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星降世
夜色如墨,耀眼的繁星像是神明的眼睛,正俯瞰监视着地面的世界。今夜,璃冰国最南边的荒凉之地,一处隐秘山丘上迎来两位异常尊贵的客人。昏暗的火光照映出神秘身影一前一后,其中一白发老者,将身上裹着的金翎羽毛披风解下,交给身后之人。
“这里是璃冰国最南边的观星台,狐犹,你是第一次看到没有雪的景色吧。”老者神情肃穆,开口说道。
“是的,义父。”少年恭敬的答道。描绘着特殊金纹的纸灯笼放在脚下,幽幽火光打在十一岁的年轻面孔上。这张脸淡漠俊秀,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在璃冰国绝不陌生。此人正是璃冰史上最年轻的官吏,紫瑞狐犹,璃冰国当今国师紫瑞赢的义子。
“知道这次我为什么带你来吗?”紫瑞赢审视着这个十二年前带回的弃婴,只见他棕黑色柔顺的长发在风中飘洒,令人惊艳的金眸无波无澜。
“孩儿不知。义父不是推算,今夜将有妖星降世,天下大势由此变动。”
“不错。这里是观测妖星的最佳地点,但这个地方,也是我当初捡到你的地方。”闻言,紫瑞狐犹眨了一下眼,再无动容。
“怎么,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你身世的事情吗?”紫瑞赢冷笑道,眼神如剑,直射进紫瑞狐犹心中。
“多谢义父关心。只是孩儿自小在义父身边长大,文韬武略皆是义父所授,这份恩情狐犹不敢忘记。生是紫瑞家的人,死是紫瑞家的鬼。身世云云,孩儿并不在意。”紫瑞狐犹应答如流,似乎早已习惯各种刁难苛待。
“哼,你最好真是如此想法,否则……”未等璃冰国师讲完,夜空突然迸发一束刺目白光。抬头一看,只见皎洁的银盘旁边,多了一颗光华如月的新星。一时神光仙氲,万籁俱寂。
此时的神胤之西,华炎国一所深宅大院中隐隐传出男子狂暴发怒的声音。
“你说什么?她走了!”韩鼎天怒火腾腾,持剑的手更是青筋暴起,把怀抱婴儿的吴妈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
“是,是的,老爷,赵夫人留下刚出生的二小姐,就,就走了。”跪在地上家丁哆哆嗦嗦地答话,不料银光一闪,已是人头落地。
“二小姐?她也配!怎么不随了她下贱的母亲一起走呢?让我帮她养女儿,门都没有!”韩鼎天怒吼引来了各房夫人丫头驻足,连侍卫都在门外偷听。
“大公主到!”管家喊道,众人纷纷散开让路。当今大公主墨阳雪乃华炎国铭王陛下之长姐,身份尊贵,是华炎国第一丞相韩鼎天的正室夫人。
只见大公主头戴金花捧凤冠,貌比艳阳雪,看了眼尸首分离的家丁,柔柔开口道:“夫君莫气,长夜漫漫等下还要招待酒宴上的宾客,这一脸怒容吓到宾客就算了,要是吓昏了在新房苦等的吴妹妹可如何是好?”
“雪儿,你来了。”韩鼎天微微收敛了怒气,“还是你最贴心,赵姬那个贱女人竟然因为我要纳妾,把这孽种生下就跑了!”韩鼎天愈说愈气,抓起剑就要杀了眼前“孽种”。
墨阳雪赶紧拦住韩鼎天,笑道:“夫君又在说笑了,这孩子是她的女儿可也是你的女儿,哪有父亲骂亲生女儿作孽种的道理?赵姬只是一个福薄的山野村姑,没有伺候丞相大人的好命,如今走了也罢。夫君可不要耿耿于怀,伤了身体才好。”
韩鼎天知道说不过墨阳雪,冷哼一声,死死盯住被吴妈护在怀里的婴儿。女婴小脸白雪晶莹,合目安睡,睫毛又长又翘,异常漂亮,哪像刚出生的婴儿?
“好漂亮的孩子,让我看看。”墨阳雪接过孩子,细细端详,“是个漂亮姑娘,比我的于天,鸣舞刚出生那会儿好看多了,说不定长大了比赵姬还美。夫君你看,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随便你,我不想看到她。”长得再美又如何?赵姬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还不是无情无义,软硬不吃!他韩鼎天何时受过如此侮辱!可耻之极!
冥思苦索之际,淡淡的芳香漂浮而来,原来是窗口的一盆月来美人开花了。昙花洁白如雪,气质高雅,正是喜欢赏花鉴草的赵姬夫人最爱。
看到此花,韩鼎天心头一痛。墨阳雪道:“夫君,这孩子月夜而生,白雪可爱倒也与这月来美人之名相称,不如取名月来吧。”
韩鼎天冷冷道:“来字,太轻浮。”
“那便叫韩月昙吧。”墨阳雪低头细思一番,道:“夫君可要派人找赵姬回来?”
“此事不必再提!她是生是死再与我毫无关系!”韩鼎天拂袖离开。望着韩鼎天冷酷的背影,墨阳雪幽幽叹了口气。只知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可怜的孩子,以后恐怕是不招鼎天待见了。吴妈你可要好好照顾二小姐,有什么需要来找我,知道吗?”
……
这一年,妖星降世,世人不察。韩府多了个二小姐,无人挂心。
纸醉金迷的盛世还能持续多久?
日月如梭,山海更移,距离妖星降世已过了十四个年头。
苍老的妇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夏日灿烂的景象,手上是一套刚完成的水蓝色衣裙。十四年来,吴妈含辛茹苦照顾着赵姬夫人留下的女婴。韩鼎天自那次生气离开后就再也没踏进过“琉影阁”,多亏墨阳雪暗中帮忙打点,年幼孤独的韩月昙得以健康成长,甚至和韩家各房少爷小姐一同念书识字。只是……
“嬷……嬷?你怎么在这里。”床上的纱帘被一只细柔的手撩起,手的颜色竟比白色的轻纱还要白上几分。手的主人有着如墨光滑的长发,面容竟是出水芙蓉般的清丽。渺渺一瞥,如夜初开,可倾世人否?
