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骚操作
谁知这位朱掌柜道：“我说老兄，你这性子也太急了吧？”
“她生意好，也是因为这事这两天满湘城传得沸沸扬扬。”
“我就不信，她店子里还能天天排那么长的队。”
孙掌柜急了，“你不知道，那丫头是有点真本事的。”
如果救活了将死之人是偶然，那治好了云妃就绝对不是偶然，王府是好糊弄的么？
朱掌柜笑了，“那又如何。”
“湘城这么大，她又没有四个脑袋八只手，那么多病人她看得过来么？”
“时间久了，一些病人自然该去哪去哪。”
孙掌柜悻悻的从铺子里出来，拐了一条街，又进了第三家药铺。
说明来意后，这位杨掌柜更是直接，“孙掌柜打算怎么干？”
“直接带人打上门，将她赶出湘城？”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真敢动手，别说王府呢，那些等着看病的百姓就能生吃了你。”
“你自己又没个章程，跑来乱说一气，等着拿咱们当刀使么？”
孙掌柜垂头丧气的出去，一路走回麒麟堂，路上也想明白了。
仁心堂生意火爆，影响最大的就是他家。
其余的药铺受了点影响，但是不大，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因此都不打算做什么，还在观望。
回到药铺，孙掌柜唉声叹气，一个机灵的伙计过来，小声道：“掌柜是发愁没生意么？”
孙掌柜瞪他一眼，“你说呢？”
伙计道：“小的有个主意。”
他眼珠子一转，“咱们可以去仁心堂门口，将那些开了方子的病人都喊过来抓药。”
“咱们的目的是卖药，又不是开方子。”
孙掌柜一拍脑袋：“你说得对。”
都不用伙计往下说，他已经想明白了，“你去仁心堂门口喊，就说咱们麒麟堂大酬宾，药价在仁心堂的基础上全部八折。”
伙计缩缩脑袋，“小的不敢，小的怕挨打。”
“仁心堂的两个护卫太厉害了。”
孙掌柜瞪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伙计谄笑，“小的不是还要抓药么？只要一喊，铺子里一会儿准要忙不过来了。”
孙掌柜想想也对，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你去找几个小乞儿，让他们去仁心堂门口喊。”
不用自己出面，伙计倒是愿意，很快出去满街寻小乞儿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乞丐鬼鬼祟祟的走到仁心堂门口，阿虎刚要将他赶开，就听这小乞儿大喊一声，“对面麒麟堂大酬宾了！”
“药价八折，通通八折！开了方子的可以去对面抓药，比这里便宜多了！”
阿虎瞪着眼过去，那小乞丐飞快的跑了。
张顺正好给人算完了方子，“客人，五副药，一共是二两银子。”
这人挤出一个笑，忽然将张顺手里的方子拿过来，“这个，我不在这里抓了，我去对面抓。”
说着飞快的跑了。
顾云娇抬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扬声道：“咱们仁心堂的药，品质我能保证，你们要去别处抓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任。”
第287章连口汤都不给
没多久，又有个小乞丐过来喊叫，好几个顾客都忍不住八折的诱惑，拿着方子往麒麟堂那边去了。
张顺一下就空闲了，他急了，跑过来在顾云娇耳边低声道：“东家，这么下去不行啊，咱们这不是为麒麟堂作嫁衣么？”
“要不，咱们也降价？”
顾云娇想了想，降价，她比孙掌柜更有优势，她的药材绝大部分都不要钱，没有成本，卖多少都是纯利润。
但是她降了，对面肯定会跟着再降，她再降价，对面再降，无非是陷入恶性循环。
虽说，她跟对面打价格战，白送都没有压力，她固然能坑死对面的孙掌柜，但是，这湘城又不是只有两家药铺。
其余的药铺知道了能放过他们？
百姓习惯了打折的甚至不要钱的药，将来恢复了原价，他们岂不怨声载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种恶性竞争在搞垮别人的同时，也会搞垮自己。
顾云娇摇了摇头。
张顺急了，“那怎么办？”
顾云娇思索了一下，瞬间有了主意，“好办。”
“你喊一声，就说我几天之内不收诊费。”
“但是药方不能拿走，必须在店里抓药。”
张顺一拍大腿，“东家高明。”
他笑嘻嘻的对着排队的那些人道：“顾大夫说了，大伙排队都不容易，这几天就不收大伙的诊费了。”
“不过药方子要留下存档。”
“以后再需要抓药的，报名字，咱就能将药方找出来。”
排队的人一听，不要诊费，等于少了四钱银子，那药钱不超过二两的话，那还赚了。
顾云娇的诊费原本是二钱银子，跟对面麒麟堂的张大夫一样。
从昨儿起就涨到了四钱。
顾云娇本来还不想涨，张顺劝她，“湘城第一名医叶大夫诊费是五钱，出诊便是一两银子。”
“东家的医术比他强，他治不好的病你治好了，咱们不说诊费和他比肩，收四钱也不算多吧。”
“再说了，咱们收高点，也能跟其他药铺的坐堂大夫区别开，省得将其他的药铺生意都给抢了，引起公愤可不好。”
顾云娇觉得张顺这人通透，说得有道理，便听他的涨价了。
顾云娇这时开了方子，不过顾客的手，阿铁便直接拿到柜台去给张顺算账。
店里的生意就这么稳定下来了，方子也没再流出去。
麒麟堂这边忙了一阵，抓了七八张方子，突然又安静下来了。
孙掌柜方才还笑呵呵的，脸又板了起来。
等了好久还不见顾客进来，倒霉的伙计又被打发出去打探情报。
伙计不一会儿回来摇摇头，“掌柜的，咱们那法子没用了，仁心堂现在不收诊费，不许药方外流。”
孙掌柜重重的一跺脚，“好狠毒的小丫头。”
“你吃肉，老子喝汤，老子也不说什么了，你竟然连汤也不给老子喝！”
只是，一时半会的，孙掌柜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除了跺脚，他也没办法。
顾云娇这天又忙到天黑才关门。
她没着急吃饭，先贴了张告示在外面，招药店伙计一名。
