子从她家出来，正好听到两人的话，站住脚步，盯着阿铁看了一会儿，“咋的？阿铁脑袋上的疮，真给治好了？”
阿铁眼里泛着泪花，用力的点头，“好了，真的好了，都结痂了。”
第83章真好了
秦婶子走近了些，鼻子耸动，“哎呀，真的不臭了。”
“这是真好了！”
她用力的一拍手，“了不得啊，了不得。”
“小顾大夫真是了不得，这看了多少大夫没看好的病，都让你给治好了！”
秦婶子又强调一句，“你爹当年可也没看好他的病！”
她拍着脑袋，“我记得那时候阿铁吃了好久的药，那药渣天天倒在路上给人踩，阿铁是不是？”
阿铁用力点头，“吃了半个月的药，又抹了药，才没流脓了。”
“也没结痂，变成了一个硬坨，后来过了半年，又开始流脓了。”
“我觉得这回是真好了。”
秦婶子朝阿铁笑笑，“真好了就好。”
“不然，你顶着这个疮，连媳妇都找不到！”
秦婶子忽的一拍大腿，“哎呦，我跟你们扯个啥，我还有事呢。”说着风风火火的走了。
顾云娇对阿铁笑笑，“挺好的，那个药从今儿起就不需要用了，往后注意卫生，你的体质尽量少吃一些热性的东西，辣椒，花椒，胡椒，不要吃，生姜，葱蒜也要少吃。”
“还有羊肉狗肉也不要吃。”
阿铁点头，“我记住了。”
顾云娇说完打算离开，阿铁突然跪在地上给顾云娇磕头。
这个病，虽说不是大病，可真的是让他痛苦万分。
得病这几年，他很少开口跟人说话，见了人也是远远的躲开。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像鬼一样的活着了。
他甚至好几次都想去死，死了就能见到娘，只有娘从来不会嫌弃他。
可是他遇到了第二个不嫌弃他的人——小顾大夫，她还用一味不要钱的药，治好了他的病，让他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以说，他给了他一条新的生命。
他真恨不得做牛做马报答她。
只是他连诊费都拿不出来，除了磕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赵里正和孙大娘也不知道打哪儿回来，往这里路过，孙大娘吓了一跳，“这是咋的了，青天白日的，磕头做什么！”
顾云娇赶紧侧身避开，“快别磕了，这地上脏，病好了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就成。”
阿铁从地上爬起来，飞快的跑了。
孙大娘回过味来，“这是，你真治好了他头上的疮？”
顾云娇点点头，便进院子了。
孙大娘在外头咋舌，“前几天，这丫头给阿铁把脉，我还说，这丫头是胡闹呢，没想到真给治好了。”
赵里正眯起眼，“什么丫头不丫头的，说话尊重些，我听人都叫小顾大夫。”
孙大娘看一眼丈夫，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算了，她早知道她男人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不然，这里正也轮不着他当。
赵里正早就在心里盘算开了。
顾云娇之前摸出了张大郎媳妇的喜脉，又用灶心土治好了桂花，他都听说了，只以为是误打误撞。
这又治好了阿铁，再用误打误撞来解释就说不过去了。
这足以证明，她是真的医术高超。
一个只要脑子没毛病的人，都不会想着去得罪大夫的，尤其是医术高超的大夫，谁知道哪天就等着人家救命呢。
第84章给条活路
赵里正瞬间就定下了调子，往后，对小顾大夫，一定要尊重，能帮得上的尽量去帮。
对了，自己家还有一层得天独厚的关系，未来的小儿媳跟小顾大夫是亲姐妹！
好，太好了！
顾云娇才进院子就遇到了杨氏，杨氏白她一眼，对着窗口喊：“大嫂，老爷子叫你过去，有话跟你说。”她的语气里透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陈氏放下手里的针线，出去淡淡的瞥了杨氏一眼，进了上房的堂屋。
江老爷子在上头坐着，正吧嗒吧嗒的抽旱烟。
见陈氏进来，指指下首的椅子，“坐。”
陈氏坐下，就听老爷子道：“按说，分家了，有些事我也不该管，可这里还是老江家，我就还得说。”
“大郎媳妇的那个弟弟，叫小川的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他往后就住在咱家了？”
陈氏低着头，“嗯，他娘去府城找他爹了，他大姐就要出嫁，家里没人，就只能暂时住这里。”
江老爷子皱着眉，“那也不能住在出嫁的姐姐家里，不像话，他难道就没个叔伯？”
