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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有酒尚可温全文阅读

作者:雨落长安街     竹林有酒尚可温txt下载     竹林有酒尚可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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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燕家小公子

    陌云城。

    八月。

    城中扰清池静,满树桂花盛开,引得蝶戏蜂还,一派秋意盎然的景象。

    街道上一排排商贩竭力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好换回几个铜板补贴家用。粗略看去,倒是有一家小铺生意红火,卖的正是应时应景的桂花糕。小贩虽然汗流满面,但嘴上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这笼桂花糕卖完就可以给家里的婆娘买盒胭脂水粉,让她打扮的也俊俏些,晚上回家对自己还能百依百顺些”这小贩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口水差点流了出来,连忙收敛一下心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小,小公子,停下来!停下来!”

    小贩像吃惯了家常便饭一般,拖着自己的摊铺向后退了不多不少,正好五步,刚刚稳住,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和脖铃声。

    街上众人也都寻声望去。

    呵!

    好一匹良驹,浑身鬃毛红似火,头颅高昂,步伐稳健,似有桀骜不驯之风,虽然是一匹马驹,但丝毫不弱于普通的成年马匹,而坐在小马驹身上的不是想象中的魁梧大汉,却是个半大的少年,大约有个七八岁的样子,一袭白衣……额。。。

    除去衣服身上的油点子,泥点子,墨水点子和粘上的花瓣点子之外,确实是白衣。

    “驾!驾!赤云!你要是被他们追上,我今晚就要吃马肉火烧了!”少年急切的喊到,那名叫赤云的小马驹好像听懂了小主人的话一般,如一阵风疾驰而去,少年路过那卖桂花糕的小摊,如果那小贩没有事先后退五步,定是要被撞翻,毁了生意。此时看向那小贩,少年亲切的叫了一声:“谷大哥!”

    小贩闻声笑了笑,把刚刚拣出来拿在手里的桂花糕向少年扔去:“接好了,小公子。”

    少年在马背上一个后空翻用嘴接住了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

    “嘿嘿,真甜。”

    少年策马离去好一阵,小贩抬起头看见一队燕府骑兵赶了过来,大概二三十人左右,个个满头大汗,坐下马匹也是喘息不已,为首之人吆喝住马停了下来,摘下头盔,怒骂道:“这小狗崽子,也忒能逃了。”

    “头儿,头儿,噤声啊!”下属慌忙劝说道:“您骂小公子是狗崽子,岂不是说相爷是……”

    “关将军,小公子又是偷跑出来的吧?”刚才那小贩笑着打招呼。

    陌云城民风淳朴,军民俨然成一家,军士深得百姓爱戴,百姓也是常受得将士余荫,故而这街边的小贩都敢与这一军之将攀谈两句。

    关将军猛的甩了甩头上的密汗,随即又咆哮道;“你说相爷赐他什么不好,偏偏给了这么一匹千里赤云,我们这三瓜俩枣的怎么抓?怎么抓!”

    “唉,谷梁,你看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公子去往那边了”谷梁指了指西边。

    关将军捶胸顿足一番,发完牢骚,重新带上头盔,策马扬鞭:“小公子这么顽劣,都是被你们这些狗腿子给惯出来的!”

    “哈哈哈,相爷待我们不薄,我们自然也得报答相爷啊”小贩笑道。

    “以后再跟你们算账,你,你,你往朝天街去;你,你,你去瀚海巷堵他,剩下的人跟我去北江路截他,看我今天抓住他不好好收拾一顿!”

    “额,将军,咳咳,您打算怎么收拾?”属下很不识趣的问道。

    “废话,那还用说,就老子这暴脾气……肯定是得求爷爷告奶奶的给哄回去。”关将军泄气的说到:“相爷晚年得孙,就这么一根独苗,我还能给军法处置喽?这要是我儿子,我早都抽他八百遍了!”

    “将军,您还是单身呢……”

    “滚!”

    “得嘞……”

    二三十骑瞬间散开,关将军趴在马背上长叹一声,想主子左相燕回天十六岁从军,戎马一生,从北凉王马前卒一路官至朝廷左相,权倾朝野,在战场上一怒血流成河,坑杀敌军四十万,人们称之为“武力回天”。可偏偏功成名就之后得了这么个独孙,溺爱至极,以至于养成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三天两头旷课不说,还总和市井之徒混在一起。

    “大魔王!”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看着那飞奔而来的千里赤云,惊喜的喊出了口。

    “吁~”被叫做大魔王的小公子横马而立,垂首望着比他还要矮上一头的少年:“小林子,你这是要去哪?”

    “去给我娘买一两米”少年忙回答道。

    “来,穿上我这身白衣,咳咳,就是脏了些”随后将一枚银锭放在少年手中。

    “你娘的病可好些了?”

    布衣少年后退两步推辞道:“前些日子多亏你帮忙,大夫来了好多次,开了些药,娘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再给银子的。”

    “哎呀,林子,你就拿着,给你娘买几副好药,再炖只老母鸡吃。不过,你得帮我个忙,骑上这马,在城中多绕两圈,越久越好,等马累了,自会有人接你回家”小公子把小林子推上马,未等小林子把话说出口,便是大喊一声

    “驾!”

    “啊啊啊,可是我不会骑啊!”从远处传来少年撕心裂肺的叫喊。

    “莫怕~你只要闭上眼睛,抓紧缰绳即可。”

    小公子得意的拍了拍手,回头看了一眼,“嘻嘻嘻嘻嘻”偷几声,便顺势走上了一座酒楼,朗声道:“蓝婷姐,给我来杯妃子醉压压惊先!”

    “一个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学大人喝什么妃子醉,小小年纪不学好。”

    一句笑骂从里屋穿出来,然后见到一个身着蓝色衣衫,身段窈窕的姑娘走了出来,一巴掌轻打在小公子的头上。

    “嘿嘿,今早在爷爷屋子里偷喝了一杯从长安带回来的‘千杯不醉’,这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嘛,我寻思过来试试是不是真的千杯不醉。”

    “就你这小屁孩,说话一套一套的,才不给你喝酒呢,不过今日确实不行,掌柜的有贵客来访,正在密室洽谈什么,一整天都不准我们开业的。”蓝婷努了努嘴说道。

    小公子环视一周倒真是没看见什么平常喝酒的大人们,皱眉想道:“贵客?比我还贵的吗?”

    “是我师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到小公子耳边。

    小公子转过头,这才看见大门附近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小书童,背着一个比他还高一头的书箱,正一字一顿的读着儒家经典《论语》。小公子迈着专属的八字步过去摸了摸小书童的脑袋老气横秋的问道:“你师父是谁?”

    小书童合上书,一下子蹦起来,一步一步走过来,嘴里念念有词:“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小公子挠了挠头,这是什么人?敢嘲笑孔夫子?他虽然三番两次的逃课,但也知道孔老夫子名丘,是那些烦人的者也者也的创始人,他师父连孔夫子都瞧不起,那,那估计是比我贵……

    “我师傅来访,扫了你的兴致,你刚才说那千杯不醉酒,我师父前些日子应邀去往了长安黄鹤楼,给我留了这么一小杯千杯不醉,那今日赠与你赔罪罢了。”

    小公子心想到:这书童倒不像其他读书人一般顽固,心思玲珑剔透,是个可交之人。

    “小书童你比我年纪还小,也爱喝酒?”

    “小白连浮三十杯,指间浩气响春雷。北阳画师徐渭滴酒不沾,都说酒好。”小书童摇头晃脑的说着。

    小公子笑道:  “相比喝酒,我看你更爱读书。”

    我只爱读书”小书童紧抱着书箱。

    “对了,小书童你叫什么名字?”小公子觉得书童可爱的紧,却也对他胃口,便想问问他的名字。

    “我叫秦靖”小书童拱手作揖,还不待小公子答话,便听到蓝婷的呼喊:“小公子,关将军带人来了!”

    小公子跑到窗边从窗口望去,关将军快马加鞭已经过了三道牌坊,马上就到了这酒楼,

    小公子回头看向书童,神采奕奕:“我姓燕,明日君未走,来左相府寻我。”

    说出这几句话便是从窗口腾跃而出,小公子的武功虽说有点三脚猫,但是这祖传的轻功飞马踏燕倒是还真有些火候,飞檐走壁,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小公子飞马踏燕满城的飘,关将军骑着马在满城的追。

    城中百姓该吃吃,该喝喝,也不去多看一眼,为啥?因为看腻了,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八天都在上演着这种场景。

    在长街的角落里,一顶黑色的轿子忽然停了下来,里边的人似有所感,望着健步如飞的小公子,低声道:“这个少年……有点意思。”

    小公子的步伐终究是比关将军快了不止一筹,远远的将其甩开,他忽然见得前方院落里开的一树好桂花,便起了兴致,小淘气包马力全开顺势一跃就想要跳过院墙。

    只听“啪叽”一声,仿佛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可怜的大魔王还未来得及吐槽,便跌落下去,昏迷不醒。

    等到他醒来,已是晡时时分,残阳西照,那一抹斜阳刚好照在他脸上。小公子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位白袍长须的老者,困惑的问道:“你是天上来接引我的太白金星吗?没想到我刚满八岁就要死了,大好时光还没有去享受,那么多好酒还没喝,那么多美女还没来得及欣赏,那么多……”

    “这里是陌云城,你的家,天晚了,你也该回府了。”老者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指向东处的一扇门:“推开门,你就识得回家的路了。”

    “嗯”小公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头上的大包还没完全消肿。

    老人看着远去的背影似乎犹豫了几分,朗声笑道:“寻常人来不了我这里,你我既能相见,便是有着一份师徒缘分,你,可愿拜我为师?”

    小公子愣了愣:“你能教我什么?”

    老人笑而不语,抚了抚长须,左手伸出接到一片桂花瓣,向上扔去,只见满树桂花同时飘落化作一阵花海旋风,随即铺满了院落砖石。

    “武功?没兴趣。”

    小公子傲娇的撇了撇嘴,抬腿欲走。

    忽然猛的吸了吸鼻子,那满园桂花香中似乎有另一种味道……

    “琼花!”小公子惊奇地喊了一声,四处寻找,看到石桌上有一壶酒,老人将酒壶和酒杯隔空摄取过来,给他斟满一杯,小公子一饮而尽,闭目不言。

    金秋时节,应当是满城桂花香,可那一瞬,他仿佛想起了爷爷给他说过的中原武林名人榜上十二大高手之一,那个谁,,谁谁谁来着?忘记叫什么了,不过关于他的那句介绍此刻记得确是清楚,琼花海,琼花天,琼花散在天地间!

    良久,小公子睁眼就问:“这酒在哪里买的?”

    老人拿起酒杯,往下一倒,满杯酒水落下,变成一片片菱角分明的琼花,当年隋炀帝修运河都要看的琼花,一分十,十化百,百成千,花雨飘洒,琼花漫天,幽幽地说道:“我自己酿的。”

    小公子长跪在地:“我愿拜先生为师,请先生教我酿酒之术!”

    老人笑了笑,将手中琼花再度向天上抛去,那已凋零的桂花树却又枯木逢春,但再度盛开的却是一树琼花!满园花瓣飘零,老人手掌一挥扶起小公子,轻声说道:

    “好”

第二章 我是生意人

    “小兔崽子,等老子逮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一声怒吼从燕府内宅传来。

    “世子爷,世子爷,息怒,息怒啊!”

    只见 院中一魁梧男子执坚披甲,就要飞身上马,没等跳起来就被一群下人紧紧抱住了。

    “你们识相的就赶紧让开,我要带一队凤字营去把那混小子抓回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头悬梁锥刺股!翅膀硬了,敢偷家里地契,家贼难防啊,父亲还怪罪我弄丢了地契,我上哪说理去?!”

    “镇南,你别急,我已飞鸽传书让天良出去寻他了,不久就能把飞儿带回来,他的身手,你还信不过么?”一女子在一旁也是劝说着,将男子从马边拉了回来,那女子生的倒是俊俏,凤眉细长,眼如明月,琼鼻玲珑,给人一种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的感觉。

    “天良?你哥哥?你让他去找那混小子?”原本稍微冷静了一些的男子突然又紧张起来。

    “怎么,几年不见而已,你还瞧不起你小舅子了?他好歹也是登上了冠绝榜榜首。”

    “可是你们一家子都姓梅啊……”男子仰天长叹一声。

    “再敢拿这个说事,我就毒死你!”

    ……

    玉铭城

    天下财富甲长安,长安财富甲江南,而这玉铭城便是江南地区的第一大城,这里虽不及长安城,但却是四大王朝买卖交易的交通枢纽,富商往来,雅士云集。办事的人若是不急,便会在这城中观光做乐一番,玉铭虽然是朝廷的贸易要道,但毕竟远于庙堂,在当地还是有着几条地头蛇的,最大的一条还是当属金马斋马家了。

    马家坐落在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甜水巷,小公子正是看到了这里的商机,便是偷了家里的地契跑来开了一间酒肆,与马家比邻而近。

    他的酒肆时常飘香四溢,引得过路人驻足张望,想去讨一碗酒吃以解酒瘾。不过可惜,大多数人兴致冲冲而进,败兴而归,是酒不好么?非也,,,,是太贵了。

    一盏酒要二十二两纹银。

    其他酒肆一盏酒也就几两碎银罢了,也够路过的富商巨贾喝一壶的了,挣点银子不容易,又何必去喝那么贵的酒。

    自从那一日遇到师父,他已经学了八年的酿酒术,如今偷了家里的地契远在他乡数百里的地界做起了生意,还贴了一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的对联。

    他对自己的酒很有信心,每天往柜台上一坐,静静地等待客人到来,过了几天,站在门口等待客人到来,又过了几天,直接上街跑去拉客了……

    “大叔,嘿,大叔,砍肉挥胳膊累吧,进屋整两口?”

    小老板屁颠屁颠跑去和屠夫套近乎。

    那屠夫冷眼看了他一下,默不作声,继续切案板上的寸金软骨。

    “不收你钱还不行?就当交个朋友,我这人最爱结交朋友”小老板一拍胸脯颇具豪气的说道。

    “咚!”

    屠夫一记屠刀剁在案板上,用响亮的声音回答了他。

    “嘁”

    小老板迈着八字步悻悻地走开了,来到不远处的裁缝婆婆这里。

    “嘿嘿,婆婆,别缝了!”小老板亲切的说道。

    “啥?老婆子我好的很,可没疯!”老婆婆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大声的回答道。

    “婆婆,我是问你喝酒不!”小老板贴在老婆婆耳边喊道。

    好嘞,等着啊,这就给你九匹布!”老婆婆继续打岔。

    小老板拍了拍脑门,嘴里碎碎叨叨的走开了。

    正前方有个卖油郎,继续推销……

    “小哥,卖油辛苦,去小店喝两盅?”

    卖油郎不答话,只是向左偏了偏头,小老板也向左偏了偏脑袋。

    “小哥,喝点去呗!”