然后又打发阿铁去叫黄牙人过来。
黄牙人很快来了，顾云娇先道：“对不住，我就这会儿有时间，耽误你吃饭了吧？”
第288章走亲戚
黄牙人摆手，“我家饭吃得早，我已吃过了，正无事。”
顾云娇这才道：“叫你来是有一事，我家里如今人口越来越多，这院子不够住。”
“我想买下我们后面的那个院子，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卖。”
后面的一户人家跟这边就隔着一堵围墙。
顾云娇有时候上楼去，也能看到这家的院子很规整，四四方方的，面积也不小。
黄牙人想了想，“顾大夫是打算买下之后再将两边打通么？”
顾云娇点头，“打通就成了两进的院子，女眷住在后面也方便些。”
黄牙人又道：“行，明儿我就去找他家的人谈谈。”
“只是我担心人家知道你非要那屋子不可，会坐地起价。”
顾云娇沉吟片刻，“便是比市价稍微多几十上百两银子也无妨，要价太高那就算了，我也不是冤大头。”
黄牙人得了准话，“那行，我谈好了，明天来回顾大夫的话。”
送走黄牙人，顾云娇洗了手进去吃饭，就见李氏一脸不高兴的坐在顾川旁边。
或许是上次装病失败的缘故，如今李氏倒是不装病了，将她的不满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顾云娇本来不是要看她的，她看小川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李氏的脸。
她赶紧收回目光，她一天这么忙，工作完了只想好好休息，不想看到那些让她添堵的人。
吃过饭，顾云娇对陈氏道：“娘，我带小川出去一趟。”
陈氏答应一声，“早点回来。”
阿虎将马车赶出来，顾云娇从屋里提出了几样东西。
两个盒子，几匹布。
这是下午她委托陈氏帮她置办的。
她和顾川上了车，顾川问道：“姐，咱们去哪里？”
顾云娇摸摸他的头，“去姑姑家。”
她本来没打算与姑姑家走动，主要是不大想再看到顾眉。
可姑姑都见到她了，再不来一趟，那就说不过去了。
顾川对姑姑没什么印象，三年多没见，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脑子里的印象早就模糊了。
顾云娇也不知道姑姑家的具体位置。
只记得听父亲说过是在城南的小十字街附近。
到了小十字街，顾云娇下车四处打听姓沈的人家。
沈家在这一代也住了几辈人了，周围的街坊基本都知道，打听到了具体的位置，阿虎将车赶了过去。
马车停在一处老旧的宅院门口，顾云娇下车拍了拍了门。
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谁啊？”
顾云娇没出声，她已经听出来这是顾眉的声音，她觉得，如同她不想看到顾眉一样，顾眉肯定更不想看到她。
毕竟在这湘城里，知道顾眉底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顾眉打开门，看到顾云娇和她身边的顾川，一下就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仿佛手脚都没地方放，“你，你们怎么来了？”
顾云娇踏进们，淡淡的道：“来看姑姑。”
顾莲这时正在里面问，“眉儿，谁来了？”
顾云娇扬声，“姑姑，我和小川来看你了。”
第289章厌恶
顾云娇没注意到顾川看到顾眉的刹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天赵家祠堂前面的一幕，顾川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虽小，但是也知道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那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他原不知道顾眉去了哪里，他以为他很快就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姐姐。
如今他都不叫顾云娇二姐了，直接就叫姐姐。
即便是光线很暗，顾眉倒是注意到了顾川眼底一闪而逝的鄙夷和厌恶。
她的头慢慢的低了下去。
顾莲听到顾云娇的声音，忙从堂屋里出来了，“呀，这是小川，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顾川乖巧的叫了一声，“姑姑。”
顾莲高兴得不行，“快进来坐。”
顾眉低着头站在门边，等两人进了堂屋，她低着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顾莲引着姐弟俩进去，指着刚从里屋出来的沈青道：“云娇，还记得吧，这是你表弟沈青，小时候，他总喜欢跟在你屁股后头跑。”
顾云娇对沈青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毕竟顾莲一两年才回一次娘家。
顾莲转身喊，“眉儿，倒两杯茶。”
却忽然发现顾眉不见了。
她怔了下，正要说什么，屋里又出来一个人。
顾云娇诧异的道：“姑父？”
这人除了五官基本没变，跟她印象里的姑父相去甚远。
以前的姑父是高大健壮的，现在的姑父很瘦，脸上很多皱纹，走路的时候肩膀不自觉的抬起，看起来就像是缩着脖子。
他每走一步，口鼻间便发出拉风箱似的声音。
顾云娇一看就明白了，姑父患有严重的哮喘。
她忙道：“姑父快坐下。”
哮喘的病人呼吸十分吃力，因此呼吸之外的任何体力劳动，比如走路，说话，对他来说都是沉重的负担。
沈大河慢慢的坐下了，吃力的对顾云娇扯出一个笑来，“好久不见，没想到长成大姑娘了，长漂亮了。”
顾云娇脑海里的回忆又慢慢泛起。
姑姑姑父只有沈青一个儿子，姑父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姑姑生沈青的时候坏了身子，不能生了。