“二小姐,是嬷嬷吵醒你了吗?”
“不是的,嬷嬷。月儿本来就要早点起来的,因为夫子说过今天要早点讲课。嬷嬷?这是……”韩月昙惊讶地看着吴妈手中崭新的衣服。
“今天是你十四岁的诞辰,我找大夫人要了块料子给你做的,你快试穿看看。不过你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想来不会有偏差。”
“谢谢嬷嬷。”看着韩月昙高兴地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吴妈轻轻叹了口气,又喜又忧。喜的是华炎国的女子十四岁成年,十六岁就可以成亲生子。二小姐小小年纪已经有当年赵姬夫人惊人美貌的一半,再过两年还不知道长成怎样的风华绝代呢?不愁没有人提亲。忧的是,丞相大人一向视二小姐为耻,不知会不会给她选个好夫家……
“嬷嬷?嬷嬷?你在想什么?”换好衣服的韩月昙灿若星辰,与生俱来的淡淡香气在房间内充溢流动。天生体香更是与赵姬夫人一模一样。
“嬷嬷只是在想,二小姐像个小仙女,以后一定比赵姬夫人还要美。”韩月昙听了,心口一抽,顿时无语,转身对着铜镜梳起了头发。
吴妈轻叹,赵姬夫人从小就是二小姐的心结,自己怎么就忍不住提起了呢?小姐怕是又要伤心了……
等韩月昙吃完长寿面赶到书斋时,韩家各房的少爷小姐已经来齐了。古朴雅致的书斋内,韩于天,韩鸣舞为大夫人墨阳雪所生,嫡长子长女地位自是高贵,更有华炎皇室血统,此时正坐在前排“专位”谈笑风生。后一排坐着韩鼎天妾侍洛姬之子韩笑,刘姬之女韩淑芬。
“咦?月昙妹妹什么时候来的,你可是很少迟到的。”韩于天开起了玩笑,阳刚俊朗的脸露出温和的笑容。
“吴妈做的面条很好吃,我多吃了一碗,所以来迟了。”
“扑哧”韩淑芬娇笑起来,鄙夷不屑的神情生生将清秀可人的容貌破坏殆尽,“面条有什么好吃的?想我们堂堂丞相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二姐你出去可千万别说自己是丞相府家的小姐”
“面条?我最喜欢吃面条了。月昙姐姐,你房里的厨子做了什么面条?能让我尝尝吗?”十三岁的韩笑还是贪吃好玩的年龄,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了韩鸣舞。
“傻弟弟,别馋嘴了,小心三娘听了又要骂你。下次鸣舞姐姐带你去凤都最大的酒家吃好不好?”
“嗷~~鸣舞姐姐最好了!”
“快坐好,夫子来了!”于天一声令下,书斋终于又清静了。
“咳咳。”只见白发鹤颜的夫子走进门,扫了眼正襟危坐的众人,缓缓道:“我年事已高,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明日便不再是由我授课,想来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是的~~夫子。”
“于天,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岁了,夫子。”
“十六岁,华炎国男子十四岁成年,可是丞相大人当时觉得你心志不坚,仍需磨练,让你继续呆在家中学习。现在我问你,你未来的意向如何?”
“习武强身,为国效力!”韩于天回答得非常爽快。虽然家中请有多位拳师,游侠教导,但韩于天并不满足这些低浅的武术。曾经多次出去寻师学艺,可惜都是被韩鼎天阻止寻回,然而武功造诣上已超出同龄人许多。
“韩鸣舞,说说你的想法。”
韩鸣舞低头思索,已经十五岁的她出落得国色天香,从小就是韩丞相的掌上明珠,因为经常跟随韩鼎天出入,“华炎国第一美人”之名早已传遍凤都。即便此时眉头紧锁,也不知要迷倒多少王孙公子。
韩鸣舞饱读诗书,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太多她没见过的精彩。
第二章 凰焰公子洛熙泽
她想去看看璃冰国紫麒皇城的“虹雪”,还有驹风国的神奇海市……然而,韩鸣舞脑海中突然响起母亲华炎国长公主的教诲:“鸣舞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孩子,这样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夫家也会永远疼爱鸣舞。只有无家可归的人才会在外面闯荡……”
“夫子,娘亲一直教导鸣舞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韩鸣舞最终说出违心的答案。
“嗯,不错。果然是大公主教导出来的女儿。韩淑芬……”听闻夫子点名,韩淑芬立刻答道:“夫子,我的想法和鸣舞姐姐相同,要成为像大娘一样令人尊敬的女子。”
“很好。”夫子最终将眼光落到韩月昙身上。
“韩月昙。”
此时的韩月昙,神色恍惚望着窗外,竟是没听到夫子提名。你说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以后她和吴妈的前途罢了。酷暑炎,指尖却透着丝丝凉气。偌大丞相府,却如何也容不下她韩月昙。只因她的存在,无时不刻提醒着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此生最大耻辱!她不傻,儿时韩鼎天怕落人话柄,再加上有大娘护着,不能将她怎样。但,吴妈眼中日日积累的忧惧她又怎会不明白?