    卖油郎不言,向右偏了偏头,小老板又紧跟着歪了歪脑袋继续骚扰。

    “小哥,你不喝酒卖油卖不出去的”

    “滚开滚开,别耽误我看花魁”卖油郎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把小老板推开,继续欣赏兰花亭上媚态丛生的俏脸花魁。

    “呸,淫贼,迟早不举!”小老板低声骂道。

    “我好歹也是陌云城大魔王,何时受过此等屈辱,等我禀告爷爷就把你们的铺子全都拆了!他们买卖做的有滋有味,我这堂堂大生意人怎么了。”

    小老板无奈,低头走回小店,不知在想一些什么,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只见一辆马车冲在最前,两侧是八匹西域的大宛名马,马上人皆是身着黑衣,内穿软甲。

    “吁~”

    车夫一拉马绳,在小老板的酒肆门口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低声念道:“无故酒肆?”

    小老板见这些人必然不简单,立刻笑容满面,急忙走上前来打招呼:“各位大哥看样子奔波许久了吧,不如在此歇歇脚,喝两杯,一褪风尘”

    “待我问过我家主人”

    车夫回头对帘子内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只见车夫撩起帘子,从中走出一锦衣男子,面如冠玉,身形颀长,最为突出的是脚踏一双绣着白凤的鞋履,一步一步走向酒肆门口,微微一楞,随即恍然,回头看向小老板:“小二?”

    “咳咳”

    小老板脸色登时变红。

    的确不假,来这玉铭城将近半月,银子未挣得一两,自然还没雇人帮忙料理,所以他即是老板,又是小二,还是后厨,也是保洁的……

    锦衣男看着眼前十六七岁的小老板,赞赏道:“小老板年纪不大,生意门面倒是不小。”

    “生意大不大,不在于人大不大,而在于这卖的酒好不好,喝酒的人会不会喝罢了”小老板头头是道的说着。

    “有理,下马,进去喝一杯”

    除了车夫没有动之外。八名侍从皆是下马相随,真的是奔波久远,众人除却领头的锦衣男子之外,踏入店中,留下了一片一片的泥泞。

    小老板皱了皱眉,锦衣男注意到这个细节,笑了笑:“酒钱加倍”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菜谱,不,应该说是酒谱。

    因为小老板不会做菜,卖的是清一色的酒,荷花蕊,竹叶青,寒潭香,金茎露,罗浮春,桑叶落,蔷薇露,君子汤,扶头酒,茱萸湾,屠苏酿,白玉菩

    共有酒十二盏,盏盏二十二两。

    那锦衣男笑道:“小兄弟你可知这玉铭城中最好的酒楼云兮楼中的花雕酿卖多少钱?”

    “一盏二十两”

    “我的酒只比他的好喝一点,所以我卖二十二两”小老板神态傲然的说道。

    锦衣男也显然没料到这小老板有如此口气,

    “好!”

    “每酒一盏,我且尝尝”

    说完便是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

    桌子上。

    “稍等片刻”老板转身回到后厨,只听叮叮当当几声响,十二盏酒便是被小老板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每盏酒都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锦衣男拍了拍身旁长凳:“老板,我们九人再除去马车中人还多了一盏,小兄弟若是不嫌弃,随我一同饮酒如何?”

    小老板很乐意的坐下来还不忘拱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锦衣男随意的将一杯寒潭香推到小老板面前,小老板面露惋惜,微微沉吟:“心断寒潭酒,消愁斗几千,潭香美酒换十斤,咸阳游侠多少年?此酒正适合各位长途奔波所饮,喝上一杯定不后悔。”

    锦衣男微微一笑,将寒潭香收回,又推过去一杯罗浮香,小老板又是皱眉低吟:“月照罗浮香,无忘酒共持。一樽春酒甘若饴,丈夫此乐无人知。此酒甘香醇厚,适合尔等远途之人所饮”

    锦衣男笑容倒是真挚了几分:“没想到老板虽未至成年,却堪比品酒行家,甚是佩服,那这些酒莫不是小老板自己酿的?”

    “那是自然,我八岁拜师学习酿酒术,至今已有整整八个年头,我的酒虽然不比长安城的千杯不醉,但也胜过人间凡酒无数。”

    锦衣男点点头不在言语,将一杯金茎露喝下,男子眉头一皱,随即面色潮红,双目紧闭,那一杯酒下肚,牵引到了多年潜伏的暗疾,酒水有如烈火成龙,狠狠地冲向那暗疾之处。

    顷刻,锦衣男额头上出现些许细汗,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微微舒了一口气,困扰自己多年的伤竟是在一杯酒的作用下削弱了不少,怎能让他不惊!

    “此酒果真霸道,二十二两,值!”

    随着锦衣男话毕,侍从们也都放下杯盏,各有所获,一扫疲态,精神焕发。

    “我刚才看见小兄弟这酒肆的招牌唤为无故酒肆,莫非小兄弟不是这玉铭城人士?”

    “自然不是,只是家里一间店铺在这空闲,无人看管,家里人见我年龄不小,便差我过来经营打理。”小老板答道。

    “哦?甜水巷的一间酒楼还一直空闲,那小兄弟家世背景肯定不简单吧”锦衣男意味深长的看着小老板说道。

    小老板将面前的屠苏喝下,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好酒,好酒啊”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却精明的避开了上一个问题。

    锦衣男也识趣,没有追问下去,只不过换了个问题。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姓南名飞雁”

    锦衣男侧头想了想  “没听说有个南姓的家族势力啊难道是什么隐世不出的大家族?”

    心思立即收回,当即客气道:“小兄弟,在这里开店可曾遇到什么难处?我在这玉铭城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南飞雁一拍桌子:“真是贵人来了!我就不服了,这地契是我家的,酒肆我也是用心经营,但就是有不开眼的三番五次来我这里捣乱,让我从这里滚,你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嗯……的确过分了,不过,这么多人来捣乱,小兄弟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吧?”锦衣男话虽如此,也不过是想探探南飞雁的虚实。

    “铛”

    一声金铁交鸣之音在酒肆里震荡开来,角落里未曾受到关注的黑衣男子先是打了个哈欠,又狠狠地揉了揉头,随即看向众人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将横放在桌子上的宝剑用力的在地上碰撞一下。

    南飞雁笑道:“的确,这里并不止我一个人……”

第三章 风雨欲来

    那醉眼朦胧的剑客又打了一个酒嗝,刚才迸发出的气势顿时尴尬地泄了气,但面上功夫做的很足:“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挑事?”

    八名近卫立刻拔出腰间佩剑,八股剑气陡然而出与迎面而来的剑势轰然相撞,交手只在一瞬间,八名近卫齐齐后退一步,那醉酒剑客后退三步一个转身顺势坐在桌边长凳上。

    “也是一些酒囊饭袋,不过倒是比前两天直接一大堆送死的倒是强上不少,嗝。”醉酒剑客嘴上不饶人,但看似随意放在背后的右手此时正在微微颤抖。

    锦衣男抬手制止了那八名欲要冲上去的近卫,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剑客,一袭有着漏洞的黑衣,面色确实有些苍白,头发放浪不羁的披散在背后,而且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洗过澡了,典型就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乞丐型剑客,不过,他手上这把黑剑看着倒是有些熟悉。再看面容,与店中小老板年纪应该相仿。

    年纪轻轻,可刚才造出来的剑势,几乎与那八名常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的侍从平分秋色,以一敌八而不溃败,此子功力怕是极不寻常。

    “啪”

    你是砸场子的吗?来我店里就是闹事的?”小老板也是对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愣了一下,随即跑到剑客身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似乎还不解气,接着又踢了一脚:“半个月店里连个客人影都没有,好不容易来了一桌贵客,你还要给人家赶走?你个倒霉的财神爷。”

    剑客讪讪的笑了一声,回头看到了桌子上的十二盏酒,咽了一口唾沫,双眼放光:既然是贵客临门,分我一杯酒喝喝吧。”

    剑客的轻功似乎有点底子,身形变换间就到了那摆着十二盏酒的桌前,不过却犯了愁:看起来都挺不错,不喝哪一杯都是罪过,算了,就拿最近的吧。离得最近的那名侍卫正准备挥剑刺出,却见一人从另一边掠出,拦在他的身前,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按住剑客的手腕。

    剑客抬头,对上了眼前锦衣华服的男子,心头顿时一凉:能抓的住我的飞龙探云手!

    锦衣男笑了笑:“我这酒还得带走,小兄弟若是想喝,我那银两中多出的钱,便算是我请客如何?”

    剑客的心思逐渐稳定下来,甩了甩头,也不答话,收回了手,重新回到角落里,继续把头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我真应该换一副对联,财源广进没有不说,你还让赔了不少酒!”南飞雁又是一脚踹过去,剑客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身子一挪,巧妙地躲了过去。

    锦衣男对刚才的事似乎并不介意,一直保持着微笑,转头对侍从们说道:“该启程了。”

    “是”

    侍从们收剑转身跟随锦衣男子走了出去,其中有一名侍从起的最慢,似乎还沉浸在酒中,身旁的另一人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杨芳,发什么呆啊?该走了。”

    “真是好酒啊”那被叫做杨芳的侍从咂了咂嘴,起身跟上众人。

    “贵客常来啊~”这句话刚说出口,南飞雁就感觉变了味,似乎不是拉人喝酒,倒像是。。。。

    而那锦衣男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脚下白凤鞋像活了一般,脚尖轻点飘上了马车,连头都未回,车夫为他撑开门帘,顺手接下锦衣男送来的一盏酒,捧着另一盏进了车内。

    “这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剑客重新抬起头来,低声说道。

    南飞雁点了点头:“不错,他刚才说多出一盏酒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我们习武之人会望气,这辆马车的气不纯。”剑客说道。

    “嘁,欺负我武功不好么?"

    待锦衣男子进去之后,车夫拿起那盏酒,看了看南飞雁,仰头一口喝下,将酒壶随意扔在地上,然后一扬鞭,冲着前方疾驰而去。

    南飞雁受了挑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冲出去拾起酒壶碎片向车夫掷去,破口大骂:“我的酒给你这种粗人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莫名其妙!荒谬绝伦!”

    那车夫故作听不见,只是随意挥了挥马鞭,便是将碎片重新打了回来,南飞雁还没反应过来,碎片已经被一个人握在手里,剑客端着一壶酒,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碎片,喃喃道:“这样的贵客再来,你就得跪了。”

    马车之内,锦衣男子拿起桌上的白玉杯倒了一杯酒递给上座的人:“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就是一个酿酒的罢了,年纪不大,绝对没到弱冠之年,说是家里让他来经营铺子,并不是本地人,从他身上的气来看,很虚,武功底子很不扎实。”

    “可我听到还有一人。”

    上座的人悠悠开口,声音婉转悦耳,是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

    “算是他店的一个护卫吧,有些功夫,但也就一般,说不上是高手,这条街上就有几个比他强的。不过他手上的那把剑好像很有来历,我一时记不起来了。”锦衣男补充说道。

    “莫非是剑谱上的名剑?长什么样子?”女子问道。

    “通体漆黑,细细感觉倒是有些阴森之气。”锦衣男子回答。

    “逢山鬼泣?这把剑远在巴蜀,早有主人,又怎么可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先不管他,你刚才说那老板是外乡人,外乡人怎么会有甜水巷的铺子?,他叫什么?”

    “南飞雁”

    “哦?南姓?倒是没听说过有个南姓的家族势力,罢了,既然在这个时候来江南,那便只能算他点子不好了。”女子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酒,眉头皱了皱,随即赞叹道:“好酒。”

    “的确是好酒,能酿出如此沁人心脾,意境深奥的酒的人,心思定然不在其他地方,也许真的是个局外人,真是可惜,以后再也喝不到这种酒了。”

    女子将酒杯放下,赫然留下了一抹鲜红的唇印,她望着酒壶上的名字。

    君子汤

    “君子汤。君子,呵呵,小女子不才,未得君子青睐。女人喝君子汤,小白,你倒是还真会给我挑呢。”

    锦衣男子尴尬一笑,不待他作何解释

    马车一顿

    车夫掀开了门帘:“马府到了"

    无故酒肆之中,

    送走了这一波贵客之后,这店内生意又是门可罗雀,南飞雁一屁股坐在石阶上,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

    良久,叹出一口气:“你说这玉铭城最近是不是闹鬼啊?大白天的街上的人这么稀少,但卖东西的确是依旧那么起劲,自打我来哪里看见什么豪商巨贾,又号称什么交通枢纽的,我看都是扯淡。”

    剑客回店里又重新抱着一壶酒,晃晃悠悠猛地喝了一口,和南飞雁一起坐在台阶上,一会挠挠头,一会打两个喷嚏:“闹鬼?我才不信这世上会有鬼,就算是有鬼也只有我那师父配得上。”

    “你师父?”南飞雁倒是从来没有听过这剑客师从何人。

    “我师父就是……算了,估计他也不出名,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剑客把酒壶放在一边,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南飞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撑着头,满脸愁容:“你看街对面卖猪肉的屠夫,我什么时候看他都在砍肉,仿佛永远都砍不完一样。再看那裁缝铺的花眼老太,用针就像是绣花一样,也没人找她缝补,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还有那卖油郎和花魁成天眉目传情,不用卖油的吗?不用拉客的吗?”

    “大概是你比较倒霉吧。”剑客依靠着门板不耐烦地说道。

    “废话,我命好能碰上你这个倒霉货吗?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了,这辈子老天爷派你来恶心我。”南飞雁怒道。

第四章 雨中人

    一句诗,一壶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

    这句话是学宫中李先生所云,是用来描述那些仗剑行千里,危听敢一言的江湖侠士。

    那一日,剑客黑衣黑剑摇摇晃晃的走在长街上,剑柄上刮着一个空了的酒葫芦,口中不吟诗,酒葫芦没有酒,不过,他倒是放得开,一路高歌,身边之人无不侧目指指点点,不是因为他长的磕碜,而是因为唱的实在太难听了。

    南飞雁靠在门边,倒是觉得这剑客有几分意思,尤其是看到那酒葫芦,便更加欣赏,兴致一来就请人家进屋喝酒,也多亏这一无心之举,正好赶上一帮前来闹事的混子,被剑客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从此以后,剑客就不走了,免费充当打手,当然,前提是得有酒。

    “这也就是在玉铭城,要是在陌云城,就这些三教九流之辈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南飞雁一想起前来闹事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这玉铭城有我帮着你,回到陌云也只不过是靠着你少爷的身份叫更多的人帮你罢了,又不是你自己亲自动手,没劲。”剑客冷哼一声。

    “你算算,你从来的那天到现在,喝了我多少酒?该给我多少银子了!”南飞雁气愤道。

    剑客也火了,一拍桌子:“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赶跑了,摊子早都被砸了,喝你点酒怎么了!放着也是放着!内什么,,今天吃啥啊?”

    剑客本来是很有气势的反驳南飞雁,结果最后一句话又让不争气的肚子出卖了他高尚的灵魂。

    “咕……”

    话题换的比喝酒都痛快,南飞雁也是很配合的接了下去:“今天小爷有钱了,不啃馒头了,买点肉吃去!”

    南飞雁在柜台上拿了几两碎银,三步并做两步就冲到了对面的猪肉铺前。

    “老板,来半斤肉,不要骨头。”

    那屠夫砍肉的手一停,悬在空中 ,望向南飞雁,就像是看一个智障。

    南飞雁咽了一口唾沫,摊开手,心虚地问道:“这点钱应该够了吧?”