每次沈大河见了顾云娇，总是喜欢将她举得高高的，还说，你跟着我回家，给我做闺女好不好？
见一回面，总要悄悄给顾云娇几个铜板，钱不多，但是顾云娇从小就明白，这不是钱，是来自长辈的一份关爱。
顾云娇回想起来，发觉自己小时候，其实挺讨家里的长辈们喜欢的，都喜欢偷偷塞钱给她。
她点点头，“姑父要是吃力就别说话。”
她问顾莲，“姑父如今在吃药么？”
顾莲尴尬的一笑，“发作得厉害了，才会吃一段时间药，平时么，倒也不大要紧。”
都这样了，还说不要紧。
顾云娇明白了，这是没钱吃药。
她起身，坐到姑父侧面，示意他将手放到桌上。
姑父茫然的道：“做啥？”
顾莲擦了擦眼角，“云娇如今是湘城最有名的大夫，她给你看诊呢。”
今儿的事，她都没和丈夫说，她怕顾云娇不认她，她在丈夫跟前没脸。
第290章躲着不出来
沈大河将手搁在桌上，顾云娇一边拿脉，一边缓缓问道：“姑父这病多久了？”
顾莲在旁边替他答：“总有六七年了吧。”
“以前你爹在的时候，也给他开过方子，吃了倒是好些，只是总不能断根。”
顾云娇点头，哮喘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现代医学手段也无法根治。
哮喘中医上分冷哮热喘，而且起病原因复杂，有些是肾气不足，有的是肺热引发，还有的是支气管病变，不一而足。
现代医学一般除了消炎就是用扩张支气管的激素药物做应急治疗，治标不治本。
顾云娇一边观察沈大河的面色，又问了些诸如口渴不渴，日常吐的痰是什么色泽，有没有泡沫。
问完问题，拿完了脉，又看了看沈大河的舌苔，顾云娇心里有数了，姑父这是肾不纳气所致。
她看过爷爷给人治病的脉案，里面有治愈的例子。
要自制一种哮喘膏，同时服用金贵肾气汤补肾，还要用紫河车补肺气。
紫河车就是胎盘。
顾云娇想了想道：“这病，也不是不能治。”
“就是稍微有点麻烦，我得制作一种药膏，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
“这样吧，姑姑等几天去我店里拿药，拿了药我告诉你怎么吃。”
顾莲看着顾云娇欲言又止。
家里如今没钱吃药。
她知道顾云娇不差钱，药铺又是自己的，可，她也不觉得白吃白拿天经地义。
顾云娇看看她脸上那有些羞愧，又有些渴望的神情，自然明白顾莲的顾虑。
她笑道：“姑姑姑父不必多想，这药也花不了几个钱。”
“再说都是一家人，这不算什么。”
顾莲到底是看着丈夫这幅样子难受，便微微红着脸点头，“那就多谢侄女了。”
顾云娇便起身，“天也不早了，小川今天的功课都还没做，我们先告辞了。”
“我如今忙，没时间过来，姑姑多往我哪里走动才好。”
顾莲十分感激，和沈青一起送顾云娇出门。
姑父一边胸口一起一伏的发出拉风箱的声音，一边也迈步往走。
顾云娇都急了，都这样了，还送啥呀，这不是添乱么。
她忙道：“姑父你别出来了，快歇着去。”
顾莲和沈青将两人送上车，这才打转。
沈青走到院子里朝顾眉房里看了一眼，小声道：“娘，眉姐姐怎么躲着不出来？”
顾莲想了想，眉儿是个好的，将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给沈大河看病，又不辞劳苦日日在家里洗衣裳挣钱。
云娇也是个好的，如今都成了王府的座上宾，对自己这个姑姑还是十分尊重，还给丈夫看病，吃药也不要钱。
两个侄女都好，就是不知道这两人是闹了什么矛盾，竟然连面都不见。
而且，云娇也不提接顾眉去她那里。
顾莲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摆摆手，压低声音，“兴许里头有啥事，咱们不用管那么多。”
两人回屋，顾莲看到顾云娇带来的那些东西。
“哎呀，这可都是上好的细棉布，咋拿了这么多来？”
沈青道：“娘，还有点心，干果，红糖。”
第291章那些神奇的药
第二天，沈青又早起去码头抗包。
这时候还没什么船到，码头的脚夫们都闲得很，正聚在一处闲聊。
沈青就蹲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一个男子道：“昨儿我媳妇带我老娘去仁心堂了，一大早去的，顾大夫给开了方子，回来就吃药，一天吃了两次，到了晚上，我娘咳嗽就好多了。”
“以往她一咳，没有个一两刻钟停不下来，昨儿晚上虽说也咳了几次，可只咳了一会就停住了。”
“这顾大夫真是了不得，这才吃一天的药呢。”
有人便恭喜他，“再吃几天，你娘说不定就能彻底好了。”
这男子脸上喜气洋洋，嘴里却道：“只怕也没那么快，顾大夫说先吃五副止咳的，后面还要换方子。”
有人又道，“仁心堂是不错，便是他们家卖的那些什么成药，也很好。”
“昨儿我娘切菜切到了手，那血呼呼往外冒，白药一撒上去，血就不流了，真没用过这么好的药。”
“先前老大让我们照顾仁心堂的生意，我还不大乐意，现在看来，人家哪用替我们照顾啊。”
还一个说：“有个东西是真好，你们怕没试过。”
“我那天肚子疼，正好路过仁心堂，想到老大说的要照顾她家的生意，我就进去了。”
“我那时候肚子痛得跟刀绞一般，顾大夫给我拿了脉，我感觉非去茅厕不可了，再晚恐怕拉出来。”
“我正想问茅厕在哪，她叫人给我拿了一瓶药，让我喝，我急急忙忙就喝了。”
“我发誓，我这辈子没喝过那么难喝的药，不是苦，苦我不怕，那种味道真是说不出的怪。”
“可我将那个药一口喝下去，你们猜怎么着？”
有人拍他一下，“快说，别卖关子了。”
这人笑笑道：“那药喝下去，喉咙里跟着了火一样。”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药水顺着喉咙往下流进我的肚子里，那把火跟着也烧到了我的肚子里。”
“一直烧到肚脐那里停住了。”
大家都笑，“你说得可真邪门。”
这人摇摇头，“半点不假，你们不信买一瓶试试就知道了。”
“最神奇的就是，那把火烧到肚脐那里的瞬间，我的肚子就不痛了，本来想去茅厕的，好像也不用去了。”
有人问道：“这药叫啥名？”
这人道：“叫藿香水，我如今买了几瓶在家里放着。”
“顾大夫告诉我，这个治屙呕肚痛，还能治疗夏天中暑，就是味道不大好。”