是的,她十四岁了。府里随便一个人只要在韩鼎天耳边吹吹风,就可以轻而易举把她嫁……不,是扫地出门。像她这样非正室所出的庶女,无名无份为他人妾侍,最好不过……
身子被人用手肘撞了下,惊得韩月昙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韩淑芬怒目斥责:“韩月昙!夫子叫你呢,也不应声。真是没礼貌,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夫子……对不起,我走神了。”韩月昙难过地低下了头,夫子示意她说下去。
“我,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知识渊博的夫子。”小脸蓦然抬起,眼神坚定得让在场众人不敢质疑。
“嗯?”诧异之后,“你可知道,其实教书非我本愿,入仕途争功名才是世道正途。不过这些,似乎都跟你一个女儿家没有关系呢。”夫子微微一笑,睿智的双眼竟闪过一摸魅惑的灵光。
韩月昙摇摇头,只听她低声喃喃:“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带着吴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冷酷无情的牢笼。
只要有心吗?摆摆手,示意韩月昙坐下。
这世上有太多的有心人了,而你,乱世妖星,你的路更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此时另一房内,韩鼎天正与墨阳雪秘密交谈着。
“什么!你要把鸣舞嫁去驹风?”手中茶盏砰然落地,墨阳雪满目惊愕。
“这是你皇弟的意思。如今三国关系紧张,璃冰国又虎视眈眈,与驹风结盟是最好的选择。如若不是铭王陛下膝下无子女,这等好事还轮不到我们韩府。”见墨阳雪还未从打击中回神过来,韩鼎天又道:“再说,驹风的封子宵刚登基为王,鸣舞嫁过去那是一国之后,身份尊贵,也不亏待她啊。”
“你们男人家的事我管不得,但,真没有转换的余地了吗?我可以去找皇弟说情或者,找别人家的女儿顶替……”
“别傻了夫人!今日朝堂之上铭王已经当着文武百官宣布此事,难道你还指望能收回圣旨吗?”
“为何偏偏是鸣舞……我唯一的女儿啊,皇弟怎么忍心?”墨阳雪忍不住垂泪。
“放眼华炎国内,除了我韩鼎天和长公主的女儿,又有谁配得上封子宵?夫人,事已至此你就不要难过了。鸣舞长大了,终究是要离开我们的。再者,鸣舞嫁去驹风还是好的呢。陛下还有意送人去璃冰国。”
“璃冰国?传闻璃冰国国主残暴肆虐,又与我华炎多次争锋相对,这……”韩丞相笑而不语,墨阳雪长公主毕竟是妇道人家,不便与她多说。于是又嘱咐她许多事情……
是夜,寒星点点。韩府夜宴,如往常一般笙歌曼舞,觥筹交错。不察后山传出一缕幽微的笛声,清越渺渺,飞至九天。
一曲毕韩月昙正欲回房,只闻一声:“真好听!小月儿的笛子是吹的越来越好了。”
蓦然回首,只见来人一袭红衣从树上跃下,墨发不曾束起,随风飘扬好似天神降临。俊美张扬的面孔,眼波如水泛着说不尽的笑意风流。
韩月昙心想:这洛熙泽不愧为华炎国第一美男子,即使在黑夜里也如此光艳耀眼,倒担得起“凰焰公子”的美名。只是三更半夜,他怎又摸到了丞相府?怎么我躲到这也能碰着他?
洛熙泽盯着韩月昙,见她不答话便又走近几步,笑道:“怎么,看傻了?本公子长得是不错,可是也不至于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哎,别走。”
“小妮子,你可真开不起玩笑。”洛熙泽埋怨道,他可好久没来看她了。一回凤都他就往这赶了,想着看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倔,还是……那么让他喜欢。
“洛公子言重了。我怎敢拂华炎第一美男的面子?月昙只怕耽搁洛公子的时间,夜寒风露重,让那些等着公子的小姐姑娘们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哎呀,我都说了那晚是受你的笛音吸引,才会夜探丞相府。你一定要相信,偷香窃玉之事本公子从没做过。”
三年前的一晚,洛熙泽夜里路经丞相府,冥冥中听到韩月昙吹奏,大有知音之感。之后每晚都在墙外偷听,心想来日能与之相交。终有一日,洛熙泽下定决心,要夜探丞相府,找到吹笛之人。不料刚进韩府就误闯了韩鸣舞的园子,被侍卫当成采花贼,兜兜转转,竟躲到韩月昙的房里。两人由此相识。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洛熙泽拿出一管寒玉笛来,月下莹莹生辉,十分精致。“这次跟父亲去海市看望太后姐姐,太后姐姐把这给了我。”说是给未来弟妹,不过洛熙泽知道韩月昙性子,怕她不肯收下就不言明了。
韩月昙接过玉笛,细细抚摸。触手温润,如此好玉想来音色也是极好的。
虽是喜爱,仍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玉笛如良驹,若少了你这伯乐,再金贵也是无用。我留着这笛子是暴殄天物,好月儿,你就当是帮我,收下它吧。”
“可这是你姐姐给的……”
“不准拒绝,好好收着吧。”洛熙泽看着韩月昙拿着玉笛,愣愣的模样,可爱极了,伸手便抱。
“你做什么?”韩月昙一个闪身及时躲开,退到三米外,警惕地望着洛熙泽。
洛熙泽摸着鼻子尴尬道:“不做什么,就想看看你武功练得如何了。”
“如此,看招!”余音未落,只见韩月昙持自己的竹笛攻来,险险擦过洛熙泽面庞。她与洛熙泽皆会武功,时有机会便要切磋切磋,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然而今夜洛熙泽只觉韩月昙憋着一肚子心事,与自己切磋好像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平,招招絮乱,又快又猛。洛熙泽并不想伤她,只能硬接着,闪避着。又与她拆解了几招,认输道:“好妹妹,我认输,别打了。”
“何不拿出真本事。赢了我,我就收下。”又一笛扫过,韩月昙未能尽兴,实要逼着洛熙泽与她过招。
“怪哉,输者得宝,闻所未闻。”洛熙泽无奈,好端端的,惹她作甚?明知韩月昙最见不得浪荡轻狂的模样了,懊恼着从衣袖间拿出一把金丝白羽扇。
韩月昙眼睛一亮,早听师傅说过:“别小瞧了洛熙泽,他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祁连老怪只收了他一个徒弟,还把摇光扇给了他,此人若不是天赋异禀也是人中龙凤!”摇光扇是何方宝物?传闻此扇材质特殊,所用乃是中部魔黑水之金,北部紫麒异兽之羽,编制成扇,摧物于无形,所造之风冬暖夏凉。不仅如此,祁连老怪所创的“无天门”门下诸人,见此扇如见门主,无不听其号令。
洛熙泽仍是虚晃几下,不刻便近到韩月昙身侧,执一缕青丝轻嗅,每当韩月昙动武,这股异香愈浓。韩月昙微恼,这家伙怎如此不识好歹!一手肘过去,带着五分内力,洛熙泽只得用摇光扇一挡,内力竟化消得无影无踪。
韩月昙暗暗吃惊,竟没看出其中关窍,手腕反转,起手攻其左肋。洛熙泽作势又挡,孰知韩月昙只是虚张声势,见状竟作上挑之态。以笛作剑,正要递到洛熙泽喉间,“咔嚓”一声,竹笛已断,落到地上。
原是洛熙泽打开了摇光扇,所带之风竟生生折了韩月昙的竹笛!!!!!