    屠夫瓮声瓮气的说道:“放那吧。”

    南飞雁识趣地把银子放在柜台上,回过身来看屠夫砍肉。

    屠夫左手从挂勾上拾起一块猪肘,称了称,不多不少刚好半斤,提着砍刀的右手一挥,砍刀划过,在肘子上留下一道深深地口子,再一挥,砍刀紧贴着里边的竹筒划了过去。

    “啪嗒”一声

    骨肉分离,猪肘肉摔在案板上,屠夫手中依然拎着那块骨头。

    “老板好刀法!”南飞雁一边拍马屁,一边就要伸手拿肉。

    “慢着”

    屠夫厉声喝住了他,他再度提起屠刀,将骨头拍飞悬空,右手练练挥动,刀光纵横,随着屠刀一次次的闪动,一片片原本粘在骨头上的肉居然落了下来。

    那场景也着实让南飞雁吃惊一下,那道光流动在骨头上,似乎像是绽放的一朵又一朵的花。

    然而这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屠夫用油纸将肉包好给他递了过去,看见南飞燕痴痴地目光,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拿去吧”

    “嗯?哎,哎”

    南飞雁回过神来,谢过屠夫,接

    过肉一溜烟就跑回了酒肆。

    回到酒肆,赶忙对剑客说道:“对面那屠夫的砍肉手法真是神了!”

    “怎么?”剑客斟上一杯酒,抬眼看着他。

    南飞雁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随后似恍然大悟一般:“莫非商家在这里开店都需要点引人注目的招牌手法?可是我酿酒没啥招牌手法啊。。。哦~这就是我总挨欺负的原因吧。就那屠夫的手法,最起码得杀上千头猪才能熟练吧。”

    “呸!这么奇葩的理由你也想得出来。还有那屠夫,杀上千个人还差不多,那手法分明就是江湖上用刀高手的旋转刀法,还有骨上开花的功夫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屠夫用的出来的?你再看这肉。”

    “肉又怎么了?”

    “我说你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也太没生活常识了吧?那你在家没喝过大骨汤吗?肘子肉可以用来红烧,也可以有别的做法。而骨头一般都是用来熬汤的,平常的店家酱肉剔出来之后,定会将骨头特意砍成几段,让你用来熬汤,既然是熬汤,那骨头上的残肉肯定得留着入味,不从然哪里还有味道?单是从这一点来看,他绝对不是一个专门卖肉的屠夫。最为可笑的是,砍肉用砍刀也就罢了,他剔肉居然也用砍刀,一般店铺剔肉都是用精致的小刀,哪用得上砍刀。”剑客条理清晰的说着。

    “喔,原来是武功啊,那就没劲了。”南飞雁顿时没了兴趣,仿佛什么东西只要一和武功搭边,他就会直接忽视。

    剑客一脑袋磕在桌子上:“祖宗,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南飞雁摆弄着酒壶,问道:“什么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剑客拉过南飞雁,一道气劲顺势关上了店门,低声说道:“入狼窝了!”

    “狼窝?”南飞雁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这一条街。。。”

    "既然这屠夫有问题,那么这条街上的人很大程度上都有问题,那为什么街上行人这么少的问题似乎也说的通了。”剑客面色凝重:“我混了这么多年江湖,这点嗅觉还是有的。”

    南飞雁冷笑:“那你在嗅一嗅这是为啥?”

    “应该是和马府有关,方才那些人去的方向就是马府。”剑客说道。

    南飞雁眉头舒展,又恍然大悟:“啊,他们是要去抢马府的钱!”

    晕~

    “我呸,瞧你那点出息。”剑客一口酒从嘴里喷出来。

    “马府的家族势力震慑这偌大的烟雨江南,黑白两道都对马家毕恭毕敬,你居然只看到了钱?财迷!”

    “那是为了什么?”南飞雁初出茅庐,自然无法和剑客这老江湖的感知相比。

    “为了人,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剑客望了一眼长街尽头不远处的一处大宅.

    “什么诗?”

    “公子多情夜留香,弦高踏月烁流光。风华万籁应属我,绣口箴言若琳琅。琴剑清秋多逸响,怎能以面判未央。天凝才比天公傲,却道无名与身藏。”剑客慢慢吟出。

    南飞雁歪头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晦涩难懂,这诗什么意思?”

    “这首诗是江湖上号称消息天下第一灵通的势力天庭发布

    的公子榜,而这首诗严格来说是是一首公子歌,说的是当今北阳王朝的八位绝世奇才:四处留情的多情公子,精通音律的踏月公子,容颜绝代的风华公子,舌灿莲花的尽言公子,风情雅致的长歌公子,其貌不扬的未央公子,才华绝世的天机公子,以及榜上空缺暂留的无名公子。剑客破天荒的给这位江湖文盲解释了一番。

    “刚才那些人去的地方正是想要针对这公子中的其中一位。”

    “谁?”

    “长歌公子,马清秋。一曲长歌不希声,绕梁三日也无情的马家二公子,曾经是长安城的小霸王,可比你这陌云城的大魔王要威风的多,后来奉兄长之命回到了这玉铭城,现如今就在街尽头那座宅子里。”剑客用剑遥遥指向了远方的一处宅院。

    “那问题来了,那些人找他什么麻烦?如此风云人物,他们也敢去触霉头?”南飞雁好不容易正经的回答问了一个问题。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不弄清楚这件事,你我怕是没有命留在这甜水巷,所以我们有必要去一探究竟。”剑客沉声说道。

    “轰隆”

    天空中的惊雷炸响在耳边,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此刻却是下起了雨。

    俩人准备了一番,关上了酒肆的门,各撑一把伞走进了雨中,南飞雁抬腿欲要沿着甜水巷走向马府,结果被剑客一把抓住拐到一个胡同里,几个纵跃,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绕了许久,不知兜了几个大圈才停住,缓缓地说道:“马府到了。”

    南飞雁一愣:“马府怎么变样了?”

    “这是马府的后院,如果刚才像你那么走,我敢肯定,不出半个时辰,你这无故酒肆的老板怕是要横尸街头了。”剑客冷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飞雁才恍然大悟:“高手兄,佩服?”

    剑客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墨色长剑:“我好歹也混过几年江湖,这点心思都没有,那我早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剑客顿了顿,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眼前的高墙:“我们就从这里翻过去。”

    突然,剑客耳朵微微颤了颤

    "等等,有人。”

    剑客带着南飞雁后退了几步,躲在了一个石磨后方。

    “你怎么知道有人的?”南飞雁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道。

    “雨落在地上的声音不对!雨滴正常落地的声音是‘啪嗒啪嗒’,而刚才远处有一股声音是‘噗哒噗哒’,很明显是雨拍打在衣服上的声音。”

    “果然是高手兄。”

    二人目光四处扫视,果然在远处阁楼顶端站立着两个白衣女子,从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气息,虽说是背对着他们,但那气息中蕴含的恐怖也是狠狠地敲打在二人心头上,他们的手轻轻的张着,似是摆弄着提线木偶的丝线一般。

    在二人相距的空间中,凭空出现一个黑衣男子,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下一瞬脚尖有如蜻蜓点水飘向了马府的院墙,但并不是死想象中的翻墙而进,而是逐渐消失在雨幕中,穿透院墙凭空消失。。。

    石磨后的南飞雁和剑客对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低头沉默了几个呼吸,紧接着又是猛地抬头,低呼一声:“鬼啊!”

第五章 地狱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来到了金秋九月,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阵阴柔细腻的小雨随着阵阵的寒意侵袭了这座富甲一方的玉铭城,泥土的芬芳和秋雨的清凉在这座城中弥漫开来,水汽氤氲。此时此刻这座城正像是当地江南女子一般,美丽曼妙而略显慵懒,让人望一眼而已,便已沉醉在这烟雨江南之中。天气阴潮,秋寒侵体,无事时偶尔喝些烈酒,有助于御寒。

    一个装饰颇为典雅的阁楼中,男子一杯又一杯地饮酒,他倚靠在门边,举起酒杯自言自语道:“想当年学堂李先生月下独酌,一人一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世人文采无能出其右者,才绝天下而孤。而我同样独酌,却是真的独酌……”

    “公子……”

    身侧的人低声唤了唤,他身披坚甲,腰间悬剑,俨然是一个从军之人。可那被称为公子的人却只是穿着淡蓝长袍,并未穿戴严谨,略显随意。他的面前平摆着一张檀木小桌,桌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小酒杯,自己独酌一杯,另一杯斟满却是放在男子对面,似乎特意留给将要来的人。

    可惜的是,那个客人,怕是再也来不了了。

    “傲哥,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啊。”那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用力的把酒杯摔在桌上

    “枉我马清秋被世人称为长歌公子,可兄长惨死,仇人近在咫尺却无力报仇,长歌了这么多年,最终却要以哀歌结束了吗?你说这是不是个笑话啊,白洛霆!”

    白洛霆叹了口气,欲开口劝慰,可忽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有危险!

    这是他入伍从军多年养成的感觉,多次救他于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

    “滴答,滴答,滴答。”

    仿佛是雨滴打伞时的声音,白洛霆长剑出鞘,转头望向阁楼台阶下突然现身的男人!

    这座庭院正门守卫森严,想要全被暗杀不发出声音,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没有后门,他没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也没听到任何人用轻功时的风吹草

    动,眼前的这个人完全就是凭空出现的。

    油纸伞的伞柄挡住了执伞人的一部分脸,显得面容模糊不清,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之下走上来,每一步落下都会有水花溅起,但他的脚步声轻的让人几乎听不见,留在众人耳中的依旧是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

    男人终于走近了,马清秋举起酒杯似是毫不在意一般,一如既往的饮酒。白洛霆压下内心的恐惧冲到了男人身前,此时男人的脸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渐渐显露出来,是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猜不出具体的年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向白洛霆时,双眼在一瞬间转过一抹流光,后者觉得此人给他的感觉是突然变成了一把利剑,锋芒割脸,但也仅仅就是一个呼吸的空档,男人微微一笑,压迫感荡然无存,整个人却又变得儒雅起来,倒像是颇有风范的贵族公子。

    白洛霆出生入死十数年,从未觉得死亡的气息像今天这么浓重,强行稳住心神,军人的尊严还在,挥剑指向执伞人,怒吼道:“站住!”

    执伞人很听话,在距离他们二人还有三级台阶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保持着刚刚的微笑,目光穿过白洛霆,看向了坐在那里慢慢啜酒的马清秋。外面的雨开始下大,用力的拍打着那把油纸伞,一阵阵敲击声就像重锤一般砸在白洛霆的心头。

    “是来自地狱组织的贵客吧?洛霆,不要坏了礼仪,请客人进屋吧。”马清秋将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腰间也是悬着一把剑,绽放凛凛寒光,不见杀气,精致的很。

    男人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站在这里说话即可。”

    “屋里暖和,可给先生避雨,莫非是信不过在下?”马清秋走上前去,目光对上了眼前的执伞人。

    “如果这玉铭城中还有一个值得地狱相信的人话,那必定是公子无疑。”执伞人顿了顿:“只是,在正式成为朋友之前,我还不想踏入公子的地方。”

    “你已经踏入了。”

    马清秋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他打量着

    这个男人,全身气息内敛,出身地域组织却不显丝毫杀气,定然是地狱中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他问道:“地狱也需要朋友的吗?”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然,即使是最无情的杀手,偶尔也是需要靠人帮忙才能活下去的。地狱选择了公子,认为公子可以帮我们做一些事,而我们也可以为公子扫除一些障碍,一些很重要的障碍。”

    马清秋锐利的眼神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悲凉:“朋友之名,在你口中就变成了如此的利益关系。”

    “难道不是吗?”

    男人问道:“公子倒是有很多朋友,可你现在身陷囹圄,他们又在何处?他们看清了形势,不想趟这趟浑水罢了。”

    马清秋摇了摇头,说道:“我很庆幸他们没有来,至少不用再有人再做无谓的牺牲。”

    “呵呵,可你的敌人不这么想,就像你的兄长,他安分守己,无争雄之心,为了家族安危甘愿放弃权势,可结果呢?不还是死了?被杀死在离家还有一百里的倒马关。倒马关,倒马关,他们这些人还真会挑地方。你的敌人容不下你马家双雄,你也不愿意你的朋友因你而死,可有些人的刀已经拿起来了。”男子  缓缓地说道。

    “兄长大我整整二十岁,我出生不久,父母便相继离世,长兄如父,含辛茹苦的建立起这马家家业。此仇不报,我马清秋誓不为人!但是,我的仇,不需要靠地狱来报。”

    男人手微微转动着油纸伞,伞上的雨水也随之旋转:“对于公子,我也没有瞒你的必要,地狱在这四大王朝之中撒网布局,这北阳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可你的敌人们的行动影响到了我们的计划,甚至是组织的生死存亡。冥王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必须拔刀,除掉他们。”

    “所以,你们找上了我?”马清秋英明一世,到头来去要借外人之手来铲除异己,他抬起头看向漫天雨丝,洋洋洒洒,那一条条丝线就像是控制他的线滚。

    “是地狱选中了公子。”男子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六章 雨雪交加

    马清秋不在言语,左手缓缓地扣在了腰间长剑上。

    执伞人的目光也是移到了那柄剑上,冷冷地说道:“久闻马家二公子的左手剑独步天下,想必这把剑的功劳不小吧?”

    马清秋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长剑出鞘,拔剑的声音回荡在阁楼之间,也就是这拔剑的过程中,原本冷意逼人的天气温度再度下降,雨滴渐渐凝结成冰晶。

    天庭发布的剑谱“剑十五”中有一柄剑被描述为“鸟尽虫绝,人踪皆灭”这并不是因为它杀气重,而是寒气重。

    白洛霆虽说是军伍出身,内力有几分功底,但跟眼前这两位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在瑟瑟发抖中退到一边,这种级别的对峙,他还插不上手。

    执伞人的微笑挂在脸上,手又轻轻地转动剑柄,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公子是要看看地狱的诚意么?”

    终于,长剑轻吟出鞘,通体淡蓝,寒气萦绕,左手剑指执伞人,马清秋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汇聚内力于左臂之上,剑光大涨,俨然一副剑客之间对决的架势。

    执伞人一直转动的油纸伞突然停了下来,伞面上的雨也都被甩了下去,就算现在下着夹杂着冰屑的滂沱大雨,也不能在油纸伞上留下任何痕迹,一旦触碰皆是气化消失。

    “砰”的一声

    执伞人手中的油纸伞碎裂开来,显露出一柄狭长的剑来,他一跃而起,内力灌注于剑身,朝着马清秋刺去。

    “我的剑叫做乱雨,你的寒江雪虽然能雪冻江河,但能完全冻住雨吗?雨可是绵绵不断的!”

