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公子世无双
“那你又是何人?”马车内的风华公子轻摇折扇,缓缓问道。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吾乃零陵上将军邢道荣。”那胖硕男子横刀而立,极为自豪的报上家门。
“额……”
风华公子此时才正眼瞧见那人的造型。
“冒昧的问一下四周的黑衣兄弟,你们知道如此赶路还不快的原因了吗?”
对面的黑衣人都看向这位零陵大将军,听到这话,都强忍着憋住不笑。
邢道荣一愣:“可恶!你胆敢辱我!就算你是公子榜上的人物又如何,我不惧你!”说罢,长刀起手,就要冲上前去。
“慢!”
“我还有问题要问。”风华公子幽幽说道。
“我猜错了,你不是地狱的人,地狱外部执事人员以判官,黑白无常为首,代号都以鬼为名,你自称将军,那就不是地狱中人,所以我就好奇,你是哪里的零陵上将军胆敢来北阳江南撒野?”
零陵上将军邢道荣突然脸色阴沉,他忘记来的时候背后之人的嘱托了,不得暴露身份,可刚才一时图个痛快,把家门报了。
“你的话太多了,你问什么我答什么,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想知道的话,先打赢我再说!”
邢道荣手中长刀内力灌注,荡出一层气浪,另一只手一拍马背,借力而起,猛的劈向风华公子所在的马车。
“呵呵,打赢你,很难吗?”
一道轻蔑的语音从马车内传来,随后马车的帘幕掀起一半,飞出两道梅花镖直取空中邢道荣的项上人头。
“公子,你还说我学坏了,你不也跟尽言公子要了暗器傍身吗?”马车旁的小童抬头问道。
“你懂啥,这是他硬塞给我的,其实我是不想要的。”
“……”
邢道荣长刀劈砍,将首先正面袭来的梅花镖砍成两半,然后收刀回防,另一枚刚好打在刀刃上。
他内力一提,长刀再出,眼看着就要打在马车上。
马车中的风华公子也不再言语,抽出旁边的宝剑,帘幕再掀,一剑刺出,剑上的内力浩荡,与冲来的刀罡猛的碰撞在一起,刀剑抗衡的内力余波,惊的马匹扬蹄。
公子号风华,佩剑如其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天庭剑谱剑十五中排名第十三的公子剑,陌上如玉。
剑身碧绿,通体由翡翠玉打造,一招一式尽显公子风范。
那邢道荣落在马车轩辕边,风华公子也探出了马车,转瞬间,双方攻防互换十几招,奈何风华公子出剑太快,邢道荣只能招架,还来不及看清他的容貌。
“退!”
风华公子一记重剑刺在他连忙格挡的长刀上,长刀猛震,邢道荣虎口吃痛,被逼下马车,后退十余步。
“嘿嘿,不堪一击。”一旁的小童做了个鬼脸,拍手笑道。
风华公子重新回到马车,手中陌上如玉剑向后一刺,
“叮”的一声。
挡住了一柄破风而来的长剑,剑身光芒四射,仿佛由
白玉打造,与这陌上如玉有几分相通之处。这柄白玉剑从马车后笔挺的刺向风华公子的后心,只差一个手指宽的距离,就能贯穿他的胸膛。
陌上如玉发力,震开白玉剑,不由得赞叹一声:“也是一柄好剑!”
“我的君子剑和公子手中的公子剑异曲同工,可配的上杀你?”一道年轻的声音从马车后方传来。
众人闻言皆是向后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手持白玉剑,风度翩翩,颇具儒雅之色,俨然一副浊世佳公子的风范,不过最为显眼的还是他那一双眼睛,双瞳异色,一紫一红。
他收起手中长剑,一双异瞳看向马车:“难得遇到天下第一俊的风华公子,若是不讨教一番,怎对得起风华名号。”
“你有信心杀我?”
马车中的风华公子摇着折扇幽幽地说道。
“公子榜上的人物确实都有很大的本事,不过,没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水分。”异瞳男子看了看手中的白玉剑,又抬头盯着马车,不由得散发出一股内力。
“这一路上很多人都想试试我,不过很巧,都试死了,你也要来吗?”马车内的风华公子似乎毫不在意。
“此时公子要是退去,我的君子剑不犯公子的公子剑,定然不会多加为难。”异瞳男子说道。
“你把那辆马车中的东西给我,我就退去。”
“公子应当明白,我劝你退去就是不想让你染指车里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我可当真不能退。”
“那……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异瞳男子玉剑一横,冷声说道。
“上!”
风华公子那辆马车的四周突然出现四名跟刚才一样打扮的黑衣人,再加上对面的五位,算上这异瞳男子,刚好十人。
九名黑衣人参团,似乎很有默契,一举一动都相互连接着气机,一发动全身。风华公子攻击每个人,都相当于以一敌九。
九人皆是配刀,寒刀出鞘,九面来袭。
“公子,我帮你挡住一人!”小童身体已无大碍,说着就腾空而起,当头砸下一人,无巧不成书,砸下来的就是刚才零陵上将军邢道荣。
两人都是一愣,小童掉头就跑:“公子对不起,我打不过……”
“无妨。”
车内的声音不在温和,而是有如洪钟大吕一般,正对着马车的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这一声将除邢道荣之外的八人联手气势撕开一个缺口。
帘幕掀起一半,陌上如玉剑再出,人随剑走,风华公子掠出马车依旧是快剑,剑剑杀招。
公子手挽了一个剑花,横扫出去两人,一个空翻,躲开锁喉一剑,将偷袭的人一脚踹开。迎面硬抗三人刀罡,内力猛的发劲,剑光一闪,将其尽数震开,剩余三柄长刀从上空三个方向落下,风华公子将剑上挑,手中真气汇聚,一记落花掌快若闪电拍在三人胸膛,破开几人封杀一击,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剑一剑将黑衣人尽数逼退,人人挂彩。
“好,不愧是风华公子,莫落孤风剑法果然厉害。”异瞳男子看着天空中飘落的俊美男子,
鼓掌赞扬道。
“接我一招试试,一招定胜负!”异瞳男子手中白玉剑蓄势结束,一剑刺出,剑出如龙,锐不可当。
那俊美男子自然就是风华公子,他脚尖一点马车,再次借力腾空,直接用出莫落孤风的最后一式,玄武风刹。
二人在空中对了一剑,便擦肩而过,又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型,再碰一剑,风华公子重新坐回马车,异瞳男子持剑,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
“公子,后面又来了好多黑衣人。”躲在马车后边的小童子对着马车中的人说道。
“我感觉到了。”
风华公子叹道:“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我的内力,轻敌了。”
仔细看去,风华公子握剑的手臂微微颤抖,而异瞳男子的手臂青筋暴露,刚才的交锋,高下立判。
“不能放走他们!”异瞳男子一声厉喝,说罢,后来赶来的数十位黑衣人们向着马车奔去。
“止!止!止!”
连续三声怒喝,从远处传来,一声比一声近。
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手持巨剑,落在风华公子马车后面,一剑插在地上,前方奔来的黑衣人脚下一个趔趄,皆是站立不稳。
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转过头,看着异瞳男子,异瞳男子瞧得这身打扮,持剑猛退,现在他的内力同样迫近油尽灯枯,不可能接下这人的一击。
“头戴斗笠,手持重剑巨阙,你是公子榜上号称其貌不扬的未央公子,吕墨阳!”
巨阙,天庭剑谱剑十五中排名第十五的天下第一重剑,号称大巧不工,重则无锋。
异瞳男子收剑而立,望着马车旁的未央公子。他并不答话,将插在地上的巨剑拔出来扛在肩上,怒目圆睁看向下方的一众黑衣人。
随后未央公子缓缓把视线移到了异瞳男子身上,将其气机锁定,他一旦有所动作,巨阙之下定不留情。
马车内的风华公子也是锁定了异瞳男子,被当代两大年轻高手看住,异瞳男子双眼闪了两下,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不动。
一阵微风吹过,这官道上的杀气似乎也吹淡了几分,吹起来的还有他斗笠下的黑色面纱,微微垂首。
“没想到来救我的人,是你。”马车中的风华公子笑道。
“我也没想到,要救的人是你,提前知道救的人是你,我就不来了。”扛着巨剑的未央公子摸了摸鼻子说道。
“老吕,当着敌人的面说这话,你很让我跌份啊。”马车中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
紧接着风华公子又是说道:“真是轻敌了,我们面对的不是听雨阁高家的人。”
“哦?还有其他势力?难道是地狱,不对,看他们打扮也不像地狱那帮见不得人的。”未央公子扛着巨剑回应道。
“容颜绝代,其貌不扬,北阳八公子很少联手,偶尔一次联手还这么奇葩。”一旁的小童捧腹笑道。
风华公子调理了一下内息,帘幕又掀起来一角,伸出陌上如玉摇了摇,随后指着远处的异瞳男子:“怎么样,还想试试杀我不?”
第十七章 不当穿白衣
“公子公子,他们这些人居然敢在官道上拦路,按律当诛啊!”躲在马车后边的小童冲着马车喊了一句。
“按律当猪?当猪就当猪吧……”
江南玉铭城外。
城隍庙。
此时正值江南梅雨季节,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仿佛是贵人家的小姐梨花带雨一般落泪,洒在了这富贾一方的玉铭城。
李寒空拿着两块打火石又引起一堆篝火,燕南飞靠着身后那条巨大的吞天蟒,惬意的借着李寒空的光,眯着眼,烤着生起来火。
他抬头看向庙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洛寻欢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了叶琳琅自己倚靠在屋檐下。
“现在要是能来上一口酒就好了,又冷又渴的,城里不能去,有钱没地花,简直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叶琳琅嘴里叼着一根从路边摘的狗尾巴草,嘟嘟囔囔的说道。
听到这话,屋里的燕南飞蹭的一声坐直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破口大骂:“这帮杂碎,你们打架就打架,砸我酒坛子干嘛!可惜了我一屋子的好酒!”
李寒空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嚢,打开塞子,“咕嘟咕嘟”的痛饮了一大口,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向燕南飞扔去:“喝吧,我请你。”
燕南飞手忙脚乱的接住,抱住酒嚢闻了闻:“这,这是我店里的罗浮春!你哪来的?”
李寒空笑了笑:“趁你晚上睡觉时候,我偷偷灌的。”
“好,好,好你个李寒空!你偷我的酒请我喝!”燕南飞大声喊道。
“喂喂喂,不喝给我,瞎嚷嚷的。”叶琳琅吧嗒吧嗒嘴,看着屋里的燕南飞,准确的说是他手里的酒。
燕南飞斜眼看了他一下,然后举起酒嚢喝了一大口,一把将酒嚢扔出去,叶琳琅伸手一接,稳稳的落在手中。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细细的闻了闻,露出一脸满足的样子,然后才是一番痛饮。
“暗器一道,对酒的要求也高,想要暗器扔的准,喝酒就得多喝点。”叶琳琅擦了擦嘴,将酒嚢还给李寒空。
“还想喝就直说,反正这酒嚢挺大的,一时半会我们还……我靠!没了?”李寒空接到酒嚢,掂了掂,又不死心的把口朝下甩了甩。
“嘿嘿,好喝,过瘾呐过瘾。”叶琳琅笑着说道,
然后转头看向燕南飞,疑惑的问道:“左相府文武两路皆通,文可安邦,武能定国,你出身相爷门庭,不喜笔墨,不好武功,为何偏偏对这酿酒感兴趣呢。”
燕南飞闻言轻笑一声:“人各有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每个人做什么都是自己决定的,又关其他人什么事。当今皇帝不也是草莽出身,灭了大唐才坐稳这个位子,这一切跟他父亲又有何关系?”
“话糙理不糙,我若是像阁里的人一样专攻暗器一门的话,也不会被逐出来。”
叶琳琅喝完酒,又把那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说道。
“你为什么会被逐出叶皇阁,在江湖中一直是个未解之谜,你从来不会回答,你的家族也有意封锁这方面的消息。”李寒空把酒嚢放回怀里,看着叶琳琅说道。
“你想知道?”
“不想,每个人都有秘密,有权不说。”
“可是你的秘密我似乎知道个差不多了。”
“什么?!”
“你手中的长剑,应该是叫逢山鬼泣,是江湖上号称‘鬼进三绝,雾影迷踪’的鬼剑士鬼刻的佩剑。”
叶琳琅看了一眼李寒空,又看了看他一直捏在手里的墨色长剑。
“逢山开路,鬼神泣哭,逢山鬼泣被称为鬼剑,来无影去无踪,虽然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但并未被天庭列入剑十五中,原因就是这把剑煞气太重,一个控制不好就容易走火入魔,被剑噬主。不过很显然,你用剑招并不全,功法也有残缺,还不能真正发挥出这把剑的威力。”叶琳琅继续说道。
“不错,的确是逢山鬼泣。”李寒空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叶琳琅身为北阳八公子之一,这江湖上的事,他自然知道许多。
“鬼刻在巴蜀之地?”
“死在那了。”
“他是你师父?”