“我问她怎么不把味道弄好点？她说这个药味道弄好了药效就要打折了。”
大伙都点头，“这名儿记住了，回头也买些放家里。”
众人又都七嘴八舌的说仁心堂还有什么东西好。
沈青听他们说着，忍不住道：“仁心堂的顾大夫是我表姐。”
他不过十三岁年纪，还是孩子心性，听到这些人都这么推崇仁心堂和顾大夫，忍不住就想显摆一下。
听到沈青的话，大伙都善意的笑了笑。
都觉得他是吹牛。
第292章指点
李大叔便逗沈青，“她要真是你表姐，你还在码头抗什么包？你不晓得去她铺子里找个事做，怎么也比抗包强啊。”
沈青涨红了脸，“她真是我表姐，昨儿晚上还去我家给我爹看病了，还让我娘过两天去拿药。”
大伙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况且一想，平时这孩子不怎么说话，也从不撒谎，便有几分相信了。
李大叔便道：“我跟你说真的，她要是你表姐，你去求她给你找个事做。”
“你年纪还小，抗包时间长了，一来长不高，二来伤你的脏腑，等你年纪大了，什么毛病就都出来了。”
沈青抿紧嘴不做声了。
他和顾云娇又不太熟，怎么好去求她呢。
李大叔似乎看出来沈青心里的想法，淡淡的道：“别怕丢脸。”
“咱们为了活着，啥不能干呢，丢脸又算什么。”
“你求了她，她要是答应了，那自然是好。”
“她若是不应，你也没什么损失，你还来抗包就是。”
另一人也道：“沈小子，我看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也跟你说句实在话。”
“那种有本事的人，人家随便给你指条路，你往后的日子不知道要好过多少倍。”
沈青低着头，“可，可我爹吃药她就不收银子了，我怎么好再去麻烦她？”
李大叔在沈青脑袋上拍一下，“傻小子，你们是亲人，你记着这份恩情，将来慢慢的报答就是了。”
他在心里嘀咕一句，估计将来人家也用不着你的报答。
“是吗？”沈青眼睛亮晶晶的，“那，那我把今天的活儿做了晚上去找她。”
这下大家都没说话。
李大叔又补充了一句，“等下午做完事，你也别回家，就直接过去。”
沈青摸摸脑袋，“那怎么行，等下我一身灰，又是汗的，表姐该嫌弃我了。”
李大叔摇摇头，“傻小子，听大叔的，等会儿做得差不多了，我叫你去，你就去，千万别回家洗澡换衣裳，就这么去。”
沈青没再坚持，点点头，“好。”
这几个大叔人都挺好的，做事的时候也经常照顾他，他们不会害他的。
沈青扛了一天的包，有运过来的盐，还有河沙，药材。
快傍晚的时候，他一身灰扑扑的，脸上有黑色的汗迹，头发上一层灰。
李大叔拍拍他的肩，“去仁心堂找你表姐吧，快去，这个时候还能去混一顿饭。”
沈青十分不好意思，“那，那我去了。”
他撒腿就朝着仁心堂的方向跑。
跑到仁心堂的时候，顾云娇刚给了最后几个病人叫号的条子，将几人打发走，准备喊张顺关门。
就看到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子。
小子黑汗直流，对着她羞涩的露出一口白牙，“娇姐姐。”
顾云娇吓一跳，沈青？这孩子咋这样了。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一身的汗？快去后头洗洗。”
沈青笑嘻嘻道：“我在码头抗包，今儿的事做完了，我，我——”
他到底年纪小脸皮薄，想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第293章苦难摆在你面前
顾云娇没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只注意到他说的抗包，她瞪大眼，“你这个年纪抗什么包？这不是胡闹吗？”
沈青正在青春期，是窜个头的时候，做重体力劳动会影响他长高，他身体还未发育完全，对他的身体发育也有影响。
顾云娇说完便知道自己错了。
姑父都那样了，也没银子吃药，姑父是家里唯一的成年劳动力，他失去了挣钱的能力，沈青这个半大小子就不得不挑起家庭的担子。
沈青抠抠脑袋，“为什么都这么说，我觉得还好。”
顾云娇没说什么，带他到后头，让他自己从灶上舀热水洗脸洗手。
再看沈青的一身衣裳，顾云娇真是没眼看。
肩上打着补丁也就算了，裤子还短一截。
浑身还都是灰。
顾云娇推推他，“你这样，我看不下去，先去洗澡，洗了澡再吃饭。”
沈青心道，李大叔说得不对，表姐果然嫌弃他了，他道：“那我去河里洗澡了来。”
顾云娇扶额，“才四月，就下什么河？”
“这里有热水，厨房旁边有个屋子，是专门洗澡的，你去那里洗。”
安置好沈青，顾云娇赶紧出来到隔壁绸缎铺子里买了一身细棉布的成衣。
她让阿铁将衣裳给沈青送进去，自己慢慢的思索。
表弟才十三岁，就要去码头扛活，家里姑姑肯定也要做事，就是不知道顾眉如今在姑姑家里，是帮着做事还是做大爷？
等到沈青出来，顾云娇对他招招手，“先吃饭，吃饭了，我有话问你。”
沈青被顾云娇拉上桌，他看着桌上的菜都惊呆了。
鸡鸭鱼肉，这是过年么？
顾云娇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快吃。”
沈青忽然想哭，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几年没吃鸡腿了。
陈氏听到顾云娇说，才十三岁的孩子就去码头抗包，瞟了六郎一眼，哼一声，“你要是不爱读书，赶明儿你也去码头抗包。”
“你也十一岁了，也该为家里出力了。”
六郎委屈的道：“我没说我不读书。”
“我只是说，比起读书，我更喜欢跟林大哥练武。”
“娘，你误解我了。”
陈氏嘿嘿一笑，“是么，那往后你好好读书。”
顾云娇忽然道：“小川，往后你也早点起来跟林大哥练武。”
“你身子单薄，姐不求你练出什么名堂，你只要身体健康就行。”
顾川乖巧的点头。
或许因为父亲失踪，又被母亲扔下的缘故，他心底十分害怕被顾云娇抛弃，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乖乖的听从。
