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竹林有酒尚可温TXT下载竹林有酒尚可温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竹林有酒尚可温全文阅读

作者:雨落长安街     竹林有酒尚可温txt下载     竹林有酒尚可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九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这座院子的外边倒也算得上谧静,周围种植着许多翠竹,闲来无事的时候,偶尔看上一看也能平日里修炼紧绷起来的神经得到暂时的缓解,心旷神怡。

    在小院里,两个人在大浴桶里舒服的泡着,原本都快垮掉的身体在浸泡之下得到了有效的修复,就连骨骼经脉也变得更加坚韧。

    当然,普通的热水泡澡肯定没有这样的功效,那个大浴桶里可是放了许多世俗当中名贵的药材,极其稀有。

    这些药材是那个现在坐在边上,一脸嫌弃的那个守门壮汉方才大把大把地丢进去的。

    周围的环境虽然好,但是看这个宅子的寒酸劲,燕南飞和李寒空只当那些是普通的疗伤中药,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俩跟这位大哥也是萍水相逢,谁会给你用上号的药材啊,但是他们恰巧就是想错了。

    “哎哎,大哥,感谢救命之恩啊。”燕南飞仰天躺着:“真的很舒服啊,大哥你要不要一起下来快活快活?”

    “不必了。”壮汉将手里的长矛往地上一插,目光凛冽。

    李寒空看了一眼那柄在月光下映衬出一道银光乍现得长矛,感慨道:“要不是这位大哥相救,恐怕我俩就要暴尸街头了。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我怕把你俩放在大街上影响我们东海城得仪表。”守门壮汉毫不留情得讽刺道,随后眼神一瞥,看了看他俩:“我叫鱼千斤。”

    李寒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真是好名字,鱼千斤,够霸气。”

    随后他眉头微微一皱,忽然望向了燕南飞:“你还记得潇湘子来这里找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吗?”

    “刚来的时候听他说过,好像也姓鱼,叫鱼玄机,想起来了……”

    说到这里,燕南飞猛地睁开了眼睛:“鱼玄机,鱼千斤,鱼姓不多,这应该不是巧合吧?难道说……”

    “那是我阿姐。”鱼千斤看着这两个傻子似的,漫不经心地说道。

    “阿姐?那据说你姐姐是东海宫城的城主啊?你怎么就住这破地方?没说给你一块豪宅?”燕南飞习惯性的思考着说道。

    “啥玩楞?这地方怎么了?”鱼千斤面露怒色,骂道,“不愿意住,赶紧给爷爬!”

    “大哥大哥,不是这个意思。”李寒空一看情况不对,急忙打圆场。

    “对对对,大哥。我们就是觉得你仪表堂堂,威震八方的,这里小环境配不上您的身份。”燕南飞和李寒空两个人一唱一和,毕竟他们刚吃了大苦头,如今寄人篱下,怎么着也不敢太嚣张。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哇。

    “别人吃过的馒头,你吃着香吗?”鱼千斤没好气地说道,“我姐姐是城主又怎么样,我从来不因为这层关系就高人一等,我也从来没有因为我是玲珑塔一个守门的就低人一头!我就凭自己活,凭自己的矛活。”

    这就不奇怪了哈,今日自己自报家门的时候,对方一脸不屑,自己怒骂师父的时候,他反而倒露出了几分赞赏。

    这样一个不靠他人过活,只靠自己的怪人。不过这样的怪人,燕南飞倒是很欣赏。他点了点头:“我如果早日有你这觉悟,今日可能就不会被打成这样了。”

    两个人拉着鱼千斤,说话说个不停,

    直到月明星稀。

    鱼千斤已经躺在里屋睡着了,他让了一间别屋给燕南飞和李寒空,地方不大不小,倒也刚好能过让两个人挤挤睡下。

    然而,燕南飞今日身体可以收已经超负荷了,尽管经过了药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身体的疲惫,可月色入户,他却睡不着了,躺在那里,始终无法入睡。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李寒空这小子的鼾声实在是太烦人了,呼噜呼噜地到底让人怎么睡?!

    他一骨碌翻下床,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提着剑走出了屋子。

    今天的月亮很圆,清风拂过,身上感觉有些微凉。燕南飞长吁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君不见。

    “师父,你在那边过得如何了……”他轻声唤道,抬头望着那轮明月。

    明月思故人呐。

    燕南飞此生有过两个师父,一个是大唐枪仙陶安然,一个是稷下学宫李先生,可对于李先生,大多时候他往往都用“先生”称呼,而以“师父”称呼的,仍然还是那个醉心酿酒,喜欢玩弄幻术的老人。

    “我教了你问道于天,但想必你也听说了,真正厉害的另一式,那招叫天外飞仙,我会用给你看。但这是我的仙缘,你真正的缘,得你自己去摸索。等有一天,你摸到属于你的缘分了,你就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

    “名扬天下!”

    陶安然的话忽然回响在燕南飞的耳边,燕南飞抬起手里的君不见,喃喃道:“我自己的仙缘……到底在哪呢?”

    他想起了那日在鬼门酆都之中,一身白衣的潇湘子,举剑抬山,便入神元动八方,起手再抬,入道元斩天罡,刀剑齐在,已入仙元抚长生,举目间万物惊惧,苍天变色,他在一旁看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当时仿佛是从整个战局中抽离出来了,拥有了上帝视角,并没有被潇湘子的境界所压制,又像是整个地融入了战局之中,任何一丝细节,都像是亲身经历的。他知道这是潇湘子故意为之的。

    而那一战看过,他总觉得心中有一股力量在澎涌而出,至于那种力量究竟是从哪里喷涌而出的,自己也说不清。

    “再练练!”燕南飞兴致一起,想要尝试一下再去唤起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他一甩长剑,起身便是最强的那套剑舞,青莲剑歌。

    此处除了正在酣睡的李寒空和鱼千斤之外,这里便再无人,他也不必怕其他人看见,索性将那大唐枪仙所传的青莲剑歌淋漓尽致地用了一遍,最后落地收剑,心中猛地升出一股剑意,他一喜,忽然感觉到了那股力量的出现,一声断喝:“天外飞仙!”

    剑舞将终,气势本应该达到顶峰才是,可一剑挥出,气势却是骤减,只是将门前竹子上的枝叶吹掉几片,便再也无其

    他。

    略微尴尬,还好没人看见。燕南飞有些失望的同时心里还有一丝窃喜。

    “这就是剑歌的最后一招,天外飞仙?”

    一个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响起,燕南飞眉毛一挑,转过头,看着李寒空披散着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靠在门边,燕南飞若无其事的收了剑,略微抱歉的说道:“把你吵醒了。”

    “不算吵醒,我方才也没睡着。”李寒空伸了伸懒腰,往前走了几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燕南飞摇了摇头,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在台阶上坐下,燕南飞将剑放在一旁,忽然问道:“李寒空,我有一事不解。”

    李寒空点了点头:“修炼上的问题?闯荡这么多年,对于修炼这方面的坎坷,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不仅仅是修炼上的。”燕南飞双眼盯着李寒空,给后者吓了一跳。

    “我想跟你说说仙……”燕南飞眼睛里充满了振奋和希望。

    李寒空皱了皱眉:“仙?仙元?这么早就想要了解仙元境,我俩还都不够资格呢。”

    “此仙缘非彼仙元,就是有些虚无缥缈的那种东西,可以说是缘分?”燕南飞想了想:“师父跟我说过,终有一天要寻找到自己的仙缘,不止是我,每个人想要到达巅峰,都必须寻到这份缘。”

    “可是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我见识过师父的缘,见识过学宫李先生的缘,我曾经尝试过很多次,终究握不住从我眼前一闪而逝的缘分,好像就在身旁,我怎么都无法真真正正的攥住他。”

    李寒空听了他的描述,仔细地想了想,随后说道:“我之前听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叫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到底无。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顺其自然吧,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去,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怎么抢就像是你说的一样,缺了缘分怎么都不是你的。”

    李寒空又琢磨了一会:“我想修炼上的事也可以用到这句话,缘分向来都是存在于虚无缥缈间的,顺其自然就好了,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这块啊。”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

    燕南飞仔细地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以为我的一生,会是扛着我的长剑,骑着一匹劣马,就这么在天下间游荡,最后等着五脏六腑最终破碎,狠狠的喝上一口酒,醉死在一处寺庙。我觉得这就是我的道,不在乎从何处来,也不在乎终于何处。”李寒空笑了笑。

    燕南飞想起来,认识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问过李寒空地身世:“空子,你说自己是个孤儿?”

    李寒空一愣,点了点头:“对啊。”

    “父母的模样也不记得了”燕南飞又问道。

    “我连见都没见到过,何曾谈记得。”李寒空眼神稍稍黯淡。

    “那你小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有人收养?”燕南飞又问道。

    李寒空继续摇头:“也没有好像……”

第二百章 牵挂

    “嘶,这不可能吧,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没有人抚养的话,活下来的机率几乎为零。”燕南飞皱着眉头,略带惊讶而又肯定的收到。

    “我也说不清楚,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还有印象,那是一座破庙,周围空无一人,街上的人们不知为什么都在跑路,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又要去往哪里,我也就跟着他们跑,后来有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给了我一张饼,问我是谁。我说我不知道。他说那我以后就跟他混了。我不知道自己几岁,但那少年和我一般高,他说自己十三岁了,我便也当我自己是十三岁,这么些年就这么一直流浪,认了个几天的师父,最后去了江南,遇到了你。”李寒空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心境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仿佛是在说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燕南飞大惊失色:“照你这么说来,你不是在幼年被丢了的啊,破庙之前的记忆如果你记不起来的话,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兵荒马乱一时间失忆了?你没想着回忆一下?”

    “不是没有想过,每当夜深人静练剑累了的时候,以前我都会躺在床上尝试着想一下,但每次努力回想,头就会痛得很厉害。后来就释然了,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去了连云山见到了神医田不识,我也没有求他帮我恢复记忆,甚至提都没有提过。过去就是过去了,过好当下,强求求不来的东西,还不如顺其自然了,我想这也许就是我的缘?缘这个说法太玄乎,说通俗点就是处世准则吧。”李寒空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害,别说我了,继续说你吧,你以前一定过的有滋有味吧,相府的小公子,可是独苗啊。”

    燕南飞挠了挠头:“世人都知相府公子这个名头风光,确实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小时候不爱习武,喜欢酿酒,父母不允许,爷爷却很纵容我,我就仗着爷爷的庇佑,之后就遇到了酿酒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的陶安然师父。后来师父死了,我觉得是我的无能害死了师父,从那时开始我下定决心开始习武,不能辜负了师父在我身上下的功夫,再之后你就知道了,拜了天下第一的学宫李先生为师……”

    “李先生……”李寒空喃喃道:“以前那可是我心中的信仰,我一直希望见他一面,没想到这辈子真的实现了这个愿望。”

    “是啊,当时学宫大考里精才绝艳之辈不少,我能夺得第一,也有运气使然。”燕南飞自嘲的笑了笑,今天晚上燕南飞的脾气有些收敛,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说自己多么多么努力,最终独占鳌头,独领风骚的。

    他之所以谦虚了,是因为说起学宫大考他就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过命的兄弟吧。

    四大王朝,南月。

    尘归山。

    不算高耸也不算低矮,终年缭绕着云雾,挥之不去。

    **昆躺在半山腰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仰头望着天,身后是一间盖了一半的茅草屋,看来这就是他以后要栖身的地方了。

    少年不知

    想着什么,想到沉思处,伸手去旁边拿酒壶,可拿过之后晃了晃,哪里还有酒水的影子,他笑了笑:“好长时间没喝到过正儿八经的酒了,还真有点想他了。”

    正暗自琢磨中,前方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箜篌之音。

    音律有些刺耳,震得林中飞鸟惊慌,走兽难藏。

    **昆微微皱眉,只是翻了个身,便再无动作。

    “少主。”

    四个身影落在了他的身后,一人手握长萧,一人怀抱琵琶,一人拿着二胡,还有一个背后挂着古琴,正是那日随着霸刀雨化田一起迎战李先生的四个人。

    **昆知道他们就在自己的身后了,他略微慵懒的跟他们打个招呼:“李凭,说了好多遍了,下次来尽量吹的好听点。”

    那叫李凭的紫衣人笑了笑,随后认真说道:“少主所要的剑谱,我们已经带过来了。只是……主人说过,刀剑神域并不希望你练成。”

    **昆闻言,神色也归于严肃,他耸了耸肩:“还记得你们跟我来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么?”

    “主人生前有命,在他死后,我们四人就全凭少主差遣。”李凭缓缓道,语气诚恳,并没有半点忤逆不满的意思。

    “既然供我差遣,那一切就唯我马首是瞻就行了。”**昆挥了挥手,“留下剑谱,你们就离开吧。”

    “离开?”李凭将剑谱放在了地上,神色中充满了疑惑。

    “是啊,我知道你们都是师父当年救下的,你们应该也是为了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才一直跟在左右不曾离开。但我是我,不是师父,他死了,你们也就自由了,我不会限制你们的。走吧,你们也要有你们的人生。”**昆将身子翻了过来,望着北方群星闪烁的天色。

    李凭犹豫了一下,摇头:“这毕竟是主人生前留下的命令,也是对我四人的嘱托,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违背。”

    “师父让你们供我差遣,现在我差遣你们离开,你们又不愿意,你们这才是真正的违抗命令啊。”**昆好言好语跟着四个人还说不明白了?他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那四个人。

    李凭叹了口气:“人人都有牵挂,少主在这里结庐而居,为的又是什么呢?”

    **昆皱了皱眉,拔起了那柄插在土中的镇魂刀,轻轻一旋:“练刀练剑,如是而已。”

    “练刀剑不过是个过程,结果呢?为的又是什么?”李凭再问道。

    **昆一愣,没有回答。

    李凭笑了笑:“少主不说,属下也能猜到几分。”

    **昆笑道:“你怎么就能猜到了?”

    “因为我会猜吧。我们四人将前往长安城,在那里潜伏下来,隐匿踪迹,为少主前去做准备,只等少主刀剑大成的那一日,亲赴长安,吾等自竭力相助。”李凭抱拳道,没有等**昆在说什么,随后转身直接带着其他三人迅速地离开了。

    “该说不说,猜的还真

    挺准的……”**昆摸着手里泛着紫气的刀,“知道我一直看着北方,那里也有我的牵挂呀。”

    他一用力将这柄雨化田留给他的镇魂刀狠狠的劈在自己的武器虬龙棍上,奇怪的是这根坚不可摧的长棍,今日却是一点点的破碎开来,里边像是藏匿着什么东西一般,光芒闪耀间,让人一时无法看清,只觉一缕剑气直冲云霄。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昆望着眼前还在凋零破碎的虬龙棍,最终光芒消散,里边的物件竟是一把锋利的长剑,昆仑山神木孕育出来的剑胚。

    这样的话,剑就有了,刀也在手,刀剑神域虽然难以领悟,但是起码最基础的东西齐了,对于**昆来说,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再过不到五个月,长安城里那个喜欢听自己讲故事的姑娘,就要穿上红妆,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了。

    这是少年第一次心动,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一日,自己必须赶到长安,将他们阻拦下来。

    在这之前最重要的,必须入逍遥天境。

    师父,对不起了。

    这刀剑神域,徒儿必须得练!

    燕南飞,好兄弟,我要抢的人,是你师兄未来的皇嫂,到时候我们会是敌人么?

    北阳王朝,东海宫城。

    燕南飞又运起了青莲剑歌和李寒空的双剑合璧交错而过,剑气杀伐间,将这里都快拆了。

    两人此时也都已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但是他们的神情却是说不出来的喜悦。

    “那种感觉,那个缘分,你触摸到了没有。”燕南飞脸上有着一丝喜意。

    李寒空抹了一把汗,将双剑收在身后,也很振奋的说道:“当时在酆都之中,见潇兄抬手入仙境之后,心中就有一股浩然气一直散不去,方才终于找到了那股气,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缘。”

    “这样的话就有苗头了,再来再来!”燕南飞再度沉淀真气,一声怒喝,君不见闪烁间,和李寒空的逢山鬼泣相撞,阵阵火花迸发出来,清脆之声不绝于耳。

    “吵死了!觉都不让人家睡了!”一声怒喝打断了他们,两人扭过头,发现衣装尚不得体的鱼千斤拎着那杆长矛站在那里,鼻孔出好像呼出团团白气,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从美梦之中被人吵醒了。

    燕南飞察觉到不妙,当即收剑:“抱歉抱歉,我们二人作妖的声响太大了,把大哥吵醒了。你快回去睡觉,我们保证不出任何动静!”