    马清秋将手中的剑直立起来,挡住了执伞人的一击,顺势将其格挡开来,一个回身就要刺向他的下盘。执伞人往身侧一跃,躲开了马清秋刁钻的反击。

    “看剑!”马清秋再度汇聚内力,剑体蓝光大绽,却并无什么深奥的剑法,只是挽了个剑花,然后直截了当的一劈而下。

    执伞人略显惊慌,他丝毫没有料到眼前左手剑出神入化的人会使出一记刀法,急忙后退了几步。

    “剑十五中排名居第十四的寒江雪在公子手中向来和你的名号一样清秋俊雅著称,可你现在却用出大拙无巧的重刀刀法!”

    “我被困在这无形的牢笼之中,优雅的剑如何能破开壁障,唯有霸道才能杀出一条血路。”马清秋不给他停顿喘息的机会,纵身向前一跃,举剑便砍,用的还是刀法。

    男人手中的乱雨一式一式地抵

    挡着马清秋的进攻,他的节奏已经被完全压制住,只能被动招架,无空隙反击。雨下的越来越大,可却干扰不了二人的战圈,剑气纵横间将雨滴都是斩断了。

    他呼吸愈发地急促,抬手又是挡住了一记挥砍:“公子是这要来真的吗?!”

    马清秋左手挥剑,右手也是汇聚内力,握手成拳,拳风阵阵,声出如雷,气势节节拔高,一扫之前的慵懒疲态。

    他冷笑一声:“不是要让我看你的诚意吗?那你就使出真功夫来!”

    男人再度挡下马清秋的剑招,长呼一口气,手中的乱雨剑此刻竟是自剑尖分散开来,化成一把如拂尘般的银丝,无比柔软,缠住了正面切入的寒江雪。

    马清秋浩荡的气势突然受阻,剑上的内力犹在,但却像失去了寄托,被困锁住一样,成为了无根之水,无本之木。察觉到形势变化,右手拳风紧忙跟上,呼啸而至,男人向后退开,刚猛的拳风扑了个空,却也达到了目的,重新掌控了寒江雪。

    “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清秋不答,只是双手持剑立于胸前,飞舞的衣袍渐渐平息下来,四周一切都变得安静,只是这雨……似乎有点变“大”了,落在这庭院中的雨全部变成了冰雹,四周金黄的树木也是都染成了霜白,一层层寒气包裹着阁楼的木板和柱子。一旁观战的白洛霆却是知道,这是他拥有寒江雪的第二年夏天悟出来的剑招——易水寒。

    “既然如此,那就请教了!”男人手中的乱雨剑依旧保持着银丝状态,他猛的将其扔上空中,手中印诀连连掐动。

    “公子小心,那是巫山**!是地狱屠城的巫山**!”白洛霆不禁喊出了声。

    当年大唐王朝的一名城主,逮捕了一位地狱中人,严刑拷打,最终被施以极刑。就在当天夜晚这座城包括城主在内七万余人都被屠戮,身上伤口千疮百孔,凶器就是这种状态下的乱雨剑!也就是所谓的巫山**!

    “落!”

    庭院之中不再有雨滴落下,有的只是万千细如牛毛的银丝,一根一根落下,无穷无尽。

    “易—水—寒!”

    马清秋也动了,持着冰寒之剑,将整座院落化成了冰雪世界,天空中的银丝有的还未落下便被冻在空中,落下的银丝被他一段一段的剑舞抵挡下来,长歌公子被唤为长歌,又怎么可能不会跳舞,更何况这易水寒本就是一套剑舞连招!

    一次次的舞剑,俯身,跳跃

    ,金属之间的碰撞声错落有致,天空的银丝之雨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空隙,可马清秋就是在这常人看来近乎绝杀的局中,舞出了一线生机。

    白洛霆在一旁看的痴了,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公子的易水寒了,当初他刚刚拜到马家做门客,听闻马家二公子被长安城誉为八公子中的长歌公子,便前去拜访,哪成想是一个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岁的年轻后进,当即笑骂到:“什么长歌公子,还没断奶呢吧?”

    “噗嗤!”

    一声声响打断了白洛霆的思绪,马清秋手持寒江雪半跪在地,吐出了一口瘀血,那男人此刻收回了巫山**之称的卷天银丝,重新化作乱雨剑,只不过是变成了一把软剑,将其缠在腰间,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手掌放在胸口平息内劲。

    “公子!”

    “无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巫山**果然名不虚传。”

    马清秋似是内力运用过度,此刻脸上布满了疲倦之色。

    “你叫什么?”马清秋忽然问道。

    “地狱之人行走江湖多用代称,但今日我愿意向公子表露我的身份,我叫纪宗。”

    “什么!纪宗!地狱的生死判官,雨中人纪宗!”

    “呵呵,想不到公子还是听说过在下的名号。”

    马清秋眼神流露出一丝清明:“怪不得你说你可以代表地狱的意志,原来你就是活阎王的嫡系杀手。”

    “公子再见了。”

    纪宗向外走去,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白洛霆心中有很多疑问,他是如何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院子里打斗如此激烈,外面的守卫难道一点都听不见吗?他一直都是一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牛鬼蛇神,但今日发生的事看来要改变他的三观了。

    马清秋似乎看到了他心底所想,整理好了衣衫,缓缓的说道:“地狱杀手以活阎王为尊,孟婆掌管内部事务,生死判官和黑白无常执行外部事务。既然这判官可以随意进出,而又能不让门外守卫听到任何声音,必是白无常和她手下们的诡道之术,这四周应该存在了一个结界,黑白无常向来形影不离,院外肯定还有黑无常护法掠阵。这些不是你该想的,想多了,只会误入歧途。”

    “那他们说的事情?”白洛霆急忙问道。

    马清秋收回了寒江雪,四周的温度开始回升,冰雪尽化,轻抚长剑:“和鬼做交易,不知要付出何等的代价……”

第七章 麻烦上门

    庭院之内的事情告一段落,白洛霆索性不去想那些糟心事,随着马清秋一同进了阁楼。

    院外。

    南飞雁跟剑客二人在石磨后边蹲的腿都麻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剑客心头却是一紧,仿佛要发生什么坏事。他拉住南飞雁的衣袖,正要起身离开,但看见了刚才持伞进去的那个黑衣男子从高墙之中走了出来,唯一的变化就是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腰间的一把软剑。

    “走!”剑客暗道不好,拉起南飞雁,回头却看见了原本在高墙之上的两名白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二人身后,披头散发,形同厉鬼。

    “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一个颇为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刚刚走出来的黑衣人。

    剑客摇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大人,他们在这里停留有一段时间了。”一名白衣女子说道。

    南飞雁在一旁插话:“我说我俩有选择性失忆症,你们信吗?”

    “我信,走吧,离开这里。”黑衣男子叹了口气道。

    两个白衣女子已经准备好下杀手了,可却听到男子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大人?”

    黑衣男子甩了甩衣袖:“还不快走?”

    “谢过!”

    剑客带着南飞雁几个跃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此地留下了两个一脸茫然的白衣女子,在他们的印象中眼前的黑衣男子杀伐果断,从来不心慈手软,何时这样了?

    日暮时分,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淅淅沥沥的停了下来。

    马府府邸

    穿着淡蓝长袍的马清秋走到了阁楼门口,抬头望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不知想着什么。

    白洛霆站在他身后,犹豫再三,还是张口说道:“公子,高家小姐今日已经到了。”

    “哦?美吗?小时候倒是一起光屁股玩过,不过那时她可不像是美人胚子。”马清秋回过神来打趣道。

    “美倒是极美,不过……”

    “那先把她睡了,算我吃点亏。”马清秋显露出长歌公子的风流气息。

    白洛霆自然知道公子在说笑,但他此刻关心的是公子手上的地府令箭,他只要放出这枚令箭,那地狱的杀手们就会成为他们的强援,但即便是打退敌人,他马家也难再现昔日荣光。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我马家的旅人再也不会归来了……”马清秋自嘲了一番便转过身:“他们若是想要见我,一律不见。”

    “咳咳,那……”白洛霆尴尬的笑了笑:“听说高家小姐到了府上就直接住进了客房,并没打算来见……公子。” 白洛霆偷偷瞧了瞧他的脸色,青红来回转变了几次,还是讪讪的为自己开脱:“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待见我。”

    马府客房

    脚下绣着一双白凤鞋的锦衣男看向床上正坐的女子笑道:“小姐,这毕竟是你未来的婆家,当真不去见见他?”

    女子眼神都能杀死人

    了似的瞥了他一眼:“多嘴,就算我去见他,肯定会吃他的闭门羹,就他那点心思瞒别人还行,可瞒不过我!不去!”

    “天色将晚,小姐早些休息,属下告退。”锦衣男转身开门走了出去,门口站着一队侍从等待着他的命令。

    “唉,再也喝不到那么好的酒了,真是可惜了这两个有意思的小子。”锦衣男咂了咂嘴,那日的酒香似乎在口中犹有余味。“张环,李朗你们俩去酒肆把当日的二人解决了吧,与其以后在这条街街上惨死,还不如给他们来个痛快。”

    “是”

    两名侍从点了点头,对视了一眼便转身欲走。

    “等一下!”

    锦衣男才发现在场的护卫们只有七人:“杨芳去哪了?”

    “不清楚,入府没多久,他说内急便出去解决了,现在也没看到人影。”最中间的一名侍从回答道。

    锦衣男皱了皱眉,“你们二人先去办事,其他人若是看到杨芳,速来通报于我。”

    “是!”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一轮圆月悬挂在天上,洒落下皎洁的月光,衬得夜色无比安静,静的还有些吓人,一场阴谋的开端在今晚悄然而至。

    无故酒肆内

    两盏清香的美酒,一盘热气腾腾的肘子肉。

    剑客菜做的不错,但是就是缺酒喝;南飞雁卖的全是酒,不会做菜,这俩人凑一块还真是挺配。

    桌子上点了几只蜡烛,正你一碗我一碗,你一碗我一碗的压着惊,刚才可是把这俩人给吓坏了。虽然剑客有些武功,但在那三个奇怪的人手上过个一两招,就得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此时他又一个寒颤,胆战心惊的说道:“今天这狗屎运踩得挺正,否则动起手来,他们对付咱俩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

    南飞雁放下酒杯,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要杀我,他们也得知道自己有几个胆子。”

    剑客忽然正色道:“小子,我不管你是宗门传人还是家族子弟,就算是皇亲国戚入了江湖也得守江湖的规矩,被杀了就是杀了,皇帝也不能把江湖杀无赦喽,听我一句劝,你再给我三坛酒,我护你到家。”

    南飞雁敲了敲桌子:“我也不想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能告诉你的是,只要我死在这玉铭,那这北阳三十六城从此再无所谓的交通枢纽!”喝了一口酒,又说道:“何况我还不想回家,等我离开这玉铭,城中之人必知我无故酒肆的酒不输长安千杯不醉!”

    剑客舔了舔嘴唇,说道:“这是什么酒,好像从来没喝过,不像是以前的酒。。”

    “我昨晚才酿好的,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喝,味道怎么样?”

    剑客突然衣袍鼓荡,拿起一旁的墨色长剑,眼放精光:“好不好喝,我一个人可说了不算,看来还得请两个人尝尝了。”

    话音刚落,剑客把剑往空中一扔,挡住两枚从暗处射来的飞镖,飞镖落在桌子上,腐蚀了一片桌面,明显是涂了毒的。

    紧接着从门口闯进来两个黑衣男子,也不说话,直接举剑

    便刺,剑客一脚踢开一把长剑,跃至空中,接住墨色长剑,回身挡住另一柄。

    这二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不需要言语就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一个人功力猛的迸发,剑势刚猛,和墨色长剑硬碰硬,试图缠住剑客。

    另一边,黑衣男子脚步迅速接近南飞雁,南飞雁后撤一步,身后是墙,无路可退,那凌厉的剑锋在南飞雁眼中不断放大,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突然,那剑客的墨色长剑横空飞来,直取南飞雁身前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眼神变幻,还是没想一换一,剑身一转挡住飞来的剑,可没想到这剑上的力道如此之大,让他硬生生的后退了数步不止,地板上印上一步一步的深脚印。

    被震退的男子看向剑客赞叹了一声:“好剑法!”

    “李朗,你没事吧?”

    那被叫做李朗的男子把手放在身上擦了擦:“点子有点扎手,小心了。”

    然后他冷声问道:“飞剑术是剑道的一种高深招式,你既然会这招,那必然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巧了,我在这江南好像还真没啥名气,至于名字嘛,龙吟见底寒潭彻,剑在空中做狂歌,我名李寒空!”

    “巴蜀盗侠李寒空?!”

    “哎呦喂,你还真听说过我?”剑客不由得心里美滋滋的。

    “废话!你在蜀中劫富济贫我不管,可你偷东西偷到我家小姐府上,还看了我家小姐洗澡!我们追杀了你整整二百一十三天,没想到你跑到江南来了!当年你蒙面我不知你相貌,可你的名字我可记得。”

    “我说高手兄,你这平时一脸侠义正气的,想不到居然是个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小偷。”南飞雁还有时间调侃他一下。

    “咳咳,误会,纯属是误会,我都解释好多遍了,我当时……”

    “今天新仇旧账一起算,接招吧!”

    不待李寒空说完,二人提剑猛攻,不过李寒空应付这俩人还是绰绰有余,以一敌二犹占上风,打的虎虎生风,一时气势无两。

    然而他也很迷糊,今早对阵八个人而不落败,那锦衣男现在就派俩人来是看不上我还是咋的。

    正在思索间,剑法慢了一拍,二人看到破绽,趁势撤出了站圈,一人站在一边和李寒空成三角状。

    二人对视一眼,双剑挥舞,两把剑的剑光在此时大盛,两人将剑共同扔了出去,双剑在飞的过程居然合在了一起。

    “尖团合流?”

    李寒空不敢怠慢,手中墨色长剑一转,运转内力,也是飞了出去,和那两柄剑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破!”

    李寒空大喝一声,强行将那两柄剑一分为二,双剑折,墨色长剑去势不减,直奔二人咽喉,既然他们是来杀他和南飞雁的,那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当啷”一声,

    就在即将斩杀二人时候,墨色长剑却被一柄刀挡下,剑返刀回。

    那是一把屠刀,剔骨砍肉,骨上开花。

第八章 绝处逢生

    李寒空抬手接住飞回来的墨色长剑,后退两步,那屠刀也是返回去落到了一人手里,李寒空望着走进来的人笑道:“原来他们俩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主攻在这呢。”

    酒肆对面卖肉的屠夫,拿着那硕大的砍刀一步一步走进来,依旧是沉默寡言,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屋内众人。

    两名侍从捡起被打飞的剑,退到屠夫面前,拱了拱手,说道:“就仰仗前辈了。”

    屠夫面色不改的点了点头

    “这条街上看样子都是当日那个锦衣男的手下了,其实你们是想拦截并杀死其他去马家的人,而我刚巧在这条街上开了这酒肆,所以你们怕出意外,我影响你们的行动,所以你们就要铲除异己,把我杀掉!”南飞雁从后边走上前来说道。

    屠夫斜了一眼南飞雁,点了点头:“不错。”

    “真是可笑,我只不过想挑个好地方卖我的酒而已,你们愿意干嘛干嘛,我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何况这乃是朝廷的交通要道,有重兵把守,你们大张旗鼓的杀人犯罪,,就不怕被降罪吗!”南飞雁到底还是出身官宦世家,言语中还存在着对庙堂的依靠。

    屠夫愣了愣,略过南飞雁,看向了李寒空,问了一句:“他有病?”