“算是吧,当年我被仇家追杀,傍身的绝招就那一式飞龙探云手,等等,我得声明一下,这个仇家可不是……可不是高家。”
李寒空看到他俩蔑视的眼神,连忙摆手否认。
“继续”
燕南飞又瞥了他一眼说道。
“剩下的逃生经历就跟市面上说书的差不多了,追杀我追到悬崖边,然后我就跳了下去,在一个山洞里……”
“找到了一本绝世秘籍?学成了盖世神功?如此而已?”燕南飞又插嘴道。
“我呸!你能不能不老打断我,能不能让我说完?拜托了,亲!”李寒空气的站起来狠狠地抓了抓头。
“就在那座山洞里,我遇到了名震江湖鬼剑士。不过他当时比我还惨,浑身都是伤口,有的都发脓了,我就把他背出去了。”李寒空盯着火堆说道。
“你的剑法就是他教的?”叶琳琅问道。
“嗯,他教了我八天剑法,然后就撒手人寰了。他说教我的剑法是这把剑的最后一招,叫诡神盛宴。不愧是诡神盛宴,鬼道亦诡,就这八天的剑法,在以后的日子里救了我无数次。”
他轻轻的抚摸着那把墨色长剑的剑身:“所以我也很好奇,真正的诡神盛宴是什么样子。”
“这鬼剑非同一般,你居然能凭借着自己的悟性能够驾驭得了它,可惜你悟到了意,但没学到形。如果有机会,你也许可以重现这套鬼神剑法。”叶琳琅看着李寒空认真的说道。
李寒空苦笑的摇了摇头:“不会有机会了。”
叶琳琅点了点头:“以前的确是没机会,不过,现在你认识了北阳八公子,以我们的能耐应该可以帮你完善它,毕竟是曾经引起江湖轰动一时的逢山鬼泣,我也很想看看它的全盛时的状态。”
“我也很想”燕南飞蹦出来一句。
“哦?不爱武功的小公子也想看看这鬼神剑法?”叶琳琅眉毛一俏,看向燕南飞。
“我也很想……喝口好酒啊!!”
“……”
“对牛弹琴,如
是而已。”
天空中的愈发下的紧了。
玉铭城内,一处偏僻的客栈。一个举着油纸伞的男人站在门口,望着细如丝线的秋雨怔怔出神。
伸出另一只手,雨水拍打在他苍白的手掌上,滴滴雨水落下转瞬就被蒸发。
他身后的长凳上坐着一个黑衣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高帽,同样的面无血色,双手摆弄着一套勾魂锁,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店小二和客栈老板在柜台边瑟瑟发抖,那黑衣男子看了他们俩一眼,二人如蒙大赦,一溜烟就向后面客房跑去。
然后黑衣男子对着前边的执伞人笑着说道:“你可真是雨神,拿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哪里,哪里就下雨。每次和你出来执行任务,你倒是有伞遮雨,我都被淋成落汤鸡。”
“应当是落汤鬼才对……”
执伞人破天荒同他打趣了一句。
他扬起头看了看远处拐角,半晌,然后又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八月十四了,看样子他真的不会来了。”
身后的黑衣男子把勾魂锁折叠收好,放在袖子中:“这人实在是刚强,面对强敌怡然不惧,有我们这么强势的助力都不用。”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人在绝境之中的时候,总能做出点狗急跳墙的事,难道他还真想和人家同归于尽?不过,咱们在这的口风是不是太差了点,就算选择死都不选择我们,你回去可得跟冥王说说。”
“小黑,你话也变得多了,不过确实,如果他不来找我们。”执伞人迈步向前走去。
“那我们就去找他”
“还是憋气,咱们地狱啥时候做过这么贱的事,热脸贴冷屁股。”
发了句牢骚之后,也是起身,快步跟上执伞人。
长街有煞,尽头。
马府之中,长歌公子马清秋在阁楼里依旧自顾自的饮着酒。
“明日,就该是我大婚之日了。”
马清秋转动着酒杯,自嘲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白洛霆点了点头:“是”
“明日我可否穿白衣?”
马清秋酌了一口酒,轻声问道。
“这……”白洛霆面露为难之色。
“公子,大婚应穿红袍,不当穿白衣。”白洛霆叹了口气说道,他何尝不知道眼前公子心中所想。
“真是可惜了,杀人的时候,穿白衣,鲜血溅在身上,就像一朵一朵盛开的牡丹一样娇艳欲滴。罢了,红袍就红袍吧。”
马清秋放下酒杯,慢慢的走到窗口,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着阁楼外突然下大的雨滴。
“咚!咚咚!”
一两声敲门声回荡在二人耳边,马清秋似是没听见一般,没有动作。白洛霆看了看马清秋,然后对着他说道:“我去看一看。”
片刻之后,白洛霆来到马清秋旁边,声音略显犹豫:“公子……”
“是谁会来这里?”马清秋依旧看着窗外,声音也似漫不经心。
“是我”
高家大小姐高明明推门而进。
第十八章 赴宴
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四大王朝皆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家家团聚,诸店皆卖新酒,贵家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远闻千里,嬉戏连坐至晓。
可唯独北阳江南之地,隐隐约约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意。
这日清晨,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入耳中,李寒空持剑跨出庙外,只见一辆马车正从路上驶过,带起一道烟尘,看方向正是去往玉铭城。
燕南飞揉了揉眼睛,也走出去像马车驶去的方向望了望:“你能看出来他们是干嘛的吗?”
李寒空抱着剑,倚靠在城隍庙门前的柱子上,幽幽说道:“这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势力除去陇西叶皇阁,天山梅家,关中擒鬼宗等之外,还有五宗七阁十三派八十一门。”
“你看他们马车上的大旗上绣着一条黑龙,应该是江南本土的势力黑龙门。至于干什么,还用问么,肯定是去马家贺喜喽。”李寒空继续说道。
“今天就是婚期了?”燕南飞问道。
“咋,你以为清明节婚期呢啊?”李寒空回讽道。
“唉,不对啊!今天我去抢亲,怎么的,就咱俩去啊?”燕南飞又问道。
“这……好像是啥都没准备。”李寒空挠了挠了头,不知道哪二位公子怎么想的。
踏月公子洛寻欢早都不见踪影了,尽言公子叶琳琅昨晚也消失了,就剩下这俩小屁孩在风中凌乱……
二人凑在一块坐在路边,茫然的看着一辆一辆过往的马车。
“哈欠,他们不回来,抢亲的事是不是就泡汤了。”
“目前来看,应该是。”
“嘁,本公子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才决定答应他们去抢这门亲,结果他们俩居然放我鸽子,害我白激动了好几天。”
“我说你该不会想靠这事让自己出名吧?”李寒空又露出在酒肆时关爱智障的眼神。
“不行吗?”燕南飞疑惑道。
“行啥啊行,叶琳琅就是忽悠你呢。你想想,你要是真的把亲给抢了,你那小仙女要是知道了不得跟你生气啊,能再回来找你才怪。”
“好像也有道理,不过君子一诺,千金难求。我已经答应……”
“哒,哒,哒”
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
远及近而来。
每行驶过去一辆马车的车顶上都有一面象征自己势力的大旗,每个大旗上都标记有不同的图案,有的绣着一只猛虎,绣着一个拳头,还有绣花的……
李寒空望了望,随即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江南一方势力,不过他们还没有说得上话的资格。他们来这么早,估计是怕等几位正主到了,而他们没到,会显得怠慢,不然这以后的生意份额 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哦哦。”燕南飞似懂非懂的应和着。
当众多门派的马车依次进入到玉铭之内一个多时辰后,还没有其他势力赶来。就当燕南飞以为结束了的时候,道路远处扬起一团灰尘,然后就听到马儿的震震嘶鸣。
只见一辆马车装扮的气势恢宏,前方四匹枣红马并驾齐驱,迎面开路,身旁有一队持矛卫队护送着,大张旗鼓的向这边走过来。
“出行律法礼,驱马者,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燕南飞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这是九卿之礼,居然是朝廷命官?”
燕南飞从小受家庭影响,对此耳濡目染,深深熟喑官礼。
“这是安乐侯的车驾,传言安乐侯体弱多病,依靠着自己的姐姐是皇上的嫔妃,便像姐姐求来这一份虚名,并以九卿之礼待之。不过他治理一方,的确有点本事,州府衙门无不恭敬,威望在江南很高。”李寒空眼神一凝,盯着驶来的马车说道。
安乐侯的车驾离开后不久,又来了一伙势力,由四四一十六位白衣蒙面开路,后方五五二十五名黑衣蒙面人断后,中间四人抬着一副步辇,步辇上盘腿端坐一人,右手身旁放着一把剑,左手身侧摆放着一幅画,正是唐朝画作《步辇图》。
“哎。”李寒空推了推燕南飞。
“怎么了?”
“先前入城的势力你都可以忘,但这个必须关注一下,如果你去抢亲,这个势力要是动手的话,你可能还没出手就死了。他们是江南楚地被称为杀神的门派,快剑门,论杀人的狠劲,他们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李寒空面色略显凝重的说道。
“这风险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我去抢个亲,还有可能把命搭上。”燕南飞拍了拍小心脏说着。
“唉,你表面上抢的是亲,实则是参与到了这江南势力的大洗牌中啊,你去捣乱,你以为你能很容易的活下来吗?”李寒空不
留情的说道。
“就算是我们都死了,燕小公子也不会掉一根头发。”一个疲倦的声音传到耳边,随即就看到衣衫破烂的叶琳琅站在城隍庙的庙顶上。
“打架了?你去哪里了?”李寒空皱眉问道。
叶琳琅甩了甩破衣烂衫,说道:“接应寻欢的时候遇到了几个老朋友。”
“老朋友?冷面佛陀金不换,百尺无活裁缝婆婆?”
“嗯,白霜寒那家伙一直看着我们,一旦我们有所动作,他们就会出手拦截。还不如先发制人,收拾他们一顿。”
“你把他们俩杀了?”
“没,又来了俩人,卖油郎和花魁,不过还是被我们打跑了,他们杀不死我,我也留不住他们。”叶琳琅说完就从庙顶上跳了下来。
“哎呦,崴脚了。”叶琳琅落地不稳,一个趔趄就栽倒了。
“该死,丢人了。”
“你受伤了。”
李寒空连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无妨,如果洛寻欢一个时辰之内还不出现,你们俩就赶紧离开玉铭城,越远越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叶琳琅正色道。
三人站在庙前话还没说完,就又来了一阵马蹄声,比安乐侯的排场还要再大几分,人员更是多了不少。燕南飞把受伤的叶琳琅扶进庙,李寒空翘脚望了望,二话没说,也退入到庙内。
“这般整齐的马蹄声,还有这排场,气势,是他来了?”叶琳琅有些气喘的说道。
“是。”李寒空回答道。
“是……谁?”燕南飞不解的问道。
“呵呵,就是你抢亲的娘家人,听雨阁高家家主,高家大小姐的亲哥哥,高楚虹。”李寒空沉声说道。
高家既然出场了,那些该来的势力领头人早都到了,不会有人敢比高家家主晚到的。
烟尘散尽,这条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三人在庙里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唉。”叶琳琅叹了口气。
然后他拍了拍燕南飞的肩膀:“小兄弟,这一次你帮的忙,我记下了,此刻你们快离开这里,剩下的就由我来收尾吧。”
忽然,悠扬的笛声响起,一曲东风破萦耳缭绕,三片桃花落在他们三人的脸上。
“怎么,以为我回不来了吗?”
第十九章 宴中人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马家门口站着一位油头粉脸的大肚男,对前来捧场的势力不断拱手作揖回礼,不知是身子虚还是劳累,那张圆圆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又送进去一批客人,才偷空用袖子在脸上抹一把。
这可不单单是成亲这么简单,也是这高家树立自己在江南楚地霸主之位的登基大礼,不论是来客还是迎客的,都必须在面上做足功夫。
“哈哈哈,马六爷,如今这马家和高家喜结连理,对于你们马家可真是及时雨啊。以后啊,马家肯定会比现在发展更好的。”又来一个穿戴颇为考究的中年男子,拍了拍这位被称为马六爷的肩膀,然后径直向房屋里走去。
被称为六爷的这位,自然就是当今马家的主事人之一,至于还有一位马二爷没有出现,是隐蔽在人群之中,以防有捣乱之人。
高家和马家是江南的大户,如今这又成为姻亲,是江南少有的大事,所有排的上名的势力都必须给面赏脸。
一上午的时间,马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将至正午之时,将整座大厅坐的几乎爆满。不过比大厅装饰还要辉煌的内厅,还有三桌空位。
所为内厅,不过是位置比外厅高出了几个台阶罢了。
正午眼看着就要到了,门口待客的马六爷有些急了,又甩去一把细汗,眯了眯眼说道:“这吉时可快到了啊。”
“安乐侯至!”
一个粗狂的声音喊到,随后便是看到安乐侯由四匹枣红马拉着的座驾出现在马六爷的视线当中。
马六爷赶忙下跪磕头行礼:“拜见安乐侯!”
此时安乐侯才慢慢的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这位体弱多病的侯爵面色蜡黄,气血貌似有些亏虚,还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这才正眼瞧到行跪拜之礼的马六爷,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回礼了,然后逐渐挺起了因病佝偻的身躯,大踏步的踏入马家宅院,低声对身旁之人说道:“马家,除了两位公子,再无可用之才。他跟马大当家差的远了。”
“马家二爷,六爷志大才疏,眼高手低,这么多年一直无法真正接触到家族内部事务,也就只能在外围转转圈。”身旁的人
回答道。
安乐侯听闻此话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可惜了这么个家族。”
便再无言语,走向大厅之上的内厅。
马六爷似乎料到了安乐侯的冷淡,站起身来,摇着头苦笑了两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又是一伙大佬,快剑门的人到了。
“快剑门。”
马六爷眉头皱了皱,这毕竟是听雨阁高家和金马斋马家的喜宴,可这快剑门来人却是黑白辉映,未免对两家太不恭敬了些。
“杨君山杨门主。”马六爷看着步辇上的人。
“呵呵,马六爷是否觉得我快剑门的黑白衣色来参加婚宴。有所不妥?”杨君山低着头俯视着他。
“却有不妥,还请……”马六爷笑着说道,谁料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进去!”
杨君山高喝一声,身旁的未曾出鞘的剑,寒光一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又回到了剑鞘当中。
然后前方靠着马六爷最近的白衣人将他一把推开,扬长而入,当步辇路过身旁的马六爷时停了下来。
杨君山再次俯视着他:“做惯了羊的,能找到庇护就好好待着,寄人篱下,装什么大半蒜?这场宴席不过是走个过场,你我心里都清楚,难道还真能祝愿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然后快剑门一群人皆是走了进去。
马六爷听闻此话眼神流露出一丝凶狠之色,狠狠地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一阵微风吹来,马六爷头上的一缕发丝随风飘落,他一把抓住那掉下来的发丝,呆呆的望着整齐划一的切口,喃喃道:“这是什么时候……”
忽然他回想起了,刚才的一闪而逝的光芒,那是宝剑出鞘的剑光。
马六爷的手微微颤抖,背后出的一身冷汗:“一字快电……”
虽然已至中秋,可今天阳光格外毒辣,光芒照射在马六爷的脸上,他一个机灵连忙抬头看向太阳的位置:“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到时辰了,这,这高家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那位不到场,就算吉时到了也没有意义,那对新人根本就不是今日的主角。”马六爷蹲下身来,无奈叹了口气。
当剩下四分之一柱香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声
“听雨阁高家,到!”