    “睡个屁!”鱼千斤将手里的长矛旋转三百六十度,朗声喝到:“看到你们打的热火朝天的,我手都痒痒了,来来来,我们再来练练!”

    “啊?”燕南飞和李寒空对视一眼。

    合着打扰到其他人睡觉,还得打一场?

    “啊个你大头鬼!”鱼千斤可毫不留情,左脚重重一跺,将台阶踩踏了半边,身子腾空而起,长矛之上一点寒光万丈茫,直直的朝着燕南飞刺了下来!

第二百零一章 天外飞仙

    “这么不留情面!”燕南飞眉毛一挑,他能感觉到那长矛之上辉映的寒光。

    他略微呼了一口气,并不慌张,手中的君不见微微一抬,寻了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将长矛尖处用剑身挡了下来,不过鱼千斤的长矛之劲果然跟他的名字一样重逾千斤,那股力道甚至将君不见压弯了些许,随后燕南飞后撤十多步才卸下这股蛮力。

    “一招而已,还没完呢,小心了!”鱼千斤又是一矛刺了过来,一下接着一下,环环相扣,似乎是不想给燕南飞丝毫的喘息。

    别看鱼千斤身形壮硕魁梧,但是却不乏灵活,那杆丈八点钢矛在他手上就像是一根绣花针一样灵活,一张密集的矛网逼得燕南飞只能居于防守一方,根本找不到机会反攻。

    在鱼千斤打算跟燕南飞较量较量的时候,李寒空就已经退到了一边,看着燕南飞被打的捉襟见肘,笑道:“我说燕子,这不是性格啊,怎么会被鱼大哥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燕南飞奋力挡住这刁钻霸道的一矛,退到墙边,足尖一点,接力用力下高高掠起,手中君不见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银河般的匹练,他轻笑道:“热身结束,该我了!”

    霎时间。

    原本是被长矛占满了的小院,却忽然被道道剑气闯了进来,一道又一道,犹如猛虎入羊群,很快就撕开了那张霸道无比的长矛封网。

    鱼千斤方才不可一世的气势也被突如其来的反攻滞缓了一瞬,双手握紧的长矛已经被一剑挑开,他眼神瞪得溜圆,急忙往后一退,君不见从他的胸前堪堪划过,身上的褂子被撕裂开来,燕南飞剑法飘渺通灵俊秀,又是一剑掠起,嘴角微微勾起。

    他的父亲燕镇南精通瞬杀剑术,惊雷切,但以前的燕南飞只学会了惊雷切的拔剑术,动如惊雷,虽然偶尔能够出奇制胜,但在平常的对决中,若是一击不成,就再无后招了,而在今夜,他领悟了惊雷切的下一个境界,平地惊雷。

    这招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剑法一击不建功,立刻后撤脱离战局,而是有了回旋的余地,就算不能一击必杀,我还可以有第二剑,第三剑的连环杀,可谓平地起惊雷。

    “好剑法!”

    鱼千斤的长矛威势逐渐的被压了下去,可他反而打得更加痛快了,以前城里的人也有找他切磋的,但毕竟多多少少碍于他姐姐的颜面,总是不能和盘托出,打的一点都不痛快,不像今日这两个小子,什么都不怕,正好和他胃口。

    他仰头暴喝一声,身上的破衣烂衫尽数褪去,原本虬结的肌肉在顷刻间变得膨胀,腹部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荡起来,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脸庞,足足大了一圈。

    李寒空揉了揉眼睛,哑然失笑:“这是,蛤蟆功?”

    要是说鱼千斤之前的力道能有千斤重,那么这一次的力道起码得翻一番啊,他舞动长矛,毫无花俏的排在了燕南飞的长剑上,燕南飞料到他会这么出招,早早的就打算用四两拨千斤之法对敌,奈何这千斤忒沉,拨不动

    ,反而硬生生地把自己从院中震飞了出去。

    “鱼大哥,下手重了。”李寒空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燕南飞被打出去飞在空中,只觉有一股热流在体内浮现,他登时一喜,是缘!

    这种感觉,就像是近在咫尺,从未有过这般的亲切,燕南飞在空中扭转身形,双手扶剑,君不见在此时此刻剑气昂扬,轰震得正片竹林都是一阵动荡,万里无云天地失色,仿佛世间只有这一人一剑,遗世而独立。

    “天外,飞仙!”燕南飞目光灼灼,长剑欲从天而降。

    在院子里刚说上话得李寒空和鱼千斤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感受到了那股独霸天下的剑意,二人怔怔出神,看着天地异象。

    天外飞仙是早已失传的一式剑招,传说中,它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此剑招居高而击,一剑下击之势辉煌迅急,拥有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剑之锋芒可怕到不能抵挡!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是绝世之人,才能用出的绝世之剑。

    燕南飞真的会用青莲剑歌的回手式!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寒空一惊,鱼千斤更是一惊,如果那真是天外飞仙,那么两个人就算同时出手,也拦不下来。

    四海生平城中,穿着一身白衣,站在阁楼最高处的年轻少年郎笑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酒,笑道:“天外飞仙,我都不会。”

    燕南飞一剑西来,气势汹汹,目中无人,一脚踏在院墙之上,陡然起身,气势再涨,可忽然歪了歪脖子,整个人从半空栽了下来。

    这……天外飞,横祸?

    这也许真的是地地道道地天外飞仙,但是燕南飞地内力不够,还不足以用全这一招,但是毕竟是用了出来,那股仙人般地气势还是出来了,一股威压弥漫东海宫城之上。

    鱼千斤抬头望去,只见一袭红衣的女子持剑平扫,一道剑气荡平整座下关城,破开那道气势,她站在墙头,轻斥道:“一剑化洛水!”

    燕南飞勉力不支,一个跟头栽在了院中,却依旧仰头看着那红衣女子,犹自惊叹着刚刚那一剑的霸道,喃喃道:“先生自己厉害,师娘也这么厉害……”

    鱼千斤见到一身红衣地鱼玄机,立刻想把长矛藏起来,可无奈长矛太大,院中又一片空荡荡的,只得放在身后,那长矛的尖还高出他一头,鱼千斤不敢抬头和女子对视,满面通红,垂头道:“阿姐。”

    “把衣服穿上吧,这么大了还不让阿姐省心。”鱼玄机看到这个弟弟有些头疼,只说说了一句,便没有再多言语,这个弟弟终归还是明事理的,不用自己点透也能悟明白。

    李寒空眨了眨眼,走过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刚穿上衣服的鱼千斤:“鱼大哥,还打不?”

    鱼千斤哪里还有兴致,自己惹得阿姐不高兴,垂头丧气的扛着长矛回了屋:“不打了!”

    燕南飞从地上爬了起来,整了一下衣衫,笑道:“一开始那么嚣张,原来是个怕姐姐的,姐管严。”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我还以为真能看到那一招呢,你有诓我一次。”李寒空斜着看了看燕南飞。

    燕南飞尴尬一笑:“其实我也以为我能用出来,给个机会,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两人也放下兵器,回屋休息,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

    太阳当空照。

    燕南飞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院中,又将那青莲剑歌练了一遍,昨日用出半招天外飞仙之后,不仅不疲惫而且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李寒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比他醒的更要早一些,双手剑已经练完了,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可是茶毕竟是茶,不解饿,肚子已经在敲锣打鼓的反抗了,说道:“我们去吃饭吧。”

    鱼千斤从屋内走了出来,长矛倒是没有带出来,因为昨天被阿姐说了,一气之下将那不离身的长矛挂在了房梁上,他穿着一件青衫,一副主人家的语气:“收拾一下吧,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

    “这几天练功有些急了,许久没喝酒了,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喝的酒。”燕南飞抿了一下嘴唇,问道。

    鱼千斤听到“酒”字,脸上无悲无喜的样子竟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有酒,而且是好酒。”

    “叫什么名?”

    “东海龙宫。”

    东来客栈。

    据说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好酒楼,若是放在长安,这样的酒楼在路边一大把一大把的,但放在这纵马一炷香便能穿城而过的东海宫,倒也的确是少见的。

    这样的姑且可以称为是酒楼,但更多的所谓酒肆,就是在路边摆几个凳子,支一个小棚,供几个行商过路的客人喝上一口酒润口的地方罢了。

    “哎,几位,来点什么?”有着伙计过来,热情的招呼道。

    “小兄弟,给我们来个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简单来点就行了。”燕南飞见小儿甚是热情,就说了几个菜名,之后三人随意的找了地方坐下。

    “对了,再来一壶好酒,东海龙宫!”

    其实等燕南飞说完那些菜的时候,小二就已经面露难色了:“这位客官,您说的这些菜,小店都没有,别说没有了,就是听都不曾听说过……”

    “额……”燕南飞一愣,倒是李寒空反应快,当即说道:“没关系,那店里边什么菜比较受欢迎,随便来几道就可以了。”

    小二脸色顿时一喜,看了一眼不言语的洛河,随后看向燕南飞和李寒空,将手中白布往后一甩,兴冲冲地说了起来:“看二位客官相貌腾腾,年轻气盛,日后必定能飞黄腾达。我店里刚好今日有这道菜,名飞黄腾达,二位可有兴趣?”

    “下酒菜而已,上吧上吧。”燕南飞爽快地说道,不就是银子吗?他有的是。

    李寒空没有着急,而是多了个心眼,问道:“先别急着上,飞黄腾达,乍听之下我是一头雾水,还请小兄弟细说下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百零二章 开水白菜

    “我看两位公子是外地人吧,这里的温度跟外地相比较高,所以秋收的日子也更加往后,老话说秋后的蚂蚱跳不起来,待收完稻谷以后,我们这边都要放把小火烧烧田地,火一过躲在地底下的蚂蚱们就会蹦出来,这些蚂蚱既是害虫又是大补的营养品,能够换银钱贴补家用,所以农民们把它们抓回家后往开水里一烫,然后再晒干运到我们这里。我们拿油一炸,于是便有了这道——飞黄腾达。”小二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喜庆?”

    燕南飞微微皱眉:“蚂蚱?岂不就是……”

    “蝗虫……。”李寒空说道。

    燕南飞赶紧一皱眉,胃中翻腾的不像样子,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换一道,换一道。”

    “那就来一盘豚鼠肉吧。比猫还肥的豚鼠,味道香甜、肉质软嫩……”小二舔了舔嘴唇,“香的很,肥的流油。”

    燕南飞在陌云城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是城里出了名的大魔王,但鲜有人知这个不可一世的大魔王最怕的东西就是老鼠,管你什么竹鼠田鼠豚鼠,都给我:“滚!”

    小二被燕南飞突然发脾气给吓了一愣,思考片刻说道:“那要不试试蛇羹?刚出生的那种小蛇,用来煲汤也是不错的,能延年益寿哇!”

    李寒空嘴角微微扯了扯,强颜欢笑的看着同样一脸笑意的鱼千斤,只不过一个笑得尴尬,一个笑着看热闹。

    燕南飞皱着眉头:“能不能整点外地人能吃的东西,虽然说入乡随俗,但是今天你们这的俗我随不了。”

    小二理解一般的点点头:“蚕蛹吧,这个营养价值极高,村东头的王老板经常来我们这店里吃,味道是很好的。”

    燕南飞沉呼了一口气,那冒着白烟的气息从他的鼻孔里迸发出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看我们还是换家店吧。”

    鱼千斤看到燕南飞吃瘪,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看的燕南飞一头雾水。

    待得鱼千斤开怀大笑个够之后,看了二人一眼,随后便和小二说道:“一坛东海龙宫,再给我们一人一份三白饭,菜嘛,来开水白菜。”

    小二迟疑道:“鱼爷,开水白菜,这花销可顶的上您半个月的银钱啊,您确定……”

    燕南飞一听是是开水白菜这道名菜,立刻扔出一个大银锭:“不缺钱,来来来,尽管上!”

    不过片刻钟,小二就搬上来了一坛所谓的东海龙宫,只见那东海龙宫酒澄澈可见,乍一看就像是刚捞起来的泉水一般,通体天蓝,不是常规酒色,燕南飞用瓷碗舀了一碗,放在鼻边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海的味道,随后又喝了一小口,只觉得清冽甘甜,口中留香,这几日的不开心和疲惫几乎在瞬间一扫而空。

    是酒的作用么?当然不是,是心理作用,无酒不欢的燕南飞碰到酒比遇到姑娘还开心的呀。

    “酒不错,很合胃口!”燕南飞满意的笑道。

    “害,这算什么,配上白菜吃,才是一绝,这里的白菜都

    是山里生长的也白菜,再加上我们这里独到的烹制调料,味道和以前的那种开水白菜大不相同,多了一分乡土气,值得一尝!”鱼千斤热情的招呼道。

    三个人就着酒,吃着开水白菜,端着三白饭,三白饭就是白糖,白盐,和白米饭。聊天越聊越是投机,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一大坛酒已经见了底,美味的开水白菜也已经吃完,鱼千斤喝的正是兴起,站了起来,朗声道:“小二,再来一坛!”

    “哎,你,你们看,外边怎么一堆大灰狼啊,你们这地方招狼啊?”李寒空睡眼朦胧,他一偏头看到了成群结队的灰狼正在向着这个方向奔跑,一个个红了眼似的,凶神恶煞。

    “哪来什么大灰狼啊……”站起来的鱼千斤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地笑了一下,也转过头看着窗外,随即眼睛一点点地瞪大,“那哪是狼啊,谁把兵器库搬来了,这不是十八般武器嘛?正好,你鱼爷爷的长矛早都饥渴难耐了……”一边说着一边一愣:“哎,不对,兵器没带。”

    “你们在说什么啊?又是狼又是兵器的。”燕南飞伸出手指着他们笑出了声,然后他也一偏头,笑容逐渐凝固:“我怎么看到的是仙人?”

    无数白衣仙子从云端之上飘落,白衣如雪,剑落如雨,她们对着燕南飞,浅笑翩然起舞。

    倾国倾城,天香国色。

    而在无数仙子之中,又唯有中间那一位最为夺目,就算周围都是绝世之容,却仍然掩不住她的光芒,她对着燕南飞展颜一笑,整个世界都要化了呀。

    “我还没有名扬天下,你就来了么?”燕南飞的眼睛里只有那一个人,痴笑着走上前。

    “魑魅魍魉,散!”

    鱼千斤忽然大喝一声,一声震喝,那些兵器全都消失不见,幻象!?

    他回过神来,发现李寒空和燕南飞已经入了局,毫无防备,尤其是燕南飞正满面笑容的一步步地往外行去,他急忙一把拉住百里东君,点住他胸前六大穴道,随后转头对小二说道:“这白菜有问题!”

    东海宫城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这样的野生白菜在山中非常容易见到,而且配方独到,制作起来不仅简便,而且味道的确鲜美。但是这山中还有一些白菜是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变成了有毒素的血白菜,鱼千斤毕竟从小生长在这里,入幻境以后很快地就意识到了问题,猛咬舌尖才得以顺利抽身。

    小二急忙走上前,拿勺子舀着碗里的蘑菇,喃喃道:“不会啊,都检查过的,怎么还会出现血白菜!”

    血白菜不仅自身毒素惊人,而且经过开水浸泡后,毒素大涨,如果没有内力功底的人误食了,恐怕后果难料。

    “这菜是厨子做的,那厨子呢?”鱼千斤叹了口气,吃顿饭都不让人吃消停。

    小二急忙跑进后厨,只见厨师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油锅旁边,厨房的后墙壁被打开了一个洞,想必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燕南飞正欲走上前,鱼千斤刚要阻挡,只见

    到他忽然屏气凝神,喊了一声:“破!”