顾云娇其实也早就察觉了，留下李氏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她怕顾川长成一个觉得自己不被爱，因而不自信的人。
吃过饭，顾云娇带着沈青走到那架金银花底下，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去码头干活的？”
沈青道：“从去年开始，差不多有一年了。”
顾云娇皱了皱眉，又问，“平时顾眉在你家里都做些什么？”
沈青道：“眉姐姐和娘每天给人浆洗衣裳，换点铜板。”
第294章遇到好人了
顾云娇有些吃惊，顾眉手里应该还有二三十两银子吧，难道就花光了？
接着沈青主动道：“眉姐姐本来有银子的，都给我爹看病了，她的漂亮衣裳也当了给我爹看病了。”
顾云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的那个顾眉。
自私自利的顾眉难道经过生死真的觉悟了？
她觉得还是持保留意见吧。
总之，她对得起顾眉了，她以后怎样，她也不想管。
顾云娇问，“你抗包一天挣多少铜钱？”
沈青想了想，“说不好，有时候活多，挣的也多。”
“有的老板大方，给的工钱高点，也能多挣几个。”
“一般一天能挣二三十文。”
顾云娇迟疑了一下，“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我店里做学徒。”
“三餐都在我家吃，一个月给你八钱银子。”
店里人正不够用，虽说沈青来了还顶不得用，她也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刘柱和张顺毕竟只是雇佣关系。
沈青眼睛很亮。
他觉得娇姐姐真的太好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娇姐姐就主动给他活儿干。
一个月八钱银子跟他抗包差不多，但是抗包要自己带干粮。
算起来，还是这里的工钱更高。
还有，娇姐姐这里的伙食太好了，他想在这里吃饭。
他雀跃起来，“那我明天就来么？”
顾云娇笑笑，“回去跟爹娘商量下，他们要是同意，明天就来。”
“我这里每天早上辰时正刻开门。”
沈青兴奋的点头，“那，那我回去告诉爹娘了。”
他说着撒腿就跑。
跑了几步又打转，从淋浴房里拿走了他灰扑扑破烂烂的衣裳。
沈青这会儿却没有直接跑回家，而是跑向了码头，他知道李大叔他们肯定还会等晚上的活，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一口气跑到码头，李大叔他们正好闲着，看到沈青换了身衣裳，一个个朝他招手。
等沈青不好意思的走近，李大叔上下打量他一眼，“看来，你这个表姐顾大夫真是个好心的，这就穿上新衣裳了。”
沈青很激动，“大叔，我今天还吃鸡腿了。”
李大叔差点笑喷，不过心底也有些羡慕，“那不重要，你表姐答应给你找活了么？”
沈青用力点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娇姐姐就问我愿不愿意去店里做学徒，一个月给我八钱银子。”
李大叔幽幽叹一声，“你小子命好，真是遇到好人了。”
沈青高兴的道：“我也觉得娇姐姐很好。”
李大叔摇头，“你个傻小子，按规矩，去人家店里做学徒是三年不开工钱的！”
“逢年过节还得孝敬师父。”
沈青一怔，那这意思是，表姐跟他说的工钱，其实是白给他？
“对了谁做你师父？”
沈青茫然的道：“不知道，娇姐姐没说。”
李大叔挥挥手，“回去吧，往后好好干。”
“去了那里要有眼色，千万不能跟算盘珠子似的，拨一下动一下。”
“要主动学，主动找活做。”
沈青用力点头，“我会的，谢谢你，李大叔。”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伤感起来，“往后我不能天天看到大叔，也不能听大叔讲故事了。”
第295章一个不纯粹的坏人
李大叔哈哈大笑起来，“不要紧，我以后想你了就去仁心堂看你。”
沈青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码头上的大叔们都有些唏嘘，“这小子是交上好运咯！”
沈青回家的时候，家里正在吃饭。
见他回来，顾莲道：“自己去盛饭。”
沈青摇头，“我吃过了。”
他又兴奋的说了一遍，“我今天去仁心堂吃了鸡腿。”
“是娇姐姐给我夹的。”
顾眉一下就沉默了，头也低了下去。
顾莲皱眉，“你跑去仁心堂吃饭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爹吃药还要靠你娇姐姐，你还——”
“咦，你这身衣裳？”
沈青嘴唇动了几下，“娇姐姐给我买的。”
“我——”
“娇姐姐让我去她店里做学徒。”
“说一个月给我八钱银子。”
顾莲和暂时没有喘的沈大河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儿子十几岁了，小的时候，就这一个孩子，两人在他身上也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六岁就让他开蒙，指望以后考科举。
自打沈大河得了哮喘，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别说上学了，吃饭都成问题。
他们也没想过儿子将来能做什么，或许抗一辈子的包？
现在忽然有了一条路摆在他们面前。
沈大河激动得又有些喘息了，“那太好了，青儿你跟着你表姐好好学，将来兴许也能做个药铺掌柜。”
顾莲也笑着，眼里却又添了一些担忧。
等沈青回屋去了，她对沈大河道：“这学徒应该是三年没有工钱的······”
沈大河微微点头，“是侄女儿看家里困难，帮咱们。”
“等我病好了，我多做点活儿，就，就不要这份工钱了，欠侄女的咱们慢慢还。”
他不敢说现在不要工钱的话，家里单靠两个女人洗衣裳生活是撑不下去的。
这是城里，家里又没地，粮食什么的都要买，处处都要花钱。
顾莲点头，“好。”
顾眉的头更低了。
