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因为无牵,所以无挂
小沙弥失望的“啊”了一声,愁眉苦脸,闷闷不乐,不过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扯着师父的袖子:“那师父你能教我这个变五个鼎的功夫吗?”
“变出鼎来,我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煮粥吃了,再也不用找生果子了。”
小沙弥跃跃欲试,和师父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吃的野果,喝的泉水,很少住在闹市的客栈之中。
玄苦大师摸着小沙弥的脑袋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自己说,传给你的金刚不坏,练到第几层了?”
“额……”
小沙弥一见师父问话,心有些虚,立马转移话题。
“咳咳,师父啊,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帮这个人啊?”
玄苦大师也没计较小沙弥不回答问题,缓缓说道:“师父方才不是说了,出家人普渡众生乃是吾辈本分,既然见到了就要帮。”
“那师父我想吃糖葫芦,你帮帮我……”
“……不帮。”
“???出家人自己就不是众生了?师父你偏心。”
“……”
“师父你说话,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墨迹你。”
走在前面的**昆忽然停下来,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冷冷的说道:“前边不远处,有一个小镇。”
小沙弥见到**昆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立刻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躲到了师父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悄悄地看着他。
半个时辰后,
小沙弥拿着**昆在镇子上买的两串糖葫芦,跟在他的后面屁颠屁颠的,一口一个昆哥,玄苦大师极好的耐性都被他气的不行不行。
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小和尚!??
三人没有在这座小镇上停歇,小沙弥困得不行,就趴在了玄苦大师的背上睡着了,直到清晨时分他悠悠醒来。
抬起头一看, 依然是**昆在前面走,自己和师父两个人跟在后边。
小沙弥掰着手指头数啊数,都已经走了十多天了,白马寺这么远的吗?
“师父师父,我不明白,你最开始说是我们带他去白马寺的,可反而是我们一路跟着他走呢?这不科学。”
“杭州城,之前游历的时候,我去过,认得去杭州的路,但是白马寺我没去过。”**昆回头看了一眼小沙弥。
小沙弥刚伸了个懒腰,看到**昆看了自己一眼,立刻又缩回了师父的后面,保持安静,不再说话。
当日在小镇上,本来一串糖葫芦之后,小沙弥就已经把**昆当成了心中崇拜的人物,可是**昆却似乎不领情,一路上不仅话不多,有时候还很凶,高大的形象在小沙弥的心中逐渐缩水,小沙弥很失落,就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自己火辣辣的热情。
“师父师父,我昆哥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凶啊,我看他一眼都害怕。。”小沙弥见到**昆距离他们很远,压低声音问道。
玄苦大师笑了笑,摸了摸小沙弥的光头:“这不是他的本性。我看他是下了决心,这两年不再亲近别人,因为他以后要做的事,会带
来一场浩劫,他不想身边的人被这场浩劫波及到。”
小沙弥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默默的跟在师父后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昆在前边顿了顿,放慢了脚步,等到玄苦大师跟上来之后,并行一段路,沉声问道:“大师,你住在衡山之上,纵观长安,我想问你一些事……”
“你想问当日和你一起的伙伴们如今怎么样了?”玄苦大师微微笑道。
“正是。”
**昆没有隐瞒,点头道:“那天淮南王傲天凝来过,我本想问他,但我见到他心中的火气莫名的就上来,所以一直憋着不问,这一路上,我四处打探,但是江湖上并没有有关长安城这件事的流言蜚语……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的那几位朋友,结果都还算不错吧,没有人折损。江歌离被罗网的老头带走了,很大可能是关起来了,不过他可是那老头最得意的弟子,也是皇帝陛下钦点的护卫,所以等这阶段风头过去了,他自然而然就会被放出来,不过估计会被约法三章。燕南飞被世子爷燕镇南带走,禁足在了陌云城六尺巷的那座房子里。李寒空也被他一起带走,但是前几日从城里出来了,得到了李先生的调教。而你师父的那几位家奴,被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击退后就藏匿起来了,至今还没有露面,想必仍旧潜伏在长安。”不在城里更胜城中,玄苦大师一番话说出来,好像亲身经历了这件事一般,知道得如此清晰。
**昆一愣,微微眯起眼睛:“我以为大师最多只知道他们在长安中的结果,倒是没料到大师知道这么多。”
一阵风吹来,玄苦大师捏住了一片随风而来的树叶,微微含笑:“是这些风吹草动,告诉我的。”
**昆嘴角一撇,对于他说的话表现出不信的样子。
玄苦大师轻轻摇了摇头,但是却对着小沙弥使了一个眼神。
小沙弥会意,立刻追了上去:“昆哥昆哥,我师父说的是真的,他不仅能在风吹草动之中察觉到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而且还能跟山中的飞禽走兽,草木虫鱼都能说上话。”
“人怎么可能和动物草木说话,那是你师父骗你呢。”**昆两个手放在脑后,不信这两个字都快写在了脸上。
“呸呸呸,我师父除了说给我买糖葫芦是骗我的,其他的话从来都没骗过我!”小沙弥围着**昆开始打转,一圈一圈的墨迹:“哎呀哎呀,你怎么就不信啊,师父师父你现在给他表演一个跟沙子说话!让他开开眼!”
玄苦大师依然含笑而行,没有理会小沙弥的玩笑之言。
**昆在前边走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要紧事,脸色有些凝重。
他们几个人一起行动,犯了这么大的事,甚至折腾了半个长安城,都完全被压了下来,那么……方阑梦他,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去过?甚至不知道自己都已经杀到了王府门前?!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他脸上原本刚刚展现出来的那一点点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小沙弥依然在那说个不停,他火冒三丈,直接一把拎起毫无防备的小沙弥,给甩到了身后。
“给
我安静点!”
小沙弥战战兢兢的又躲到了玄苦大师的身后:“师父,他的脾气又变了。”
玄苦大师看在眼中,从**昆的神态上,这位大师就已经察觉到他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不禁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他轻捻佛珠,低声道:“一念成魔啊,魔种扎根,魔念难除。”
小半炷香之后。
“师父师父,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小沙弥又耐不住寂寞了,抱着师父的大腿说道,“师父,我真的走累了啊。”
“你个小不点还敢说累?你走几个时辰就睡一觉。我看你一点都不累。”玄苦大师佯怒的拍了拍沙弥的小光头,“不要急,今晚差不多就到了。”
小沙弥脸色一变,惊讶道:“嗯?不对啊师父,什么时候走的这么快?”
“你师父我会佛飞西天的身法,年轻的时候一日千里不是什么问题。”玄苦大师看了一眼**昆,“张居士的轻功可是得了最厉害的刀仙真传,只要他愿意,早都应该到杭州了。”
“哇,你们的轻功都那么厉害,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很厉害?”小沙弥兴奋地跑起了圈,“我的苦练也有效果,我的轻功能跟上你们的速度!”
“你忘了你睡觉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师父我才运起功法,张居士也用了轻功,现在你醒了,我们只不过是散步罢了。”玄苦大师一边说着,还一边慢悠悠地抬了抬步子给他看,小沙弥幼小的心灵又遭到了打击。
“那我睡觉的时候是师父背着我一起飞的西天吗?”小沙弥挑了挑眉毛,好奇的问道,因为他还真就没见过师父施展过这门功夫。
“背着你,我也嫌累。”玄苦大师指了指前面走路的**昆:“是张居士背着你。”
“哦耶哦耶!昆哥昆哥!”小沙弥闻言,立刻撒了腿又跑上去了,围着**昆转啊转,任凭**昆如何吹胡子瞪眼都赶不走他。
“一边去,别烦我。”怎么赶都赶不走,**昆不耐烦的说道。
“我赌一根糖葫芦,你是装的,外表凶狠,内心仁慈,师父说了,你现在是刀子嘴豆腐心,嘻嘻嘻。”小沙弥乐得开心,一直往前跑去
**昆叹了口气,小孩子都这么烦的吗?
他转过头,看着玄苦大师无奈一笑:“为什么他这么开心?”
玄苦大师双手合十:“因为他一颗纯心,无牵无挂。”
这一天终于到了日落时分,小沙弥困得不行,又趴在**昆的背上睡着了。不远处,就是白马寺的山门。
他们也终于走到了这座寺庙的门前,一个中年僧人带着寺里不多的几个年轻和尚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迎候他们。
玄苦大师何人?那是世人公认的佛门泰山北斗,举足轻重。而白马寺虽然曾有三藏法师莅临讲经,但终究不过是杭州城外一座不满十人的小寺庙,只有一座白马雕像在,勉强能够吸引香客,留下些香火钱度日。
这样的小寺能够让得玄苦大师前来担任主持,这样的大事没有人敢怠慢。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家暴
**昆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小沙弥给放了下来,站在最前面的中年僧人上前一步,接了过来,并接引他们往里走,**昆没有动,站在原地却挥了挥手:“我就不叨扰诸位师父了, 我去城中寻个客栈,暂且安身。”
他转身欲走,玄苦大师伸出手将他拦住:“张居士你想好了?难道这两年都要住在客栈?”
**昆皱眉想了想,抬起头四顾,忽然看了看远处似乎有一片农田,指了指那边问道:“那里有一处农田,师父可知道是哪户人家的?”
那中年僧人瞧了瞧,立刻应道:“那是白马寺的田地。”
“哪我就在那块农田边,结庐而居。”**昆看了玄苦大师一眼,“这样就没离开大师太远了,不知大师可满意?”
玄苦大师苦笑道:“张居士钻牛角尖了,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那中年僧人也是附和道:“白马寺的空房不少,施主可放心住下,并无打扰之处。”
可**昆依旧摇了摇头:“多谢好意,我这个人欠了不少人情了,没有一个能够还过去,我不想再欠了……就这么定了吧。”
此间事了,陌云城却迎来了一阵骚动。
一列骑兵风风火火的回到了陌云城,为首的人穿青袍配白剑,正是代表了左相府亲赴长安城参加靖康王婚宴的世子爷燕镇南。
他没有在路上停留,一道上快马加鞭,紧紧的赶回了城中,到了城中也没有减速,直奔左相府而去。
左相燕回天前些日子接到了燕镇南的飞鸽传书,说是今日便可到家,所以他也没有去军营查看,而是在家等候着儿子归来。
当然,一同等待着的,还有世子妃梅天香。
今日的世子妃与往日不同,面如寒霜,格外,阴沉,仿佛压着一股火迟迟没有发泄。
“好儿媳,一会儿,别太冲动了。”燕回天看着怒气腾腾的梅天香,忍不住劝到。
“父亲放心,我怎么也不能让飞儿年纪轻轻就给他爹披麻戴孝的。”梅天香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甚是瘆人。
“父亲大人。”
燕回天还要再说些什么,大门却被推开,燕镇南一步踏进了正厅之中,“儿子回来了。”
燕回天话到嘴边收了回去,刚要说话,可只见身边白影一闪,梅天香已经蹿了出去,拎起早就准备好的棍棒,一棒子打在燕镇南的小腹上,那根实心木棍应声折断。
“夫人!”
燕镇南在来的路上已经料到了自己的妻子一定会和自己发火,可没想到暴风雨来的是这么突然和猛烈。
燕回天什么也不说了,摇了摇头,手掌一挥,正厅外的三扇大门瞬间合拢,燕镇南的后路……被封死了。
“夫人有话好说,你先听我解释啊!”燕镇南实打实的挨了一棍子,吃痛道。
刚风风火火的进门,任何防备都没做,梅天香一棍子下来属实是措手不及……
“说吧,是下个腐尸毒还是下个噬心蛊?”梅天香双手横拍,拍在燕
镇南上身,再补上一记鞭腿,在外边备受尊崇的世子爷,此刻双膝跪地,满嘴求饶,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燕回天站在一旁,这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边是该打的儿子,另一边儿媳妇这下手也忒重了点。
老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是说好会收着点的吗?”
燕镇南刚想用真气抵挡一下暴揍,却被梅天香一指戳中气门,暂时封住了气脉,真气根本运转不起来。
英俊潇洒的一张脸被自己妻子踹的鼻青脸肿,连连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姓燕的!你给我听着!”梅天香叉腰娇叱一声。
“父亲也姓燕……”燕镇南弱弱的吱了一声。
“你还有脸在这顶嘴?去长安是让你参加婚宴,让你去打儿子了吗?让你把儿子带回来给他关禁闭了吗?人家抢个亲怎么了,你当年不抢亲,现在有他吗?你不是老骂他没出息吗,现在他子承父业了,你还不满意了?”
“满意满意。”
梅天香气的火冒三丈,骂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儿子放出来!”
“祖宗,真的不行啊。这两年对于儿子的成长很重要,如果这个坎他迈不过去的话,他以后的路不好走。”燕镇南虽然被狂风暴雨的揍了一顿,但是在这个观点上没有松口,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行,你说儿子过不去这个坎,那我也让你过不去坎,他什么时候能过了,你在什么时候过。”梅天香用脚一踹,将燕镇南踹到一边,手上一道紫光闪现。
“这是……噬心蛊!”燕镇南显然没料到这次世子妃是动了真火,暴揍一顿还是没有解心头之恨啊这是。
“夫人,给条活路吧!”燕镇南现在还没冲开被封的气脉,没有内力御毒,那不分分钟玩完。
燕回天轻声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好了,儿媳你先歇歇,这件事等到你们回自己那再解决,我在这里等这他回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想要问问。”
梅天香见公公开口,也只能作罢,咬了咬牙,不甘心的收回了手,转身就走,甩过来一句话:“我在后院等你。”
“啊?我今天睡兵营!”燕镇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躲到一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今天你要是敢不回来,那后半辈子你就在兵营待着吧。”梅天香愠怒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一甩云袖,出门而去。
燕镇南见到管事的可算走了,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飞儿现在的脾气跟他娘是越来越像了,我都快管不住了。”
“就这个家,你能管得住谁。”燕回天瞥了他一眼:“长安里的事我听说了,我这个宝贝孙子帮的人,是张大哥幸存下来得到那个小儿子?”
“我旁敲侧击问过淮南王,身份可以确定,就是当年逃出来的那个小孩子,他叫**昆,在之前的学宫大考中露过面,实力不俗,跟飞儿不相上下吧。”燕镇南回到。
燕回天皱眉想了半晌,抬起头时脸色不是太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张
大哥还有香火在世上,真是令人欣慰,后来这个小子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燕回天问道。
“想来应该没有,是淮南王亲自经将他送出的长安城,说会护他周全。”燕镇南道。
“应该没有,那就还是不能完全保证他的安全。淮南王虽然仁义,但是他毕竟生在帝王家,这类人说的话,不可信。赶快派些人去寻他,暗中保护他,当年我没能救得了叶大哥,现如今叶家的这点血脉,我一定要保住。”燕回天微微眯起眼睛。
燕镇南点了点头:“明白。虽说帝王之家的子嗣城府极深,但是我觉得这个傲天凝,还算是个忠厚人,起码在这件事上他用心了。”
“哦,那位陈留王如何?”燕回天想起来了这位王爷。
燕镇南嗤笑了一声:“如父亲所言,就是那帝王家城府极深的人了。”
“哼,这就不奇怪了,淮南王乃是开朝以来的天纵之才,心中仁德,法外有情,可这样的人追求的往往不是这所谓的帝王之位。只有陈留王这样的,才会为了争权夺利费尽心机。”
燕回天眼睛一眯:“他不惹我们,我们也不动他,若是对我们撒野,刀尖指过去就行了,后果我担着。。”
燕镇南一凛,垂首道:“明白。”
父子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燕回天先开了口。
“要去看一下他吗?”燕回天站了起来,“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而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这宝贝孙子能在一个房子里待这么久。”
燕镇南张了张口,终归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他……估计不怎么想见我。”
“那个时候,如果你不出手,他和张小子可就都得死在那,很简单点事,你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呢?”燕回天笑了笑。
燕镇南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在我眼里怎么都是个孩子,说了也不会听进去的。”
“嗯?你刚不是说了,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唉,你们父子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燕回天走出了门,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今晚跟我在兵营?”