“抱歉!摇光不轻易打开的,是我不好,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笛子,小月儿你别生气,千万不要生我气。”瞧着韩月昙脸色微变,洛熙泽吓得语无伦次,这笛子是她的旧物了,此时弄坏不知道她要多伤心。
“无妨,本就是我技不如人。”手放开,半截笛子也落到了地上。到底是武艺不精,这次切磋,韩月昙气馁,可也意识到自己虽有进步,但是比起外面偌大的江湖,自己的武功仍不知是如何的井底之蛙,如此更要加快练功速度了。
洛熙泽捡起竹笛,见韩月昙郁郁的样子,以为她舍不得旧物,道:“给我点时间,我定当修好还你。这玉笛你收好,别让它蒙尘了。”有朝一日,我想听你吹奏,听你为我吹奏。
第三章 意外
韩月昙往回走着,低头冥思着这玉笛要如何处置,未想暗处一把银剑直指面门,飞驰而出。韩月昙心下已惊觉,险险避过,裙袂翻转间把玉笛藏于袖中。
韩府喜闹,后山景致荒凉,显少有人过来这边。韩月昙的“琉影阁”偏僻,又离后山极近,她无事便喜欢来这后山呆着,既可避开韩府众人,又独占一片自在天地。不想时日久了,竟被韩淑芬察觉。
“哼!韩月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间私会外男,**丞相府!”韩淑芬一向自视甚高,因着韩鸣舞是嫡女,平日里处处矮她一筹,还要面上巴结着韩鸣舞母女。而后韩月昙长大,姿容越发出色,韩淑芬便像是找到了一个怒火的发泄口,处处针对她。人前尚且称她一声“二姐”,人后就毫不掩饰,对她百般刁难。
“淑芬,你不要胡言乱语,你何时见我私会外男了?”韩月昙心想,口说无凭反正洛熙泽已走,大不了打死不认账罢了!
“我胡说?是不是胡说我一看便知!”韩淑芬步步紧逼,目标竟是韩月昙袖中之物。其实,刚才她也没看清是男是女,月色朦胧,只瞧见一红衣人的背影。只是韩月昙藏物于袖中,是断不会看错的!
韩淑芬几次近身,欲抓韩月昙,都被韩月昙莲步轻移瞬闪而过,表情淡淡,仿佛就是一轮皎洁明月,可观其影而不可得。反观韩淑芬,几次不中,面色狼狈,钗簪倾斜。
只见韩淑芬怒极,手作鹰爪状,疾攻韩月昙几处伤门,掌掌凌厉非常,势必要把韩月昙重伤不可。
韩淑芬之母刘姬出身武林世家“碧海山庄”,一次偶遇结识了韩鼎天,入韩府为妾。所以韩淑芬自小所习乃是碧海山庄的“伏鹏”功法。相传“伏鹏”乃是碧海山庄刘老祖于海边修习,伏一大鹏所创。其招似大鹏展翅,一招一式都凶悍无比,习武之人最怕被“伏鹏”伤其筋骨,轻则武体被废,休养半年,重则震碎五脏六腑,当场毙命。
这些韩月昙是知道的,瞧见韩淑芬不顾那微薄的血缘亲情,也要使出“伏鹏”让她屈服,便知此事避无可避,无奈了。
“淑芬,你非要如此吗?你我姐妹一场,我又何时得罪过你?你要重伤我?”
“重伤你?不,我还要把你这狐狸精的脸毁了,让父亲像对你娘一样除名,再把你扫地出门!”
“逼人太甚!”韩月昙怒了,她是听不得别人提她母亲的事情的,情急之下,竟把洛熙泽赠与她的玉笛作为武器。
韩淑芬冷笑,就一破笛子也敢与我为敌?可笑!
“鹏程万里!”韩淑芬疾步掠向韩月昙,鹰爪似刃,不及避开,闻到血腥味,韩月昙低头,见右肩衣料破碎了一块,三道血痕极深,可见韩淑芬是用了**分内力的。
作势再攻,同样的招式韩月昙了然于心,玉笛架住鹰爪攻势,转身极快便是一肘,再回身一掌将韩淑芬击退五米。
“你怎么会有内力!是谁教你武功?”韩淑芬吃惊道,她原想着先前几招韩月昙用巧力避过应是运气,再者她欺负韩月昙已久,韩月昙学些三脚猫功夫傍身也不足为奇。可这一掌分明是有内力的!
