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抱金过闹市
“据说那店家一家四口，想要半夜迷晕他们之后，再杀了他们抢夺他们的马匹财物，没想到被佑儿他们提前察觉，将那店家一家四口都绑了。”
“第二天才通知县衙过去。”
顾云娇一时心情特别复杂，想到儿子他们差点遇险，她心里一阵后怕。
可是想到他们小小年纪，第一次独自出门，就能识破这样的坏人，还顺带破了个大案子，又止不住的骄傲。
江宥之的心情跟她差不多。
他现在感觉爹坚持不派人跟随他们，还是太过冒险了。
这案子惊动了圣上，圣上将卷宗要了过去看了，他也看了。
看到里面的供词，是因为那两匹马打眼才惹得他们动了杀心，江宥之简直后悔不迭。
林烁送两匹马过来，本来是想补偿祺儿。
他和国公爷有点担心，两个孩子骑这么贵重的马，会遭人嫉妒，毕竟整个大楚也就是圣上才有一匹汗血宝马，多少人求而不得。
可想想是林烁这个做父亲的一片心，看两个孩子又那么喜欢这两匹马，也就给他们了。
谁知道两个孩子这次离家出走，将马儿也骑走了。
就这两匹马，可以想像一路会引起多少觊觎的目光。
若说之前江宥之百密一疏没考虑到这个问题，还觉得他们一路不会有什么事，可现在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这就是两个小儿抱金过闹市！
顾云娇也想到了，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这可怎么好，那两匹马太打眼了，谁知道有没有丧心病狂的人想要抢夺！”
“他们不一定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万一对方人多，他们怎么办？”
江宥之沉思了一会，缓缓地道：“佑儿和棋儿既然因为马儿险些吃了亏，以他们的聪明，应该会想法子应对，不会就这么招摇过市。”
“还有，他们两个现在功夫不错，在江湖上也算是二流高手了，你放心，一般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顾云娇皱着眉，“你就只会让我放心，不行，还是得派高手赶紧跟上他们！”
江宥之想了想，只好道：“那我派几个人过去吧。”
“不过，总还要几天才能赶上他们。”
顾云娇又道：“早知道这么回事，还不如告诉祺儿实情。”
“他现在满怀希望的赶去南疆，等到了那边，发现爹不在，孩子得有多失望。”顾云娇想着都快哭了。
江宥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怎么办，林兄的事是机密，也不能告诉给孩子。”
顾云娇沉默的看向窗外，一点都不想跟江宥之说话了，她不但生江宥之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早知今日，她该选择跟祺儿说实话，她相信孩子这么大了，知道轻重，该保守的秘密会守住的。
佑儿祺儿此刻正奔驰在官道上。
佑儿胯下的黑马好几天没有洗澡刷毛，皮毛没有了那样黑缎子似的光泽。
祺儿胯下的浅金色马儿毛色同样也黯淡了许多。
那天从久安县衙出来，两人商量了一下，是不是买点什么染料将淡金色马儿的毛色染一下，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染上了洗不掉，好好的汗血宝马就就毁了。
第1052章江湖险恶
两人只能无奈在马背上披了一块布，丑是丑了点，不过马儿也没那么打眼了。
这天中午，几人在一个小镇打尖。
在外面也不讲什么规矩，几人全都围在一桌上吃饭。
他们坐在临街的一桌，马儿拴在店门口，大家不时看看马儿。
正吃着，一个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破烂裤子的乞丐沿着街边爬过来了。
乞丐很快看到了佑儿他们这桌，朝里喊道：“公子们行行好，打发点吧。”
如今已经十一月，寒风刺骨，佑儿看这人这么冷的天竟然光着上身，连一件保暖的衣裳都没有，一时间只觉得他可怜之极，恻隐之心大起，赶紧在荷包里摸了摸，摸出一锭十两的银锭子，“咚”的一声准确的扔进了乞丐面前的木碗里。
旁边过来上菜的小二看着木碗里那一锭银子，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给乞丐施舍十两银子的，这小公子只怕有点傻哦。
那乞丐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好心人，猛地向天嚎叫一声，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他捡起银子藏在身下，脑袋在地上连磕，“公子是好人，大好人那！”
佑儿轻声道：“拿去买件棉袄穿上，这么冷的天，别冻病了。”
乞丐又磕了几个头，然后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慢慢爬走了。
小二站在旁边等那乞丐爬走了，才忍不住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公子这样大方的人，那乞丐今天看发财了。”
佑儿道：“他太可怜了，这么冷的天，连一件衣裳都没有，那点银子好歹也能让他买件棉袄穿。”
小二噗嗤一笑，“公子果然年纪还小，这是第一次出门吧？”
佑儿感觉小二话里有话，“怎么？”
小二道：“小公子想想，为啥他有裤子穿，却没有衣裳穿，就算是再穷，乱葬岗里捡几件破衣烂衫总也好过光着身子吧。”
佑儿还是不明白，“为啥？”
小二笑，“咱们掌柜的，去年看他光着身子在街上乞讨，也十分可怜他，便从家里找了件不穿的旧袄子给他。”
“这乞丐当时也是将头磕得咚咚响，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
“结果第二天，这乞丐又光着身子出来了。”
“那时候的天，可比现在还冷。”
“掌柜的问他为啥不穿给他的棉袄，乞丐支支吾吾，最后掌柜的自己也明白了，这乞丐是故意不穿的，好叫人同情他。”
“对了，他那腿，也没啥毛病，我有次看到他在巷子里，爬起来就跑了。”
佑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倒不是心疼银子，他是感觉到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了。
