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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落长安街     竹林有酒尚可温txt下载     竹林有酒尚可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七章 少年南来

    长安城,稷下学宫。

    学宫之中的各处学堂都有着学生摇头晃脑的朗诵诗文,默写文章,燕南飞迈过大门,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去,一切都和当出来的时候一样。

    在正中的酒中阁大厅里,聚集着许多人,似乎特意在等着谁,放眼望去,常露面的几位公子倒是在这里聚齐了,尽言公子叶琳琅,踏月公子洛寻欢,风华公子邱晨轩,未央公子吕墨阳,还有那位淮南王天机公子傲天凝。

    今天,是长安城的大喜日子,靖康王爷大婚,而对方也是对北阳王朝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宗门护卫,天罗地网宗宗主的女儿,这等关系结为连理。长安城明面暗处的各方势力当然得有所表示,毕竟这是庙堂之事。

    至于稷下学宫,早已不知不觉成为了一方势力,即便学宫再无李先生坐镇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来犯的。

    燕南飞等三人进了始进庭院, 发现有一中年儒生正坐在院中看书,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面容和善,看到燕南飞他们走进来,微微一笑:“回来了?”

    这种感觉,这种问候,就像是以前学堂终生授业的老先生,看到远游归来的学子一般,亲切的问候。

    燕南飞闻之,眼睛却先是一酸,不知为何,心情忽然一下子又变得很好,点头道:“吴先生,久违啦。”

    李寒空见到吴世卿,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上一次来长安城得吴世卿照顾不少,那套双剑合璧就是得其所传,急忙上前道:“吴先生!”

    吴世卿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剑意,笑道:“长进不少,看来你遇到你真正的师父了。”

    燕镇南干咳一声,好歹自己怎么也是左相府世子爷,地位之高可以说是诸多人敬仰,可进入这个院子后,这位中年书生对两个小辈十分热情,自己好像有点不受待见?

    吴世卿如何不知道他这点心思,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世子爷?”

    燕镇南尴尬的笑着望向这位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学宫祭酒吴世卿:“吴先生,婚宴的时辰快到了,您不去?”

    吴世卿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色衣襟:“都说靖康王礼贤下士,厚待读书人,我这一身前去,他能赶我不成?”

    燕镇南笑了笑:“想来不是先生配不上那婚宴,而是婚宴不值得先生一去吧。”

    “哈哈哈,我答应那个老匹夫主持学宫,参加什么婚宴可不在我的范畴之内,我没兴趣,自然不去,也不想去。”吴世卿挥了挥衣袖,退到了一边,“大家在堂内等你们,别耽误功夫了,快去吧。”

    燕镇南点了点头,大踏步地往里走去,燕南飞路过吴世卿身边,苦着一张脸说道:“我也不想去。”

    吴世卿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不一定。”

    酒中阁大堂之内,为首的傲天凝叶琳琅早已闻讯,快步走到了门口相迎:“世子爷!”

    “行法先生,镇兵先生。”燕镇南躬身回礼,叫的依旧是他们在学宫的地位,并没有称呼其为淮南王。

    在那里办事,说哪里的话,王爷什么的,污浊气太足

    ,容易染了书香。

    燕南飞后来进门,一步从还在弯腰的父亲身边走过,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傲天凝的胸脯:“几个月不见,你混的挺好啊,是不是淮南王!”

    傲天凝当然不在意,师兄弟之间不在意俗套,冲他伸了伸手:“好像是没你混的好啊,听说你功力大增,要和我们比划比划?”

    一旁沉默寡言的叶琳琅终于抢到说话的机会,拍手道:“可以可以。看你那回信,我这几日早就忍不住想要揍你一顿灭灭你的威风。来来来,就在院中比划一下,让我看看师父教了你些什么了不起的本事。靖儿的《甲子枪剑修兵录》都给你了,是不是也练的大成了啊?听说你们还去了酆都,没被毒死?”叶琳琅像是八辈子没说过话似的,一大段话不换气,脸不红,气不喘。

    “试试就试试,我现在可不怕你!”燕南飞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正好想要看看和这位叶皇阁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差距还有多少。

    “给我消停点。”

    燕镇南直起身子冷哼一声,一手按住百里东君的脑袋,“刚来就要打打杀杀,再急也得过了今日。”

    傲天凝斟了两杯热茶,送了过去:“世子爷说得对,你们先休息一下,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长安城,靖康王府。

    鞭炮齐鸣,入眼皆红,一片喜庆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荡漾。

    那座寂静的小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也没有安置一些婚礼所需的东西,而马上要成为真正的靖康王妃方阑梦端坐在床上,盖着红色的盖头,沉默无言。

    屋外,人来人往,众人皆笑。

    屋内,唯有一人,面无表情。

    虽然从来到这个人人想要进来的靖康王府第一天开始,她就想要逃离这场婚姻,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内心的恐惧。

    过了今天的拜堂成亲,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妃了,谁人不羡慕?

    按照父亲的说法,未来或许还会成为皇妃。如果长安城是座牢笼,那么王府,皇宫,就更是牢笼中的牢笼了,就像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

    禁锢自由,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是那长鞭策马,纵观江湖,领略山高海阔的日子,就像那个满目星辰的少年说的那样

    现实的恐惧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手心和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细汗,一向稳重的她,此刻愈发地觉得慌乱了,她抬起头,再也忍受不住,终于唤了一声:“师兄!”

    以往出现什么要紧事,只要喊一声师兄,师兄就会立刻来到自己身边的。

    可是这一次,却无人回应。

    于是她又喊了一次,却依然无人回应。

    她内心更加不安了,到了王府之后,师兄愿意跟自己一起待在这个小院,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到了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师兄……你在哪?”披着红盖头的方阑梦,一颗心像是开始凋零一般,要认命了么?

    长安城外十里,有一人横刀立马,气势如虹,他眼神灼灼,灼烧的火热般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池,他摇了摇头,喝下了酒葫芦里最后一口酒,顺手一扔,扬鞭策马!

    长安城,上次是我师父闯城救我,这一次轮到我闯城救我心爱的人!他猛地一挥马鞭,冲着长安城狂奔而去。

    而在来到长安城的必经之路上,也有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一身青衣,腰挂竹剑。

    两个人像是此前约定好一般,在离长安城还有将近一里的地方,不期而遇。

    一身黑衣的**昆停下了马,直视着他:“你让人带给我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多谢。”

    “不必谢。”

    江歌离从怀里拿出一块黑巾,蒙住了自己的面庞,转身望向长安城,一股深藏了许久的怒意滋生开来。

    就连闯城的**昆都愣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跟我一起?”

    江歌离一字一顿沉声道:“城中也有不少人认识我,我蒙着面方便点。”

    **昆哑然失笑:“我是说,你也要与我一同去做那件事?罗网不会饶了你的,你想清楚。”

    江歌离点了点头:“我想的很清楚,况且这件事我筹谋许久了,不然也不会有你看到的那份卷轴。不过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一直等到了今天你来。就算你不来,我自己也会去,但两个人,成功的几率总是大一些。”

    “大一些是多少?”**昆好奇的问道。

    江歌离沉默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或许能多走过一条街吧。”

    “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忠于师门的人也会如此。”

    “若为自由故,前途皆可抛。”他递了一块黑巾给**昆:“也戴上?”

    “不必了,我本就是要杀头的重犯!上一次匆匆一见,这一次就让长安城好好记住我的脸!”叶鼎之傲然道,“谁嬴谁输还不一定呢!”

    稷下学宫之中,傲天凝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随后对燕镇南说道:“世子爷,要不此时我们去见一下皇兄?”

    燕镇南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靖康王现在方便?”

    “新郎官么,又不需要做什么,方便应该还是有的。”傲天凝笑道。

    “好!”

    燕镇南站了起来,看了燕南飞一眼:“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时辰到了,和几位公子一起过来。”

    踏月公子洛寻欢微微一笑,对着燕镇南说道:“小师弟我会带过去的,世子爷尽管放心。”

    “麻烦公子了。”燕镇南转身,走到了傲天凝的身边,“那就叨扰王爷了。”

    “是我们叨扰才对。”傲天凝笑了笑,走出了门去。

    堂内几位公子也不多说话,只是坐着喝茶,而叶琳琅也跟着走了出去,不经意间看了燕南飞一眼。

    燕南飞却皱了皱眉头,用胳膊撞了一下一言不发的李寒空:“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事瞒着我?”

    “我在思考的就是他们在瞒着我们什么?”李寒空低声道。

第二百零八章 杀出血路

    “不是瞒着你。只是告诉你也没有用,徒增烦恼。”洛寻欢笑道。

    燕南飞瞥了他一眼:“徒增烦恼?那还是算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好事过一阵也许就知道了,不过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再过几日我便要离开长安城了。”洛寻欢摩挲了手里的笛子,缓缓说道。

    心情尚且不错的燕南飞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滞,抬起头问道:“为什么?”

    “先生已经离开了长安,我们也算是真正毕业了。不仅是我,邱晨轩,吕墨阳都会离开,下次再相见,便是在江湖。”洛寻欢悠悠说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其他两人。

    燕南飞终归是本性天真,没有听出话中意思,站起身来走到了洛寻欢身边:“那样不是很好的吗?长安城庙小,我们都是志在天下的人,这里留不住我们。不过你们都走了,叶大哥怎么办?陇西叶皇阁,他回的去?”

    “叶皇阁么,他早就被家族清理门户了,就算还可以回去,他自己也是不愿的。”洛寻欢踌躇良久,端起茶杯,轻戳了一口,“小师弟啊,其实我们已经长大了。”

    燕南飞一愣:“洛师兄,今天你好反常,怎么净说一些招笑得话了?”

    “哈哈哈,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好笑。”

    洛寻欢不知可否的说道:“最近心事很多,总是在想,我们几个最后的少年时光应该都留在了那江南道上。此一时彼一时,很多事情,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燕南飞闻之默然,此时此刻,终于听出了他这位师兄语气中的那丝怅然,就算燕南飞再如何天真,也该察觉刚才的第六感其实是准的,他问道:“师兄,长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小半年,无事发生。”带着白狐脸面具的风华公子轻挥羽扇,淡淡说道。

    “师兄弟叙叙旧,只是现在到了该分离的时候了,心有不舍仅此而已。”就连平日里默默不语的憨憨吕墨阳也说出了这样的话,燕南飞更觉得还是有要紧的事,自己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燕南飞细品万分,忽然觉得堂中的气氛有些不对,方才院子里的吴先生也是话中有话的感觉,那层窗户纸只是没有点透罢了。

    一定会弄清楚的,师兄们不说,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自己也就不强追着问了,但是这个事情自己一定会查清的。

    与此同时,一辆豪华不失典雅的马车从学宫大院中缓缓驶出,世子爷燕镇南坐在马车内,在其对面还坐着两位,傲天凝和叶琳琅。

    燕镇南沉默一会,忽然开口说道:“看来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之间,决定也不一定就是一样的?”

    “没错,我们是师兄弟,但毕竟不是亲兄弟。有的人喜欢征战沙场,有的人喜欢游历江湖。人各有志,况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傲天凝微微笑道。

    “倒是可惜了。”燕镇南轻叹了一口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如果我只是稷下学宫行法先生这一个身份的话,我也会做出

    和他们一样的选择,可惜,我生在了帝王家,有些责任我推辞不得。”傲天凝自嘲的笑了笑。

    燕镇南也是老江湖了,一个人就算再会装模作样,他的眼睛是做不了假的,他看了一眼傲天凝的眼睛,纯净如水,不起波澜,所处的都是肺腑之言,这倒是让平生谨慎的世子爷心神受了震动。

    “世子爷,左相为什么选择我们?”陡然间,话锋一转,傲天凝原本平静如水的目光忽然泛滥,波涛汹涌。

    现在,他已经不是稷下学宫的行法先生了,而是真正的淮南王,朝廷亲封的淮南王!

    燕镇南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子爷,权谋之术自然精通,不不会被傲天凝这般吓唬住,他默默的收回了眼神,微微垂首:“准确的说,不是我父亲选择了你们,只是我自己选择了你们。”

    傲天凝一愣,没有说出话。

    倒是叶琳琅朗声长笑:“世子爷这句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不是相爷选择了我们,而是世子爷选择了我们?那就是说二位在这个决定上出了分歧,相爷可能另有人选?”

    “不,这就是说,左相府接下来的所有事,由我做主。”燕镇南一字一顿,看向他们的眼神闪过一道锐利无比的锋芒。

    此话深意,不明而知。

    叶琳琅和傲天凝相视一眼,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稷下学宫到靖康王府的距离不是很远,快马加鞭,行车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傲天凝撩起帘幕,立刻就有一名侍卫迎了上来:“王爷!”

    傲天凝看他气喘吁吁,神色不安,微微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侍卫连忙低声道:“有刺客正在闯城!”

    “闯城?”

    按理说,不是战争年代,玄武门白日里一般都会大开,不会有闭城封门一说,这么说来,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了,一种谁都不想看到的情况……

    傲天凝低声道:“他是往这边来的?”

    “是。”侍卫点头。

    “负责守为的罗网之人呢?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溃败了吧?”傲天凝问道。

    “这……”

    侍卫还留了个心眼,这怎么说也算是长安城守为分布的机密,燕镇南很识趣的犹在马车上没有下来,一旁凑热闹的叶琳琅插了句话:“看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侍卫凑到了傲天凝耳边,低声道:“那人绝对是有备而来,一路上都很巧妙的避开了哨点。已经入城一半了,才被发现,如今反应过来的罗网众人正在拦截,但是结果不理想……”

    “能不能查清楚来人是谁?”傲天凝一针见血,直接问闯城的人是谁。

    “这个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朝廷钦犯,就是当年张翰林将军的独子**昆,还有一人蒙着面,不知道是谁,但是剑法很高。”

    “知道了。”

    傲天凝点了点头,转身对燕镇南笑道,“耽误世子爷的时间了,咱们现在就进去。”

    燕镇南这才从马车上踏了

    下来,这里毕竟是他们的事,自己只不过是客人,但是还是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小事而已,老叶,你去帮帮忙解决了就可以了。”傲天凝对叶琳琅用了个眼色。

    叶琳琅耸了耸肩:“要我出手?果然是小事啊。”

    傲天凝笑了笑:“是啊,尽言公子出手那肯定手到擒来,听你消息。”一边说着,一边就引着燕镇南往靖康王府内走了进去。

    叶琳琅撇了撇嘴,又把自己当苦力用,之后他把那侍卫拉了过来:“说吧,什么麻烦的事儿?”

    那侍卫便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叶琳琅的脸色从最开始自在开始变得面沉如水,最后长叹一口气:“**昆,真他娘的是小事啊。”

    再说城里的某一条街道上。

    **昆和江歌离背靠而站,身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鲜血,自身的衣襟也破烂不堪,多多少少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创伤。

    **昆摸了一下嘴角地鲜血,苦笑道:“这就是你说得最安全的一条路?”

    “换一条路,你现在就不是站着的了。”江歌离地喘息也很沉重。

    “你说这些都是你的同门,只能伤,不能杀,可他们似乎不知道你是谁。”**昆手上地虬龙剑轻轻一晃,寒光乍现:“他们每一招都是冲我们要害来的。”

    “罗网虐我千百遍,我待罗网如初恋,我不杀,你随意。”江歌离正了正脸上地面纱,身形一动,瞬间冲了出去。

    “这理由,倒是头一次听说。”**昆顺势也冲进了人群当中。

    稷下学宫。

    几人正在闲唠,外边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进众人耳中,紧接着一名小童飞速地推门而入:“公子!公子!”

    守门地众人也认得这个小童是邱晨轩地伴读书童,也没有拦他,赶紧让开了。

    那小童冲进屋内,气喘吁吁:“公子不好了!”