陈氏依旧低着头，“是我留他下来的。”
江老爷子喷出一口烟，“一会儿你就让他回去，他是顾家人，自有顾家人管，在江家算怎么回事。”
陈氏心里冷笑不已，面上却无比恭敬，“爹，不是我不听您的，实在是，如今家里都靠着云娇过活。”
江老爷子眼一瞪，“胡说，分家不是给了你粮食，还有十五两银子么！难不成就没了？”
陈氏淡淡的道：“那十五两银子，第二天就还了孙大娘五两。”
“前几天，云娇去城里给三郎抓药，先还了药铺三两多银子，只剩下六两多银子，抓药都不够。”
“如今家里吃的用的，还有三郎的药，花的都是云娇的银子，往后三郎要吃药，也都还指着云娇呢。”
“爹说说看，我能将小川赶出去么？”
江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她哪里来的银子？”
陈氏直起腰背，“她去县城遇到个有钱人，给人看好了病，人家感激她，给了她不少银子。”
江老爷子愣了，“她真会看病？”
陈氏点头，“真会，医术还挺不错的。”
接着，陈氏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可怜巴巴，“爹，求您了，就让小川暂时住下行么。”
“如今全家都指着云娇才有活路，您老就开开恩吧。”
陈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老爷子若是执意要赶小川走，那就是不给一家子活路了。
老爷子无奈的叹口气，“那就留下吧。”
陈氏心里暗喜，刚要出去，又听老爷子道：“就算她有银子，也经不住这么花，听说你们如今天天吃肉？”
陈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是这么说，可云娇不听。”
“她说她身体虚，还要长身体，不吃肉不成。”
“我想着，三郎六郎还有三丫也能跟着吃一口，也不好太拦着。”
老爷子再说不出什么来，他挥挥手，“去吧。”
第85章看病不要钱
等陈氏走了，老爷子开始琢磨。
这分家是不是分错了？
就算三郎不能做官了，可大郎媳妇能挣银子啊！
要是没将他们分出去，现在岂不是全家都能跟着吃肉？
那丫头手里估计还剩下不少银子呢！
江老爷子有些懊悔，自己叹了一回气，拿着烟杆回屋了。
中午刚吃过饭，顾云娇在窗下看医书，听到院子里有人喊，“小顾大夫在家么？”
顾云娇起身，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妇人笑嘻嘻的看着她。
顾云娇朝她点点头，“找我有事？”
妇人大大咧咧的道：“听说你看病不要钱？”
“我这两天脑袋痛，你给我看看。”
她听秦婶子说，小顾大夫心地好，治好了阿铁头上的疮，看他可怜没要他的银钱，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药，应该药也没收银子。
阿铁那个后娘是个厉害人，谁都知道她是不可能拿钱出来给阿铁治病的。
听到秦婶子的话，这妇人动了心，便找上门来了。
顾云娇被气笑了。
桂花也好，阿铁也好，她不要钱，是看人家实在可怜，没想到还有这种特意上门来占便宜的！
就仿佛不是来看病，是来领免费的鸡蛋的。
她淡淡的道：“谁说我看病不要钱？”
“诊脉二十文，若要开方，一钱银子。”
“大婶若是要看病，先交银子吧。”
妇人楞了一下，然后狠狠的朝旁边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二十文谁找你看？我不晓得去镇上找徐大夫？人家还只收十文呢！”
顾云娇淡淡一笑，“那你去找徐大夫吧。”
这时陈氏从屋里出来了，对着妇人骂道：“马大脚，你还要不要脸，占便宜占到我家来了？赶紧给我走，不然我拿扫帚赶人了！”
马大脚有点怕陈氏，以前跟陈氏干过一次仗，她被陈氏扯掉了两绺头发，陈氏却完好无损。
她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才走了。
陈氏拉着顾云娇进屋，“这都是什么人啊！”
“往后啊，就算是乡里乡亲，给人看病也得收银子。”
“像桂花那样知道好歹的都算了，就马大脚这样的，占了便宜她还嫌不够！”
顾云娇点点头，“嗯，往后不会了。”
这时对面西厢房门口杨氏对着顾云娇喊道：“你刚才说看病只要二十文？上次咋收了我一两银子？”
顾云娇抛下一句，“接骨一两。”便回屋里去了。