祺儿好笑的拍拍他的肩，“难怪总是听那些大叔说，江湖险恶。”
“咱们这才出来几天，遇到的都是啥事，看来，往后还得更加谨慎才是。”
佑儿缓缓的点头。
几人吃完了饭，上了马慢慢往前走。
走了一段，一行人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在地上爬的乞丐，正在前面不远处乞讨。
高山道：“公子，我去将他打一顿，将银子拿回来！”
第1053章不在南疆
佑儿远远的看着那人，缓缓的摇了摇头，“算了。”
“他为了多讨点钱，情愿忍受寒风刺骨之苦，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顿了下，“那十两银子，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他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的从乞丐身边飞奔过去了。
余下的马儿，一匹接着一匹飞奔而去。
一行人走了十来天，进入了南疆范围。
祺儿也激动起来。
他旁敲侧击跟国公爷和江宥之打听了几回，都是说父亲被调到南疆一个叫榆堂的地方了。
这地方当然也不是国公爷和江宥之杜撰的。
吏部给林烁发的调令上面，写的就是这个地方。
这天晚上，他们在一处客栈休息，祺儿拿出舆图看了下，高兴的对佑儿道：“离榆堂只有五十多里了，明天跑快点，傍晚之前就能到。”
山路不好走，一天走不了多远。
佑儿也很高兴，“今晚早点歇息，明日卯时便起来赶路。”
两人正说着，外面马飞敲门，“公子，有人求见，说是乌将军派来的。”
佑儿和棋儿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请他进来。”
没多久，马飞便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进来了。
男子拱手道：“两位小公子，在下奉乌将军的令，给两位带个口信，林将军并不在榆堂，两位公子还请尽早返回湘城。”
祺儿和佑儿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什么？”
男子接着道：“乌将军接了首辅大人的信，原本打算亲自前来与两位小公子见一面，可最近萨古邦叛乱，将军亲自带兵镇压去了。”
祺儿急切的道：“我爹是不是也在那边？”
男子摇头，“并无，据我所知，林将军的确不在南疆。”
祺儿眼框一下就红了，“我不信！”
“是不是我爹怕叛乱的地方不安全，所以不想让我们过去？”
男子苦笑，“公子，真不是，萨古邦那边就只有乌将军，真的没有林将军。”
祺儿两眼渐渐红了，拳头都捏了起来，一路奔波，眼看马上就要到目的地，却突然冒个人出来，说父亲不在这里，你让他如何接受？
佑儿看祺儿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忙拉住他，“哥，要不这样，明天我们不如照常前往榆堂，先向那边的守军打听清楚消息再说。”
“若是林叔要真去平叛了，咱们再做打算，”
祺儿听了这话，点点头平静下来。
那男人在一旁苦笑，“两位公子爷，榆堂可千万不要去。”
佑儿皱眉，“为何？”
男人道：“我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因榆堂那边盘踞着一股土匪，只怕过不去。”
佑儿更加不解了，“既然有土匪？乌将军为何不派人剿灭？”
男人苦笑，“公子，没有上面的命令乌将军是不能自己调兵的！”
男人叹口气，“这么说吧，要让大军过去剿匪，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榆堂这地方得向上面打报告，上面让动才能动。”
“即便上面同意剿匪，可剿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是只出动一两万军队，粮草都要榆堂本地负责，榆堂本来就穷，怎么负担得起？”
第1054章不去不甘心
男人又道：“这伙土匪，前年乌将军也曾带人剿过，当时几乎杀了一半，可余下的都躲进了山里，山里地形复杂，大军根本无法追击，乌将军带人守了一个多月，零星抓了些土匪。后来榆堂知州过来求他离开，因为榆堂负担不起上万士兵的粮草。”
“自打这以后，知州再也不提剿匪的事了。”
祺儿不解的问，“士兵们都有核定的粮食，由朝廷拨给，为何还要地方上额外负担？”
男人笑了，“公子，剿匪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可是要拿人命往里填的。”
“咱们的军队本来也不是剿匪的，是守边防的，剿匪是额外的事，若是连一点好处都没有，那谁愿意去卖命？”
“乌将军倒是愿意，可底下的士兵们军官们没有一点好处是不会动的。”
“只不过是一点粮草，你们说又算得什么呢？”
祺儿和佑儿半晌无言。
在他们心里，大楚的军人保家卫国那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要好处呢？
但是这大叔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匪患一般都是地方上自行想办法解决，毕竟每个州都有两千驻军维持当地治安。
男人又道：“这伙土匪从乌将军撤走之后，又聚集起来，如今声势越发浩大，已有几千人之巨。”
“老弱妇孺都有，他们如今还在山里开荒种地。”
佑儿想了想又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上报朝廷，朝廷可以拨一笔款项专门用于剿匪。”
男人真是无奈了，这两位小公子的问题真多，还好遇到他这个明白人，不然可说不清楚。
“第一，地方知府肯定不愿意上报，治下出了一伙悍匪，迟迟不能剿灭，知府报上去，只能惹得圣上发怒，知府也没有半点好处。”
“第二，便是朝廷派兵剿匪，也没那么容易，大军过来，土匪躲进山里，他们熟悉山里的地形，鬼知道他们躲去哪里了，朝廷大军跟他们耗得起么？”
“大军便是花上一两年也未必能剿灭干净。”
“便是剿灭干净了又如何，依然会有新的人上山做土匪。”