    果然,燕南飞再度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眼前的仙子们又都乘云而起,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幻象么,好久不曾见到了,差点入了魔。”燕南飞平息了一下真气,目光灼灼。

    可别忘了燕南飞的师父是谁,大唐枪仙陶安然不仅是枪仙,还是一代幻术大师,燕南飞得到真传,这等技俩还不是班门弄斧。

    “我们方才都中毒了。”鱼千斤很惊讶,燕南飞自己能过走出幻境,不过再想一想也释然了,毕竟是能够登上玲珑塔十六层的人。

    燕南飞摇头:“不可能是毒,刚刚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看到了幻象。”

    鱼千斤指了指桌上剩余的开水白菜:“有人偷偷调换了我们的白菜,把普通的白菜换成了有剧毒的血白菜。”

    燕南飞走过去,看着桌上的白菜,微微皱眉。他从小在药罐子泡大,出身温家的母亲梅天香找遍了各种珍奇的药材,早已将燕南飞的身体泡得百毒不侵,就是鬼门酆都不动用非常的手段,也没法毒倒他,又何况这小小的野生白菜之毒。

    坐在凳子上的李寒空就悲催了,他可没有燕南飞这样的师父。

    “太可怕啦,一只狼,两只狼,一群狼啊,我擦。”

    “可怕你个大脑袋。”鱼千斤走过去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他,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他因为自小吃白菜长大,所以就算是吃了血白菜,但肯定也有抵抗力,为何燕南飞也能这么快恢复如初,他问急匆匆走上来的掌柜,“有什么办法吗?”

    “只能等,一会儿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大碍。”掌柜紧张地回道。

    “人抓到了吗?”燕南飞抬头道。

    “凶手的行动太快,我们跟不上,跑了……”掌柜垂首道。

    “没道理啊,既然想要加害我们,怎么只换了这点血白菜,不过就是一些幻象而已,死不了人。”鱼千斤喃喃道。

    燕南飞一巴掌拍在李寒空后脖颈,将其拍晕,把他背了起来,皱眉道:“我们先回去吧。”

    又来了……这奇怪的感觉。从梅子镇开始,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种感觉只有与潇湘子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消失,而此刻,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针对他呢?

    熙熙攘攘的路上,有两人擦肩而过。

    “得手了吗?”

    “一切顺利。”

    一直到夕阳西下,李寒空才悠悠转醒,他挠了挠太阳穴:“我刚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一群狼,要吃我。”

    “吃屁吧你,练剑。”燕南飞把他的逢山鬼泣和百川灌河丢了过来,“时间紧迫,我们得过关了。”

    李寒空接过双剑,抻了抻懒腰:“这么着急?”

    “来不及细说了,赶紧操练。”燕南飞拎着剑,二人又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演练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请帖

    待得燕南飞和李寒空两个人在院子里重新对练起来的时候,鱼千斤守着玲珑塔的地方也有人去跟他打了招呼。

    “小舅子,叫姐夫。”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站在他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

    “姐夫你大爷,没事快滚!”还在为血白菜心烦的鱼千斤哪里有好心情跟这个人胡诌,所以回答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呦呵,脾气见长啊?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撒尿和泥玩的小屁孩,你说你想学长兵器,家里偏让你练剑,你很不开心,于是我就送了这杆丈八点钢矛给你。这么大的恩情你说忘就忘了?”潇湘子装的一脸痛心的样子:“白眼狼实锤,这可让我好生失望啊。”

    眉头紧皱的鱼千斤惊诧地抬起头,他本以为这个少年郎又是姐姐从哪里招惹来的好色之徒,多年来从未见阿姐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但是在他的心里,唯一认可的姐夫就是当年那个武功绝世但是却被姐姐赶走的温庭筠,可眼前这人哪有半分模样像他……鱼千斤冷笑道:“你又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你当我瞎!”

    潇湘子一愣,随后叹了口气,伸手就夺过了鱼千斤手里的长矛,在那里随意的舞动了一套,竟和洛河的招式一模一样,没半点差池!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鱼千斤半信半疑的将长矛接了过来,眼神紧紧的盯着这个皮肤如玉般的少年。

    潇湘子讪讪的笑道:“当年骗了你,纵矛十九式配合纵横心法没错,但并不是都要用蛤蟆功加持以后才更厉害。”

    鱼千斤脸色铁青,这几年的蛤蟆功修炼,究竟他碎了多少套衣服……

    但他也没有立刻生气,毕竟李先生对于他来说,是很钦佩的一个人,这样做一定有它的道理,虽然现在很难想象这个年轻人就是曾经在这里一剑断山河的温庭筠,或者说学宫李先生。

    潇湘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是为了让你练习吐纳,基础才是硬道理。”

    转眼间,已经夜幕降临,月光微垂。

    鱼千斤把长矛扛在肩上,长矛的尖端处挑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是一碟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他将馒头往地上一放,看着已经精疲力尽的燕南飞和李寒空,眉毛一挑,站在原地缓缓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说不可说。”

    燕南飞李寒空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整整七日苦修,燕南飞和李寒空提着剑,重登玲珑塔,十五层依旧没人,十六层上烘云托月两个老爷子还是坐在那里慢慢地喝茶。

    看到有人登塔,托月老爷子打量了他们一眼,幽幽地说道:“不错不错,不过才几日功夫,进步很大。”

    烘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一如既往暴躁地看着他们二人:“才七天就敢再来?量你们也没多大长进,来比划比划。”

    尘世炊烟袅袅,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那隆冬数九,来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在东海宫的东侧稍远一些,就是燕南飞的家乡

    ,又是一年桂花含苞的美景春色。

    陌云城,左相府。

    相府世子爷燕镇南放下手中的红帖,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扣着,一张俊逸的脸庞露出些许的犹豫。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么?”世子妃梅天香从屋外走了进来,声音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夫妻二人相处多年,表情上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会轻而易举的被捕捉到。尽管燕镇南的愁色一闪而逝,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也没什么大事,是长安城送来的请帖,靖康王纳侧妃,邀我们前去观礼。”燕镇南看着款款而来的妻子,缓缓说道。

    “嗯?”

    梅天香微微疑惑一下,在燕镇南的身边坐了下来:“不过是一个王爷纳侧妃,也值得我们左相府的世子亲自大老远跑一趟。”

    “原本我确实可以不用去的,但这个侧妃真是让人想不到,是天罗地网宗宗主的女儿。”燕镇南苦笑一声。

    “天罗地网宗?”梅天香微微一皱眉:“就是那个护卫傲氏皇族的罗网?他们竟然和皇家结亲,这可真是上数开国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这些倒也还不重要,要命的是是他们的宗主当年还不是宗主的时候,随军出征,救过我一命。”燕镇南皱了皱眉头,“这是他的独女出嫁,我不去的话,会驳了他的面子。”

    “况且张将军已经殡天了,学宫中也没有那个力压众生的李先生了,你的身份又是这么令人眼热,孤身一人前去还是太冒险了一些。”梅天香淡淡的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夫君前去。

    “唉,可能有人料到了你的担心,所以还有个人在喜帖里夹了份信,邀请我回去,说是有要事商谈。”

    燕镇南拿出了一封信,晃了晃笑道,“这个人我们可不陌生。”

    “七皇子?”梅天香秀眉一抬。

    燕镇南笑了笑:“当初迟迟不进王府的人,前一阵子也已经入住王府,如今是淮南王了。他又是靖康王的胞弟,如今朝堂之上,长皇子派、陈留王派和淮南王派三足鼎立。”

    燕镇南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这三位在我看来,真正有胸襟,有气魄,为百姓做事的就只有这位淮南王了,上次一见,我就觉得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你可别忘了老爷子说过,不得参与朝堂党争。”梅天香俏脸有些变化。

    燕镇南沉默片刻,似在斟酌,随后缓缓说道:“不是我们想涉及党争,是我们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朝堂的格局在重新洗牌,我们相府想要屹立不倒,不能只靠着龟缩在这一隅之地了。”

    梅天香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微微张口还是没有继续说,只是轻叹了一声:“算了,这些事情你有分寸就行。不过那位淮南王是飞儿的师兄,他会不会让飞儿也回长安?”梅天香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燕镇南笑道:“那位真是有心了,信上最后一句就说了,他说他也给飞儿递了喜帖,但是能不能去还得看李先生的意思。”

    “说李

    先生呢。”梅天香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是啊,这是要我们安心啊。”燕镇南负手而立,看着北方,不自觉间又叹了一口气。

    四海升平城

    一辆马车停在城边,红衣飞扬的鱼玄机坐在马车之中,一身白衣飘飘的潇湘子则手持马鞭,腰挂酒壶,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千斤,我不在的日子里,这城主之位就交给你了,要看好我们的老家呀。”鱼玄机笑盈盈地说道,眼睛里满是开心。

    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鱼千斤站在一旁垂头丧气,哪里像是独当一面的代理城主啊。

    这怎么回事的这,姐姐这一走,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回来,他印象中的姐姐不是这样的啊,不应该啊……

    他挠了挠头:“姐姐,你究竟何时才回来啊。”

    “你这小子,能不能提一提情商,我与你姐姐去成亲,成完亲就回来了呗。”潇湘子坐在一旁贱贱的笑着。

    “我真搞不懂你们,娘家人都在这座城里呢!成个亲出去做什么?雪月城里摆个喜宴,全城人都来祝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不好吗?”鱼千斤心情很低落,但是说到这个事的时候,又来了兴致。

    “如果是一般女子出阁,也就按你说的办了,可你姐姐不是一般女子,她的出阁注定不能平凡就是了。我和你说,往南走很远,有一处山叫做不周山,山上有门户,那便是天门,走过天门便见仙子迎风而立。我要让那些仙子为我们奏乐,朝霞即是红联,天地便是父母,我与你姐姐就这样化作比翼鸟,结成连理枝,岂不妙哉?”潇湘子仰头喝了一口酒。

    “妙个屁,我觉得你就是在吹牛。”鱼千斤怒喝道,“你这人油头粉脸,油嘴滑舌,就是你骗我姐姐走!,我要跟你决斗!”

    鱼千斤没有说笑,说完便真的一长矛刺了过去。

    “孺子不可教也。”

    潇湘子叹了一口气,随后一跃而起,躲过了千斤含怒一击的长矛攻势,又一把握住了一把角度刁钻的软剑,猛地一挥,软剑抻直,连人带剑将他甩了出去,紧接着又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一柄长剑,潇湘子腰间酒葫芦一甩,又将那用剑之人打飞了出去,他伸手接过飞回来的酒葫芦,仰头又喝了一口,重新坐了回去,真是说不出的潇洒随意。

    偷袭失败的燕南飞和李寒空落地之后,微微停顿一瞬,紧接着再度发力弹跳而起,潇湘子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伸开双手一抓,就抓住了自己送上门来的两个小家雀。

    潇湘子分别抓住两个人的肩膀,往上一旋,再往下一扔,两个人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她一脚踏在李寒空的后背上,一脚踏在燕南飞的后背上,直接压得两个人贴在地上,如何也起不来。

    潇湘子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叹了口气:“偷袭不成,还想着正面进攻,我怎么有这么你们两个憨憨徒弟?”

    燕南飞苦笑道:“先生就要走了,我们这不得赶紧再从你这里套出点东西出来学一学?”

第二百零四章 出发!

    李寒空不服,被压的额头上青筋暴起,逢山鬼泣噌的一声瞬间出鞘,还想再战,潇湘子却没有再给他机会,踩在他身上的脚力又重了几分,随后漫不经心的从怀里丢出一张红色的帖子,扔在了燕南飞手里:“就怕你二人闲得慌,我特意安排了一个任务给你们。”

    “这是……喜帖?”燕南飞愣了一下:“莫非是先生的?”

    “没眼力,为师的喜帖怎么会这么俗气!长安城靖康王爷这个名你们应该熟悉吧?”潇湘子问道。

    李寒空想想然后摇了摇头,燕南飞也一脸茫然:“哪位啊?”

    “长安城是让你们怎么混的啊?”潇湘子长叹一声:“就是傲天凝他皇兄,要纳一个侧妃,邀请我前去观礼,我懒得去,你们两个就代表我去吧。不然四海升平城里太安逸,我怕你们两个不思进取。”

    “先生,我们才从长安城出来没多久,这又要回去了,而且就只是看人家娶亲,没意思,不想去。”燕南飞将长剑放回剑鞘,挎在腰上。

    李寒空觉得燕南飞说的合情合理,英雄所见略同。

    看别人娶亲有什么意思,又不是自己去亲,多煞风景……

    “那你不想见见自己的老朋友?你的几位师兄也是要去的,尤其是叶琳琅那个凑热闹的。”潇湘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现在不想知道苦练以后,跟他们的差距还有多少?或者说你可以证明已经和他们的武功境界差不多了?”

    燕南飞一听说几位师兄也要去,当即心中一动,立刻点头:“那去,那去!”

    “哼哼。”潇湘子哼哼两声,点足一掠,疼的燕南飞李寒空龇牙咧嘴。

    潇湘子重新落到了马车上,猛地一挥马鞭:“你们俩可给我记住了,不要在长安城里丢了你们师父的脸,长安虽大,但是别忘了你们是谁,你们师父又是谁!。”

    鱼玄机怎么说也是燕南飞他们的师娘了,她坐在马车上,轻声问道:“能放心吗?他们这一次入长安,身边可没有李先生照拂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切凭造化。”潇湘子再一挥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烟尘滚滚间传来一道声音:“成长起来吧,才能去追自己喜欢的姑娘,做自己喜欢干的事。”

    李寒空爬了起来,看向燕南飞:“怎么忽然间改主意了?”

    燕南飞凝视了一下长安城的方向,又看了看李寒空:“我觉得先生说得对,是时候看看我们的武功究竟长进了多少!”

    长安城,十里长街

    靖康王府。

    此时距离靖康王爷的真正婚期之日尚且还有半月之余,但是王府上下已经开始忙里忙外的进行大婚的布置了,不过是个侧妃,原本不应该有这么隆重的婚宴,甚至正妃的都未曾有过这般待遇,但据说靖康王爷尤其宠爱这个还未入门的侧妃,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亲自将她接入府邸之中好生伺候着。

    在王府一座僻静的后院中,还未过门的靖康王妃坐在石桌上,不知道想着什么,不远处池塘中的鱼儿上下翻滚,独自喃喃道:“那天,他会来

    吗?”

    这就是靖康王爷为这位妃子安排的住处,平日里常人根本没有资格踏入到这里,因此这里也安静非常。院中除了她以外,还有那个握着万年竹的少年江歌离,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黯淡,最终也没有回应她。

    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来,也许只有天知道。

    江歌离摇摇头,就算他来,也没有什么用,结局也早已经注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也没有人能过改变。

    “我希望他来,也希望他不来。”

    尽管没有人回应她,可她看着红色的鲤鱼翻腾,自顾自的说着:“他来了就证明我没有被辜负,可他来了,我怕最后的希望也从此没有了。师兄,我是不是有些自私。”

    江歌离在一旁站的笔直,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碧绿的万年竹,几乎就要把整个剑柄都捏碎。

    “如果当年蒙上面就好了,就不会被他看到了。”靖康王妃脸上透露一丝愁容。

    江歌离眼神闪烁,轻轻摇了摇头,光蒙上面又怎么足够,光是那一双充满了星辰的眼睛,就足以倾倒众生啊。

    天意如此么。

    可我从来没有信过天。

    北阳,皇宫。

    御书房。

    当今北阳圣上与近卫之首混沌陵犼相对而坐,二人盯着棋盘,正在对弈。

    “罗网之主和皇室结姻,这种事自我北阳开朝以来,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但垂儿向我提亲的时候,朕还是同意了,你觉得是为何?”天主落下一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之人,轻声问道。

    犼大人摇头道:“圣上之心,奴才怎能揣测得到?”