杨氏还在门口嘀咕什么黑心肝之类，陈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杨氏才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顾云娇才拿起书没多久，秦婶子风风火火的冲进院子，冲着她敞开的窗子喊道：“小顾大夫，你快看看去，阿铁跟他爹和后娘闹起来了。”
顾云娇从屋里出来，睁大眼，“他们闹他们的，我去干什么？”
秦婶子一拍大腿，“看我，话没说全。”
“阿铁跟他爹说，要自卖自身，给你为奴，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这不，就闹起来了。”
陈氏听这话，也放下针从屋里出来了，“阿铁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第86章后悔
秦婶子看着她，“你还不知道？小顾大夫把阿铁的那个病给治好了！”
陈氏惊讶的道：“我真不知道。”
这时，江老爷子和周氏在上房也将院子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江老爷子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阿铁那个疮，可是顽疾，这都治好了，大郎媳妇这医术是真的不一般！
一股浓浓的后悔的情绪堵在了老爷子的胸口。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算账了，顾云娇一天要是能开一张方子，一个月就有三两银子！
那一年少说也有三十六两银子！
要是运气好碰上个有钱的主顾，那挣的银子更多！
外头陈氏一拉顾云娇，“走，咱们看看去。”
顾云娇随着陈氏还有秦婶子一起往外走。
杨氏和刘氏本来在院子里做针线，这时对视一眼，都放下针线跟着一起出去了。
一路上又遇到好些人，都是听说阿铁家里闹起来了，去看热闹的。
如今农闲，一个个估计是在家闲得蛋疼，看个热闹搞得跟赶场似的。
阿铁家也不远，到了跟前，就见院子外面，院子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了。
看到顾云娇过来，有人喊道：“小顾大夫来了！”
人群霎时就让出一条路来，顾云娇发觉，不少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敬畏。
走进院子就看到阿铁跪在地上，一个高颧骨的妇人正指着他骂。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妇人唾沫横飞，“你个没良心的种子，好容易将你养这么大，眼看就能为家里出力了，你倒好，你情愿给人做奴才也不愿意给家里出力。”
“我呸，早知今日，一粒米都不该给你吃，饿死你拉倒！”
阿铁这时回头看了顾云娇一眼，脸一下涨红了。
妇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顾云娇，然后冷哼一声，“怎么？来要银子了？”
顾云娇一头雾水，“要银子？要什么银子？”
妇人翻个白眼，“不要银子你来做什么？”
“这小兔崽子找他爹要银子，说你治好了他的病，要给诊费。”
“不给诊费他要卖身给你呢！”
顾云娇刚想说，不要他的诊费，突然又闭了嘴。
才被马大脚恶心了一回，她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话。
不然，还有更多人找上门要免费看病。
她要是不给看，反而招人怨恨。
顾云娇无奈的看了一眼阿铁，只得抿紧了嘴。
妇人见顾云娇不出声了，只当她是默认，越发对着阿铁骂起来，“想要银子，老娘一分都没有！”
“真不知道你哪里有脸要银子的！”
地上的阿铁这时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一圈，然后道：“哪位大爷大娘行行好，麻烦将赵里正叫来，我有话要说。”
一个闲汉答应一声，“我去叫，我跑得快。”
妇人还在骂，“叫赵里正来又能咋的？他是能给你出银子？还是能压着老娘出银子？”
秦婶子高声道：“大根家的，你少说两句，这看病给银子也是天经地义的！”
妇人“呸”一声，“谁让她看了？谁求着她给阿铁治病了还是怎的？”
“她自己要管闲事，怪得谁来！”
第87章自卖自身
陈氏听到这还怪上顾云娇了，一挽袖子就上去了，上去一口啐在妇人脸上，“黑心肝的后娘！”