祺儿和佑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总之这一路走来，他们只能说，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
一个剿匪，从这大叔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男子拱拱手，“说了这么多，还请两位小公子万万不要往榆堂过去。”
“若是两位公子不愿意回湘城，乌将军说，可以去栾州寻顾知州。”
佑儿是早就打算好，来南疆一趟要去看看外祖父母和舅舅，还有素未谋面的舅妈和表弟。
可那都是在帮着哥哥找到林叔之后的事。
眼下怎么办？
不去榆堂了么？
可佑儿知道，不去榆堂，祺哥是不会甘心的。
男人说完了要说的话，告辞离开了。
佑儿看着祺儿，“哥，你打算怎么办？”
祺儿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油灯，半晌才幽幽的道：“都到了这里了，不亲眼去榆堂看看我不甘心。”
佑儿点头，“那就去。”
第1055章找镖行
祺儿看他一眼，“我一个人去，你要么在这里等我，要么你自己往栾州去。”
佑儿摇头，“不管去哪里，我要跟哥哥一起。”
祺儿皱眉，“不行，你不能去。”
他很清楚，江叔和顾姨就这么一个独子，人是他带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不能原谅自己。
佑儿道：“那我们一起去栾州。”
祺儿也是打算去栾州的，不过他是想找到父亲之后再去。
眼看跟佑儿说不通，祺儿不跟他争论了，只是道：“算了，明早先打听清楚再说，先睡吧。”
佑儿也不出去，“今晚咱俩睡一屋。”他怕祺儿瞒着他跑掉。
祺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默许了。
早上，天才蒙蒙亮，祺儿就醒了。
他刚一动，佑儿就醒了，两人起来默默洗漱。
洗漱完，一起去客栈大堂吃早饭。
佑儿一直没出声，等到吃完了饭，祺儿将小二叫过来问道：“我打算现在往榆堂过去，听说那边有土匪，能走吗？”
小二有些尴尬的一笑，“怎么说呢，若是咱们这些百姓过去，交点过路费自然不会有事。”
“可几位公子衣着光鲜，还骑着马，这，在下也不知道会怎样了。”
祺儿仔细问道：“交过路费？过往客商交过路费是不是就不会被抢？”
小二无奈的一摊手，“客官，我也不是土匪，我怎么知道。”
佑儿对高山使了个眼色，高山塞了一小块碎银子在小二手里，小二态度顿时和煦起来，“不过，咱们这边商队打那儿过，都是请福威镖局的人护送的。”
佑儿问道：“福威镖局的人他们便不抢？”
小二笑笑，“公子说对了。”
他压低声音，“据说，福威镖局的总镖头跟牛头山上的大当家有点交情，每年还会给牛头山一笔银子，因此福威镖局护送的镖他们一般不会动。”
祺儿舒了口气，“福威镖局在哪？”
小二告诉他们，离这里几十里远的县城才有福威镖局。
祺儿和佑儿商量了一下，谨慎起见，情愿耽误一天时间，也要去镖局雇几个镖师的好。
几人立即动身往县城过去。
到县城的时候还是中午，几人先找到镖局说明来意，镖师大大咧咧的道：“没问题，我派徒弟跟你们走一趟就行了。”
祺儿不太放心，“一个人？”
镖师道：“一个人足够了，只要将我们福威镖局的旗帜打出去，牛头山是不会动的。”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两人结合小二的话，感觉镖师这么说也没毛病。
很快谈好了价格，镖师的徒弟拿了一把小旗子出来，让他们插在马笼头上。
简单的吃了午饭，便出发了。
第二天中午时分，随行的镖师指着连绵不断的山：“这边全都是牛头山的范围。”
“一会儿有一段峡谷，差不多只容一辆车通过的样子，牛头山常年在峡谷两头都埋伏了人。”
“不过，你们放心，看到咱们镖局的旗子，他们不会动的。”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带着几分谨慎小心，朝着远处的峡谷行去。
第1056章瓮中捉鳖
峡谷入口道路还宽，走了半里路远，就只比一辆马车宽一点了。
马儿走得很慢，山路弯曲吗，走快了难免会挂到两边的山石和树枝。
整个马队刚刚走进这峡谷，山中突然就响起哨声。
祺儿和佑儿心里一凛，知道这肯定是土匪在通信息。
这时跟着他们的镖师提高声音道：“牛头山的各位好汉，这是福威镖局接的镖，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这时山中传来声音，“你们人可以走，那两匹马儿我看上了，留下来！”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没出声。
镖师陪着笑道：“是哪位好汉在此？我是镖局的大蹦，我师父是——”
“管你师父是谁，听不懂人话吗，马留下，人离开！”山中的声音也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在这峡谷里隐隐还有回声。
祺儿这时提高声音道：“马儿留下不可能，我这里还有一点银子，请诸位好汉喝茶。”
说着祺儿给马飞使了个眼色，马飞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子，随手往山边一扔，挂在了树枝上。
几人接着策马前行。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如今，我这牛头山的二当家说话都不好使了吗？”
“我说马留下，你们聋了？”
镖师大惊，“两位公子要不就将马儿留下吧，这位二当家据说脾气不大好。”
祺儿冷声道：“马留下是不可能的，我们走！”
他轻轻踢了下马肚子，胯下宝马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声接一声的呼哨响起，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号。
镖师脸色大变，“不好，这是在叫人！”
祺儿大喊一声，“快走！”
镖师快要哭了。
这峡谷有几里路长，岂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佑儿和棋儿这时只听得两边山上似乎到处都是响动，两人也不管，只策马前行。