    “和孤在这边何必说这些场面话,你跟随孤最久,心思素来最也重,你会猜不到?罗网护卫皇城多年,自建国就开始,由中车府令赵将军所创,但是罗网必定只能生活在暗处,是帝国的一把杀人刀,赵将军当年衷心为国,从无二心,但是忠心一代传一代,这颗心还能剩下多少?”天主冷笑一声。

    犼大人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落下一子:“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算安分。”

    “当年那些不安分的人,此后你可曾还见过?当年孤为什么能当上皇帝?罗网帮了不少的忙。”天主笑了笑,“他们早已经不是纯粹的傲家守护者了,他们的手早就伸到了朝堂。上一代孤选择了他们,这一代垂儿选择了他们。”

    “结党营私,是杀头的罪。”犼大人一字一顿。

    天主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整个屋子的温度似乎都有所下降。

    他冷冷地望了犼大人一眼,“既然垂儿选择了这一步,那孤就推他走这一步。只要别太过分,一切都还好说。”

    “陈留王爷那边,陛下打算如何处理?”犼大人落下一子,试探着问道。

    “他最近倒是消停了很多,这样最好不过,孤就给他一片封地,让他远远地离开长安城。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垂儿不会要他命。”太安帝笑了笑。

    “可陛下是否还记得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一个淮南王?”犼大人幽幽地问了一句。

    天主杀了一片黑棋,微微侧首:“你在揣测孤的心意。”

    混沌陵犼立刻站起,往后退了一步,跪倒在地:“奴才不敢。”

    伴君如伴虎。

    就算是皇帝身边的老人,有些话也是不可说,不可问的。

    稷下学宫。

    傲天凝和叶琳琅正在一处空地上切磋武功,几日不见,他们的功力也有所精进。

    “我说,别老用那几招自创的剑法,拿出你的那套天子神剑。”叶琳琅一式囚天指弹开了傲天凝的长剑,悠然道,“害,就你自创的剑法,要是让我家那位瞧见了,肯定得好好笑话你一番这是什么垃圾剑术。”

    “我傲家嫡传的天子神剑术,可是我压箱底的功夫,岂能就这么被你看了,不值当不值当。”傲天凝随后长剑一放,一收,剑气擦着叶琳琅的耳鬓吹了过去。

    “你给先生传的信,收到回复了么?”叶琳琅轻身而起,身子一个回旋,甩手出了一掌,掌力磅礴浩瀚。

    傲天凝手里长剑挽了个剑花,轻描淡写间划了几下,将那道掌力斩散,四射而去。

    “不是先生的笔迹,是燕南飞的回信。”

    “哦?那倒也不奇怪,他说什么了?。”叶琳琅袖子里弹出数枚暗器,赫然是金陵锥。

    傲天凝将横劈一剑,将倒刺横生的金陵锥打到一旁,收剑退了一步:“他说他回来之后要和我们切磋一下武功,至于婚事的话……只字未提。”

    “能有这样的口气,看来从先生那里学到了不少本事。”叶琳琅负手而立,笑道,“真是难以想象,如果他知道他的的父亲也会来长安城的话,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我不想把小师弟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傲天凝叹了口气。

    “但是你要知道左相府一脉单传,只有这一个小公子,世子爷来赴长安,就说明相府定然有所动作,这件事无论他参不参与过来,都是不可避免的。”叶琳琅眯了眯眼睛。

    远在偏远处的陌云城,一辆马车带着几十骑骑兵正在缓缓出城。

    梅天香与左相燕回天老爷子站在城头,目送着燕镇南出城离去,一如当初大家目送燕南飞那样。

    “让镇南就只带这寥寥十几骑,真让人担心呐”梅天香的言语中带着几分忧虑,这不是去别的地方,是去长安城啊,跟左相府不对付的地方。

    已经是满头白发的燕回天仰头道:“当年我开始纵横这片国土的时候,我是单枪匹马的。”

    “镇南昨晚一夜没睡,他做了这个选择,是不是让父亲失望了?”梅天香低声道。

    燕回天没有过多的犹豫,只是摇了摇头:“镇南他没有做错,如果他没有我当年的本事,那么就永远躲在这里不要离开,但如果他更胜于我,他理应去拿自己的天下!有哪个好男儿志向不在四方的呢?”

    梅天香愣了一下,随后轻叹一声:“镇南听到的话,他一定很高兴吧。”

第二百零五章 天字一等杀手

    “我这个儿子啊,有野心,也有雄心,他一直渴望超越我,想做出一件大事向我证明他的能力,这种渴望虽然会让他变强,但是也会给他带来危险。”燕回天皱了皱眉:“在长安城里,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才能平安进退。”

    对于燕回天的话,梅天香也深深认同,她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也得到消息,据说李先生也会带着飞儿一同去长安。”

    燕回天听后面色古井无波,缓缓说道:“李先生,已经是历史了,他再也回不来长安城了。”

    “父亲此话……?梅天香闻言一愣。

    “此话货真价实,而且我可以笃定这个消息的来源更是真实。”燕回天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吗?”

    “儿媳不知。”梅天香一头雾水,李先生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的存在,怎么会回不来长安城?

    “因为这个人来跟我说的。”燕回天转过身。

    梅天香也转过了头,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女子,红衣如火,倾城国色。

    一个是男子,白衣胜雪,公子堂堂。

    “见过世子妃,我叫潇湘子,是一个儒雅读书人。”白衣男子持着扇子,微微俯身,“今日路过此地,特来与左相爷叙叙旧。”

    ……

    又过了七日。

    长安城一片欣欣向荣,尤其是靖康王府那条街,近日来更是车水马龙,这位靖康王要大婚了,全城的百姓都已经知晓。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典礼,但是长安城蔚蓝的天空真的会一直这样么……

    江歌离带着竹剑,他平日里从来不会走出王府,但是今天默默的翻出了暖池清苑的高墙,出了王府。

    他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径直走向了皇宫,进了皇宫之后,这种明确的目标似乎又变的乱了,遇到弯就拐,遇到路就走,他花了整整六个时辰,从天明走到了天黑,把长安城军士经常把守的要道都走了一个遍,最后走到了皇宫口,有侍卫看守,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腰牌,腰牌上写着一个“天”字。守门的侍卫立刻退到了一边,恭恭敬敬地垂首道:“请。”

    “这人是谁?值得林大哥如此敬重。”待江歌离走远后,另一个侍卫并不认识此人,但是向来严谨的林大哥怎么轻易的就放他进了去,

    被叫做林大哥的护卫资历显然比他要老一些,他看了洛青阳的背影一眼,低声回答:“你有所不知,天主手下有一支秘密力量,据说叫做天罗地网,这天罗地网中全是杀手刺客,这些人当中凡是有天字令牌的,都是天字一等杀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字一等杀手只有一个……。”

    “啊?!那刚才的岂不就是!”方才那个守卫惊得大喝一声。

    “噤声!你不要命了!”那名护卫连忙捂住他的嘴,不再出声。

    须知万事大多祸从口出,胆敢在背后议论其他人得都会受到或轻或重得报复,何况刚才他们议论得可是一个杀手哇,一个金字

    塔顶端得杀手。

    再说北阳皇宫,这皇宫分前殿和后宫,而前殿两旁,还有偏门三十二房,江歌离就走到了西边十六房最里面的那间屋子。他轻轻推开门,一个老人坐在其中,气息内敛,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的到来。

    这个老人一身布衣,须发皆白,苍老的面容上有着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师父。”江歌离垂首道。

    “今天你倒是有些反常,以前你从来没在皇城里走过这么多步。”老人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现在用一天逛了个遍。”

    “师妹的大喜之日就在眼前,我去巡查了一下各个路口的驻防,以免除了什么闪失。”江歌离不卑不亢,轻声道。

    老人笑了一下:“闪失?莫非就那一个姓张的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江歌离低着头,双眼却是微微一缩。

    “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就算你没跟我说过。”老人的笑容愈发冰冷。:“离儿,你有点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了啊。”

    “徒儿只是觉得这等小事我会处理好,不必烦扰师父。”江歌离的头埋得更深。

    “你会处理好?师父教给你的处事是唯杀无他,可你没有杀了他。”老人敲桌子的手指忽然重重一顿。

    “徒儿知错了。”江歌离额头上有细汗渗出。

    这布衣老人在江歌离踏进门内就已经来了个下马威,每敲一次桌子都是一场内力的碰撞,在说话间,老人的内力散发的越来越强,快要达到江歌离的极限了,而这么快就到达江歌离的极限,也说明这个老人是动了真火。

    “那个小子,是霸刀雨化田的徒弟。若是以前还好,可如今长安已经没了李先生,若是那个魔头闯城,没有谁自信到能以一己之力将他拦下来,幸运的是前几日我得到消息,雨化田已经离世了。凭借那个小子的实力是绝对进不来长安一步的,所以我放你回去告诉那丫头,别指望有人能救她。”老人说出的话,句句绝情。

    一向修炼凄凉剑的江歌离都觉得师父这样做太过忘情,他微微抬头:“师父,你就真的不讲丝毫的情面了吗?”

    “情面?我们罗网这么多年来只能躲在暗角阴沟为王朝操刀,如今你被陛下选中成为御前侍卫,你师妹被靖康王爷纳为妃子,我罗网的出头之日即将到来,多年的谋划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放弃?”说过这些,老人忽然停顿了一下,皱眉道:“我知道你喜欢你师妹,但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你想把她带走,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机会。对我拔剑,杀了我。”

    江歌离目光闪烁,微微抬头,他看到了师父坚定的眼神,任凭自己如何再晓之以情,恐怕都不会再有效果了。他的手微微触过剑柄,纠结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到底是没有握上去。

    他摇头道:“徒儿不敢。”

    “太上忘情,你的境界差远了。”老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自己的徒弟想什么,做师父的不会不知道。

    老人盯着眼前的青衣少年,气势忽然降了几分:“好

    男儿志在四方,你的志向不应该局限于此。”

    “我的志向,是李先生之后的天下第一。”江歌离忽然道。

    布衣老人大惊,他虽然豪情万丈地说着高远的志向,但自己也没有高远到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是什么样的存在?

    学宫李先生!

    他要做学宫李先生之后的第一人,后生可畏。

    老人惊归惊,还是说道:“天下第一,不是那么简单的。”

    江歌离站起来转过身,没有再看老人一眼,推门走了出去,低声喃喃道:“这样我就想带走谁就能带走谁了。”他不知道老人是否清楚地听到了,但他却不想继续这对话了,推开门,径直地走了出去。

    “今日让你过来,是告诉你。七日之后,婚礼结束,你就到陛下身边做你该做的事!”老人的声音犹在耳后,江歌离没有回话,一甩手,就把门给合上了,这就是回答。

    再出来时,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天上。

    他一个人走在僻静的大街上,街上早已没了行人,显得异常寂静,他走到了一座城隍庙外,忽然大声道:“出来吧。”

    戴着银色头盔,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像是一道月光般落在了地上:“上次我与你说,只要想要找我,找个破观烂庙随便大喝一声,我就会出现,你还真当真了。”

    “你为什么找我?”江歌离低声道。

    “因为你很有潜力,天庭对任何有潜力的人都感兴趣。二十年后的天下三甲,应有你一席之地。”这个奇怪的男子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勾勾画画,最后写上了江歌离三个字。

    “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了。那么轮到我问你问题了,为什么找我?”

    “帮我送一样东西给别人。”江歌离沉声道。

    银甲男子笑道:“我们天庭虽然号称情报天下第一,但是没给人跑过腿啊,你是头一份。”

    “条件你提。”江歌离罕见的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而且心平气和。

    而银甲男子对他似乎也很了解,登时愣了一下,随后笑道: “那你以后要为我做一件事。”

    “可以。”江歌离点了点头。

    “你不问是什么事?”面具男问道。

    “不必了。你也是个聪明人,能让我去做的事早就料到我不会拒绝的。”洛青阳伸出手,“交易,能成?”

    银甲男子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拍在他的手上:“成!”

    “这是一个卷轴,你拿好。”江歌离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卷轴是羊皮的,不大也不小,递给了面具男,“交给一个从南面而来的一个人,他叫**昆。。”

    银甲男子点了点头,把羊皮卷轴拿在手里,想要打开看看。

    只听噌的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回响在半空。

    一柄翠绿长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托你送,但是你不能看。”江歌离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二百零六章 老子与小子

    “有什么可稀奇的,不过是长安罗网杀手的分布图,天庭无所不知,难道会没有一份这样的布防图?而且比你这个更详细。”银甲男子将卷轴放了下来,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将那柄绽放着凛冽寒气的剑轻轻拨开,笑了笑:“要不送我绘制的的那一份?”

    “不用,就送这份。”江歌离面无表情的盯着银甲男子。

    “行行行,听你的就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银甲男子往后退了一步,晃了一下手中的卷轴,“那就送这份吧,我可警告你了,若是别人知道了你递送情报,这可是杀无赦的罪啊。”

    “你的话,太多了。”江歌离收了剑,冷冷的说了一句。

    银甲男子耸了耸肩,转过身:“嘁,看在这个交易还算和我胃口的份上,我免费告诉你一个情报吧。”

    “那个小子已经离开南诀了,正在一路奔向长安。不出意外的话,那一日他一定会出现。”

    江歌离仰头看了看,也转过身去:“我知道的。”

    他知道那个男人,为了她,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一定会回来的。

    一切只因当初在人群当中多看了你一眼,仅此而已啊。

    长安城玄武门。

    “千里长安,小爷我又回来啦!”原本热热闹闹的长安城,忽然间只听城门口上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身白衣,骑着千里赤云的燕南飞在长街之上策马奔腾,李寒空可没有这么张扬,只是随意的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追上去,笑了笑,随后往西面的方向扭头看了一眼。

    “大胆!谁敢在街头纵马而奔!”寻街校尉怒喝一声,持着长剑拦了上去。

    额……

    倒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在长安城纵马扬鞭了,想当初他初来长安,纵马长街,也是这个校尉要阻拦的。但是上一次有李先生在,将燕南飞拦了下来,校尉没有将他带走。

    但是这一次,长安城已经没有了李先生,谁还能拦得住他??

    “这一次没人拦得住我了,冲!!”燕南飞马鞭劈里啪啦的震响,直奔学宫而去,激情豪迈之下,将心里话一声喊了出来。

    直到另外一道白影落下,一伸手抓住了燕南飞的肩膀,直接就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随手丢在了地上,然后打了个口哨,那匹原本有点发狂的火红色烈马顿时安静了下来,奔出几步后又转头走了回来,甚至发出了一声雀跃的嘶叫。

    “虽然是匹马,却比地上这个畜生有良心多了。”白衣男子伸手摸了摸红色烈马的头,千里赤云这匹烈马对他竟然还有一种亲切感。

    燕南飞“哎呦”一声,接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白衣人一眼,惊讶大过惊喜:“燕镇南!”

    “你爹的大名也是你叫的?”燕镇南出了一拳,拍在燕南飞的身上。

    在后边,追着燕南飞赶来的寻街校尉原本见到纵马之人被人拉了下来,心中立刻大喜,还以为是哪位好心

    帮忙拦截,正准备上去抓他,可看了一眼那个白衣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都立刻停下了脚步。

    因为,这个人,他们也认识。

    三日之前,长安城对这个白衣人的到来举行了极其盛大的欢迎仪式,陈留,靖康,淮南三位王爷亲自相迎,这可是其他外来使臣到访都不一定会有的礼遇,此人究竟是谁,竟然能有这样的的分量。

    不多时,这个人的身份,也很快的就在长安城传开了。

    左相府世子。

    左相何许人?乃是当今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当年坑杀四十万大军的人屠,燕回天。

    尽管他已经很多年不曾现身长安城了,但是他的威名,人屠的名号至今提起来,依旧让人热血。

    “世子爷。”

    来到这里的诸多军士纷纷驻足,为首的校尉急忙行礼。

    “你们是要抓他的吧?”燕镇南指了指一边发愣的燕南飞。

    那校尉也不傻,犹豫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朝廷明文规定,文官二品,武官四品以下都不得在城中纵马,违者大理寺交由大理寺处置。”

    燕镇南笑了笑:“可是,这人没有官职。”

    校尉现在也没清楚这位世子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会问这个,一会又说那个,我到底是抓还是不抓啊。

    他的心理此时此刻抓狂了一般,但是一点都没有彰显在脸上。

    “好你个燕镇南呐,是不是老爷子这回没有来,所以你对我如此的放肆!”回过神来的燕南飞没大没小的指着自己的父亲大喊大叫。

    “老爷子的确没有来,留在了家里,既然你知道靠山没有来,所以你最好消停些,不然你搬救兵也来不及。”燕镇南冷哼一声,“大理寺的刑具,不知道比起相府里的小黑屋,哪个更舒服些。”

    燕南飞闻言怔住了几个呼吸,眼神转了几圈像是在思考,忽然展颜一笑,非常乖巧地冲燕镇南喊了一句:“爹,这一路赶来,辛苦了吧?”