听闻此声,马六爷连忙站起身来望去,从早上到现在,只见最庞大的一队人马来到马家门前,就算是先前的安乐侯和快剑门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唉,这是把整个高家都带来了啊。”马六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众星拱月般的豪华马车缓缓停下,从马车中走出一人,双目炯炯,气宇轩昂,衣着华丽,佩刀长余三尺,镶嵌着几颗靓丽的宝石,尽显富贵和霸气之色。
当他从马车上下来,踏入庭院中的一刻,原本喧闹的外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高楚虹。”
坐在内厅的杨君山喝了口茶,然后看向门口的场景,不由得低念了一声。
高家生有一儿一女,均是惊才绝艳之辈,当年从巴蜀之地迁徙过来,高家吃了不少苦才立稳脚跟在这江南。
当高家的事业逐渐红火,欣欣向荣之时,母亲重病不起,成了一个没有知觉的植物人。而他们的父亲饱经沧桑,为了高家呕心沥血,死在了拉货的路上。二十六岁的高楚虹继承家主之位,行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数年来在黑白两道混的风生水起,生意也是越来越大,逐渐和江南的龙头老大马家比肩争锋。
“六爷。”
高楚虹毕竟是晚辈,与安乐侯和杨君山不同,他恭恭敬敬的对着马六爷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高大当家,快入内厅,快入内厅。”马六爷急忙招待。
外厅,内厅,宾客皆已坐满,所谓的吉时,也只剩片刻。
马六爷跑了进来,急忙招呼道:“快把新郎新娘请出来。”
不一会,一身新郎服的马清秋带着身穿凤冠霞帔的高明明从里堂走了出来。
二人表情没有半分喜色,也没显露出半分怒意,无悲无喜。
安乐侯端着茶杯看了一眼杨君山,杨君山也看了看安乐侯。
就在司仪准备带着二人拜堂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客人还没到齐,喜宴怎么就开始了?”
第二十章 廿口北点
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院中的气氛,马六爷一惊,猛的朝外看去,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安乐侯和杨君山轻轻啜了口茶,又对上彼此的目光,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厅内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看向门口那位不速之客。
内厅正位坐着的高楚虹皱了皱眉头,似是随意一般瞟了一下站在角落里的白凤白霜寒。
白霜寒心有所感,感受到那缕不带善意的目光,脚底一阵生寒。
他到底是如何穿过那一条重新布置了防守的长街?
马府稍远处的长街尾处,尽言公子叶琳琅和踏月公子洛寻欢背靠着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老洛,还吹得动笛子不?”
“笑话,想听管够。”
“倒是你,袖子里还有暗器吗?”
“哈哈哈,有暗器的地方可不止袖子。”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风华公子邱晨轩坐在马车当中仍不露面,与未央公子吕墨阳截在街头。
四人而已,共同守住了长街头尾。
“看来,你们是出不去了。”叶琳琅冷哼一声说道。
冷面佛陀金不换,百尺无活裁缝婆婆,袖中藏着三十三把飞刀的卖油郎还有精通狐媚之术的小花魁,再加上众多高手被困在街中,始终无法突破前后两方的任意一处防线。
这一堆人被四个人……包围了。
另一处,燕南飞站在马府门口,装作淡定的聊了聊刘海,李寒空站在他的侧后身。二人深知此行的危险,汗水几乎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马六爷看了看四周,当即站出来喊话:“门外者何人?!”
“来者是客!”
燕南飞不卑不亢的回答。
安乐侯坐在位子上,本是打算看一场好戏,可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门外之人的身上时,端茶杯的手顿了顿,然后对着身边的杨君山说:“他,我在他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某位人物的影子。”
“哦?是谁?”
杨君山眉毛一挑,看向安乐侯。
“是……不过不应该啊……”安乐侯脸色突然泛起了一点红色,断断续续的不知说些什么。
“客人?既然是我马家的客人,那你可有请帖?没有请柬,不请自来的客人我们可不欢迎。”马六爷走到门口说道。
“本公子不屑要你们发的请柬,就凭你还不够格请我来。但是只要我来,你们就得以上宾之礼相待!”
燕南飞的相爷公子气势初露锋芒,说出这句话时,他面对的不仅仅是马家六爷,还有江南众多的势力,马家都不够格,那他们就更不够格了。
“放肆!哪里来的小子,敢如此大言不惭!你来看看这里。”马六爷侧开身子,让燕南飞的视线投到大厅里。
“听雨阁高家,金马斋马家,快剑门门主三位在此,哪个不比你尊贵?你还觉得你自己是个人物吗?”马六爷嘲笑道。
燕南飞摸了摸鼻尖,笑道:“都谁啊?”
他那轻蔑的一笑和说出的话让马六爷瞬间变了脸色,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江南楚地排行前三的势力的掌舵人都不知道,那眼
前这个后生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自然,燕南飞看着这个狗仗人势的油腻大叔也早就倒了胃口,可别逼我放大招。
马六爷缓缓的走向燕南飞:“小子,你要是再不说出你是身份亦或是有什么后台,就趁早说出来,否则你今天走不出这马家。”
站在一旁策应的李寒空,低声对燕南飞说道:“小心,他起杀心了!”
手中逢山鬼泣紧贴手臂下方,随时准备出手拦截。
马六爷每走一步,气势就拔高一层,双方相距不过四五步的距离,站定:“小子,还没打算说出来吗?”
“我姓……廿口北点。”燕南飞一字一顿的看着他说道。
“廿口北点?”
马六爷一愣?
厅内的安乐侯,手掌攥着喝茶的杯子,咔嚓一声,茶杯化为碎片,散落一地。
“果然,果然啊……”
“安乐侯?果然什么?”一旁的杨君山问道。
此刻的安乐侯仿佛是想起了伤心事,面色奇差,猛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如同病上加病。
“廿口北点,燕啊!”
安乐侯叹了口气,无力的说道。
“燕?哪个燕?”
“燕!你说还能有谁敢姓燕!”
杨君山瞪大了眼睛,似乎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的家在陌云城,我爷爷叫燕回天,我父亲叫燕镇南,母亲叫梅天香,我……叫燕南飞!”燕南飞向前大踏一步,
“我可称得上你所谓的尊贵?”
“你!”
马六爷惊骇连退三步,他也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大厅中众人愣了半晌后开始窃窃私语。
“左相大人的嫡孙,怎么一个人跑来江南了?!”
“会不会是江湖混子冒名顶替的,想来这蹭顿饭?”
“是他傻还是你傻?你是不是北阳人?放眼王朝。谁敢冒充燕家嫡系,找死不成?”
“燕镇南的儿子,御前大将军的儿子啊!将相之后啊!”
“可别忘了,她说她母亲是梅天香,毒煞梅惊心的女儿,那他可是梅惊心的外孙!”
听着大厅内各个势力的人纷纷议论,高家的大当家,如今江南真正的掌舵人高楚虹面色不改,另一侧的马清秋同样看不出悲喜,沉默地站在那里。
“马家请来了左相府帮忙?”
“不能吧,前几天交手,他可是一点功夫都不会啊,他身旁的人可能是他的护卫,不过武功也算不得高,左相府派人怎么的也得派镇南大将军压压场子吧,靠他俩?”
门前,
马六爷被这惊天霹雳震的不敢有所动作凝聚起来的杀气也瞬时烟消云散。
“你说你是燕家小公子,空口无凭,我不能让你这么红口白牙,嘴唇一碰我,你可能证明你的身份?”马六爷试图戳穿他的谎言,于情于理左相府都不可能管到江南的事。
“安乐侯见多识广,在朝廷也有一席之地,可曾见过相爷家小公子?”外厅有人问道。
的确,这里和庙堂关系最近的人当属安乐侯。
安乐侯不能独善其身,只好站起身来,整理整理了一番衣袍,走到了门口,凝视着燕南飞,笑道:“小公子,我受封为安乐侯,与镇南大将军同朝,你可曾听到你父亲提起过我?”
“哦!你就是那个朝廷里靠着姐姐上位的侯爷,我爷爷和我父亲总把这事当做饭后谈资,身体不好还偏偏出仕做官。”燕南飞嗤笑一声说道。
安乐侯虽是蒙受姐姐余荫,得以称侯,但在位谋其政的确清明,百姓拥护,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朝廷关注,名气渐渐传开,此时听到燕南飞的话,脸色出奇的没有改变。
“呵呵,果然虎父无犬子,你父亲就总是拿我开心,你和他很像。”
“哼,不过是人尽皆知的一些事和长得比较像罢了,如此判断他的身份,还是草率了一些。”高楚虹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来此地捣乱,何不问问是不是相爷派他来的。”
马六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小公子,是老相爷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燕南飞回答道。
“哦?我们江南金马斋与左相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小公子来此所为何事?”马六爷再次问道。
“抢、亲!”
燕南飞昂起头颅,一字一顿的答道。
“什么?!”
马六爷吃了一惊,大厅内嘈杂的声音瞬间平静下来,内厅上位的高楚虹似乎也愣了一下,马清秋双眼闪过一道光芒,微微侧头看着高明明,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平静的自然,外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喜怒。
众人皆是惊讶的时候,快剑门门主杨君山咧嘴一笑:“有点意思。”
“小公子,就算你是相爷的独孙,也不能如此放肆,看在相爷的面上,你若是退去,我马家定夹道欢送!否则,我就要代相爷教训教训你一番。”
马六爷看到高楚虹的脸色阴沉,心中暗道不好,便硬着头皮对眼前的小公子放出一句留了余地的狠话。
“教训我?你怕是还不够分量!”
“废话少说,出来吧,明明!”燕南飞左臂向上抬,大声喊道。
马六爷闻言,立刻转头看向大厅内。
外厅众多宾客也是转头,看着高明明。
“刚才他说什么?明明?叫的怎么这么亲切?”
“难道高家千金和左相府小公子有什么交易?”
众人议论纷纷。
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高明明拉了拉头上的红盖头,没有回应什么,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叨咕了一句白痴。
杨君山没有转头,张大了嘴巴,楞了几个呼吸,随后倒吸一口凉气:“你们好像……看错方向了。”
众人闻声又转过了头。
只见马府墙头上盘踞着一条近十丈的蟒蛇,蛇首垂进院内,嘴里轻轻地吐着蛇信,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最后锁定住了燕南飞面前的马六爷。
“这,这是吞天蟒?是天山的通明吞天蟒,他真的是梅惊心的外孙!”
大厅里有识得这条蛇的来历之人。
“你不是一直叫它小明的吗?”身后的李寒空问了一句。
“谁还不能有个小名了?”
第二十一章 抢亲!
马六爷腿软的直颤抖,燕回天是谁?那是坑杀了四十万大军的军神,是北阳王朝的人屠,又是当朝宰相,如今刁难了他最为疼爱的孙子,如果被他知道,这江南怕是要生灵涂炭。
如今身份明朗,马六爷颤颤巍巍的说着:“这,这个,不知是小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
“住口,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我是来抢亲的,你要是迎我,我还咋好意思抢了?”燕南飞摆手笑道。
“这……”
“这是家妹的喜宴,整个江南的领头人都是在此,就算你是相府小公子,我也要当着群雄的面问你几句。”高楚虹终于站起身来,帮马六爷解围,放眼整个内外厅,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内心保持着波澜不惊。
燕南飞眉毛一挑:“你问。”
“家妹远游之时,可曾得过你相助,因此私下结过一段良缘?”高楚虹问道。
“自然不是,我与她素未谋面,不曾相识,更何谈远游相助,私定良缘。”燕南飞回答道。
“那,你一直仰慕家妹?”高楚虹点了点头又问道。
“笑话,我早已心有所属,又怎么会容得下其他人。”
听闻此话,内外厅之中的宾客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心有所属,你抢个什么亲啊?
李寒空在一旁蓄势待发,听着二人的一问一答,真气不由得凝滞了一分,扶额说道:“大哥,这是你显摆你梦中情人的时候吗?”
高楚虹脸色一沉,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分:“燕相为北阳开疆扩土,保卫家园,我们身为北阳中人,自然是对燕家多加恭敬,小公子若是不远万里来喝碗喜酒,我们自然以礼相待。可小公子一是根本就不认识家妹,二是早已有心上之人,不喜欢家妹,可你却仍口口声声说着抢亲。就算你是左相府的小公子,可如此仗势欺人,强抢人妻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高楚虹说话的分寸拿捏的到位,说出的话给人一种一手慈悲买人心,一手雷霆震宵小的感觉。大厅内外之人心中一动,左相府位高权重,钱权势都不曾有缺,又何必大老远跑来这江南龙头老大的婚礼上把素不相识,甚至素未谋面的新娘子抢回府中。如此蛮横无理,定会驳了江南诸多势力的面,这要是传扬出去,搞得人心惶惶,左相府也会承受莫大压力。
“左相府这是欺我江南楚地无人吗?”
“左相府的确有些过了,如此放纵后辈,简直辱了燕家一世清誉。”
马六爷虽然不是马家的核心主事人,但毕竟帮助家族处理了许多事务,经验老道,但是,对比于年纪轻轻就把高家一手拉起的人,高楚虹的确有着一些常人不能比的镇定。
想到此处,马六爷把握住这讨好高家的时机,于是顺水推舟的笑道:“呵呵,小公子,高大当家说的在理,小公子还不如不开玩笑,进屋来温上一杯酒,与诸位共饮,我马府沾沾左相的喜气,也算蓬荜生辉了。”
“我呸!”