只是道路狭窄，根本就走不快。
眼看前方道路似乎越来越宽，峡谷应该快要过了，走在最前面的马飞大喜，正要喊众人加速，就见一段水缸粗的滚木横在了前面路上。
马飞急忙出声，“前面滚木堵路！”
大伙急忙勒住缰绳，一时间队伍停了下来。
佑儿往两边山上看去，这山里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土匪。
此刻，他们不能前进，无法后退。
他想起一个成语，瓮中捉鳖。
所有人不用吩咐都从马上下来了，全部集中到祺儿和佑儿身边。
只有镖师惊恐的看着四周。
很快，就像是起风了似的。
山上的树木野草都在动，瞬间，就有数不清的人头钻了出来。
有人笑道：“哎呦，这几个后生挺俊的啊，我看，要不都掳上山去吧。”
这时佑儿突然大声道：“各位好汉，我有一言。”
有人笑，“小公子想说什么？”
“是不是想叫咱们饶了你的性命？”
佑儿认真道：“这两匹马不能给你们，你们真要带走这两匹马，会给牛头山招来覆灭之祸。”
山上的人此刻倒也不着急动手，都很有耐心的听着，因为这几人显然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先前那个二当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为何？”
第1057章朝廷的人
二当家的声音带着戏谑，“是这马儿了不得，还是几位了不得？”
佑儿认真的道：“是马儿了不得。”
“您既然想要这两匹马，想必也看出来一点门道。”
二当家原本站在一颗树后，这时干脆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峡谷里的几人，“这马儿头小，骨架高，模样生得俊，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匹马，还能有什么门道？”
佑儿之所以出声，是看这些土匪有的拿着弓箭，他担心他们妄然动手伤了马儿。
他沉声道：“这两匹马不是一般的马，是汗血宝马。”
“整个大楚，也只有三匹，可谓价值连城。”
满山的土匪们安静了一下，接着便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二当家对旁边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道：“明师爷，您觉得这话是真是假？”
明师爷仔细的看了看那两匹马，接着又仔细打量祺儿和佑儿。
两个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一身气度已是不凡。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佑儿腰间，瞳孔一缩，“二当家，他们是朝廷的人！腰里都挂着腰牌！”
二当家皱眉，他们做土匪的抢富商抢地主都可以，但是最好不要与朝廷作对，不然惹怒了朝廷，大军开过来，他们可没什么好下场。
前年乌大将军剿匪便让牛头山元气大伤，损失了一半人手。
明师爷眯起眼，“至于这马是不是汗血宝马，不如让人去叫老方过来，他以前是在北方贩马的，必定认得。”
二当家立即吩咐人去叫老方了。
他提高声音，“大伙听着，都别急着动手，我得先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说大话。”
他接着小声问明师爷，“若真是汗血宝马？那值多少银子？”
明师爷摸着胡子，“黄金万两也买不到。”
“能弄到汗血宝马，还敢骑出来，二当家的想想，这两个小子只怕身份不一般。”
二当家眯起眼，“那又如何，杀了埋了又有谁知道？”
明师爷摇头，“若这两人真是大家子弟出来历练的，那必定有高手在暗中保护。”
“咱们若是杀了他们，牛头山只怕真要如这小子所说，顷刻就是覆灭之祸。”
这时佑儿和棋儿干脆掀开了马儿背上的布。
两匹宝马虽说一段时间没有洗澡刷毛，毛色黯淡了许多，可那匀称的骨架，健壮的身躯，瞬间将另外几匹马比了下去。
二当家伸长脖子一看，“娘的，只怕真的是什么汗血宝马。”
“那怎么办，这么几只小肥羊，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放过？”
明师爷目光落在佑儿身上，“放过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兄弟看着呢，咱们肯放，兄弟们不肯放啊。”
正说着，一个中年汉子过来了，“二当家，你找我？”
二当家指着峡谷里那两匹马，“你看看，那是不是汗血宝马？”
老方眼睛一下就瞪圆了，虽然隔得远，可那马儿的体型，还有那匹浅金色马儿独特的毛色，让他一下就确定了，他激动的道：“汗血宝马！果真是汗血宝马，我还是从前去西域的时候见过。”
第1058章赌一把
二当家两眼放绿光，“这两匹马值多少钱？”
老方眼睛无法从那两匹马上面挪开，“值多少？”
“这两匹马只怕要价几万两黄金也有人愿意买。”
二当家和明师爷对视一眼，二当家舔了舔嘴唇，明师爷呼吸都急促了。
佑儿和棋儿一直都看着二当家的方向，知道他才是能做主的人。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他们神色的变化也知道，他们应该是认可了马儿的价值。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不会随意动武，伤了马儿。
佑儿一拱手，“各位好汉，还有当家的应该都看明白了，这真是汗血宝马。”
“这两匹马真要是留给你们，消息传出去，只怕整个牛头山都不得安宁。”
“江湖高手，朝廷只怕都会闻风而动。”
这个道理二当家也明白，可他现在骑虎难下。
按照明师爷的说法，这两个小子身份不简单，杀不得。
这马儿贵重，却又抢不得，抢过来便要惹祸。
可现在想放了他们也不行，满山的兄弟们可不会管那么多，是不可能让这几人随便离开的。
进退两难。
祺儿这时将自己的钱袋取出来，高高举起，“这里面有两百两银子，还望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山上不知道谁喊道：“你说放就放？”
“咱们这么多兄弟，两百两银子连塞牙缝都不够！”