说到欠，她还欠着顾云娇五百两银子。
便是将她卖了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她这辈子能还清这个债么？
她知道顾云娇从来没想过让她还，可她自己会有沉重的心里负担。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一笑，她身上还是有她爹的血脉，她要真是跟李氏一样自私凉薄，那她现在也就心安理得了。
她想起她重生回来，告诉顾川不要跟着娘走，当心娘把他卖了。
她想起她跟顾云娇吵架，却又提醒她，小心陈氏将她嫁出去。
她知道自己做不了一个好人，却又做不了纯粹的坏人，这或许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顾莲看出顾眉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吃过饭，顾眉起身收拾，顾莲赶紧推她，“你去歇着去，几个碗我两下就洗了。”
她顿了顿，“往后你姑父吃药不用花钱了，咱们的生活也能过得好一些。”
“姑姑家里穷，委屈你了。”
顾眉咬着唇进去了，看，就是这种。
就是这么几句话，她心里又难受了，她情愿她身边的人都像她娘一样对她，那她会活得更轻松些。
第296章死人了
沈青记着顾云娇说的，辰时正刻开门。
他提前了差不多一刻钟，就到了仁心堂门口。
门口已经有十来个病人在排队了。
张顺和刘柱正在下板子，沈青赶紧上前帮忙。
昨儿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是见过沈青的，知道这是东家的表弟，便笑呵呵的道：“你去歇着，这个我们来。”
沈青却不听，抗着板子就放到了角落。
他还不傻，注意到板子上写着数字，他也按照数字的顺序放好。
顾云娇出来的时候，看到沈青在拖地。
她微微点头，这孩子是个勤快肯干的，这就好，她也不想请个大爷过来。
看沈青拖完了地，顾云娇道：“后头厨房里有粥还有，饼子鸡蛋，你去吃去。”
沈青在家喝过一碗水一样的稀粥了。
不过他听到有鸡蛋，舔了舔嘴唇，就往后头去了。
半大小子能吃，很快就将一碗粥，一个鸡蛋还有一块煎饼吃完了。
桂花问他，“吃饱了没有？没吃饱我再给你煎几个饼。”
沈青连连摇头，“饱了饱了。”
桂花笑道：“咱们家吃饭吃饱为止，你只管放开了吃，尤其是你们这些孩子都要长身体，不吃饱长不高。”
沈青对她微微鞠躬，“谢过嫂子。”
说着便往前头去了。
顾云娇已经开始看病了。
张顺和刘柱在抓药。
阿铁帮着铺纸，分药。
沈青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站在那里暗暗着急。
顾云娇对沈青招招手，沈青赶紧过来了。
“你识字么？”
沈青道：“读了几年书，还认得几个字。”
顾云娇没想到还有这个惊喜，“那你就坐在这旁边，专门做记录。”
“记下病人的姓名住址，病人起病时间，起病症状，现在的症状。之后得空了再将我的药方在后面抄录一遍。”
“将来若是病人回访，也要接着往下记录。”
“这个叫脉案。”
沈青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的字写得不好。”
顾云娇摇头，“没关系，要紧是写得整齐，让人能看清楚。”
“对了，记得写清楚每一天的日期。”
坐在边上的那病人对顾云娇竖起大拇指，“顾大夫，您看病都比别的大夫认真讲究，怪不得是名医。”
顾云娇笑笑，继续看病。
到了巳时，正是店里最忙，人最多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
仔细一听还夹杂着哭声。
排队的那些人也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伸头往外看去。
排在门口的人在喊，“死人了！”
接着就看到两人抬着门板往店铺里进来，那门板上躺着一个老妇，只看到花白的头发。
周围还跟了好些人，几个妇人在旁边哭哭啼啼。
顾云娇站起身，同时扫了林烁和阿虎一眼。
林烁也看了她一眼，朝门口走去。
林烁和阿虎拦住抬门板的几人，“小哥是要看病么？”
抬着门板的两人将门板放下来，其中一个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呸，看病？”
“谁还敢在你这里看病，我娘吃了顾大夫开的方子，不过才一天，就送了命了！”
第297章闹事
顾云娇听到这里，脸色一沉，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还没走到近前，老妇人的大儿子举着拳头冲上来便要打顾云娇，“你赔我娘的命来！”
林烁往顾云娇身前一挡，一伸手抓住老大的手腕，“有话好好说，不准动武。”
老大想将手抽回来，无奈林烁的手跟铁钳一样。
他气极了，“你们仁心堂，欺人太甚！”
顾云娇淡淡的道：“这位大哥不着急，事情还没弄清楚。”
“你娘不在了，也不一定就是仁心堂的责任。”
“如果真是是我仁心堂的责任，你们放心，我绝不会推脱。”
老大身后的老二拉拉他的衣角，“哥，你先别冲动。”
接着他小声道：“这人厉害，咱们家三兄弟捆一块儿也不是他的对手。”
林烁耳目灵敏，已经听到老二的话，他见老大脸上有了些畏惧之色，便缓缓的松开了老大的手。
顾云娇这时已经蹲下身子在查看那门板上的老妇人。
阿虎站在她旁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一有人试图靠近到顾云娇，他便要暴起伤人。
顾云娇发觉老妇人已经彻底没气了，没有了救活的可能。
老妇人微微张着嘴，舌头吐了一点出来，面色青紫。
顾云娇皱了皱眉，看老妇人这样子像是窒息而死。
但是老妇人脖颈没有掐痕什么的，也有可能是药物作用下产生的窒息。
她站起身，“老人家是窒息死的。”
没人知道窒息是什么意思，老大指着顾云娇，“你甭跟我说那么多，总之，我娘就是吃了你开的药死的。”
“你得给我娘赔命！”