燕南飞抬头看了一眼盘踞在院墙上的通明吞天蟒,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通明吞天蟒闻声而动,猛地窜出,马六爷听到异动,急忙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硕大的头颅正好贴到回过头来的
马六爷。
通明吞天蟒伸出蛇信子蹭了蹭他的脸,蛇涎水沾满了身上,那股腥臭之味差点让马六爷晕厥过去,惊的连连后退三步。
站在内厅的杨君山看着门口的情形,淡淡的问了一句:“若是马家马傲在此,他会如何应对?”
安乐侯看了看杨君山,没有说话。外厅中部分人听到他的话,都是低头露出沉思之状,皆是不语,但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波澜。如今马家名义上的马六爷与昔日大当家马傲比起来,的确是天上地下,若是马傲站在此处,这通明吞天蟒敢如此放肆,他必然会提剑斩下蛇的头颅。
再说门口之事,燕南飞看到马六爷的狼狈之色,拍手大笑,痛快之后又看向前方依旧平静的高楚虹。
势力虽多,人数虽杂,但是这场婚宴说的上话的人还是他。
“我虽说抢亲,但没说是为我抢,我是为别人抢!。”燕南飞神色凛然。
“放肆!你为谁抢?居然请得动左相府的小公子为其抢亲。”远处的高楚虹沉声问道。
“你放肆!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为谁抢!阿明!”燕南飞也是沉喝一声。
众人又是一致回头,看向高家小姐。
“唉,又看错了。”安乐侯这次没随着他们看。
众人扭过头,只见那条巨蟒身子一旋,落在院落外边的尾巴一勾,再一甩,一个方方正正的事物竖着插在马府院落之中。
“这是……棺……棺材?!”众人一惊。
“轰隆!”一声,
棺材板掉落,
只见一人闭着眼睛身在其中,身上衣衫破裂多处,伤口密布,似乎经历了一场极为可怕的战斗,身上的血液大部分都已经干了,粘在身上。最为致命的伤口还是咽喉处的剑伤,一击毙命,全身看起来软绵绵的,经脉断裂的不成样子。
一直面部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的马清秋,终于怒了。
伤心,愤怒,仇恨……种种负面情绪都是爆发出来,一张脸瞬间变得火红。
因为棺材里的人是 ……
“马……马傲!”马六爷刚甩开一身蛇涎水,就看到马傲回到了马府,魂不附体的跑回大厅,和众人站在一起。
“我要帮着抢亲的人,就是他!”燕南飞说道。
“这是要结冥婚啊。”杨君山抚摸着腰间的剑轻声笑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高楚虹神色猛变,不能再保持原本的平静:“你这是在折辱我高家,我堂堂高家为何要嫁给一个死人!”
听闻此话,燕南飞眼神变得凌厉:“那你可知道为何活生生的一个马傲,如今会变成一个死人!”
“杀了他!”
高楚虹并不解释,直接下达命令,就算是左相府,这位城府极深的人,相信也有把握蒙混过去。
白凤白霜寒双脚上的白凤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下子就从座位上冲了出去,留下一路的残影。
“大当家三思!那可是左相府的小公子!要是追查下来,我们高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高家其中一个有些地位的人大声喊到。
杨君山冷声笑道
:“在马家杀了相府小公子,然后再栽赃嫁祸给马家,高楚虹打的一手好算盘。”
安乐侯听到杨君山的话,猛的转头:“高大当家根本不了解左相府行事!此事发生整个江南都活不下去!”
高楚虹大袖一挥:“你们也不了解我高楚虹的行事,忤逆我,在这江南同样活不下去!”
白霜寒手中持剑,寒光吞吐,他纵身一跃,欲要借势斩杀燕南飞。
“都是老对手了,我会怕你吗?看招……额……小明!”燕南飞深吸一口气,大呼一声。
通明吞天蟒听到小主人呼唤,放弃了继续追杀马六爷,回身一个甩尾,将白霜寒打落下来,白霜寒的手里剑也是向下砍了一剑,叮当一声,砍在吞天蟒的鳞片上,除了留下一道白印之后,再无其他伤害。
“这,这不是蛇了,怕是都已经成蛟了!”大厅内观望的人禁不住说道。
先前被吞天蟒欺负得够呛的马六爷,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惧意,有高家先手,他马家自然有了依靠,低呼道:“二哥!”
呼喊声刚传出去,就有两道黑影从大厅之中掠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二人从何处出现的,只有杨君山一人紧紧盯着他们,然后又看了一眼高楚虹。
这是他的一个计策,从白霜寒的攻击作为佯攻开始,根本目的是引开那条巨蛇。
两道黑影是隐藏下的杀招,吞天蟒似有所感,急忙扭转身影,想要回去支援,可白霜寒手中长剑倒立,用剑柄狠狠地敲了一下吞天蟒的头颅,使得那硕大的身躯向下一沉。
就这么一两个呼吸之间,两道黑影已经到了燕南飞面前。
燕南飞气势大震:“我乃燕镇南和梅天香的儿子,你们以为我武功低微吗?哪来的胆子!”
正要刺杀的两个黑影听闻此话,微微犹豫了一下,攻势也慢了一分,
一柄长剑破空而出。
那一剑尽显威风,挥动间似有鬼神嚎哭。
“叮,叮”两声,
将两个偷袭我的黑衣刺客震退。
李寒空的鬼剑剑法只会最后一式的八招,刚刚只用两剑而已。
“咦?逢山鬼泣?!”大厅内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沉声说道。
“蜀中鬼剑士鬼刻的传人。”杨君山笑容更盛一分:“这戏越来越热闹了。”
李寒空长剑斜拿,厉声喝道:“听雨阁高家,金马斋马家,可是要杀我左相府燕家小公子?”
这一罪名扣在两家头上,的确够他们喝一壶的,李寒空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刻在两家家族之人的心头上。
“尔等江南众派,可是他们同伙,要与左相府为敌?”
这一场婚宴是由高楚虹策划,马家只能眼睁睁的服从,而众多势力不过是为求自保,才来赴宴,犯不着与朝廷为敌,,更何况是与号称人屠的燕回天为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他们不会去做。
所以李寒空第一问是震慑,第二问是诛心。
“真是个老狐狸。”燕南飞在李寒空耳边说道。
“不过是个小滑头。”李寒空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道。
第二十二章 图穷匕首见
“大当家,对燕家小公子下杀手,的确是不智啊。”大厅上一个势力的领头人劝道。
“确实,高大当家,万万使不得啊。”众人连声附和。
只有杨君山笑吟吟的盯着高楚虹,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就差把刀递给他,让他们打上一场了。
高楚虹总算是听了他们一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到底不愧是江南势力的龙头老大,还能够保持理智克制住情绪。
然后微微作了一揖,缓缓说道:“小公子,刚才是高某失态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不过小公子抬来一具尸体,侮辱我高家和马家,着实令人失去理智。我给小公子赔个不是,不过这尸体还请小公子归还给马家,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哈哈哈,堂堂高家掌舵人竟是如此没胆小怕事!”燕南飞仰头大笑。
高楚虹皱了皱眉头:“小公子这是何意?”
“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搅乱你们的婚宴,明明白白,光明正大,义不容辞的抢亲,棺材之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就是故意砸了你们的场子。可是你却说这一切都当做没发生,呵呵,这不是没胆子是什么?”燕南飞嘲讽道。
高楚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眼光中闪过一丝狠厉:“小公子这意思,是铁了心了要和我高马两家势不两立了?”
“嗯……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燕南飞摇了摇头说道。
“哦?愿闻其详。”高楚虹看了一眼白凤白霜寒,然后又看向燕南飞。
白霜寒会意,持剑退回高楚虹身边,加以策应。
“这场婚宴就算你再怎么设计,给外人看的主人公不过是新郎新娘二人,所以我想问问两位是怎么想的?”燕南飞没有再理会高楚虹,而是把视线挪到马清秋和高明明身上。
听闻此话,内厅外厅众人也将视线转移到二人身上,看他们如何抉择。
高明明在众人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两步,在大家的注视下猛的摘下了自己的红头盖:“我愿意嫁给马傲哥!”
高楚虹一惊,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亲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疯了?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意已决!我早已倾心傲哥,愿嫁入马府。”高明明眼中透露着坚定。
“即便他是个死人?”高楚虹厉声问道。
“不错,即便他是个死人!”高明明望着高楚虹,眼神无比锐利。
高楚虹心中一震,心情五味杂陈,这个唯一的亲妹妹性子一直很冷淡,不喜与外界接触,除了族中安排她任务之外,其他时间大部分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宅院中,没想到她会和马家的大当家有着如此深厚的情分。
“那,马清秋公子呢?”燕南飞看着现在戾气浑厚的马清秋。
“呼……”
马清秋吐出一口浊气,同样向前走出两步,与高明明并肩而立:“目前对于我来说,是不是结婚无所谓,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六叔,你当时不是对我说傲哥是旧病复发,不治身亡的吗?”
“你不是说傲哥的尸体早都火化,入土为安了吗?那眼前
的这个,你怎么解释?”
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仿佛黄河找到了一处决堤的口子,奔流而出,即便他已经知道真相,但是他还想问问自己的六叔。
此时看到兄长的尸首,多少年的韬光养晦都被抛到脑后,终于忍无可忍了!
“洛霆,剑来!”
马清秋身上的红袍子陡然碎裂,露出了红衣之下的白衣,左手一伸,便是要剑。
一直站在人群的白洛霆并不起眼,此时听到马清秋的话,他立刻向前迈出一大步,手里猛的一甩。
“噌”的一声,
名剑寒江雪出鞘,天空雪花飘落,寒意更盛一分。剑十五排名十三的名剑,在他成人礼之时,兄长马傲亲自为他求来的。
“马清秋,你岂敢放肆!”高家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老者说道。
“为老不尊,这是我马家的门庭,你还轮不到说我放肆!”马清秋傲然说道。
“你……”马六爷被气的无话可说
“马清秋,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承受什么代价?”高楚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哈哈哈,我马清秋当年初入长安,孑然一身,纵马长安道,载酒寻芳,同样快哉。今日以后,马家无非就是被扫出江南势力,自此销声匿迹,不过如此罢了?”
“好,好一个不过如此!”
“马家数十年基业毁在你手里,你不在乎?”高楚虹沉声问道。
马清秋意气风发:“为何要在乎?我马家生于危难之间,连盛三代,在这江南向来只称第一,不做第二。父母双亡之后,我兄长为何一人独揽大局,呕心沥血?我为何远赴长安学艺?我马家又为何以商成名,却又以武护名?”
“只因为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马家不妥协任何事,即便玉碎,也不为瓦全。”
“是嘛。”高楚虹瞥了一眼马六爷。
马六爷急忙训斥道:“马清秋,这完全是你一人一厢情愿,想要自己去送死,别拉上我整个马家。”
马清秋左手中的寒江雪一旋,对准马六爷:“六叔,你自己你不配做我马家长辈了。”
“大胆,你就是这样对待家族掌舵人的吗?你真的以为你还会曾经一样,有你哥哥庇护你吗?”
“六叔,你错了,我早已不用依靠傲哥来护着我了,今天就让我来洗净马家蒙受的屈辱吧。”马清秋说道。
“你兄长一死,我成马家代家主,你认为手下的人还会听从你的命令吗?”
“三叔啊三叔,有些人天生就是劳力命,怎么摆脱都难逃天命。可是有些人他生下来就是做家主的料子,即便处于家族的生死存亡之间。”
马清秋手中剑往回一收,又向上托起,大声喊道:“我马家儿郎听着,前家主马傲遭到小人偷袭,死于非命。我马清秋在此发誓,马家不报此仇,不死不休!”
“不报此仇,不死不休!”
“不报此仇,不死不休!”
原本被高家间接控制在庭院的马家宗亲,年迈的老管家,还有厨房里拿着菜刀的厨子,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马家上上下下跟着马清
秋发出了一声怒喝,同时从衣袖中拿出了自己早就藏好的武器。
画风突变的大厅,弥漫着浓重的肃杀之气,惊的众宾客纷纷退让。
白凤白霜寒皱眉轻叹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以为将马清秋这个唯一的威胁软禁起来,这马家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然而他们错了,自马傲死后,马家的所有人就已经忠心于马清秋。
这才是一个家族!这才是昔日马家的辉煌!这才是族人之血的凝聚与传承!
高家设圈套算计马家,他马清秋又何尝不是将计就计,来了这么一手请君入瓮,这一切事件的转折点就是燕家小公子的到来。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马六爷心中也极为惶恐。
马清秋拿着寒江雪,伸出右手,轻笑一声,说了一句:“马家二子请六叔赴死!”
“你……”
马六爷话还未说完,人头便滚落在地,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血如泉涌,殷红了一片土地。马清秋只出了一剑,那一剑鸟尽虫绝,人踪皆灭,天地红白相间。
马六爷的鲜血一滴一滴的从寒江雪上流落下来,马清秋一步一步走到棺材边,仿佛一步一祭奠,用叛徒的血来祭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即便心性坚如马清秋,此时看到自己的亲哥哥,也是红了眼眶。
马傲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就像是睡去了一般,马清秋忍痛注视着兄长身上伤口,触目惊心,可嘴巴里鼓鼓的,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他先是一愣,然后望向燕南飞:“燕小公子,多谢了。”
“长歌公子客气了。”燕南飞朗声说道,随后又压低了声音,用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兄长右手中有一件事物,你须多留意。”
“好,那个人后手总是很多,有他在我放心,倒是麻烦二位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马清秋说完,左手一旋,寒江雪倒插入地,然后弯膝跪了下来:“兄长!”
“家主!”
厅内马家族人纷纷下跪,随着他行了三次叩头礼,马清秋站起身来,走近马傲,疑惑的问道:“兄长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马清秋故意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厅内众人闻声,都是探头看去。马清秋打开马傲手里紧握着的东西,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将它举起,面向众人。
是一块令牌!
上边有一个醒目的烫金大字“高”,
是听雨阁高家族人的令牌!