    李寒空一摊手,点点头:“估计是吧,居然想依靠军队威胁你们这帮亡命之徒。你们既然敢如此行事,看样子已经把城中当职官员收买了。罢了,我毕竟喝了他不少酒,他的命我保定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你会放过我们吗?”

    “不能。”屠夫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就没啥说的了,开打吧!”说完这句话,李寒空手中墨色长剑遥遥指向屠夫,酝酿内力,顺势把南飞雁往后一扔,借着冲劲剑出如龙,刺向屠夫,可屠夫打了个哈欠,似乎毫不在意这来势汹汹的一剑,随便抬手一挡就格开了。

    “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你的名号!”李寒空撤剑怒吼道:“当年我借宿无忧寺,你硬闯山门抢夺地藏经,杀死了包括空闻方丈在内的五十八名僧人,生遭官法,死见阎罗,你是冷面佛陀金不换!”

    “是,上次让你侥幸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金不换冷冷地回答道,手拿砍刀起手便斩。

    砍刀不仅尺寸大,而且分量也足,可就是这样一把巨刃,在这屠夫手中,却精巧的像一枚绣花针,如臂使指无比灵活。

    剔骨砍肉,骨上开花。

    这是刀法上的一种高深的境界,一刀当头劈下,另一刀紧随其后,就像高山流水一般绵绵不断,转瞬间已经劈了七七四十九刀,一刀强过一刀。

    李寒空持剑奋力抵挡抗衡,只有第一剑和他的第一刀平分秋色,之后的四十八刀,完全是靠闯荡这么多年的一股毅力顶着,四十九刀过后,金不换横刀而立。反观李寒空,倒退十余步不止。

    “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双手青筋暴露,颤抖不止。

    “你的剑法不全。”金不换横着砍刀斜眼看着李寒空,刚才他在抵挡着自己重刀时,翻来覆去的那几招剑法,他要是还会别的招,早就该用了,就凭这一点,金不换就可以断定他学的剑法并不全。

    李寒空无奈的苦笑摇头。

    “莫非是偷学来的?还是你宗门的师父根本看不上

    你,随便教了你几手出门应急用的?”金不换说完,也不废话,砍刀一抡,颇有运斤成风之势,直取李寒空。

    李寒空强提功力,取巧劲,试图四两拨千斤,奈何那金不换虽然是个屠夫,但他是个灵活的胖子,完全不惧这些旁门左道,一力降十会。

    片刻,李寒空气喘吁吁的退到后边,对南飞雁说道:“打不过,你快去后门瞧瞧,能不能找机会我们一起逃出去。”

    南飞雁苦笑:“趁你刚才打架的时候,我去看了看后门。”

    “你该不会是想趁我缠住他,你偷偷跑路吧?”李寒空没好气的说道。

    “那,那,那自然不是,本少爷堂堂正正,一身正气,会是那样的人吗?”南飞雁义正辞严的说道。

    “言归正传,后门怎么了?”李寒空问道。

    “有一个缝衣服的老太婆,就是那家裁缝铺的裁缝,估计是抄了咱们后路。”南飞雁叹了口气说道。

    “咳咳,上天不让咱俩活了啊~”李寒空一时情急,气血攻心,不免又咳嗽两声。

    屠夫右手拿着砍刀,左手伸出手指勾了勾,似是挑衅的说道:“再来!”

    李寒空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艰难的站直了身子,低声在南飞雁耳边说道:“我的飞剑术还有压箱底的一式,不过这招用出来,对于这屠夫来说,就是自损一千,敌损八百,我是死定了,他死不死还不好说。”

    “靠,老兄,那你这招不就是纯属送死了”南飞雁听到他说的,脚步一踉跄。

    “那还有什么办法,如果真到万不得已,我也就只能用出那招拼一拼了。如果我跟他对上,你就往门口方向跑,我帮你挡住他们三个。”李寒空义气的说道。

    “如果挡不住呢?”

    “那咱俩就都得躺在这了。

    “没那么容易死,我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玉铭,也不是没有准备的。”南飞雁一甩衣袖,自信的说道。

    “哦?莫非你也有一招保命的武功?”

    “我呸,我要是会的话我不早都用出来了!再说,我就是不想学武功才从家里跑出来的。”

    “遗言交代好没?交代好我就超度你们上西天了!”冷面佛陀金不换终于没了耐心,要下杀手了。

    “你个不要脸的臭和尚,假和尚,挂羊头卖狗肉,不当和尚,你卖猪肉,佛祖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南飞雁气性也是上来了,当即怼了回去。

    “去死!”大砍刀猛然劈出,一道刀气直奔二人而去。

    佛陀让你入阿鼻,几人有幸出生天?

    “湮!”

    一道匹练从房顶上射来,和刚刚的刀气相互抵消。

    “什么人!”

    金不换忍不住看向了房梁,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他居然没有感应到,那人跳下房梁稳稳地站在两伙人中间。

    他身上穿的衣服居然和金不换后边的两名侍从一模一样。

    “杨芳!”

    张环向那人叫道。

    “娘里娘气的名字,大老爷们起了这么个名,成天被人叫着,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那人边说着边解下了这一身的行头,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看着他们三人咧嘴

    一笑:“我姓叶”

    “哪个叶?”金不换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是那个叶的话,他怕是惹不起。

    “一叶之下,三朵金莲。”那人笑眯眯的说道,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陇西叶皇阁?”

    “虽然我在叶皇阁不太受待见,不过没办法,武功天赋就是好,他们不服也得服,唉,谁让我还这么念及旧情,我还是认这个叶家的,就是……”那人侃侃而谈,说起还说不完了。

    “你是叶琳琅!”

    金不换脱口而出,从对面之人口中说出的这些话,的确让他想到一个人,叶皇阁当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年少有为,胸怀大志,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去了长安,自此音讯全无。

    不过有关他的事迹,江湖上流传八个字,

    一叶知秋,满目琳琅。

    叶皇阁百年一遇的奇才,当代第一人,叶琳琅。

    他在长安城还有一个名号,北阳八公子之中的绣口箴言,尽言公子。

    公子多情夜留香,弦高踏月烁流光。风华万籁应属我,绣口箴言若琳琅。琴剑清秋多逸响,怎能以面判未央。天凝才比天公傲,却道无名与身藏。

    他和马府中被软禁的马清秋同位于八公子之中,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好友。

    “呵呵,叶琳琅,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在这遇到你,怕是没什么好事。”金不换捏紧了手中砍刀,盯着叶琳琅说道。

    “你是冷面佛陀,我是绣口箴言,完全是两个对立面,不是一路人,反正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不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好?”

    金不换刚要开口说话,叶琳琅那边又插上话:“你想杀谁我不管,但是街头那边的人,你敢动,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虽然我知道他最怕连累人,但是本公子义薄云天……”

    “打吧”

    金不换不耐烦了,就算打不过他不也得试试。

    “真是不给面子,算了,那就教训你一顿”

    叶琳琅转身对着李寒空二人说道“二位尽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说罢,叶琳琅和金不换已经交手了。

    南飞雁低声对李寒空说道:“这人当真是北阳八公子之一?”

    李寒空点头:“不错,绣口箴言,尽言公子。”

    南飞雁看了看战圈里的叶琳琅:“好像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我们跟他也不熟,为啥要帮我们?”

    “江湖事江湖了,想要杀一个人哪有那么多道理,有人要救你,你就消停的在一旁等着被救就得了,一会有机会,赶紧扯呼。”李寒空又化身老江湖来训南飞雁。

    战圈中两人试探了一番,金不换抱拳说道:“请指教!”

    “指教个头,你是来杀人的,我是来救人的,八竿子打不着指教的事,不过你今天遇到我可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我作为北阳八公子之一,叶皇阁当代首席高手,你不得被我打的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然而世事无常,你遇到别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遇到我……”尽言公子,名不虚传。

    “滚!”

    金不换被磨叽的大发雷霆,一声怒吼震掉了酒肆的大门板。

第九章 琳琅囚天

    经过刚才一番试探,双方也是心里有点谱了 ,金不换向前,一步踏出,就只是这一步而已,李寒空坠着南飞雁向后退了三步,叶琳琅也是一步向前,替二人挡住了这一道气势。袭来的劲风吹的叶琳琅衣袍鼓动,但他面色不改分毫,挥一挥衣袖将其压下,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叶琳琅双眼炯炯有神,又一甩衣袖,五枚透骨钉疾驰飞出,金不换用力挥刀,连连五下,将这几枚暗器尽数挡下。

    叶琳琅出身陇西叶皇阁,原本是蜀中唐门的一脉。可惜,当年抵御外辱,肃清内患,唐门人丁稀薄,逐渐消亡于历史舞台,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旁系叶家一脉出现了一个大器晚成的子弟,就是当初的叶家家主,如今叶皇阁的阁主,也是多年以前江湖上十二大高手之一,代号暗竹。他在建立叶皇阁之初,立下一条规定,凡叶家中人不得使用刀剑等武器,只许专心研究本门暗器。

    当金不换挡住透骨钉时候,又飞来三枚追魂镖,金不换不愧是灵活的胖子,空中一个翻滚,从飞镖的夹缝中躲了过去,还剩一枚,他将刀横立,“铛”的一声,打中砍刀的正中心。

    “像个刺猬一样,你也接我几刀!”

    金不换迅速靠近叶琳琅,想要打近战,毕竟暗器大多数都要施放距离的,如此他还能安全些。砍刀金光绽放,刀罡凛冽。但是叶琳琅依旧是那个表情,也不再放暗器,只是默默地看着屠夫的刀将要落在他头上,还有大约五寸的距离,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金不换的砍刀,仿佛蜻蜓点水一般。

    之后金不换的刀便再也难以寸进。

    “仅凭一根手指就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千钧一刀,叶家囚天指果然名不虚传。”李寒空在一旁低声赞叹道。

    叶琳琅依旧保持着那个状态,一脸轻松,反观屠夫,金不换的额头上渐渐出现了汗珠,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砍刀纹丝不动,怎么也抽不回来,他沉声道:“叶家,囚天指!”

    “不错,叶家囚天指,一掌定乾坤,这一指叫一指囚天地。”叶琳琅收回了食指,还在用力后拉的金不换向后一个趔趄。

    “第二指,二指碎山河。”叶琳琅食指中指并拢,主动向金不换递出了一指。

    好歹金不换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立刻稳住心神,砍刀气势再出,随后挥出一刀,舞出一个刀花,接着刀式连绵不绝,比刚刚对付李寒空的四十九刀还要多,刀刀开花,步步生莲。

    李寒空几乎看花了眼,他吞了吞口水,感情那阵屠夫根本就没用全力啊,此时他苦笑着对南飞雁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就算我用出了压箱底的绝招,我必死无疑,他啥事没有,顶多就是喘两口粗气罢了。”

    战圈中,面对金不换的花开百朵,叶琳琅则是打了个哈欠,他的第二指已出。

    破万花!

    颇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采。

    砍刀的刀口瞬间崩裂。

    金不换大喝一声,浑身真气在一瞬间提升到极致,面露狠色,运真气到双手,举起已经缺了口的砍刀

    “怒斩天下!”

    这是一

    招以命搏命的拼命招式,这屠夫金不换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第三指,三指灭生灵!”叶琳琅伸出了三根手指准备硬抗这一记霸刀。

    南飞雁挠挠头:“我就想问一句话,你们江湖中人每次打斗都要说一下自己接下来要用的武功是什么吗?决斗还附带解说啊?”

    李寒空这次没有搭理他,专业的看着这场的虐菜局,只要这第三指下去,金不换必死无疑。

    金不换身后的两名侍卫也是身经百战,借着金不换的身体打掩护,趁机溜到门边放了一个令箭。

    “不好!”李寒空不禁喊出了声,这枚令箭放出去还不知道面临这条街上多少大敌。

    果然,场中叶琳琅即将送出的三指碎山河忽然收了回去,改为后撤,一个后跃躲开了一排银针,他原本轻松的脸色,现在却是凝重起来。

    叶琳琅回过头看向后方,幽幽地说道:“裁缝婆婆,许久不见。”

    不知何时原本还在后门的花眼老太来到了这屋内,坐在一旁低头缝着衣服,穿针引线,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听到了叶琳琅的话,她抬起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微笑道:“你这混小子也来趟这趟浑水了。”

    另一边屠夫金不换收刀,对着她拱了拱手:“婆婆。”

    “她是谁?为什么连这个屠夫都要礼让他三分?”南飞雁低声向李寒空问道。

    “针挑烛火,百尺无活,穿针引线,咫尺天国。没见过这裁缝婆婆动手,就不知道她的厉害,就这么说吧,两个金不换都不是她的对手。这回不知叶琳琅是否能够战胜二人的联手了。”李寒空回答着南飞雁,但目光从未离开过那突然现身的裁缝婆婆。

    裁缝婆婆又低头缝着衣服,那衣服看起来并不像是平常人家穿的,开口说道:“小子,我二人联手你绝对挡不住。你还年轻,看在你家里人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走吧,但这两个人上边有交代,必须留下。”

    “婆婆当真要杀他们?他们才刚刚步入江湖,大好的人生还没有体验,酿出那么好的酒,我还没喝够,杀了他们多可惜啊。”叶琳琅问道。

    “既然步入了这江湖,那就要有随时被杀的打算,这道理……你不是不懂。”

    “好了,给你们俩做的衣服,留着路上穿。”裁缝婆婆突然站起了身,将两件衣服甩向二人。

    “这是什么衣服?”李寒空问道。

    “寿衣!”裁缝婆婆吐出两个字。

    “止!”

    叶琳琅高喝一声。

    两件衣服杀意盎然,直奔二人,李寒空手中长剑倒转一圈,急忙甩出两道剑气,拽着南飞雁向旁边纵身一跃。

    裁缝婆婆双指连弹,十枚银针破风而出,叶琳琅赶到,指出如龙,囚天指连点十下,那银针碎了一地。

    “婆婆,这么多年了,还是老花样,除了银针,还有啥新鲜东西吗?”叶琳琅调侃道。

    “呵呵,你又有什么新东西?来来回回的

    那几指。”裁缝婆婆双袖一插,再显露出来的是近百枚飞针。

    “我去!婆婆,你这真想让我变刺猬啊?一个照面就出这么狠的招。”叶琳琅说道,但手中动作却是不慢,印诀一掐,双手舞动。

    “哎呦?小子会掐印诀?莫不是去什么武当山学了什么几招新功夫?那就让老身开开眼。”

    “啊~漫天花雨!”

    同样是近百枚暗器射出,将银针全部斩碎。

    “臭小子,这分明还是你们叶皇阁的暗器手法,那你捏什么武当山的印诀?”婆婆的银针被破,后退两步说道。

    “因为……帅。”

    “江湖上皆知我叶皇阁精通暗器,但时不时捏俩印诀,是不是很有范,比直接扔出去可带劲多了。”叶琳琅手上还在比划。

    屋内传出了浓郁的酒香,南飞雁这些日子以来酿的好酒都摆放在柜台上,刚才那百枚暗器的对轰,将酒缸都被打破,打穿了,里边的美酒正汨汨地留着。

    李寒空酒瘾又犯了,用鼻子使劲地吸着香味,身后的南飞雁脸色变的铁青。

    “你放肆!”南飞雁大喝一声,颇有上位者的气势,这一喝将原本气定神闲的婆婆都是震慑了下,不过也就一瞬间,

    “放肆?”