    风华公子轻轻挥了挥手中羽扇,摇头叹道:“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要淡定,怎么就不好了世界上美好的事情有很多。”

    “有人,有人在闯城!”小童低声道,“目的地很明确,直奔靖康王府而去,大批地罗网杀手正在拦截,但是效果不大。”

    “不好!目标是靖康王府,究竟什么人这么胆大?”风华公子一拍羽扇,顿时惊讶道。

    “叫啥,叫啥来着,张,张木棍?”小童努力地回想着那个名字,很容易记住,怎么突然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了。

    燕南飞笑了笑:“木棍?我认识一个叫林昆地,他俩该不会是兄弟吧?”

    小童猛地一拍手:“对!就是他!**昆!”

    燕南飞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脸上布满了震惊:“**昆!他发什么神经,去靖康王府干什么!”

    一旁的洛寻欢也是微微皱眉:“当年张家谋逆案,是陈留王办的案,靖康王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的,如果他是想要为父报仇,取得不应该是靖康往王府啊。”

第二百零九章 兄弟驰援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过去看看。”燕南飞一听到**昆在长安了,哪里还理会这些,提着剑背着枪就要往出走。

    李寒空一头雾水,问道:“**昆是谁?”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先找到他再告诉你。”燕南飞瞥了他一眼,就火急火燎的出了屋子,步入到了院子里。

    风华公子一拍羽扇,转头看向眼神有些涣散的洛寻欢:“别发愣了,世子爷让你看着他,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不好交代啊。”

    洛寻欢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脚步交错之间身形已经挪移了出去。

    吴世卿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院中,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书,他看到燕南飞神色匆忙,淡淡的说道:“去找**昆?”

    燕南飞脚步一顿,看向吴世卿,忽然想起来时他说过的那些话,现在又细品品的话,先生所说似乎是有深意的,所以燕南飞直视着他:“吴先生似乎早就料到**昆回来一样。”

    “随便猜猜罢了,那你知道**昆这次强势归来,所为何事?”吴世卿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书。

    燕南飞最开始只是听到**昆闯城,生死未卜比较着急,现在问他知不知道**昆为什么会闯城,那差不多应该只有一个答案,燕南飞犹豫了一下:“找陈留王报仇?”

    吴世卿摇头道:“方才在屋内,诸公子已经说过他若是报仇应该去陈留王府,不该去靖康王府啊,少年郎你还年轻着,心中不该只有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不妨多一些儿女情长。”

    一语点醒梦中人。

    燕南飞忽然想起**昆当日走的时候,李先生偶然间曾和他说了一些**昆走之前的故事,因为李先生说话总是那么不着边际,不知哪句真那句假,他也就当作一个笑话听了,现在才忽然觉得,或许李先生那天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他的眼神逐渐火热起来:“这么说的话,他此次来,是要去靖康王府抢亲?”

    “对。抢亲。”吴世卿笑了笑,随后又问道,“有一件事你有权知道,战斗的双方一边是你师兄的哥哥,一边是你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个选择你可得慎重了。”

    燕南飞沉默了一瞬,看向吴世卿:“先生,你说那个要出嫁的姑娘,是喜欢**昆呢还是靖康王爷?”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姑娘心中所想,我不知道。”吴世卿缓缓道,“不过她和**昆的一饭之缘倒是难得,而且两情相悦。”

    “哈哈哈哈,这个狗东西。”燕南飞忍不住放声大笑道:“都两情相悦了,本公子自然要成人之美顺水推舟了,既然她喜欢**昆,那我帮谁还不够明白吗?我自然帮他。”

    “嗯,果然是选择了**昆。”吴世卿心中早有定论,燕南飞的答案想来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燕南飞仰头望天,沉声道:“兄弟之情固然重于泰山,但这一次,我选择的是爱情。”

    吴世卿一笑:“这么说的话,形象就高了很多了。”

    “一个强行逼婚,一个两情相悦,

    我需要帮谁,还用想吗?李寒空,你怎么看?”燕南飞看见了刚走出来站在身边的李寒空。

    李寒空没有回答,只是拔出了逢山鬼泣:“快些吧,不然一会儿就晚了。”

    “走!”

    燕南飞点足一掠,疾驰而出,李寒空紧随其后,远远的还有声音传来:“先生听我好消息!”

    “年轻真好,往往一个理由就能让一个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世卿转头看向神情复杂,甚至有些低落的洛寻欢,“是不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你你以前的影子?”

    洛寻欢脸色变换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是我,他是他,家世不一样,他父亲还让我照看好他。”

    “说说就得了,你拦不住的,也不会去拦。如果那段时间有人拦着你们不让去江南道救清秋公子,你们也一样会冲过去的。”吴世卿虽然新任祭酒,但是对这些公子们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

    洛寻欢哑然,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先生说的没错,当时谁敢拦住他们,那无非就是以命搏命!而今岁月兜转,他望着燕南飞离去的身影,似乎有些出了神。千里驰援江南道,五位公子救清秋,这般兄弟情谊恍若昨日,可现在却要各自惜别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终归不能长久待在一起,太对不起他们心中那颗想要闯荡的心了。

    不知不觉间,北阳八公子的名号似乎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新人已经成长起来了。

    如果说罗网的杀手真的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将长安城覆盖成了一张天罗地网的话,

    那么此刻这张网却已经开始有了缺口,他的某一处在被两柄锐利的剑给撕开了。

    长安城皇宫之中,灰衣老人睁开了眼睛,一双剑眉星目印证着他往日的荣光,可他却终日不曾见过阳光,今天他从那间阴暗的屋子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门口前来报告的黑衣杀手,而能够拥有这种装束的,就应该是罗网中的人字级杀手,沉声道:“来闯城的人,可是那个叫**昆的叛逆余党?”

    “正是,此人的通缉令到现在还张贴在城外,而且学宫大考当日也有很多人见过他。”垂首道。

    “不是说有两个人,那另外一个人是谁?”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黑衣杀手目光躲闪,无奈只得低头,有些犹豫:“那人,那人蒙了面巾,暂时还无法确认身份。”

    “呵呵,暂时无法确认身份?就是你们心中已经有一个猜测了!为什么不敢说!”老人衣袂飘飘,低声怒喝。

    灰衣老人身上迸发出一股强绝的剑意,杀手吓得急忙跪地:“是……是江师兄。”

    “我早就猜到是他,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看我不教训他!”老人冷笑一声,一脚踢开这个跪在地上的杀手,朝着皇宫之外走去,杀意凛然。

    长街之上,

    此街惨况宛如江南道当年公子守街道的场景,义气当头,生死与共。

    **昆和江歌离都已经汗如雨下,多亏他们手里的长剑不是凡

    品,否则早都应该打到钝了,他唾了一口掺杂着血的唾沫,偏头低声问江歌离:“这一批打完,还有几批?”

    “最后一批了。”

    江歌离的内息也有些轻浮不稳了,他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布满细汗的脸,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天罗地网之中,还有六个天字二等杀手,唤作六剑奴,是仅次于我的存在,但是他们六位一体,磨合多年,一起动手的话,我也不是对手,难以对付。”

    **昆举起手上的虬龙剑:“好在我还留了点镇场子的功夫,,拿来一半对付你说的六剑奴,至于另外一半嘛,靖康王府应该还有别的高手没出来吧?”

    “王府中,靖康王自己并不会什么武功,但是他有一个弟弟,叫傲天凝,如今的淮南王,师从稷下学宫李先生。”江歌离缓缓说道,将王府中具有威胁的两股力量都说了出来。

    **昆挑了挑眉,言语中充满深意:“是他啊。”

    “爱谁谁,乌龟怕铁锤,打过了再问挨打的是谁!干就完了!。”江歌离提着剑,再一次冲锋在前,扎进了人堆里。

    **昆愣了一下:“以前想听你说句话都难,今天歇后语这么多?”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罗网和朝廷的护卫队一大批接着一大批的增援,但我们只有两个人,没有谁会来帮我们的。”江歌离用剑柄猛地一拍,拍晕了一个黑衣杀手。

    “瞎说!帮你们的人这不来了吗!”一道声音朗声高喝,传到了二人耳中。

    **昆闻声一喜,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一个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后背扛着一柄长枪稳稳地落在地上,身后还有一个持着双剑的剑客,目光灼灼。

    “援兵这不就到了嘛!。”燕南飞顺手拍开眼前的一个杀手,晃了晃长剑,潇湘的看了一眼**昆。

    当日江南高家,燕南飞手无寸铁,却敢大放厥词,当着整个江南势力的面,高呼抢亲。

    今日少年还是那个少年,手里不再没有寸铁,而是持剑背枪,站在长安城的杀手面前,又是一次抢亲。

    两次抢亲,都是为了兄弟,也许这就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

    燕南飞叹了口气:“今日若是活着出来,我是不是就算名扬天下了,这可是抢了一个王爷的亲哎。”

    江歌离手脚并用,打退了两个杀手,收剑退了回来:“你们是谁?”

    “在下燕南飞。”燕南飞抱拳道。

    江歌离眼神一瞪:“李先生的弟子?那你们二人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们要抢的,是皇妃。不仅仅是杀头的罪,是灭门的罪啊。”

    燕南飞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撕下一片袖口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摇头叹道:“看来这一次名扬天下没有戏了。”

    “你们都蒙了,那我也别搞特殊了。”李寒空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自己脸遮了起来,逢山鬼泣一震,嘹亮之音迸发而出:“看这些人的架势,我们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终生残疾罢了。”

第二百一十章 一剑凄凉十四州

    江歌离扶了扶脸上的黑色面巾,低声道:“**昆你带上一个跟你一起往前去,这里交给我们。”

    **昆点头道:“好!你们要多加小心,别死在这,不值当啊。”

    作势要冲上去的江歌离一个趔趄:“大难当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你不是不信那些空虚的鼓励话的么?”

    “现在我信了……”

    **昆一笑,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快步向前掠去。

    李寒空冲着燕南飞点了点头,燕南飞会意,立刻抬步追了上去。

    两个人并肩而行,燕南飞看到了**昆手上那把以前未曾看到过的宝剑。

    “你那把棍子呢,怎么换成了剑?”

    “师父传了我刀剑术,自然得有剑了,这把剑就是棍子化成的。”**昆笑了笑,说话间两个人就已经跨过了这条长街,靖康王府的府邸已经映入眼帘了。

    那些地字级的杀手们见到有人离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追上去,将他们截住。

    可他们刚要有所动作,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道冷清的剑气,江歌离一剑挥出,硬生生的将这些人留在了原地,没有踏出一步。

    地字级杀手中的领袖往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低声道:“江师兄,我们相处多年,你的剑法大家又怎会不认得,就算蒙了面又有什么用?”

    江歌离双手握剑,沉声说道:“诸位师弟,你们既然已经猜到我的身份,就不要再拦我的路了。”

    “师命难违,既然师兄已经下定决心,就休要怪师弟们不讲情面了,上!。”那地字级杀手振臂一挥,身后的十数名黑衣杀手纷纷纵身向前,几乎同一时间提剑而起,对着江歌离刺去。

    李寒空紧握逢山鬼泣,跟着江歌离的竹剑一起迎击,二人接战,与黑衣人们厮杀成一团。

    靖康王府百丈开外,有四男二女,皆是黑衣一同站在屋檐上,六个人,六把剑。

    为首的一个身形健壮男子笑了笑:“看来江师兄被拦下了,也好,我可不想和师兄打,他的剑法太冷,太吓人了。”

    **昆和燕南飞也发现了六道毫无隐晦的气息在不远处的房檐上,二人止步,**昆抬起头看了一眼,低声道:“这六个人不一般,应该就是江歌离说过的六剑奴了,怎么样,二对六有没有把握?”

    “二对六么。”燕南飞脚步不停,反而瞬间加速,道道残影间已经跃上了房檐,马踏飞燕的轻功已经开到了极致。

    “这么快!”其中一个瘦高男子惊呼一声。

    君不见快若疾电,银光一闪,叮的一声。

    那瘦高男子就算是身经百战,此时此刻也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将长剑横在胸前,挡住了这道突袭。

    拔剑惊雷,燕南飞的拔剑术。

    “乱神,小心!”一名头上绑着绸带的男子大声喝道。

    那个叫做乱神的男子猛地吸了口冷气,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因为他看清眼前的时候,燕南飞的身影又不见了,待得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提剑摸到了此人的背后。

    “再见。”

    燕南飞平地惊雷,在背后把他轰了下去,随后一个遮影步退回到了**昆身侧,拍了拍衣服说道:“现在二打五了。”

    乱神在房檐上维持不住平衡,脚下一滑顺着燕南飞那一剑的大力摔了下来。

    **昆一愣,紧接着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李先生真乃神人,朽木也能雕了。”

    “听着不像是夸我呢。”燕南飞瞥了他一眼,也不管这些,随后举剑指着屋檐之上的那几个人,“下一个,谁来送死?”

    那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皱了皱眉:“这个小家雀在跟我们叫板呢啊?”

    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扭头道:“乱神,差不多得了,不要玩了。”

    另外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也附和着:“输给一个少年,越王八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两个女子一个叫转神,一个叫灭魄,在上边指责着马失前蹄的乱神,倒是另外几个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

    乱神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之后从地上蹿了起来,他用手擦了擦嘴边上的血迹,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凶戾:“臭娘们,两个长得一样,说话还都那么刻薄。”

    其中一个女子冷笑:“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毕竟是大男人,也懒得和这两个不正常的娘们争辩,乱神转过了身,对着燕南飞勾了勾手指:“再来!”

    燕南飞修剑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不会怕了他,提着剑往前走了两步站定:“放马过来!”

    **昆挥了挥虬龙剑,一道龙吟响彻天地。

    “一起。”

    燕南飞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你的剑留在最后再出,只要我还没趴下,你就不需要动手。”

    **昆挑了挑眉,看着燕南飞坚定的背影,怎么一时间还有一点小感动呢?

    另一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李寒空的胸膛上被划了三剑,后背被划了三剑,很是对称。

    江歌离的身上也见了红,不过在他们的身后,所有的杀手们都已经躺在了地上,兵器也散落了一地,失去了阻拦他们的能力,为首的那名杀手看着江歌离,重重地叹了口气:“师兄,放弃吧,你拦不住的。”

    江歌离佝偻着身子,缓缓站直,提起了竹剑:“拦不拦得住,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拦,我这辈子就没有了意义。”

    “师兄对小师妹的情谊,真让人羡慕。”那人继续说道。

    “也只有情字最能让一个人拼命。”江歌离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地上那人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忽然住了嘴,他仰头望着远方,大惊失色,丝毫没有了分寸,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师兄……快跑!”

    噗嗤一声,那人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用的废物。”

    江歌离瞳孔一缩,随后猛地转身,一身灰衣的老人站在那里。

    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有着千军万马难以抵挡的气势。

    李寒空神色也高度紧张,他察觉到

    了此人带给他的危险,默默的把百川灌河也拿了出来,两柄剑在手总算有了一分底气,他低声道:“这人是谁?”

    江歌离上前一步,将李寒空拦在一边:“你快去追他们,这里,交给我。”

    李寒空看了一眼那老人,又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江歌离,皱眉道:“你应该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我没有逞强,我只是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不好对付,因为他是我的师父。”

    江歌离苦笑道:“放心吧,师徒一场,他不会杀我的,但是你不走就一定会死,所以你……。”

    “告辞。”李寒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比飞的都快。

    “夸张了……”江歌离摇了摇头。

    老人没有动身,他看了李寒空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同伴,抛下你就这么走了?倒是很像忘情道么。”

    江歌离手里的万年竹熠熠发光,沉声道:“因为这是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老人收回了目光,忽然长叹一声:“离儿,你知道不知道,我对你,很失望。”

    江歌离沉默,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师父,你应该也知道,我对你同样很失望。”

    “事到如今,你想好了吗,确定要对我拔剑?”老人看着江歌离手中的剑。

    “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对师父拔剑。我想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就再也不畏惧师父了。”

    江歌离咧嘴一笑,这辈子他很少笑,但是这回算一次,他一手按在了长剑之上,“那样的话,我就敢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人了!”、

    “出剑吧!”老人怒喝。

    江歌离长袍纷飞,手中长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将地砖砸碎一大半,随后猛地朝天一挥:“得罪了!师父。”

    那一刻,躺在地上的一众影卫全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江歌离是这一代中最罗网中强的存在,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它能够强到这一步。

    肆虐的剑气在那个瞬间暴涨,虽然远远隔着,都能感觉到那种刀割般的疼痛。而江歌离自己也并没有收敛这些剑气的意思,他的眼睛里开始流出鲜血,仰头看着在日光下更加翠绿的万年竹,他腾身而起,一把握住了那柄剑意凌天的竹剑,锁定了自己的师父。

    老人笑了笑,点头:“很好。道元斩天罡,为师应该恭喜你破境。可惜今日匆忙,没有备别的礼物,便送你一剑吧。”

    江歌离不再犹豫,手持竹剑,毫无花俏的怒斩而下。

    剑气长虹,剑罡席卷,贯穿了一整条长街。

    老人的灰衣被劲风刮得吹起,一头白发飞扬,身前凝聚了一道护体罡气,将那些剑劲纷纷拦下。

    “道元大境,就这点力量吗?再来!”老人大喝。

    “一剑,凄凉,十四州!”江歌离怒喝一声,万年竹上的翠绿生机之意快速退散,世间满眼凄凉,只剩凄凉!