“阿铁治好了，不说别人，咱们这些左邻右舍都跟着高兴，你倒好，不出银子还倒打一耙！”
“咱们家云娇给人治病还落个不是？”
妇人脸上被陈氏啐了一口涎水，她伸手抹掉，挽起袖子，看样子打算跟陈氏厮打。
陈氏竖着两道浓眉，两手叉腰看着她，论打架，这满村子她就没怕过谁。
这时有人笑着喊道：“大根家的，你还是算了吧，你不是陈大嫂的对手！”
“她在咱们村打架可没输过。”
妇人一下就怂了，扭过脸去，“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里正便被人喊过来了。
孙大娘和她家两个儿媳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阿铁跪在地上朝着赵里正磕了个头，赵里正忙道：“你这孩子，有话起来说。”
阿铁仍旧跪在地上，对着四周磕了一圈头，“各位大爷大娘，我阿铁从前是个什么样子，想来大伙也都是知道的。”
“自打得了这个病，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吃了不知道多少药，总也不见好。”
“我知道自己身上臭，走路都躲着人，就怕熏着大伙。”
众人都点头，有人道：“这倒是，阿铁这孩子是个知趣的。”
阿铁接着道：“后来，我娘走了，爹也娶了后娘。”
“从后娘进门，我就被赶了出去。”
“打从这时候起，我爹想起我来，便给我送一碗饭，要是忘了，三五天我也未必能看到一粒米。”
“要不是山上庙里的和尚可怜我，给我一口吃的，我早就饿死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议论纷纷，阿铁他爹头更低了。
“是小顾大夫看我可怜，给我治好了病，我等于重新活了过来。”
“我如今身上也不臭了，往后，我也想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我今儿就请大伙做个见证，还请赵里正帮着写份文书，我把我自己卖给小顾大夫，我不要银子，这辈子，我给小顾大夫做牛做马，报答她的恩情。”
顾云娇听得心里一颤。
治好阿铁的恶疮，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为之，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知道感恩。
她刚想拒绝，突然又眯起了眼。
阿铁这后娘，满脸刻薄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况且——她又生了儿子！
顾云娇看看那妇人身边一个两岁多的孩子，阿铁便是病好了，在这个家里依旧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估计吃不饱穿不暖。
她如今正打算等江宥之腿好了，便去府城开药铺。
开药铺需要伙计。
药铺的伙计跟别的铺子还不一样，要识字，还要认得药！
听说阿铁他娘就这么一个孩子，将他看得极重，曾经也是念过两年书的，想来识字不成问题。
培养一下正好就是一个伙计。
阿铁要是跟着她做个药铺伙计，别的不说，一辈子衣食不愁是肯定的。
等他大了，还能给他娶个媳妇。
这么一想，顾云娇便不出声了。
越看阿铁越觉得满意，阿铁这孩子知道感恩，这样的人，她也能放心的用。
第88章卖不卖？
赵里正有些为难，看着刘大根，“这，你要自卖自身，总得经过你爹同意，你爹是个啥意思？”
刘大根还没说话，他婆娘就高声道：“卖了也行，你这一天天的光吃饭不干活，我还巴不得呢！”
她指着阿铁，对顾云娇道：“拿五两银子来，这孩子就卖给你了。”
赵里正顿时呵斥道：“你这妇人，好生无知，便是父母兄姐，也不能随意买卖人口，你可知道逼良为贱，是要下大狱的！”
阿铁本是良籍，真要卖身为奴那就成了贱籍，贱籍之人，子孙不能科举。
赵里正呵斥完一转头，看到顾云娇不出声，心里暗忖，莫非小顾大夫真想买了阿铁做下人？
看到顾云娇眼中的怜悯，赵里正觉得自己明白了。
小顾大夫心肠好，想来是觉得阿铁在后娘手里没活路，想给他一条活路吧。
他接着话风一转，“不过，他要是自卖自身，这就与人无尤。”
他看着刘大根，“大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刘大根嗫嚅着说不出话。
大根家的又道：“哪有这样的事！”