有人应和，“是啊，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杀了他们，银子宝马都是咱们的。”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佑儿道：“我说了，这两匹马只会给牛头山惹祸。”
“马儿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的。”
他忽然冷声道：“诸位若是真要打，我有个提议。”
二当家正头疼，赶紧接话，“你说。”
“不如就来赌一场。”
“我们要是赢了，就放咱们离开。”
“要是输了，我们现在手头上银子不多，离开之后，我会让人送一万两银子过来，就当是赎我们的马儿了。”
“不知道二当家意下如何？”
佑儿刚说完，又有人鼓噪起来，“二当家别跟他们废话了，杀了他们好分银子。”
有人喊道：“是啊，还说什么以后会送银子过来，这种话鬼都不信。”
二当家呵斥一声，“是你们做主还是我做主？”
“娘的，一个个的只知道打打杀杀，一点脑子都没有！”
“都不许出声，听老子说！”
二当家沉吟片刻，“成，一万两银子的买路钱，我要是还不许，那也说不过去了。”
他眼睛眯了眯，“不过，怎么打我说了算。”
佑儿忽然朝二当家一拱手，“小子今年十三，我哥哥今年十五。”说完这句话，佑儿便闭口不言了。
二当家愣了一下，接着快要气笑了，这是故意说出他们的年龄，好让他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
二当家暗骂这小子太精，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年纪小，我也不好欺负你们。”
“你们两个人，我们这边出六个人。”
“一次上两个，打三轮，你们要是能将人全都打趴下，那是我牛头山技不如人，放你们走又如何？”
第1059章车轮战
佑儿和棋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二当家笑起来，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一次派两个人上去，很容易就摸清这两个小子的深浅。
若是前面两轮，侥幸让这两个小子胜了，那也无妨，他和大当家的最后便亲自上。
不信收拾不了这两个毛头小子。
宝马不敢要，一万两银子他要定了！
佑儿忽然提气喊道：“小子还有个请求。”
“刀剑无眼，万一伤到马儿就不好了，还请不要动用兵器，就拼拳脚如何？”
二当家听佑儿这么一说，笑起来，“成啊，我也舍不得伤了宝马。”
“咱们就拼拳脚。”
佑儿又道：“如何算是输了？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若是打上几天几夜也分不出输赢那多耽误时间！”
二当家皱眉，这小子事真多。
他不耐烦的道：“倒地就算输如何？”
佑儿点头，“好，一言为定。”
祺儿和佑儿这时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往后走了一段，远离马儿。
佑儿小声道：“哥，这是车轮战，咱们最好速战速决，越到后面，咱们体力越是吃不消。”
棋儿点头。
二当家的四处看了看，隔空点着对面，“小卓，柱子，第一轮你们两个上。”
小卓和柱子在山寨中也算是比较出色的年轻人了，跟着大当家练了一年的武，进步很快。
关键这两个小子力气大。
两个年轻人从对面山上下到峡谷里。
祺儿和佑儿背靠背站着，两人都已经摆好了架势。
小卓和柱子两人都是高高壮壮，柱子拳头捏起是佑儿拳头的两个大。
佑儿眼见柱子的拳头挥过来，一矮身躲过，接着腿脚横扫攻他的下盘。
祺儿身高倒是跟小卓差不多，只是他身形跟小卓一比，显得要瘦弱许多。
小卓一拳打来，他脑袋极其迅速的一偏，飞快躲过，接着也开始攻小卓的下盘。
棋儿和佑儿都看出来，这两人虽有力气，但是技巧不足，尤其是下盘不稳，显然比练武的时间不长。
而且，想让他们倒地，攻下盘当然是最快的。
佑儿和棋儿平日练武都是名师指导，国公爷有时候也亲自指导他们，他们的技巧反应速度都可以说是顶尖的，只是两人年即将还小，力气和内力都还不足。
即便如此，两人一个照面就将小卓和柱子放倒了。
二当家看得眉头皱了起来，这也太快了，他都还没看清楚这两个小子的武功路数。
二当家先吩咐人去叫大当家，接着又点了两人出来。
这两人是山寨里面，除了几个当家的之外，最厉害的高手了。
佑儿和棋儿为了速战速决，下手都用的狠招，两个土匪倒是惜命，两人左右躲闪，其中一个一不留神，被棋儿放倒，棋儿刚转身打算帮佑儿，佑儿一脚踢在那人膝盖骨，那人腿一软，也倒在了地上。
棋儿和佑儿背靠着背喘息。
满山的土匪一时间都安静下来，这时候要是他们这边的人赢了，肯定是满山遍野的欢呼。
可是他们之中公认实力不错的几个人都输给了两个少年，这就有点尴尬了。
第1060章盗亦有道
二当家也有点不淡定了。
虽然他早就打算好，实在不行他和大当家亲自上，可真要是他俩上的话，赢了不算光彩，毕竟这还是两个孩子。
要是输了——
往后牛头山的这些兄弟只怕他们都压不住。
土匪可没几个好相与的。
原本他也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年，因为和人闹了矛盾，一言不合将人宰了，这才跑出来落草为寇。
他能做这个二当家是因为小时候读过书，有点脑子，而且够狠。
上了牛头山，他才开始练武，他知道，在牛头山这种地方，要想出头，脑子，狠劲，实力，都要有。
二当家旁边的明师爷这时往山路上望了望，大当家还不见人影。
明师爷小声道：“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二当家没好气的道：“不等还能怎么办？”
祺儿和佑儿见迟迟没人下来，也不催他们，干脆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二当家的脸越发阴沉了，本来是车轮战，中间却掉链子了，等这两个少年恢复过来，他们更没有优势了。
这时突然有人出声道：“二当家，怎么没人上了吗？”
“没人上我来！”
二当家嘴角直抽抽，正要说什么，还有人出声，“算我一个！”
“娘的，老子不信了，连两个小孩也打不过！”
正在这时，二当家打发去找大当家的人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道：“大当家说，这种事二当家看着办就好，他不管。”