燕镇南想起了内人狰狞的面容,苦笑一声:“我还是回后院吧。”
长街小巷,六尺巷。
这里虽说没有了大唐枪仙陶安然的幻术遮挡,真容显露了出来,但自打小公子燕南飞住了进去之后,这里又变回了和原来一样,百丈之内仍然无人敢接近。相爷派了一些甲士驻扎在这周围,听候小公子的差遣,另一方面也做监督防卫的一些工作。
那些披坚执锐的甲士乐的去,一开始以为捞了个好差事,不用在烈日下苦苦操练,只用每日围在这里,找上一棵大树避避凉,聊聊天就够了。
小日子不也挺美的?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因为在这座院落,经常有杀猪一般的叫声传出来,众人听了半晌才听出来,好像是弹琴的声音。
弹得,可真难听啊。
人神共愤,神魂颠倒,鬼哭狼嚎,不外如是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十八罗汉剑
“哎嘿,这下舒服了,等下次再去的时候,就李寒空那片破树叶能跟本公子的琴艺比?我这琴弹得,跟那个什么枕雪不相上下了吧?咱这琴艺叫啥,那叫一个,叫一个,一个,个……”
燕南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那叫一个绝啊。”燕南飞一拍大腿,摇头晃脑的享受着自己的乐曲,一曲完毕,仍然陶醉在那豪情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院子外的甲士们也是一脸的“享受”啊,一个个头晕眼花,口吐白沫。
这个天老爷,终于是弹完了。
“我发现,好像还不如去训练……”有一个甲士扶着长戟,对着身边一个战友说道。
“害,好在是小公子弹完了,人家弹琴要钱,他弹琴要命啊!”
屋子里的燕南飞睁开眼睛,眉头轻轻一簇,手又按在了琴弦之上:“要不,那就再来一曲?”
“可行可行。”
“铮”得一声。
大雁南飞的鸿雁久经奔波u,落在这颗扶桑树上稍作休息,忽然被一震刺耳的声音生生吓跑开来。
燕南飞刚开始还能按照曲谱一段一段的弹,后来兴致一起,拨动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直接把琴谱一撇,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双手的手指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在琴弦上边跳跃,乱舞。
“待我看看曲谱上写的什么词来着?”燕南飞看了一眼谱子,眉开眼笑的唱了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真是好曲,好歌,好豪情!
这么好听的曲子也就只有我燕南飞能弹得出来了吧?
院墙之外,没人注意到,有一辆马车静静地停靠在那里,穿着绿衫的侍女握着马鞭皱着眉头,回头道:“小姐,他为什么把一首悲凉的曲子,弹得这么奔放?真是没听过比这还难听的曲子了。”
马车中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她的嘴角微微上挑:“听过的。”
侍女不解:“我常伴小姐左右,我怎么不知道?”
“忘了么?昨日听的啊。昨日晚上的那一首,才是真正的难听!”女子轻笑道。
杭州城,玄苦大师耐不住小沙弥的终日磨叽,终于答应带着他去城里转上一圈,领略一下风土人情,正好顺路去看看那个人如何了。
在来的路上,玄苦大师曾和他说杭州城的繁荣虽然比不上帝都长安,但是也差不了几分。尽管如此,在小沙弥看来,这杭州城比长安城可强多了。
繁华在于赌场多不多,乐坊多不多,商铺多不多,人多不多。
可在小沙弥的眼里,却是街边糖葫芦多不多,湖上游船多不多,玩闹的事物多不多,而这些,实不相瞒,杭州城真的不少。
杭州有西湖美景,而西湖是盛产美女的地方啊,这里的美丽女子温婉贤惠,和长安城的美女对比多了几分地域独到的温婉和娇弱。
小沙弥盯着她们都快走不动道了,玄苦大师将他的眼睛一捂,赶紧带他离开了这段美女成
群的地方。
“师父,昆哥哥怎么不和我们一起逛逛街?”虚竹很伤心,他想那个又凶又好的大哥哥了。
“你这痴儿,心甘情愿认了人家当大哥,人家可没认你做小弟,自己还觉着美滋滋呢。”玄苦大师笑了笑。
虚竹指着那边的卖糖葫芦的小商贩,说道:“师父师父,你给我买两根糖葫芦好不好,我吃一根,剩下一根带回去留给昆哥吃。”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馋嘴呢么?人家可不想吃。”玄苦大师回道。
“他吃不吃是他的事,我送不送是我的事,总之心意要到。”虚竹一路小跑了过去,对那商贩说道,“大叔叔你好,请你给我两根糖葫芦。”
小贩闻言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师父好,小师父可是城外白马寺的僧人?”
虚竹也没在意这个人问这些干什么,只是点头道:“嗯嗯。”
“白马寺我每隔七天都会去烧香拜佛,可怎么感觉小师父有些面生呢?。”小贩惑道。
“我和我师父新来的。”虚竹有问有答,眼睛钉在糖葫芦上,再也挪不动。
玄苦大师苦笑一声,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像他们这样的行脚僧人,出门吃斋饭全靠化缘所得,可糖葫芦又不是剩菜剩饭,这可没法化。
没办法,只得肉疼一般将铜板送了过去:“便劳烦施主给他两串吧。”
小贩接过铜板,看了一眼玄苦大师,顿时一惊,这位师父看起来不凡,长得就一脸佛家气派,只可惜那递出两个铜板时的神情,打破了小贩对这位大师的所有好感。
谁能想的到,堂堂佛家的泰山北斗般的人物,竟舍不得两个铜板。
唉,出家人就是出家人,怎么有名,还是出家人,出家人的身上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才对。
出了城,在回白马寺的路上,虚竹已经把手上的糖葫芦吃得一干二净了,晃着手上的另一根,找到了正在农田边搭着草房的**昆。
离着老远,虚竹就蹦跳冲着他招手。
“昆哥,昆哥!你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啦!”虚竹高兴的叫喊着,双手背在后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该不会是糖葫芦吧?”**昆忙活着手头的东西,随意的说道。
小沙弥一愣,把身后的糖葫芦拿了出来,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
**昆头都没回一下:“你自己留着吃吧。”
虚竹凑了过去,围着**昆的后边绕了两圈,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真不要?那……我吃了?我可真吃了?”
“吃吧。”**昆挥了挥手。
虚竹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哈哈一笑,双手捧着糖葫芦撒腿就跑开了,玄苦大师此时才走到了**昆的身边,:“张居士。”
“大师。”**昆闻言转过身,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句。
“居士这几天身体可还好?”玄苦大师问了一句。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叶鼎之回道。
玄苦
大师皱眉想了想:“真的么?昨晚乃是本月阴历十六,阴气汇聚最为浓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居士的百汇,天合两穴,每每到月圆之夜,都会隐隐作痛,如有针扎一般。即便用真气强行舒缓收效同样甚微,老衲说得可是没错?”
**昆眉毛一挑,表情略有些惊讶:“大师这都能知道?”
“我毕竟不能随时陪伴张居士身边,我有一套剑法,倒不是什么伤人的功夫,反而是救人的功夫,这剑法中蕴含着佛门力,暗合人体十八条经脉,对居士你大有裨益。”玄苦大师也不待**昆作答,直接拔出了地上的虬龙剑,“虬龙木的材料,没想到张居士还登上过昆仑山,果然了得。”
**昆笑了笑,随后问道:“先前我记得大师不是说自己不同武功,怎会演练剑法?”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的确不会。”玄苦大师把长剑往身后一丢,唤了一声:“虚竹。”
虚竹闻言,一抬头看见了一柄大剑飞了过来,一口将剩下的糖葫芦都塞进了嘴里,把竹签一撇,接住了和他一边高的宝剑,口齿不清地问道:“师父说的可是那十八罗汉剑?”
“嗯,看来这点东西没跟着糖葫芦一起吃进你的肚子里。”玄苦大师笑了笑。
“嘿嘿,交给我!你们可看好了。”虚竹沉了一口气,举起长剑,一招一式认认真真地挥了起来,他的剑法比起**昆来说当然是很稚嫩,但后者眼中精光流转,仔细观这套剑法,自己还没有练,却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有一股纯阳之气在体内流淌,消融着体内的阴寒。
大师不愧是大师,这套剑法只是看就有此功效,若是真的练了,想必困扰自己许多时日的内伤很快就将痊愈。
小沙弥虚竹将这套剑法的十八式虎虎生风的打完,收剑而立,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昆:“居士可看明白了?”
“就你这半吊子的剑法,还敢在人家面前显摆?”玄苦大师拍了拍小沙弥,拿走了他手上的剑,递给了**昆,“居士切记,早晚各练一次。”
“林昆记住了。”**昆对着玄苦大师微微点头,以示敬意。
虚竹摸着小下巴,站在师父身边惑道:“昆哥的剑法很高吗?”
**昆从玄苦大师的手里接过虬龙剑,插在地上,看了一眼小沙弥,挑了挑眉:“要不,试试?”
“好啊好啊!”
虚竹想了想,在地上细细的数了十片叶子,拿在手里:“昆哥,你试试,我把这些叶子往天上一丢,你能每一剑都打中这十片四散开来的叶子么吗?”
“你扔吧。”**昆低着头,脚下正有一块木头等待他的处理。。
“呼!飞咯!”虚竹手上用上了暗劲,把手心里的十片叶子都往天上一丢。
只听砰的一声响,虚竹一抬头,半空已经没有了树叶的影子。
“嗯?”
虚竹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剑明明还在土里啊……
**昆依旧低着头,只是脚下的那根木头已经被劈开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上官云霓
从这片农田返回白马寺的路上,小沙弥虚竹闷闷不乐,始终想不明白,终于忍不住大喊道:“师父师父,你一定看清了,能不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做到让所有得到树叶都不见了的?是变戏法吗?”
“那不是戏法,是剑气,张居士的剑气太强了,以至于剑气横扫间就把那些树叶全都消融成虚无了。”玄苦大师摸着小沙弥的头解释着。
“剑气?”虚竹闻言一喜:“那我以后也能用十八罗汉剑打出那么强的剑气么?”
“你不需要用剑,用你的一双拳头就够了,拳风也能做到。”玄苦大师说道。
“拳头也行?”
虚竹握了握拳头,停在原地,朝着路旁的大树猛地一挥拳。
金光乍现,佛门神通,金刚不坏。
大树上的枝叶被吹的沙沙作响,便再无其他。
玄苦大师拍了拍小沙弥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去:“我说的是以后,现在可还早呢。”
两个人走出很远一段路之后,一片树叶摇摇晃晃地落在了地上。
一双女子的绣花鞋不知从何方而来踩在了树叶上,往着方才师徒二人出来的那片农田里走去。
**昆热火朝天的干着,建造房子可不是一个人的活,而且相当耗费精力和体力,就算是他本身身体足够坚韧,也不能长时间进行这么大的劳动量。他摘下腰间的水袋,猛地喝了一口水,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斧凿之具扔到一边,拿起了玄风剑,想起了方才的那套十八罗汉剑,稍稍回忆了一下虚竹演练的情景,然后剑一抬,就照葫芦画瓢的打了一套。
一套十八式打完后,一声嗤笑响起。
“霸刀雨化田的爱徒,不能只会这样浅陋的剑法吧?”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昆脸色一冷,收了剑,警惕地转过身。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身穿劲装的紫衣女子,戴着一个斗笠,紫纱垂下,看不清真实的面貌。
**昆打量了一下她,沉声问道:“你是谁?”
“我叫上官,云霓。”
“上官家?”
**昆眼神一眯,手轻轻地按住了剑柄:“你从何处来?”
“我来自域外之地,人世间。”上官云霓笑道。
**昆一皱眉,人世间这个组织相当神秘,就是连北阳八公子当初都只是略知一二,但是对于早些年一直混迹在四大王朝的**昆来说,这个地方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人世间不知道成力在什么时候,好像也有些年月了,他们居住在极北之地的冰原上,终年风霜飘雪,没有四季之别,而且人烟稀少,地域狭隘。
他听过当地的传说,十五年前覆灭大唐王朝的组织楼外楼似乎和人世间有所瓜葛,但一切都是道听途说,究竟可信不可信,尚未可知。
当初的楼外楼被“天地人”武林人士以及军神张翰林和人屠燕回天的合力之下,抵御住了他们的数月进攻。但楼外楼并没有被灭国,其中所剩下的遗民究竟去往了何处,也没人继续追查下去。
“找我
做什么?”**昆神色中依然保留着些许警惕。
上官云霓笑了笑,“我来找公子,只是因为公子的身上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我这里也有公子你急需的东西。”
“哈哈哈,我**昆如今身无长物,还有别人想要的东西?”**昆朗声笑道,透露着些许悲凉。
“张公子切勿妄自菲薄,你可是天生武心通,这样的奇才百年来我们也很难碰到几个。其实公子不知道的是,你第一次入长安参加学宫大考的时候,就已经和我们人世间的人打过照面了。”上官云霓浅笑。
**昆神色一凛,手上虬龙剑遥遥一指:“那个用判官笔的家伙,是你们的人?”
“左使苏舜钦。”上官云霓没有隐瞒,而是点了点头,“的确是我们派去长安的,本来是去完成任务的,但是任务执行过程中偶然看到了公子,他发现了公子是天生武心通,所以直接下手了,未曾有过解释,唐突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昆并没有因为女子的话就放下手中之剑:“天生武心通,你们作何用处?”
“不知道张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一门叫六道轮回的武学心法。这一门功夫对修炼者的要求极高,只有天生武心通人可以修得,就连人世间宗主一脉都不是世世代代都能修习的。如今我们的宗主上官昊闭关修行六道轮回功,十年之期还没有任何音讯,当务之急我们需要一个天生武心通的人,修炼六道轮回之功,将他从死关之中救回。我们的人遍布全天下寻找武心通之人,目前只发现了张公子一人。”
“上官昊,他还没死?”**昆眼神有些变化,当年率军大举入侵的统帅就是上官昊。
传闻说上官昊中了天主地主人主三招致命伤,生命垂危将死才对,十年已过,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还没死,大唐侵占我们的疆土,我们还没有拿回来,执念在此,他不可能死。”上官云霓说道。
**昆想了一下,将剑收了回来,笑了一下:“我倒是还好奇一件事,你们身上有我需要的什么东西?”
“也不怕公子知道,我们人世间已经渗透了其他三大王朝,而且掌控了一定的权势,等我们宗主出关之时,便是雪原蛮族铁骑南下之时,而到时候我们人世间四十四宗门也将会再度集结南下,李先生虽然绝世,但也只有一人,我们宗主六道轮回一旦大成,就拥有了不下于李先生的内力,而剩下的宗门之人,也都是能以一敌千的高手。如今北阳外表看似强势,但是内耗极其严重,你们已经没有军神了,人屠燕回天也得到了傲氏皇族的打压,两者早已背道而驰,只要东风一到,这个所谓的北阳王朝将不复存在!”上官云霓沉声道。
骇人听闻!一片静默。
山间飞鸟惊鸣,阵阵微风拂面却只觉阴冷森森。
四大王朝在百姓们眼里向来同气连枝,可谁会想到十数年后,这四个兄弟王朝竟然会反目成仇?
甚至在这个女子的口中,竟然很快将不复存在!
**昆冷冷一笑,转过身,淡淡的说道:“
傲氏皇族,我虽然痛恨,但我还没有把几千万百姓牵扯到我的恩怨中来,雪原蛮国铁骑南下,你知道这场战争会死去多少无辜百姓吗?!”
上官云霓道:“那你可知我们失去了家园那场战争,我们又死了多少人,我们为什么会被你们这些人称为遗民!”
“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管不了,可是现在的事情我还能管,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黎民百姓再次陷入到水深火热的战争里。”
二人相顾无言,站立良久。
上官云霓轻轻一叹:“你知道你失去家人的痛苦,难道我们的痛苦会比你少吗?你好歹还有个家,我们连个家都没有。”
“我就住在杭州城外的客栈淡月楼里,若是你改变了主意,就来找我。”
“放弃吧,我不会去找你的。北阳虽然大不如从前,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的实力还不是你们可以撼动的,其他三大王朝不过也是趁机利用你们罢了,互相汲取所需,在我看来无异于茹毛饮血。”**昆沉声道。
上官云霓转过身,微风吹起斗笠伤的面纱,露出了下面的绝世容颜:“我们人世间,也没有张公子想的那么简单。”
陌云城,六尺巷。
“小姐,融护法那边的命令,是放弃燕南飞,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一个叫**昆的人身上。可我不明白,护法们已经下达命令了,为什么小姐还要坚信燕南飞才是合适的人选。”绿衫侍女问道。
“小青,你想回家么?”白衣女子问道。
“家?”