    卧槽?爹?

    这可吓得寻街校尉虎躯一震,立刻躬身道:“原来是世子的家事,那我们这边就不打扰了。”

    他快速的说完之后,还不待燕镇南说些什么,一挥手赶紧招呼后边的兄弟们掉头撤退头,头也不回。

    燕南飞撇着眼睛,看见校尉他们一走,这回可不用去大理寺了,神色立刻一变,冷笑道:“世子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呵呵,你以为是谁的威风?这威风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千里之外那个老爷子的。”燕镇南瞅了他一眼,“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儿啊?”燕南飞微微一愣。

    “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天启城?”燕镇南掏出了一张请柬,在燕南飞的眼前晃了晃。

    “和你一样,参加靖康王的婚礼。傲天凝邀我们先去学宫一聚,看你这路线,也是去学堂的吧?怎么的,还要装作不认识?”燕镇南冷哼道,“在家你乱来我可

    以不管,但是这里不是陌云,这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你给我老实点!不然不用我动手,你爷爷就得拎着棍子收拾你。”

    李寒空在远处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当即从马上跃了下来,走了过去,他看到英姿勃发的燕镇南,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他从在江湖中长大,江湖上的事和人,他都知道个大多数,这位左相府的世子爷威名在军中如雷贯耳,手下的凤字营更是虎狼之军,他自然不敢和燕南飞一般造次,反而是十分敬重的。

    “你是燕南飞的朋友?”燕镇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目光不经意间亮了一下。

    “晚辈,李寒空。”李寒空抱拳作揖。

    “跟我们一起吧。”燕镇南挥了挥手,转过身,又拍了一下燕南飞的后背,“遇到我这么不开心?好歹你和我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啊。”

    “思念爷爷,思念母亲,也思念家,可是思念你这就没了。”燕南飞朝着燕镇南做了一个鬼脸,在家才会出现的那股孩子气在此刻见到父亲又流露出来了几分。

    燕镇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子不教,父之过啊。”

    说到溺爱,燕镇南作为世子爷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孩儿,对这个孩子也是极其溺爱的,并不比左相燕回天的呵护要少半分,在燕南飞十岁之前,两个人的相处不像父子,更像兄弟,以至于燕南飞后来也就越来越不怕这个父亲了。后来燕镇南意识到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养出一个窝囊废,败家子的时候,却也晚了,自己不管怎么假装严厉,假装发怒,都不会被这个儿子放在眼里,如此贪玩,将来这江湖,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安身之地呢?

    不过方才他拍了几下,探了一下燕南飞的根基—— 果然啊,遗传了自己的基因,姓了燕,大燕南飞的燕,怎么可能不一鸣惊人呢?

    “对了,你和老爷子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会来长安的吗?这次就是个王爷娶侧妃,怎么还值得你大老远跑来一趟?”燕南飞漫不经心地问道。

    燕镇南收起笑容,冷哼一声:“不过是个王爷,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做点文章,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害,放心放心,有人敢做文章,我就连人带纸一起砍了。”燕南飞一挺胸脯,拍了拍腰间的长剑,得意的说道:”我现在的武功,不低了。“

    “不低?就被我一把给拉下来了?”燕镇南随口说道。

    “呸,这你也好意思说,你那是偷袭!做不得数!”燕南飞当即怒道。

    “笑话,难道一个人想杀你,还会事先跑到你的面前,大喊一声我要杀你吗?”燕镇南拍了一下燕南飞的头,教训到。

    这一路上,李寒空就跟在他们父子二人的后边,听着他们既像是父子,又像是冤家一样的两个人吵吵闹闹。

    不经意间,一行人已经穿过层层人海,条条街道,来到了一座大宅院之前,远远的,就有一阵水墨香扑面而来。

    “稷下学宫,好久不见了。”

第二百零七章 少年南来

    长安城,稷下学宫。

    学宫之中的各处学堂都有着学生摇头晃脑的朗诵诗文,默写文章,燕南飞迈过大门,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去,一切都和当出来的时候一样。

    在正中的酒中阁大厅里,聚集着许多人,似乎特意在等着谁,放眼望去,常露面的几位公子倒是在这里聚齐了,尽言公子叶琳琅,踏月公子洛寻欢,风华公子邱晨轩,未央公子吕墨阳,还有那位淮南王天机公子傲天凝。

    今天,是长安城的大喜日子,靖康王爷大婚,而对方也是对北阳王朝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宗门护卫,天罗地网宗宗主的女儿,这等关系结为连理。长安城明面暗处的各方势力当然得有所表示,毕竟这是庙堂之事。

    至于稷下学宫,早已不知不觉成为了一方势力,即便学宫再无李先生坐镇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来犯的。

    燕南飞等三人进了始进庭院, 发现有一中年儒生正坐在院中看书,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面容和善,看到燕南飞他们走进来,微微一笑:“回来了?”

    这种感觉,这种问候,就像是以前学堂终生授业的老先生,看到远游归来的学子一般,亲切的问候。

    燕南飞闻之,眼睛却先是一酸,不知为何,心情忽然一下子又变得很好,点头道:“吴先生,久违啦。”

    李寒空见到吴世卿,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上一次来长安城得吴世卿照顾不少,那套双剑合璧就是得其所传,急忙上前道:“吴先生!”

    吴世卿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剑意,笑道:“长进不少,看来你遇到你真正的师父了。”

    燕镇南干咳一声,好歹自己怎么也是左相府世子爷,地位之高可以说是诸多人敬仰,可进入这个院子后,这位中年书生对两个小辈十分热情,自己好像有点不受待见?

    吴世卿如何不知道他这点心思,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世子爷?”

    燕镇南尴尬的笑着望向这位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学宫祭酒吴世卿:“吴先生,婚宴的时辰快到了,您不去?”

    吴世卿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色衣襟:“都说靖康王礼贤下士,厚待读书人,我这一身前去,他能赶我不成?”

    燕镇南笑了笑:“想来不是先生配不上那婚宴,而是婚宴不值得先生一去吧。”

    “哈哈哈,我答应那个老匹夫主持学宫,参加什么婚宴可不在我的范畴之内,我没兴趣,自然不去,也不想去。”吴世卿挥了挥衣袖,退到了一边,“大家在堂内等你们,别耽误功夫了,快去吧。”

    燕镇南点了点头,大踏步地往里走去,燕南飞路过吴世卿身边,苦着一张脸说道:“我也不想去。”

    吴世卿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不一定。”

    酒中阁大堂之内,为首的傲天凝叶琳琅早已闻讯,快步走到了门口相迎:“世子爷!”

    “行法先生,镇兵先生。”燕镇南躬身回礼,叫的依旧是他们在学宫的地位,并没有称呼其为淮南王。

    在那里办事,说哪里的话,王爷什么的,污浊气太足

    ,容易染了书香。

    燕南飞后来进门,一步从还在弯腰的父亲身边走过,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傲天凝的胸脯:“几个月不见,你混的挺好啊,是不是淮南王!”

    傲天凝当然不在意,师兄弟之间不在意俗套,冲他伸了伸手:“好像是没你混的好啊,听说你功力大增,要和我们比划比划?”

    一旁沉默寡言的叶琳琅终于抢到说话的机会,拍手道:“可以可以。看你那回信,我这几日早就忍不住想要揍你一顿灭灭你的威风。来来来,就在院中比划一下,让我看看师父教了你些什么了不起的本事。靖儿的《甲子枪剑修兵录》都给你了,是不是也练的大成了啊?听说你们还去了酆都,没被毒死?”叶琳琅像是八辈子没说过话似的,一大段话不换气,脸不红,气不喘。

    “试试就试试,我现在可不怕你!”燕南飞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正好想要看看和这位叶皇阁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差距还有多少。

    “给我消停点。”

    燕镇南直起身子冷哼一声,一手按住百里东君的脑袋,“刚来就要打打杀杀,再急也得过了今日。”

    傲天凝斟了两杯热茶,送了过去:“世子爷说得对,你们先休息一下,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长安城,靖康王府。

    鞭炮齐鸣,入眼皆红,一片喜庆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荡漾。

    那座寂静的小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也没有安置一些婚礼所需的东西,而马上要成为真正的靖康王妃方阑梦端坐在床上,盖着红色的盖头,沉默无言。

    屋外,人来人往,众人皆笑。

    屋内,唯有一人,面无表情。

    虽然从来到这个人人想要进来的靖康王府第一天开始,她就想要逃离这场婚姻,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内心的恐惧。

    过了今天的拜堂成亲,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妃了,谁人不羡慕?

    按照父亲的说法,未来或许还会成为皇妃。如果长安城是座牢笼,那么王府,皇宫,就更是牢笼中的牢笼了,就像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

    禁锢自由,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是那长鞭策马,纵观江湖,领略山高海阔的日子,就像那个满目星辰的少年说的那样

    现实的恐惧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手心和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汗,一向稳重的她,此刻愈发地觉得慌乱了,她抬起头,再也忍受不住,终于唤了一声:“师兄!”

    以往出现什么要紧事,只要喊一声师兄,师兄就会立刻来到自己身边的。

    可是这一次,却无人回应。

    于是她又喊了一次,却依然无人回应。

    她内心更加不安了,到了王府之后,师兄愿意跟自己一起待在这个小院,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到了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师兄……你在哪?”披着红盖头的方阑梦,一颗心像是开始凋零一般,要认命了么?

    长安城外十里,有一人横刀立马,气势如虹,他眼神灼灼,灼烧的火热般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池,他摇了摇头,喝下了酒葫芦里最后一口酒,顺手一扔,扬鞭策马!

    长安城,上次是我师父闯城救我,这一次轮到我闯城救我心爱的人!他猛地一挥马鞭,冲着长安城狂奔而去。

    而在来到长安城的必经之路上,也有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一身青衣,腰挂竹剑。

    两个人像是此前约定好一般,在离长安城还有将近一里的地方,不期而遇。

    一身黑衣的**昆停下了马,直视着他:“你让人带给我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多谢。”

    “不必谢。”

    江歌离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巾,蒙住了自己的面庞,转身望向长安城,一股深藏了许久的怒意滋生开来。

    就连闯城的**昆都愣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跟我一起?”

    江歌离一字一顿沉声道:“城中也有不少人认识我,我蒙着面方便点。”

    **昆哑然失笑:“我是说,你也要与我一同去做那件事?罗网不会饶了你的,你想清楚。”

    江歌离点了点头:“我想的很清楚,况且这件事我筹谋许久了,不然也不会有你看到的那份卷轴。不过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一直等到了今天你来。就算你不来,我自己也会去,但两个人,成功的几率总是大一些。”

    “大一些是多少?”**昆好奇的问道。

    江歌离沉默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或许能多走过一条街吧。”

    “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忠于师门的人也会如此。”

    “若为自由故,前途皆可抛。”他递了一块黑巾给**昆:“也戴上?”

    “不必了,我本就是要杀头的重犯!上一次匆匆一见,这一次就让长安城好好记住我的脸!”叶鼎之傲然道,“谁嬴谁输还不一定呢!”

    稷下学宫之中,傲天凝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随后对燕镇南说道:“世子爷,要不此时我们去见一下皇兄?”

    燕镇南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靖康王现在方便?”

    “新郎官么,又不需要做什么,方便应该还是有的。”傲天凝笑道。

    “好!”

    燕镇南站了起来,看了燕南飞一眼:“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时辰到了,和几位公子一起过来。”

    踏月公子洛寻欢微微一笑,对着燕镇南说道:“小师弟我会带过去的,世子爷尽管放心。”

    “麻烦公子了。”燕镇南转身,走到了傲天凝的身边,“那就叨扰王爷了。”

    “是我们叨扰才对。”傲天凝笑了笑,走出了门去。

    堂内几位公子也不多说话,只是坐着喝茶,而叶琳琅也跟着走了出去,不经意间看了燕南飞一眼。

    燕南飞却皱了皱眉头,用胳膊撞了一下一言不发的李寒空:“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事瞒着我?”

    “我在思考的就是他们在瞒着我们什么?”李寒空低声道。

第二百零八章 杀出血路

    “不是瞒着你。只是告诉你也没有用,徒增烦恼。”洛寻欢笑道。

    燕南飞瞥了他一眼:“徒增烦恼?那还是算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好事过一阵也许就知道了,不过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再过几日我便要离开长安城了。”洛寻欢摩挲了手里的笛子,缓缓说道。

    心情尚且不错的燕南飞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滞,抬起头问道:“为什么?”

    “先生已经离开了长安,我们也算是真正毕业了。不仅是我,邱晨轩,吕墨阳都会离开,下次再相见,便是在江湖。”洛寻欢悠悠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其他两人。

    燕南飞终归是本性天真,没有听出话中意思,站起身来走到了洛寻欢身边:“那样不是很好的吗?长安城庙小,我们都是志在天下的人,这里留不住我们。不过你们都走了,叶大哥怎么办?陇西叶皇阁,他回的去?”

    “叶皇阁么,他早就被家族清理门户了,就算还可以回去,他自己也是不愿的。”洛寻欢踌躇良久,端起茶杯,轻戳了一口,“小师弟啊,其实我们已经长大了。”

    燕南飞一愣:“洛师兄,今天你好反常,怎么净说一些招笑得话了?”

    “哈哈哈,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好笑。”

    洛寻欢不知可否的说道:“最近心事很多,总是在想,我们几个最后的少年时光应该都留在了那江南道上。此一时彼一时,很多事情,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燕南飞闻之默然,此时此刻,终于听出了他这位师兄语气中的那丝怅然,就算燕南飞再如何天真,也该察觉刚才的第六感其实是准的,他问道:“师兄,长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半年,无事发生。”带着白狐脸面具的风华公子轻挥羽扇,淡淡说道。

    “师兄弟叙叙旧,只是现在到了该分离的时候了,心有不舍仅此而已。”就连平日里默默不语的憨憨吕墨阳也说出了这样的话,燕南飞更觉得还是有要紧的事,自己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燕南飞细品万分,忽然觉得堂中的气氛有些不对,方才院子里的吴先生也是话中有话的感觉,那层窗户纸只是没有点透罢了。

    一定会弄清楚的,师兄们不说,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自己也就不强追着问了,但是这个事情自己一定会查清的。

    与此同时,一辆豪华不失典雅的马车从学宫大院中缓缓驶出,世子爷燕镇南坐在马车内,在其对面还坐着两位,傲天凝和叶琳琅。

    燕镇南沉默一会,忽然开口说道:“看来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之间,决定也不一定就是一样的?”

    “没错,我们是师兄弟,但毕竟不是亲兄弟。有的人喜欢征战沙场,有的人喜欢游历江湖。人各有志,况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傲天凝微微笑道。

    “倒是可惜了。”燕镇南轻叹了一口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如果我只是稷下学宫行法先生这一个身份的话,我也会做出

    和他们一样的选择,可惜,我生在了帝王家,有些责任我推辞不得。”傲天凝自嘲的笑了笑。

    燕镇南也是老江湖了,一个人就算再会装模作样,他的眼睛是做不了假的,他看了一眼傲天凝的眼睛,纯净如水,不起波澜,所处的都是肺腑之言,这倒是让平生谨慎的世子爷心神受了震动。

    “世子爷,左相为什么选择我们?”陡然间,话锋一转,傲天凝原本平静如水的目光忽然泛滥,波涛汹涌。

    现在,他已经不是稷下学宫的行法先生了,而是真正的淮南王,朝廷亲封的淮南王!