二当家犹豫了一会儿，大当家不来，他更不敢亲自下场了，想了想对那两个毛遂自荐的人道：“行吧，你们两个上去打。”
“认真点，这可关系到一万两银子。”主要关系到牛头山的面子。
那两人飞快从山上下来，佑儿和棋儿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满山的土匪有的怪叫，有的吹口哨，有的鼓掌，给两人鼓劲。
两人一股作气冲过来。
在祺儿和佑儿眼里，两人全身都是破绽，只一个照面，其中一人吃了祺儿一拳，连退几步，祺儿接着又是一拳，这人直接倒地。
另一人直接被佑儿一脚踢飞。
山上的土匪顿时安静下来。
祺儿和佑儿一拱手，“承让。”
“打也打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二当家和明师爷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四个亲卫去抬滚木了。
滚木刚刚搬到一旁，佑儿祺儿正打算上马，山上突然有人喊道：“他娘的，没有这样的道理，咱们是土匪，土匪还讲什么规矩信用，咱们就是要杀人抢钱！”
一时间满山都躁动起来，只是二当家没发话，还没人往下冲。
祺儿和佑儿手都按在了刀柄上，今天真的要是走不了，那只能痛痛快快的杀一场。
就在这时，山林里忽然响起一声长啸，声音之大，将满山躁动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二当家眉头一皱，“是谁？”
这啸声功力深厚，便是大当家也没有这样的功力。
山中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盗亦有道，牛头山的土匪说过的话不当数，传出去，牛头山的几位当家还有脸面立足于江湖吗？”
第1061章没你说话的分
二当家和明师爷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有高手在暗中保护，他沉声道：“是哪位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山中传来声音，“不必了，还请二当家的愿赌服输，放这几个孩子离开。”
二当家当然不太甘心就这么放人离开，因此，刚刚下面的人鼓噪他也默许了。
毕竟让兄弟们白跑一趟，他这个二当家也难做。
他刚想说话，之前鼓动大家的二毛又在那喊起来，“谁特么躲躲藏藏的，有种出来说话！”
“你以为你谁啊，你说怎样就怎样——”
“啊——”
一声变了调的嚎叫响起。
二当家一惊，朝对面二毛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二毛一只手捂着嘴，血从指缝里不断的流出。
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我跟二当家的说话，哪有你出声的份！”
峡谷里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眼底有惊诧也有笑意。
他们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之前这人的啸声，功力深厚之极，必定是顶尖高手，就是不知道他为何要帮他们。
满山的土匪都在四处看找人。
只是谁也没发现人在哪里。
二当家看到对面二毛的惨状，心里一凛。
这人第一次出声，他就试图判断他所在的方位，只是他发出的声音，仿佛忽而在东，忽而在西，根本就不知道他藏身何处。
他心知这人打掉二毛满嘴牙只不过是个警告，意在警告他，如果他再不放人走，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了。
二当家心有不满，沉声道：“前辈，我并未说不放他们离开。”
“可前辈出手伤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山中一声冷哼，“过分？”
“实话跟你说，好在你们牛头山今天没伤了这几个孩子，不然的话，牛头山两千七百三十六口，一个都活不成。”
这人声音冷冰冰的，传到众人耳朵里，有些渗人。
有人不忿的喊了起来，“二当家，你什么意思，人家都威胁要灭咱们满门了，咱们就这么被人欺负？”
“干他！”
就在这时，山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阁下功力深厚，天下有如此功力者不超过三人，唯有一人住在南疆，敢问来的可是端木前辈？”
山中土匪纷纷叫起来，“大当家！”
“是大当家来了。”
大当家来了满山的土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山中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老夫端木磊。”
大当家的现身出来，对着空中一揖：“牛头山耿忠拜见前辈。”
“前辈今日到此，是我牛头山的荣幸，只是前辈方才的话有失妥当，即便您武功足可以排到天下前三，可也不该拿我牛头山满门的性命来要挟。”
端木磊冷哼一声，“并非是我要挟于诸位。”
“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也没兴趣灭你牛头山满门。”
“我只奉劝大当家，这几个小子身份特殊，若是不想牛头山惹祸上身，赶紧放人离开！”
佑儿和棋儿看到山腰一个中年男人，被好几人拥簇着，男人身材高大，气质与这满山的土匪都不大一样。
应该就是大当家了。
第1062章打听
大当家听到端木磊的话沉默下来，若这人真是端木磊，以他的江湖地位，武功造诣，竟然亲自来护着两个小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个小子的身份不简单。
他权衡片刻，出声道：“我从未说过不许他们离开，牛头山一直都是讲江湖规矩的。”
他看向下面峡谷，“几位公子好走不送！”
祺儿佑儿立即上马，两人朝着大当家的方向一拱手，“多谢大当家。”
然后两人又朝着四周拱手，“多谢端木前辈，前辈大恩，来日必当报答。”
两人随即策马离开，几个亲卫也跟了上去。
镖师也急忙上马追了上去。