    “你毁了这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

    “那些酒?”裁缝婆婆怒了,一个毛头小子敢如此吼她。

    “没错,那些酒……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南飞雁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

    一旁的叶琳琅困惑地看了一眼李寒空,李寒空回了他一个更困惑的眼神,这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家伙,为什么口气这么大,莫非真的有什么倚仗?

    “小明!”

    屠夫众人用眼神锁定南飞雁,同时也不明白他喊的小明是谁?如果是隐藏的一个高手的话,那么以裁缝婆婆的造诣,多多少少会发现一丝气机的。

    正在众人都迷茫的时刻,脚下的地板猛的震动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封而出。

    “我靠,你这小子,在地下养了什么?我居然都不知道?”李寒空惊讶的看向南飞雁。

    “小明,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南飞雁又是一声大喝。

    “砰”的一声

    店内的地板全都陷落下去,叶琳琅和李寒空退到角落,屠夫和裁缝婆婆,还有那两个杀手,四人退出门外。

    众人中午看清了眼前的事物,那是一条通体洁白,晶莹如玉的蟒蛇。

    蛇身长数十丈,伸出猩红的蛇信子,抬起身子都快要撑满了整个酒肆。

    这条巨蛇似乎对关在下面很不满意,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搅碎了屋子内的桌椅,看到了南飞雁后,原本凶猛的眼神变得无比温顺,低下头蹭了蹭他,又一抬身子将他驼上了头。

    南飞雁站在巨蛇的头上,俯视着裁缝婆婆四人,

    “这下可以让你们付出代价了!”

第十章 大雁南飞

    屠夫和裁缝婆婆等四人被迫退到门外,金不换瞪大了双眼惊骇地道:“这条蛇是……”

    普通的蛇要修炼五百年才能化蛟,蛟要修行千年,越过龙门之劫才能成龙,体型也会随着化形而不断变得巨大,每五十年增长一丈。一般的蛇不过丈许,眼前的这条蟒蛇,已经快有十丈大小,蟒首额头处已经有凸出的犄角,分明是一条接近化蛟的巨蛇!

    “通体晶莹,洁白透明,头生犄角,十丈身型。这,这是通明吞天蟒!”叶琳琅在一旁惊讶的喊到。“梅家家主梅惊心饲养的成年吞天蟒!你这是跟梅家什么关系啊,连这东西都搞得来?莫非你并不姓南,而姓梅?”

    “小明是我出生满百日时,外公亲自送给我的,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另外,我不姓梅,我娘亲姓梅,我姓燕,我的名字叫燕南飞!”

    屠夫金不换和裁缝婆婆对视一眼,双眼中的惊骇在不断扩大,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畏惧。

    通明吞天蟒,外公梅惊心,娘亲姓梅,他姓燕,四大王朝有几个姓梅的?又有几个敢姓燕的?

    这些字眼串联起来,再加上这个少年的年纪,已经足以拼凑出他的身份了,也只有这个身份才有分量和冷面佛陀金不换谈庙堂律法,也只有这个身份才敢训裁缝婆婆放肆,也难怪敢一个人来这江南甜水巷开酒肆。

    “竟然是左相府的小公子!”金不换低声对裁缝婆婆说道。裁缝婆婆双眼眯了眯没有说话。

    “小明,他们欺负我,你帮我找回场子,教训教训他们,对了,他们还打破了我要给你喝的美酒!”燕南飞拍了拍吞天蟒的头,朗声说道。

    吞天蟒听到后半句话就坐不住了,气势陡然上升,长尾迅速的甩出去,金不换和裁缝婆婆眼疾手快,躲了过去,但另外两个侍卫就没有这么好的结果了,被一下子拍飞了出去,疼的龇牙咧嘴,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小明,稍微轻点,别下死手,打的几天下不来床就行”燕南飞趴在吞天蟒的耳边补充说道。

    “左相寄身朝廷,办事向来干脆利落,这次怎么会就派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宝贝孙子来管我们江南的事,这事定有蹊跷。算了算了,先把他们制住,在从长计议。”裁缝婆婆布满老茧的右手一挥,长街上下灯火阑珊,每个

    屋子中隐隐约约都传出一股煞气。

    “不妙!”叶琳琅眉头紧皱,赶忙说道,“她要叫来这街上所有的人,如果我们被堵在这,就是插翅也那逃了。”

    吞天蟒又是一个甩尾,可谓一招鲜,吃遍天。光是小明几个扫尾,就不是这二人可以承受的住的。

    金不换积蓄刀势,一通劈砍,却发现吞天蟒的身上越来越亮,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裁缝婆婆也是用力甩出几道银针,除了刮出了几个浅浅地白印,也没什么建树。

    “打蛇不明智,直接打他。”金不换拎着砍刀气喘吁吁的说着。

    燕南飞见二人被通明吞天蟒压制住,可算是解了气,一时得意忘形:“小明,给我好好招待招待他们,咱们无故酒肆也不是好惹的!”他没有留意到的是,一根极其细小的银针破空而出,直奔他的眉心。

    在还差近乎一寸的距离时,两根手指忽然出现,夹住了那细如牛毛的银针。燕南飞冒出一身冷汗,叶琳琅将银针反扔回去,对着他说道:“小兄弟,若是再不走,想走可就难了。”

    理智回归的燕南飞拍了拍正在发威的吞天蟒:“小明,我们走!”

    “喂!你们俩别把我扔下啊!”李寒空提着长剑一边跑一边喊。

    燕南飞噗嗤一笑,好不容易看到这剑客吃瘪:“小明,带上他。”

    小明一个俯身,叶琳琅抓住李寒空一下子提了上来,三人站在吞天蟒上向长街的出口突围而去。

    此时,在看向平时热情叫卖的店铺商家,里边的人都变得凶神恶煞,杀意大盛,都拿着刀枪剑戟试图拦住这一蛇三人,不过通明吞天蟒的速度奇快,四周的人都被气浪掀翻了出去,一直到长街出口处,才缓缓的降低了速度。

    “呼~怎么了?”李寒空不解的问道。

    燕南飞面色凝重的说道:“像刚才街上的寻常货色,小明都不需要放在眼里,只有遇到真正有威胁的人,他才会放慢速度,可是现在小明居然停了下来,那这个人一定一定不简单!”

    长街尽头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脚上穿着一双绣着白凤的鞋履,他身形高大,被对着众人,似乎算好了他们会出现在这。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望着站在那里的三人和吞天蟒说道

    :“倒是小看了你们。”

    燕南飞望着这个有些眼熟的身影,直到看见那双鞋才想起来:“是白天来酒肆那人!”

    “一双白凤走天下,三颗铁胆照乾坤,白凤白霜寒,终于来了个像样的人物。”叶琳琅双手入袖,准备好暗器,刚要出手先发制人,却从远处传来一阵笛音。

    这笛声在凄冷的秋夜中响起,也不知怎地,原本谧静地悬挂在夜空中的那轮满月,却是荡漾出一层又一层的光晕。曲调柔和婉转,伴随着天空中朦胧的月光,回荡在这幽幽的夜晚,充满了一种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悲凉。

    街上剑拔弩张的众多杀手们听到这笛音,仿佛沉醉在其中,弥漫的杀气在不知不觉中也消散了许多,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细细地品味这袅袅笛音。

    他们也不敢懈怠,知晓这是什么时候,只是思考片刻,他们才意识到这笛音,也就仅仅真的是笛音罢了,不过是其中宫商角徵羽曲调的凄清之情暂时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在这如同狼巢虎穴的长街,哪会有什么普通人来这里吹笛,这分明是一位精通音律的高手,将音律融入到内力当中,再将其散发出来。从他们的状态上来看,很显然,笛子的主人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磨去大家的杀性和戾气。

    白凤白霜寒伸出左手,接到一枚花瓣。抬起头,这长街街道零零散散的飘荡着玫瑰花的花瓣。

    叶琳琅的双手缓缓从衣袖中抽了出来,眉头也是略微的舒展了开来:“这家伙的出场方式可真是抄袭的不要脸,当年谢丹琼前辈才仅仅用琼花,他居然整来这么多玫瑰!”

    燕南飞不解的问道:“那家伙?哪家伙?”

    叶琳琅摆了摆手:“一会你就知道了,快让吞天蟒带我们突围出去,有那家伙策应我,相信就算是白霜寒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小明,不要怕,冲出去!”燕南飞高喝一声,座下通明吞天蟒难得看到小主人这么豪迈,尾巴一甩,卷起一路飞尘,向前冲刺,带着三人转眼间穿过了白凤白霜寒的防线,果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任由他们穿梭而去。

    白霜寒握着手中花瓣,转过身,看向叶琳琅三人消失在远处,喃喃道:“公子踏月。”

第十一章 踏月伴笛音

    “踏月公子,北阳八公子之一,精通音律,以笛化剑,十分注重……出场排面,江湖所至之处众人先闻其声,再见其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李寒空站在通天蟒上回头望去。

    刚才知道有援兵前来相助,燕南飞还很高兴,不过转眼又一想,不禁面露担忧之色:“冷面佛陀金不换,百尺无活裁缝婆婆,白凤白霜寒三大高手领着一群亡命之徒,就把他一个人留下来殿后真的没问题吗?”

    叶琳琅闻声笑道:"踏月公子洛寻欢虽然喜好排场,但的确有真本事,论起功力,他还略微高我一点,那些人加一起他虽然可能硬拼不过,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哎呦,堂堂尽言公子居然也会谦虚,那……现在我们去哪里?”燕南飞问道。

    “谦虚使人进步嘛,现在出发去玉铭城外的城隍庙。”叶琳琅背着双手,表情也开始严肃起来:“危机暂时没有了,也该说说你们的事了。”

    燕南飞一头雾水:“我们的事?”

    长街尽头

    白霜寒将手中的玫瑰花瓣向上屈指一弹,那柔弱美丽的玫瑰花瓣瞬间变成了像花上的刺一样锋利向着一个屋顶射去。

    笛音不绝,一股音波打在飞来的花瓣上,鲜红欲滴的花瓣湮灭在半空。白霜寒抬起头望着站在左上方的一个红衣公子,手持白玉笛,开口笑道:“公子榜上有三位来到这江南楚地,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说罢,白霜寒脚下凭空荡起一股气浪,卷起地上的玫瑰花瓣,形成一道红色龙卷,颜色鲜艳的就像那一袭红衣一般,攻向那房顶之人,公子踏月。

    公子踏月的笛音未停,可是当面对这股花海龙卷的时候,他口中的笛音顿了顿,然后只吹出一个音,宫音。

    音出龙卷破,就这么一个音,如有雷震之势,将一片风中的花海重新归于平静,花瓣飘零在街头,再度洒落成雨。

    “就算是当代绝世奇才,也想挡住一个势力的崛起,未免有些托大了!”白霜寒爆喝一声,内力磅礴,左手一伸,在手指中夹着三颗钢珠对着公子踏月射去,这一次他并没选择以笛音对抗,而是吹着小曲,点足后掠,退到另一处房顶上。钢珠碰撞到原来他脚下的那座房子,

    "轰隆”一声

    高大的房屋被炸成废墟,夷为平地。

    白霜寒双拳运足功力,飞身上前砸去,踏月公子似乎

    有意不把他放在眼里,依旧吹着那首棠梨煎雪的小曲,脚步轻盈,身法变换,从他身旁掠过,白霜寒一愣,大喝:“拦住他!”

    冷面佛陀金不换长刀挥出,裁缝婆婆银针飞起。

    踏月公子的浮光掠影步轻轻的在长刀上踩了一下,带的金不换身形一沉,竟是将脚下地板都崩裂了。随后几个旋转,击落了百枚银针,叮叮当当的响声像为其伴奏一般,那么多的银针竟是连他的衣袍都不曾穿透。踏月公子站在长街入口处,一曲终了,背对着众人,缓缓地说道:“三个不够,那七个可够了?”

    白霜寒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随即紧张的说道:“你们当真不怕死吗?他马家如今孤立无援,你们前来相救就是送死,如果一夜之间将公子榜上的人物除名,你们身后的势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又何必同我们作对?”

    踏月公子手中白玉笛轻轻的转了转,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白霜寒的问题,长身而起,一跃消失在众人眼前,留下白霜寒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

    “白凤,情况有变,还是及时通知小姐才是。”金不换收了砍刀,上前说道。

    “我看还是先通报给大人,目前的局势逐渐明朗,也不是我们几人可以掌控的了,大人现在身在何处?”裁缝婆婆在一旁说道。

    白霜寒叹了口气:“前日,大人飞鸽传书告知我他被一位实力不次于他的人拖住了,还需要些时日才能赶来,叫我们便宜行事。我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能和大人相持,现在终于明白了,北阳八公子都不怕死,为了一个马清秋居然都选择来赴这鸿门宴。”

    玉铭城外城隍庙。

    三人正在比比划比划的争论着什么。

    叶琳琅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这俩人:“所以说,你就是不喜欢武功,一时赌气偷了家里的地契,跑到这开了一家酒肆,就只是个卖酒的?”

    燕南飞果断的摇了摇头,看到他摇头,叶琳琅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不过又瞬间被熄灭,

    “此言差矣,我是个酿酒的。”

    叶琳琅看向李寒空:“那你就真是从蜀地流浪过来的三流剑客,看到他这里酒好喝,所以就留了下来做了个打手?”

    李寒空脸色一红:“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你能不能润色一下下,有点尴尬啊。”

    “尴尬你个大头鬼啊,我还以为你俩是长安安插在这里的一枚暗子,掌握了机密的情报才被人追杀的,结果你们居然是……路人甲!还不如不救你们了,不仅浪费了我的时间,还把我的身份暴露了,坑爹啊!”叶琳琅捶胸顿足气急败坏的说道。

    “咳咳,那个,叶大哥,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救了我们俩,如果需要帮忙,我也可以……”燕南飞看到叶琳琅的惨样忍不住劝慰道。

    “帮什么,帮什么?你可别害我了你,你爷爷是谁?当今北阳王朝左丞相,人屠燕回天!我要是把他孙子命给丢了,第二天,我叶皇阁就得被你们凤字营给踏平喽,虽然叶皇阁不我这个弟子,那好歹是我的家,也不能让他们落个满门抄斩啊。”叶琳琅连忙摇头。

    叶琳琅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即嫌弃的说道:“你快死了,的确适合和我们送死,可惜剑法真的太次了!”