    剑意再涨一层,老人那护体罡气已经出现了裂痕,明显就要破碎开来。

    “凄凉剑!”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六剑奴

    外面的战斗打的如火如荼,而作为主角的靖康王却异常安定,王府更是一片祥和,没有丝毫风雨欲来的迹象。

    正堂之内,茶已经续了三次。

    靖康王亲自提起紫砂壶,欲要倒满,可是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挡住。

    燕镇南开口道:“该说的不该说的,现在也说完了。”

    这可是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亲自斟茶,居然还有人敢不接受,这若是放在以前任何一个王爷身上是都不曾有过的事,别说不接受,就是连倒茶这回事都不可能发生。

    但是靖康王没有作威作福,一是他知道眼前之人同样地位极高,不好惹,第二还是不好惹……

    他把茶壶放下,点了点头,笑道:“好。我懂了,世子爷也是个敞亮的人,快人快语。”

    燕镇南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刚坐下的傲天凝:“看淮南王来回进出了几次,外面的事情并不是按想象中处理的那么顺利吧?”

    傲天凝失笑道:“世子爷刚来长安就赶上这样的事,真是让世子爷见笑了。”

    “罗网是一股很重要的势力,远比常人想象中的更重要,靖康王爷若是真的能把握牢这股力量,还是应该争取争取的。”燕镇南轻声道。

    “当年天主亲自指婚,撮合张将军的大女儿张心兰和世子爷。可世子爷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娶了当时名震江湖的毒煞之女。真是难以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是不是世子爷当时就已经预料到张氏的谋反了?”靖康王话锋一转,说出了一句针对性极强的话。

    坐在一旁的傲天凝眉头皱了皱,不知道此时此刻王兄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犯忌讳的话,而且还是跟现在的左相府的当家人所说。

    燕镇南同样有着定力,并未因此针对而有所失态,只是轻笑一声:“我与心兰青梅竹马,我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从未有过儿女之情,而我见到天香的第一眼,那一刻开始我就相信有一见钟情这么一说了。”

    “好一个一见钟情,既然世子爷敢爱敢恨,又为何把本王想得这么势利呢?”

    靖康王啜了一口茶:“实不相瞒,本王原本的确是怀有目的,但见到她的第一面,本王想得到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目的了。所以七弟,外面的事情事情,你得辛苦一些了!”

    傲天凝点了点头:“为兄长分忧这是内弟应该做的,但是这件事可能还得请世子爷帮忙。”

    燕镇南惑道:“请我帮忙?”

    “世子爷有所不知,门前得到刺客有两位,虽然小师弟蒙了面,但是那把谪仙品级的剑,还有传自世子爷的拔剑术,我想认不出来都不行啊。”傲天凝微微一叹。

    “额……”

    燕镇南愣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低声骂道:“这是闲老子活得太长久了!?”

    靖康王府之外依旧喜气洋洋,前来祝贺之人络绎不绝,不论是朝廷大小官员,还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民间人物,富贾巨商都来捧场,给足了面子。但是附近那条僻静的长街上,却已经鲜血满地,一股杀伐之气缓缓弥漫开来……

    燕南飞单手提剑,只手握枪,一身白衣已经染上了大片血污,在他面前已经倒下了三人,却还站着三

    人。

    一个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一个头戴绷带的男子,一个风情万种却心如蛇蝎的女人。

    真刚,断水,转魂三人三剑。

    “枪剑之术。”

    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手上持着一把重若千钧的长剑,能抗能打,着实难以对付,他在六人当中的站位正是正面直击的杀戮者,头缠绷带的男子擅长隐形技能,战斗中往往谋定而后动,取人性命于无形,属于隐藏者,至于那女子则是擅长牵制,迷惑,算是羁绊者的站位。

    六人当中此三人的修为略高一些,在燕南飞的剑斗中能够暂时屹立不倒。

    魁梧男子沉呼了一口气:“我六人倒是低估你了,大意间竟然让我们当中的三个人失去战斗能力,我不得不佩服你,但是你也没什么力气了吧?”

    燕南飞努力调整着呼吸,尽力吐纳,争取快速恢复体力,这个人说的没有错,枪剑术固然威力强大,但是极其耗费精气神,方才一轮进攻已经让的他差点提不动兵器。

    **昆手里紧紧的握着剑,看着燕南飞血染长衫,心有不忍,沉声道:“南飞,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吧。”

    燕南飞将君不见插在了地上,用以支撑,直起身子双手握着长枪敬亭山,他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淤血:“我还能打,你再等等。”

    “男女之爱,兄弟之情,都是世间最纯粹最美好的东西。但是这世上,却总有一些人,为了肮脏的目的,为了自己的私心,要玷污它们。今日我燕南飞在这里立下誓言,要终其一生守护这些东西。姓张的,你给我听清楚了。”

    “以后若是我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要奋不顾身的拔剑来救我啊。因为我也不想让喜欢的姑娘落在他不喜欢的人手里。”

    “燕南飞,你怎么样!”一道声音传来,不是**昆说的,而是匆匆赶来的李寒空,他同样浑身浴血,此时跃到屋檐上,看到了勉力站起来的燕南飞。

    燕南飞仰起头所问非所答,笑道:“空子啊,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以前没有,最近刚有。”李寒空罕见的一咧嘴,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立刻又龇牙咧嘴。

    “可惜鱼大哥不在,他若在的话,用上他的一字长矛,我们三还不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

    燕南飞没有握剑,双手握着长枪指着剩下的三个影卫,“看好了,我这枪法,你们是第一个接的!”

    话音未落,燕南飞和李寒空几乎同一时间掠出,二人攻势犹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

    一剑一枪,交织成了一张蛛网,封死了所有退路,破釜沉舟,猛地就扑了下去。

    忽然想起了他们在东海宫的时候,他们曾双人合力,无数次地对潇湘子发起过偷袭,虽然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可那毕竟是潇湘子,曾经的天下第一,学宫李先生,而面前的这三个杀手,叫什么来着?

    六剑奴!

    都成剑的奴隶了,你们还得瑟个屁!

    “诡神盛宴!”李寒空眼神渐渐变红,身上黑色雾气缭绕,逢山鬼泣功力全开!

    “眼见为虚,心听则实,第三枪盲龙!乾坤一漱天下游,月如钩,别难求,第四枪风流!”燕南飞的夺命

    十三枪枪法前四层已经大成,始现江湖。

    “快跑!”

    李寒空拦住杀戮者真刚,直接硬碰硬。

    燕南飞两套枪法招式,一招拦住羁绊者灭魄,另一招截住了欲要追击**昆的隐藏者断水。

    **昆没有犹豫,冲着靖康王府快速奔去:“放心,只要我不死,说什么都得帮你找到那个姑娘!”

    “你他娘的运气好点,别死里!”燕南飞开心的笑道。

    不愧是杀戮者,剑法大开大合,李寒空的剑法今日也是出奇的猛,有攻无守,直接以血换血,以伤换伤,他的后背被剑气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但是他的诡神盛宴,也在对手的胸膛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二者交错,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感觉眼前有些花,身子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住,他苦笑道:“还是太吃力了啊,以后要增加练剑的时间了。”

    “没关系,还有我!”

    燕南飞长枪回旋,震退两人,一身血衣在风中舞动,这一刻多多少少有点大家风范。

    “空子,其实有一件事我忘了和你说。”燕南飞眼神灼灼。

    “说什么?”李寒空问道。

    “我能晋升道元大境了。”燕南飞将长枪立在身前,敬亭山上有着点点星光闪现,一瞬间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虽然也很勉强,但是撑个一盏茶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一盏茶的时间,很长吗?”一道无情讽刺的冷笑声响起,燕南飞眉毛一挑,身上即将破到道元斩天罡境界的契机被强制打断。

    世子爷燕镇南忽然从出现在了六剑奴的身后,杀戮者真刚看了一眼弱不禁风的燕镇南,把长剑往地上一插,问道:“你又是谁啊?什么时候跑到后边去的?”

    “这两个人我带走了。他们不会再闯进王府的了,你们也回去吧。”燕镇南淡淡的道。

    说不出来的居高临下,说不出来的肆意,让人听起来很爽!

    真刚打量了他一下,冷笑道:“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

    “就凭这个。”燕镇南把手放在了剑鞘上,只听见剑出鞘的声音,可他的手明明还在保持着握剑的姿势。

    杀戮者真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轰然倒地。

    李寒空眼睛里的血红已经褪去,他咽了口口水,低声道:“燕,燕子,你老爹的武功有多高啊?”

    燕南飞也同样吃惊:“在家我看不到他出剑,我只知道他剑法挺快,哪知道出剑快成这样了。”

    剩下的断水灭魄相视一眼,这还打个屁啊,赶紧退到了一边,乖乖让路。

    燕镇南没有管他们,径直的走到了燕南飞面前,问道:“为什么?”

    “朋友妻不可欺,我来帮忙抢亲。”燕南飞沉声道。

    “抢亲?”燕镇南缓缓走上前,“真挺令人怀念,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件事。我想娶你母亲,但你外公不同意,因为母亲已经许给了关东陈家的长公子,于是他们成婚那天我就去抢亲了。”

    燕南飞握住了敬亭山,看着燕镇南得到眼睛:“可是我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了三个字,不同意。”

第二百一十二 王府对决

    长街之上**昆趁着燕南飞和李寒空合力撕开的缺口闯了出来,几个纵身已经潜入了王府后院,翻过了那座熟悉的高墙,落在了那个静谧的小院里,在这座暖池清苑中他遇到了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女子啊。

    “方,方阑梦。”他轻声唤道,这个名字每天每夜都会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可是今天好像是他第一次将这三个字说出口,既陌生又熟悉。

    一阵风吹过,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四处张望,整个靖康王府此刻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可在这里,只有一些装扮过的迹象,地上残留着一些红纸,看样子应该是被撕碎的。**昆有点失望,因为他没有察觉到屋子里有人,轻叹一声,作势要走,可才走出几步,猛地抬头。

    有一个人坐在屋檐上喝酒。

    这个人他并不陌生,北阳八公子之中的天机公子,傲天凝。

    稷下学宫李先生座下的二弟子啊,要不是老天不作美,**昆是可以成为他的师弟的吧。

    两人目光相接,相顾无言。

    “要不要上来喝杯酒。”傲天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率先打破了沉默。

    **昆歪了歪头,笑道:“今天怕是不行,我赶时间。”

    “那边的婚宴我也得去,不过暂时不急,一杯酒的时间还是有的。”傲天凝将手边的酒壶提了起来,斟满了一杯,轻轻放下。

    **昆笑了笑,不再推辞,脚步一点就上了屋顶,飘身坐在傲天凝的另一侧,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果你和燕南飞不是同一批来应考的,我想你一定是称为我小师弟的人选。”傲天凝转着酒杯,缓缓说道,言语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惆怅。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我的身份迟早要暴露,那样的话,长安城还留的住我么?”**昆惨淡一笑:“叛党之子,学宫也保不住我的。”

    傲天凝不知可否,他毕竟是皇家之人,若**昆得到真实身份暴露出来,自己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最后还是终归一叹:“你是张将军的后人,我一直敬重张将军。如果可以,我们今天能不能罢手言和?不打了。”

    “跟你罢手言和当然可以。”**昆偏头,望着不远处灯火明亮的地方:“可那里有个姑娘在等我,我不能善罢甘休。”

    “真的一战,你不是我的对手。”傲天凝沉声道。

    “切磋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拼命一战的话,未必。”**昆翻下屋檐,背后虬龙间“噌”的一声出鞘,遥遥指向傲天凝:“可是你敢跟我拼命么?”

    这一次是我**昆舍命一战,管你是什么公子,还是行法先生,亦或是长安城的淮南王,不服来战!

    傲天凝站起身来,他的手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缓缓迟疑了一瞬。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剑,那是被列为天下十大名剑的浩然镇岳,被称为人间正气第一剑,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但自己今日的出剑,是否配的上这柄剑上的浩然正气?稳固权势真的要比两情相悦,要

    来得重要吗?一刹那,纷飞的思绪涌入他的脑海中,他摇了摇头,甩去这些,一把拔出浩然镇岳,落在了地上,冲着**昆微微垂首:“请。”

    **昆抬头望向傲天凝,眼神忽然像是被瞬间点燃一般,闪烁出萤火一般的光芒,那种炽烈的光芒之后,又隐隐透出一股紫色。

    他微微俯身,之后猛地一跃而起,手中的宝剑如同火龙啸天横劈而下。那剑势中带着千钧雷霆之势,傲天凝延伸凝重不敢怠慢,急忙后撤。

    而**昆一招未果,并不放弃,持剑贴身游打。傲天凝挽了个剑花,出剑直击,可每一次出剑都被**昆刚猛的剑法狠狠地打了回来。

    两个人甫一个照面,傲天凝的剑势就已经被压制了下来。

    **昆出手的招式又快有狠,其上的内力如同江河湖海般源源不断。这不禁让傲天凝一皱眉,当如学宫大考的时候,**昆所彰显出来的实力,让这位淮南王一直关注着,可当时再怎么精才绝艳,最高也不过是神元动八方的境界罢了。

    可半年之后,两人山水有相逢,**昆的剑法凌厉竟然能够直接压得早就进了道元大境的傲天凝?

    能回答这个结果的也就只有一个理由了。

    “你的八荒**功掺进去了其他东西。”傲天凝看着**昆有着紫气缭绕的眼神,沉声道:“刀剑神域的心法。”

    刀剑神域,这是一门能够有效提升自己实力而又后患无穷的一种心法,足足可以破一个大境界的存在,可是那种代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的。

    以前的时候,李先生曾经和他们提起过。霸刀雨化田能成为举世第一刀仙,也是因为这门心法,但身体却遭遇了噬心蚀骨的痛苦,每日正午和月圆之时都会备受煎熬。

    **昆的招式被看了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还咧嘴一笑得承认了:“正是!”

    傲天凝轻叹一声:“为情所困得少年执念啊,没想到这么深了。”

    “也罢,也罢!”

    剑起,剑出,浮光掠影,来去无踪。

    这是李先生所传得杀人剑法,惊鲵掩日。

    浩然镇岳剑身上的气势也被激发出来,剑式裹挟着浩浩荡荡得正气对着燕南飞冲了过去。

    **昆将虬龙剑握在手中,没有丝毫的避腿的迹象,迎着浩然镇岳直接冲了上去。

    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进步不仅仅是在剑法上,轻功的修炼也没有落下,**昆的身法更胜往日,前后穿梭间甚至都没有留下残影,待到他巧妙地避开了浩然镇岳,一瞬闪到了傲天凝的面前,举起长剑猛地劈了下去:“打败你,就没人挡得住我了。”

    “唉,你太小看我了。”

    傲天凝大手一挥,浩然镇岳剑身剑气大放,横剑一挡,格开**昆,自身退了三步沉声道:“你师父修炼刀剑神域打不过我师父,你修炼刀剑神域也同样打不过我。”

    “放屁!”**昆双手握剑,怒喝一声,长剑再起。

    傲天凝长衫飘飘,浩然镇岳剑势猛然增强数层。

    剑势忽

    变。

    气势压人。

    这不再是传自学宫李先生的杀人剑了,而是他们皇室一族所传的天子剑,能够驾驭天下的天子神剑术。

    天子神剑乃是天主开创的传国剑术,一共七招,君凌天下,黄袍加身,御驾亲征,龙颜大怒,君要臣死,江山破碎,龙如大海。

    七式剑法,招招以势逼人!