山上还有许多不甘心的土匪，只是此刻都不敢出声了。
有大当家在，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眼看佑儿祺儿他们出了峡谷口，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看在你牛头山还算识趣的份上，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大当家知道，这意思是以后也不会追究了。
牛头山上众土匪这时才敢出声，“大当家的，这个什么端木磊也欺人太甚了吧，这传出去，谁还将我牛头山放在眼里。”
大当家看着刚刚说话的土匪，“张石头，你想死不要拉着大伙一块死。”
“端木前辈武功天下数一数二，你哪来的胆子敢直呼其名？”
张石头缩了缩脖子。
大当家又冷笑道：“还有，你以为咱们是什么？咱们不过是土匪，土匪！”
“你觉得牛头山在江湖上是有什么好名声吗？”
他环视一圈，“方才的事，就这么罢了，谁再敢叽叽歪歪，老子弄死他！”
满山无人再敢吭声。
大当家哼一声，看着二当家的方向，“老二，你跟我来一下。”
二当家知道今天的事情自己没有处理好，免不了要承受大当家的怒火，忐忑的往山上走了。
此刻，祺儿和佑儿已经出了峡谷，马儿在宽阔的官道上奔驰起来。
祺儿大声对佑儿道：“方才帮我们的那位端木前辈，你可听说过？”
佑儿摇头，“不曾。”
“听那大当家的意思，端木前辈的功夫算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高人怎么会帮咱们。”
佑儿说着回头看了看，峡谷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山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几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榆堂。
先找了客栈安顿下，祺儿趁着等上菜的功夫，跟掌柜的打听榆堂守备司千总的府邸在何处。
掌柜的打量着祺儿，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是本地人。
他好奇的问：“怎么，公子要找徐千总？”
祺儿眉头一皱，“徐千总？”
“敢问掌柜的，此地千总不是姓林？”
掌柜的摆摆手，“姓徐。”
“守备司的军官们，都喜欢来我这里喝酒，上上下下的人我差不多都认得。”
“从不曾听说过有姓林的千总。”
佑儿在旁边道：“掌柜的，您再仔细想想，真没有姓林的吗，是三四年前调过来的。”
第1063章一场空
掌柜的摇头，“真没听说过，小哥是不是弄错了姓名？”
正说着，掌柜的指着门口进来的两人道：“诺，这就是守备司的刘把总和朱把总，不信你问他们。”
祺儿恭恭敬敬的朝两人行礼，“两位大叔，我想打听一个人。”
两位把总见祺儿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又礼貌周到，都客气的道：“小哥请讲。”
祺儿认真道：“我来此是找我爹。”
“我爹姓林，今年三十八岁，生得跟我有几分像，比我还稍高一些，是三年多前从湘城调过来的。”
听祺儿说完，两位把总笑了，“三四年前？哪有这事，咱们徐千总在榆堂都呆了七八年了，这七八年并无人员调动。”
“况且湘城的的军官，怎么肯往咱们这儿来？真要来，那就是被贬官了。”
“再按照你说的，个子比你还高，咱们整个守备司包括士兵都没有一个比你高的！”
南疆当兵的，多是本地人，这边贫瘠，吃饱都困难，因此本地人身高普遍不高。
朱把总好心的道：“小哥是不是弄错了地方。”
“如你这般出色的人才，你爹肯定也错不了，咱们这破地方，哪有那样的人。”
祺儿仔细想着朱把总的话，的确，如他爹那般的人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存在，真要在这里三四年，哪怕他从一个士兵做起，如今至少也是个把总了。
这么说，乌大将军派的人没有骗他，爹真不在这里。
祺儿想明白这些道理，心底涌起无限委屈，死死的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奔波两千里，没想到却是一场空。
而天下之大，父亲到底在何处？
他还活着吗？
他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自己告别？
他为什么不干脆带自己一起走？
还有，顾姨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
佑儿在旁边看着哥哥这么难过，拉着他在桌边坐下，默默给他倒了杯水。
祺儿两手抱着热茶，垂着头，一言不发。
几人沉默的吃完了饭，回到房间，祺儿神色依旧恹恹的，佑儿有意引开他的思绪，“哥，咱们现在是回湘城去还是去看舅舅？”
祺儿这才抬头，“去看舅舅。”
“栾州离这边也不算太远，几百里路，几天就到了。”
小时候祺儿不懂事，将顾云娇当亲娘，将顾川也当做亲舅舅。
顾川也怜惜他，不管是买吃的也好，从外面带的礼物也好，有佑儿的一份也少不了祺儿的一份。
佑儿点点头，“那就往栾州去。”
“只是，明天还要打牛头山那边过。”
祺儿道：“我觉得，牛头山的人应该不会再动咱们了。”
这时镖师敲门进来，对着祺儿佑儿两人连连拱手，“两位公子，真对不住，咱们福威镖局走镖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等几位回转了，镖局会将镖银退给两位。”
这倒不是他们福威镖局有多么重信重义，只是他在峡谷里听到端木磊的一番话，知道这两人身份不凡，镖局肯定得罪不起。
祺儿和佑儿也没说不要银子，早知如此，他们就不会去找镖局，还白白耽误一天时间。
第1064章去土匪窝
第二天，一行人又是一大早开始赶路。
快中午的时候，便到了牛头山峡谷。
昨日漫山遍野土匪的峡谷，今日显得格外的安静。
除了偶然的鸟鸣，没有其他的声音。
不过祺儿和佑儿都知道，这山上，此刻必定有人在盯着他们。
几里长的峡谷，走了小半个时辰。
眼看前面就要到峡谷的出口，几人一直紧绷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山边忽然有了动静，仿佛有人在急速往下奔跑。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过去，就见山上树枝摇动，接着有人喊道：“几位公子留步。”