“与你无关。”韩月昙立笛为剑,直刺韩淑芬!速度极快,上挑,下撩,左刺,右劈。韩淑芬一时被打得上蹿下跳,狼狈之极。退开几米,韩淑芬调整好气息,一跃而上。
“石破天苍!”韩淑芬人未至,掌气已逼面而来。这招石破天苍威力极大,乃是刘家老祖的成名之招,韩淑芬虽只学得三四分皮毛,威力仍不可小觑。
韩月昙不敢用玉笛硬挡,只能快速后退至一颗三人粗的大树,让大树承担其掌。
“碰!”一掌打在树干上,赫然留下一个五厘米深的大坑。
“看你还能往哪躲!”韩淑芬一手执剑,举掌再攻,剑光笛影,几个来回,韩月昙只避不打,韩淑芬消耗甚大,稍有不慎,便被玉笛打中穴位,一阵酸软。
韩月昙利用树林的地形,迂回骚扰,韩淑芬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雄鹰,束手束脚,在韩月昙绵密的攻势中无法挣脱,终于不慎露出空门,被玉笛狠狠一击,摔在地上。
“卑鄙小人!只会躲在树后面偷袭我!”韩淑芬恨恨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偷袭的我。”
“你若堂堂正正和我打,我又怎么会输给你!你打断我的腰,父亲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韩月昙看她扶着腰坐在地上,心里担忧,刚刚下手是重了点,若非如此,被韩淑芬打中至此半身不遂的就是她了。可,也不至于打断腰骨啊?
疑惑的韩月昙欲过去查看伤势,谁料小腿微微刺痛,凛然刺入三枚淬了毒的银针。下肢一软,跪倒在地上。
“你!”韩月昙一手撑地,看着韩淑芬狞笑着慢慢站了起来。
“别撑了,你中了我碧海山庄的独门暗器,越用内力毒素扩散的越快,到最后七窍流血,死相难看!”韩淑芬走到韩月昙面前蹲下,捏着她小巧光滑的下颚,恨声道:“我最看不得你这张脸,一副楚楚可怜的虚伪模样!想来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见了,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一定把你埋在这里,让你变成孤魂野鬼,再去和你的情郎幽会!”
韩月昙不语,内力凝聚于掌,趁韩淑芬不备,一掌拍向其心口。韩淑芬顿时口吐鲜血,那血竟是蓝黑色的!
韩淑芬急忙运功逼毒,自封几处穴位。看着韩月昙掌间丝丝寒气,怒到:“你这是什么阴邪的武功?掌中藏毒!无耻之极!”这毒十分霸道,韩淑芬压制不住,又吐了一口毒血。
“你要取我性命,我又何必留情?这毒只有我能解,不想死,就把解药给我,我自当为你解毒!”
韩淑芬冷冷一笑,唬谁呢?拾起地上的剑,她就不信了,这毒只有韩月昙一人能解!
“你放心,等我送你归西,自然让我阿娘为我解毒,倒是你,死在这里都没有人为你收尸!”
一剑刺下!危急关头,韩淑芬只感觉虎口被什么击中,手腕酸麻,“哐啷”一声,手中利剑应声落地。
“谁!给我滚出来!”韩淑芬环顾树林周围,暗自吃惊,是谁躲在那里看戏?她竟没有丝毫察觉。
“哟,瞧把这三姑娘气的,月昙,你也太厉害了!真给师傅我长脸呀!”只见暗处走出一异族服饰的妙龄女子,二十几岁,声音婀娜婉转,待其走近,竟是一位番外容貌的碧眼美女!“胡姬!是你?”韩淑芬大惊。这胡姬乃是韩鼎天最为宠爱的一名姬妾。她本名胡妙心,来自番外野地,自从得了韩鼎天青眼,入了韩府,为人处事无一不是按着自己性子来,不守府规已是常事,偏偏韩鼎天就是宠着她。有次一个不长眼的姬妾惹着她,她二话不说便把人毒死了,手段狠辣,韩鼎天也只是叱责几句,照样宠着她。
难怪了,难怪韩月昙会这些个奇怪路数的武功,原来都是她教的。心下一冷,韩淑芬玉手一扬,竟又使出了碧海山庄的独门暗器,直射胡妙心。
胡妙心娇笑道:“怎么,还想杀人灭口呀?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倩影一闪而过,步法与韩月昙如出一辙,却比她快上许多,红袖一扬,一掌便把韩淑芬打得飞起,撞到后面的树干上,五脏六腑被震的生疼!
“咳咳咳,你,你,咳咳咳咳。”一阵咳嗽,韩淑芬又吐出许多毒血来,却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的蓝黑色,而是逐渐变回正常血色。
“呼”胡妙心吹了一下手掌,淡淡道:“我这还没使出二成功力呢,无趣!”手里拿出一荷包在指间转啊转的,韩淑芬一摸腰间,果然是被她拿去了!荷包里面正是韩月昙需要的解药!
“来,吃了吧!”胡妙心把荷包里的药丸闻了闻,选出其中一颗丢给韩月昙。
“这药可靠吗?”韩月昙疑惑道。
“你还不相信师傅我嘛?碧海山庄的暗器银针是醉翁草提取的毒素炼制而成,解药也是这醉翁草,醉翁草气味特殊,我闻过一次就忘不了,这就是解药。”
韩月昙知胡妙心是炼毒高手,想来不会有错。吃下解药,运功,身体慢慢恢复知觉,不刻便能站起来。
“我这徒弟学艺不久,对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手法知之甚少。三姑娘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你若不服气找我便是,拼毒还是比武我都奉陪到底。可你若是跑到父亲那哭哭啼啼胡言乱语,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哪天吃错什么东西把小命丢了。”胡妙心说完也不等其吭声,把荷包一丢,就扶着韩月昙走了。
本想趁机除了韩月昙这颗眼中钉,半路莫名其妙杀出一个胡妙心,着实可恨!韩淑芬看着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瞳孔收缩:我定让你们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
“月昙,你也太不小心了,韩淑芬心胸狭隘,这次你显露武功,又让她吃了大亏,她非恨死你不可。”胡妙心说的不错,韩淑芬背后有整个碧海山庄的势力,现任庄主刘一峰十分喜爱韩淑芬这个外甥女,远的暂且不说,便是韩淑芬的母亲刘姬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什么缘由,刘姬对韩月昙的厌恶,比韩淑芬更甚。
“徒儿无能,连累了师傅。刘姬和韩淑芬只怕......”此次胡妙心为救韩月昙,打伤韩淑芬,便是和刘姬结下梁子!