“我们的家不就是人世间吗?”绿衣侍女惑道,不知道小姐突然间为什么这么问。
白衣女子摇头:“那里不是我们真正的家,我们的家就在这块土地上。”
“就在这块土地上?小姐的意思是……”绿衣女子惊呼一声。
“有时候我也在想,域外之地是不是也挺不错的?那里虽然很冷,但也很安静,不像这里,总有那么多的纷纷扰扰。”白衣女子叹道,“你知道,打仗,就一定会有人死,而且会死很多很多人,如果想要避免我们的亲人永远的离开我们……”
“所以小姐来找燕南飞是想……”
“我想,或许他可以阻止这一切。我想将父亲大人从死关中救出来,却也不想要出现战争,燕南飞对于北阳没有多大的仇恨,我觉得他可以帮我。”白衣女子沉吟道。
绿衫侍女略微有些惊讶:“我只知小姐和无相使不和,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个。”
“融护法他们想要回到旧地,究竟是为了宗民们的生活,还是为了一己私欲,没人说得清楚。可我知道若是雪原蛮族和北阳开战,那么不管最后谁获胜,楼兰古国终究不能再回到往日的辉煌,那么当初组建楼外楼再到现在的人世间都没有丝毫意义。”
“什么?小姐你说的……”
“护法们的目的,我还是看不清,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绝对没有表面这样看起来简单。”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见不见
杭州城,客栈淡月楼。
一个紫衣女子摘下了头上斗笠挂在了床头,一头秀发披肩而下,覆盖住了一小半绝美的容颜。
她轻轻坐在桌子旁,倒了一杯清茶,小口地啜了一口,忽然一笑:“融护法就这么急么,还派你出来找我?左使,苏舜钦。”
苏舜钦从屋内一角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笑着看了看女子:“要是论耐心恐怕还没有人比得过雪护法,他只是害怕二小姐太过于着急。”
“还当我是没长大地孩子?这点气我还是能沉得住的。”上官云霓冷笑一声。
苏舜钦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一次**昆真的很重要,雪护法也是为大局,难免谨慎一些。今日二小姐已经见过他了吧?如何?”
“我用望气寻龙探过他了,的确是天生武心通,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心神已经有了裂隙,随时都能入魔。虽然他这一次拒绝了我,但要不了多久,我想他就会来找我。可惜……”上官云霓推开窗户,望着远处,“如够没有那个和尚的话应该更容易。”
“和尚?”苏舜钦皱了皱眉。
“衡仙寺玄苦,真有传说的那么厉害?”上官云霓沉声问道。
“玄苦大师,虽然只是寄身在长安城衡山上的一座小庙上,但是这玄苦大师却是公认的佛家大宗,少林的泰山北斗。如果他在,麻烦的不是一星半点。”苏舜钦叹了口气。
“他的武功很高?道玄后期大境?”上官云霓又问。
“这倒说不准,因为没有人见过玄苦大师动用过全力。”苏舜钦怅然一声:“但是他真正厉害的是佛法,能够化解心魔的佛法,封魔,化魔,既然他来到**昆的身边,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来给他化解心魔的。”
“既然没人见过他用武功的话,也许他真的只是佛法厉害点,根本就不会武功。”上官云霓脸色上过一丝狠厉:“杀了他,以除后患。”
苏舜钦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据传玄苦大师精通七十二绝学,说他不会武功应该是不可能的,少林寺藏经阁三万七千七百卷经书,他闭关遍览三年而出。”
“七十二绝学?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上官云霓来到北阳王朝的次数不是很多,对于这些江湖事真没有耳闻。
苏舜钦苦笑:“少林七十二绝学,可远没有武功那么简单,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江湖传闻玄苦大师对学宫李先生虽不能胜,但是也能在李先生三百招之内不败。能跟学宫李先生打成平手的人,真的是很难对付。”
上官云霓沉默了一会,说道:“现在看来,真的是不能再等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长安城倒是有消息传来。”苏舜钦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长安?难道是她的消息?”上官云霓眯了眯眼睛,说吧:“什么消息?”
“并不是大小姐的消息,而是白护法和莫护法传来的消息,消失了近一年之后他们终于传信给了雪护法,他们原本还将希望放在燕南飞身上,但是他们听了雪护法的建议,决定留在
长安城明里暗里帮助**昆。”苏舜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白拈银,莫棋宣,和雪护法不是素来貌合神离吗?他们会听雪护法的话?”上官云霓皱眉道。
苏舜钦幽幽地说道:“有时候也由不得他们做选择。”
上官云霓不再多问,转问道:“他们会做什么关于**昆的事情?”
“很简单,当然是**昆最想做却还做不到的事情。”苏舜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那我们是要帮他?”上官云霓挑了挑眉毛。
“然后再让他跌入万劫不复。”苏舜钦转身,“二小姐有事可以随时传书给我,但切忌轻举妄动。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等上两年。”
“两年?”上官云云霓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不得不说,雪护法的耐心可真好,两年的时光,他倒是能打,我一个弱女子的青春能有几个两年?”
苏舜钦笑了笑,没有说话,推门走了出去。
陌云城中。
马车之内的白衣女子已经将脸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这个白衣女子的容颜竟然那杭州城中的上官云霓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上官云霓的眉眼多了几分阴狠,现在的这个女子却眉眼温柔。
一奶同胞的亲姐妹。
一个叫上官云月,一个叫上官云霓,楼兰古国灭国之日她们一个四岁,一个三岁,对于故国的印象都是模糊的。但是云月却接受了域外之地的极寒冰冻,云霓却听人说起那温暖繁华的北阳,心驰神往。
“真是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保持的,这么多年皮肤一直都这么好。”绿衫侍女为白衣女子梳着头,颦颦笑道。
“今年二十有四了,燕南飞似乎前几年刚满十八吧,比他大了六岁呢。”云月淡淡地说道。
绿衫侍女笑道:“天哪,小姐莫不是真看上那个愣头小子了?不可能不可能!以小姐的容貌,那燕南飞可配不上呐。”
“绿儿还是那么调皮。”上官云月接过梳子,自己梳了起来,“我早晚都是要去见他,只不过现在去的话还是太早。”
“小姐要与他相见了?不过现在的确整个王朝,甚至四大王朝都知道燕南飞的名字了,那可是璞玉榜首甲啊,年轻人里的天下第一。”绿衫侍女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赞叹,“虽然他这个人看着傻乎乎的,但没想到是有真本事的。”
“不,还是不够,璞玉榜算还是不够,冠绝榜才是真正的厉害。”上官云月笑道,“多少年来,无数英豪都是璞玉榜上的眷顾者,但是又有几人能够摸到冠绝榜的边?”
绿衫侍女闻言,想了想:“我有点想不通小姐的想法了,不知道现在……是见还是不见。”
“见,至少把他弹琴给教会了,不然真的太难听了。”上官云月伸出一只手,只是在脸上轻轻一抹:“但是现在要换一张容貌去见他。”
绿衫侍女恍然大悟:“嘻嘻,绿儿明白了。”
易容术!
小姐的易容术,几
乎可以和江湖上号称千人千面的墨笔墨砚相媲美。
六尺巷那间房屋之中,燕南飞放下了古琴,终于有些无聊了,这琴好像也就那样?
怎么说他也是昔日的陌云城的大魔王,如今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了,想要把他囚禁在一个地方不让走动,当日说禁足就禁足,不过是憋着一股对父亲的气,哪知道他还真的敢把自己禁足两年。爷爷也真是的,自己嘴硬,他就不能心软?还有自己的母亲,看起来对丈夫凶得很,实际上呢,心疼他可比心疼自己要多多了,我自己就是没人爱的地里小白菜。
“李寒空也不在,小明也被没收了,真是无聊透顶。”燕南飞躺了一会,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去院中练了一会儿剑,随后又躺在地上,仰头看着蓝天。
他回忆起来了长安城纵马观城,想起来了陌云城的风云大魔王,想起来了江南道之争这些热血经历,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真是怀念呐。
这一怀念, 两个时辰过去了,只有几只乌鸦嘎嘎嘎的飞过。
燕南飞砸吧了一下嘴,语气中更加多了几分无奈:“有个人陪我待会就好了,太无聊嘞。”
又过去了一日。
燕南飞还是无所事事,躺在那里晒太阳。
那张古琴已经失宠了,枪啊剑啊什么的,插在边上的土中和他一起晒太阳。
这样无趣的生活,还有一年零三百六十多天。
在这个时候门被轻轻叩响了。
自打他被禁足以来,除了每天小门里会按时按点放进来一些吃喝,就从来没有人来找过自己。
燕南飞立刻抬起头:“谁啊。”
“听你的声音,似乎是刚刚午觉睡醒?”屋外传来一声略带嘲讽的冷笑。
“燕镇南!啊啊啊啊!”燕南飞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你还有脸来找我?”
燕镇南冷哼道:“我就好奇你这次一声不吭就领了罚在这里安稳待着,是开窍了还是想和我斗气,现在看来都不是,敢情你找了个地方偷懒。”
“谁偷懒了?我在里面又练琴,又练剑的。有本事你进来,咱俩单挑。”燕南飞不服气,把剑提起来握在手上。
燕镇南微微皱眉:“练琴?”
旁边的士兵们全都一脸苦笑,心想他好歹安稳了几天,世子爷可千万不开眼,让小公子表演一段来听听啊。好在燕镇南没有这个兴致,只是不屑地说道:“就你,还弹琴,你一没天赋,二没老师,能弹出什么鸟好曲来。”
“呵呵!我没天赋?”燕南飞怒喝道,“那你就给我竖起耳朵好好听着。”他一赌气,起身就要去屋里抱琴。
“行了。”燕珍镇南厉声喝道,“我来这里,没空听你胡闹。我来这里是问你,为什么要禁你的足,你想好了没有!”
燕南飞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望着院门,沉声道:“因为我为我的朋友抢亲,可那成亲的新郎官却是长安城的王爷,这会给家里,给爷爷,给你带来极大的麻烦。”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流啊
“不,你错了。你为朋友抢亲,这件事没有错。就算如你所说会连累到我,连累到你爷爷,联系到相府,你也依然没有错。你错的只是,还不够强。你做了自己还做不到的事情,而你却承担不了失败的后果。这就是罚你在这里禁足的原因。”
燕镇南沉声道,“你爷爷一直不希望你牵连到这些复杂的事情中去,但你既然自己选择走入了,那你就得做好准备。两年的时间里,你可以提前出来。”
燕南飞闻言不可置信的抬首道:“我需要怎么做?”
“你告诉门外的这些兵士们,你能杀我。”燕镇南说道,“他们便会来相府找我。我来,若你真的可以做到了,把你老子我打趴下,你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燕镇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一把按住了腰间的剑:“不用两年,我现在……”
“听好了,只有一次机会!我可不是什么闲人,也没时间经常来这里找你聊天!反正你记好了,若想提前出去,就让人给你带话。”燕镇南无情的打断了燕南飞的话,声音洪亮:“两年之内,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成长起来。”
燕南飞皱眉不满道:“燕镇南……”
“再敢知乎老子的名字,别怪我再揍你一顿!”燕镇南脚掌一跺,一股劲风忽起,“看样子在长安把你打得还不够疼。”
燕镇南切了一声,不在说话。
半响过去,屋外没有动静了。
燕南飞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大概知道燕镇南也是料到自己的愤懑最多支撑那么几天,特地过来刺激一下的,可是有什么用呢?燕镇南看了看手里的剑,还是无聊,索性又往地上一丢,继续躺倒在了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发着发着呆,一个苹果忽然就从天上砸了下来。
这……我怕是要发现万有引力定律??
燕南飞一张嘴,把苹果咬住了,他站起身,把苹果吐到了手上,骂道:“哪个不开眼的在这乱扔?”
“本姑娘!”一声温柔的声音响起。
燕南飞一听是个女子的动静,扭过头,只见院子中的那棵枯树上不知何时做了一个身穿白衣戴着白色的女子,手里掂着一个小苹果。
“你谁啊?”燕南飞惑道。
女子秀目一挑:“我是你父亲给你找来的古琴老师,也是督促你在此习武的监视人。”
“那你可能是白来一趟了,我都说了我天赋异禀,要什么老师,回去领了银子走吧。”燕南飞不耐烦地说道,“你来之前也不在城里打听打听,我燕南飞的老师,除了有坚持过三天的嘛?”
女子眼睛一转,仿佛片刻后就要泫然泪下,她看向燕南飞,语气楚楚可怜,小家碧玉:“我好不容易寻得一份差事……”
“废话怎么那么多!我不吃那套!”燕南飞掂了一下手中的苹果,一把丢了出去。
“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女子一挥手就把那个苹果接在了手中。
这回轮到燕南飞一愣,方才他虽然没用什么真气,但是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接住自己丢出去的那个苹果,这个女子,看来也不仅仅是一个琴师这么简单。
“怜香惜玉?”燕南飞笑了一下,“我只怜惜我喜欢的女子,其他的女子,都给我离远点。”
“原来是这样,公子是怕一个屋檐之下,我们孤男寡女相处,以后传出去要是让你喜欢的女子知道了,她或许会很不开心。”白衣女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燕南飞耸了耸肩:“或许她也不在乎。”
“哦?”
“不过我在乎啊!”燕南飞挥了挥手,“一边去一边去。”
“我看这间宅子也不大,以后公子住东屋,我住西屋,日落之后,我便在西屋不出,公子看这样如何?”白衣女子缓缓道。
燕南飞愣了一下:“你就这么缺这笔钱?”
“缺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
燕南飞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姑娘你从这里出去,到钱柜坊找他们的何掌柜,他燕镇南给你多少银子,你要双倍!拿到钱就离开这里,我也不和他说,就假装你每日在这里上课如何?”
白衣女子摇头:“做事要讲究诚信的。公子若是这样不实诚,被以后喜欢的女子知道了,可不敢轻易相信公子哦。”
“这,你要教多久?”燕南飞不耐烦地问道。
白衣女子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两年。”
燕南飞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好的姑娘,两年大好时光,就浪费在这破院子里?”
白衣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和公子在一起,我不觉得是浪费时光呢。”
燕南飞浑身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子既然已经会弹琴,想必已学会识谱?”
“什么是谱?”
“公子不知什么是谱,那琴是如何弹出来的?”
“那不是有手就行?”
“我呸,还有手就行,我看你这叫乱弹琴。”
“你不懂!”
“小女子别的懂得不多,这音律懂得还真的不少。公子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剑有剑招,刀有刀法,枪有枪诀。那琴,自然也有琴谱。”
“你好烦,你听过我弹琴吗?就在那里妄自而言。”
“几日前,我在附近的临江客栈住过几日,有幸听过。”
“如何?”
“我入住临江客栈那一日,客栈已是爆满,只留余一间空房。我从客栈出来那一日,客栈却已空无一人,公子知道为何?”
“客栈地震了?失火了?打劫了?死人了?”
“不,是公子的琴,太难听,吓跑了所有人。客栈老板本想告到官府,可看这里重兵把守,那些兵士们也都一个个默默忍受,想这里住的必是要人,所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燕南飞看着白衣女子的眼睛,白衣女子也回望着燕南飞。
一个人最不能骗人的就是他的眼睛了,燕南飞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骗人的话。
可惜女子的眼神中透露着八个字——货真价实,所言非虚。
燕南飞无奈的啊了一声,然后有些泄气地躺在椅子上:“那就不学了。”
“公子这琴是谁留下的?”女子问道。
燕南飞回道:“是我的师父。”
女子轻抚古琴,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眉毛一挑,赞叹道:“此琴可非凡品,小女子斗胆猜一下,这琴应叫九霄。”
燕南飞一愣:“这你都知道?”
女子轻轻笑了一下,手指摸着琴尾:“上面刻了诗句,九霄风起惊雷现,长龙卧春千年眠。这应是天下四琴之一的九霄琴,材质我方才摸了,绝对不是赝品。不过小公子说谎了,这琴的主人是昔日大唐枪仙陶安然,可他在灭国那日就已经死了,以小公子的年纪,他不可能是你的师父。”
燕南飞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还是道:“不管你信不信,枪仙真的是我的师父。”
“可是既然是枪仙的徒弟,怎么连谱都不识呢?要知道当年枪仙纵横江湖,一琴一书箱一袭白衣,行走天下,多少绝世女子为之倾心。”女子笑了笑,“我虽然没有见过,却也神往。”
燕南飞皱了皱眉:“师父那老头当年真的这么风光?”