    “你太自信了,在你心里你已经认定自己会赢了,可那只是你自己想象的!”傲天凝身上的压迫力似乎有凝实的迹象,宛若粘稠一般令人难以提气势与之一战。

    “可你毕竟修炼了刀剑神域,这就是你不自信最好的证明!”傲天凝用出第二招,气势再涨,又一剑卸去了**昆身上澎湃的剑气。

    “你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你练了这种剑,真的生的起来吗?!”傲天凝一剑又一剑根本不给**昆任何翻盘的机会。

    “你想要以此孤注一掷,当年霸刀雨化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赢不了李先生,你也赢不了我!”

    **昆打的很憋气,方才建立起来的优势荡然无存,不仅如此,剑起的时候,总被傲天凝适时打断,那心中提着的一股剑气一瞬间就如洪水决堤,倾泻而出。

    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剑法也开始有些凌乱,他不得不往后撤回几步,稳一波颓势。

    “起!”傲天凝手里的浩然镇岳横贯八方,气势在此刻达到最强。

    “要么离开,要么躺下。”傲天凝面无表情。

    **昆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只身闯王府我的确没有信心,但是我拼命和我师父的不一样。”

    “他赢不了,还有下次。”

    “而我,只有今天这一回,拼命就是把我的命赌上!”

    **昆拔出了身后的另一把镇魂刀,刀剑交错,紫气蒸腾,眼神彻底紫化,与此同时,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

    “八部浮屠!”

    金刚怒目,佛陀加身。

    “你就这么不惜命!”傲天凝惊呼道。

    八部浮屠,能在瞬间提升功力,逆境杀人,使用此功之人能在瞬间激发起身体中所有的力量,能将自己的武功强行提升一个境界,但是反噬却是极大,很多人用了一次后的代价就功力尽失,而运气不好的人甚至在运功途中就筋脉寸断而亡。

    **昆已经运功刀剑神域了,此刻再开八部浮屠,按理说必死无疑。

    **昆笑了笑:“没说笑,真的拼命了。”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每落下一步,大地都会震颤一下,八尊古佛围绕诸身,邪魔避退。

    傲天凝又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

    天庭之中的良玉榜上记载着天下年轻人的武学造诣,各大宗门年轻弟子都很期待能够在榜上能有一席之地,傲天凝曾经在榜上占据了多年的第一位,最近几年由于年龄的原因他才退位,让给了新人。

    但他现在很确定一点,下一次换榜,良玉榜首甲必是眼前的这个人。

    **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长安城,

    距离靖康王府不过百丈远的一条长街上,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周围的墙壁,脚下的石砖皆是化成了破砖烂瓦,残垣断壁。

    好在这里怎么说也算王府的门户,倒是没有平常百姓的人家,并未伤及无辜,只是这里刚才传出的响声却是长安城中爆发出来最大的地方。

    江歌离一身青衣破破烂烂,身上的剑痕无数,跟随自己多年的万年竹也断裂成了两截,一半摔落在了地上,另外一半支撑着他半跪在地,不至于彻底倒下,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溢出,他却没有去擦,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师父。

    灰衣老人的状况也不太好,但是跟他比起来却是要好上很多。身上的灰衣被撕成一条条,破破烂烂,但手上犹然握着剑,眼神漠然,冰冷刺骨的寒意依旧不减,他微微俯视,看着跪倒在地上的江歌离,轻叹一声:“结束了。”

    江歌离最不愿意听的就是结束了这类的字眼,他皱了皱眉,握紧了手里的剑,想要依靠他站起来,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刚一起身就侧着倒了下去。

    老人将剑倒过来,两手拈着剑尖,剑柄砸在了江歌离的手上,打掉了万年竹的断剑,毫无感情的说道:“有多大的能耐,吃多少碗饭,干多大的事。当自己还不够强的时候,就需要隐忍,不要试图去挑战你做不到的事情,代价你承受不起。”

    “师父,饶了江师兄吧。”躺在地上的一名地字级杀手不忍,艰难得开口说道。

    “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老人一抬脚,将那名影卫踢了出去。

    江歌离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很低调,即使护驾有功,但也从来不贪恋虚名,一名剑客,他的剑就是他的生命。

    “剑已断,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你不想着以后终有一日,来找我复仇,终有一日,把梦儿带走吗?输了就要死,真是令人嘲笑你这种弱者的行为。”老人将手里的剑抬了起来,砸在江歌离手上的剑柄也跟着起来:“天下第一就这么一点魄力的话还当个什么天下第一?”

    “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天罗地网宗这么多年以来最为出色的弟子了。”老人看了看手上的长剑, 随后又重重地落了下去:“但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跟我掰手腕!”

    江歌离面色一变,手上传来的痛苦令他的精神一紧张,老人并不罢休,又使劲地转了转,那只手背已经血肉模糊。

    “你说你想要成为天下第一,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眼下,还不配!”

    不知道江歌离听进去了多少老人的话,他努力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那所府邸,低声道:“师妹啊……”

    老人收了剑,转过了身不再看他,手臂轻轻一挥:“把他带回去疗伤,关在截天阁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是!”

    身后的几名同

    门师弟赶紧上前把已经晕厥过去的江歌离带了下去,送回治伤。

    待得他们走远不见踪影之后,老人猛地喷出一口逆血,随后拉开了胸前的衣襟,上面有几道深深的剑痕,伤势不轻。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往上面发了狠一般地倒:“这小子的凄凉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以后说不定真的有希望争争天下第一?”

    另外一处战场,距离王府不远的一处屋檐下,燕南飞握着的不是长枪敬亭山了,而是名剑君不见,只不过持剑的手却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真的没有想到,在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父亲,剑术已经高超到了这个层次,看来之前父亲教训他,真的只是一直在留手,并未出全力。

    方才站在他对面不过几丈远的父亲,一共出剑了三次,但每一次都只能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却看不见真正的剑招,直到现在他也没察觉到剑究竟是何时出鞘的。

    吓退六剑奴之后,燕南飞看见父亲对自己二人拔剑了,第一剑毫无防备,李寒空手上的逢山鬼泣脱手而出。

    第二次听到剑出鞘声的时候,自己的一身白衣被斩去了一截。

    第三次听到剑出鞘声的时候,自己耳鬓的一缕黑发无声飘落。

    “真正的拔剑惊雷,并不是声势浩大,而是要快。”燕镇南沉声道,“小子有什么可自傲的,你还……差得远呢!”

    燕南飞见识了老爹的拔剑术,的确不敢再大放厥词了,他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他:“老爹,王爷成婚的日子,你赶过来拦着我算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年轻人有点热血是很好的,但是一定要考量到自己的度,你的度还不够,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知道吗?。”燕南飞忽然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要提升自己的度,还是去沉淀沉淀吧。”

    “爹啊,时不待我,再沉淀沉淀,喜欢的姑娘都生下孩子去打酱油了。”燕南飞不想和自己的父亲闹僵,一方面毕竟是亲生父子,最重要的一方面是,自己真心打不过他啊!

    我恨!

    “那就恨,生不逢时吧。”燕镇南出了第四剑,依旧拔剑惊雷。

    与其说燕南飞在这里抱怨服软,不如说他一直等待机会更为恰当。、

    见到父亲真的出了第四剑,他霎时间目光一凛,他就在等这一刻!燕镇南托大了,不应该为了震慑燕南飞一连出了三剑,就算第一剑燕南飞没留意,第二剑第三剑怎么都会看出一些路数,更何况从前父子较量过剑招,燕南飞对于燕镇南的剑招还是熟悉的,只是缺了一个接招的契机。

    现在看来,契机好像已经到了,此时不接,更待何时?

    拔剑,惊雷!

    “蹭”的一声,剑光一闪,君不见出鞘,燕南飞同样使出了拔剑术。

    紧接着,两柄剑相撞的交鸣之音回荡开来,燕南飞咧嘴一笑:“老爹,你也别小看了我。”

    燕镇南冷哼一声,神色不变,一击不中,收剑回撤,然后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燕南飞猛然一惊,他失策了,拔剑惊雷伤害效果的最大化是立刻接下一招,平地惊雷。

    自己的父亲神经百战,早就将这种习惯融进了骨子里,但是自己却洋洋得意,忽视了这个最为重要的一点。

    “不严谨了。”燕南飞尴尬的看着出现在自己咽喉只剩半寸之隔的剑尖,微微发冷:“老爹,你不至于这么认真吧……杀招啊这是。”

    燕镇南横眉冷对:“你说别让我小看了你,我还以为你有真本事,这点意识都没有,我还是继续小看你算了,”

    “燕镇南,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你的话不就是说打不过就先别打吗?那等你能打过的那天,你老了,姑娘也老了,你再拿着剑去抢人家老婆?你怎么不抢人家女儿做老婆呢!你这就是糊弄三岁小孩的鬼话!我看你就是想保住头顶上的乌纱,不敢得罪王爷!”燕南飞见到软的不行,那就得来硬的,直接破口大骂,就像以前自己在陌云城被家丁们绑了一样,骂的肆无忌惮。

    “你今天要是不把路让开,我就把你贪生怕死,贪图名利,贪图……反正就这些都告诉爷爷,让他惩罚你!”燕南飞事到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大招了。

    无论燕南飞这说什么,燕镇南都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回你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这些都是你爷爷之前告诉我的。”

    燕镇南挥舞长剑,笑了笑,“我听了之后,就提着剑把整个许家给打翻了,因为那阵我的剑已经够厉害,他们家没有人拦得住。”

    燕南飞愣了愣:“爷爷没拦着你?”

    “你爷爷当然没有拦着我,也没有让我带一兵一卒,只是给了我一碗酒喝,说了一句话,打不过就先回来,不然就是自取其辱。”燕镇南说道。

    燕南飞琢磨了一下,怒道:“那说白了不还是没有拦你!怎么换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如果日后有一天你真的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就算世人都不同意,你老爹我也会提着剑一个一个打过去,打的他们同意。”燕镇南看了一眼燕南飞,眼中也闪过一丝慈父之爱。

    燕南飞闻言,倒是失神一瞬,这种话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出来过。

    “但可惜的是,今日事关别人喜欢的女子。与我燕家没有关系。”燕镇南说完,紧接着长剑一转,剑柄碰在了燕南飞的脑后,将他打晕了过去。

    “你……”燕南飞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眼前一黑,两腿一蹬,直直的躺在了地上。

    燕镇南收了剑,走上前将他背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是一辆马车此时悄悄地驶入了长街,燕镇南顺手把他丢到了马车里,又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李寒空:“你的剑法对我出手还不够格,二十年之后吧,可与我一战,现在你的选择只有一个,跟我走。”

第二百一十四章 误把眉目做山河

    靖康王府,暖池清苑。

    这座小院中的一草一树都被剑气摧毁,就连建造房屋的木材都已经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残损,一道道的剑痕在上边无情的留下印记,这个向来都安静的小院,今日过后怕是要毁了一半了。

    小院的正中央有两个男子,一个人手持刀剑,身上的气息愈发紊乱,愈发狂暴,背后隐约还有八尊古佛加持诸身,剑招刀式的威力一点不减。在他的对面同样有一个男子,手持长剑,人剑气势合一,那股浩然气形成一个领域,死死的抵抗着对方毫无章法的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昆的一双眼睛紫气缭绕,颇为的神异又透露着些诡异,刀剑神域和八部浮屠的功力叠加之后,完全压制了傲天凝的天子神剑术。

    傲天凝勉力维持着浩然剑气,不断消融着**昆的刀剑内力,缓缓得一剑一剑被打到了角落里,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但是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般暴虐惊鸿的攻势,试图在这张刀剑网中寻找出一处破绽,哪怕就是一丁点的失误。

    但是这么久了,并没有寻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昆的刀剑神域配上八部浮屠,第一次使用就能将其配合的炉火纯青,不夸张的说一句,此时的他很像当初名震天下的霸刀仙雨化田了。

    既然片刻半刻找不到破绽,那就一个字,等!

    八部浮屠有着时间的限制,一旦拖过这段时间,那么**昆迎接的就是心法的严重反噬,等到那时候,就算他还有其他后手,傲天凝也有机会在一瞬间将其重伤。

    天机公子傲天凝一直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耐心到就算圣旨赐了王位,他也能等上好几年才正式搬入王爷府。

    “一点!一点!就一点啊!!”**昆眼睛里闪过一丝紫色,又闪过一丝金色,二者缓缓交融之后竟然变成了……黑色。

    他的脑海里已经停止了一切思考,只剩下了这个一个执念,他听到远处似乎有锣鼓声响起,他听到那个女子,低低的叹息声。

    **昆,入魔了。

    “走火入魔?你快停下!!”傲天凝低喝一声,“就算你舍身如魔打败了我,就凭你之后的状态也带不走他,你当大内高手和城中数十万将士是摆设吗?”

    放弃吧。

    是啊,自己当年也是这样放弃的。

    那年雪花漫天,午门之外那个年幼的少年只能看着父亲母亲一个个地被斩首示众。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一轮十二年的时间,自己跟着师父学了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功夫,再也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孩童了。可是,今天这让他又想起了那段不美好的记忆,自己心中的东西,惦记着的人,为什么还是保护不了,为什么还是只能选择放弃?

    之前我没有选择,但是现在我不想这样!

    “放弃!以后我的世界里不会再有这两个字!!”

    “打倒你,我就能去接她了!”

    虬龙剑,镇魂刀,两柄神兵利器裹挟着黑色的真气内力,直冲而去。

    在王府内很隐晦的地方,有一座婚房,是方阑梦待嫁的房屋。

    此时一名侍女心怀忐忑的敲响了屋子的房门,但是屋子里并没有传来让她进去的声音。

    侍女驻足犹豫了一会,来之前靖康王爷已经嘱咐过她,只管进去即可,再三踌躇之下,她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进去,毕竟王爷的命令她无法违背。

    “小姐,时辰差不多快到了。”

    侍女进屋之后,站在门口紧紧的低着头,怯声道,她有些害怕,因为传说中这位王妃的出嫁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何况她听人说过王妃的武功还很高,她生怕王妃的情绪迁怒到自己身上,一掌拍死自己。

    良久过后。

    红盖头之下的方阑梦却平静如水,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她偏了偏头,看向侍女声音传过来的那个方向:“外面,可曾有什么骚乱?”

    侍女不解,微微皱眉:“宾客来的有些多,王府的人手不够,一时间有些忙不开,有点骚乱……”

    “不是问这个,你告诉我外边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么?”她换了个问法。

    一个侍女,又毫无武功的底子,怎么会察觉到王府之外各处发生的争斗呢……

    在她看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堂堂长安城靖康王的婚宴,哪个不开眼的额敢来捣乱?

    她连忙回道:“挺顺利的,只等把小姐迎到礼堂了。”

    听到这句话,红盖头之下的方阑梦皱了皱眉头,不再说话。侍女揪着自己的衣角,更是紧张了,想了很多措辞却还不敢开口催促对方。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等待在外面的管家见到里面二人还不出来,只得喊上一句:“还不快请新娘子出阁?!”

    屋里的二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喊。

    侍女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忍不住了:“小姐……”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等等。”方阑梦说道。

    侍女的小脸无奈的垮了下来,问道:“等多久啊?”