    燕镇南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子爷,权谋之术自然精通,不不会被傲天凝这般吓唬住,他默默的收回了眼神,微微垂首:“准确的说,不是我父亲选择了你们,只是我自己选择了你们。”

    傲天凝一愣,没有说出话。

    倒是叶琳琅朗声长笑:“世子爷这句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不是相爷选择了我们,而是世子爷选择了我们?那就是说二位在这个决定上出了分歧,相爷可能另有人选?”

    “不,这就是说,左相府接下来的所有事,由我做主。”燕镇南一字一顿,看向他们的眼神闪过一道锐利无比的锋芒。

    此话深意,不明而知。

    叶琳琅和傲天凝相视一眼,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稷下学宫到靖康王府的距离不是很远,快马加鞭,行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傲天凝撩起帘幕,立刻就有一名侍卫迎了上来:“王爷!”

    傲天凝看他气喘吁吁,神色不安,微微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连忙低声道:“有刺客正在闯城!”

    “闯城?”

    按理说,不是战争年代,玄武门白日里一般都会大开,不会有闭城封门一说,这么说来,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一种谁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傲天凝低声道:“他是往这边来的?”

    “是。”侍卫点头。

    “负责守为的罗网之人呢?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溃败了吧?”傲天凝问道。

    “这……”

    侍卫还留了个心眼,这怎么说也算是长安城守为分布的机密,燕镇南很识趣的犹在马车上没有下来,一旁凑热闹的叶琳琅插了句话:“看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侍卫凑到了傲天凝耳边,低声道:“那人绝对是有备而来,一路上都很巧妙的避开了哨点。已经入城一半了,才被发现,如今反应过来的罗网众人正在拦截,但是结果不理想……”

    “能不能查清楚来人是谁?”傲天凝一针见血,直接问闯城的人是谁。

    “这个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朝廷钦犯,就是当年张翰林将军的独子**昆,还有一人蒙着面,不知道是谁,但是剑法很高。”

    “知道了。”

    傲天凝点了点头,转身对燕镇南笑道,“耽误世子爷的时间了,咱们现在就进去。”

    燕镇南这才从马车上踏了

    下来,这里毕竟是他们的事,自己只不过是客人,但是还是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小事而已,老叶,你去帮帮忙解决了就可以了。”傲天凝对叶琳琅用了个眼色。

    叶琳琅耸了耸肩:“要我出手?果然是小事啊。”

    傲天凝笑了笑:“是啊,尽言公子出手那肯定手到擒来,听你消息。”一边说着,一边就引着燕镇南往靖康王府内走了进去。

    叶琳琅撇了撇嘴,又把自己当苦力用,之后他把那侍卫拉了过来:“说吧,什么麻烦的事儿?”

    那侍卫便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叶琳琅的脸色从最开始自在开始变得面沉如水,最后长叹一口气:“**昆,真他娘的是小事啊。”

    再说城里的某一条街道上。

    **昆和江歌离背靠而站,身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自身的衣襟也破烂不堪,多多少少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创伤。

    **昆摸了一下嘴角地鲜血,苦笑道:“这就是你说得最安全的一条路?”

    “换一条路,你现在就不是站着的了。”江歌离地喘息也很沉重。

    “你说这些都是你的同门,只能伤,不能杀,可他们似乎不知道你是谁。”**昆手上地虬龙剑轻轻一晃,寒光乍现:“他们每一招都是冲我们要害来的。”

    “罗网虐我千百遍,我待罗网如初恋,我不杀,你随意。”江歌离正了正脸上地面纱,身形一动,瞬间冲了出去。

    “这理由,倒是头一次听说。”**昆顺势也冲进了人群当中。

    稷下学宫。

    几人正在闲唠,外边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进众人耳中,紧接着一名小童飞速地推门而入:“公子!公子!”

    守门地众人也认得这个小童是邱晨轩地伴读书童,也没有拦他,赶紧让开了。

    那小童冲进屋内,气喘吁吁:“公子不好了!”

    风华公子轻轻挥了挥手中羽扇,摇头叹道:“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要淡定,怎么就不好了世界上美好的事情有很多。”

    “有人,有人在闯城!”小童低声道,“目的地很明确,直奔靖康王府而去,大批地罗网杀手正在拦截,但是效果不大。”

    “不好!目标是靖康王府,究竟什么人这么胆大?”风华公子一拍羽扇,顿时惊讶道。

    “叫啥,叫啥来着,张,张木棍?”小童努力地回想着那个名字,很容易记住,怎么突然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了。

    燕南飞笑了笑:“木棍?我认识一个叫林昆地,他俩该不会是兄弟吧?”

    小童猛地一拍手:“对!就是他!**昆!”

    燕南飞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脸上布满了震惊:“**昆!他发什么神经,去靖康王府干什么!”

    一旁的洛寻欢也是微微皱眉:“当年张家谋逆案,是陈留王办的案,靖康王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的,如果他是想要为父报仇,取得不应该是靖康往王府啊。”

第二百零九章 兄弟驰援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过去看看。”燕南飞一听到**昆在长安了,哪里还理会这些,提着剑背着枪就要往出走。

    李寒空一头雾水,问道:“**昆是谁?”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先找到他再告诉你。”燕南飞瞥了他一眼,就火急火燎的出了屋子,步入到了院子里。

    风华公子一拍羽扇,转头看向眼神有些涣散的洛寻欢:“别发愣了,世子爷让你看着他,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不好交代啊。”

    洛寻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脚步交错之间身形已经挪移了出去。

    吴世卿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院中,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书,他看到燕南飞神色匆忙,淡淡的说道:“去找**昆?”

    燕南飞脚步一顿,看向吴世卿,忽然想起来时他说过的那些话,现在又细品品的话,先生所说似乎是有深意的,所以燕南飞直视着他:“吴先生似乎早就料到**昆回来一样。”

    “随便猜猜罢了,那你知道**昆这次强势归来,所为何事?”吴世卿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书。

    燕南飞最开始只是听到**昆闯城,生死未卜比较着急,现在问他知不知道**昆为什么会闯城,那差不多应该只有一个答案,燕南飞犹豫了一下:“找陈留王报仇?”

    吴世卿摇头道:“方才在屋内,诸公子已经说过他若是报仇应该去陈留王府,不该去靖康王府啊,少年郎你还年轻着,心中不该只有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不妨多一些儿女情长。”

    一语点醒梦中人。

    燕南飞忽然想起**昆当日走的时候,李先生偶然间曾和他说了一些**昆走之前的故事,因为李先生说话总是那么不着边际,不知哪句真那句假,他也就当作一个笑话听了,现在才忽然觉得,或许李先生那天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他的眼神逐渐火热起来:“这么说的话,他此次来,是要去靖康王府抢亲?”

    “对。抢亲。”吴世卿笑了笑,随后又问道,“有一件事你有权知道,战斗的双方一边是你师兄的哥哥,一边是你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个选择你可得慎重了。”

    燕南飞沉默了一瞬,看向吴世卿:“先生,你说那个要出嫁的姑娘,是喜欢**昆呢还是靖康王爷?”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姑娘心中所想,我不知道。”吴世卿缓缓道,“不过她和**昆的一饭之缘倒是难得,而且两情相悦。”

    “哈哈哈哈,这个狗东西。”燕南飞忍不住放声大笑道:“都两情相悦了,本公子自然要成人之美顺水推舟了,既然她喜欢**昆,那我帮谁还不够明白吗?我自然帮他。”

    “嗯,果然是选择了**昆。”吴世卿心中早有定论,燕南飞的答案想来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燕南飞仰头望天,沉声道:“兄弟之情固然重于泰山,但这一次,我选择的是爱情。”

    吴世卿一笑:“这么说的话,形象就高了很多了。”

    “一个强行逼婚,一个两情相悦,

    我需要帮谁,还用想吗?李寒空,你怎么看?”燕南飞看见了刚走出来站在身边的李寒空。

    李寒空没有回答,只是拔出了逢山鬼泣:“快些吧,不然一会儿就晚了。”

    “走!”

    燕南飞点足一掠,疾驰而出,李寒空紧随其后,远远的还有声音传来:“先生听我好消息!”

    “年轻真好,往往一个理由就能让一个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世卿转头看向神情复杂,甚至有些低落的洛寻欢,“是不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你你以前的影子?”

    洛寻欢脸色变换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是我,他是他,家世不一样,他父亲还让我照看好他。”

    “说说就得了,你拦不住的,也不会去拦。如果那段时间有人拦着你们不让去江南道救清秋公子,你们也一样会冲过去的。”吴世卿虽然新任祭酒,但是对这些公子们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

    洛寻欢哑然,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先生说的没错,当时谁敢拦住他们,那无非就是以命搏命!而今岁月兜转,他望着燕南飞离去的身影,似乎有些出了神。千里驰援江南道,五位公子救清秋,这般兄弟情谊恍若昨日,可现在却要各自惜别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终归不能长久待在一起,太对不起他们心中那颗想要闯荡的心了。

    不知不觉间,北阳八公子的名号似乎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新人已经成长起来了。

    如果说罗网的杀手真的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将长安城覆盖成了一张天罗地网的话,

    那么此刻这张网却已经开始有了缺口,他的某一处在被两柄锐利的剑给撕开了。

    长安城皇宫之中,灰衣老人睁开了眼睛,一双剑眉星目印证着他往日的荣光,可他却终日不曾见过阳光,今天他从那间阴暗的屋子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门口前来报告的黑衣杀手,而能够拥有这种装束的,就应该是罗网中的人字级杀手,沉声道:“来闯城的人,可是那个叫**昆的叛逆余党?”

    “正是,此人的通缉令到现在还张贴在城外,而且学宫大考当日也有很多人见过他。”垂首道。

    “不是说有两个人,那另外一个人是谁?”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黑衣杀手目光躲闪,无奈只得低头,有些犹豫:“那人,那人蒙了面巾,暂时还无法确认身份。”

    “呵呵,暂时无法确认身份?就是你们心中已经有一个猜测了!为什么不敢说!”老人衣袂飘飘,低声怒喝。

    灰衣老人身上迸发出一股强绝的剑意,杀手吓得急忙跪地:“是……是江师兄。”

    “我早就猜到是他,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看我不教训他!”老人冷笑一声,一脚踢开这个跪在地上的杀手,朝着皇宫之外走去,杀意凛然。

    长街之上,

    此街惨况宛如江南道当年公子守街道的场景,义气当头,生死与共。

    **昆和江歌离都已经汗如雨下,多亏他们手里的长剑不是凡

    品,否则早都应该打到钝了,他唾了一口掺杂着血的唾沫,偏头低声问江歌离:“这一批打完,还有几批?”

    “最后一批了。”

    江歌离的内息也有些轻浮不稳了,他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布满细汗的脸,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天罗地网之中,还有六个天字二等杀手,唤作六剑奴,是仅次于我的存在,但是他们六位一体,磨合多年,一起动手的话,我也不是对手,难以对付。”

    **昆举起手上的虬龙剑:“好在我还留了点镇场子的功夫,,拿来一半对付你说的六剑奴,至于另外一半嘛,靖康王府应该还有别的高手没出来吧?”

    “王府中,靖康王自己并不会什么武功,但是他有一个弟弟,叫傲天凝,如今的淮南王,师从稷下学宫李先生。”江歌离缓缓说道,将王府中具有威胁的两股力量都说了出来。

    **昆挑了挑眉,言语中充满深意:“是他啊。”

    “爱谁谁,乌龟怕铁锤,打过了再问挨打的是谁!干就完了!。”江歌离提着剑,再一次冲锋在前,扎进了人堆里。

    **昆愣了一下:“以前想听你说句话都难,今天歇后语这么多?”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罗网和朝廷的护卫队一大批接着一大批的增援,但我们只有两个人,没有谁会来帮我们的。”江歌离用剑柄猛地一拍,拍晕了一个黑衣杀手。

    “瞎说!帮你们的人这不来了吗!”一道声音朗声高喝,传到了二人耳中。

    **昆闻声一喜,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一个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后背扛着一柄长枪稳稳地落在地上,身后还有一个持着双剑的剑客,目光灼灼。

    “援兵这不就到了嘛!。”燕南飞顺手拍开眼前的一个杀手,晃了晃长剑,潇湘的看了一眼**昆。

    当日江南高家,燕南飞手无寸铁,却敢大放厥词,当着整个江南势力的面,高呼抢亲。

    今日少年还是那个少年,手里不再没有寸铁,而是持剑背枪,站在长安城的杀手面前,又是一次抢亲。

    两次抢亲,都是为了兄弟,也许这就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燕南飞叹了口气:“今日若是活着出来,我是不是就算名扬天下了,这可是抢了一个王爷的亲哎。”

    江歌离手脚并用,打退了两个杀手,收剑退了回来:“你们是谁?”

    “在下燕南飞。”燕南飞抱拳道。

    江歌离眼神一瞪:“李先生的弟子?那你们二人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们要抢的,是皇妃。不仅仅是杀头的罪,是灭门的罪啊。”

    燕南飞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撕下一片袖口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摇头叹道:“看来这一次名扬天下没有戏了。”

    “你们都蒙了,那我也别搞特殊了。”李寒空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自己脸遮了起来,逢山鬼泣一震,嘹亮之音迸发而出:“看这些人的架势,我们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终生残疾罢了。”

第二百一十章 一剑凄凉十四州

    江歌离扶了扶脸上的黑色面巾,低声道:“**昆你带上一个跟你一起往前去,这里交给我们。”

    **昆点头道:“好!你们要多加小心,别死在这,不值当啊。”

    作势要冲上去的江歌离一个趔趄:“大难当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你不是不信那些空虚的鼓励话的么?”

    “现在我信了……”

    **昆一笑,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快步向前掠去。

    李寒空冲着燕南飞点了点头,燕南飞会意,立刻抬步追了上去。

    两个人并肩而行,燕南飞看到了**昆手上那把以前未曾看到过的宝剑。

    “你那把棍子呢,怎么换成了剑?”

    “师父传了我刀剑术,自然得有剑了,这把剑就是棍子化成的。”**昆笑了笑,说话间两个人就已经跨过了这条长街,靖康王府的府邸已经映入眼帘了。

    那些地字级的杀手们见到有人离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追上去,将他们截住。

    可他们刚要有所动作,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道冷清的剑气,江歌离一剑挥出,硬生生的将这些人留在了原地,没有踏出一步。

    地字级杀手中的领袖往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低声道:“江师兄,我们相处多年,你的剑法大家又怎会不认得,就算蒙了面又有什么用?”

    江歌离双手握剑,沉声说道:“诸位师弟,你们既然已经猜到我的身份,就不要再拦我的路了。”

    “师命难违,既然师兄已经下定决心,就休要怪师弟们不讲情面了,上!。”那地字级杀手振臂一挥,身后的十数名黑衣杀手纷纷纵身向前,几乎同一时间提剑而起,对着江歌离刺去。

    李寒空紧握逢山鬼泣,跟着江歌离的竹剑一起迎击,二人接战,与黑衣人们厮杀成一团。

    靖康王府百丈开外,有四男二女,皆是黑衣一同站在屋檐上,六个人,六把剑。

    为首的一个身形健壮男子笑了笑:“看来江师兄被拦下了,也好,我可不想和师兄打,他的剑法太冷,太吓人了。”

    **昆和燕南飞也发现了六道毫无隐晦的气息在不远处的房檐上,二人止步,**昆抬起头看了一眼,低声道:“这六个人不一般,应该就是江歌离说过的六剑奴了,怎么样,二对六有没有把握?”

    “二对六么。”燕南飞脚步不停,反而瞬间加速,道道残影间已经跃上了房檐,马踏飞燕的轻功已经开到了极致。

    “这么快!”其中一个瘦高男子惊呼一声。

    君不见快若疾电,银光一闪,叮的一声。

    那瘦高男子就算是身经百战,此时此刻也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将长剑横在胸前,挡住了这道突袭。

    拔剑惊雷,燕南飞的拔剑术。

    “乱神,小心!”一名头上绑着绸带的男子大声喝道。

    那个叫做乱神的男子猛地吸了口冷气,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因为他看清眼前的时候,燕南飞的身影又不见了,待得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提剑摸到了此人的背后。

    “再见。”

    燕南飞平地惊雷,在背后把他轰了下去,随后一个遮影步退回到了**昆身侧,拍了拍衣服说道:“现在二打五了。”

    乱神在房檐上维持不住平衡,脚下一滑顺着燕南飞那一剑的大力摔了下来。

    **昆一愣,紧接着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李先生真乃神人,朽木也能雕了。”

    “听着不像是夸我呢。”燕南飞瞥了他一眼,也不管这些,随后举剑指着屋檐之上的那几个人,“下一个,谁来送死?”