“长安三十二乐坊,六十四乐姬,有四十个爱他爱得要死。你说风光不风光?”女子叹道,“只可惜枪仙生来逍遥,虽与其中一名女子相恋,可终归没有相成,成为江湖之上的一件憾事。”
燕南飞想起了自己放在长安城里的那壶酒,也终于明白了那壶酒的涵义,他点了点头,想起师父昔日的容颜,不禁有些伤感,只是伤感之后,他忽然醒悟了一件事:“你们女子,都喜欢这样的?”
“八公子中的踏月公子,一人一箫,风流世间,爱慕他的女子比爱慕其他几位公子的女子加起来还要多,你以为是为何?只可惜这些年江湖之上一直没出现一位能和枪仙媲美的琴公子,你想,一把琴,琴中藏剑,琴声起,长剑出,那多风流啊?什么样的女子能够不为这样的公子所倾心?”白衣女子缓缓说道。
燕南飞低头想了想:“这样想来,倒也是。”
“既然如此,公子爱慕的女子,是好雅兴之人吗?”女子问道。
燕南飞猛地一拍大腿:“正是正是啊!”
“那等公子学成之时,我可就得加钱了。”白衣女子笑道。
燕南飞终于站了起来,朗声道:“好,那我就跟你学琴。但我不要学那些软绵绵的乐曲,我要学一些有气势的!”
白衣女子忽然俯首,手指在琴弦之上,猛地一扫而过。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女子高喝,琴声乍起。
忽有一阵长风从屋间穿过,吹起院外的沙土。
燕南飞闻之拜服,垂首道:“敢问先生大名!”
女子手微微抬起:“我姓云,叫云月。”
“拜见先生云月。”百里东君俯下身,行礼。
枪仙教了燕南飞酿酒,李先生教了燕南飞武艺,这位女子却也有幸,能有两位绝世之人并肩,成为了燕南飞在琴艺上的老师。
“那我们就进行今日的第一课。”
“什么?”
“识谱?”
“先生,能不能不识谱?直接弹。”
“不能。还有,不要叫我先生,叫我云姑娘就好。”
“好的云姑娘。请问要识几日?”
“这个月都是学识谱,识谱是根基,没有一日就成的道理。”
“那学琴需要多久?”
“两年。两年之后,保证你风流世间,万千姑娘相随。”
“我不要万千姑娘,我只要那一个。”
“你还真是痴情啊。那姑娘到底哪里好?”
“长得好。”
“性格呢?”
“不知道。”
“家世呢?”
“好像不知道。”
“那你到底喜欢她哪里?”
“不是说了吗?长得好啊。”
“……”
这一个月,屋外围守的兵士们终于过了些安静的日子,院子里出奇的安静,虽然偶尔能传来一两声琴音,但都很轻柔,而且很短暂,那般狂风暴雨的琴音终于没有再出现。他们都以为是世子爷上一次的到来给了这个小公子一点打击,内心中对这位未来的镇西侯更多了几分崇敬。
可是一个月后,院子中的琴音终于再次炸响了。
依旧如狂风暴雨。
依旧如铁马踏破荒原。
多了点规则,也多了几分技法,但是没有变的。
是难听。
“哈哈哈哈哈,云姑娘,识谱一个月,我可有进步?可弹出了佳音?”燕南飞开心的问道。
云姑娘眉头紧皱,叹道:“烂泥扶不上墙。”
“开个玩笑,我就是憋得慌。”燕南飞的手在琴弦之上一阵乱滚,“让我爽一爽,难听就难听吧。”
看着燕南飞闭上眼睛,一脸陶醉的样子,悄悄背过身去,偷偷地笑了一下。
世间多少少年郎。
白衣琴音自诩风流。
可这一刻,闭幕乱弹琴的青衣少年,才是真风流啊。
长安城王府。
一身锦衣的新任靖康王妃正坐在她的别院中,望着天空静静地发呆。
侍女们都远远地站在一边,望着这个奇怪的王妃。
她可以算是如今最得宠的王妃了吧,自从她入府之后的这几个月,靖康王去别的王妃那的次数,十中有一罢了。但是这个王妃却从来不曾笑过,每日都是冰冷的神色,她不像有的王妃那般温和有礼,却也没有嚣张跋扈,只是冷漠,对谁都是冰冷而疏离的。
“太医到了。”有一名侍女上前轻声道。
王妃轻轻咳嗽了一下,她这几日身体却有些不适,总是无端地恶心,也吃不下东西,虽然推辞了几次,但靖康王仍然传来了太医。
“让他过来吧。”靖康王妃扶了扶额头,略有些疲倦。
太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箱,来之前他就听闻了这个王妃有些古怪,便多了几分谨慎,他小声道:“王妃,我帮您把一下脉。”
“其实能有什么,最多是染了点风寒。”王妃懒懒地说道,将手伸了过去。
太医伸出手指按了上去,片刻之后便神色微变,他急忙问道:“王妃这几日可是经常呕吐,食不下咽?”
“是。”靖康王妃神色中多了几分不安。
太医长舒了一口气,神色竟是大喜:“王妃这脉象如珠般圆滑,有力而回旋,快速而不停滞,这是……喜脉啊!”
侍女们闻言,立刻全部下跪道:“恭喜王妃!”
太医也急忙下跪,连声高喝:“恭喜王妃!恭喜王妃!”在王府这样的地方,母凭子贵,只要为王爷诞生了一男半女,地位立刻就不同寻常了,对于每一个王妃来说,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更何况这位王妃入府不过数月就能怀有身孕,那简直就是大幸了。
靖康王妃却如遭雷击般的震住了,她站了起来,身子微微有些摇坠,苦笑道:“喜……喜脉?”
太医急忙起身扶住她:“王妃最近可切记注意好身体啊。”
靖康王妃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没有半点喜悦,却是浓浓的怨恨。
太医吓得一惊,一股寒意升上心头,他急忙想要松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京卡怪王妃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往身后猛地一甩,太医飞了出去,撞在院墙之上后倒在了地上,连声哀嚎,不多时都快咽了气。
“王妃!”一名侍女急忙上前拉住王妃,她是那日引着靖康王妃走向婚堂的那个侍女,也为王妃唱过一曲词《雨霖铃》,是这里少有的知晓王妃心事的人,也是难得能与王妃说上几句话的人,用他们的话来说也是王妃身边的红人了吧。
靖康王妃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愤恨渐渐地消了下去,只是更多了几分悲凉,她叹道:“为何要如此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长安各处尽风云
“额,天气热,可能是被蒸发了吧。”
燕南飞被这么一问给问呆住了,这碗酒还是特意为他准备的,接结果被自己浪费了足足半碗,那朕也没感觉用这么多啊,燕南飞心里想着:才不告诉你实话呢。
“这寒冬腊月的,你跟我说天气热,你虎二傻子呢吧……”**昆抬了抬眉毛,看着燕南飞站在那讪讪的笑着,这小子肯定是自己偷喝了,酒鬼一头。
“少废话吧,给你带酒都不错了,何况还是我亲自酿的酒。”燕南飞得意的说道。
“好,那我就不矫情了。”**昆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端起那半碗酒一饮而尽,之后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嘴边,赞叹道:“好酒!”
“我酿的酒自然是好酒。”燕南飞接过空碗。
“这酒叫什么名字?比上次大考的时候酿的酒好喝。”
“这是这几天专门为你酿的酒,仅此半碗,酒名后会有期。”
“好酒,好一个后会有期,那就希望我们未来后会有期吧。”**昆意气风发:“燕兄,我走了。”
“你这次要去哪里?”燕南飞问道。
“时候风声紧,我打算绕个路这回南月,找我师父,我在归来的时候,一定要一鸣惊人,扬名天下。”
“我们都会的!”
“好了,燕兄,张某就此告辞,来日方长!”
“告辞!”
**昆对着燕南飞恭恭敬敬的抱了一拳,然后向着更西方远遁而去。
燕南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尽是感慨,有欣喜有失落,五味杂陈。
李先生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燕南飞的身边,他同样注视着远方已经快要看不见的身影,开口问道:“他算是你生命中第一个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么?”
燕南飞眼神一滞,似乎充满了回忆:“他算是第二个,第一个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过我相信他,死不掉的。”
李先生罕见的没有怼他:“看来你跟那个朋友也肯定有过一段不平凡的过往喽。”
燕南飞的嘴角微微翘起:“是啊,哪一个经历过生死的朋友,过往会平凡呢。”
数百里之外的崎岖山路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拿着一把墨色长剑,吊儿郎当的走着,忽然毫无征兆的重重打了一个喷嚏,他不在意的额摸了摸鼻子,从山顶下向下望着前方那座若隐若现的城池,开怀一笑:“长安城,我来了。”
送别**昆,长安追捕也算是告一段落,学宫大考之后发生待的意外真的是太多了,多的让人处理起来很费脑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终于把最大的一桩事搞定了。
李先生和**昆再回去的路上没有用轻功赶路,而是徐徐的走着,领略着长安郊外冬日的景色。
二人并肩而行,一老一少,不管是燕南飞好奇心重还是他真的感兴趣,或者是真的担心**昆,他问了许多这几日关于**昆的事情,无非就是问问这几天他当日怎么摆脱苏舜钦
的追杀的,又是怎么治好伤势的,又遇到了什么之类的问题。
对于燕南飞这些十万个为什么,李先生虽说也没有隐瞒,但也只是给他说了个大概,事情虽然复杂,但是通过李先生的简化和燕南飞自己的脑补,也能东拼西凑的讲出一个故事来,还挺狗血的。
那一晚,一个少年郎被人追杀,失足落进了王府后院,恰巧被一个姑娘所救,恰巧这个姑娘就是王妃,恰巧他们一见如故,一见钟情,恰巧王妃是被逼婚的,自己根本不喜欢这桩婚事,恰巧自己无法退婚,也无法逃走,恰巧那少年郎有着不小的本事,想要带他离开,恰巧那王妃还有个同门师兄不同意她走,恰巧师兄的武功和少年的差不多,所以又恰巧打了一个五五开,这时候恰巧来了一个先生,带走了傻乎乎的少年,恰巧她与他之间约定了再见面的誓言,恰巧我们都需要完成,那就是名扬天下。
这是一件关于主人公恰巧的故事,其中细节还请各位自己打磨吧……
二人的脚步已经比平日慢多了,可是不多时又回到了玄武门前,这看似商业繁华,百姓安居乐业的表层现象之下还隐藏着各个势力的关系网,情报网等。
李先生带着朝廷要犯离开长安城的消息现在定然已经传到了每个势力的一把手耳朵里。
刑部依旧继续派出人誓要将要犯**昆绳之以法,大理寺照旧批改着公文,大理寺卿听着身边的人说完情报之后,只是挥了挥手:“在派一部人,在城里继续找。”
“可是……”那人微微犹豫一分。
“没有可是。”
“是!”
听到这则消息的人都保持着理所当然的平静,谁也没有继续再安排其他行动,打算静观其变。
但是有一处地方是例外的,那就是陈留王府,年轻的陈留王爷再自己的府邸大发雷霆,自己悉心培养出来的人,居然跟自己有着杀父仇人,而且自己这些天派出了那么多的兵力,连个鬼影都没发现不说,结果发现李先生轻而易举的就把人给放了。
同样是王府,这一座王府更显得温馨和谐。
王府的某一间屋子里,傲天凝正在回到了这里,带着任务来一探究竟。
屋子里除了有坐在下位的傲天凝,还有一个人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细细看上去,他们居然还会有几分相似。
那是傲天凝的兄长靖康王爷,一乃同胞的亲兄弟。
靖康王爷笑着吹了吹茶水:“你是说李先生放走了他么?”
“嗯。”
傲天凝点点头,皱眉沉思:“张将军是个好人,当之无愧的战神。”
光凭这一句话,整个北阳城就有超过九成九的人就没有这个胆子。
可是靖康王说出来,说的是那么的轻松,仿佛就是家常便饭一般的,没有一丝的畏惧之心。
“是啊,张将军的品行我一直都会坚信和秉承,他的后代和他一样,说的开做的开。”傲天凝说道。
“那既然如此,李先生的这次出
手,是代表了……”靖康王爷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斩钉截铁地声音截住。
“皇兄不必紧张,师父他老人家可没有卷进朝廷纷争的想法,也没有其他别的目的,只是单纯的跟雨化田有个约定罢了。”傲天凝笑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靖康王爷点了点头,不再在讨论这个问题,而是跟自己的弟弟唠起了家常。
“你看看你,岁数也不小了,还整天待在学宫,要么就是留在我这,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自己的家。”靖康王关心着自己弟弟的事情。
“自己的家,我也有呀,只是还不想进去罢了。”傲天凝耸了耸肩,冲着兄长做了个鬼脸。
“那座宅子什么时候想搬进去再搬进去,我天天派人打扫,干净得很,自己的终身大事你也趁早放在心上。”靖康王爷戳了一口茶。
当今的皇帝陛下,有七个儿子,但是封了王爵之位的只有四个,先前知道了陈留王,靖康王,还有一个资历最早的平原王,还有一个是年纪最小的汝南王。
七皇子,傲天凝。
昔日北阳建朝十年,东部边境汝南城骑起兵造反,是由小皇子带领朝廷军马,将其平定,护一方百姓,班师回朝之后,皇帝亲自册封其爵位,汝南王,也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如此年轻就封王侯之位的皇子。
可令人费解的是,这位年轻的王爷不知为何,封王多年以来,还尚未真正入住自己的府邸,以至于世人不好称呼其为汝南王,而依旧尊成为七皇子殿下。
“知道了,兄长。”傲天凝无奈的笑了笑。
学宫之外,有着九匹车驾成一队人马向着学宫方向驶来,那车列之上插着一轮烈日旗帜,周围点缀着月星辰等小型图案,这是北阳王朝的标志,也是北阳皇室的象征。
看样子,应该是朝廷那边派人来了。
此刻学宫中八公子只存其二,尽言公子叶琳琅和踏月公子洛寻欢闻之前往,在门口处早早恭迎。
那列车队缓缓停住,为首的马车上下来一名穿着紫色监衣的太监持着浮沉走了下来。
叶琳琅和洛寻欢对视一眼,他们认得来人是谁,他是皇帝身前的传话太监,地位也有一定的高度,不比皇帝身边的五大护卫低多少。
这传话太监下了车架,好好的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平复了衣服上的褶皱,去了去鞋子上的灰尘,这才继续向前走去,看到了早就前来相应的二位公子,尖声尖气道:“这不是尽言吗,踏月两位公子吗?真是许久不见 ,劳你二位出门迎接,真是过意不去了。”
叶琳琅躬身一礼:“本分所在,不知公公此行来我稷下学宫所为何事?”
“皇帝陛下传稷下学宫祭酒先生入宫。”太监站直了身子,一甩拂尘,将话传完。
稷下学宫虽然不是朝廷所立,但是也间接受到朝廷管辖,依附于朝堂又受制于朝堂,学宫中的博学先生们数不胜数,但是真正能够被正是叫一声稷下学宫祭酒先生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昔日天主,今日皇帝
听闻这位传话的冯公公来此是寻自己师父的,叶琳琅眉头蹙了蹙,一闪而没。
洛寻欢拱手道:“冯公公,先生他外出办事,至今尚未归来。”
“未归无妨,本公公可以在此一直等候。”冯公公笑了笑。
李先生自打担任了稷下学宫的祭酒先生,报备朝廷之后,虽然祭酒也是朝廷下设的地方官员,但是李先生却从未参加过一次早朝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官员集会,尽管朝中有人对此行为举止感到不爽,但也无可奈何,李先生何许人也?你有意见?打到你没意见。对于这些事情,身为一国之君当然看在眼里,可李先生对朝堂的贡献大于天,他也就没有在这些繁文缛节的小事上与之闹不愉快,通融包庇之心甚加,令人费解的是,今日皇帝陛下为何突然传召了呢?难道是因为**昆的事情?