“阿铁今年十二了，养这么大可没少花银子，就算他自卖自身，那也要先报了爹娘的养育之恩！”
众人一想，这话倒也不错。
大根家的见众人似乎都有些赞同的意思，越发理直气壮的道：“我也不多要，就五两，五两银子，小顾大夫你就将这孩子带走！”
顾云娇刚要答话，四周传来一片嘘声。
有人道：“你要钱了死去啵，娶个媳妇也不过二三两银子，这半大的小子哪里值得这么多！”
“就是啊，你还没给人家诊费呢？治好了病，总要给点银子的吧！”
“这病又这么难治，看了多少大夫也看不好！”
“是咧，这半大小子买回去，吃得多，又顶不了什么用，谁愿意买呦！”
“五两银子太贵了，没这么个道理！”
妇人见所有人都指责她，讪讪的道：“那，那三两银子总成吧！”
顾云娇这时上前一步，“成，就给你三两银子，阿铁往后就跟着我。”
妇人面上一喜，她从没想过这个癞痢头继子还能换到银子。
她从前天天在家咒阿铁早点死，阿铁死了，能省下粮食，而且家里的几亩地往后就都是她儿子的了。
当然，卖了更好！
地上的阿铁快哭出来了，他是想报答小顾大夫的，怎么还能她他掏银子呢？
他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要银子。”
顾云娇上前拉他起来，“你后娘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句话说得有道理。”
“不管怎样，是你爹将你养这么大，该给的银子还是得给。”
她看向刘大根，“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给了银子立了字据之后，这孩子跟你们刘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可别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叫他回去做事，或者找他要钱！”
刘大根还犹豫着，看得出，他根本就不想卖孩子。
他婆娘在旁边用手肘狠狠的戳了他一下，“你还寻思个啥？”
“这孩子不是早就废了么，如今能换三两银子也不亏了。”
第89章又添一张嘴
刘大根终于抬起头看了阿铁一眼，眼神复杂之极。
这个孩子他也曾真心疼爱过的。
十来年他就这么一个独生子，从小让他读书，指望他将来有出息，就算阿铁得了治不好的病，他也没嫌他。
可后娶的婆娘嫌弃孩子身上臭，将他赶了出去，他也没办法。
后来，婆娘又生了儿子，他的心也就慢慢偏到小儿子身上了。
有时候甚至都记不起，自己在外头还有个大儿子。
算了，卖了也好。
他要是在家，将来还得花钱给他娶媳妇。
刘大根终于点了点头：“成。”
顾云娇对赵里正笑笑，“那就麻烦您老给写张文书。”
她对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六郎招招手，“回家拿笔墨纸张过来。”
六郎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杨氏扯着嗓子道：“我说，大郎媳妇，你真敢花三两银子买个人回去？”
“咱爹娘指定不能同意！”
顾云娇只瞟她一眼没说话。
陈氏叉着腰，“有啥敢不敢的？”
“咱们大房已经分出来了，再说，云娇自己就有银子，又不花别人的！”
村里好些人都还不知道江家大房分出来了，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问为啥分家。
陈氏听着周围人各种猜测，也不做声，反正她现在日子过得舒心，随他们怎么想。
六郎很快用个篮子提着笔墨纸砚过来了。
这孩子是真机灵，将笔和纸摆好，就开始帮着磨墨。
赵里正写好了文书，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又交代道：“这人既然卖了，往后就各不相干。”
“今天这里大伙都是见证，若闹出什么事来，大伙可都不依的。”
吃瓜群众们纷纷应声，“对，我们不依。”
顾云娇拿出三两银子给了刘大根。
接着她又拿一两银子给赵里正，“还要劳烦您帮着去衙门办个红契。”
“这事倒也不急，年前办好就行。”
如今就快十月了，江宥之的腿还得养上几个月，那差不多就要到年关了。
要去府城，也得过了年再去。
所以不急。
赵里正笑眯眯的接过银子，“那这契书我先替你收着，等换了契，我再给你。”
顾云娇对他一福，“辛苦里正叔了。”