马清秋拔起寒江雪,怒道:“高楚虹!”
高楚虹冷笑的看着这一幕,当时他派人在倒马关围杀马傲的时候,根本就没让人携带令牌,这如此幼稚的把戏,摆明的栽赃嫁祸,可是他也懒得辩解,因为不管有没有这块令牌,都是他高家派人杀的马傲,高楚虹把手缓缓的放在腰间长刀上:“开门见山也很爽快,起码比起惺惺作态要强得多。”
“爽快?有多爽快?”马清秋轻蔑一问,然后瞬间窜入到人群当中,寒光闪过,又一个人头飞到半空,喷出的血液溅了周围人们一身,马清秋飞身接住,又狠狠地扔在高楚虹面前
“可有这般爽快?”
第二十三章 公子齐聚
那滚落在地的人头,正是马家的马二爷,多年相处,容貌可以改变,但身上的气息还是被马清秋捕捉到了。
“高家的兄弟们,今日给我把马家踏平,不留一个活口!从此我们听雨阁就是江南楚地真真正正的龙头老大!”高楚虹厉喝一声,之后高家的人马也拿出了带来的兵器。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侯爷,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安乐侯的侍从也把剑拔了出来,保护着他,生怕一旦短兵相接,会伤到侯爷。此行他们带来的人数不多没必要在这里掺和一脚。
燕南飞拽了拽李寒空的衣袖:“亲抢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李寒空一愣:“你难道不想知道双方谁会赢吗?”
“自然是马清秋。”燕南飞一拍胸脯。
“你怎么知道?”李寒空笑了笑问道。
“我也会望气。”燕南飞眉毛一挑。
正当高马两家开战的微妙契机时,高明明动了,她足剑轻点,越过众人,留下一路芳香,来到马清秋的身边,回过身面向高家人手。
“你干什么?”高楚虹怒道。
“我既然决意嫁给马傲,我理所应当的是马家的媳妇,自然要帮马家对抗外人!”高明明声音虽然不大,但言语中的刚强,不得不让人心生佩服,就连李寒空眼中都为之一亮。
高家的众多武者都是不想相信这个事实,自己家的大小姐居然叛了家族,帮助其他人对付自己家,反水反的干净利索,也反的突兀。
“白霜寒,给我把高明明看住!其他人将马家男女老幼全都杀了,一个不留!”高楚虹终于按捺不住,要痛下杀手了。
接到家主的命令,高家的人一拥而上,人潮汹涌,把守卫马家的人淹没在人群当中,刀剑碰撞之声回荡在耳边。马家经历了巨变之后,已经元气大伤,跟随马傲一同外出做事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高家虽然是远道而来,没有休整,但他们身上的煞气却是依然旺盛。这是一场不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不平衡的对决,对于马家,都是死战。
马清秋真气一提,持剑盯上高楚虹,没有什么花哨的剑招,一出手便是杀招。
内厅中一直在看戏的快剑门门主杨君山嘴角微微咧开,坐下一帮黑衣白衣的杀手站起身来,也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杨君山立于最前方:“弟兄们,帮马家,把高家给我灭了!”
高楚虹长刀一横,挡开马清秋的一剑,回头说道:“快剑门不识时务?居然还敢帮马家!杨门主你糊涂了。”
“哎,高家主此言差矣,黑吃黑有黑吃黑的规矩,何况你听雨阁在江南一家独大,哪里还有我等翻身的机会,更何况,老子欣赏马清秋!”
高楚虹冷笑一声,他的刀法是南月的一位刀圣所传,这些年的勤学苦练,按照天庭发布的高手破境榜中,已经入了第一层梦元定三江的境界。可马清秋的剑是长安城那位先生教的!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就是那位
先生的真实写照,不惧庙堂,不怕江湖,在这人间不知留下多少传奇,可收弟子确实极为苛刻,但马清秋却是其中一个。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马清秋的十步一杀剑同样锤炼的炉火纯青。他们二人刀剑交手五次,高楚虹就已经知道不是对手。
第六次对碰,他借势后退,从怀里掏出一只袖箭,向天空中一扔,瞬时炸开,声音远传。
“什么!高家居然还有援兵?”杨君山心头一震,他本已经算好,依靠马清秋的手腕,这高楚虹绝对不占上风,如果还有高家一伙强援的话,那这形式可就不好说了……
马家后院,一片池塘边,一个身着黑衣满头白发却面如孩童的老者拿着一根鱼竿悠闲地钓着鱼,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一位异瞳男子和紫发男子。
“一杆细竹钓江湖啊”
老者钓起来一条鱼,轻轻抚摸,微微沉吟,稍一抬头就看见炸响在空中的袖箭,又低头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得靠我们啊。”
右侧的紫发男子说道:“长老不早就料到了,马府根基比高家深厚,即便马傲不在了,可马清秋也不是庸才,那高楚虹只懂得一手雷霆震宵小,却不懂得一手慈悲买人心,难当大任。”
“可惜没把那棺材给截住,平添了这么多麻烦。”左侧的异瞳男子皱眉说道。
“走吧。”
钓鱼的老者不知何时站起了身,身后又多了四名黑衣人,几个纵身便是到了前院。
“动手!”
四名黑衣人轻功了得,纵身飞跃混乱的战圈之中,打飞了数十个马家族人和快剑门的门人,那异瞳男子手持玉剑,挡住了马清秋的寒江雪,紫发男子轻摇折扇逼退了一字快电杨君山,两两捉对厮杀。
“呵,我早就料到以高楚虹的能力根本做不到一击必杀兄长,他背后果然有人相助,你们是谁!?”马清秋怒道。
“杀了!”
为首的黑衣白发老者直截了当的命令道。
长街。
叶琳琅两手快若疾风,数百暗器从身上各个部位而出,清空了一片空间的杀手,擦了一下溅到脸上的鲜血,抬头看到了一只飞天炸响的袖箭。
未央公子说道:“应当是我和晨轩遇到的那伙人,武功路数和功法气门难以捉摸,绝对不是北阳中人。”
“不行,得去助他一臂之力!”踏月公子打退一波杀手,回头喊到。
“杀手太多,一旦我们离开,他们肯定也会过去支援,那样情况就更不妙了。”叶琳琅说道:“高家这次是背水一战了,出动了多少钱财,召来了这么多牛鬼蛇神!”
“各位,这里的事要不就交给我们吧。”一个执伞的黑衣男子,他的身边是一个甩着长长的鞭子的男人。
“遇到北阳八公子中的一半,不能杀掉一两个真是不开心……”那摆弄着鞭子的男子阴沉沉的说道。
叶琳琅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眉毛一挑:“地狱?”
“呦,有识货的啊。”玩鞭子的矮小男子瞄了他一眼说道。
“生死判官,雨中人纪宗。”叶琳琅看了一眼执伞的黑衣男子。又看了一眼甩鞭子的矮小男子,轻轻说道:“地狱,锁魂鞭,黑无常。”
踏月公子手拿箫剑,看着他们惑道:“地狱为什么来帮我们?马清秋向你们求了援?”
“哪能啊,赔本买卖。”矮小男子摸了摸嘴边的两撮小胡子:“有空在这问东问西,还不如去帮忙,再晚一会就等着给长歌公子收尸吧。”
生死判官没有说话,手中的伞化成了巫山**,瞄准了长街中人。
“走!”
叶琳琅不再多言,转身向后跑去马府。
马府。
马清秋挡开高楚虹一刀,又硬接异瞳男子一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马清秋厉喝一声,又挡住二人合力一击
“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
“自然没那么容易!”
一声高喝从院墙外响起,一枚飞刀飞向高楚虹,另一枚袖箭飞向异瞳男子,二人将暗器格挡开来,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落入了院内,仰头便喊:“尽言公子,叶琳琅在此!”
一阵笛声传来,半空飘零桃花,人踩花瓣,一花一挪步,最后立在院墙之上:“踏月公子,洛寻欢在此!”
“轰隆”一声,
马府的大门被砸碎,打飞了十几个高家族人,一个头戴乌纱的人影走了进来,重剑倒插在地上,沉声说道:“未央公子,吕墨阳在此!”
一辆四匹白马拉着的马车落入院中,激起一阵灰尘,灰尘散尽,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小童立在车辕上,小童轻轻侧身,一道好听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风华公子,邱晨轩在此!”
蔚蓝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占据了马家上方一半的空间,一半黑一半白的云彩,在空中缓缓的转动,宛如形成了一轮八卦鱼,竟然还有声音从里边传来:“天机公子,萧天凝在此。”
一句话完了,天空中的八卦鱼直接散尽,昙花一现。
“咕~咕~”
一只白色的仙鹤叼着一张宣纸,飞到马清秋手上,那白纸上竟然有字跳了出来:“呜呜,各位师兄,师父不让我来,我只能以这个方式凑个数了,多情公子,秦靖在此!”
马清秋持剑而立,抬起头,环视他们了一圈,轻轻笑道:“长歌公子,马清秋在此!”
北阳八公子,除了空缺的一位,其他七人竟然以不同的方式全员到齐!
燕南飞用胳膊用力捅了捅李寒空:“寒空,这江湖似乎也有点意思了。”
“或许你们以为自己已经赢定了?上次你们两个打我一个,我打不过。但是这次,你们还是留在这吧。”异瞳男子手持玉剑说道。
而那位紫发男子轻轻退回到黑袍白发老者的身边,他看了一眼长老,轻声问道:“长老,你在看谁?”
第二十四章 不废江河万古流
黑衣长老现身之后一直盯着被众人忽略的燕南飞,良久之后才低沉的说道:“是他?”
“他?”紫发男子问道。
“不错,就是几年前在陌云城遇到的那个人。”
紫发男子也是一愣:“这么巧!”
高楚虹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微微倾斜,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四位黑衣高手,猛的惊讶了一瞬,对于这个来帮助他的组织,他至今也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他们所图甚大,帮助他实际上是为了以江南地区为跳板,进一步发展他们的计划。
此刻,这些黑衣人到底能不能挡得住面前的这些人,高楚虹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们,如果打不过,至少也保一保他性命无忧。可是那些人都没有关注他,黑衣白发长老望向别处,其他几人也是退回了长老身边。
高楚虹心里一沉,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马清秋持剑向前一步,朗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不想大开杀戒,但是有一个人必须死!”
磅礴的杀意扑面而来,高楚虹长刀一挥,劈开他的气势冲击,低喝一声:“奚长老!”
黑袍老者收回了目光,轻叹一声:“准备!”
“是!:其他几名黑衣人应和一声。”
高楚虹心里的一块石头稍稍放下了一些如果他们退走,自己绝对不是马清秋他们的对手。而站在马清秋后边的其他人也同样严阵以待,如果那群黑衣人有所异动,他们绝对会出手阻拦。
很默契,双方的援手都没有轻举妄动,这战场还是他们两个人的。
马清秋拿着寒光凛冽的寒江雪,高楚虹持着杀意浩荡的斩月刀,他们缓步走到中间空地,四周的人不约而同的让开道路,二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呵呵,你想知道你兄长临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高楚虹横刀站住问道,刀芒吞吐。
马清秋闻声一顿,手中的寒江雪缓缓的蓄势。
“他说,别杀我,别杀我,我还不想死,他趴在地上拽着我的脚苦苦哀求着。哈哈哈,一代枭雄到头来不也是像狗一样蹭我的鞋面!你猜我跟他说的什么?哈哈哈,我什么都没说,我一脚就踩在他的脸上!”高楚虹眯着眼睛奸笑起来。
“想要乱马清秋的剑心,高楚虹太小看了他了!”踏月公子洛寻欢拿着笛子说道。
“呸,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尽言公子叶琳琅啐了一口。
“马清秋啊马清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焚毁你兄长的尸体吗?因为我……”高楚虹还在自顾自的嚣张。
“蹭”的一声,
寒江雪蓄势已达巅峰,一道雪花寒刃闪过,雪落,入鞘。
高楚虹的话戛然而止,他低了低头,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滞了。周围的景象渐渐模糊,厅内嘈杂的混乱声音也在渐渐消失。他又抬起了头,盯着马清秋,艰难的抬起手指着他:“你……怎么可能?”
他终究是没想到马清秋的武功已经高到了如此境地,高楚虹的喉咙中出
现了一道血痕,逐渐的扩大,鲜血喷涌而出,那道血痕与马傲喉咙上的血痕如出一辙。
全场,鸦雀无声,本以为会有一场极其惨烈的大战,可这大战结束的也……忒快了。
黑袍白发长老突然历啸一声。
四名黑衣人起步,同时向马清秋掠去。
“保护马清秋!”叶琳琅甩出两枚暗器,大声呼道。
就在叶琳琅四人救援马清秋的同时,那黑衣白发的长老动了,还有异瞳男子,紫发男子,他们三人冲着另一个方向攻去。
燕南飞!
“快回!”叶琳琅强行扭转身形,欲要回援。
四个黑袍人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手锏是他们三人。
“呼!”
李寒空诡神盛宴起势,一柄逢山鬼泣一顿一旋,如过江龙翻江倒海一般。反正他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只能使出毕生所学,只求拖住三人一瞬,这一瞬就已经足够让四位公子及时赶到。
“小明!”
燕南飞高喝一声,通明吞天蟒从院墙上弹射而起,直奔三人。那异瞳男子一红一黄的瞳孔闪烁了两下,吞天蟒眼神茫然,接着便昏睡了过去。
三人冲破吞天蟒的防线,趋势不减。
“死了死了死了,啊啊啊啊啊!”李寒空一记又一记的剑招招呼过去,他只会八招剑法,从一打到八,再从八打到一,居然还真悟出了几分,打出了第九招!
三个人见到失传已久的逢山鬼泣,微微惊讶了一瞬,就是这么一惊,他们被迫向后退了三步!