    那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皱了皱眉:“这个小家雀在跟我们叫板呢啊?”

    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扭头道:“乱神,差不多得了,不要玩了。”

    另外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也附和着:“输给一个少年,越王八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两个女子一个叫转神,一个叫灭魄,在上边指责着马失前蹄的乱神,倒是另外几个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

    乱神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之后从地上蹿了起来,他用手擦了擦嘴边上的血迹,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凶戾:“臭娘们,两个长得一样,说话还都那么刻薄。”

    其中一个女子冷笑:“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毕竟是大男人,也懒得和这两个不正常的娘们争辩,乱神转过了身,对着燕南飞勾了勾手指:“再来!”

    燕南飞修剑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不会怕了他,提着剑往前走了两步站定:“放马过来!”

    **昆挥了挥虬龙剑,一道龙吟响彻天地。

    “一起。”

    燕南飞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你的剑留在最后再出,只要我还没趴下,你就不需要动手。”

    **昆挑了挑眉,看着燕南飞坚定的背影,怎么一时间还有一点小感动呢?

    另一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李寒空的胸膛上被划了三剑,后背被划了三剑,很是对称。

    江歌离的身上也见了红,不过在他们的身后,所有的杀手们都已经躺在了地上,兵器也散落了一地,失去了阻拦他们的能力,为首的那名杀手看着江歌离,重重地叹了口气:“师兄,放弃吧,你拦不住的。”

    江歌离佝偻着身子,缓缓站直,提起了竹剑:“拦不拦得住,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拦,我这辈子就没有了意义。”

    “师兄对小师妹的情谊,真让人羡慕。”那人继续说道。

    “也只有情字最能让一个人拼命。”江歌离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地上那人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忽然住了嘴,他仰头望着远方,大惊失色,丝毫没有了分寸,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师兄……快跑!”

    噗嗤一声,那人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用的废物。”

    江歌离瞳孔一缩,随后猛地转身,一身灰衣的老人站在那里。

    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有着千军万马难以抵挡的气势。

    李寒空神色也高度紧张,他察觉到

    了此人带给他的危险,默默的把百川灌河也拿了出来,两柄剑在手总算有了一分底气,他低声道:“这人是谁?”

    江歌离上前一步,将李寒空拦在一边:“你快去追他们,这里,交给我。”

    李寒空看了一眼那老人,又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江歌离,皱眉道:“你应该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我没有逞强,我只是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不好对付,因为他是我的师父。”

    江歌离苦笑道:“放心吧,师徒一场,他不会杀我的,但是你不走就一定会死,所以你……。”

    “告辞。”李寒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比飞的都快。

    “夸张了……”江歌离摇了摇头。

    老人没有动身,他看了李寒空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同伴,抛下你就这么走了?倒是很像忘情道么。”

    江歌离手里的万年竹熠熠发光,沉声道:“因为这是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老人收回了目光,忽然长叹一声:“离儿,你知道不知道,我对你,很失望。”

    江歌离沉默,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师父,你应该也知道,我对你同样很失望。”

    “事到如今,你想好了吗,确定要对我拔剑?”老人看着江歌离手中的剑。

    “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对师父拔剑。我想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就再也不畏惧师父了。”

    江歌离咧嘴一笑,这辈子他很少笑,但是这回算一次,他一手按在了长剑之上,“那样的话,我就敢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人了!”、

    “出剑吧!”老人怒喝。

    江歌离长袍纷飞,手中长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将地砖砸碎一大半,随后猛地朝天一挥:“得罪了!师父。”

    那一刻,躺在地上的一众影卫全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江歌离是这一代中最罗网中强的存在,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它能够强到这一步。

    肆虐的剑气在那个瞬间暴涨,虽然远远隔着,都能感觉到那种刀割般的疼痛。而江歌离自己也并没有收敛这些剑气的意思,他的眼睛里开始流出鲜血,仰头看着在日光下更加翠绿的万年竹,他腾身而起,一把握住了那柄剑意凌天的竹剑,锁定了自己的师父。

    老人笑了笑,点头:“很好。道元斩天罡,为师应该恭喜你破境。可惜今日匆忙,没有备别的礼物,便送你一剑吧。”

    江歌离不再犹豫,手持竹剑,毫无花俏的怒斩而下。

    剑气长虹,剑罡席卷,贯穿了一整条长街。

    老人的灰衣被劲风刮得吹起,一头白发飞扬,身前凝聚了一道护体罡气,将那些剑劲纷纷拦下。

    “道元大境,就这点力量吗?再来!”老人大喝。

    “一剑,凄凉,十四州!”江歌离怒喝一声,万年竹上的翠绿生机之意快速退散,世间满眼凄凉,只剩凄凉!

    剑意再涨一层,老人那护体罡气已经出现了裂痕,明显就要破碎开来。

    “凄凉剑!”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六剑奴

    外面的战斗打的如火如荼,而作为主角的靖康王却异常安定,王府更是一片祥和,没有丝毫风雨欲来的迹象。

    正堂之内,茶已经续了三次。

    靖康王亲自提起紫砂壶,欲要倒满,可是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挡住。

    燕镇南开口道:“该说的不该说的,现在也说完了。”

    这可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亲自斟茶,居然还有人敢不接受,这若是放在以前任何一个王爷身上是都不曾有过的事,别说不接受,就是连倒茶这回事都不可能发生。

    但是靖康王没有作威作福,一是他知道眼前之人同样地位极高,不好惹,第二还是不好惹……

    他把茶壶放下,点了点头,笑道:“好。我懂了,世子爷也是个敞亮的人,快人快语。”

    燕镇南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刚坐下的傲天凝:“看淮南王来回进出了几次,外面的事情并不是按想象中处理的那么顺利吧?”

    傲天凝失笑道:“世子爷刚来长安就赶上这样的事,真是让世子爷见笑了。”

    “罗网是一股很重要的势力,远比常人想象中的更重要,靖康王爷若是真的能把握牢这股力量,还是应该争取争取的。”燕镇南轻声道。

    “当年天主亲自指婚,撮合张将军的大女儿张心兰和世子爷。可世子爷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娶了当时名震江湖的毒煞之女。真是难以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是不是世子爷当时就已经预料到张氏的谋反了?”靖康王话锋一转,说出了一句针对性极强的话。

    坐在一旁的傲天凝眉头皱了皱,不知道此时此刻王兄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犯忌讳的话,而且还是跟现在的左相府的当家人所说。

    燕镇南同样有着定力,并未因此针对而有所失态,只是轻笑一声:“我与心兰青梅竹马,我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从未有过儿女之情,而我见到天香的第一眼,那一刻开始我就相信有一见钟情这么一说了。”

    “好一个一见钟情,既然世子爷敢爱敢恨,又为何把本王想得这么势利呢?”

    靖康王啜了一口茶:“实不相瞒,本王原本的确是怀有目的,但见到她的第一面,本王想得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目的了。所以七弟,外面的事情事情,你得辛苦一些了!”

    傲天凝点了点头:“为兄长分忧这是内弟应该做的,但是这件事可能还得请世子爷帮忙。”

    燕镇南惑道:“请我帮忙?”

    “世子爷有所不知,门前得到刺客有两位,虽然小师弟蒙了面,但是那把谪仙品级的剑,还有传自世子爷的拔剑术,我想认不出来都不行啊。”傲天凝微微一叹。

    “额……”

    燕镇南愣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低声骂道:“这是闲老子活得太长久了!?”

    靖康王府之外依旧喜气洋洋,前来祝贺之人络绎不绝,不论是朝廷大小官员,还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民间人物,富贾巨商都来捧场,给足了面子。但是附近那条僻静的长街上,却已经鲜血满地,一股杀伐之气缓缓弥漫开来……

    燕南飞单手提剑,只手握枪,一身白衣已经染上了大片血污,在他面前已经倒下了三人,却还站着三

    人。

    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一个头戴绷带的男子,一个风情万种却心如蛇蝎的女人。

    真刚,断水,转魂三人三剑。

    “枪剑之术。”

    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手上持着一把重若千钧的长剑,能抗能打,着实难以对付,他在六人当中的站位正是正面直击的杀戮者,头缠绷带的男子擅长隐形技能,战斗中往往谋定而后动,取人性命于无形,属于隐藏者,至于那女子则是擅长牵制,迷惑,算是羁绊者的站位。

    六人当中此三人的修为略高一些,在燕南飞的剑斗中能够暂时屹立不倒。

    魁梧男子沉呼了一口气:“我六人倒是低估你了,大意间竟然让我们当中的三个人失去战斗能力,我不得不佩服你,但是你也没什么力气了吧?”

    燕南飞努力调整着呼吸,尽力吐纳,争取快速恢复体力,这个人说的没有错,枪剑术固然威力强大,但是极其耗费精气神,方才一轮进攻已经让的他差点提不动兵器。

    **昆手里紧紧的握着剑,看着燕南飞血染长衫,心有不忍,沉声道:“南飞,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吧。”

    燕南飞将君不见插在了地上,用以支撑,直起身子双手握着长枪敬亭山,他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淤血:“我还能打,你再等等。”

    “男女之爱,兄弟之情,都是世间最纯粹最美好的东西。但是这世上,却总有一些人,为了肮脏的目的,为了自己的私心,要玷污它们。今日我燕南飞在这里立下誓言,要终其一生守护这些东西。姓张的,你给我听清楚了。”

    “以后若是我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要奋不顾身的拔剑来救我啊。因为我也不想让喜欢的姑娘落在他不喜欢的人手里。”

    “燕南飞,你怎么样!”一道声音传来,不是**昆说的,而是匆匆赶来的李寒空,他同样浑身浴血,此时跃到屋檐上,看到了勉力站起来的燕南飞。

    燕南飞仰起头所问非所答,笑道:“空子啊,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以前没有,最近刚有。”李寒空罕见的一咧嘴,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立刻又龇牙咧嘴。

    “可惜鱼大哥不在,他若在的话,用上他的一字长矛,我们三还不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

    燕南飞没有握剑,双手握着长枪指着剩下的三个影卫,“看好了,我这枪法,你们是第一个接的!”

    话音未落,燕南飞和李寒空几乎同一时间掠出,二人攻势犹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

    一剑一枪,交织成了一张蛛网,封死了所有退路,破釜沉舟,猛地就扑了下去。

    忽然想起了他们在东海宫的时候,他们曾双人合力,无数次地对潇湘子发起过偷袭,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可那毕竟是潇湘子,曾经的天下第一,学宫李先生,而面前的这三个杀手,叫什么来着?

    六剑奴!

    都成剑的奴隶了,你们还得瑟个屁!

    “诡神盛宴!”李寒空眼神渐渐变红,身上黑色雾气缭绕,逢山鬼泣功力全开!

    “眼见为虚,心听则实,第三枪盲龙!乾坤一漱天下游,月如钩,别难求,第四枪风流!”燕南飞的夺命

    十三枪枪法前四层已经大成,始现江湖。

    “快跑!”

    李寒空拦住杀戮者真刚,直接硬碰硬。

    燕南飞两套枪法招式,一招拦住羁绊者灭魄,另一招截住了欲要追击**昆的隐藏者断水。

    **昆没有犹豫,冲着靖康王府快速奔去:“放心,只要我不死,说什么都得帮你找到那个姑娘!”

    “你他娘的运气好点,别死里!”燕南飞开心的笑道。

    不愧是杀戮者,剑法大开大合,李寒空的剑法今日也是出奇的猛,有攻无守,直接以血换血,以伤换伤,他的后背被剑气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但是他的诡神盛宴,也在对手的胸膛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二者交错,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感觉眼前有些花,身子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住,他苦笑道:“还是太吃力了啊,以后要增加练剑的时间了。”

    “没关系,还有我!”

    燕南飞长枪回旋,震退两人,一身血衣在风中舞动,这一刻多多少少有点大家风范。

    “空子,其实有一件事我忘了和你说。”燕南飞眼神灼灼。

    “说什么?”李寒空问道。

    “我能晋升道元大境了。”燕南飞将长枪立在身前,敬亭山上有着点点星光闪现,一瞬间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虽然也很勉强,但是撑个一盏茶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一盏茶的时间,很长吗?”一道无情讽刺的冷笑声响起,燕南飞眉毛一挑,身上即将破到道元斩天罡境界的契机被强制打断。

    世子爷燕镇南忽然从出现在了六剑奴的身后,杀戮者真刚看了一眼弱不禁风的燕镇南,把长剑往地上一插,问道:“你又是谁啊?什么时候跑到后边去的?”

    “这两个人我带走了。他们不会再闯进王府的了,你们也回去吧。”燕镇南淡淡的道。

    说不出来的居高临下,说不出来的肆意,让人听起来很爽!

    真刚打量了他一下,冷笑道:“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

    “就凭这个。”燕镇南把手放在了剑鞘上,只听见剑出鞘的声音,可他的手明明还在保持着握剑的姿势。

    杀戮者真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轰然倒地。

    李寒空眼睛里的血红已经褪去,他咽了口口水,低声道:“燕,燕子,你老爹的武功有多高啊?”

    燕南飞也同样吃惊:“在家我看不到他出剑,我只知道他剑法挺快,哪知道出剑快成这样了。”

    剩下的断水灭魄相视一眼,这还打个屁啊,赶紧退到了一边,乖乖让路。

    燕镇南没有管他们,径直的走到了燕南飞面前,问道:“为什么?”

    “朋友妻不可欺,我来帮忙抢亲。”燕南飞沉声道。

    “抢亲?”燕镇南缓缓走上前,“真挺令人怀念,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件事。我想娶你母亲,但你外公不同意,因为母亲已经许给了关东陈家的长公子,于是他们成婚那天我就去抢亲了。”

    燕南飞握住了敬亭山,看着燕镇南得到眼睛:“可是我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了三个字,不同意。”

第二百一十二 王府对决

    长街之上**昆趁着燕南飞和李寒空合力撕开的缺口闯了出来,几个纵身已经潜入了王府后院,翻过了那座熟悉的高墙,落在了那个静谧的小院里,在这座暖池清苑中他遇到了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女子啊。

    “方,方阑梦。”他轻声唤道,这个名字每天每夜都会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可是今天好像是他第一次将这三个字说出口,既陌生又熟悉。

    一阵风吹过,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四处张望,整个靖康王府此刻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可在这里,只有一些装扮过的迹象,地上残留着一些红纸,看样子应该是被撕碎的。**昆有点失望,因为他没有察觉到屋子里有人,轻叹一声,作势要走,可才走出几步,猛地抬头。

    有一个人坐在屋檐上喝酒。

    这个人他并不陌生,北阳八公子之中的天机公子,傲天凝。

    稷下学宫李先生座下的二弟子啊,要不是老天不作美,**昆是可以成为他的师弟的吧。

    两人目光相接,相顾无言。

    “要不要上来喝杯酒。”傲天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率先打破了沉默。

    **昆歪了歪头,笑道:“今天怕是不行,我赶时间。”

    “那边的婚宴我也得去,不过暂时不急,一杯酒的时间还是有的。”傲天凝将手边的酒壶提了起来,斟满了一杯,轻轻放下。

    **昆笑了笑,不再推辞,脚步一点就上了屋顶,飘身坐在傲天凝的另一侧,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果你和燕南飞不是同一批来应考的,我想你一定是称为我小师弟的人选。”傲天凝转着酒杯,缓缓说道,言语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惆怅。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我的身份迟早要暴露,那样的话,长安城还留的住我么?”**昆惨淡一笑:“叛党之子,学宫也保不住我的。”

    傲天凝不知可否,他毕竟是皇家之人,若**昆得到真实身份暴露出来,自己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最后还是终归一叹:“你是张将军的后人,我一直敬重张将军。如果可以,我们今天能不能罢手言和?不打了。”

    “跟你罢手言和当然可以。”**昆偏头,望着不远处灯火明亮的地方:“可那里有个姑娘在等我,我不能善罢甘休。”

    “真的一战,你不是我的对手。”傲天凝沉声道。

    “切磋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拼命一战的话,未必。”**昆翻下屋檐,背后虬龙间“噌”的一声出鞘,遥遥指向傲天凝:“可是你敢跟我拼命么?”