赵里正挥挥手，“举手之劳辛苦个啥，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这不都是应该的么，哈哈哈——”
赵里正走了，顾云娇看一眼阿铁，“走吧，咱们回家去。”
阿铁楞了一下，回头看一眼他爹，跪在地上，给他爹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跟着顾云娇走。
六郎提着篮子，顾川和三丫跟在六郎后头。
陈氏走在最后面。
杨氏凑过来幸灾乐祸的笑，“啧啧啧，你家里又添一张吃饭的嘴，还都是些光吃不能干活的，我看你们这日子咋过。”
陈氏翻个白眼，懒得理她，快步走了。
顾云娇一路走，一路问阿铁，“你识字么？”
阿铁点头，“识字的，以前我没得这个病的时候，我还进了两年学堂。”
顾云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一群人走到家门口，六郎三丫小川都进去了，阿铁却站在门外，踟蹰不前。
第90章你配么
顾云娇看着他，“怎么不进去？”
阿铁扯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我，我以后就是下人了，我不进屋，我，我就在外头。”
陈氏在屋里正好听到这句话，她摇摇头，“这孩子，唉，是个实心眼。”
她将阿铁拉进屋，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身衣裳——”做抹布都嫌磕碜。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陈氏摇摇头，“你等着，我去找一套三郎的旧衣给你穿。”
她去江宥之屋里翻找一阵，找出一件江宥之几年前穿过的旧衣，一套蓝色的短褐，打了两个补丁，洗得都毛边了。
她将衣裳交给阿铁，指指厨房，“自己打水洗个澡，洗了澡将衣裳换上，你身上的那个，就扔了吧。”
阿铁点了点头，往厨房去了。
陈氏进来和顾云娇商议，“这阿铁，可叫他睡哪里好呢？”
如今六郎和小川都睡在堂屋里，再多个人真没地方安置了。
顾云娇想了想，“今儿先凑合一晚，我明儿去一趟县城再说。”
她心里有个主意，想将阿铁送到王家药铺先跟着学一段，学着认识药材，炮制药材。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的规矩，去药铺里学徒，是要给师傅交银子的。
交银子还不是关键，还要人家肯收你这个徒弟。
她送人过去学徒，将来师父又用不上这徒弟，似乎有点不厚道，也不合如今的师徒之道，也不知道王掌柜肯不肯答应。
若王掌柜答应了，那阿铁暂时就住在县城，倒也不要紧。
不答应的话，那也只好再做打算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头周氏的骂声，“小娼妇，昏了头了，还敢买人回来？！”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让奴才伺候么！”
“败家的玩意儿，拿着老娘的银子——”
“你给我住嘴！”一声厉喝打断了周氏的话。
顾云娇在屋里眉毛挑得老高，跟三丫对视一眼。
她知道周氏在骂自己，稀奇就是，老爷子今儿竟然会制止周氏骂人。
接着周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怎么，我还不能说了？”
“我再不说，这小娼妇就要将大房给败光了！”
“怎么说六郎也是我孙子，等她把银子败光了，六郎没吃没喝，还不是要我来管？”
“别说了！”老爷子又吼了一句。
接着外头就彻底没了声音。
顾云娇探头去看，就看到六郎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上房的窗根底下。
这时西厢房那边七郎的头也伸了出来，他喊道：“爷奶，六郎在你们房头外面听墙根了！”
六郎转头瞪他一眼，像只兔子似的，飞快的跑了。
周氏的脸迅速出现在窗口，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接着将窗户重重的关上了。
顾云娇捂着嘴偷偷的笑。
上房里，江老爷子开始教育周氏。
“你往后别骂大郎媳妇了，你刚刚就没听老二媳妇说，她连阿铁脑袋上的疮都给治好了！”
周氏不服气，“那又怎么了，她治她的，我凭什么就不能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