顾云娇淡淡的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她扫一眼其余的几个人，估计是老妇人的儿子媳妇，“这样吧，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在这里解决这件事。”
“要是信不过我，咱们抬着大娘一起去衙门里解决。”
“你们意下如何？”
顾云娇主动说去衙门，老大老二还有老三对视一眼。
三人聚在一起，头碰着头商量，“怎么办？去不去衙门？”
老大迟疑了一下，“要不还是不去了，这顾大夫不是跟王府熟吗，真去了衙门，那官老爷还不知道向着谁。”
老二也点头，“我觉得也不该去衙门，这里这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今儿她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往后她这铺子可别想开了。”
老三也压低声音，“其实去了衙门，还判不了多少银子，上次那个被马车撞死的，才赔了二十两。私下里解决，我们还能多要点银子。”
三人很快做了决定。
老大道：“去衙门就没必要了，就在这里说清楚。”
顾云娇用力点头，“那好，这里的各位都是见证，咱们今天也就学一学官老爷审案子，一步一步将事情弄清楚。”
店里店外不但有排队的顾客，还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将个仁心堂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屋里的陈氏桂花等人也早就出来了，焦急的站在后门口。
第298章居然是她
顾云娇看着老妇的几个儿子，“几位大哥，我先问一下，大娘是什么时候抓的药？”
老大道：“就是昨天，昨天中午我陪着我娘在你这里看的，回去就吃了一次药。”
“吃了我娘就不大舒服，说她舌头麻。”
“我也没在意，你是神医，名医，我们都信你，所以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到了晚上，又喝了一次药，我娘更不舒服了，嘴唇也有些肿了，还流口水。”
“但是她咳嗽倒是好了一些。”
“我们都觉得这药还有些效果，于是今天早上起来又给她吃了一次药，我娘喝下药不久，就喘不上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就这么没了。”
此刻孙掌柜站在人群里，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意。
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办法收拾这小丫头，谁知道这丫头就将自己给作死了。
哈哈哈，太好了，治死了人，看她这药铺还怎么开得下去。
他正笑着，突然一转头看到一个白发的老头子，他忙道：“秦老，您怎么来了？”
秦老摆摆手，“我来看看。”
这仁心堂现在这么火爆，他也想来看看这顾大夫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顾云娇就是那天在药市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一来还碰到了这样的麻烦事。
顾云娇听老人的大儿子说完，点点头，“大哥不急，我先将药方找出来看看，若是我开错了药，我肯定承担全部的责任。”
三个儿子见顾云娇话说得诚恳，再有林烁阿虎在旁边虎视眈眈，暂时也就不做声，只有老妇的几个儿媳，还在一边抹泪。
顾云娇提高声音，“阿铁，将存档的药方子拿来，要昨天的药方。”
阿铁很快拿了一叠方子过来了。
顾云娇问，“你娘叫什么名字？”
老妇的大儿子迟疑了下，“我娘姓袁，没名字，当时你问了后，说就写刘袁氏。”
顾云娇点头，拿过阿铁手里的方子翻了起来。
翻完第一遍，她又翻了第二遍，然后摇头，“我这里没有刘袁氏的方子。”
“所有我看过的病人，方子要么留在我这里，要么备份了，你确定你娘是在仁心堂看的病？”
老大马上就急眼了，“你这人，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又不承认了，你要这么说，那咱们就去衙门分辨！”
顾云娇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备份的药方，莫非是阿铁记漏了？
她看着老大，“你那里有方子吧，方子拿来我看。”
老大伸手要去掏，早上他们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过来的。
孙掌柜突然在人群里高喊一声，“方子不能给她，给她了肯定要弄鬼的！”说完，他飞快的将头缩了回去。
秦老皱眉看他一眼，这孙掌柜怎么这样。
老二听到这一声喊，赶紧拦住他老大，“不能给她，她撕了怎么办？”
顾云娇好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怕什么？”
“我总要看看这方子是不是我的笔迹？然后，是不是方子里有什么相冲的药导致出了问题。”
第299章会长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方子我替你拿着，给顾大夫看，行么？”
老大同意了，拿出方子递给了书生。
书生拿着方子，顾云娇看了一眼，的确是自己的字迹。
方子也没毛病，就是个止咳的方子。
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顾云娇这时突然想到，要说她开的方子流出去，也就是前天麒麟堂骚操作那一会儿，流出去了七八张方子。
她举起手叫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盯着那个老大道：“这方子虽说是我开的，但你这药不是在我这里抓的。”