    问完之后,她就想哭了,可是屋内的未来王妃不好惹,屋外的大管家也不好惹,她被夹在中间,谁也得罪不起。

    方阑梦也知道侍女的心思,便道:“你会唱歌吗?你若是唱完一首歌,我便随你出去。”

    侍女喜出望外之余,又有些尴尬:“奴婢只是会一些俗曲,不登大雅之堂……”

    “那白衣卿相鹤冲天的那首雨霖铃,你可会唱?”

    《雨霖铃》这乃是长安城各处乐坊的必修之曲,而且街头卖艺,巡唱的都会哼哼上几句。侍女采购物品的时候,也不少聆听,自然也会,赶忙回道:“会。”

    “唱一曲来听听吧。”方阑梦缓缓道。

    “奴婢遵命。”

    歌声响起,侍女的声音很好听,想必也是王府精挑细选过才来侍奉未来王妃的,从此倒也可以看出来王爷对这个王妃的宠爱。但是应是还未经情爱之事,所唱之曲,虽有其表,但未有其意,好在歌词婉转,声音清澈,听起来倒也雨过初晴的意思。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侍女心中焦急,一曲很快唱完,方阑梦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问道:“屋外和方才可有什么变化?”

    侍女一头雾水,不过唱了首歌,能有什么变化,但是她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大管家带着花轿依然站在那里,除了神色中又多了几分不耐,并没有任何变化。她回道:“都……很好呢。”

    “好吧。”方阑梦笑了一下,伸出了手:“辛苦你了。扶我过去吧。”

    侍女听闻王妃要出去了,当下欣喜,连忙小跑过去,双手扶着她走了出去……

    再说暖池清苑,这座小院的确快要不复存在了。

    在一个角落里,傲天凝身上的浩然气荡然无存,浩然镇岳剑摔落在地,他自己状态也是差到了极点,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吐在了地上,他已经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因为世上很少有这样一个疯狂的人啊。

    “情”这个字真的能让人的战斗力翻倍啊。

    误把眉目做山河,沦陷半生未肯脱说的就是这个男人吧?

    “我输了。”傲天凝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昆手里的刀剑并没有重新归入鞘中,也没有答傲天凝的话,跨过几颗倒下的大树,朝着院子的出口缓缓走去。1

    他的步伐有些缓慢,背影只剩苍凉,黑色的瞳孔也渐渐的溃散开来。

    八部浮屠的时间,已经过了……

    侍女扶着方阑梦上了花轿,花轿从别院到靖康王府,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但她却感觉像是走完了这一生般漫长,她回想了从小到大发生的那些事情,第一次认识师兄,第一次接触剑,第一次去执行任务,第一次踏上高山,第一次遇见大海,第一次被父亲斥责,第一次对江师兄失望,第一次遇到了一生难忘的那个人……

    花瓣成路,唢呐结桥。

    很快,这段路,走过了。

    “到了。”大管家低声道。

    满是华贵的花轿停了下来,红盖头底下的方阑梦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的心已经是他的了啊……

    她缓缓的将体内的真气汇聚在胸前, 在礼堂之上经脉寸断,吐血三升而亡,虽然不太好看,但也能让那些人好好地感受一下自己的不屈吧。她笑了笑,踏出了花轿。

    若不是红盖头遮着,宾客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新娘子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是冰冷的不能再冰的横眉冷对。

    但他们看不到,依然按照礼节,簇拥在新娘的四周,由侍女们将她引向大堂之中。

    一切,就这么结束吧,方阑梦惨笑着,那一笑,群芳正怒却又百花凋零。

第二百一十五章 良人不能归,不能归

    来往的宾客们看不到,抬着花轿的众人,和在前边带路的管家,侍女都不曾发现方阑梦的表情,依然按照礼节,缓缓的将她引向不远处的大堂。

    礼堂之内,傲天凝竟然先一步比**昆来到这里,站在了靖康王的身侧,无论他如何调息都掩盖不住紊乱了的气息,面色苍白缺少血色,时而忍不住轻轻咳嗽一下。

    靖康王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要不要紧?”

    傲天凝摇了摇头:“无妨,兄长还是干正事要紧。”

    “好,多谢你了,七弟。”

    靖康王不傻,他就算再不精通武功,也能看出现在的傲天凝一定受了伤,为什么受伤,想必是为了帮自己挡住了刺客,他深深的看了傲天凝一眼,随后一笑,调整好了心情。

    他转头望着门口,靖康王长得算不上俊秀,但带了几分皇家的庄重坚毅,一双剑眉星目彰显着作为一个王爷的霸气。

    侍女领着方阑梦走到了堂内,将牵着她的那条红绸带交给了靖康王,靖康王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一只手握着红绸带。

    生米到这里就算是煮成熟饭了吧?

    看着自己的兄长和自己的这位准王嫂站在一起,一旁的傲天凝已经发白了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己的任务也终于完成了。

    不对!

    傲天凝正准备低头坐下,却猛然发现,方阑梦手背上的筋脉凸起,血脉喷张,这是在强行汇聚真气。

    方阑梦身为罗网之主的女儿,了断的魄力自然还是有的,这也足以见证普通女子不曾有的刚强,真气迅速汇聚在膻中穴上,一会她就会选择自爆,和身边这个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男人,同归于尽……

    傲天凝就算是功力大减,身受重伤,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长惨死在自己面前,大婚之日上,他作势就要冲过去,只要封住方阑梦的六大穴道就可以化解危机。

    正当他要不顾礼节,冲将过去的时候,大堂之外,传来一声怒吼。

    众人同时转头,靖康王也偏了偏头,与此同时方阑梦浑身一震。

    “啊啊啊啊!”

    那种撕心裂肺的狂啸还再响,只不过传来的方向似乎很远,似乎都不在王府之内。

    可那怒吼即便相隔甚远传到众人的耳边,仍是轰然炸响的感觉。

    “啊!”

    又是一声怒吼,震天震地。

    方阑梦紧皱着的眉头有一丝丝的舒展,久久不展开的笑颜也再次绽放,心中默念道:是他,是他。他来了。

    靖康王府之外,

    一个血人站在门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众士兵披坚执锐围着他,也没有下了杀手。

    “八……八部浮屠!”那人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只是忽然间趴在了地上,在疼通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下,这个韧性极强的少年也终于挺不住了。

    背着**昆的魁梧兵士有些无奈,他背上的这个家伙明明连命都快没了,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还发出了那般不甘的怒吼。堂内的人都觉得有些响,何况他离得最近,那股声波差点把他给送走了,几乎就要被振聋了。

    “没用啦,别狗叫了。”

    那兵士拍了拍他的头,“你连路都走不

    动了,还做梦去抢亲,您还是歇歇吧。”

    “喝啊!”**昆咬着牙,看着靖康王府的牌匾,不甘心啊,不甘心!!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伸出两缕鲜血,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上。

    已经到门口了,却没有了进门的力气……

    诸多努力,付诸东流,付诸东流哇!!!

    “我不服啊!”**昆趴在他兵士的背上,一句一句的重复着。

    靖康王府之内的侍卫一路跑着过来,他掏出了淮南王傲天凝的身份令牌,笑道:“这个人交给我吧,不劳各位了。”

    “我不服!”**昆使出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这几个字,声音沙哑的快要失了声。

    “不服,也得服了,认命吧。”持着令牌的那个兵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拍晕了过去,这才安静下来。

    他冲着那些侍卫笑了笑,朝远处的马车走去。

    大堂之上的宾客们等了半晌,终于没有再听见这种吼叫,堂内的人低声小小私语了几句,却终究一切回归到了正常。

    傲天凝刚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再看向新娘子,原来方阑梦手上已经膨胀起来筋脉恢复了正常,他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由得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

    “不服,也得服了,认命吧。”持着令牌的那个兵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拍晕了过去,这才安静下来。

    他冲着那些侍卫笑了笑,朝远处的马车走去。

    大堂之上的宾客们等了半晌,终于没有再听见这种吼叫,堂内的人低声小小私语了几句,却终究一切回归到了正常。

    傲天凝刚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再看向新娘子,原来方阑梦手上已经膨胀起来筋脉恢复了正常。

    他长吁了一口气,想着,今天这事到这里总算是结束了吧?不过也不由得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稷下学宫世人敬仰的行法先生,今日有违此名讳了。

    他低着头,自己这也算是为了一己私利,毁了两个人的幸福吧。

    至于站着的方阑梦,她知道这个人没有辜负自己,他真的来了,他也没有死,这就足够了,知足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只要他还活着,她还活着,一切就没有完。

    自己若是先走一步,他,也会跟着自己一起去下边的吧?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没被吓到吧?”靖康王握着方阑梦的手愈发的紧了。

    “行礼吧。”方阑梦回得毫无感情,既不温柔,也不愤怒。

    靖康王府之外,兵士将一身血污的**昆丢在了马车上,猛地一挥马鞭:“你呀你,还得老子连婚宴都吃不上了。”

    马车扬长而去,兵士提着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哼着军中盛行的歌谣,既有血性又不少凄凉。

    “虽然那王府的婚宴也就那样吧,山珍海味不对我的口味。”那兵士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昆:“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吃你的婚宴,有酒就行了。”

    远处,还有一辆马车驶进了皇室专门招待外来使臣的客栈,燕镇南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望着远处,良久良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再年轻点,也许自己也会拔出剑,跟着儿子一

    起去干这番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可惜,自己不再是年少轻狂的那个少年了,他现在背负的是整个左相府,一言一行,代表了一方大头。

    忽然间,马车内传来了一阵声音,燕南飞微微睁开了眼睛,他刚刚似乎困在了一场梦中,不过好在有几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帮助他破了梦魇,可他撩开窗帘看去,这里已经距离靖康王府很远了,理应听不到那么远的吼叫声才对。

    他发觉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昆孤身一人在王府,还不知道面对这什么呢!

    不行!

    自己必须回去救他,留他一个人在王府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下车,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疼的他哎呦一声。

    “小公子……”车夫急忙上前扶他。

    燕镇南下了车,低头望着他:“这里的事情,你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燕南飞现在很明确,那几声怒吼就是**昆的怒吼,他的处境一定很危险,自己说什么都要去救他!燕南飞冷冷的盯着自己得到父亲,低声喝道:“滚。”

    “把他们带回陌云城去,燕南飞给我铐起来关上,另外那个用剑的愿意留下就留下,不愿意留下就让他走。”燕镇南对车夫交代道。

    这车夫也在左相府效命十数年了,深得信任。

    车夫是相府老人了,他犹豫了一下:“那相爷那里,世子爷如何交代?”

    “我自会去解释。”燕镇南看了看燕南飞,“百毒不侵,神元境界,普通的软筋散对你没有用,回去直接用五龙含珠锁,锁起来。”

    车夫一听,登时一惊:“五龙含珠!?世子爷三思啊,小公子毕竟……!”

    “拷上!”

    长安城看似平静的夜里,一场盛大华丽的婚礼在王府之中顺利地完成了,两辆马车从城内奔跑而出。一个带着淮南王的贴身令牌,一个挂着左相府的军旗。

    两大势力的代表,谁人敢拦?

    无人拦。

    一群热血的少年因为情之一字,他们聚集在这里展开了一项大逆不道的计划,结果不尽人意,少年们又纷飞而散,这一次,算是他们失败了,但是一次不代表永远,之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有朝一日,他们还会再来的,因为有一个少年喜欢的人,还陷在这无边险恶的城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至于某些暗处的局外人看到了这一自己想要看到的场面不由得隐隐作乐,接下来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了,压轴戏才刚刚上演。

    城内风云际会,城外波涛诡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中,到底还有多少阴谋在酝酿,谁也说不清。

二百一十六章 底线

    长安城玄武门朱雀门有着两辆马车驶出,一路是燕镇南带领着的马车,另一路是一名白袍小将带着重伤昏迷的**昆。

    燕镇南已经交代好了儿子燕南飞回家之后的事宜,至于另外一路,马车疾驰间冲出了长安城,一溜烟直到远处的衡山之下,才悠悠停了下来。

    五岳衡山之下,有一座衡仙庙, 这座寺庙从上往下俯瞰,能看遍整个长安。但是因为地势太高,寺中住着的僧人也不多,就一个方丈带着一个小沙弥,方丈一不给人看姻缘,二不帮人算财运,只是常伴青灯古佛,所以这里往来的百姓们并不多,香油钱也少的可怜,勉强维持着师徒二人的日常开销就算不错了。

    白袍小将扔了一锭银子投进了庙里的香油盆中,之后便坐在那间靠崖的小屋的台阶上,看着那个繁华的长安,不知想了些什么,猛地仰头喝了一口酒。

    嗯?

    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也没有转头,这里只有四个人而已,猜都能猜出是谁了。

    “**昆?倒是个挺有意思的名字。”白袍小将自顾自的说着:“我们是本家,我叫张郃。”

    “世上张姓很多,我的这个张和你的张不一样,我的家乡的名字叫张家沟,离这里很远很远,是个小村子。”

    “但翰林将军的事迹我从小就听村里人们说过,是我的偶像。”

    张郃不紧不慢的把酒囊放在了地上,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有一柄剑此刻正抵在他的后背上。

    “你是何人?”后边走过来的人,正是已经重伤昏迷的**昆,他持着虬龙剑的手还在剧烈的颤抖,体内传来的阵阵疼痛和灼热感不断的刺激他。

    “我是何人?我是现在是个什长,有着一个我的亲信小队,我给这支队伍起名叫张家军。张家军知道吧?哈哈,那可是张翰林将军的部队番号啊,我们上一辈神一般的存在。”

    张郃终于转过了头,看着**昆那眼神溃散得不成样子,他摇了摇头:“伤成这样了,还能拎得动剑?”

    这句话道破了事实,**昆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八部浮屠的反噬和刀剑神域的心法侵蚀,都快将他榨干了,体内半点力气都没有,他贴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中无神,心中的失望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助过。

    “淮南王是个好人,生在帝王家,自然也缺不了金银,在你的身上用了十数种灵丹妙药,每一种都是千金难求的,即便你现在的伤势很重,现在调理个十几日就好了。但是这些药治标不治本,如果你以后还用你那种自残的心法和提升内功的武学,还是会造成伤势的。”张郃很关心这个少年,他看着一言不发,浑身无力的**昆:“我知道还有帮手,霸刀雨化田的四个手下琴瑟和鸣很早就潜入长安了,可惜,他们没帮上你任何忙,因为我拎着剑把他们拦下了。”

    **昆闻言冷哼一声,原来自己的心腹迟迟

    不曾出现,是被眼前这个白袍小将给拦下了。

    以一敌四,这个人的武功也不低啊。

    “别瞎想了,王府里的事已经那样了,你,把眼光放长远点,徐徐图之才是你应该做的。”张郃拍了拍身上泥土,站了起来,“我叫张郃,以后这座长安城由我来守护,至于你,天大地大,这群雄逐鹿的江湖才是你拼命的地方。”

    **昆强撑着不晕倒,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断断续续的说道:“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是张翰林将军的儿子,再多的话,就留着王爷和你说吧。”张郃纵身一跃,从崖边的石头上跳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别冲动,好好活下去。”

    在张郃跟他擦肩而过,走出这块地方的时候,一身青衣玉袍的男子走进了这座小院,他的嘴唇依旧苍白无血色,看来他的内伤也没有痊愈。

    “淮南王傲天凝!”

    **昆望着这个熟悉的人,当日学宫大考之日,二者如同伯乐遇千里马,此刻再次相见就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傲天凝和**昆两人默不作声,彼此相对二站。一个神色淡然,一个眼睛里都快渗出血来了

    傲天凝抬步,在**昆能盯死人的眼神当中走了过去,在张郃方才坐着的石头上坐下。

    那个位置的确很好,放眼望去,满眼长安。

    “很恨我吧?”傲天凝低头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说出的话,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无力。

    **昆艰难的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虬龙剑:“你觉得呢?”

    “别打了,现在再打,你真的不是我的对手了,我也不想和你打了。”傲天凝苦笑一声:“与其和我厮杀,还不如在这看看这偌大的长安。”

    “有什么好看的!”**昆没好气的道。

    “你觉得这长安城繁华吗?”傲天凝指了指下面的那个长安城。

    **昆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一是他不想和这个人说话,另一方面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傲天凝原本也没打算要他回答,自问自答道:“长安城,就像是当年的杨贵妃,万千宠爱在一身,这里是北阳最为繁华的城池,大唐创立百年来,长安也屹立了百年。”

    “在有些人的眼里,天启城的组成是三十二乐坊,六十四酒廊,豪赌千斤的摘金楼,冠绝北阳长玉楼。可在我的眼里,长安城的组成是一个皇宫,三个王爷府,五大亲卫,司天监,淮玉侯府,六部尚书府,太师府,藏在暗处的罗网,驻扎城外的皇卫军,种种的势力错综复杂,有的时候,连我甚至都不是我自己。”

    “也许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若是我的命运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昨日会与你一同拔剑。”

    “但我不能,因为我是一方王爷,淮南王,天主亲封的王侯!这就是我的命!”