“怎么好意思让公公久等呢,咱们现在就去吧。”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下一刻两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哎呦,祭酒先生,许久未见,可还安好?”冯公公拍了怕衣服,对着李先生客气道。
“托公公的福,尚好。”李先生回了一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还是皇帝身边的传话太监。
“先生身旁这位想必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关门弟子吧》叫什么?”冯公公注意力集中在了燕南飞的身上,燕南飞直视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公公过界了。”李先生出言。
“是在下鲁莽了,先生请。”冯公公身体一震,收回目光,随即伸出手,作势:“先生请。”
李先生也没有拒绝,直接一步踏出进到了马车当中。
看着李先生进了马车,冯公公对着两位公子点了点头,顺势再看了一眼燕南飞,燕南飞眉头微微一皱,李先生在马车上轻咳一声,冯公公不敢再做停留,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只不过他刚刚钻进去,就不受控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额头之上布满了细汗,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拭嘴角,又赶紧拿出一炷香,点燃,猛地闻了两口,脸上的痛苦之色才稍有减缓。
“呼,燕南飞,西北陌云,燕家。”冯公公低声的说出了这几个字,便闭目调息,一路无话。
望着这队马车的远去,站在原地的燕南飞不解:“师父他去皇宫做什么?”
“可能是被皇帝叫去问一些事情吧。”叶琳琅叹了口气。
“事情?该不会是关于**昆的吧。”燕南飞像是恍然大悟。可身旁的叶琳琅和洛寻欢都是面色凝重。
“也许是因为**昆的事。”叶琳琅喃喃道,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燕南飞:“也许还是关于……”
北阳皇宫,御书房。
冯公公在后,李先生在前,二人步行进至书房门口,忽然一缕幽香从中传来,沁人心脾,安神静心。
李先生嗅了嗅,神色不悦:“天子书房如何还烧如此萎靡之香。”
垂手在后的冯公公脸色大变,皇帝在内焚香,谁人敢
出言质问?
“哈哈哈,先生,又变得风趣了。”屋门被打开,皇帝从中走了出来,本以为曾经打下天下,篡唐自立的天主到了今日这个年纪应该上了岁数才对,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个皇帝的模样怎么看也未显老态,活力尚足。
“这玉炉香是先生当年送给我的,说在书房点燃此香,可焚香静心,洗涤污秽,达至通灵,当时送上此香的时候尚有不舍,今日又怎地说这香萎靡?”皇帝笑着看向眼前的老者,没有一丝皇帝高高在上的作态。
“人嘛,对自己以前看待事物的观点总是会变的。”李先生摇了摇头,对着皇帝抱了一拳,算是行了君臣之礼。
“拜见陛下。”
“先生请进,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这些俗套了。”皇帝握住了李先生的手,一起走进了书房。
“陛下此次传我前来,所为何事?”
李先生也真就不管那些君臣礼节,陈规旧法,进了门就开门见山的问到何事?
皇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唉。”
这一叹,似乎叹出了他的寿元,一叹之下,原本还不见老的皇帝陛下,竟然瞬间白了半数头发,原来的皇帝可以用老当益壮来形容,那么现在就是老态龙钟的样子了。
李先生观之并没有继续出言再问,既然皇帝已经有如此一叹,那么接下来定有后话诉说。
果不其然。
“朕当年在内平定李唐之乱,在外战退楼外楼宿敌,建立了这北阳王朝,四分天下,除了其他几位王朝的皇帝之外,朕还有自己的亲信,自己的嫡系部队,这些人中,对我最亲的有两个,其中一个来自平壤张家,另一个来自西北燕家,有他们二人的精诚辅佐,朕才能登得大宝之位,天下臣服。”说道这里,似乎是有些夸耀自己登基得事迹一样,之后皇帝话锋一转,高昂得头颅有些低微,痛心疾首:“只可惜朕当年偏听则暗,原本仅仅只想着杯酒释兵权,但因为朕得过错,却害得自己兄弟搭上了一条性命,今日听闻先生保住了我那兄弟得后代火苗,所以朕要谢谢先生。”
李先生站在一旁,似乎没有买账,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所以陛下是想谢我救走了**昆?”
“正是!”皇帝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精神头欠缺的很。
“既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为什么平反冤案,让逝去的人得到昭雪呢?”李先生反问道。
“这……”
皇帝脸上一红,纠结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李先生嗤笑一声:“无非就是怕失了面子罢了。”
“陛下除了此事,可还有其他?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谢我才传我进宫的吧?”李先生没有在这件事上再继续细说。
“先生就是先生,朕想要问的问题的确不止这一个。”皇帝顿了顿,试探的说道。
“还有什么事?”
“听说先生最近还收了一个弟子。”皇帝神情变得更加严肃,看着李先生一字一顿的讲道:“据说,
他姓燕?”
“不错,燕南飞。”李先生点头承认:“就是你另一位手足亲信燕回天的孙子。”
“回天。”皇帝低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抬头看向李先生:“他有几个孙子?”
“就这么一个孙子。”李先生平淡的说道。
“就一个?”
“你们三人当中,就属翰林年纪最小,而且结婚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才诞下一子,而燕回天成婚最早,但却只有一个儿子,这一个儿子也只有一个子嗣,以至于现在燕回天的孙子和张翰林的儿子年龄一般大了。”李先生解释道。
先生说完,之后看着一脸仁义的皇帝陛下,乐了:“陛下莫不是还想要召燕南飞入宫觐见?”
先生所言,句句都说到了皇帝的心里,皇帝也了的高兴,趁机再问:“既然是回天的独孙,那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叫他来见我一面。”
“不行。”李先生干脆的拒绝了。
“不行?”皇帝的脸色变了一下,他的笑容似乎凝固在了脸上,自打他成为了北阳王朝的开国之君后,就已经很少听到有人再跟他说一个不字了,方才听闻先生所言,皇帝脸上的不悦也一闪而过,一股火气强行压住,但是说话间的语气有些冷硬,不像之前那么好客慈祥。
“先生不是说,不论何时都不会参与朝堂正事的么?”
“没错,所以我带燕南飞来北阳也仅仅是拜师而已,跟朝廷无关,相反,如果是皇帝传他进来,那就是一定是朝堂之事。”
“先生是局外人,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要乱了纲常礼法?堂堂左相的孙子来到长安,不拜见一下朕,如说的过去呢?”皇帝反驳道。
“局外人?正因为我是局外人,所以看的比你们才透彻,你已经对自己的一个兄弟下了杀手,那么剩下的这个也要被你解决么?”
皇帝沉默,一言不发。
“放心吧,燕南飞进长安无非就是参加我们学宫考试的,他不会一直留在长安城,我马上就带他出去历练了,几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李先生冷笑一声。
“几年不回来?那先生走了之后,这学宫祭酒的身份由谁来担任啊?”皇帝本应该自重身份,不当问这么细致,可是没有忍住。一方面的确是学宫这边不能缺少了主事的人,另一方面学宫祭酒这个身份再怎么说也是朝廷所发,先生的任期未满,擅自离职,这也有些不合规矩啊。
皇帝虽然没有明说,话语中的意思谁人都能听得懂了。
“这就不劳陛下操心了,我已经物色到了一个好的人选,他比我更加适合祭酒这个身份。”李先生淡淡的说道,然后转过身:“陛下若是再无其他事,那么在下就告退了。”
“慢!”
皇帝叫住了李先生,李先生背对着他停下了脚步。
“先生,有的时候你不觉得自己强的有些过分了么?”皇帝呼出一口浊气。
“有吗?”
李先生耸了耸肩:“还行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练武的与修仙的
“先生为人耿直,说话口无遮拦,豪爽万分,气势凌人。”皇帝苦笑的说着:“在先生面前,朕倒是唯唯诺诺,看起来更像是人臣。”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李先生没有回头,吟了两句诗,继续说道:“我平生所爱的事物里,可没有帝王心术这般东西。”继而就不再此多做停留,也不管皇帝面色如何难看,李先生就径直出了书房,潇洒而去。
冯公公一直站在二人的身侧,方才一言未发,此刻瞧见李先生已经走了出去,这才弓着身子靠近皇帝身边低声道:“陛下,这学宫李先生,我们似乎有些掌控不住啊。”
皇帝陛下似是自嘲的笑了笑:“掌控他?他不掌控我们就已经是万幸了。”
皇帝看向门户大开的书房,远去的李先生背影早已经望不见了,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当年的楼外楼之战。
十数年前,楼外楼大举入侵大唐河山,江山不稳,朝纲动荡,由天主组织起来的江湖势力“天地人”起于乱世,拼死抵挡域外势力的入侵,直到最后的天命生死之战,双方主帅和麾下顶尖高手展开了惨烈而又血腥的杀戮,那一战死伤无数,整整平了一座南方的连绵山脉,战火依旧不绝,那楼外楼之主有着通天手段,将天地人三主分割战场。
交战不过数日,天主身边仅剩下带着两位亲信兄弟,一个是张翰林,一个是燕回天,自己手下大军被屠杀殆尽,其余阵地的情况尚未可知,就当他们已经决定想要跟楼主上官昊玉石俱焚的时候,这块封闭的战场忽然捅开了一条血路,一人一剑,满头白发,将周围数千武者尽数逼退,拉出了战壕中的天主三人。
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救人的李先生时满头白发,今日还是满头白发,而当时尚处壮年的天主,建立了北阳,自号武成,可今日却也老了,岁月的斑驳在位人皇的一生中留下了重重的痕迹。
“可能真的是仙人吧。”
武成帝缓缓说道,冯公公在武成帝的脸上察觉到了一丝的怅然若失。
书房之外,李先生心安理得的走着,从书房到宫门这条路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长,而且在皇宫里这么宽阔的一条路居然没有人走,让人不禁觉得奇怪。李先生方才入宫有着骏马相随,车驾相拥,此时离去却只有先生一人,宛如棋盘之上只有一枚棋子一般。
与李先生行进的方向相对,有一只凶兽迎面碰上,这只凶兽浑身金色毛发,獠牙外露,四掌苍劲,呼出来的气息如同柱子一般粗壮,是一只金毛犼。
正常的金毛吼应该兽性十足,可这只金毛吼的眼神之中虽然充斥着狠辣,但还有一些人性存在,那种敬畏和惧怕。
虽是如此,但是一人一兽都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且金毛吼眼神一横,脚下用力舞动,如同飞火流星,冲着李先生一抓拍去。
那蕴含着足以分金碎石的一掌若是真的拍在人的身上,定然粉身碎骨,活下来的机率几乎为零,可它的一掌虽有雷霆之威,但是拍下来的瞬间就像是陷入了泥沼,有力无处使,身子也被定格在了半空。
李先生走过它的身侧,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向前走着,身后扑通一声,那只金毛吼闷哼一声,被甩得极远,甚至撞塌了一座宫墙,鲜血猛地喷出,溅了一地。
那金毛吼缓缓变回人形,李先生停下脚步,连头都没有回,嗤笑道:“混沌陵犼?”
“报!陛下,犼大人败退。”一名大内侍卫跑到了皇帝所在的御书房,跪地说道。
“嗯。”
武成帝闭着眼睛沉重的嗯了一声。
李先生还没走出去多远,迎面又遇见一人,这人一身白色道袍,看样子也是修道之人,手持星盘,尘嚣不见,仙风道骨的气韵尽显的一览无余。
“嘿,小天啊,今日也有空进宫看看啊?”李先生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那被叫做小天的人并未恼火,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必须是要来看看的啊,先生此行,可难为我了,明知打不过还要来挨一次打。”
“没办法啊,谁让你们那个皇帝心眼小的不行,还想要杀我。”李先生依旧微笑,似乎并没有将杀死这两个字放在心上。
那道人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必须得来,我怕先生心眼小,杀了皇帝。”
那道人正是国师,司天监齐天心。
“你别紧张,我会放水的,我们之间演个戏罢了,退下吧。”李先生衣袖膨胀,一股劲风袭去,国师齐天心运起真力,奋起抵挡,两者交接的一瞬间,齐天心体内凝聚起来的真气被打散,连人带着星盘一起被击飞数丈远,一口鲜血喷洒在半空,气息萎靡。
李先生见状,眉毛一挑:“演的却有些过了。”
刚用几成功力的李先生,甩了甩手,接着向前走。
“报!陛下,国师也败退了。”又是一名大内侍卫冲了进来,跪地拜道。
“嗯!”武成帝这次更加沉重的嗯了一声,呼吸开始稍有急促。
李先生没有着急再往前走,他的双眼忽然一亮,整座皇宫都处于一瞬间的恍惚之下,下一刻,一股剑意字李先生为中心席卷开来,将隐藏在暗处的无数御林军,大内护卫,顶尖高手全都暴露了出来,剑气在这些人的身上都留下了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剑痕。
众人发现自己身上有所异样之下,都去查看自己的状况,可眼前的李先生却消失不见了。
“我还真就是有点小心眼啊。”
李先生傲然站在皇宫的宫门之上,他转过身看向门下众人,轻轻一笑。
“报!陛下,李先生发现了我们暗中布置的人手,现在已经到了宫门。”一名大内侍卫回来通报。
“唉,还是太勉强了么?罢了,走了就走了吧。”武成帝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既然已经布了局,那就要考虑到这层结果。
“可,可是……”那名侍卫有些犹豫,难以启齿。
“可是什么,速速说来。”
“可是李先生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宫门上。”那名侍卫有些慌张的报告。
“他,坐在了宫门上,在做什么?”
“看向这里。”
“看向我们这里?”武成帝陡然一惊,从位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御书房之外,
不断地有高手向着这里汇集,将书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刚刚吃了败仗的犼大人和国师站在众人的最前方,神色肃穆,一脸凝重。
“犼大人,感觉如何?”国师齐天心难得还能笑得出来。
“感觉,感觉要费啊,咱们一群练武的和一个修仙的人打。”那刚才被打的吐血的混沌陵犼,脸色苍白:“就怕武道根基就此烟消云散。”
今天本是天主也就是如今的武成帝设下的一个杀局,不管任何人来了,只要有这些人拦住,那他们就永远的把生命留在了这里,可惜了,李先生怕是仙人,杀常人所布置的局,对这个修仙的人豪横么?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李先生一脸沉静,无喜无悲,他坐够了,在他坐的这段时间里,朝堂上下所有人都在望着他,望着这个敢坐在宫门之上的人,可是御书房附近的那些高手,已经开始有明显的动摇了,一滴滴的汗水从他们的脸颊流过,寒冬腊月竟然在外边站到僵直。
李先生的目光微微转动,看到了这些人的状态,歪着头一笑:“真不禁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罢,李先生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转过身从宫门上一跃而下,不知去往了何处。
稷下学宫。
叶琳琅和燕南飞相对而坐,悠闲的品着香茗。
燕南飞看着自己手里的温茶,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琳琅看了他一眼,关心的问道。
“师兄,你说我已经拜师有一段时间了,为何师父还不曾教我些什么?”燕南飞有些闷闷不乐。
“原来你一直叹气是因为这个啊?”
“对啊,你看柳如是都被邱师兄给带走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还没人乐意要。”
叶琳琅喝了一口茶水:“你得学会适应,我刚来的时候,师父也没咋教导,他让我们自由练习,放养,所以他虽然答应了你说带你出去游历,但是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还是需要靠你自己的实力。”
“唉,本来想着还能多学两招呢,搞了半天还是得看自己。”燕南飞耸了耸肩,然后看向了他身边的另一个人。
多情公子,秦靖。
“我这辈子看过最喜欢学习看书的人也算不少了,可是像他这样看书看到痴迷的人,也仅此一个而已。”燕南飞往旁边扫了一眼,秦靖似乎是在忙,没有接着话茬。
“他人虽然小,可这个脑袋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叶琳琅戳了一口茶:“靖儿,今日在看什么东西东西?豪宅还是美女?”
“嗯嗯嗯?”
燕南飞愣了一下,这个三师兄啊,干什么都非要过过嘴瘾。
秦靖也懒得和叶琳琅说话,直接将面前那本书送到了他的面前,正在喝茶的叶琳琅脸色逐渐变幻,惊讶道:“浮华剑?”
“你在看剑谱?”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学吴世卿
“剑谱?”