“我早就看刘姬不顺眼,平日里装的跟什么似的。我是不怕她的,他们碧海山庄的德性,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是你,心也太软了,小心以后还着了他们的道!”胡妙心从前就告诉她,习武之人最忌讳优柔寡断,此次是她第一次实战,一时心软放松了警惕,差点就铸成大错!
韩月昙心想:且不说离开韩府,现下就得罪了一个武林世家,怕是以后风波不断,道:“师傅,您的炼情和碧海山庄的伏鹏谁高谁下呀?”
“当然是我的炼情!”胡妙心一脸自豪,敲了一下韩月昙的额头,又道:“想让我帮你挡枪,也先学好我教你的武功吧,刘一峰我可打不过!下个月炼情的第四层要是还没学会,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韩月昙摸着被敲红的额头,这个月偷懒生疏了武艺,果然没瞒住师傅。
第四章 面具
胡妙心平时就爱外出寻些珍稀药材,过几天回来,于是特来寻她嘱咐她这几天好好练功。韩月昙悄悄回到房中已是半夜,不敢惊动吴妈自己上了些金创药,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被韩淑芬伤及要害。
韩月昙在床上打坐,让内力游走全身经脉,心中默念胡妙心所教“炼情”功法的口诀:勿念情仇,舍心忘己。无我是非,无欲则刚。无我无心,是以无情。无我无情,是以无敌......
炼情是一门讲究清心寡欲的武学,胡妙心当年初见韩月昙,只觉她相貌秀丽,不知要起多少尘世波澜,又性子清冷,极适合修习本门武功的。韩月昙曾问师门本宗,胡妙心只是说了一些前尘往事,说本门武学祖师乃是女子,屡屡为情所困,历经磨难,终有一日看破红尘所创,取名炼情。所以这武功也只适合女子修炼,炼情化气为毒,需修炼者以身为炉,炼毒体,凝寒气,是为入门!炼情十层,能到达第十层的人少之又少,二百年也只有一二者。胡妙心也只学得七层罢,再难突破。而修练之人,每逢练功瓶颈,最忌动情动心,走火入魔者数不胜数!
韩月昙还记得当时胡妙心问自己怕不怕?怕!她回答,但是,弱者没有害怕的资格!因为她知,在这里,没有人会救她!唯有,自救!
总有一日,我韩月昙必抛弃现在的名字,抛开这里的一切,离开韩府!
手结莲华印,韩月昙加快练功速度。她停在第三层无妄之境很久了,胡妙心说过她天生的冷心冷情,学东西又快,不该如此啊?韩月昙摇了摇头,摒弃杂念,再持莲华印,内功心法一一灌入脑海,逼得自己一时热气蒸腾,香汗淋漓。
夜色撩人,长宁街张灯结彩,人人互相拥挤着,走在这华炎国最繁华热闹的街上。街上的人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原来今日是中元节,所以格外热闹。
“呜呜呜...”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女孩,六七岁模样,站在街上不知所措,小声呜咽着。穿着白色的绣花小褂裙,头上梳着简单而精致的发髻,想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与大人走散了吧。
韩月昙小声哭泣着,旁边的人来来往往,声音又吵又乱,故而没几个人能注意到她的。她只希望鸣舞姐姐和淑芬妹妹能快点找到她,带她回家,下次再也不出来了!今天淑芬说长宁街会很热闹,一定要带她去看看。可是没想到出府没多久,她就和他们走散了......
“咦?这是谁家的女儿呀长得真水灵!莫不是迷路了?”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她。
韩月昙并不认识这几人,有些害怕,她不知这几人是长宁街有名的混子,平时坑蒙拐骗,不知道多臭名远扬。而今看到一个小孩子落单,竟想顺了去!
“小姑娘不要怕,哥哥几个是好人,嘻嘻,来,我们带你回家。”
“真的吗?大哥哥你知道我家在哪吗?”韩月昙露出小脸,期待着看着。
“瞧这声音甜的,大哥哥当然知道你家在哪,快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回家嗬!”发了发了!混子们互相交换下眼色,满心狂喜。本来哥几个出来就顺几个荷包,没想到天降横财,还是大财!前几天带了个瘦猴似的黄毛丫头给老鸨,老鸨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这次一定让她求着我卖给她!
牵起韩月昙就走,韩月昙跟着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一家店门口。
“风。月。馆。”小手指着,念到,“大哥哥,这不是丞相府呀。”
“丞相府?去丞相府干什么?你住丞相府!???”
“是呀!”混子几个大惊,没想到竟拐了丞相家的小姐来这!这要是被韩丞相知道了......几人互换了几个眼色,作下决定。
“这个......丞相大人在里面呢,你和我进去就见到了。”一不作二不休,反正没人知道,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丞相府的小姐,证据呢?
韩月昙抬脚正要进去,只见一十三四岁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走过来,从容淡定地向韩月昙伸出手。
“哪来的臭小子!别多管闲事!一边去!”混混有点慌,这少年来的莫名,身形尚小,却有种不可拒绝的威严,真是奇了怪了!
韩月昙看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竟想搭上去。狐狸面具下的双眼闪烁,像两颗最绚丽的宝石,迷人心魂。
像被蛊惑了一样,韩月昙伸出手,把他的面具摘下!一瞬间,她慢慢倒下,视线模糊,她努力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看着他朦胧的五官轮廓,他的眼,他的鼻......