    这一次是我**昆舍命一战,管你是什么公子,还是行法先生,亦或是长安城的淮南王,不服来战!

    傲天凝站起身来,他的手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缓缓迟疑了一瞬。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剑,那是被列为天下十大名剑的浩然镇岳,被称为人间正气第一剑,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但自己今日的出剑,是否配的上这柄剑上的浩然正气?稳固权势真的要比两情相悦,要

    来得重要吗?一刹那,纷飞的思绪涌入他的脑海中,他摇了摇头,甩去这些,一把拔出浩然镇岳,落在了地上,冲着**昆微微垂首:“请。”

    **昆抬头望向傲天凝,眼神忽然像是被瞬间点燃一般,闪烁出萤火一般的光芒,那种炽烈的光芒之后,又隐隐透出一股紫色。

    他微微俯身,之后猛地一跃而起,手中的宝剑如同火龙啸天横劈而下。那剑势中带着千钧雷霆之势,傲天凝延伸凝重不敢怠慢,急忙后撤。

    而**昆一招未果,并不放弃,持剑贴身游打。傲天凝挽了个剑花,出剑直击,可每一次出剑都被**昆刚猛的剑法狠狠地打了回来。

    两个人甫一个照面,傲天凝的剑势就已经被压制了下来。

    **昆出手的招式又快有狠,其上的内力如同江河湖海般源源不断。这不禁让傲天凝一皱眉,当如学宫大考的时候,**昆所彰显出来的实力,让这位淮南王一直关注着,可当时再怎么精才绝艳,最高也不过是神元动八方的境界罢了。

    可半年之后,两人山水有相逢,**昆的剑法凌厉竟然能够直接压得早就进了道元大境的傲天凝?

    能回答这个结果的也就只有一个理由了。

    “你的八荒**功掺进去了其他东西。”傲天凝看着**昆有着紫气缭绕的眼神,沉声道:“刀剑神域的心法。”

    刀剑神域,这是一门能够有效提升自己实力而又后患无穷的一种心法,足足可以破一个大境界的存在,可是那种代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的。

    以前的时候,李先生曾经和他们提起过。霸刀雨化田能成为举世第一刀仙,也是因为这门心法,但身体却遭遇了噬心蚀骨的痛苦,每日正午和月圆之时都会备受煎熬。

    **昆的招式被看了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还咧嘴一笑得承认了:“正是!”

    傲天凝轻叹一声:“为情所困得少年执念啊,没想到这么深了。”

    “也罢,也罢!”

    剑起,剑出,浮光掠影,来去无踪。

    这是李先生所传得杀人剑法,惊鲵掩日。

    浩然镇岳剑身上的气势也被激发出来,剑式裹挟着浩浩荡荡得正气对着燕南飞冲了过去。

    **昆将虬龙剑握在手中,没有丝毫的避腿的迹象,迎着浩然镇岳直接冲了上去。

    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进步不仅仅是在剑法上,轻功的修炼也没有落下,**昆的身法更胜往日,前后穿梭间甚至都没有留下残影,待到他巧妙地避开了浩然镇岳,一瞬闪到了傲天凝的面前,举起长剑猛地劈了下去:“打败你,就没人挡得住我了。”

    “唉,你太小看我了。”

    傲天凝大手一挥,浩然镇岳剑身剑气大放,横剑一挡,格开**昆,自身退了三步沉声道:“你师父修炼刀剑神域打不过我师父,你修炼刀剑神域也同样打不过我。”

    “放屁!”**昆双手握剑,怒喝一声,长剑再起。

    傲天凝长衫飘飘,浩然镇岳剑势猛然增强数层。

    剑势忽

    变。

    气势压人。

    这不再是传自学宫李先生的杀人剑了,而是他们皇室一族所传的天子剑,能够驾驭天下的天子神剑术。

    天子神剑乃是天主开创的传国剑术,一共七招,君凌天下,黄袍加身,御驾亲征,龙颜大怒,君要臣死,江山破碎,龙如大海。

    七式剑法,招招以势逼人!

    “你太自信了,在你心里你已经认定自己会赢了,可那只是你自己想象的!”傲天凝身上的压迫力似乎有凝实的迹象,宛若粘稠一般令人难以提气势与之一战。

    “可你毕竟修炼了刀剑神域,这就是你不自信最好的证明!”傲天凝用出第二招,气势再涨,又一剑卸去了**昆身上澎湃的剑气。

    “你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你练了这种剑,真的生的起来吗?!”傲天凝一剑又一剑根本不给**昆任何翻盘的机会。

    “你想要以此孤注一掷,当年霸刀雨化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赢不了李先生,你也赢不了我!”

    **昆打的很憋气,方才建立起来的优势荡然无存,不仅如此,剑起的时候,总被傲天凝适时打断,那心中提着的一股剑气一瞬间就如洪水决堤,倾泻而出。

    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剑法也开始有些凌乱,他不得不往后撤回几步,稳一波颓势。

    “起!”傲天凝手里的浩然镇岳横贯八方,气势在此刻达到最强。

    “要么离开,要么躺下。”傲天凝面无表情。

    **昆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只身闯王府我的确没有信心,但是我拼命和我师父的不一样。”

    “他赢不了,还有下次。”

    “而我,只有今天这一回,拼命就是把我的命赌上!”

    **昆拔出了身后的另一把镇魂刀,刀剑交错,紫气蒸腾,眼神彻底紫化,与此同时,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

    “八部浮屠!”

    金刚怒目,佛陀加身。

    “你就这么不惜命!”傲天凝惊呼道。

    八部浮屠,能在瞬间提升功力,逆境杀人,使用此功之人能在瞬间激发起身体中所有的力量,能将自己的武功强行提升一个境界,但是反噬却是极大,很多人用了一次后的代价就功力尽失,而运气不好的人甚至在运功途中就筋脉寸断而亡。

    **昆已经运功刀剑神域了,此刻再开八部浮屠,按理说必死无疑。

    **昆笑了笑:“没说笑,真的拼命了。”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每落下一步,大地都会震颤一下,八尊古佛围绕诸身,邪魔避退。

    傲天凝又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

    天庭之中的良玉榜上记载着天下年轻人的武学造诣,各大宗门年轻弟子都很期待能够在榜上能有一席之地,傲天凝曾经在榜上占据了多年的第一位,最近几年由于年龄的原因他才退位,让给了新人。

    但他现在很确定一点,下一次换榜,良玉榜首甲必是眼前的这个人。

    **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长安城,

    距离靖康王府不过百丈远的一条长街上,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周围的墙壁,脚下的石砖皆是化成了破砖烂瓦,残垣断壁。

    好在这里怎么说也算王府的门户,倒是没有平常百姓的人家,并未伤及无辜,只是这里刚才传出的响声却是长安城中爆发出来最大的地方。

    江歌离一身青衣破破烂烂,身上的剑痕无数,跟随自己多年的万年竹也断裂成了两截,一半摔落在了地上,另外一半支撑着他半跪在地,不至于彻底倒下,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溢出,他却没有去擦,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师父。

    灰衣老人的状况也不太好,但是跟他比起来却是要好上很多。身上的灰衣被撕成一条条,破破烂烂,但手上犹然握着剑,眼神漠然,冰冷刺骨的寒意依旧不减,他微微俯视,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江歌离,轻叹一声:“结束了。”

    江歌离最不愿意听的就是结束了这类的字眼,他皱了皱眉,握紧了手里的剑,想要依靠他站起来,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刚一起身就侧着倒了下去。

    老人将剑倒过来,两手拈着剑尖,剑柄砸在了江歌离的手上,打掉了万年竹的断剑,毫无感情的说道:“有多大的能耐,吃多少碗饭,干多大的事。当自己还不够强的时候,就需要隐忍,不要试图去挑战你做不到的事情,代价你承受不起。”

    “师父,饶了江师兄吧。”躺在地上的一名地字级杀手不忍,艰难得开口说道。

    “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老人一抬脚,将那名影卫踢了出去。

    江歌离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很低调,即使护驾有功,但也从来不贪恋虚名,一名剑客,他的剑就是他的生命。

    “剑已断,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你不想着以后终有一日,来找我复仇,终有一日,把梦儿带走吗?输了就要死,真是令人嘲笑你这种弱者的行为。”老人将手里的剑抬了起来,砸在江歌离手上的剑柄也跟着起来:“天下第一就这么一点魄力的话还当个什么天下第一?”

    “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天罗地网宗这么多年以来最为出色的弟子了。”老人看了看手上的长剑, 随后又重重地落了下去:“但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跟我掰手腕!”

    江歌离面色一变,手上传来的痛苦令他的精神一紧张,老人并不罢休,又使劲地转了转,那只手背已经血肉模糊。

    “你说你想要成为天下第一,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眼下,还不配!”

    不知道江歌离听进去了多少老人的话,他努力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那所府邸,低声道:“师妹啊……”

    老人收了剑,转过了身不再看他,手臂轻轻一挥:“把他带回去疗伤,关在截天阁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是!”

    身后的几名同

    门师弟赶紧上前把已经晕厥过去的江歌离带了下去,送回治伤。

    待得他们走远不见踪影之后,老人猛地喷出一口逆血,随后拉开了胸前的衣襟,上面有几道深深的剑痕,伤势不轻。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往上面发了狠一般地倒:“这小子的凄凉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以后说不定真的有希望争争天下第一?”

    另外一处战场,距离王府不远的一处屋檐下,燕南飞握着的不是长枪敬亭山了,而是名剑君不见,只不过持剑的手却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真的没有想到,在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父亲,剑术已经高超到了这个层次,看来之前父亲教训他,真的只是一直在留手,并未出全力。

    方才站在他对面不过几丈远的父亲,一共出剑了三次,但每一次都只能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却看不见真正的剑招,直到现在他也没察觉到剑究竟是何时出鞘的。

    吓退六剑奴之后,燕南飞看见父亲对自己二人拔剑了,第一剑毫无防备,李寒空手上的逢山鬼泣脱手而出。

    第二次听到剑出鞘声的时候,自己的一身白衣被斩去了一截。

    第三次听到剑出鞘声的时候,自己耳鬓的一缕黑发无声飘落。

    “真正的拔剑惊雷,并不是声势浩大,而是要快。”燕镇南沉声道,“小子有什么可自傲的,你还……差得远呢!”

    燕南飞见识了老爹的拔剑术,的确不敢再大放厥词了,他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他:“老爹,王爷成婚的日子,你赶过来拦着我算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年轻人有点热血是很好的,但是一定要考量到自己的度,你的度还不够,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知道吗?。”燕南飞忽然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要提升自己的度,还是去沉淀沉淀吧。”

    “爹啊,时不待我,再沉淀沉淀,喜欢的姑娘都生下孩子去打酱油了。”燕南飞不想和自己的父亲闹僵,一方面毕竟是亲生父子,最重要的一方面是,自己真心打不过他啊!

    我恨!

    “那就恨,生不逢时吧。”燕镇南出了第四剑,依旧拔剑惊雷。

    与其说燕南飞在这里抱怨服软,不如说他一直等待机会更为恰当。、

    见到父亲真的出了第四剑,他霎时间目光一凛,他就在等这一刻!燕镇南托大了,不应该为了震慑燕南飞一连出了三剑,就算第一剑燕南飞没留意,第二剑第三剑怎么都会看出一些路数,更何况从前父子较量过剑招,燕南飞对于燕镇南的剑招还是熟悉的,只是缺了一个接招的契机。

    现在看来,契机好像已经到了,此时不接,更待何时?

    拔剑,惊雷!

    “蹭”的一声,剑光一闪,君不见出鞘,燕南飞同样使出了拔剑术。

    紧接着,两柄剑相撞的交鸣之音回荡开来,燕南飞咧嘴一笑:“老爹,你也别小看了我。”

    燕镇南冷哼一声,神色不变,一击不中,收剑回撤,然后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燕南飞猛然一惊,他失策了,拔剑惊雷伤害效果的最大化是立刻接下一招,平地惊雷。

    自己的父亲神经百战,早就将这种习惯融进了骨子里,但是自己却洋洋得意,忽视了这个最为重要的一点。

    “不严谨了。”燕南飞尴尬的看着出现在自己咽喉只剩半寸之隔的剑尖,微微发冷:“老爹,你不至于这么认真吧……杀招啊这是。”

    燕镇南横眉冷对:“你说别让我小看了你,我还以为你有真本事,这点意识都没有,我还是继续小看你算了,”

    “燕镇南,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你的话不就是说打不过就先别打吗?那等你能打过的那天,你老了,姑娘也老了,你再拿着剑去抢人家老婆?你怎么不抢人家女儿做老婆呢!你这就是糊弄三岁小孩的鬼话!我看你就是想保住头顶上的乌纱,不敢得罪王爷!”燕南飞见到软的不行,那就得来硬的,直接破口大骂,就像以前自己在陌云城被家丁们绑了一样,骂的肆无忌惮。

    “你今天要是不把路让开,我就把你贪生怕死,贪图名利,贪图……反正就这些都告诉爷爷,让他惩罚你!”燕南飞事到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大招了。

    无论燕南飞这说什么,燕镇南都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回你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这些都是你爷爷之前告诉我的。”

    燕镇南挥舞长剑,笑了笑,“我听了之后,就提着剑把整个许家给打翻了,因为那阵我的剑已经够厉害,他们家没有人拦得住。”

    燕南飞愣了愣:“爷爷没拦着你?”

    “你爷爷当然没有拦着我,也没有让我带一兵一卒,只是给了我一碗酒喝,说了一句话,打不过就先回来,不然就是自取其辱。”燕镇南说道。

    燕南飞琢磨了一下,怒道:“那说白了不还是没有拦你!怎么换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如果日后有一天你真的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就算世人都不同意,你老爹我也会提着剑一个一个打过去,打的他们同意。”燕镇南看了一眼燕南飞,眼中也闪过一丝慈父之爱。

    燕南飞闻言,倒是失神一瞬,这种话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出来过。

    “但可惜的是,今日事关别人喜欢的女子。与我燕家没有关系。”燕镇南说完,紧接着长剑一转,剑柄碰在了燕南飞的脑后,将他打晕了过去。

    “你……”燕南飞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眼前一黑,两腿一蹬,直直的躺在了地上。

    燕镇南收了剑,走上前将他背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是一辆马车此时悄悄地驶入了长街,燕镇南顺手把他丢到了马车里,又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李寒空:“你的剑法对我出手还不够格,二十年之后吧,可与我一战,现在你的选择只有一个,跟我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946/ 第一时间欣赏竹林有酒尚可温最新章节! 作者:雨落长安街所写的《竹林有酒尚可温》为转载作品,竹林有酒尚可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竹林有酒尚可温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竹林有酒尚可温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竹林有酒尚可温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竹林有酒尚可温介绍:
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有一少年不爱武功是酒徒,误入江湖尘网中。长街有煞气,手持砍刀的屠夫手起刀落,骨上挑花,裁缝铺的花眼老太针挑烛火,百尺无活,兰花亭中的花魁媚态丛生,羞脸看向那袖中藏着三十三把飞镖的卖油郎。长街尽头有竹林有酒尚可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竹林有酒尚可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竹林有酒尚可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