燕南飞眉毛一挑,身子微微倾斜,凑过去看清了书上所记载的内容,不过相比叶琳琅一下子就明白的神情,燕南飞面露难色,很显然不知道这所绘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是一种剑法罢了,因为上边有着持剑的配图。
“这套剑法已经失传于江湖足有三年之久,再也无人会用,想不到硕果仅存的剑谱竟然会在你这里。”叶琳琅略微惊讶道。
“师兄,你也了解剑法?”燕南飞问了一句。
“你忘了么,你嫂子是名剑山庄庄主之女,这么多年在她身边耳濡目染,我也知晓了世间诸多剑术,这本浮华剑算得上是当今有名的剑法了。”叶琳琅单手摸着下巴,思忖道:“靖儿,正所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只看剑谱,却从来没见你练过,这样有用么?”
“有用。”秦靖信誓旦旦的说道,把那本剑谱拿了回来,认真的解释:“我在心里练了。”
“心里?”叶琳琅和燕南飞面面相觑。
“读书有默读,练剑自然也有心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适合自己的修炼方式,但练出的剑术虽有差异,但是基本上殊途同归。”秦靖没有理会他们两个的目瞪口呆,自顾自的再翻开一页:“我看完一页,就已经练会了一招,整本书都翻完之后,这剑便也会了。”
“那看小师兄你的箱子里那么多书,你会的功夫岂不是很多了?!”燕南飞眼睛瞪得溜圆:“那也就是说,小师兄的武功很高喽?”
“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秦靖点点头:“可是我之前的师门主张先礼后兵,并不支持武力讨伐,而且世人也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么也就没有理由动手,更无处谈起武功真正的高低。”
“之前的师门?先礼后兵?”燕南飞很敏感的抓住了两个词汇,出言问道。
“你有所不知,我之前并不是稷下学宫的弟子,而是太学院的弟子。”秦靖拿着书的手顿了顿。
“太学,这个我倒是听父亲从前说起过,北稷下,南太学,太学院是能够跟稷下学宫其名的学府,那你怎么会舍弃了太学来到了稷下?”燕南飞好奇。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李先生曾经到过太学院寻我师叔比武,李先生说只要我的小师叔能够在他的手里走过十个回合,他就给整个太学院的人赔礼道歉并且为我们无条件做十件事。反之,如果师叔没有走过十招的话,那我就得转学去稷下,而且太学院要为李先生办七件事。”秦靖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太学院前的一番争斗。
“既然在这能看到你,就说明你师叔……”燕南飞摸了摸鼻子。
“嗯,我师叔只撑了九招,惜败喽。”
秦靖将书合上:“我转学跟随李先生了稷下,先生让我徒步六千里,说是要褪去太学师范们留下的俗气,可是六千里过后,这先礼后兵,我始终都没有忘掉。”
“听你这么说,能在师父手下走了九招的人,那你这位小师叔也是一
个很厉害的角色。”燕南飞愣了愣。
“嗯,师叔他有一柄戒尺,叫做截天尺,凡是胆敢擅闯山门或者是那些少数不开眼的来挑事的,都被师叔这尺子打了回去。”秦靖眼神中有些羡慕,即便自己的师叔打不过李先生,但还是他崇拜的一个前辈。
“小燕子看来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了,没关系,记住一句话就好。”叶琳琅笑了笑。
秦靖适时的接过话:“青山虽短无才干,但求尺下有实学。”
司天监。
这里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天台,引人注目,那座天台的高度似乎是能接引天上的仙人来此人间一般。
在整个殿外,把守的士兵离这里并不远,可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已经穿过他们的视线进入到了其中。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有暖池清苑那种功效的,这里占地宽阔。积雪的覆盖面也很广泛,远远望去,一片白雪苍茫的景象映入眼帘,国师齐天心正在院子里闭目调息打坐,忽然听到一阵脚踩雪面的声音。
“不知何人造访?”
“听闻国师功力深厚,前几天也被那不讲理的李先生给打的鲜血四溅,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哈。”那人走到国师面前还有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国师齐天心闻之,也不恼怒,睁开双目看清了来人,此人一身常服,面容刚正,腰间别着一把尺子,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盘坐在地,周围无雪的齐天心。
国师齐天心皱了皱眉:“太学院,吴世卿?”
若是燕南飞现在在此处,定然不会陌生,因为他就是那一日在树林之前认出他江月破浪诀的那个中年书生。
“国师不愧是长安中仅次于李先生的人物,你我素未谋面却能够一语道破我的来历。”吴世卿轻笑,随后收回了打量着国师的目光,忍不住疏导说道:“我在李先生手里尚可斗上九招,堂堂国师竟然一招败北,水放的可是太深了。”
“能够得此机会清闲数日也乐在其中,就是不知道吴先生来道我这里究竟有何贵干?”齐天心摇了摇头。
“欠某个不讲理的人一个忙,就算是不情不愿也得履行昔日诺言不是,在我正式帮忙之前有几个人是一定要打好招呼的。”吴世卿眯了眯眼睛:“国师自然不用说,说什么都得来看上一看。”
“可惜的是,我让你看到的是一个笑话。”国师自嘲的说道。
“无妨,我太学院以偏僻自居比不得长安久负盛名的稷下学宫,李先生世上几乎已无敌手,在这里可以横着走,可我是太学中人,那就得做足礼节,给足面子才是,这地方我可不敢翻起浪花呦。”吴世卿幽幽说道。
“先生此话倒是说笑了。”
“不笑不笑,告辞。”
吴世卿不再停留,脚尖一点,已经飞上墙边,远远离去。
“是个比李先生还怪的人。”国师齐天心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喃喃道。
大理寺。
这是皇帝手下专门查办京城大小案件,灵异奇事的地方,一个大汉正面对着整桌子的山珍海味口水直流,可是身,边有一个不开眼的少卿正在向他汇报着近日来长安城发生的一些大事件,搞得他心神不宁,双眼一横:“边去,没看到爷爷正在吃饭么?还在这捣乱,去去去,去那边墙根低下念去,真是的,没看大爷我这几天肉眼可见的消瘦么?都给我累成啥样了,就剩二百多斤了。”
二百多斤,瘦?
那少卿闻言也不敢的反驳,悻悻的退下,大理寺这位大爷是什么脾气,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最为清楚不过,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一些,但是在处理案子,对待兄弟的这些事上从来没有含糊过,不过这几天发生的大事件对这位爷的心情似乎真的产生了什么芥蒂。
“多白瞎,啊?多白瞎!老子在大理寺干了十来年了,好不容易碰上一次升官进爵的机会,还让那什么李先生给搅合黄了,**昆啊**昆,你说你跑个啥啊,让我抓一抓不好吗?你也安分了,我也得劲了,还有着李先生什么事!”那大汉手里捧着一碗饭,对着身前的菜肴就是一顿狂轰滥炸,风卷残云。
“既然大人这么生气,要不我们去一趟学宫,去把那个什么李先生抓来治罪。”身旁以为年纪较轻的以为少卿一头雾水,应该是前不久从外地调来的。
“兄弟,你说的是人话嘛?就咱们这几个手子还去学宫找李先生问罪,别说能不能找到他,就算是进学宫都是个难事。”大汉猛地一拍桌子,喝退了那人。
“你们忙活你们的,我吃我的,别来烦我,好不容易吃上一顿热乎的。”那大汉端起一碗酒往自己嘴里送,嘴角一咧,甚是痛快。
酒碗重重地被他摔在桌子上,身侧有眼尖地人,拎起酒桶连忙帮其续上,那大汉也没多说什么,像是又想起来什么,把酒碗端在半空,继续骂骂咧咧:“前几天听说那个什么李先生好像是进宫一趟,而且犼大人和国师联手要跟他斗一斗,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地打斗呢,不过两招,那俩人就双双败北,我还指望着他们俩能揍那谁一顿呢,真是不尽兴。”
“看着吧,老子还年轻,等李先生没了之后,看我不非得扛着刀去一趟稷下学宫找找场子,让他们都给老子跪下,跪成一排,让谁起来谁在起来,否则就别怪大爷我不客气。”然后这大汉将碗里地酒一饮而尽。
“你刚才说,要跟谁不客气?”一道似是平静而又充满嘲讽的语气从门外传来。
那大汉看见来人,手如同僵住了一般,酒碗放在嘴边久久没有拿开,身旁几位少卿也不敢吱声,抱着一堆文案,躲得远远的。
“狄人阔,别来无恙。”那中年书生微微一笑,和善的打着招呼。
“无恙你奶奶个腿!”狄人阔反应过来,接上一声惊天怒喝。
”吴世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做官难,难做官
狄人阔一声断喝,震得大理寺的房顶颤了颤,他原本慵懒而硕大的身躯是坐在椅子上的,想不到看见来人之后,直接一蹦三尺高,双目圆睁,怒发冲冠,手里的饭碗也倒扣在桌子上,身为大理寺卿的狄大人面对眼前之人为何如此愤懑?
已经靠在一旁的众位少卿面面相觑,上次他们见到狄大人大发雷霆的时候还是数年前五鼠闹东京的时候,京兆府的三大头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翊散人联手都不能将其捉拿归案,最后还是狄人阔拿着亢龙锏结束了这出闹剧,自从那时候大理寺卿狄人阔的名号才是真正的打响,将大理寺的地位和京兆府并驾齐驱。
这一次狄人阔火冒三丈,怒喝一声之后,就要拿起时刻都在身边的亢龙锏,那亢龙锏不像是一般刀剑,这种兵器全身皆为杀人重器,虽然此刻锏上充满了真气,但是狄人阔的手说什么都抬不起来平日里如同运斤成风的武器。
那道人影在敌人阔的眼中迅速放大,他伸出了一只手,点在了自己的亢龙锏上,轻轻一压好似有泰山之重,令其无法使用自己的兵器。
“又是这招,松开,打不过你还不成。”一向嚣张跋扈的狄大人罕见的服了软,看的自,己手下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敌人阔和吴世卿之间也是有故事的,那是狄人阔出任大理寺卿之后的第一项临危受命的任务,捉拿号称钻天鼠的卢方,卢方最为擅长轻功,一身轻功独步天下,我们的狄大人平生虽然最讨厌轻功,最喜欢大开大合的直接打斗,既然对手根本就不跟自己打,那他也没有办法,略逊一筹的轻功也算是能勉强跟上,远远的赘在后边,前期得捉捕过程异常困难,要不然京兆府得三人组也不能无功而返。
狄人阔既然负责查办案件,那么对眼神的要求就极为特殊,虽然落后对方一大段的距离,但是他双眼如炬,看见卢方翻进了前方的一所书院,书院的牌匾之上写着醒目的两个大字,太学。
卢方前脚翻了进去,直接奔上了书院内一座修葺高耸的塔楼,狄人阔紧随其后,翻墙的时候喘了口气,然后作势要用轻爬上塔楼的时候,肩膀却被一个人按住了,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虽然是废话,书院里的人不是书生还能是赌徒不成?
那只手掌散发出来的力气,让一向以大力见长的狄人阔吃瘪了,根本就无法动弹分毫,双脚渐渐陷入地下,一个人象像话痨一样一直问,一直喊,一个像是聋子,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就那么按着,知道半炷香之后,大理寺的其他人到了之后,说明原因,中年书生才缓缓松开重若千钧的手掌。
二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谁让狄大人喊了半炷香的话,都没有说道正经的点上……
思绪回归,狄人阔浑身一哆嗦,狠狠的喘了口气,没好脸的问道:“你不好好在你的嵩阳待着,你跑长安来做什么?”
“这不是前日睡梦中有仙人托梦,我若是想要平步青云就得来见你这位老朋友啊。”吴世卿笑眯眯的看着他,缓缓收回了那只手。
“你没毛病吧?谁跟你是老朋友,你要是说宿敌还差不多。”狄人阔撇了撇嘴,不屑道。
“宿敌也是朋友的一种,那叫惺惺相惜好吧。”吴世卿不甘放弃的继续攀关系。
“惜个屁惜,你们这些文人嘴里总是那么多酸溜溜的词,啥时候能少点酸腐气呢可。”狄人阔的姿态逐渐回归正常,重新坐在座位上,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书生,他的身上依旧是几年前那件宽厚的长袍,面容上也有了细微的皱纹。
“说实话吧,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狄人阔挑了挑眉毛:“别跟我说什么平步青云之类的,你太学院的博士,是最不会在乎世俗名利的。”
“我应李先生之约,前来稷下学宫。”吴世卿笑道。
狄人阔听闻倒是没有反驳,而且还点了点头:“能把你说动地方的,也就只有李先生了。”说完之后,他又猛地一拍桌子:“不对啊,你来稷下
应该去学宫才对啊,你跑我大理寺作甚?”
“作甚,我还切腰子呢。”吴世卿白了他一眼,正经道:“以后我就在学宫常驻了,上下关系该疏通打理的,总要放在心上去处理一下,要不然以后怎么一起共事,对不?”
“你等等,共事?”狄人阔微微斜视着他:“谁,谁跟你共事?”
“人多了,反正有你一个。”
“这么说来,是李先生在学宫给你安排职位了?”
“算是吧。”
“什么官?”
“学宫祭酒。”
“卧槽?”
稷下学宫。
叶琳琅和燕南飞相对而坐,没有下棋也没有品茗,仅仅就是那么坐着,燕南飞看着手里书,半晌才翻过一页,看的还算聚精会神,叶琳琅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燕南飞搭茬,今日倒是有些不适应的安静。
一阵呼噜声忽然想在二人的耳边,他们俩回头望去,一个白胡子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醉卧在了他们身后的一株树枝上,看来已经酣睡有一段时间了,能够让尽言公子都无法察觉的人,目前来看出除了学宫李先生之外,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鼾声此起彼伏,叶琳琅和燕南飞对视一眼,看着树上的老者,一时间竟然有点发懵不知道做什么?
叫醒?不叫醒?
好像都不太好。
正当二人纠结的时候,那树上的老者自然而然地伸了个懒腰,悠悠醒来。
“呦,尴尬了,我隐藏的很好啊,怎么还是被你们发现了?”李先生摸了摸鼻子:“夸奖道,看来叶小乙的武功见长啊?”
“师父,您的鼾声,恐怕不会武功的人也能发现你在这里吧……”叶琳琅说出了实情。
李先生摸着下巴,略作思考:“失算了。”
“……”
“罢了罢了,被发现就发现呗,反正我早晚都得先生。”李先生强行狡辩。
“师父拿着酒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壶饮罢另一壶上的啊,今日缘何酒尚未喝
完,已经醉倒了呢?”叶琳琅心细,他走上前去,捡起来落在地上的银质酒壶,壶里边还散发着些许的凛冽的清香,晃一晃,里边还有点陈酒置放其中。
“凡尘俗事已了,我心轻松得已。”李先生在树上慨叹了一句。
随后微微低头,看向燕南飞:“燕子,给你的书,这几日看的如何了?”
燕南飞举起了手里的那本书,赫然是当初朝凤楼的时候,秦靖拿出来给他的《甲子枪剑修兵录》。
“师父,我现在才看完第一章,无非就是说如何双手使用枪剑两种兵器的书籍呗。”燕南飞说道。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李先生笑了笑:“当日警告你的话全都抛在脑后了,你还记得南月霸刀雨化田么?”
“记得。”燕南飞点了点头。
“他所修的功法叫做八荒**唯我独尊功,这种心法已经是天下少有的了,可惜他还获得了另外一本奇功,刀剑神域。”李先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之所以被称为霸刀,就是因为先前那种功法让他的刀法更加精纯,而现在看他跟一个杀人机器没什么两样,前提是他被刀剑神域中的起灵镇魂二剑的前提下。”
“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同时修行了两种心法?”燕南飞微微侧目。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修的刀剑神域功跟你的枪剑术当属同源,只不过他的那个更加极端,所以才有了那日雨化田走火入魔的下场。”李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燕南飞:“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枪剑术,而不是把他用成一个杀人的机器来攀比炫耀,杀的人越多你走火入魔概率越大,所以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骚年。”
大理寺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消磨没了,狄人阔和吴世卿一同坐在桌子边,狄人阔皱着眉不知道想些什么,终究还是郑重问了一句:“你真的是要来学宫做祭酒先生?”