“不可死!” 李寒空大怒一声,高强度高频率的舞剑,他也到了极限。
“好剑法” 一声赞叹之音像是远隔数里传来,
“ 当有剑仙之风!”声音再起,好似已至院外。
“砰”的一声
一只酒壶从天砸下,掉落在地,酒水溅满了地面,在地上画出了一朵梅花的形状。
紧接着落地上一袭白袍,他袖管一挥,地上的酒水竟是快速的旋转起来,形成了一条长龙游离在这身白袍周围。
白袍人手指向前轻点:“去!”
这条游龙夹杂着雷震之势,一分为三,直奔黑袍三人而去。
紫发男子扔出折扇,双臂重叠高速旋转,控制着酒水化作的龙,试图改变它的方向,奈何这龙气劲过强,四两拨千斤毫无建树。
异瞳男子手持玉剑,一步踏前,划开水线,双眼瞳孔一亮,不由得惊喝一声:“有毒!”原来在那水线游龙中有一条条白色的虫子慢慢蠕动。
黑袍白发老者猛喝一声, 双袖风流鼓荡,将三股水流揽于双袖,然后向下一砸,拉着身边二人后退十余步,才稳稳地站在那里。
“尔曹身与名俱裂,不废江河万古流。梅家,梅天良?”黑袍老者看着自己毁坏的双袖,抬起头低声说道。
梅天良是一个人名,而……不是其他意思。
梅家的人一般很少出世,他们总是一门心思的
在自己的地界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比如毒药……
但是梅天良倒是在江湖上有很大的名声,他与梅家其他家族弟子相比,他还是非常喜欢浪迹天涯的。而且他还很好认,因为他的衣服后边刻着几个字……毒你没商量。
就在梅天良一击击退这三人以后,众人无意间看到了他身后的字,果然还是老样子。
场中的人惊骇程度丝毫不亚于见证高楚虹被一剑毙命的时候,北阳八公子的名气虽然如日中天,但毕竟还是年轻翘楚,而这位梅天良的的确确是一位老牌人物。
当年天庭发布的冠绝榜榜首之位就是被梅天良夺下,而今天山梅家家主梅惊心年事已高,已经减少对外事务的干涉,梅天良是梅家长子,已经确定了家主继承人的位置,而梅惊心毒煞的名号也将传给他。
梅天良脚步不动,却能身形变换移到了燕南飞的身旁,宠溺的摸了摸燕南飞的头:“小燕子,可被他们伤着了?”
燕南飞摇了摇头:“还没。”
“小明,过来。”
通明吞天蟒立刻化成一条小蛇,窜到梅天良的手掌之中,极为亲近的蹭了蹭了。
“又卖萌,这次没有用哦,保护小主人不力,看我不罚你。”梅天良用食指肚拍了拍它的小头颅,故作威严的说道。
“舅舅,莫不是母亲让你来的?”燕南飞眨了眨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猜呢。”梅天良摸了摸鼻子说道:“你父亲母亲都压榨我,就咱们爷俩关系好,所以让我来带你回去,怎么样,回去不?”
燕南飞情绪有些低落:“就像是外公家里开的梅花,刚开始盛开一样,然后就要被舅舅折断一些去练毒,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哎。”
“你这倒打一耙,倒还怪上我了。”梅天良拍了拍燕南飞的头,笑着说道。
然后看向远处有些气喘吁吁的黑袍白发长老,心思如电转:习刀,难道是南月王朝的人?不对,四大王朝虽然开始内耗,但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机。
他沉声说道:“我也算是游历了四大王朝的国土,可还真猜不出你们到底是何门何派,莫非是来自域外?又为何伤我外甥?”
黑袍白发长老轻笑一声:“没想到有冠绝榜上的高人横插一手,看来今日要无功而返了。”
“你还想走?”梅天良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瓣梅花,绕指轻柔。
“你想拦我?”黑袍白发长老阴翳的说道。
“你已经走不了了。”梅天良手上的梅花凋零化为灰烬。
黑袍白发长老想要提刀先下手为强,可双手不听使唤一般用不上力气。他猛的低头,双手已经变得乌黑,失去了知觉,摇头苦笑:“已经足够小心,还是中毒了。”
“你太小看我的毒术了,竟然敢用袖子就硬接我的梅花血。”梅天良嗤笑一声,然后移形换影到黑袍白发长老的身前,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竟然点出了一个血洞,一条血红色的虫子从他的额头处钻了出来,他将黑袍白发长老的尸体推倒,转身看着异瞳男子和紫发男子:“轮到你们了。”
第二十五章 盏酒送别离
异瞳男子向前迈出,左右双瞳光芒大盛,竟然从眼睛里射出来两道真气匹练。紫发男子横跨一步,手中折扇飞出,扇边锋锐之气尽显。
梅天良若无其事的看着那两道射来的红色和黄色匹练,还有疾驰而来的折扇。待得他们的攻击到达他身前还差两三尺的距离,梅天良挥了挥衣袖,将它们泯灭于虚无。
二人大惊失色,他们也是组织里的中流砥柱的年轻高手,就算是面对八大公子,他们二人也有胆气较量较量。可对上了眼前这个人,他们不得不放下他们的傲气,那种死亡的恐惧震慑的他们后退了数步。
“年轻一辈中还有如此高手,当真实属不易。你们虽然年轻,但真实的武功已经超过了这个人,他能率领你们,不过是阅历和年龄高你们一些罢了。唉,难得难得,我动了惜才之心,我不杀你们,你们走吧。”梅天良看着他们二人说道:“你们还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异瞳男子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咽了口唾沫说道。
他们二人自知不是对手,已经放弃了抵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他……竟然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过异瞳男子倒也也想知道,是什么条件能换他们俩条命。
“以后若是再次遇到我这小外甥,也请你们放过他一命,如何?”梅天良缓缓说道。
异瞳男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我答应你。”
“走吧。”梅天良转过身摆了摆手。
异瞳男子和紫发男子对视一眼,对着梅天良恭敬一拜,然后飞身离去。
梅天良处理了他们,才看向一众浑身浴血的公子们:“长安城一别,各位公子别来无恙啊。”
“前辈。”
不管他们如何意气风发,惊才绝艳,都是对着梅天良齐齐深鞠一躬,就连风华公子的马车也都微微向下倾斜。
“我这小外甥不懂事,这么多天倒是给各位添麻烦了”梅天良笑着说道。
“我可是帮了大忙的,没有我他们能这么顺利吗?”燕南飞双手抱胸,略有不满的说道。
叶琳琅急忙帮场说道:“哎呀,天
良前辈,你可有所不知,这小公子智勇双全,侠肝义胆……”
梅天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笑着说道:“尽言公子,我有点赶时间,要不你先别说话?”
“呜呜嗯嗯。”叶琳琅点点头。
“江南的事看样子也该告一段落了,马公子应该如何处理这其中的事务?”梅天良问道。
马清秋转身看着厅下的各个势力,环视一周,又盯着兄长的遗体,良久,叹了一口气:“罪魁祸首高楚虹已经死了,我马家的大仇也算得报了。高家无关人等我也没有兴趣杀,也懒得杀了,他们可以离去。不过这婚礼还是不必了。”
“婚礼……还是要继续办的!”高明明站在马清秋的身旁开口说道。
马清秋不由得一愣:“跟谁的婚礼?”
“他!”高明明指着平躺着的马傲。
“哈哈,高家的掌舵人虽然一厢情愿,不顾大局,但是高家的千金大小姐倒是颇有魄力。”梅天良点头笑道。
“前辈谬赞了。”高明明欠身微微行了一礼。
“接下来你们整顿收尾,就和我们无关了,我们便先行一步。”
梅天良甩出袖子里的缩小版的小明,在空中慢慢变大,恢复原状,落在了马府的院宅的高墙之上。
梅天良拽着燕南飞跳到了通明吞天蟒巨大的额头上。
李寒空将逢山鬼泣放回了剑鞘当中,抬起头,有些羡慕的看着燕南飞。
自打自己来了玉铭城,供他吃住的是他,让他见到了北阳八公子,而且参与了有他们在的江湖,更重要的是,见到了冠绝榜上位于榜首的老牌高手。
他能接触到这些,都是燕南飞的功劳,燕南飞要走了,那么一切也都要结束了。他又要变回那个抱着墨色长剑,浪荡江湖,说不定哪一天也就死在了路边,也许是荒无人烟之地,也许是繁华闹市之区。
燕南飞回头,对上了李寒空的目光。
确认过眼神……
燕南飞心里突然也很不是滋味,他刚想开口,梅天良也转过了头:“这位小剑仙,不和我们一起走
吗?”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人,会忘记很多人,梅天良也一样,他是一个过客,但是他的名号太响亮了,脑海里其他人也许记不住,但是给你这种惊奇和惊喜的人,你一定会常津津乐道。当年,冠绝榜的绝世高手曾经邀我一路同行。
这一刻,李寒空的内心波涛汹涌,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现实中的他很快的点了点头,带着逢山鬼泣一跃而上。
“走!一起走!”
“且慢!”
马清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已经要走的三个人回头看去,公子们每人都端着一盏酒。
马清秋用真气托起另外四盏酒,其中一杯给了高明明,另外三盏飞到了燕南飞等人的手里。
“兄弟们,山高水远,来日方长!我马清秋先干为敬”马清秋神采奕奕的说道。
“干!”
其他几人豪爽的回应,将杯盏一摔在地,哈哈大笑几声,再回头,通明吞天蟒已经返程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踏月公子洛寻欢感慨地笑,道:“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我说,不要把我们当做七老八十了好不好?我比你还小一岁呢,你不承认自己嫩草,那我可是嫩草。”叶琳琅打断了洛寻欢继续要说的话。
“我有一种预感,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洛寻欢转了转手中的笛子,笑着说道。
吞天蟒已经快到长街中心了,燕南飞还在观望着马府,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把头转了过来,可眼前的景象,貌似比刚才见到的还要恐怖。
整个长街中心,仿佛成了一片修罗炼狱,十数具尸体零零散散的铺在长街中央的道路上。前些日子,那些假扮生意人的江湖高手,也都躺在了血泊之中。
“这就是地狱组织的手段,毫不留情。”
一个拿着油纸伞的人缓缓前行,可是他的雨伞滴答滴答的想个不停,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上边滴落下来。
另外一个拖着长绳索的人,黑铁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血红色的漆,走路有如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
第二十六章 生死两茫茫
“生死判官,黑无常,仅仅两个人就把这条街上的人都给杀光了,据我所知,还有一个精通阵法的白无常,地狱这一代培养的杀手真是强的过分啊。”梅天良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又拍了拍燕南飞和李寒空的肩膀:“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江湖。看到了吗?方才那院内叫江湖,这街头巷尾也叫江湖。”
“下去吧。”
小明又化作了几寸长短的小蛇,钻到了梅天良的衣袖中。
梅天良带着燕南飞和李寒空来到了城南的一座客栈。
梅天良似乎只是想把他们带出险象环生的马府,但并没有急于离开玉铭城。
一行三人走入客栈,燕南飞先要了几个小菜几壶酒,又要了一间上房。板板整整地倒了三杯酒,一一摆好。
“舅舅,你这又做什么法呢?还摆三杯酒。”燕南飞问道。因为在他印象中,没什么毒还得需要走这么个形式练啊。
“当然是……喝。”
梅天良老不羞的说道:“这第一杯啊,我自罚哈,差点来晚一步,没保住你小命。第二杯给你,你不是爱喝酒嘛。”他将一杯酒塞到燕南飞手里。
“至于这第三杯,就给你这个将死之人解解馋吧!”梅天良正色看着李寒空,缓缓说道。
李寒空埋头苦笑不语。
“什么?将死之人!”燕南飞脸色变了变,前些日子,真听到过叶琳琅也说过相似的话,意思也是说李寒空不久于人世,当时他还当做一句玩笑话 ……
梅天良没有理会燕南飞:“你救了我小外甥一命,所以这一次我也必定保你一回。”
“这么多年,我吃了各种草药,拜访诸多名医,都没找到破解之法。”李寒空轻轻说道。
“是药三分毒,那些郎中们治不了你身上的伤,就各种开药抑制,由于你吃了太多不对症的药,体内的伤已经不仅仅是内伤了,反而还积淀了深厚的毒性。梅天良摸了摸胡子,盯着李寒空,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到底怎么回事?”燕南飞看着梅天良。
梅天良眯了眯眼:“你这位兄弟,说病入膏肓也毫不为
过了。不过我很是好奇,你怎么还没倒下?”
李寒空走到一张椅子上缓缓坐下,把逢山鬼泣放在身旁的桌面上,面容苦涩道:”不是不到,是时候未到啊……坏了。”
刚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沉,就趴桌子上了。
“……”
“我靠,说来就来啊。”梅天良眉毛一挑。
“舅舅,你要是不挑明,兴许他还能撑一阵。”燕南飞斜眼看了看梅天良,然后跑过去看了看李寒空,的确是晕了过去。
“他被人伤了筋脉,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你不通医术看不出来,可医道圣手一打眼就能看出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能救吗?”