老大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有什么区别么，反正是你开的药吃出了问题。”
顾云娇摇头，“不一样，方子没错，那就是药抓错了！”
“你现在说老实话，这药到底在哪里抓的？”
这时人群里的孙掌柜，突然心脏狠狠的一缩，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老大迟疑了下，“我，这药我是在对面麒麟堂抓的，那边便宜。”
顾云娇点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药方没问题，估计是抓药抓错了。”
孙掌柜躲在人群里又喊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就是推卸责任！”
顾云娇虽然没看到孙掌柜，可她也差不多猜到了是麒麟堂的人在搞鬼。
她冷笑一声，“我本来不想浪费使劲，既然这样，咱们去衙门分辨！”
老大反而道：“我们不去衙门！”
“反正不是你们仁心堂就是麒麟堂害死了我娘，我不找你我就去对面找他们！”
顾云娇淡淡的道：“那你们就都都别吵，看我给你们断案。”
她问道：“没吃完的药拿来了没有？”
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只需要看一眼药包就能确定。
老大媳妇捂着鼓鼓的胸口，“拿来了！”
他们抬着人来的时候，在隔壁邻居们的提醒下做足了准备，药方，药都拿来了。
顾云娇这时沉吟了一下，“那你可千万不要乱动，阿虎，你过去保护她，别让人将药给抢了。”
那妇人听顾云娇这么一说，越发捂紧了胸口，然后警惕的看着阿虎。
顾云娇往人群里看了看，“这里有大夫么？药铺掌柜伙计也行，只要认得药的都行。”
“来帮着认一下药，因为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秦老忽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我认得药。”
顾云娇看了秦老一眼，“是您？”
秦老点点头。
老大喊起来，“什么意思，你们这是认识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向着你说话？”
旁边有人呵斥他一声，“胡说什么？”
“这位是咱们湘城医药联合商会的会长秦老，以秦老的威望和人品，你觉着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骗人？”
“如果秦老你都信不过，那这整个湘城你也找不出一个能相信的了！”
老大不说话了。
顾云娇对秦老一福，“那就劳烦您老人家，将这妇人手里的药，跟我的方子对一下。”
秦老点头，斜睨老大一眼，“先说好，一会儿老夫说什么，你们不得质疑，不是看在顾大夫的份上，我也懒得管这破事。”
第300章给我道歉
老大只好道：“您是会长，我们当然信您。”
秦老这才将妇人拿出来的药包，对照着药方一样样的点。
才点到第一样，秦老就道：“错了错了！”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搞得出了人命！”
顾云娇早就知道回事这样，她早就通过老妇人的死状，还有那张的方子，猜到了原因。
只是她说出来是不会有人信的。
必须让别人来说。
老妇几个儿子忙问，“错在哪里了？”
秦老叹口气，“抓错药了！”
“顾大夫这方子里开的制南星，却抓成了生南星。”
“这必定是抓药的时候急急忙忙，方子没看仔细。”
他指着药方道：“你们看，顾大夫将这味药开在第一个，就是怕伙计们抓药抓到后头疏忽了，第一个，总归是要认真点的。”
“可惜还是出错了。”
他认真的对老大道：“生南星毒性大，你先前说的，你娘舌头发麻，嘴唇肿，流口水，甚至最后窒息身亡这都是吃了生南星的症状。”
“制南星是生南星通过炮制的，毒性减弱了很多，顾大夫才用了几克，根本就不会有问题。”
顾云娇补充道：“吃第一次第二次药，你娘中毒还不深，还有救，你们不该发觉她不对还继续让她吃。”
“吃了三次药，身体里的毒性越积越重，最后导致支气管痉挛，吸不进气，你娘这才没了。”
几个儿子瞪大眼，“这么说，就是对面麒麟堂抓错药了？给我娘吃了毒药？”
秦老叹口气，看着人群里孙掌柜的方向，无奈的点了点头。
孙掌柜快要气晕了。
他是来看顾云娇怎么倒霉的，是来看仁心堂怎么倒闭的，怎么这把火反而烧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弯下腰，躬着身子就往外溜。
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这不是麒麟堂的孙掌柜么，快，他要跑！”
孙掌柜恨不得喷死这说话的，接着他的衣袖就被人拖住了。
很快好几个人上来拖住了他，将他往店铺里扯。
顾云娇也懒得看孙掌柜，对着老妇的几个儿子道：“前天对面孙掌柜，使人在我铺子里喊，说对面打折，便宜。”
“我当时就说了，我家的药，首先质量有保证。”
“药方还会备份待查，药抓完了，伙计也会认真核对。这都是为了对病人负责。”
“你们拿了我的方子，跑去别处抓药弄出人命，反倒还来我这里闹事，你们不该给我道歉么？”
老大本来要去厮打孙掌柜了，听到顾云娇的话不耐烦的道：“要什么道歉？”
“我们家死人了，还管你那么多！”
顾云娇心道，死人了就是闹事的理由？
这可真是，医闹这风俗也不知道打哪出来的。
她冷声道：“你们不道歉也行。”
“我记住你们这一家子了，往后，你们一家别想踏进我仁心堂的门。”
“我也不会给你们家的人看病！”
“还有，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是对面麒麟堂的事，你们赶紧将人抬走，别影响我这里营业。”
“病人本来就多，还被你们耽误了这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