“狐狸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
韩月昙蓦然惊醒,此时日阳高照,原来昨晚和韩淑芬一战极累,又心急练功,导致体力不支,直直睡去。不想,竟做起了儿时旧梦。那年她才七岁,韩淑芬把她骗出府邸丢掉,差点被人伢子卖去青楼,幸得那位少年相救。只记得好像被谁抱着送回了韩府,当年还小不知道怎么回事,而长大些的韩月昙,每每想起此事,就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救下她的少年,她一直不曾再遇,真想谢谢他。
吃完早饭,韩府接到国君口谕:册封韩于天为骐霖郡王,韩鸣舞为明珠郡主。待使者离去后,众人纷纷恭贺两兄妹。韩鼎天的嫡妻乃是国君墨阳雷的亲姐姐华炎长公主,多年前为韩鼎天生下韩于天,韩鸣舞这对龙凤胎。国君继位多年膝下无一儿半女,对这对外甥万千宠爱宫里宫外都有目共睹。现下突然册封,大家都不由大胆猜测,陛下此举是否别有安排!
墨阳雪心里苦笑,皇弟抬举鸣舞他们的身份,是为了不久后和驹风国联姻呢。想到女儿要远嫁别国,这样的尊荣,她宁可不要!
“于天,鸣舞,你们先带弟妹们到外面庆祝,待你们正式册封礼过后,我们韩府再宴请宾客。”韩鼎天如是道。他知墨阳雪心里不痛快,陪着她先走一步,走到门口,发现一个人冷清清的站在那,正是他最小最不待见的女儿韩月昙!
“是你?”韩鼎天眯着眼,细细打量,这些年韩鼎天像是刻意把这个女儿忘了般,逢年过节也未必瞧上一眼。如今初长成,倒有几分姿色,只是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淡还是让韩鼎天极为不满。
“见过父亲。”韩月昙轻轻道。
“兄长长姐有喜,你不去道贺,穿着一身白衣站门口做什么?”
韩月昙一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她因为生母的原因自小饱受歧视,尝遍辛酸苦涩,练就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这样的场合实不知该如何自处。再者,又有几人是真心为韩鸣舞兄妹高兴的呢?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该不会是二姐嫉妒了吧?月昙姐姐,长姐是陛下的亲外甥女,又得圣心,封为郡主理所当然,这也是给韩府长脸的事情啊。身为韩府女眷,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怎么能因此不满怨恨呢?”韩淑芬一脸诚恳的模样,直指韩月昙格格不入是因为嫉妒生恨!
“淑芬,你别胡说。”月昙妹妹真的是因为我封为郡主而不高兴吗?韩鸣舞心想,韩月昙平日里与她们接触的少,所思所想无人了解,总觉得她心思深沉,不易相处,再者父亲极不喜欢这个妹妹,所以她们更不会主动招惹她。
“鸣舞你还年轻,阅历浅,不知道有些人生来薄情寡义,见不得你过得好。我真替阳雪姐姐不值!这些年,看着阳雪姐姐待她像待亲生女儿,她却和她亲生母亲一般无二,冷漠卑劣。”刘姬愤愤道,她可知道韩月昙干了什么!一个下贱胚子的孩子,竟敢将她的宝贝女儿打伤!碧海山庄的人,怎能任由人随意践踏,绝不饶她!
韩月昙低着头,面无表情,由着他们心思翻转,想尽办法来污蔑她,只是听到刘姬言语牵扯到那位未曾谋面的生身母亲,不禁抬起头:“你说她冷漠卑劣,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你的存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什么样的女人能抛下刚出生的女儿离家出走?不是冷酷无情是什么?”
“你说她卑劣......”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村野妇,不知是使了什么下贱手段,竟敢勾引丞相大人……”
“阿娘!”韩淑芬看了眼韩鼎天面色越来越冷,赶紧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刘姬还要说什么,韩鼎天怒道:“全都给我闭嘴!”
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多言,韩鼎天指着韩月昙,“你,回房思过,罚抄家训三百遍,没抄完不许出门。”韩淑芬母女露出得逞的笑容。
韩月昙转身,慢慢离去,而后果然听到韩鼎天让韩淑芬母女二人罚抄女诫。今天是韩府的大喜日子,偏偏刘姬病急乱投医,一时忘形,竟当着韩鼎天的面拿赵姬夫人说事,韩鼎天被触及逆鳞又失了面子,自然不会放过滋事的韩淑芬母女,这些也都在韩月昙的算计当中。韩月昙知,刘姬出身武林世家,一副江湖做派惯了,她越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就越能引诱刘姬自曝其短。
只是抄书罢了,无妨,一而再地得罪韩淑芬母女,风口浪尖上她们暂时不会有动作了,再者,她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慢慢抄,趁机突破无妄之境的瓶颈。
第五章 偶遇
因为韩月昙之事闹得不甚愉快,一星期后,韩于天与韩鸣舞才包下了华炎国都最繁华的长宁街酒楼,华炎国都内所有的年轻世家子弟,小姐几乎都受邀而来,一时百花盛放,人人争奇斗艳,只为获得韩于天,韩鸣舞的青睐。
“桃之夭夭一般红,不及牡丹当国色。
星沉月落争辉映,只为明珠一回眸。”
又有青年才子道:“莫说星月共沉沦,难忘今宵思一人。自古佳人配豪杰,我自真心伴一生。”
......