    “我自幼就喜欢随军,最早那些时候,

    我是最喜欢往张家军的军营里跑的。叶将军死的时候,是我第一次随军出征,很遗憾等我赶回长安城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因为我随军南征北战多年,所以我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北阳繁华的背后,是东面骁勇善战的蛮族,他们地处荒凉,吃不饱饭,一个冬天过去,会死掉几十万的人口。”

    “我东星生活过几年,我知道的比你多。”**昆看了他一眼。

    傲天凝笑了笑:“是。你更应该知道,当年的三主一军师的联盟已经大厦将倾了,四个王朝其实在达成协议之后的不几年就已经撕破脸皮了,南月新皇已立,东方人主这边也一样,为了争夺生存的地界,对我们北阳虎视眈眈,不断骚扰我军边境。而我们西侧是以前“天地人”的军师,智囊一样的人物,他等待的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说不定野心勃勃正是要吞并我们这三个王朝一统大业呢,但是我们北阳,又如何?”

    “北阳的守护神,最善战的将军被灭门了,最有威势的相爷远远地离开了朝堂,天主年岁已大,功力虽然深厚,但体力明显不支年。皇子之中,长皇子无能,陈留王阴险毒辣,我兄长在朝中并无实际兵权,而我新王上任,根基不稳,就这样一盘散沙的局面,任何一个王朝来袭,我们都会溃不成军。所以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稳定局势,不能给其他三个王朝可趁之机。”

    傲天凝不是站在一个王爷的角度去和**昆说这些,而是从一个北阳王朝一份子的角度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当今天下四足鼎立的局势,**昆一直紧紧皱着眉头,他的思想不断地做着斗争,刚才地一番话似乎听进去了,似乎又没听进去……

    衡山下,张郃持着长剑站在那里,横在路上,略带嘲笑地看着面前的那些人。

    来者全都黑衣佩剑,队形整齐,看起来训练有素。

    此刻他们见到有人拦路,不禁心生恼火,其中一人厉声喝道:

    “叛党之后,你一个伍长有什么能耐护着他,张郃你居心叵测啊!”

    张郃笑了笑:“叛党后人闯长安城的时候,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去了,吃宴席去了?人家现在重伤垂死,你们气势汹汹的来了,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

    前来抓捕**昆的那批人足足有一个小队十数人,而眼前只有张郃一人,可是他们却不敢上前,因为在北阳的军队当中,有一个美名流传着,五子良将。这张郃就是当初天主亲封的五子良将之一,潜力虽有,但是为了沉淀,他们五个人都要从最基层的兵士做起,只有攒下足够的军功才能逐步进阶。

    两方对峙间,谁也没率先出手,这会功夫傲天凝也从山上走了下来,他看到了这些黑衣人,眉头一皱,把手握在了剑柄上。

    这群黑衣武者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靖康王府的守卫力量中的顶尖门客,就是他招募过来保护兄长安全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公子归家

    “参见王爷。”一袭黑衣人当中为首之人单膝跪地说道。

    身后的黑衣武者也同样跪了一排。

    傲天凝的脸色阴沉,为首的黑衣人胆战心惊,在王府效命多年,从未见过淮南王如此凝重的表情。

    他走到了这些人的前面,拔出了腰间的浩然镇岳,猛地插在地上,将一片土地都震碎开来。

    他缓缓开口道:

    “生在帝王家,当为帝人谋,为了大义我与昔日好友反目成仇,半生随缘,今日却强行散了人家的姻缘,一切罪孽我都可以背负。”

    “我有一个条件,**昆不死这是我的底线,你们不要轻易触碰,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道道声音缓慢却坚定,黑衣人们都紧紧的低着头,他们能感受的道,这位王爷的话里蕴含着多么大的怒火。待到傲天凝说完最后一句话,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收了刀,起身弯腰再拜就匆匆地退了下去。

    他们也很清楚,傲天凝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他肯放我们走,是因为需要几个传话的人罢了。

    张郃耸了耸肩,将宝剑重新插回剑鞘,轻轻笑道:“王爷,你说的这些话,你的那位兄长会不会不高兴?”

    傲天凝站在原地,满脸愠怒,冷若冰霜:“反正我现在的确很不高兴。”

    “大义,多么受人尊重的两个字,可是有资格和能说出这两个字的恐怕也就只有王爷你了,靖康,陈留,甚至长皇子那些,我在他们的身上没看到这两个字。”张郃毫无忌讳的说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反而依旧保持着笑意:“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大家敢想不敢说的,我说给你听。”

    在一位王爷的身边说出这样的话,若是真的被有心人听了去,恐怕张郃的小命怕是留不得了。

    好在好在附近根本就没什么人敢留下,傲天凝仰望着天空,似乎在考虑着张郃刚才说的话,又似乎想着其他,眉头紧锁,满脸惆怅。

    张郃打小就跟着傲天凝一起混迹军伍了,二人相处融洽,性格豪爽,引为兄弟一般,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和规矩。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傲天凝的背,“行了,别想那么多,喝点去吧,一醉解千愁。”

    七日之后。

    衡山之上的一座寺庙之中走出来一个佩剑胯刀的年轻人,他转身对着寺庙拜了拜,然后回过头看向了远处的长安城,回想起了昨日,回想起了往日,他的双手紧握成拳。

    “长安城是么?等我成为天下第一,踏平你。”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扭头转身就走了。

    衡仙庙的方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玄苦方丈,你说,他真的能成为天下第一吗?”张郃在外面目送**昆,回来笑着问道这座寺庙的掌门方丈。

    眼前的这位方丈虽然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个方丈,甚至他所在的寺庙都已经断了香

    火,但是他江湖上却十分有名,精通少林七十二绝学,但由于行踪飘渺,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大师就栖身在衡山之下。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成佛成魔,一念之间,斩却苦果,方渡苦海。”玄苦大师低头吟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不懂。”张郃歪了歪头:“方丈每次说过的话,我都要想很长时间。”

    玄苦大师笑了笑:“张居士谦虚了,身为五子良将之一,施主是有慧根的,又怎会听不懂老衲所言。”

    张郃摇了摇头:“方丈你看看,一会一个居士,一会一个施主,你叫我大名就好了,我只是在想,他要成为天下第一需要多少年月才可以?若是数十年后归来,那靖康王妃岂不早就人老珠黄了,那时的爱和现在的感情会是一样的么?”

    玄苦大师敲了一下木鱼,微微笑道:“佛曰,不可说。”

    千里之外,北阳之西。

    陌云城。

    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穿进城门,冲着相府疾驰而去。

    街上行人,两侧小摊皆是知晓,这是世子爷回来了。

    左相府之内,左相燕回天和世子妃梅天香早就在门口等候,待马车停下,车夫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相爷,世子妃久等了。”

    “不久,飞儿可曾带回来了?”燕回天微微皱眉,这要是燕南飞回来,定是第一个冲下马车,扑到自己怀里的才对,今日为何这样安静。

    车夫闻言有些犹豫,这位相爷对孙儿的疼爱,满城皆知,即使是世子亲自下令,车夫心中多少还是有点颤抖的,但是也瞒不住,不得不坦白:“小公子他就在马车之内。但是奉了世子爷的命令,给拷上了五龙锁……”

    “什么?把他带下来。”燕回天沉声道。

    “哎。”

    车夫躬身急忙应了一声,转头将马车上的燕南飞和李寒空都带了下来,也不听话,世子爷燕镇南索性一起都给绑了,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五龙锁一旦拷上,动弹不得,行动不便,一路上风餐露宿又连续奔波了数日,两个热早就蓬头垢面的了,乍一看真像是押赴刑场的囚徒了。

    车夫原本以为燕南飞会跟以前一样,见到护着自己的爷爷嚎啕哭诉。不过这一次不大一样,燕南飞下了车,只是沉呼了一口气,没有张口和爷爷控诉父亲燕镇南得罪行,也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让人解开这令人难受的五龙含珠锁。

    见到自己心爱的孙儿,这一路上被折磨成这样,怎能不心疼?

    “乖孙儿啊,这一道你受苦了。”燕回天再如何霸气凌厉,此刻也伸出去抚摸了一下燕南飞的脸颊,不满霜痕的老脸上溢出难以掩饰的心疼。

    至于母亲梅天香更不用说了,眼泪再眼眶中打转,险些哭成一个泪人。

    “爷爷,我回来了。”燕南飞平静地说道。

    燕回天点点头,随后对着车夫挥了挥手:“把锁头都解开吧。”

    “是。”

    车夫听到相爷发令,如释重负一般急忙上前先把燕南飞的锁解开了,然后又解开了李寒空的锁,燕南飞百毒不侵,自然不畏惧所谓的十香软筋散,但是李寒空就没那么幸运了,解了锁之后就整个人都失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只剩一双眼睛眨呀眨,燕南飞依然跪在那里,低头看地,神色淡漠,与从前的陌云大魔王大相径庭。

    “别怪你父亲,这一次他下了狠心,在他走之前,爷爷已经答应以后家里的事就由他说了算,所以这一次你父亲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爷爷,也帮不了你。他说需要关你两年禁闭,你有什么反对的吗?”燕回天心疼的看着这个孙子,缓缓说道。

    燕南飞摇头:“飞儿对父亲的安排并未有任何不满,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爷爷得答应我。”

    “你说。”燕回天问道。

    “我不想被关在家里边的这个黑屋,城里还有一个地方,还请爷爷把我关在那里。”燕南飞紧皱着眉头,到现在一直没有舒展开过。

    燕微微一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里,也没有犹豫,立刻说道:“好,你可以到那去。”

    “还有他,等他伤好了,还请送他平安离开陌云。”燕南飞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李寒空。

    “这也不是问题。”燕回天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这个孙儿的要求,尽量的弥补一下吧。

    十数年来,燕回天和燕南飞这爷孙二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天伦之乐尽显,可是今天这是爷孙两第一次以这样的情绪说话。

    自从家里有了这个独孙之后,是放在手里怕伤了,放在嘴里怕化了,燕回天给了他平常人家不曾有过的呵护,但是他也一直希望自己的这个孙子能够过上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可终归未能如愿,该来的一切终归还是来了,那个没心没肺,开心常在的大魔王终究还是离开了。

    这一变,不知道何时再变回来,或者说,还变得回来吗?

    “谢爷爷了。”燕南飞扑通一声,狠狠地给燕回天磕了一个头,“又给爷爷添麻烦了。”

    燕回天连忙将燕南飞扶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能添什么麻烦?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得虽然不是那么的对,却也没有任何的错。就算错了,有你爹担着,你爹担不住,你爷爷我担着。我可不是当初翰林那个愚忠的家伙,谁要动我家人,我就杀他全家,就算是皇帝也一样!你走的时候,爷爷跟你保证过,在长安城受了委屈,我带着整个凤字营去把他踏平了!”

    燕南飞终于还是没有崩住,眼泪夺眶而出:“爷爷。”

    回来的路上,燕南飞想了很多,也不想在爷爷的面前哭出来。

    “我的孩子,回来便好,听你父亲的话,他也是希望你以后能够真正的成长起来,你不要怪他。”梅天香擦了擦眼泪,等到爷孙俩说完话,走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离家这么久,最为担心的有谁能超过做母亲的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扶桑树下

    陌云城,燕南飞和家人告别之后,一个人身无长物的转身往远处走去。

    每当练武练累了的时候,他喜欢躺在一棵树下,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哪一颗才是阔别已久的师父。

    今天终于回了家,回到了他们师徒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六尺巷,来往的百姓们不多,也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位小公子已经翻墙,踏入了这间与院落。

    燕南飞落地无声,脚步带起了一些枯叶,外界明明已经春意盎然,可这里似乎还是万里悲秋的氛围。

    燕南飞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久久不曾转动,在他不远处是一株枯树,他犹记得小时候喝醉了酒,不爱躺在床上,只爱躺在树上闻着花香打瞌睡,那段日子无忧无虑,除了酿酒什么也不想,真开心。

    不过,这株树有时候是桃花树,有时候是梨花树,还有些时候是桂花树,不管怎么变化都随着师父的喜好。但是师父已经不在了,所以这棵树它终归变成了最初,最平凡的模样。

    大唐神树,扶桑。

    “扶桑啊扶桑。”燕南飞走了过去,用手掌轻轻摸着它的枝干,低声道,“师父,我回来了。”

    大唐枪仙陶安然早已经兵解,这里也在无人居住,按道理说定然是没有人回应他。

    燕南飞苦笑着摇了摇头,把背后的敬亭山拿了出来,这把敬亭山是师父亲手所传,枪术也毫无保留的给了他。以往这柄枪蕴含着陶安然的血色煞气,他用起来并不顺手,但是前一阵子枪王白孝堂给他重新锤炼加工了之后,这柄枪可以说丝毫不亚于剑十五上的名剑了。

    但就是这么一柄好枪,燕南飞竟然用它来挖土,就在这株扶桑树的底下,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小坑,小坑之中藏着两坛酒,燕南飞把枪往旁边一插,伸手就提起了一坛,那酒上还有人题了字——大梦三千,一眼千年。

    这是很久以前陶安然亲手为燕南飞酿下的酒,是他出师的时候,师父送给他的出师礼。

    “师父,这一坛酒你说等我长大了才能喝。”燕南飞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就飘满了整个院子,他把酒坛持的端端正正,“师父,在我这次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真正的成年了,这酒,是不是可以喝了?”

    他轻声问道,但是依旧无人应和。

    “你不答应,就当默许了哦。”

    燕南飞将酒放在离大树不远的石桌上,桌子上倒扣着两个碗,这还是从前师徒二人饮酒时候留下的碗,如今还在。

    他拿起两个碗,用内力一震,上面的灰尘都被清掉了,像是被洗涤了一遍,光洁无暇。

    这样总算是满意了,他自己倒了一杯碗,又倒了一碗放在一旁。

    燕南飞端起酒碗,一本正经:“师父,干。”

    “等会,等我拿到酒再干。”有一人翻墙而进,速度快到了极致,燕南飞只见人影飘忽而过,桌子上的一碗酒不见,被那道忽然而来的不速之客饮下。

    “鬼啊?”

    燕南飞大惊失色,虽然自打他进院子以来一直都是自言自语,师父陶安然已经不在,

    不可能会真的回答他,但是燕南飞进来的时候已经布下了一道幻术,这城里还有谁能过看透幻术,还能翻墙而进?

    “臭小子,你才是鬼,你不是让师父干的吗?你都叫我了,我能不来吗?”那人放下酒碗,舒服的吐出一口酒气,一脸笑容的看着燕南飞,那笑脸飘逸俊秀,如沐春风。

    “潇湘子?”燕南飞更惊讶了,这里是陌云城啊,他怎么会在这里的?

    “现在的徒弟真的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师父的大名张口就来啊?”潇湘子轻哼一声。

    燕南飞手中的酒还未喝,就将酒碗放下,急忙解释:“不不……弟子只是好奇先生怎么会现身此处?”