吴世卿没有太多遮掩的话语,实打实的承认:“是。”然后不急不徐的饮了一口茶,茶有点涩。
“大理寺卿什么时候喝这么苦的茶了?”吴世卿意外道。
“自打我上任就开始喝了,只是你未曾来过,所以不知我这里的茶是何滋味罢了。”
“喝得下去?”吴世卿笑着问道。
“要是香茶,不就是来享福了么?”狄人阔眼睛有神:“手下的兄弟们可以喝香茶,而我不行,大理寺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不苦的。”
这番话倒是让吴世卿微微动容,淡笑一声:“狄大人的思想也提高了。”
“我思想提高不提高是小事,倒是你,接李先生的摊子,能完好无损的接住么?”狄人阔幸灾乐祸的说道:“学宫可以说既然=受朝廷管辖又不受朝廷管辖,内部良材美玉弟子众多,都是可以培养的额好对象,宫里的诸多权贵早就盯上这块肥肉了,如今李先生要卸任,怕是有许多人来找你的麻烦。”
“哦?”
吴世卿淡淡的说道:“那就是说我的身份还不够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五大近卫
狄人阔又摇了摇头:“倒不是说这个意思,嵩阳太学博士吴世卿的名号还是很响亮的。”
“响亮不响亮不是靠说的,是我必须要做到,我已经答应了李先生,他不在的时间里,稷下学宫还是原来的稷下学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即便世间浑浊厌恶弥漫,到了我这里也要给我止步。”吴世卿言辞凿凿的中肯道。
“李先生昔日在时,他若说出这话,定然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敢反对,如今既然他要决定离开这里,那就有很多人会跳出来和你这个新来的作对,他们不怕你,你又如何守得住学宫这片所谓的净土呢?”狄人阔问出了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吴世卿并没有被他这一席话吓到,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凭我手里截天尺,相信还是能守得住一部分净土的。”
“那其他部分呢?”狄人阔打破砂锅问到底。
“学宫除了李先生之外,坐镇的还有八公子,准确的说,现在应该算是九公子了,加上他们能否守的住其他部分?”吴世卿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的说道:“就算是守不住,那你们大理寺还能在一旁袖手旁观吗?”
“那咋不能!”
狄仁阔眼睛一瞪,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话里有话,壮硕的身子不由得一哆嗦:“你到底啥意思,别跟老子拐弯抹角的!”
“意思就是必要的时候还得请你这大理寺卿出来帮帮场子。”吴世卿悠悠的说道。
“好家伙,你刚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还没点起来呢,就想拉我大理寺下水!”狄人阔一只脚放在地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双手掐腰,好像是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泼妇似的。
“书里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嘛,我思来想去你来做第一个再合适不过了。”吴世卿摸着下巴,看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大理寺卿。
“合适个头啊!我告诉你,姓吴的,这朝堂纷争,权贵博弈不是我一个大理寺卿就能搞得定的,别说搞定了,就是他们随便放个屁,都能把老子的饭碗崩没喽。”一向强势的狄人阔也怂了,在抓捕罪犯的时候,他是名动京师的御猫,可是朝野上
下的争权夺势,政治走向真不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就可以左右的,狄人阔深知水深,他也不敢趟这趟混水。
“好吧。”
吴世卿见狄人阔态度坚决,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坚持那个话题,衣袍舞动,躬身一拜:“既然大理寺有难言之隐,那么就希望将来欺负到我稷下学宫头上的人,我看不到你狄人阔。”
狄人阔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一掌将他压下的那位先生了,他的脸都快挤成了一团,重重地叹了口气:“警告么?你这是软的不行,又来硬的了?”
“就说硬的好不好使吧!?”吴世卿朗声喝到。
“老铁,没毛病!”狄人阔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回应道。
吴世卿汗颜微笑,不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看到这个煞星终于走了,狄人阔紧绷的脸庞也松弛了下来,先喘口气再说,还不待他坐在椅子上,眼前站着依旧是吴世卿的身影。
“我靠?你咋又回来了啊?”狄人阔惊讶并惊吓着。
“那个,毕竟还是刚来的,下一站有没有什么建议,我应该去哪拜访拜访?”吴世卿轻咳一声。
“您老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拜访,倒像是踢馆的。”狄人阔用眼神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踢馆也就敢来踢踢你,快说吧,还有什么地方我应该去疏通。”吴世卿拧了拧手腕。
“哎哎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在我这你这么无礼也就算了,三省六部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狄人阔眉头蹙了蹙。
“三省六部里倒是还不要用太过于操心,我太学院的学子也有不少在那里为官,我的名号应该还是有用的。”吴世卿不假思索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好办的多了。”狄人阔掰着手指头,若有所思道:“除了三省六部,九卿之下,还有就是负责京畿的几位将军们,尚在王城的王爷们,这些人总归是要打理一番的。”
“记下了,那这里边有谁不太好说话吗?”吴世卿点点头,将这些职位都记在了脑中。
“不
好说话的么……”狄人阔一拍大腿,紧接着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好说话的当属皇帝陛下身边的五大近卫了。”
吴世卿眉毛一挑:“那五个疯子么……”
听闻此话,狄人阔胸口一闷,差点一口逆血涌上来。
“五个疯子?这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敢这么称呼他们,您老口上还是积点德吧,这要是让他们听见了,你没都不知道怎么没的。”狄人阔脸色巨变。
能够让堂堂大理寺卿狄人阔谈之色变的人物定非等闲之辈,也的确不是等闲之辈,皇帝陛下有着专门护他周全的五个近卫,残尸败蜕残卫,血染山河血卫,赤地千里赤卫,冥海无岸冥卫,还有一个是近卫之首,被称为犼大人的混沌陵犼。
他们虽然只是近卫之职,但是因为处于北阳最高的权力中心,而且又是皇帝的专职护卫,所以很少有人小觑他们,另外这几人的功力之强也罕有人能够与之比肩争锋,故此,狄人阔听闻吴世卿敢这么称呼这五位登时间惊慌失措,大惊失色。
“这可不像你,耗子见了猫似的胆小。”吴世卿自然是过他们的威名,但也没有畏惧之心。
“唉,那是你尚未接触,等你以后真的跟他们接触过,你就会知道实力的差距了。”狄人阔擦了擦额头上早已经密布的冷汗。
“知道了,知道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让他们接纳我的。”吴世卿转身向外走去,还不忘挥挥手:“感激不尽哈。”
“感激个屁,快给老子走。”狄人阔真是恨得牙根都痒痒。
这回吴世卿是真的离开了,一旁的少卿不识趣的走了过来:“老大,这人谁啊,嚣张的很啊,用不用手下我们弟兄几个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是你想死还是我不想活了啊?!”狄人阔怒目圆睁,指着外边说道:“那是老子的远房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几个给我消停点!”
“得嘞得嘞……”那名少卿讪讪的退了下去,拍马屁还拍在马蹄上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里花仙
“嘎吱。”
吴世卿走出了大理寺,还顺带着给人家关上了门,毕竟来的时候这门是让他给撞开的,谁让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不给我开门了,也怨不得我吧……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已近隆冬,遍地银装素裹,可这长安却并没有让人觉得甚是寒冷之意,吴世卿出了大门,一路向北走着,天空中的瑞雪还在飘洒,街边的行人倒是也没有因此就减少,反而在这雪景的映衬下更加热闹起来。
北阳王朝的皇宫所在,宫门之前,一人驻足向内遥望,心里不禁犯嘀咕,这次前来怎么守卫变得如此之多了,前几年过来好像没有这么多。他哪里知道,前几日这里发生过什么,他的上一任,学宫李先生差点挑了皇宫所有的大内高手,皇帝虽说不怕李先生去而复返,因为他知道怕也没用……但是那些做手下的怎么可能不会增强一下王城的防御力量,做做样子也是回事啊,天下又有几个李先生。
很快,飘落的雪花就覆盖在了吴世卿头上,他用手轻轻的拍打下去,“山本无忧,因雪白头,这里我应该还能待得下去,唉,要不要进去找他聊聊呢?”
吴世卿一个人在大街上向里边看自言自语能有半炷香,直到从门内出来一个穿着金甲的校尉看见了他,高声喝道:“什么人,胆敢堵在皇宫门前,还不快走?!”
吴世卿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笑了笑:“还是算了吧,再把他们吓到。”说罢,就要转身起步就要往其他方向而去。
那金甲校尉趾高气昂,见他居然敢不予以回应,觉的失了颜面,往前走了几步,又是一声厉喝:“站住!本将问话,为何不答!”那校尉将军挺有功夫底子,一个踏步过来,伸手就要抓住吴世卿后心,吴世卿身形一转,躲过这含愤一抓,待得校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吴世卿的身影。
校尉将军站在冷风之中,左顾右望,,也唯有不了了之:“这又是哪路神仙来了,一天天的还能不能来个可以让老子收拾的?”
跻身房顶的吴世卿笑骂道:“死脑筋,就不能往房顶上看看吗?”,也不想在这里惹什么事,他快速的在房顶上穿梭,来到了长安的西街,这里人声鼎沸可谓是达到了长安七街之最,因为这里开着一家酒楼,唤作花仙醉。
醉里花仙醉里归,人沉鬼寐神不飞。
吴世卿用鼻子使劲的嗅了嗅,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仰起头看见了牌匾之上醒目的几个大字,点头道:“就是这了。”
花仙醉。
据说是当年天主开国之际,号称千红一窟的千杯不醉酒现世,始一出现便遭到世人青睐,天主亲自为其酒楼题名,花仙醉。
一笔一划,很是工整,耐人寻味。
一般的书法大家当书法造诣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之时,是不会太愿意写这种一笔一划的额字迹的,他们都有自己赖以成名的体制,尤其是每个字都龙飞凤舞,外人见了不识得才是更好,让他们题字的话,那字估计都要从牌
匾上飞下来才是完美,天主当年起事的时候就是一方书法大家,一篇手书《兰亭集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今日再看这花仙醉题名,除了有天主当年那份俊秀隽永的气质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豪迈蕴含其中。
“这字还算是有我几分道韵,做人再好点的话也算是一代明君吧。”吴世卿说了这么一句褒大于贬的话,就微笑着走进了酒楼之中。
酒楼的生意很是不错,几乎天天爆满,二楼是只有富贵人家或者身份尊贵之人才能订的起的包间,这一楼放眼望去只有角落里还有着空位,无人去坐,这是酒楼的规定,要空出来两桌,以防尊贵之人来此,没有空余的座位。
吴世卿耸了耸肩,走到了其中一个桌子旁,坐落,瞬间整堂人鸦雀无声,静!
那是只有尊贵的人才可以坐过去的座位,甚至比二楼的人还要尊贵,这几个位置是你用钱都买不来的。
什么是尊贵?
不知道,只有花仙醉的人认为你是尊贵之人才算是尊贵,否则的话,就会被这里的打手乱棍打出去。
跑堂的小二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拎着一壶茶水,快步地小跑过去,谦逊地说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咱酒楼硬性规定只有称得上是尊贵之人才方坐在这里。”
小二一语说罢,也没有急着催促这人离开,花仙醉闻名北阳远近,有些层次地人就都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所以眼前之人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坐在这里想必身份真的非同一般。
他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迟滞,一盏青花瓷汤杯端正的摆放在桌上,沏上茶水,茶香荡漾,也非凡品。
吴世卿笑了笑,伸出右手,衣袖内挽,将食指就这么直接放进了青花茶碗中蘸了蘸,小二本来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谦恭地态度,可是见到此人作出这样的举动,眉头不由得皱了数分。
吴世卿没有去察言观色,将蘸了茶水地食指在面前地桌子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三个字,他微微侧身,抬起头示意小二观摩,小二一头雾水地靠了过去,看见了桌子上赫然写着“花仙醉”三个字,字体之工整,神韵竟然与牌匾上地字迹几乎相同?!
世人皆知花仙醉乃北阳皇帝题名,这人能够写出与皇帝相当地字,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二愣了几个呼吸,然后慌忙收回先前几分不满,换上了一副十二分地态度,更加诚恳地问道:“先生,想要喝点什么?”
“袭人吧。”吴世卿淡淡的回应道。
“下酒地吃食呢?”小二又问了一句。
“一份泥炉糕。”
“泥炉糕?”
小二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种糕点虽说很应景,但是它一般都是街上地小贩用来逗乐孩童所制造地糕点,寻常地富贵人家是不愿意降下身份来去买来吃的。
“嗯。”
见到吴世卿点
头,小二也不再过问,只是再度回了一句:“稍等。”便放下了手里活计,跑出门去采购了。
一楼中的酒客们不知道在那个桌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看到店小二似乎很是殷勤,并没有驱赶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明眼人应该都看的出来,这个人看来不是一般人喽。
他们在偷偷打量吴世卿的时候,后者也在观望着四周,来这里用餐饮酒的人都是豪奢之流,就光凭他们所点的菜肴酒品就可以看出来,这些用来花销的银子足以抵得上平常百姓一年来辛苦劳作的成果。
花仙醉以美酒立足于长安,这里的人又有哪一个真的是懂酒,一杯接着一杯畅饮算吗?比谁点的酒更好,算吗?几何时,酒也能用来让世人借此攀比,享乐,炫耀的资本了?
不该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有的不过是勤俭持家,有的人不过是极尽豪奢,就算是自己能够劝的住,管的住几个人,又哪里管的到所有人呢,奢靡颓废之风光靠为师者是止不住的。
直到一个另类的人出现,才让的吴世卿暂时断了思绪,这应该是一个从深山里来的人,服饰古朴,不像是市面上流行的面料和绸缎,最重要的是那一身的草药味,不是药房里加工过的草药,而是原汁原味,从地里连根而起的草药香。头上戴着一面斗笠,腰间别着一把墨色长剑,剑鞘熠熠生辉,寒光湛湛。
江湖中人。
这个人刚刚一踏进这座酒楼,满堂的客人从之前的贵客震撼中回过神来,又发现了这么一位江湖人,这花仙醉平日里来的基本上都是王公贵族,大家子弟,很少会有江湖浪客来到这里寄身食宿的,譬如像这位这样的江湖之人,倒是很久不曾见过了。
这名江湖人察觉到了屋中人眼中的讥讽,他也不放在心上,懒得与这帮不开眼的家伙打交道,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所有的座位都没有了空闲,只有东北角还剩下一张桌子并没有人,他便抬脚走了过去。
这难道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贵客?今天是什么日子,贵客集会吗?
当他走到了倒数第二个桌子的时候,也就是吴世卿所在的一方桌子旁,他伸手拦住了大步流星的江湖客,笑了笑:“这位小兄弟,那张桌子已经有人了,如果小兄弟不嫌弃的话,可以坐在我这里。”
江湖客闻言,止住了脚步,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那张桌子,分明一个人影都没有,他问道:“明明一个人都不没有,我为何不能在那里坐着?”
“没人,不代表没有。”吴世卿呷了一口清茶,缓缓的说道。
“那好吧。”
江湖客倒也豪爽,没有过多的胡搅蛮缠,坐在这就坐着呗,那准备带着打手进场的小二见此情形,迅速的将他们制止了下来,这俩人认识?
小二遣散了打手,持着一壶酒走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先生,您的袭人酒来了。”
一百三十九章 千红一窟
“袭人?”
那名带着斗笠的江湖客忽然言语了一声,随后顿了顿:“我有个朋友,也会酿这个。”
“哦?那倒是稀奇。”吴世卿接过那壶酒,斟了两杯,一杯留在自己面前,另一杯送到了将他的手上,那江湖客也不外道,一口气将杯中酒饮下,眼眸微闭,似乎是在仔细品味,良久之后呼出一口长长的白色雾气。
“如何?”
“酒是好酒,不过跟我朋友的比起来,还是少了那么几分味道。”江湖客没有领情,放下酒杯摇了摇头。
“先生这酒还是自己留着喝吧,我点的别的。”他微微偏头,对着身侧的小二示意。
“那不知这位客官想要喝点什么对胃口的酒?”小二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强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冷冷的问道。
“千杯不醉!”
江湖客也没有在意他的脸色,嘴角微微上翘,豪迈一声喝到。
众人闻言,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吃惊一般将目光投到了这里。
离他最近的吴世卿只是笑了笑,依旧独自缓缓的举杯小酌。
而那店小二却是面色更加深沉,脸色变了又变:“客观今日莫不是特地来消遣我的?”
“我来买酒罢了,何谈消遣?”江湖客不理解这人为什么这么说话。
“那真是抱歉,今日店里并无千杯不醉酒。”小二清了清嗓子。
“为何?”