“试试,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去,找一坛大酒缸搬到屋里来。”
梅天良手中大手一挥,将李寒空揽到床榻上,褪去上衣,二人双腿盘坐,梅天良以手抵背,深厚的内力光晕激荡在小小的屋子当中。
片刻,
燕南飞费力地抱着大酒缸晃悠进屋,把缸放在地上,喘着粗气。
梅天良手指一勾,把酒缸挪到身边,再一勾,又把李寒空放进酒缸里。
“正式开始喽。”
梅天良深吸一口气,右手内力灌注酒缸,左手袖子里蹦出来一个大头蟾蜍
,看了看四周,咕咕的朝着梅天良叫了一声,便被他弹进缸里去。
紧接着袖子里又爬出来一条数尺长的血红蜈蚣,身上的腿脚密密麻麻,看着渗人,快速的移动进了酒缸。
然后还有双头壁虎,三尾蝎子,碧绿毒麟蛇都是从他的左手长袖中钻了出来,一一进入酒缸当中。
“舅舅,你这袖子是百宝箱啊……五毒齐聚,咦,真恶心。”燕南飞嫌弃地说道。
梅天良笑骂道:“你母亲以前也养五毒,去外边待着,不准有人来打扰,否则,我受伤不说,你这兄弟也必定得去鬼门关报道了。”
“行行行,我去门外侯着。”燕南飞边说边跑了出去,回身关好房门。
梅天良内力加持,五毒在
酒缸之中呈现出五种不同的颜色,围绕在李寒空身边,酒缸里的白酒也开始沸腾,蒸汽弥漫,他的眉头紧皱,脸上潮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颗一颗滚落,似乎极为痛苦。
“小兄弟,调气,静心, 心神丹元字守灵,肺神皓华字虚成,肝神龙烟字台明,翳郁导烟主浊清,肾神玄冥字育婴,脾神常在字魂停,胆神龙曜字威明。六腑五脏神体精,皆在心内运天经,昼夜存之自长生。凝! ”
梅天良到底是游历四方的人物,似乎懂得道家的疗伤秘法,这一套人体内功调养口诀,天山并无存本。
燕南飞在门口来回的溜达着,他从小便和这个亲舅舅交好,也许是他的名字有些许喜感,二人的脾气秉性也都是随性,说是臭味相投也不会为过。他离家出走这么多日子,父母还是放心的让舅舅出来寻他。他们也知道,有些势力和人并不一定真正给左相府面子,不过这位冠绝榜榜首的小毒煞,他们还是得掂量掂量的。
“唉,怎么会是个快要死了的人呢。”燕南飞踢走一块石头,叹了口气。
回想起那天在长街之上的黑衣剑客,不惧他人眼光,肆意放歌;想起在那酒肆之中,一人硬抗八人合力一击;想起遇到雨中人纪宗时,还不忘助自己逃脱;想起在马府被神秘组织偷袭,是那一柄鬼神泣哭的墨色长剑横在自己身前。
那一副快意恩仇,潇洒自如的李寒空,如今怎么……想着想着,你说这眼眶他怎么就有些红了呢。
燕南飞一拍脑门,坐在门口,双手托着下巴,又不知道寻思着什么。
“小兄弟,你刚才说是谁要死了?”一个身形消瘦的矮小男子停在他身边,笑着问道。
燕南飞闻言,抬起头,笑了笑:“一个朋友,不过想来也快治好了。”
“哦,原来如此。”那矮小男子紧了紧一下胳膊上的鞭子,又寒暄道:“小兄弟面生得很,莫不是刚来玉铭吧。”
“那倒不是,来了有一段时日了,已经准备走了。”燕南飞回答道,内心不由得腹诽道这人比我还自来熟。
“很巧啊,我也要走了,有缘再见。”
“啊,有缘再见。”
第二十七章 惊鸿回首拂长袖
“你想杀他?”一个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的人黑衣蒙面男子看着走到身前的矮小男子,低声问了问。
“哈哈,那可是北阳左相的嫡孙那,不能杀掉真是可惜了。”那矮小男子把胳膊上的锁魂鞭解了下来,缠在了腰上。
那黑衣男子沉声说道:“他身后的屋子里有一个不好惹的人,你刚才若是出手,死的人很可能会是你。”
“还好克制住了,就在我想动手的一瞬间,一股完全无法抵挡的寒意从天灵盖通到脚底。”那矮小男子现在回想起来,身后都出了一身冷汗,提了提衣服,几乎黏在后背上。
嗅……
“好香啊,咕噜……”
一阵阵的酒香从小屋里边传出来,燕南飞吧嗒吧嗒嘴,拍了拍小肚子,翘脚想要看看里边,终究还是没有偷看,又望了望客栈大堂。一溜烟似的跑到了楼下,抱回来了一只肥嫩的烧鸡和一大壶女儿红,坐在门前的地板上吃喝起来。
江南有女,出生时家人埋下一坛酒,等到女子出嫁时挖出来,酒香飘满堂屋,醉人心脾,此酒叫做“女儿红。”若是女子没等到出嫁便夭折了,那这坛酒就会出现在葬礼上,起名为“花雕。”
燕南飞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品味着江南象征着喜庆的女儿红,虽然口感不如云兮楼的花雕醇厚绵长,但胜在怡情顺心。
燕南飞这么一坐,就是待到了傍晚时分,客栈中人流涌动,三教九流之辈鱼龙混杂,这一天下来倒是也听到不少传闻。
高家和马家的冥婚当真结下了,不过高家大小姐聚集了高家人马返回听雨阁,马家由马清秋接手,以期东山再起。
这江南楚地的局势也重新洗了洗牌,原来金马斋和听雨阁两家对峙的局面不复存在。经此一役,这两家都损失惨重,唯有快剑门隔岸观火,只于关键时刻横插一手,打乱了高家最初必胜的契机,也由此奠定了快剑门在江南的地位。
快剑门作为江南本土的势力,趁两家实力下降的机遇,崛起于夹缝,成为了第三家大势力,至此形成高
马杨三足鼎立的局势,快剑门能和听雨阁,金马斋比肩争锋。
对于结冥婚一事,倒是众说纷纭,有人说高明明毕竟是一介女流,缺乏一定的人脉和基础,借冥婚之事,和马家绑在一条绳上,以后若是高家遇难,马清秋无论如何都得帮这个名义上的嫂嫂一把。
也有人说高明明是真的重感情,和马傲情深义重,是当世奇女子。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关于这一切的说法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燕南飞饮下一口酒,喃喃道:“不管她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我只知道中秋前夕那个敢只身一人来寻他们的高明明,情意真,城府深也是真。呵呵,真真假假,不足为外人道也,又关我什么事呢,喝酒罢了。”
客栈当中,人来人去,天色渐晚,人流散去,店内开始安静下来,一时间门可罗雀。
“唉,应该没什么人来,出去走走吧。”燕南飞从地上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漆黑的屋子,然后脚尖一点走出了客栈门外。
今晚的月亮依旧很圆,月色正好,街上烟柳低垂,行人无几。
燕南飞双手放在脑后,学着叶琳琅顺路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哼着小曲漫无目的的走着。
身后的马蹄声渐渐在耳边放大,他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大晚上的不睡觉,还有要出门赶路的人啊。”
那是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极尽雕琢,尽显富贵的装饰,驾车的是一名女子,那女子一身青衣,身段玲珑,想来身手也当是不错。
当马车路过燕南飞身旁时,那青衣女子瞥了他一眼,正巧燕南飞也侧目看向她。
转瞬之间,白驹过隙。
青衣女子策马扬鞭,高喝一声:“驾!”
马车速度登时加快,留下了一路烟尘和清脆的马蹄声。
燕南飞停住脚步,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白马拉车,青衣赶路,这场景似曾相识……
“是她!”
燕南飞幡然醒悟,停下来的脚步开始移动,奋力向前跑去,这么多年除了酿酒,只有轻功一脉他还没有放下,飞马踏燕展开,全速前进,可与马车始终差着一点距离,眼看着就要追上,他的手都快碰到车内人露在外面的长袖,可马车总是会提速,拉开距离,似乎有意不让他追上一般。
“停下!”一道声音响在燕南飞耳畔,
“绝不!”燕南飞头也不回,盯住马车,卖力向前跑,尽管他已经气力不足,长时间奔跑,没有换气,最开始纳的一口气已经快要耗尽,可他还是不愿降低速度。
“让你停下来。”一道身影飘飘然的闪在燕南飞身前,一双颜色不同的眼睛看向燕南飞,手中长剑出鞘,直指燕南飞,燕南飞后掠几步,闪开突然而至的剑气。
“呼哧呼哧,你到底是谁?!”燕南飞喘着粗气,愤怒的问道。
“瞳尊。”今日出现在马府的异瞳男子持剑缓缓说道。
“为何拦我!”燕南飞双眼像是要喷出火一般。
异瞳男子将剑放回鞘中,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放过你一次的机会用了,好好活着不好么?我觉得你还是放老实一点的好。”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可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异瞳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几个跳跃,便消失在远方。
“我……我是谁?”
燕南飞低头微语:“世人闻说,无悲喜,风流客笔写多情。惊堂一枕,大梦醒,离雁总在旁人听。江湖夜雨,风初定,千般墨笔无以提及。傲骨侠气,任谁说评,他年回首落纸如新。”
良久,沉声一叹,燕南飞抬脚走向来时的路,
“不是让你在门口守着的吗?怎么还跑出来了?”梅天良从天而降,落在他身旁,声音中蕴含着一丝恼怒。
“舅舅,为什么刚才那些人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燕南飞抬头看着身边的梅天良。
第二十八章 待重逢,君已无忧
燕南飞刚才看着远去的马车只留下一路烟尘,天空中的圆月灰蒙蒙的,被云彩轻轻拂盖住,他微微低头凝视,手中似乎还留有那长袖飘过来的清香。寂静的夜晚只有几声乌鸦啼叫,燕南飞突有所感,便随口拈来一首妙词,小时候的书倒也不是白读。
可他心中仍是有些诸多不解,脑海中一片乱麻,他以前的逍遥快活,放荡不羁在此一瞬确是已经杳无踪影。
他不解为何十二岁的时候就有黑衣人满城追杀他,他不解为何三名高手放弃当时的众矢之的马清秋,而是反过来袭杀他这个武功并不起眼的局外人,一切答案都在一团迷雾中,让他摸索不到。
梅天良的感应很灵敏,刚刚收功,就发觉到远处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弥漫开来,登时赶来,却也只赶得上事情刚刚发生的结尾。
“小燕子啊,你爷爷是当今北阳的左相,镇守一方的人屠。你父亲是御前大将军,统领北阳大半兵马,你母亲是梅天香,十二大老牌高手之一毒煞的亲闺女,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你的舅舅是梅天良。”
梅天良拍了拍燕南飞的肩膀:“你想安安心心的酿酒,可你背后的家族,你的身世,注定让你生来就不是平凡的料。”
“真的是这样吗?”燕南飞沉思良久,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再去追问,而是突然问:“李寒空怎么样了?治好了吗?”
“暂时还死不了,只不过醉倒罢了,一大缸酒谁下去都得醉。”
次日清晨。
李寒空睁开惺忪睡眼,悠悠醒来,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仿佛某些枷锁被打开了一般,
“咦?我怎么在酒缸里,难道是昨天喝酒喝大了?不对啊,我不是在疗伤的吗?”李寒空迷迷糊糊的说着便站了起来,可头却有一种眩晕感,他赶忙扶住酒缸。
“呦,你醒了啊。过来吃饭吧。”燕南飞刚好推门进来,端来了几个客栈的招牌菜。
可能是好久没吃到一顿正经饭了,李寒空看到燕南飞带来这么多好吃的,随手穿上搭在酒缸边上的衣服,便窜了出来。
李寒空吃的大快朵颐,嘴里塞的满满的,也不忘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脸说呢,昨天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还好我舅舅在这,不然我就得给你挖坑埋坟了。”
“我这伤非同一般,昨天听
梅前辈的意思,他也不一定能够治好我,可是……”
“哎呦,这小东西怎么还在,来,吃蛇羹吃蛇羹。”燕南飞打断了李寒空说话,李寒空顺着燕南飞的目光看去,自己的衣领上边盘着一条小青蛇,它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燕南飞,又抬头看了看李寒空。
“哎我天,毒蛇啊!”
李寒空叼着鸡腿一蹦三尺高,小青蛇落在燕南飞面前,他就要用手去拿那条蛇。
“活够了啊?”
屋子门又被推开,一股风涌了进来,梅天良立在燕南飞身前,伸手一招,小青蛇“嗖”的一声就进了他的衣袖。
然后蟾蜍,壁虎,蜈蚣,蝎子等其他四毒也都从酒缸里爬了出来,一一进到了梅天良的袖子里。
李寒空石化般的站在一旁,桌子上的菜肴热气腾腾,香味诱人,可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燕南飞瞥了他一眼,怎么样,够恶心吧。
“就是这些恶心的东西,才救了你一条小命。坐下,吃饭。”梅天良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双筷子说道。
燕南飞给梅天良盛了碗饭,又连忙夹了几块白斩鸡,笑眯眯的问道:“咳咳,舅舅,吃完饭咱们干嘛去啊?”
“回陌云城,送你回家。”梅天良没理会燕南飞的阿谀,头也没抬的说道。
“舅舅,高家和马家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甜水巷应该也安全了下来,要不我再回去酿我的酒成不?”燕南飞卖了个萌,又不死心的说道。
“不成,吃完饭就启程。”梅天良吃完了燕南飞夹的菜,燕南飞眼神一动,连忙又添菜。
“收起你的小心思,今天怎么讨好我都不行。”梅天良说道。
“舅舅。你以前不这样!”燕南飞大吼一声。
梅天良放下筷子,用力拍了一下燕南飞的头:“小兔崽子,今天不给你带回去,你母亲非得折磨死我,又得往我酒里下痒痒虫,小时候她就总坑我!”
“嘁,你的毒功会输给母亲吗?”燕南飞斜眼看着他。
“关键是你母亲……打不过我,她就哭啊,这谁受得了。”梅天良泄气的嘟囔了一句。
“那小明怎么办?”燕南飞继续找借口。
“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它会变小,我也是服了奥。”梅天良也斜看了他一眼
“额……”
“那,那李寒空呢,他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燕南飞指了指一旁正呕吐的李寒空。
“也不能。”
“为什么?!”
“他中了我的毒,必须去寻解毒之法。”
“什么毒!”李寒空和燕南飞睁大眼睛,异口同声的说道。
“五毒散心,我自己只会下,不会解。”梅天良淡定的把碗中的饭吃完了。
“我本是将死之人,前辈又何必饮鸩止渴,用这种方式为我续命?”李寒空不解。
梅天良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地图,指了指一处山脉:“去连云山脉,那是当年神农的地盘,后来农家衰落至极,门人只剩下一个,也算是当今农家的侠魁,不过他还有个世人皆知的名号神医田不识,当年十二大老牌高手中黑魔暗竹孤独客,毒煞天机厉雄途。墨刀千豪邪公子,梦落琼花天不如的天不如。”
“是跟外公一个时代的人物啊!”燕南飞眉毛一挑说道。
“不错,我传毒煞之名,他拥天不如之号。我号称没有毒不死的人,他号称没有救不活的人。这么多年你外公和他一直有着比试,可你外公年岁已大,这几年身体江河日下,所以由我接替和他比试。你就带着这一身毒功去找他,他一定会给你解毒,解毒之后你的旧伤就会复发,他一定会以为是我留下的后手,他定当倾力救治,保你性命无忧。”梅天良缓缓说道。
“神医田不识。前辈,我还有多长时间?”李寒空正色问道。
“十日,十日之后,你的心脉就会被强行散掉,回天乏力。走!”