    公子榜上的尽言公子此刻抱头抓狂,李寒空和燕南飞对视一眼,都耸了耸肩膀。

    “那……你说怎么办?”燕南飞弱弱的问道。

    “要不……有人!”李寒空话没说完,就察觉道有一股强横的气息向他们靠近,随即提剑向前一步。

    可是下一刻,那来人就站到了他的身旁。

    燕南飞眉毛一挑,心里暗暗道:踏雪无痕比不过他。

    “呜哇,老洛,我太难了,我暴露了自己,救了俩个过路的。”叶琳琅一把抱住眼前的红衣人,

    正是刚刚脱身的踏月公子洛寻欢。

    洛寻欢费力的推开他:“大老远的就听见你鬼哭狼嚎的,你也不怕被人发现。”

    “在下燕南飞”燕南飞急忙打招呼。

    “我叫李寒空”李寒空收回墨色长剑,看了一眼燕南飞,然后看向红衣男子,缓缓地说道。

    “名字倒都挺有意境,等等,你姓燕?”洛寻欢看向燕南飞。

    “他爷爷是燕回天。”一旁的叶琳琅没好气地接话。

    洛寻欢双眼一亮:“莫非是相爷的独孙?”

    “你听说过我?”燕南飞一愣。

    踏月公子洛寻欢习惯性的转了转手中的白玉笛,微微笑道:“我有个好友,是陌云城人士,大魔王燕南飞的名号在陌云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

    踏月公子洛寻欢看着燕南飞,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燕南飞顿时反应过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可别听别人瞎说,我在陌云城可是出了奇的乖……。”

    叶琳琅在一旁来回走动,这三个人在这打哑谜,他也听不出来个所以然:“都别废话了,现在问题是怎么办啊?”

    李寒空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心想这里废话最多的不是你才对嘛。

    叶琳琅以手抚额,无视了他们二人,直接问洛寻欢:“老洛,此行多磨多难,你是怎么闯过来这玉铭的?”

    “我自己的话,定然是有心无力的,可谁让清秋那混蛋还有其他几位兄弟呢。”洛寻欢眉头一挑。

    叶琳琅大喜:“他们都来了?都在哪里了?”

    “他们撕开了一个口子让我赶过来接应你,然后都去办更重要的事情了,估计这功夫又遇到阻拦他们的人了。当然了,这都是那位号称不入道元,不出长安的家伙的局。”洛寻欢回答道。

    叶琳琅仰着头,长叹一声:“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能来帮他一把呢,江南楚地牵连的势力太多,就算你们家族都出动帮忙,能够灭了他们,自身估计也得伤筋动骨,所以他们并不希望你们几个搅进来,如果你们入局……”

    “我们如果以家族子弟的身份入局,那我们身后的人定然是不会允许,除了你这个不被待见的叶皇阁的弃徒。但是同为八公子,兄弟有难,岂有不救之理,家族是家族,兄弟是兄弟,我们这次来基本上是都是单枪匹马为兄弟而来,长安那算卦的说了,清秋不能死。”踏月公子洛寻欢手中白玉笛轻转,城隍庙之中涌进来一阵大风,杀意森然。

    “咳咳,长安城算卦的是谁?准吗?我们陌云城也有算卦的,一点都不准,还坑了我不少银子。枉你们还是江湖高手,居然也信这一套。”燕南飞忍不住插了一嘴。

    洛寻欢闻言,转白玉笛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掉了,心中笑道要是那位听说有人把他和江湖骗子等量齐观,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叶琳琅倒是没在心里笑,而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调侃他,偶尔这么听一次感觉还挺爽,哈哈哈。”

    “笑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燕南飞一脸困惑的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说的应该是公子榜上号称才华绝世的天机公子吧。"李寒空幽幽的说道。

    洛寻欢回答道:“有识货的,不错,就是他,这位天机公子说我

    们离开玉铭城之后,会有一位客人追寻我们的脚步来找我们,算算时间

    也该到了,先出去再说。”

    众人刚刚走出城隍庙,就见到前方有一个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的紫衣女子,女子长的俊秀,妙容也是极为的俊俏,可那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无悲无喜,就像是这秋夜的一阵寒风,让人不战而栗。

    “这貌似是我生平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了,不过怎么这么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李寒空看着眼前的女子,没由来地说道。

    “你可别吹牛了,我阅女无数,这等女子在我眼里足以排进前三,你能在哪见过。”燕南飞日常怼他。

    叶琳琅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子的身份,赶忙把他们二人拦在身后:“你俩跟谁学的,话这么多吗,知道这是谁吗就敢随便调戏!”

    洛寻欢整理好衣袍,行了一礼:“小姐,有礼了”

    那女子微微颔首:“见过踏月公子,尽言公子。”

    “这一路上护送小姐,见过很多次,说起来到也不算是初次见面。”叶琳琅笑道。

    李寒空像被点醒了一般:“对,她就是白天轿子里那人。”

    女子冷冷的望着李寒空,浑身真气充盈,马上就要出手的样子:“李寒空!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姓高!”

    “姓高……靠,不会吧!”

    李寒空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惊慌之色。

    “当年我在家温泉疗伤,你居然敢偷看……没想到我家都搬来江南了,还能遇到你!”高小姐愠怒道。

    “大姐,我都解释好多遍了,真是误会,你可就饶了我吧。”李寒空拽着叶琳琅的衣袖,生怕高小姐暴起对他出手。

    “高小姐,咱们还是先以大局为重,天机只和我说会有客人到来,我却没想到会是您亲自过来。”洛寻欢连忙救场,说啥也不能在这打起来。衣袍挥动间压下了高小姐释放的气势。

    燕南飞不明白:“大局?什么大局?”

    叶琳琅叹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针对吗?”

    想起这半个月来的怪事,燕南飞确实不理解:“为什么?”

    “江南作为北阳的交通枢纽有两家最为强大的势力,一个是坐地户金马斋马家,另一个是近几年搬过来的听雨阁高家,两家时而联手,时而对抗,江南本土的黑白两道势力不是帮马家,就是挺高家,一直争斗不断。

    直到前一阵子,马家大当家马傲遭人暗杀,马家群龙无首,全靠他的两位叔父支撑,不过在马傲身死后三日,他的两位叔父就给马家二公子马清秋订了一门婚事,而新娘就是高家的千金大小姐高明明,也就是你们面前这位姑娘。”叶琳琅解释道。

    燕南飞低头沉思了一会:“难道这一切就是高家所为,设计害死马家大当家,然后收买他的两位叔父,借此机会吞并马家,联姻是假,一统江南才是真!”

    叶琳琅笑了笑:“终于开窍了一回。”

    燕南飞抬起头看向高小姐:“难怪啊难怪,这条甜水巷变得这么奇怪,马府附近都被你们控制了。”

    “除了你手中无故酒肆的地契之外,其他的店铺已经是我高家的囊中之物,本来以为找不到了,没想到你却是蹦了出来。”高小姐看向燕南飞说道。

    “你也没想到这最后一张地契会在左相府的小公子手中吧。”叶琳琅开口笑道。

    “什么?!左相府的小公子!你是燕家的人?”高小姐略微惊讶道。

    “嘿嘿,你也听说过我爷爷?”燕南飞尴尬的笑了笑。

    “人屠燕回天,这北阳谁人不知。”

    “不仅你爷爷,你父亲,你母亲,你外公梅惊心,还有那条吞天蟒都是赫赫有名的。”叶琳琅拍了拍燕南飞的肩膀。

    燕南飞只知道爷爷很厉害,自从他记事起,爷爷就总来看他,还给他来稀奇古怪的礼物。可是父亲他却真的很少有过交流,不知父亲做什么,每日早出晚归,母亲似乎也很忙,总是和父亲一起,终日陪伴自己的只有小明,觉得无聊就去街上和市井小贩们玩耍,但总是被关将军追,没想到来了这江南,居然都听说过亲人们,心中倒是生起了几分自豪。

    心思回转,正经的问道:“我有一事不解,既然马家和高家是死对头,要将这江南的财路和势力据为己有,而你们是来帮那个马清秋的,所以你们应该是敌人才对,刚才高家小姐的手下和你们火拼了一场,那为什么高小姐又会来和你们密会呢?”

    叶琳琅背着双手眼放精光:“好问题。”

    李寒空在一旁尴尬的笑道:“我也想知道。”

    洛寻欢转着手中的白玉笛,此刻也看向高小姐,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他并不知道长安那位这么安排是何意。

    高小姐环视他们一番,最后像下定决心一般吐出几个字:

    “因为我喜欢他。”

第十三章 布局

    高小姐的一句“我喜欢他。”让众人都是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怪不得马高两家现在势同水火,可眼前的姑娘有恃无恐的现在他们面前,怪不得长安那位天机公子算到会有贵客迎来。原来这位高家千金……对马家有情。

    “等会等会,我脑袋有点没转过来弯,你说你喜欢谁?”叶琳琅在地上来回绕圈,仔细思考。大腿一拍:“莫非高家设计害死马傲,霸占马家,就是为了你能够嫁给马清秋?马清秋这小子艳福可不浅,想当年左拥右抱长安城花魁的时候……”

    “你滚!”高明明翻他个白眼骂道。

    “其实,你喜欢的是马傲。”踏月公子洛寻欢把笛子别在腰带身后,缓缓的说道。

    高明明看了洛寻欢一眼,并没有否认,但从她身上流露出的那一瞬的柔情却被洛寻欢敏锐的捕捉到。她笑了笑说:“看来我猜的应该没错。”

    “多年以前马家在这江南是实至名归的龙头老大,当年巴蜀之地内战,民不聊生,再加上交通不便,事情发生后很久,朝廷那边也是杳无音讯。当地难民无数,饿殍遍野,我们全力救济也如同杯水车薪,就算我高家底蕴足够也支撑不了多久。后来我们便逃饥荒来到了江南,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这大部分生意都被马家垄断。我们只好借助江南的有利条件向外发展,谁成想遇到了一伙号称“黄泉碧落,百鬼夜行”的马贼,我们旅途劳顿再加上水土不服,损失了不少人。”

    高明明说到这里,李寒空似乎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袭击酒肆的人中就有一个人认识他,原来在巴蜀追杀过他的熟人在马贼一战中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他们几人都没有插嘴,就连最唠叨的叶琳琅也在认真的听她回忆这段往事。

    “是傲哥,傲哥出手把我们救了下来,自从那日,我对他一见钟情。后来的日子马家对我们新搬来的高家也是多有扶持,我仰慕他,敬重他,对他的爱深深藏在心里,就像一粒种子深深的埋下,这么多年过去种子早已经生根发芽,可,可是高家和马家为了这江南第一势力的名头图穷匕见,以至于现在我的兄长杀了傲哥。”

    众人听着眼前女子的一番叙述,虽然她尽力的去掩饰细节,但身为老江湖的他们,又怎们会听不出其中的艰辛呢。

    唯有江湖小白燕南飞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赴这场婚礼?”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傲哥,兄长想把我许配给和我年龄相仿的马清秋,虽然我俩一起长大,但更多的是兄妹之情。通过我和他的婚姻,控制整个马家,他把我当作一枚棋子设局,那我便将计就计先遵循他的做法。”高明明冷笑道。

    “这么说你肯定还会有后手等着在婚礼那天实施,从而你这枚棋子翻了整盘的局。”叶琳琅沉声说道。

    “不错,我入局便是为了破局,为了傲哥我说什么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婚礼那天,江南楚地有头有脸的势力都会前来,我兄长也会来,那一天,其他人不好说,但是他一定会死。”高明明冷声说道。

    “如此说来,今天你来找我们,是为了和我们联手?”叶琳琅问道。

    “如果按照我兄长的的剧本走向,我嫁到马家后,马清秋很快就会病死,我作为

    遗孀顺理成章的接管马家一切事务,然后暗中由我兄长操控,假以时日这江南就唯有高家一家独大。如果你们不来就救马清秋,他依旧会被害死。”高明明详细地说道。

    “我想这并不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吧。”

    “我们应该怎么做?如何接应你?”叶琳琅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的人已经联系到了北阳八公子中的其他几位,天机公子神机妙算,他算到我会去找他们,所以已经料到我所为何事。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就是我和马清秋的大婚之日,那天他们会带来一样东西,而你们做好血战的准备。”高明明一五一十的说道。

    “哦?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他们带来。”叶琳琅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兄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呵呵,还尚未可知呢……”高明明转过身背对着几人喃喃说道。

    说罢,高明明就要离开城隍庙,向外走去。

    “唉,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还好没对我产生杀意,说实话,这女人要是暴起下手,估计你们两个拦着都不一定能保住我。”李寒空把手中的剑垂下,另一只手拍了拍胸脯,手心上都已经布满了细汗。

    “家族发展大起大落,心爱之人惨死,害死意中人的还是自己的亲哥哥,如今又要布局杀死兄长,为死去的爱人报仇,这感情可真够混乱的。你小命暂时是留住了,你俩那点事,她还分的清楚轻重。”叶琳琅以手扶额感慨道。

    “对了!”

    众人都在回忆消化高明明方才说的几番话,突然一阵风又从每个人耳边刮过来。

    额……已经走了的高小姐,又站在他们眼前。

    李寒空吓得一个趔趄,赶忙扶住身旁的燕南飞。

    “完喽,今年中秋节是过不去溜……高小姐,要杀要剐,悉……”李寒空放弃了抵抗,这一会吓一跳,谁受得了啊。

    高明明眉头紧皱,看着洛寻欢和叶琳琅:“还有一件事得知会你们一声,我兄长身后可能还会有其他高手,倒马关一战,傲哥虽然身陷重围,但想要杀出一条生路绝对不难。可我偷听兄长和其他人说话时候,他们说傲哥的琵琶骨被贯穿,五脏六腑被震碎,实打实的一击必杀,这定是高手所为,我兄长他还没这个实力。”说完这句话一溜烟又没了身影,众人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没有在出现,面面相觑道:“真走了吧?”

    燕南飞看着旁边没有出息的李寒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完蛋玩意,人家都没正眼瞅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起来!”

    “咳咳”

    李寒空老脸一红,将手中长剑挂在腰间。

    叶琳琅无语道:“这女人当真可怕,设的局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环外边还有高人掠阵,看来马清秋这混蛋还真不太好救啊。”

    燕南飞双手抱胸问道:“带着那什么东西去她婚礼上干啥?

    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寻欢往前走了几步,看向玉铭城,吐出了两个字:“抢亲!”