小二将头歪向一边,对于这样的野人来说,犯不着跟他解释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就是纯粹来捣乱的。
“千杯不醉,又叫千红一窟,号称世人仙魔尝者皆自哭,皆自苦,皆自戮,这种酒的制作工序繁杂当属人间之最,需要从一千种不同口味的白酒种提取精华,于特定的月食之日,百川灌河之时成酒,所以千杯不醉不仅价格高昂,而且奇货可居。”
小二回过头,解释的人正是身边的吴世卿。
“喝个酒这么麻烦,那明天是不是月食?”江湖客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句。
“不是。”
“那后天如何?”
“后天也不是。”小二翻了个白眼:“月食之日乃是本月十八,还有十三天,第十三天晚上才会有酒品出炉,想要的话,就等着吧。”
“不行。”江湖客似乎算了算算日子:“我今天一定要酒!”
“你说什么?”店小二愣了一下,好像是没听清一般。
“我说今天我就一定要拿到酒!”江湖客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
店小二气急,花仙醉开张至今,遇到的奇怪之人数不胜数,像这样的滚刀肉倒是头一个:“请问这位大侠,你会酿这千杯不醉么?”
“废话,我要是会酿的话,还跑你这里来干什么。”江湖客回到。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这位客官好生在这等着,莫要惹出祸端。”小二怒极反笑道。
众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事,吴世卿将酒杯放下,轻声唤道:“今日甫见,还没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那江湖客整理整理衣衫,一甩
长发:“为国为民乃为侠之大者,在下平平无奇,不敢担当少侠二字,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只闻杏花李树,空有余香,不留定数。在下姓李,名寒空。”
“巴蜀盗侠李寒空?”吴世卿眉毛一挑。
“想不到先生还听说过这个名号。”李寒空讪讪的笑道。
“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盗侠之名在巴蜀之地还是响亮的,只不过这段出场的贯口……是想了许久才酝酿出来的吧?”吴世卿笑道。
“嘘。”李寒空脸色一红,这段出场介绍还是从连云山出来的时候想的呢,如今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一点神秘感也没有。
“先生你不厚道,看破不说破,得给人留面子。”
“留面子也喝不到千杯不醉啊。”吴世卿似乎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继续问道:“为什么今天一定要喝到千杯不醉呢?”
“唉。”李寒空叹了口气:“之前跟先生提过,我有个酿酒的朋友,已经数月不曾相见了,我得知他在长安,也不知道他到底喝没喝道心心念念的美酒,便想着以这千杯不醉作为见面礼,小二,你这店里今日当真无酒?”
“没有。”小二摇头。
“谁说没有。”一道声音从二楼传了过来,只见一个锦衣男子倚靠在栏杆之侧,伸手指了指悬挂在距离地上足有数丈高的房梁上说道:“那酒壶里装的不就是千杯不醉喽。”
“那就是传言的千杯不醉?”李寒空眼神一亮。
“岂止是千杯不醉,那是足足有十五年沉淀的酒水,是千杯不醉中的上上之选,千红一窟!”那人道出了酒的来历。
那人说完这段话,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吴世卿眉头紧了紧,浑身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震荡开来,紧接着二楼方才说话的锦衣富家子弟手里端着的酒杯碎成了粉末,飘向空中。
那人依旧保持着端着酒杯动作,冷汗直流,不敢有丝毫的动作,这等功力要是想杀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要轻松。
李寒空却没注意这里发生的事,只是专心的仰头看着悬挂在上边得那个酒壶,半晌,说出来一句:“多少钱能带走?”
李寒空原本就孑然一身,身无长物,这次从连云山出来,田不识送给了些许草药,就凭这些市面上奇缺的草药,每一株都能换得万千银两,所以现在李寒空也算是个大财主,不差钱。
“如果仅仅是用钱就能买的话,这壶酒也不至于在这里放了十五年。”小二不屑得说了一句。
“钱都卖不来的话,那要怎么得?”李寒空问道。
“你真要拿?”
“自然要拿。”
“那你直接取就行了。”小二说着便靠到了一旁。
身侧吴世卿得双眸闪了闪,他如何看不出来,这店小二是因为李寒空方才得言语失敬才故意陷害他,这取酒也是有着规矩得,很显然这个少年根本就不懂这个规矩,小二也不刻意去提醒,连千杯不醉需要月食之日才能酿成都不知道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十五年来都没有人能取下的酒是怎么个取法呢。
“十五年都取不走的酒,我倒要
看看有什么稀奇的!”李寒空说罢,早已腾空而起,一手梯云纵宛若云中飞燕,大浪淘沙,姿势的确俊俏,身手也当真敏捷,只不过就在他在空中刚一半路程的时候的就被一柄菜刀和一块板砖挡了回来。
“你们干什么?!”李寒空冷冷的看着他们。
“你要取酒?”两名男子,其中一名身穿红衣,手持两把菜刀。
“取不取已经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了,只要动身了就只能挑战。”另外一名身着绿衣的男子,手里惦着两块板砖,倒也奇葩。
偌大的花仙醉里竟然有着这么两个怪怪的人物来镇守,但是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都没有人嘲笑他们的着装和扮相,甚至众人的脸色当中还透漏出几分凝重。
“两位酒尊,这个人想要夺千红一窟!”小二见到二人现身,率先发声,将锅推向李寒空。
“你耍花招?”
李寒空再怎么实诚,也知道这店小二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哎,客观可不能这么说,是你自己一定要夺那壶酒的,我也默认了,怎么能说我耍花招呢?”小二略微顿了顿:“这千红一窟自打酿成以来就没有人能够取走,你既然已经出手,能拿的走你就拿走,本店分文不取,若是拿不走,就要留下你身上最珍贵的一件东西,至于东西是什么,就要由这酒的主人来决定。”
“酒的主人?他在哪里?”李寒空问道。
“在此。”
一道雄浑壮阔的声音传进一楼,久久不散,深见其人内功之深厚。
“刘贤人。”小二看到来人,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即便是一旁的红衣绿衣两个护酒者也垂首以示恭敬。
此人究竟是何身份……李寒空内心揣度着。
“竹林七贤之一,酒贤刘伶,刘贤人出来了。”堂中有人惊叹的道出来人身份。
那被小二称为刘贤的男子一脸横肉,皮肤黝黑,,他看了看李寒空,摆了摆手道:“这壶酒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十多年了都没有人能够带走他,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牛犊来捣什么乱,看在是我家伙计没有事先知会你取酒规矩的份上,你就此离去,我可以放你一马。”
“足下可听闻初生牛犊不怕虎,千杯不醉既然可遇不可求,更何况这还是十多年的陈酿,那我说什么都得带走了,有什么规矩现在说也不迟,反正这酒今天我拿定了!”李寒空在长椅上横转一圈,桌面上的墨色长剑持在手中,剑气含而待发。
“我再问你一遍,确定要抢?”刘伶冷声问道,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煞气。
刘伶是当年的竹林七贤中最擅长酿酒的一人,在诸多酿酒师中位列魁首,这千杯不醉酒最后的合成出酒的工序就是由他亲自来完成的,而这千红一窟作为美酒中的顶尖极品,无数的公子富庶想要来抢夺这壶酒,但是无一都被刘伶打了下来,取酒失败也有惩罚,就是留下自身最珍贵的一件东西,至于东西是什么那得由他亲自来挑选,大多数时候留下来的都是那些人随身携带的武器,作为一个武者,武器可谓是他们的生命,连自己的兵器都丢了,还有什么脸好意思谈江湖侠义。
第一百四十章 诡阵
自打千红一窟问世以来,能够突破的了刘伶的考验,成功夺到酒的人,迄今为止也就学宫李先生有这个本事,因为他是在是无聊,揍了刘伶一顿,怪他酿的酒太少啦,最后他也没有将酒壶带走,只是将鼻子凑到了壶口闻了闻,随后扬长而去,李先生心思,常人捉摸不透。
也就是在这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闻到这千红一窟的滋味。
这一悬,就是十多年。
这些事李寒空应该是不知道的,即便是知道顶多就是感叹一声,然后自己依旧吵吵着取酒罢了。
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
李寒空手中的长剑铮鸣一声,凛冽之气自他周身缓缓绽放开来。
“来吧!”长剑出鞘,嗡嗡颤抖,剑意磅礴。
“嗯?这剑……”刘伶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你这柄佩剑不错,我收下了。”
“逢山鬼泣,岂止是不错啊。”吴世卿端起酒杯悠悠说道。
刘伶闻言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登时一惊,连忙说道:“先生竟然到了这里,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生款待才是。”
“不想太招摇了,低调点好。”
“那这少年……是跟先生一起的?”刘伶看了一眼李寒空,试探的问道。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就好。”吴世卿放下酒杯,似乎还对这次抢酒的过程很感兴趣。
李寒空歪了歪头,他早就猜测这个书生模样的人身份不一般,可他却丝毫没有希望这个人能够出手帮他,一方面二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另一方面巴蜀盗侠李寒空可不愿意随便承别人的人情,他长剑回旋,真气荡漾,倏然一震:“可否开始了?”
“请!”
刘伶回过神来,看着少年冷峻坚毅的面庞,高喝一声,给足了面子。
李寒空也不客气,逢山鬼泣起手,周身真气洪流涌动,内功修为显然已经比在江南的时候精进了一大截,何况还有逢山鬼泣这把鬼剑相助。
诡道亦鬼,鬼道亦鬼,李寒空的鬼道可不是邪魔外道的鬼,可是诡异之鬼。
在他远赴连云山脉求医之前,他只会用逢山鬼泣的八招剑法,此番数月深造,剑术也大有进步,此刻一剑刺出,在光芒的照耀下,宛若黑龙出渊直奔刘伶。
一剑出,风云晤,逢山开路,鬼神泣哭。
可这一记声势浩大的剑招却被刘伶一掌横拍,狠狠的卸劲逼退,黑龙哀鸣,随之溃散。
“嗯,不错,少年和剑都很优秀。”酒贤刘伶罕见的夸赞了一句。
“可惜出道太早了,还不够火候。”他的手臂向前一探,抓住了被他打退的逢山鬼泣,长剑之上还存留着李寒空的真气,剑罡正锋,这个人居然敢徒手去抓!李寒空心思电转,撤剑早已经来不及了,刘伶握住剑身,轻而易举的抓住猛地向空中一举,李寒空也顺带着被抓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被甩飞了出去。
李寒空双脚连连舞动,在空中稳住平衡,顺势落地,就这么一个照面的交手,自己就完全落入了下风,看来想要拿到那
壶酒真的有些费力。
“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李寒空心神略微波动了一下,这数月以来的苦练,每夜练枪都会练到日出东方,这八式鬼剑早都已臻化境,居然还不是眼前之人的一合之敌么?
“年轻人现在知不知道自己有点鲁莽了?”刘伶微笑道。
李寒空运足了一口内息,长剑再出,皎若惊鸿,宛若游龙,本身倒挂金钩悬于长剑之上,借剑之力凌空踏步,右手真气浑圆,一拳对着刘伶挥去。
刘伶站在原来的位置纹丝不动,双手之上渐渐有着金色的纹路攀爬,整双手掌都有着金光加持,左手向前一伸,破空而来的逢山鬼泣瞬时止步,两者迅速摩擦,迸发出阵阵火星,交击之音震耳欲聋。
右手化拳为掌,抓住袭来的拳头,李寒空居高临下打出来的一拳,比平时的威力要更甚三分,可依旧动弹不得眼前壮硕之人分毫,再度被甩了出去。
长剑旧力已尽,被刘伶握在手中,他低下头敲了敲这墨色长剑,缓声说道:“北阳以剑为武之皇者,一个剑客不要随便的丢失自己的佩剑。”
紧接着刘伶随手一挥,将剑打了回去,李寒空轻身一跃稳稳地接住长剑,点足落地,对着刘伶刘贤人微微点头。
“刘贤人的金锋掌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吴世卿笑着称赞道。
“哪里哪里。”刘伶抱了一拳,回敬道:“若是先生出手,十成金锋掌拦不住先生随手一尺。”
“谦虚了谦虚了。”吴世卿摆摆手。
刘伶笑了笑,回过头面向李寒空,神色凛然,这个少年的武功底子的确不错,但是这剑法来来回回总是这么几招,似乎有残缺。
“年轻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你要小心你的剑了。”
李寒空用力跺了一下脚,一股稳如泰山的气势漩涡般激荡开来,逢山鬼泣上一层层的真气不断灌注,寒光乍现,锋芒毕露。
“看样子还是个有点经历的少年。”吴世卿用袖子擦了擦嘴,看着李寒空蓄力一剑。
“来吧,能破了我这招,算你赢!”酒贤刘伶主动往前踏出一步,身上肌肉膨胀,金光流淌,双手向前平推,一面金光盾牌缓缓成型,宛若实质。
“看来是上了两个台阶才对。”吴世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金锋掌,掌牵全身,攻防兼备。
攻之极为防,这是仅次于佛门的金刚伏魔咒之外的又一个肉身神通。
肉身成圣,护体神通。
“诡神盛宴,走!”
李寒空蓄力完毕,一道残影连续突进。
“好快的剑法!”堂内有人吃惊道。
众人以为这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罢了,可是在第一轮交锋的时候,大家就改变了看法,这个剑客好像还有点东西,现在再看,这少年的剑法已经足够惊才绝艳了。
一股股的内力从刘伶的体内涌出,双手上的金光更加浓郁了,不错,他低估了这一剑的威力,这个少年能将剑练到这个层次,说他是天纵奇
才不为过。
“铛!!”
一方是以防御见长的盾,一方是以攻击为主的剑,二者交接,金石铁碎之音回响在众人耳畔。
可除了铛的一声之外,还有个细微的声音掺杂在其中。
这声音之微只有两个人听到,一个是吴世卿,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一个是刘伶,从来不皱眉头的酿酒大师今日皱了眉头。
这一点声音就像是一根针穿透一层纸那样产生的声音,足以让绝大多数的人忽略,甚至就连李寒空自己都没有听见,还在专心致志地凝神破盾,殊不知这盾已经让他给破了。
以点破面!
可这并不代表李寒空就是赢家了,刘伶地双手一开一合,金锋掌向内一扣死死地钳制住了逢山鬼泣,反震之力将全力输出地李寒空震飞了出去数丈远,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刘伶双手散开,屈指一弹,长剑上的真气尽数褪去,墨色光芒归于平静,被他向上一甩,插在了楼阁中装于千红一窟的酒壶旁边,熠熠生辉。
“长安不愧是长安啊,第一战就栽了。”李寒空心里这么想着,刚才的一剑近乎抽空了他一身的力气,此刻他被震飞到了半空中,连扭转身形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闭上了眼睛只能默默的等着摔下来的那一刻,甚至在脑海中都浮现出来满堂宾客讥笑的模样,把剑都丢了,这回可算是连脸都丢了。
忽然一道劲风从身后掠过,紧接着一道掌力饱含真气顶在了李寒空后心,止住了其跌落得颓势,即便如此,两人也是足足落地又后退了五六步才堪堪停步。
“我说,这数月不见,刚一见面就看见被打飞哎,刺激。”一句挨打都没人拉着得话从少年口中说出。
“燕南飞?”李寒空眼神一亮,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偶遇。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先问你吧。”燕南飞笑道,见到李寒空没死,他是打心眼里高兴。
“这不是好面子么,几个月不见,寻思给你带点见面礼,想来想去还是带酒比较应景,这一般的酒你又看不上,没办法,只能来这寻千红一窟了。”
“千红一窟?”燕南飞一愣。
“不是叫千杯不醉吗?”
“千红一窟是千杯不醉得陈酿,足有十五个年头了。”李寒空看着楼阁上挂着得酒壶说道,燕南飞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又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的剑,怎么插在那?”
“技不如人,抢酒输了,把剑留在那了。”李寒空苦笑道,真是不光彩。
“一个人抢不过,那两个人能不能成?”燕南飞吧嗒吧嗒嘴,拍了拍胸脯:“这酒,本公子要了!”
“这么快就有帮手到了啊。”
刘伶笑了笑:“小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送钱来还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么?”
“看招!”
燕南飞没有多说废话,纵身一跃,率先去抓得不是酒,而是李汉空的逢山鬼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