三人走到玉铭城城门,梅天良给李寒空买了匹马,一壶酒:“小兄弟,这一去就得全靠自己了。”
李寒空躬身一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吗?生死还不知呢。”梅天良笑了笑。
“我本以为我会流浪街头,死在无人问津的小路上,可是让我遇到了你们,遇到了那么多英雄人物,是你们让我燃起了生的希望。”李寒空把酒壶挂在腰间,转身上马。
“人生在世,当年少纵马且长歌。燕南飞!我不会死的!我们江湖再见!”
“李寒空,说话算话,可别死啊!重逢日,愿你我皆已无忧!”燕南飞看着李寒空策马扬鞭而去,朗声喝道。
江湖情义,如是而已。
第二十九章 当走江湖路
李寒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玉铭尽头,燕南飞回过头来,拽了拽梅天良的袖子,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舅舅,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
“长安城就不要想了,我带你去那的话,会被你爷爷打死的。”梅天良眉毛一挑,长安城,绝不是现在的燕家小公子可以去的。
从小他会酿酒的时候,就随口问了梅天良一句最好喝的酒是什么?梅天良也随口一说是长安城中的千杯不醉,从此他就一直磨着梅天良想去尝一尝。他倒是偷喝过老相爷屋子里的千杯不醉,那根本就是左相逗他玩,随便放置的一坛好酒。
“那咱们不去长安城,你就带我走走这江湖路如何?”燕南飞正经的说道。
梅天良微微惊讶:“怎么滴,还对这江湖感兴趣了?”
“见过了美名传扬的八公子,见过了李寒空和逢山鬼泣,又总是听你们说一些什么十二大老牌高手,见过了这江湖一角,就请舅舅带我走一走这真正的江湖路。”燕南飞眼神出奇的真挚,梅天良皱眉沉思。
天山梅家的毒术脱胎于苗疆蛊毒,几百年来在天山山脉扎根繁衍生息,在外一直低调行事,家族之人潜修毒功,几乎不涉足江湖纷争,也少有人敢来惹这毒道家族。
可是在梅天良弱冠之年,他的毒功就已经独步天下了,老家主梅惊心将毕生绝学尽传,毒煞之名也将易主。
梅天良凭借着这个名字和身后毒你没商量五个字,也打响了他在江湖上的名声。
当时梅天良初入江湖,行至安阳城,当时城内以武会友,切磋剑法。梅天良便自告奋勇,登上比武台,第一轮是群战,共计六百六十七人立于台上,半个时辰之内还能够站立不倒的人进入下一轮。
结果梅天良一个没收住,比武刚开始就毒倒了六百六十六人……
好在当时的农家魁首,神医田不识去安阳城寻一株草药,二人又合力解了这六百多人的毒,否则梅天良就得被江湖正道日夜追杀了,哪里是什么以武会友,分明是树了六百多敌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毒可害人,亦可救人。天良啊,为父给你起的名,你当铭记于心啊。”老家主梅惊心这样说。
“父亲,这名当真不错,可是配上咱们这个姓……你是不是再三思三思?”
“大丈夫不居小节,你问心无愧即可。”
“唉……孩儿记下了。”
多年
以后,梅天良登上了天庭冠绝榜榜首,当江湖人兴致勃勃看到位居高位的名字后,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对于燕家来说,燕南飞也是百年来一个异类。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当年燕家老相爷燕回天弃文从武,协助天主平定叛乱,戎马一生,凭借一首《从军行》教导燕家男儿代代入伍从军,保家卫国。建立北阳王朝后,燕回天官拜左相,因坑杀敌军四十万,得了个人屠的称号。
可燕南飞出生于军伍门楣,对于排兵布阵,统兵率马毫无兴趣,却对酿酒独具匠心,至于酒酿的如何……梅天良喝过,仅次于长安城的美酒。
所以说梅天良很欣赏燕南飞,很欣赏这个外甥,但是有些决定还不是他能做得了的。
但是当厌倦习武的燕南飞说出想要看看这江湖的话时,梅天良心中的确一动。燕南飞身上也有梅家血脉,如果以后真的接触了江湖人,可他却一直保持赤子之心,也难免会被人坑……
“唉,我太难了。”梅天良看了看燕南飞,然后又买了两匹赤兔马,悠悠走出了玉铭城。
“对了,小燕子,我看你轻功不错,那你母亲有没有教你什么武功啊,你母亲那性子,就算你不爱学,她也得教你。”梅天良问道。
“教我武功吗?好像没有,母亲说她结婚之后只是相夫教子,钻心女红,已经很久没练过功了。不过,她倒是给我找过师父。”
“哦?是什么师父?”梅天良抬眼一问。
“是一位教我拳脚功夫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叫什么饭桶。”燕南飞捧腹笑到。
“饭桶?你说的是拳法开天,脚破千山的裂拳范统?”
“对对对,就是他。”
“那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年和楼外楼之战他也有参与,那天大雨连绵,他与大部队走散,在一处山谷里正巧遇到休息的一队百十来号楼外楼众。他孤身一人凭着一双裂拳硬生生团灭了他们,欲血而归,无人不竖大拇指,当真英雄啊。”即便是身居冠绝榜的梅天良也是忍不住赞叹一声。
“所以,你学的怎么样?”
燕南飞翻身下马,起手打了五式,虎虎生风,收功而立。
“噗……完,完了?”梅天良一口酒还没喝完,他就打完了。
“这就是名震天下的裂拳?”梅天良捂着小心脏问道。
“哪能啊,第一天我趁他去喝水的时候就跑了,然后第二天我请他喝了一杯酒,他说他没喝过这么好的酒,我就跟他说只要不练拳,天天有酒喝。第三天母亲就把他赶走了。”燕南飞挠了挠头。
“还有别的吗?”
“有有有。”
“后来又来了一个大胖和尚,说什么要教我在梦里修行。我看那和尚也不是啥正经人,拎着个酒葫芦,吃狗肉,也姓金,不过比冷面佛陀金不换也还是好那么一点吧。”
“是……睡梦罗汉金通天。”
“对,就是他。”
“他们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大哥金通天出家,削发为僧,二弟金不换却选择成为一名杀手。”梅天良斜眼看了看燕南飞。
“额……”
“那后来呢,你练的怎么样。”
“也被母亲赶走了,自打跟着他学在梦里练功,我天天都能睡二十二个时辰,三天体重飙升十八斤……”
“后来我娘觉得男的不靠谱,就找来一个女的教我练剑法,那个女师父长得可好看,不过她软硬不吃,我练拔剑术练了整整三天,她的名字我记得,叫林卿禹,但后来也被母亲给请走了。”
“秋水剑林卿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秋水剑宗掌门人的确很漂亮啊……又为何请走了?”
“因为,我父亲从那天就总来看我们练功,整整跑了三天,然后我母亲就把卿禹姐请走了。”
“你父亲……还是老样子,苦头他是没吃够啊。”
“那你到底学会了什么啊?”梅天良叹了口气。
“看好了奥。”
燕南飞双臂微张,纵身一跃入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在屋顶,双脚踏着屋顶极速前行,速度倒是不慢,飞檐走壁留下一路残影,再一翻身滑翔,回到了梅天良身前。
“怎么样?”
梅天良无言以对: “这不是你们家族祖传的飞马踏燕吗?”
燕南飞拍了拍胸脯:“那是,不然我怎么从家里躲过那么多看守,逃出来的。”
“走这条路,回陌云城更快。”梅天良一指前方的岔道。
“……”
第三十章 借剑江湖,折剑谷
“什么!”燕南飞脚下一个踉跄。
“舅舅那是我以前年少无知,现在我可学好了,我我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学无术,无恶不作……不对不对。”
燕南飞一听要更快的回家就慌乱不已,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因为他知道回家会有什么后果,两个家长一定会拿大笤帚疙瘩等着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梅天良在一旁勒着马,静静地看着他演戏:“大外甥,你戏能不能少点。”
“咳咳,不闹了,舅舅还是和我说说这江湖吧,你居天庭冠绝榜榜首,那世间九成的人都已经不如你,你可还有最钦佩的人吗?”
“自然是有,我最钦佩的人,是长安城的李先生。也许不该说他是人,而是仙。”梅天良笑着说道。
“仙?李先生有何能耐,能够被舅舅称之为仙?”燕南飞问道。
“长安李先生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一人一剑入南月,只五剑,斩了当时频频骚扰北阳边境的南月五大将。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十步一杀剑法名传天下啊。不过并不是皇室重金请求的,而李先生本人说是他们五个带的兵太吵,吵的他喝不下去酒……”
“这么潇洒,北阳习剑,南月练刀。怪不得母亲打我小时候起就教导我以后要是学兵器就学剑法。”燕南飞叨咕道。
“对啊,想我当年打那个六百六十六人的时候不就是用剑打败的嘛。”梅天良嘴角一笑,自得的说道。
“你不是毒倒的他们吗?”
“我在剑上抹了毒不行啊!”
“中……”
最后梅天良还是被燕南飞给拖下水了,没有带他回家,而是真的带他去走走这江湖大道。
梅天良和燕南飞二人二马向东行去,一路上燕南飞都吵着说要练剑,梅天良也没理他,他连他父母都能骗得一愣一愣的,何况他这个舅舅了。
不过梅天良的确是需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正好能判断判断燕南飞说要学剑是真还是假。
折剑谷。
“折剑谷是什么地方?哦~我懂了,这个地方肯定是和用剑的人有仇,不然怎么叫折剑呢。”燕南飞对自己的分析很满意,不过换来的却是梅天良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
“那么多书都白读了!折剑谷都不知道,这个地方乃是襄阳城地界的镇气之地,藏剑三千三百柄,是天下第二的造剑坊。”梅天良眯着眼睛说道。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这句话说的便是折剑谷。”
“天下第二?那天下第一的造剑坊是谁?”燕南飞眼神中闪闪发亮。
“名剑山庄。”
“那名剑山庄的藏剑岂不是更多?”燕南飞问道。
“名剑山庄有一处内阁,唤作铸神庭,据说里边藏剑七七四千九百柄剑,当初名剑山庄以白玉、玄武、绝命、琉璃、清风、青铜、轩辕、玄铁八剑立身,来了一手八剑齐飞,力挫当时的折剑谷,这才确立了如今天下第一藏剑名号。”
“那咱们直接去名剑山庄啊,去个第二的折剑谷做什么?”燕南飞一拍脑门问道。
“你又能耐了你,名剑山庄距离此地七百里,而且是西行,我们这是往东,等咱们回去之后,都能吃年夜饭了,饭里还有你娘给我下的毒。”
“那,那咱们就勉为其难的去一趟折剑谷,第二就第二吧。”燕南飞一摊手。
“带你去了解江湖,不是让你来仰慕第一,歧视第二的。去折剑谷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再过几日,就是折剑谷五年一次的剑展,届时江湖上的文人墨客,英雄豪杰都会一观,如果幸运的话求来一柄剑,那你就会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了。你说你要练剑,正好咱们也去求上一求。”梅天良说道。
“那折剑谷的剑到底是怎么个好法?”燕南飞皱眉问道。
“折剑谷的剑分为四品,第一品平尘,攘去世间尘埃之剑,已脱离凡品;第二品云烟,烟笼寒水月笼沙,剑身清新脱俗,意境朦胧,平尘之极方为云烟。第三品扶摇,大鹏扶摇而上九万里,踏平尘,甩云烟,已是剑中皇者。”
“平尘剑最多,五年来求一次,一次有三十三柄。云烟剑次之,一次有十柄左右。而扶摇剑极为难得,几乎五年只有一柄扶摇,有的时候也没有。”梅天良仔细说道。
“不是有四品剑呢吗,舅舅你才说了三种啊。”
梅天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就是数年来折剑谷比不上名剑山庄的地方,名剑山庄庄主姑苏离早年创天离八剑,力压折剑谷的八柄夜尽。中年时期闭关三年,造就名剑秋山归骊,剑扫秋山,落叶归骊,登上天庭剑十五中第四名次。可折剑谷始终造不出来他们的第四品剑,第四品谪仙。”
“当年名剑山庄庄主对折剑谷谷主说,如若阁下门中有谪仙剑出,当匹敌秋山归骊。”这已经是对折剑谷最大的认可和尊敬了。
“那这些剑,倒还真是不错,怎么求?花银子买吗?”燕南飞有一丢丢动心,还真想得上一把好剑。
“你当这是比谁家底厚呢啊,肯定是不能光靠银子的啊。求剑除了银子,自然是各凭本事,放心好了,就凭你舅舅我冠绝榜榜首的位置,在剑术上夺一把云烟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要是夜尽呢?”
“那……恐怕就得下毒了。”
“……”
“少废话,快赶路吧,再磨蹭连汤都喝不着了。”
快马加鞭。
两人日夜兼程,一路上看到不少江湖人士一同策马而奔,有一人单行的,也有结伴而行的。
“这些都是去折剑谷求剑的吗?”燕南飞看着跟他们一路的人们。
“**不离十。”梅天良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说道。
“有意思,这简直比我们陌云城三年一度的花灯节的场面都大啊!”燕南飞感慨道。
“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江湖上的英雄宴,那场面才叫个大呢!”梅天良说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把马往旁边一侧,一伙人马浩浩荡荡的疾驰而过,那人马中间立着一面杏黄大旗。
旗上写着醒目的两个大字——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