    “害,我这神通广大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我跟你师娘云游四方,路过这里,既然是你的老家,我说我怎么也应该来看看我的徒弟啊,我就来了。”潇湘子看着还在发楞的燕南飞,自己提起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怎么样,这一趟长安之行不顺心了吧。要不要师父露脸帮你出口气?是想先把你父亲打一顿?还是去教训教训你二师兄?罗网那老头的话我就不问你了,过去一剑杀了就是。”

    潇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从长安回来之后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的少年,同时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燕南飞也没料到师父会跟自己说这么一番话,他虽然特别特别想要报仇,想要出一出胸口中的这一口闷气。

    沉吟许久,燕南飞还是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这点事不劳烦师父出手了。”

    “不对啊,不像你啊?当初在东海宫的时候活蹦乱跳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垂头丧气,以前不要脸的精神哪里去了?”潇湘子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师父没少经历过这样的事,是过来人,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燕南飞抬头问道。

    “只要还没死,一切就还没有完!”潇湘子仰天长笑。

    “是啊,还没完,等我功夫再进一步,一定会做个了结的。”

    “不过听说你似乎是被软禁在这里了?”潇湘子四处看了看问道,“地方也不算太大,你打算做些什么?不想在这的话也可以和我回东海宫城,凭你爷爷还拦不住我。”

    “多谢先生了,不过不必了,这里很安静。”燕南飞摇头,“我就在这里待着吧,想一个人静一静。”

    “只是……想吗?”潇湘子轻轻一笑,幽幽地说道。

    “师父屋子里有很多书,以前我不喜欢看,现在也没什么事做,正好拿来解闷。”燕南飞低声道。

    “看书,诗歌不错的选择,还有吗?”潇湘子想了想继续问道。

    燕南飞拔起了身边的长枪:“练枪!”

    “嗯,安然这屋子里的书对你修炼十三枪应该大有裨益。”

    潇湘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看着燕南飞:“对了,今年天庭发出了璞玉榜。你这一次是璞玉榜首甲,鬼门酆都那个叫悟红尘的小子,排了二甲。听给师父我争气的。”

    “他排第二,那**昆呢?他的本事不输给我,怎么会连个第二都没有?”燕南飞忽然问道。

    “他的实力

    的确能登榜,可惜他这次走了之后就失踪了,无所不知的天庭恐怕这一次也暂时没有寻到他的的位置,否则榜上不会没有他的名字。”潇湘子瞥了他一眼,“猜猜看,你二师兄会不会杀了他?”

    “不会,我相信师兄。”燕南飞将桌子上方才放下的那碗酒一口喝下。

    “行,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也不在这里多待了,继续游方。”潇湘子拍了拍酒坛子,“你省着点喝奥,另外一坛留着下次喝,一眼千年,这酒,有点意思。”

    “下此?下次是什么时候?”燕南飞听出潇湘子这话里似乎有话。

    “还能是什么时候,等你成为天下第一呗。”潇湘子最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一跃而起,消失在了这座谧静的庭院之中。

    燕南飞站在原地,愣神了一会,转了转酒杯还是忍住了喝下一杯的冲动,随后把酒重新封上,丢进了那个土坑中,再次埋好填平。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拎着长枪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小屋,小屋子有些破旧了,但是屋子内的东西摆放很整齐,师父生前可是一个讲究规矩的人。

    燕南飞一眼就看到了摆在中央的古琴,这把琴燕南飞可不陌生,以前自己在院子里练剑,师父就在一旁抚琴。他走过去看了一眼,伸手轻轻一抹,抹下一层厚厚的尘土,他笑了笑:“要不也练练这古琴吧。”

    大唐枪仙陶安然的另外一个身份可是琴魔啊。

    此时此刻,左相府也挺热闹。

    持着双剑的少年骑着马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盯着左相燕回天。

    燕回天驰骋疆场数十年,手上人命无数,世人无不敬畏,李寒空不仅没有露出怯意,反而还能却与其对视,丝毫不惧:“燕南飞究竟被你们关在哪里了?”

    “李公子,这是我们的家事,没有必要和阁下说的这么清楚吧?”燕回天脸色很不好,“而且我平生最讨厌质问我的人,看你是小辈我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今日若是还不出城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出去了。”

    李寒空双剑一出,挽了两个剑花:“我真的不明白,我心中记住的江湖人物不多,但你相爷是一个,堂堂左相,天地人屠,我本以为是一个嫉恶如仇,替天行道的前辈。燕南飞不过是为兄弟仗剑而出,一不杀人,二没抢劫,你们凭什么把他给禁足了?难道就连你也认为这件事是他做错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对不起,我李寒空这辈子算是看错人了!左相,呵呵,难道怕了一个王爷不成?”

    “岂有此理!逞口舌之快小儿,趁老夫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滚!”燕回天猛地一挥手,从身后的大门口处涌出来一队兵士,弯弓搭箭。

    李寒空脑子里一片混沌,刚才好像是把人屠给骂了?本还想再骂几句痛快痛快,可看到那闪着寒光的箭头,终究还是掉转马头,一挥马鞭,赶紧往前跑了数十丈,出了他们的射箭范围,扭过头朗声道:“我还会回来的!”

    等成为他们口中说的一代剑仙,再回来救下燕南飞。

    天庭璞玉榜第四甲,巴蜀盗侠李寒空。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只要功夫深

    “剑仙么?那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哦。”

    没人看得见,潇湘子还躺在屋檐之上,看着一身劲装的李寒空策马穿城而出,双剑闪烁,他笑了笑:“几百年了,眼光就没差过,也许双剑术在他这真的有戏?”

    就这样,两个年少轻狂的小子,一个闭关练枪习剑,一个策马出城,不知去往何处。

    何时再聚首,也没有来得及定下时间。

    当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长安城也有着关心他们的人四处搜罗消息。

    长安城,。

    甄三爷翘着二郎腿,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却味同嚼蜡,上边姿色尚好的舞女如何翩翩,也勾不起这位的雅兴,抓耳挠腮之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丰腴少妇:“那个,紫衣姐,今日苏姑娘还是不想给咱弹上一首么?”

    穿着一袭紫衣的丰腴少妇闻言莞尔一笑:“三爷你每日都来问,我都不好意思回了。姑娘不是不想给您弹,只是这些日人家阴沉个脸,心情甚是不好,怕是还得再等等了。”

    甄三爷叹了口气:“没了姑娘的曲儿,好像人生都没了意义,我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那紫衣少妇眼神俏皮的转了转,随后凑到屠二爷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三爷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呢,我们这里漂亮姑娘那么多,苏姑娘曲听不了……那李姑娘王姑娘方姑娘不都在的吗,可以开个荤尝尝……”

    天不怕地不怕的甄三爷浑身打了个激灵,手里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慎言慎言,本三爷我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童子身,若是背着苏姑娘就这么开了荤,以后若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来听苏姑娘的曲了。”

    “咯咯咯,童子身?”紫衣女子以手掩面笑了笑,笑声中满是两个字:不信。

    “反正,反正在这里我还是童子身,这你不可否认。”甄三爷心虚,连忙改了一下话茬。

    笑声缓缓止住,陪坐的紫衣女子款款站了起来:“行吧,奴家信了还不成,那三爷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品品酒,吃点东西吧。你若是依旧执着等待苏姑娘现身,不管你是不是童子身,这次都没有用了,咯咯咯。”

    “三爷我守身如玉啊,我死等。”甄三爷倒是有毅力,正了正身子,又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身子是正了,可脸上却满是忧愁。

    此时此刻某人的内心是暴躁的:啊啊啊啊啊!枕雪啊枕雪,想见你一面就这么难吗?劳资等的天荒地老,也非得听见你给我弹曲,我就不信你不出来,给我整火了,我我我堵着你门口。

    但是表面却波澜不惊,忧愁之中夹杂着淡定。

    紫衣少妇看着甄三爷哭笑不得的脸,转身正要离开,可是恰巧一名红衣婢女从阁楼之中走了下来。

    此女的长相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很平庸,身材也只是一般罢了,但甄三爷坐着的身躯轰然一震,一双眼睛紧紧的定在这个婢女的身上,生怕人家跑了似的,就连一旁的紫衣少妇也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是国手苏枕雪的贴身婢女。

    “紫衣姐。”

    婢女先是对着紫衣少妇

    行了个万福,紫衣女子轻轻点头。

    随后那婢女望向了已经怔住了的甄三爷,倒是一时吓到了婢女:“敢问,这位可是摘金楼的二当家,甄三爷?”

    某人内心:呜呜呜呜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皇天不负有心人!皇天后土,无以为报,这句不对了……

    甄三爷赶紧回了神,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三爷,苏姑娘有情。”婢女伸出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哎哎哎,紫衣姐,看到没看到没,苏姑娘,有请!”甄三爷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甄三等候多时了!”

    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将整座楼宾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婢女就在他们几乎能把人生吃了的目光中,将甄三爷带进了上方的楼层内阁,内阁之后本应该还有一道屏风,苏姑娘就在屏风之后。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苏枕雪没有再用屏风遮挡周身,一身白衣素群端庄而坐,直面来人,笑容拂过之间恍若仙子临世。

    甄三爷此时此刻,只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了,一向出入万花丛之中的情圣,竟然也结巴了:“见,见过苏姑娘。”

    “三爷莫要紧张,只当是平常就好。”苏枕雪莞尔一笑,对着身侧的婢女轻轻一挥手,“给三爷看茶。”

    甄三爷坐了下来,浑身特别自在,好像又不自在,额头上都是汗水,他用袖子轻轻拂去,等到红衣女子把茶水端来之后,他拿起来直接一饮而下,好像是这一杯茶就能压压惊一样,果然喝下之后放松了不少。

    他放下茶杯后长舒了一口气,恢复了常态:“自打结识苏姑娘之后,就没听说姑娘走出屏风面客的,今日不知为何……”

    对于甄三爷的问题,苏枕雪轻轻一笑,红唇白齿说道:“三爷是摘金楼的当家,我虽然很少外出,但是长安聚宝盆,摘金楼的名号却也有所耳闻。”

    甄三爷闻言得意地一笑:“哈哈哈,苏姑娘耳闻得不错,只要是我摘金楼想要买的东西,还没有买不来的,苏姑娘若是有什么看上眼得物件,告知在下即可,明日便差人送来。”

    “多谢三爷好意,这倒是不必了。”苏枕雪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摘金楼在长安城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知道的事情也应该比普通人知道得要多才是……。”

    “哦~”

    甄三爷会意一笑,眼睛眯了眯:“原来苏姑娘招再下前来,是想打听一些情报。”

    “正是。”苏枕雪看着甄三爷,目不转睛地说道:“前几日,城中有厮杀声,似乎持续了很长时间。”

    甄三爷把玩着手里地翡翠玉杯,微微点头,并没有接话。

    但是苏枕雪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听人说有两个人,一个是随李先生所收的关门弟子,叫燕南飞。还有一个人据说是拿着墨色长剑的少年……”

    苏枕雪说到这里顿了顿:“但第二日,他么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不知去处。”

    甄三爷笑了笑:“那我猜姑娘想问的是,他们去了哪里喽?”

    “不错,

    三爷是明白人。”苏枕雪没有隐瞒。

    “这件事可算得上一桩秘密了,若是别人问我,我自然不会说,这件事说小了就是小孩子的闹剧,说大了可是杀头灭门的大案。搞不好摘金楼也会因为我瞎说付出一些代价,但是苏姑娘问着我了……”甄三爷清了清嗓子,“那定当如实相告!”

    苏枕雪笑了笑,随后偏过头与红衣婢女说道:“以后三爷听曲,留雅座。”

    红衣婢女微微俯身:“是。”

    “好好好!这件事啊,可说来话长,想当初……”

    甄三爷一听这待遇,立马坐不住了,正要开口说一些废话,高谈阔论一番,就被苏枕雪无情地打断:“所以,就请三爷将他们的去处告知小女子吧。”

    “额。”

    甄三爷没想到苏姑娘对这二人有这么大的兴趣,不爽之余却也立刻说了下去:“我听我兄长与人私下说的,那天晚上靖康王府大摆筵席,却是靖康王婚期之日。这饭吃的不香有人前来抢亲搅局。虽然具体是谁不清楚,但那些人中的确有左相的小孙子,李先生的小弟子,以及上次来过这里的一个剑客,那把墨色长剑阴森森的,我记得很清楚,他应该是叫李寒空,早些年月混迹巴蜀一代有点名气。不过这次抢亲是以失败告终,蹊跷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些抢亲的人失败后都去了哪里,这件事就算流传开来,也没有人敢提起因为太过于空穴来风而根本不敢提。相爷家的小公子应该是被相府的人带来了,有人看见李寒空也是跟着他一道回了陌云城。”

    “他们,受伤了?”苏枕雪问道。

    “岂止是受伤啊,想必伤的还不轻,但好歹不会死。这次相府派了世子爷亲赴长安,以那位世子爷的作风,若是独子死在了这里,今日的长安不会这么太平的。那天夜里,也的确有一辆相府的马车出城了。算算日子,这功夫也该到地方了。”甄三爷掐指思考道。

    苏枕雪脸色不太好,甚至露出了几分恼怒的神情:“回都回来了,却是去抢亲!还是抢别人的!”

    陌云城外的太行山,司空长风策马而立,将一片叶子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吹响。

    是那首思乡思人的暮云遮小曲。

    李寒空虽然话少,但是心里的话很多,却不善于表达。

    这次长安之行,本来是想去再见一见那个琴声动人的女子。

    他刚去天启城的时候见过一次,离开的时候又见了一次,而再相见就是第三次了。第三次相见,也总该说一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了。可惜,最后到了长安城,露脸打了一场架,本以为会扬名的,结果差点把命搭上,输了这一次机会就算是没了,没再去看看那个女子,真是令人遗憾啊。

    树笛之音婉转悦耳,不多时,一曲作罢,李寒空伸手一挥,那片叶子随风飘散,夕阳西下,他叹了一口气,一拉缰绳,掉转马头,便欲离开。

    一个白衣如雪的儒雅公子站在那里,冲着自己耸了耸肩:“少年郎这曲声,很惆怅啊,听得老夫我都有点怀念自己的老家了。”

    李寒空急忙从马上跳了下来:“师父!”

第二百二十章 剑开天门

    一身白衣的潇湘子站在他的身后,不禁笑道:“头一次看到你见到我之后这么激动?是不是想让为师帮你教训教训左相,救出燕南飞,然后再杀回长安城,把皇帝老儿拽出来胖揍一顿给你出出气?只要你一句话,咱们现在就走。”

    “哈?”

    李寒空看着潇湘子一脸轻松的说道,想来不过是在开个玩笑,他也没有当真,只是拱了拱手:“弟子这点琐事哪劳师父出马。”

    “儿女情长,男欢女爱,七情六欲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不过这一次那边的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所以你能够沉静下来,没有盲目,倒是值得的为师钦佩。”潇湘子对这个徒弟的心性很满意,又问道:“往后呢,想要去哪里?日子怎么都得过。”

    “这还能怎么过,长安一行可把我打击坏了,也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剑法和成名的人物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打算找个地方潜心练剑,等到功成之后再来陌云城,将燕南飞抢走。”李寒空话语间透露着一抹坚毅。

    潇湘子点了点头:“嗯,你能认识到跟他们还有差距就好,败了就继续练,千锤百炼,功夫自然就到了,不过你不能就用你那几招诡神盛宴吧?”

    “可我只会诡神盛宴,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底牌,可惜我现在还没悟全。”李寒空甩了甩手里得到逢山鬼泣,黑色光芒乍现又消失。

    “害,痴儿,你只会诡神盛宴,可是你还有一个剑仙师父呢啊!”潇湘子像是看着一个呆子一样看着傻傻的李寒空。

    “对啊!所以师父会一定会诡神盛宴的全部招式,对不对!?”李寒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喜出望外。

    潇湘子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骂道:“对你大爷的对,你已经有了剑仙做师父,还非得惦记你那几招诡神盛宴干什么?知道剑仙不?我这剑招能少的了?你就不想学学什么……”

    “剑开天门!”

    李寒空大惊:“剑开天门?”