    “这么狗血?谁抢?”燕南飞追问。

    “这

    话问的,我和寻欢乃是北阳王朝堂堂公子榜上的人物,我俩抢亲要是被天庭知道了,不得给我俩设个土匪榜啊?至于这位小兄弟……”叶琳琅面露难色的看着李寒空。

    “我怎么了?”李寒空抬头问道。

    “你……巴蜀盗侠李寒空先是偷看高家大小姐洗澡,如今又要去抢马家的亲,你出场抢亲我怕高家和马家联合先搞死你。”叶琳琅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笑话,我手中的剑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敢联手对付我,我……好像真是打不过,我去不了,去不了”李寒空怂怂的说道,然后看向了燕南飞。

    “所以去的人就只能是……”叶琳琅也看向燕南飞。

    “我去?我勒个去!不去不去!”燕南飞一愣。

    “自然是你去,你害得我和寻欢暴露,你又是左相府的小公子,论家业你比高家马家加一起都大,论势力这江南都抵不过左相一言,论相貌,你都不次于我们三。无论哪方面你都占上风,有什么不能抢的。”

    “可是,可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啊。”燕南飞脸色一红,罕见的扭捏。

    “哦?”洛寻欢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咦?”李寒空也是侧着头看向他。

    “惹……”叶琳琅更是眉毛一挑盯着燕南飞。

    “自从我十二岁那年遇见她,她便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怎么个美?”叶琳琅问道。

    “此女只应天上有,不曾下凡落人间!”燕南飞眼中精光大盛。

    “那……和高家千金大小姐相比如何?”叶琳琅问道。

    “凡间女子怎能和仙女相提并论!”燕南飞回应道。

    “那你可知她叫什么?”叶琳琅继续问。

    “一面之缘,不曾问过姓名。”

    “不过,她说等我名扬天下之日,她会来寻我。”

    “我明白了!你偷来地契在这玉铭酿酒,是想有朝一日酿出名,等待那姑娘来找你吧!”叶琳琅说道。

    “啊,不行吗?要你管!”燕南飞从叶琳琅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屑。

    “小南子,你想啊,酿酒得酿多久才能名扬天下啊,你看眼前这机会,左相府小公子率领北阳八公子在江南抢亲!你看这名头响亮不?第二天肯定上天庭的万事榜头条啊!再说了,又不是真抢,只是做个戏而已,救下马清秋,高小姐也不可能真的嫁给你,这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啊。”叶琳琅循循善诱的说道。

    “好像有点道理啊……”

    “道理大了去了,你成名越早,那姑娘找你不也就越早了嘛,对不?”

    “对,对,对。”

    一旁的李寒空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他听这俩人说半天话了,一个没完没了的问,一个问一句答一句,到底是给燕南飞拐坑里去了:“尽言公子果真是名副其实……”

    “这回知道啥叫秀口箴言了吧,说起话来能把三观都给你颠倒喽,当年他凭着这功夫可是拐走了一个好姑娘啊。”洛寻欢笑着说道。

第十四章 如梦如幻,大梦三千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四季轮回,各执三月,人间不应有此四季共存之理,可偏偏有这么一座院落与世不同,囊括了春夏秋冬四时之景。自数代之前,名士陶渊明寻得桃花源,有幸目睹四季如春的奇观之后,便再无人能寻得异象。

    院外,行人匆匆赶路,商贩照常叫卖,军人按时巡逻,在街上的人看来,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处宅子,是城中户邑的一部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院内春花烂漫,夏蝉轻鸣,秋风萧瑟,白雪皑皑。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侧身躺卧在一颗桂花树上,手里提着一只青瓷酒壶,酒似乎喝的多了,少年不胜酒力,手臂微微垂下,将酒壶跌落了下去,只不过这白衣少年的身上有着几处血淋淋的创伤。

    树下正襟危坐着一位白袍白须的老人,那酒壶就这么笔直的掉了下去,在即将砸到老人的时候,它却直接从老人的头顶穿了下去,酒壶似乎是影像一般,并不真实存在。

    “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幻魔前辈的幻音诀看来这些年又精进了不少啊。”

    “嗖,嗖”

    两道破风声从边传来,紧接着两名带着梨园戏子面具的赤衣人落入院中。

    “我这小徒儿是你们打伤的?”

    被称作幻魔的老者坐在树下轻抚古琴。

    “你这徒儿的体质对武功的适应远超常人,只酿酒,不学武,可真是糟蹋了这身体质。我们不忍良玉埋没,只不过是想把他带走去开导开导罢了。”

    “徒儿,为师再问你一次,酿酒和武功想学哪个?”老者抬头看向树上醉倒的少年。

    少年翻了个身,喝下刚才的一壶酒,身上的剑痕浅了许多,看样子再过一阵便可愈合。他似乎不知疼痛,醉眼朦胧:“好酒,当浮一大白,再来一杯。”

    吧唧吧唧。

    老者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为师知道了,赤子之心,难得。”

    手下十指连弹,琴声悠扬,又在一瞬戛然而止:“我与你们的人皇有点交情,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

    幻魔前辈说大话了,我们二人虽是后起之秀,但也不是任人拿捏之流,您想要赶我们走,恐怕……”二人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杀意,右手缓缓的移到腰间。

    “满江红!”

    老者双手一拂,清脆的琴音跳跃在耳边,一道音波打向二人,二人腰间短刃还未等他们拔出,便是自己跳了出来,正欲要伸手握剑,不料自己的佩剑却调转方向对着自己,在内力的作用下,锋利的剑罡已经在他们的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线。

    “如何?”

    不待二人答话, 门外一阵悦耳的箫声响起,迎合着老者的琴声,两种音乐浑然一体。

    满树桂花芳香不已。

    “幻魔前辈,小女子到访,不知可否开门相迎?”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者再一抚琴弦,院落内杀气荡然无存,两柄利刃化作两支桂花树枝落在地上,两名赤衣人面面相觑,冷汗淋漓,也不敢挪动一步。

    “迎!”

    老者大袖一挥,院门顺势而开。

    一股与桂花迥然不同的香味扑面而至,树上醉倒的少年郎用鼻子嗅了嗅,懒散的扭头看向大门: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白马头颅高昂,立马扬骢,檀木做的车厢边站着一位青衣侍女,侍女轻轻撩开帘子,走出一位身穿白纱的年龄女子。

    两个赤衣人见到女子,恐惧之情形于色,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然后“噗通”两声跪了下来。

    少年郎看着貌若天仙的女子看的呆了,一个不注意,跌落了下来,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你……你是谁?”

    女子看着老人并未有阻拦之意,便开口笑问:“不知公子又是何人呢?”

    “你不认识我?我爷爷是当今北阳左相,父亲是御前大将军,母亲叫梅天香,整座陌云都认识我。”

    “那又如何呢?我问的是你啊”女子掩口而笑。

    那一瞬间让赤子之心的少年愣住了。

    “我叫……燕南飞。”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燕南飞,阳家暖回归,

    北舍荒废,既求虫瑞,也惧寒肥。”女子吟吟。

    说罢,便看向老者,微微欠身:“幻魔前辈,小女子有礼了。手下之人不听管教,胡乱行事,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姑娘言重了,我在此闭关清修已久,不喜外人打扰,还请姑娘对手下之人多加看管才是。”

    “前辈教训的是,小女子谨记。五年之内,我们的人绝不会来陌云城干扰前辈清修,您看可好?”

    “好”

    琴声再起,婉转悦耳。

    萧声又燃,悠扬动听。

    “少年郎,待你名动天下之日,当是你我重逢之时。”说罢,女子便又重回马车,消失在少年直直的目光中。

    留下的只是喃喃的念着:“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老者琴声止住,看向发呆的燕南飞:“飞儿,你该醒了……”

    “喂!喂!醒醒!醒醒!大清早的念叨什么,烦不烦?”李寒空用力的推搡着熟睡的燕南飞。

    “啊,啊?”燕南飞猛的睁开眼睛,哪有师父?哪有桂花?有的只是一座破庙……

    “做春梦了?”李寒空折了一把树枝填到面前的火堆里,然后斜眼看向燕南飞。

    “谁?谁做春梦,你才做春梦了呢,我只不过是梦到喝美酒了。”燕南飞眼神滴溜溜的转动,心虚的说道。

    “那能不能擦擦你的口水,你看都快把火苗浇灭了。”李寒空嫌弃的说道。

    燕南飞闻言连忙用衣袖擦擦嘴边。

    “说叭,作为燕府的小公子,是不是祸害过很多好姑娘?”李寒空又斜了他一眼。

    “你瞎说!我只看了不少好姑娘……但是我什么都没做!”燕南飞辩解道。

    他脸色红扑扑的,看向李寒空,李寒空被他看的发毛,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李寒空一愣,随即洒脱的回答道:“我不喜欢姑娘。”

    “那偷看高姑娘洗澡是怎么个事?”

    “你还没完了……”

第十五章 陌上人如玉

    庙内燕南飞和李寒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对方的糗事,以致于把那对篝火都给照看灭了,重新变的阴暗起来,一股寒风吹来,都让他俩瑟瑟发抖。

    庙外两位公子也在交谈着什么,忽然飞来一只信鸽,在天空中盘旋,洛寻欢伸出一条胳膊,那信鸽好似通灵一般,几个回旋便是停落在他的胳膊上,解下信鸽腿上缠着的宣纸,洛寻欢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洛寻欢的眼神慢慢放大,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信上说什么了?”一旁的叶琳琅看到洛寻欢的脸色变得那么差,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叶,这件事你还不知道的好。”洛寻欢看着叶琳琅认真的说道。

    “到底怎么了?”

    “你老婆跟别人跑了。”

    “滚蛋。”

    “老洛,我看你是活腻了,要是被我家那人知道,你今天高低得留下一层皮在这。”叶琳琅嗤之以鼻的说道。

    “嘁,我这不缓解一下气氛嘛。”洛寻欢闻言吧嗒吧嗒嘴,似乎有点怂。

    “信上说的事和高家小姐的猜想居然吻合,的确是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帮助他们,看来高家大张旗鼓的和马家对着干,背后是真有撑腰的。”洛寻欢说道。

    “到底是什么势力来江南搅混了这摊水。”叶琳琅纳闷道。

    “更可怕的是连长安那位都算不出来,不管怎么说,知道他们有外援,起码我们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洛寻欢将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长安那位说除了心软的小师弟被师父拽回去读书之外,他们几个都遇到麻烦了……”

    百里开外,北阳官道之上。

    一匹黑色的踏雪乌骓一马当先,座上一身黑衣的高健男子,腰上悬挂着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刀。身后也跟着五匹黑色骏马,座上都是身形矫健的刀客,五匹骏马中间还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七匹马在官道上驰骋,激起一路烟尘。

    四大王朝虽同气连枝,本是一家,但多年来似乎已经产生了不可挽回的分歧,就如同武器的使用上,北阳兴剑,南月学刀,东星习枪,西辰所学驳杂,师仿百家。

    如今官道上这六人的行头,未必是北阳中人,赶路声势浩大,貌似急着赶去哪里,所过之处,行人侧目。

    “公子,你上回说玉皇大帝派兵攻打花果山,让巨灵神打头阵,夷平几座山,那他的力气真的很大吗?”

    “对。”

    “公子,那二郎神要是没有太上老君帮助的话,是不是

    不一定打得过齐天大圣啊。”

    “嗯。”

    “公子,托塔天王的孩子哪吒,是男是女啊?”

    “女的。”

    “四大天王是兄弟吗?”

    “是姐妹。”

    “公子……”

    “童儿,你什么时候跟叶琳琅那家伙学坏了,这么多话?”

    在管道的另一边,由四匹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向前行驶,说不上快,也不能算慢。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的锦衣小童骑在一匹马上,小嘴嘟囔个不停,而回答他的声音是从那精致的马车中传出来的。

    那六位刀客的队伍和他们正面相迎,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为首的黑衣大汉极为暴躁,怒喝一声:“不想死的,就赶紧闪开!”

    那对面由白马拉着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但似乎并没有让路的意思。

    “找死?!”

    黑衣大汉又喊了一声,随即快马加鞭,长刀出鞘,双手旋刀,作势便要劈砍拦路的马车。

    “放肆!”

    锦衣小童稚嫩的童音大喝一声,

    小小身型坐在白马上颇显戏剧性,黑衣大汉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双方离得越来越近,小童从怀里摸出一枚三寸飞刀,伸手一扔,快若疾风,飞刀回旋间穿透了策马而来的黑衣大汉,又回到小童手里。

    他依旧保持着举刀向前冲的姿势,可项上头颅却与身体分离,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唉,果然是跟叶琳琅那家伙学的,都会用暗器了。”车内那人又说道。

    “停下停下!”剩余的黑衣人见状,连忙勒马而立。

    “敢问前方何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说道。

    那童子擦了擦飞刀,抬头说道:“我家公子说了,把你们的马车留下,饶你们不死。”

    “你家公子好大的口气,我们可是听雨阁高家的人,得罪了高家,你们觉得你们在江南还会有活路吗?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让你们死的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其中一个脸带刀疤的黑衣男说道。

    “我家公子说了,听雨阁高家算个屁!”小童大喝一声。

    “我没说。”

    那车内又传出一道好听的声音。

    “公子肯定是想这么说的。”小童子回过头挠了挠脑袋。

    那刀疤脸一愣:“我看你们……”

    “废什么话,童儿,揍他。

    ”马车里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打断了他的话。

    马上小童闻言,双脚一踩马背,腾空而起,随即汇聚气势,一拳当头砸下,那刀疤黑衣人抽刀便挡,欲用刀面挡住来势汹汹的一拳。

    不料童子虽然年龄不大,可力气惊人,竟是一拳将钢刀震断,拳风震震,将黑衣人打落下马。

    “好强,布六芒星阵!”落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喝一声。

    身后的其他黑衣人快速配合,形成了一个阵法,不过为首之人被斩,这六芒星阵显然有漏洞。

    小童轻轻一个弹跳,跃入阵中,连连挥拳,脚下步伐稳健,几个呼吸间就破了这仓促形成的阵法。

    小童子衣袍一挥,扫下身上的灰尘,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跳上他们的马车,刚要撩开车帘,不成想那车帘猛的碎掉,从里边飞来一柄长刀,小童躲闪不急,正中胸膛。

    刀上的气劲不俗,小童吃痛回过头艰难的大喝一声:“公子!”

    “嗖”的一声,

    一柄折扇从四匹白马拉着的马车中飞出,小童一个空翻,那折扇正面对上钢刀,

    “铛”的一声

    金铁交鸣之音回荡开来。

    小童一个后掠,退回白马身旁,满头大汗,拍着胸脯大难不死的说道:“多亏和尽言公子关系好,送了我一把暗器,这把飞刀可救了我的命。”

    原来那飞出的长刀刀尖打中了小童胸膛,可小童就把那柄飞刀当做护心镜来用,因此留得一命。

    “伤了我的小童,你死定了,即便你是高家的人,何况,你不是,你到底是谁?”马车内依旧是那个好听的声音,轻声问道。

    那马车之内,长刀的主人终于显出了容貌,那是一个极为……圆滚滚的脸,臃肿发胖的身材,发出雄浑厚重的声音:“你不认得我,可我却听说过你。”

    “北阳八公子之一,容颜绝代的风华公子,号称不染世俗烟火,不食人间五味,出行四匹白马拉车,靠一个小童引路。”

    “公子,露馅了,我们被人认出来了,我就说不要这么招摇,太明显了点。”小童摸着胸脯对着马车之内的人说道。

    “我都隐蔽成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说明我们很有名啊。”

    小童转了转眼珠:“没毛病。”

    然后对着那壮硕男子喊到:“不错,我就是公子榜上容颜绝代的风华公子!”

    “是我,不是你。”

    “抱歉,又说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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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有酒尚可温介绍: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有一少年不爱武功是酒徒,误入江湖尘网中。长街有煞气,手持砍刀的屠夫手起刀落,骨上挑花,裁缝铺的花眼老太针挑烛火,百尺无活,兰花亭中的花魁媚态丛生,羞脸看向那袖中藏着三十三把飞镖的卖油郎。长街尽头有竹林有酒尚可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竹林有酒尚可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竹林有酒尚可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