祺儿和佑儿勒住马，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少年从山上下来了，朝几人一拱手道：“眼下已经是中午了，咱们大当家的差我过来请几位公子上山，用个便饭。”
祺儿和佑儿对视一眼，祺儿道：“不必了，我们还有要事，不好耽搁。”
少年笑道：“咱们大当家的真的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在这峡谷口才叫住你们，你们想走，随时都能出去。”
“以你们宝马的脚程，咱们是赶不上的。”
少年笑容可掬，“咱们大当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结识一下两位少年英雄。”
祺儿靠近佑儿小声道：“去不去？”
佑儿犹豫片刻，“去就去，正好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得清楚，若是牛头山的土匪真要动他们，就不会让他们走到峡谷口。
那少年殷勤的带着他们出了峡谷，“几位公子往这边走，峡谷陡峭，马儿不好上山，这边有路可以上去。”
少年带着几人沿着山脚走了一段，果然有一条路，路不宽，铺着石板，马儿行走起来也方便。
牛头山这一片山都不算高，花了一会儿的功夫上了山，绕过一个山头，便看到一大片屋子依山而建。
佑儿和棋儿还是第一次来土匪的山寨，好奇的四处看，有小孩在外面乱跑，有老人端着碗坐在门口吃饭。
看起来就跟乡下的村子没什么区别。
这时有几人迎过来，帮着牵马。
佑儿和棋儿先喂了马儿，这才随着少年到了一处大厅。
刚到门口，里面大当家二当家便热情的迎了出来。
佑儿和棋儿拱手还礼，两人被请到大厅看茶。
大当家笑着问道：“两位公子是从湘城来的吧，我听你们说话都是湘城口音。”
佑儿和棋儿都点头。
大当家又道：“在下耿忠，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棋儿和佑儿对视一眼，祺儿道：“我姓林，林祺风。”
佑儿道：“我姓江，江凌轩。”
大当家的有些惊疑的盯着佑儿打量起来，姓江，身份高贵，该不会是？
他忽然收了笑脸，严肃的问道：“不知道江公子与国公爷是什么关系？”
佑儿犹豫了一下，“是我爷爷。”
大当家的一时间似乎百感交集，眼眶里泪光闪烁，“难怪，我看你与国公爷有几分相似。”
佑儿一挑眉，“大当家认识我爷爷？”
耿忠沉默半晌，突然苦笑一声，“何止认识，我曾经是你爷爷手下一个小小的千户。”
第1065章憋屈
千户好歹也是个七品武官，祺儿和佑儿都不解，好好的朝廷命官，为何成了土匪头子。
佑儿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耿忠脸上有些羞惭之色，不过更多的还是愤懑，“当年，大晋军队围困定京，原本国公爷守住了定京城，只要坚持一段时间，等到援兵过来，定京城的围困便可以解除。”
“谁知道，太上皇先是听信谗言，撤了国公爷的职务，接着自己带着妃嫔偷跑被晋国人抓住了。”
“之后，太上皇又下旨让进京勤王的军队回转，接着皇上这边又出昏招，说是道士能召唤天兵天将，换了道士守城。”
耿忠说道这里越发愤怒，“这一对昏君父子，简直是狗屁！”
“本来便是守城不出，也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谁知道那道士根本就什么都不懂，驱使我们这些士兵出城与晋国决战。”
“咱们只有两万人，却要面对兵强马壮的晋国二十万大军，这仗怎么打？不败都没有天理了！”
“就是在那场战争中，我受伤昏迷，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里。”
“我脱下身上的盔甲，在百姓家里躲了几天，这才知道，定京已经全部沦陷了，晋国士兵在定京城里到处烧杀抢掠。”
“这一切都是太上皇和皇上的错，他们贪生怕死，昏庸无能，不配为君！”
“这样的皇室，不值得我效忠，我也不愿意再做这憋屈的官儿。”
“我那时候想，北边打仗，也只能往南边去。”
“到了牛头山这里，我原准备继续往南，彻底离开大楚，最后却阴差阳错在这里落草为寇。”
佑儿和棋儿从未听过长辈们说过定京是如何丢的，大楚从来就喜欢为尊者讳，太上皇和皇上做了不少错事，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谁也不敢提起。
听到耿忠的话，棋儿和佑儿都惊讶的道：“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来，定京丢得也太冤了吧。”
耿忠顿时觉得找到了知己，“可不是，就是太冤！”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禁军从上到下有多么憋屈。每每想起这事，我就气得睡不着！”
“娘的，他们不敢骂，老子敢，太上皇和皇上丢了大楚半壁江山，让大楚皇室、官员和百姓都受尽凌辱，是大楚的罪人！”
佑儿和棋儿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两人心里也是愤懑不已。
耿忠骂了一会，发泄了一番，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摆摆手，“不说那些了，我离开定京也有许多年，很久不见国公爷，他老人家如今可还好？”
佑儿道：“爷爷身体还不错，天天跟士兵们一起训练，只盼着早日收回定京。”
耿忠听着这话，唇角忍不住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收回定京？”
“真想收回定京，为何这么多年朝廷都不对大晋用兵？”
“十四年，已经整整十四年了！”
佑儿看耿忠的模样不知道是对朝廷不满还是对爷爷不满，不过，倒也能理解他。
便认真的与他解释道：“朝廷一直都在做用兵的打算，囤积粮草，购买战马，打造武器，还有年年征兵。”
“如今大楚除了守城之军，已有四十多万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