    “剑来!”潇湘子左手轻轻一抬,李寒空手里的逢山鬼泣不听使唤一般脱手而出,落在潇湘子头顶之上,随着他的手向上一扬。

    忽然百丈之内,狂风大起,天地失色。

    树叶沙沙作响,地上飞沙走石,一股龙卷好似酝酿于世间。

    剑仙就是剑仙,持剑的威势就已经如此。

    “去!”逢山鬼泣在半空中旋转,龙卷之力汇聚在剑尖之上。

    风破。

    地震。

    人泣。

    天籁。

    潇湘子在一片风沙中一剑西来,逢山鬼泣好似开天辟地,剑气吞吐间,丛林鸟兽四散,天上似有门户现身。

    这就是剑仙之剑,绝世剑招。

    一剑出世,剑开天门!

    也就是江湖传说中最厉害的几招剑法之一。

    李先生,大唐剑仙李太白曾和枪仙陶安然在开元盛世共同出了一枪一剑,为李唐王朝开武学宗师之路。

    枪仙陶安然的敢问上天,是否有仙传给了燕

    南飞。

    剑仙李太白的剑开天门,传给了李寒空。

    “一剑开天门呐。”李先生朗声长笑,忽然纵身一跃,一人一剑直升云霄,天上一栋宫殿门户缓缓打开,显露真身。

    万道霞光从里边绽放出来,有意无意间泄露出来的威压,压的人身子一沉,真的好像是有仙人开天门,迈步人世间。

    李先生持剑,这一刻,剑仙似乎真的成为了剑仙,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

    霞光护体的李先生持剑陡转,剑剑生莲,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剑光猛然向下而刺,一条青龙直奔李寒空,李寒空知道这是曾经的剑仙李太白,学宫李先生,现在的,潇湘子。

    所以他不怕,临危不惧。

    青龙在离李寒空只剩一寸之时猛地停了下来,霞光四散,再度变成了一身白衣的潇湘子。

    潇湘子将手中长剑随手一掷,插进了土中,笑着拍了拍手中的土:“如何,可看清了?”

    “一共三十三式,除了最后那一招一袖青龙,都看清了。”李寒空眼中狂热。

    “哈哈哈,你看的清才怪了,最后一招是幻术,不是剑法,我只是单纯的想表演的帅一点。”潇湘子得意的鼻孔朝天:“不过看得清不代表学得会,不然打一架别人就把你的剑法学去了。我跟你师娘还要出远门游历,没有时间教你剑法,不过以你的天赋,本就不需要教。这本剑谱拿去。”潇湘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里李寒空:“这本剑谱要细心钻研,还有吴先生教你的双剑术也不能落下,等你成为剑仙的时候,应该就能一剑仙人跪,一剑开天门了,比我更胜一筹也说不定。”

    李寒空赶紧接过,急忙行礼:“多谢师父!”

    “不过要想超过师父的成就,您可是高看我了。”李寒空苦笑一声。

    “哎,此言差矣,虽然超越我很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你的话,我还真不敢夸下海口,燕南飞是公子出身,傲天凝出生皇家,**昆是将门之后,你跟他们不一样,孑然一身,天为父,地为母,也能与他们比肩争锋,修为相差无几。就凭这,你就有着超越我的资格。”潇湘子转过身,挥了挥手,“好好练剑,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带者燕南飞出来了。奔跑吧,骚年!”

    “必拿下!”李寒空拔起逢山鬼泣,眼神闪过一道精光,方才只是观看李先生施展剑招,自身的实力就有所提升了。

    潇湘子消失在了这里,转眼间已经现身在了山脚下,那里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等他,一身红衣的鱼玄机脸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垮着个脸?”潇湘子惑道。

    “你的徒弟们这趟去往长安,伤的都不轻,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们扔下么?”鱼玄机虽然很想和潇湘子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是燕南飞等人名正言顺的师娘啊,岂有不担心徒弟们的道理?

    “过刚易折,让他们受受挫折再好不过,这也是一种成长。”潇湘子回过头看了一眼陌云城的方向,缓缓说道:“这两年时间就是一个极佳的缓冲期,没

    有人打扰他们,这样可以静心习武,况且他们也不是凡人,天赋都不错,等待两年之后,他们就能独当一面了。”

    “你对他们的信心是不是有点盲目了。”鱼玄机眉毛一挑。

    “不是对他们都信心,也不看看他们的师父是谁,说没信心,可能吗?哈哈哈哈哈!”

    山下,一道马车策马扬鞭,留下一路烟尘。

    长安城外,衡山衡仙寺。

    小沙弥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一脸气鼓鼓:“师父你欺负我。”

    “这么一个小行囊,还怪为师欺负你?”老和尚指了指小和尚身上足足顶的上小和尚两倍身高的背囊说道。

    “师父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想到我要背着这个行囊,还要走走几百里路啊!师父你不把我当人。”小沙弥抱怨道。

    “我教你练功这么久了,这点苦都吃不得,真是白教你功夫了呀。”老和尚叹了口气。

    “我们出家人这不能吃,那不能吃,怎么就苦需要吃?”小沙弥小小年纪,但是嘴上功夫不知道怎么也这么利索。

    “虚竹啊,你觉得你师父如何欺负你,如何不把你当人,为师就不把你带上了吗?”老和尚直接封死了小和尚所有得退路。

    小沙弥扭过头:“啊这啊这,好像还是得带上,师父的脾气比山下那头大黑驴还倔,说今天走绝对不拖到明天。”

    “那你为什么还要抱怨呢?”老和尚笑道。

    “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小沙弥往山下走去,嘟嘟囔囔:“抱怨两句怎么啦,怎么啦?呜呜呜,几百里路……”

    “虚竹啊,其实那白马寺挺好的,你不是一直想骑马么,那里有一头白马坐骑,为师可以让你过一次瘾。而且山不高,不像我们这里上山下山都要一个时辰,离城也近,白马寺毗邻杭州城,你可知那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啊?说的就是这里啦,师父可以带你去逛西湖,看美景,听白娘子得故事,那里民风淳朴,地大物博,什么卖插画,写生,孔明灯,杂耍,古玩,好吃得应有尽有,肯定有你最喜欢吃得糖葫芦哇,咱们买上几串,一边吃一边看,多香啊。”老和尚循循善诱。

    小沙弥轻哼了一声,不吃老和尚这一套,自顾自地走着,别看年龄不大,但是走起路来,却脚下生风,越走越快。

    这都是师父的老把戏了,以前去某个地方也这么说,还不是自讨苦吃去了,任凭老和尚说的天花乱坠,小和尚说什么都要先发一发自己的小脾气,哼哼。

    老和尚叹了口气,看着远方,怔怔出神。

    本该在寺里清修,颐养天年,一把年纪的老人了谁想走那么远的路啊。

    但是惜才啊,不想看到那个年轻人就这么葬身苦海里啊,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渡人人如何自渡?

    一身正气的年轻人入了魔,我怎么也要把他拉上船,从苦海里拽回来啊。

    这不就是普渡众生么?

    阿弥陀佛。

第二百二十一章 魔种

    古老的小道上,放眼望去只有两个人,一个老和尚,穿着破袈裟,一个小沙弥,背着个大行囊。

    一老一小,相伴而行。

    但是这师徒二人相处的貌似不怎么好呀。

    老和尚脸上总是笑眯眯,老者那般慈祥时刻挂在脸上,但是老了老了就是爱絮叨,总是拍着小和尚的肩膀给他说一些佛经上的大道理,小沙弥不爱听,总是把头扭过去,但是老和尚不依不饶,轻轻的再将他的小脑袋向自己转过来,继续讲着没人爱听的道理。

    “师父,在庙里你总是拽着我讲经,这都已经出了寺庙,为什么你还喋喋不休呢?”小沙弥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佛曰,僧人出寺庙,不谈佛法不讲经。”

    “你这小滑头,是哪个佛这么跟你说的,佛就没这么说过,不要杜撰瞎话,出家人不打诳语忘记了吗?”老和尚敲了一下小和尚的额头。

    “师父你又欺负我。”小沙弥委委屈屈,眼眶含泪的抬头望着他。

    “我没欺负你,我只是帮你疏通一下头脑中的经脉,这是为你好。”老和尚面不改色。

    “为我好?”

    “自然。”

    “我不信,我不信,我也不听。”

    两个行脚僧人,老的带者小的,就这么一路走了过去,有说有笑,有哭有闹。

    “师父,你也不拿份地图,我们就这么瞎走走到白马寺么?”小沙弥把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谁说瞎走的,师父我又不是没去过白马寺。”老和尚表情坚定。

    “是吗?可是师父这些年来,我们俩一直在衡山住着,从来没出来过,你……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去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那我在干嘛?”

    “你在想好吃的,行了不?”

    “不行,师父我们为什么要绕着路走,不走大道呢?”小和尚又问道。

    “因为在去那里之前,我们还有要事要做。”老和尚笑道。

    老和尚抱着小沙弥淌过了过一条河,两个人又翻过一座山,山脚下荒无人烟,倒是有一座清水池塘,小沙弥嚷着要去喝水,老和尚这一次倒也没逼他,就在那里停了下来。

    老和尚的目光也停留在那处清水池塘附近,因为那里盘坐着一个人。

    小沙弥跑去喝水,喝了个心满意足,一回头也看见了那个人,他认出了他,前些日子在衡仙寺里养伤的年轻人不就是这个人咯。

    不过小沙弥知道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也不怎么说话,只听师父说过这个人叫什么**昆,人奇怪名字也奇怪,据说是一个被朝廷通缉的要犯嘞。

    “大师,看在你收留我数日的情分上,我叫你一声大师,可是你跟踪了我一路,到这里也该给在下一个解释了吧?”**昆站起身来,抬起苍白的脸看着老和尚。

    当日受伤实在太重,直到此时此刻也尚未真正痊愈。

    “世上之事无巧不成书,在这人烟罕至的漠北,也能遇到张居士。”老和尚面临质问,却对他和善地一笑。

    “巧合么?素

    问玄苦大师精通佛法,可为什么出家之人也要管上世俗事了,北阳的皇帝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绕路漠北,你都不辞艰难的跟了过来。”**昆冷哼一声:“大师管这个叫做巧合吗?”

    “阿弥陀佛,此言可差矣了。张居士的经历老衲也有所耳闻,老衲正是因为不喜欢这样的长安城,所以才远行遁走的啊。不过路上着实无趣,我又不通武功,还带着我的小徒弟,实在是没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才跟在张居士身后,以求同行庇护啊。”玄苦大师不愧一个苦字,这些话让他说出来可太苦了。

    小沙弥听着师父越说越不对,愣了愣:“师父不是精通七十二绝学的吗,怎么可能不会功夫?”

    “你别说话,喝水。”玄苦大师伸出一只手,又将小沙弥按进了水里。

    “找我庇护?出了这里之后,行人络绎不绝,我为什么要与你同行?”**昆手里攥着一把沙子,缓缓撒开,随后拍了拍手,往前走去,只是走出三步,忽然回头,手上银光一闪,直奔身后得到玄苦大师而去。

    玄苦大师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寸步未动,任由那一颗石子擦着自己的耳边过去,狠狠打穿身后的一棵枯树。

    良久之后,他擦了擦额头,轻呼佛号:“阿弥陀佛,吓我一跳。”

    “嗯?”

    有人打我师父?

    小沙弥小脸一瘪,却不干了,双脚在原地一踏,身上气势忽起,双拳金光一闪,那小小的拳头往前一推,横打**昆。

    虽然是个小孩子用出来的功夫,但是**昆眼神一眯,看出了这是少林七十二绝学之一的金刚不坏神通。

    **昆伸手一拍,将那小沙弥那身上的普照佛光拍散:“师父不会武功,教出来的徒弟倒是有高手风范。”

    玄苦大师念了一声佛号,摇头苦笑:“张居士言过了。”

    “玄苦大师!我敬重你,称你一声大师。”**昆怒喝一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有人在我旁边,我不习惯。”

    “张居士稍安勿躁。”

    玄苦大师微微一笑,踏出一步身形不见,再次现身已经来到了**昆的身侧。

    这身法?绝对在自己之上,就算是师尊霸刀雨化田在此,论轻功也是堪堪平手吧?

    **昆反应极快,感应到身侧有人,猛地拔剑,横贯八方,八道剑气挥洒而去:“要说天下闻名的玄苦大师不会武功,我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那玄苦大师的身法无法捉摸,脚下步伐快若惊鸿,矫若游龙,虎虎生风间已经将**昆的八式剑法都完美地躲开了。但他也仅仅只是躲,却一直没有反击,脸色依然带着和善的笑容:“出家人不打诳语,张居士,老衲真的不会武功,只是能躲,能跑,还能……”

    “少说废话,出招!”**昆不轻易善罢甘休,眼中闪过一抹紫色,虬龙剑剑风呼啸,怒斩而下。

    玄苦大师眼神一凝,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紫芒。他退后一步,避开重斩,微微一笑:“我还能困!”

    他左手手掌轻挥,右手伸出一指

    指天,心中佛号轻念,最后在那**昆长刀出鞘,欲要再攻的时候,大喝道:“泽兑,五鼎封禁!”

    天上不知从何处落下一座铜鼎,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昆的身上,将他连人带着刀剑困在其中。

    **昆怒气在胸,刀剑回旋间打的铜鼎隆隆作响,可是……

    咚咚咚咚!

    又是四座铜鼎落下,一层套一层,防御翻倍。

    说好的五鼎封禁,怎么可能就一个呢?

    玄苦大师点足一掠,后退三步,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说一些佛家经文。

    铜鼎之上金光大放,发狂的**昆逐渐安静下来,眼中的紫色渐渐退去,重新变得澄明起来,他长呼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

    铜鼎缓缓消散成星光,玄苦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张居士有没有发觉,老衲与你同行还是有些用处的。”

    **昆将刀剑收好,神色恭敬,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什么?”

    “尊师霸刀雨化田所创的刀剑神域,功力大增是事实,但走的毕竟是魔道,以前张居士心中坚定,一心有所求。但是苦在求不得,所以心境不稳,让得心魔有机可趁,占了身体,破了心神,成了魔种,便有了如此结果。”玄苦大师双手合十,垂首道,“老衲与张居士同行两年,两年之后,张居士心如明镜台,便可无忧魔道侵蚀。”

    “大师,为何帮我?”**昆叹了一口气。

    “佛家之人讲求普渡众生,老衲初次见到张居士,就已经洞察了张居士心神得状态,除魔卫道,渡世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岂有见人有难,不帮之理?”玄苦大师缓缓说道。

    **昆也许是真的心悦诚服了,话语间得那种傲慢有所收敛:“说实话,在下只觉心乱如麻,不知去往何处,漫无目的的走到无人之处,发泄一番反而会觉得舒畅一些。”

    “杭州城城外有座白马寺,传说三藏法师传道讲经于此,前些时日那里的方丈圆寂前写了封信邀我去那里接替他出任住持。杭州城是座好城,白马寺更是座好寺。老衲打算去那里,张居士既然不知去何处,便与老衲一起去那里吧。那里离长安城很远,你可安心。”玄苦大师说道。

    **昆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大师方才所说,只需要两年对吗?”

    “最多两年。”玄苦大师回道。

    “两年之后,刀剑神域的功力不会再反噬?”**昆将信将疑。

    玄苦大师轻轻摇头:“不仅不会反噬,反而还会更上一层楼。”

    “好!我随大师前往。”

    **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玄苦大师拉着小沙弥跟了上去,小沙弥憋了半天,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话了:“师父师父,这就是七十二绝学里的功夫吗?足足五口鼎哇!那师父你给我变出一根糖葫芦解解馋呗?”

    “乖徒儿,七十二绝学里可没教我们怎么变糖葫芦。”玄苦大师真是苦笑一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小麻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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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有一少年不爱武功是酒徒,误入江湖尘网中。长街有煞气,手持砍刀的屠夫手起刀落,骨上挑花,裁缝铺的花眼老太针挑烛火,百尺无活,兰花亭中的花魁媚态丛生,羞脸看向那袖中藏着三十三把飞镖的卖油郎。长街尽头有竹林有酒尚可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竹林有酒尚可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竹林有酒尚可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