世家子弟拥挤着,仿佛着了魔般,失了往日风度,纷纷展现着自己的才华,作诗,绘画,书法......无一不有。他们包围着一个红裙翩翩的女子,只见她面若牡丹,艳丽非凡,正是华炎国新晋的明珠郡主。
再看韩于天一个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被数位妙龄小姐围得水泄不通,脸上不知是羞的还是燥的,一片通红。她们纷纷把绣着自己闺名的香帕塞给韩于天,抢着搭话,言语间挤兑情敌,韩于天急得汗流浃背,时不时拿帕子擦一下汗。
韩笑在一旁远远的坐着,笑得喘不过气来趴在桌上,半晌抬起头对韩月昙道:“月昙姐姐,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大哥这副模样,快笑死我了。”
“确实,今日长见识了。我也没想到京都的女子会如此疯狂。”韩月昙远离尘嚣甚久,偶尔听闻京都发生的风流韵事都只是一笑而过,想来是他人杜撰的。现在看来,华炎国君开明,民风开放,女子大胆追求心仪之人也不是个例。记得世家子弟中就有一位小姐痴恋洛熙泽,叫陶什么来着?不知道她有没有来。
“韩笑弟弟是不知道,半夜与男子幽会,名门淑女可干不出来!你的这个好姐姐做得是分毫不差呢!”韩淑芬插嘴道,上次的帐她还没找韩月昙算呢,韩鸣舞也是,明知她与韩月昙不睦,还把人叫来这算怎么回事?这的世家子弟,不少是冲着韩鸣舞来的,可是他们时不时朝韩月昙看去,看似不经意,实则眼里全是惊艳。如此,韩淑芬完全被比了下去!她精心打扮,用心准备,只为在今夜大放异彩,她韩月昙不用一言一语在那里随便一坐就能俘虏人心,这让韩淑芬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月昙姐姐,淑芬姐姐说的可是真的?若真是这样,我是不是要有姐夫啦?姐夫人品可好?”韩笑是韩鼎天最小的儿子,从小备受韩府众人宠爱,年过十三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心胸,他早已习惯韩淑芬说话刁钻,此刻只关心韩月昙这个姐姐的终身大事。
“疯言疯语,不必当真。”韩月昙如是说道,未待韩淑芬发作,酒家小二带过来几个商旅,说是有宝物进献。
“郡王,郡主,我等乃路经华炎国的商旅,承蒙丞相大人关照一路给予方便,这是我等送给您的礼物,驹风国海市夜明珠。传闻是蛟人的眼泪凝结幻化!妆点郡主的青丝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商人打开雕花木盒,里面盛放着一颗蓝得透彻冰一样的宝石,看众人瞠目结舌,商人有些得意,陆续打开宝盒。
“这是南方异族进贡各国皇族的香料,名为锁心,这种香料极为稀有,每年南方的异族也只炼制出二三十两,此处是十两。还请郡主笑纳!”盒子一打开,暗香袭人,慢慢朝四面八方涌动,众人恍惚如坠云间,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
“郡王,这把宝剑名为腾云,是由百年冶炉锻百年玄铁而成,您请看!”
“唰!”腾云应声出鞘,寒光凛凛,大家顿感寒气逼人,一瞬间清醒过来!只见商人持着腾云轻轻挥舞,顷刻间漫天花雨,纷纷落下,花瓣落在剑刃上,竟一分为二。
好剑!韩于天心中叹道,只是他们为何不亲自送到韩府去?当着父亲的面,岂不是更讨父亲欢心?
之前众人送的礼物在桌上堆了个小山,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如今一看,竟都是俗物。鸣舞被他们逗得娇笑连连,不待韩于天细问,便一一谢过,挥挥手让侍女用红布把礼物盖起来。
韩于天顾及亲妹妹的颜面,只得作罢,再者刚刚他也看过,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那把腾云确是极品。
众人心思各异,此时,酒楼三层传出调试古琴的声音,扶琴之人先试了几下琴音,随后熟练撩拨,曲意婉转悠扬,琴音飞天而上,宛如一只浴火凤凰翱翔天际,时而又好似如鱼得水,恣意洒脱。
“是谁在抚琴?”韩鸣舞道,她并未安排这个节目呀。再者这酒楼三层以上,寻常是不对外开放的。
韩月昙嘴角微动,不言语,然心中已有答案。众人循声而往,酒楼的仆人也未阻止,到了三楼望去,一个华贵典雅的红衣男子坐于古琴前,弹指俊逸,风姿卓越。
待众人走近,一曲琴声悠悠收尾,在大家意犹未尽的目光中,洛熙泽起身道:“在下“凰宇”商号少主洛熙泽,见过骐霖郡王,见过明珠郡主。”
“这就是华炎第一美男的凰焰公子,传言他的几位姐姐都是各国皇室王妃,是真的吗?”韩鸣舞身后一官家小姐轻声道。
“你真孤陋寡闻,岂止王妃!洛家长女早年嫁入驹风皇室,贵为皇后,而今新皇登基,已然成为驹风国的太后!凰焰君还有一位姐姐听说嫁给了紫瑞氏王爷,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另一位小姐忍不住出声,韩月昙心想,这洛熙泽还没说几句话,仅凭琴声和一张脸就把这些名门闺秀的心俘虏了,着实可怕。
“哼,不过是卖女求荣,不然你们以为洛家是怎么把凰宇商号开遍神胤?就算这样,他们洛家还不是一个外戚,有什么好得意的?”几个世家公子在旁插嘴,他们显然是对这个惊艳出场的凰焰公子嫉妒已久,韩于天听着他们宛如井底之蛙的发言,不置一言。倒是韩鸣舞看着眼前不卑不亢对闲言碎语毫不在意的洛熙泽,心生好感。
“洛公子客气了,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华炎第一公子的名号你当之无愧。”韩鸣舞出声道,父亲与洛家时有往来,洛公老人家她是见过的,只是洛熙泽常年在外求学,她未曾谋面。她瞥了韩淑芬韩月昙几眼,想来这两个妹妹也是没见过的。
“洛公近来可好?我作为晚辈许久未去看望,实在是惭愧。”韩于天真心道,要知道洛熙泽出现在此定是其父安排的,正式册封的圣旨还未下达,洛父就让唯一也是最小的儿子来祝贺他们,消息灵通又心思极细,不愧是叱咤神胤的第一首富,他与洛熙泽有过数面,洛熙泽此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家父身体很好,多谢郡王关心,我一定向家父转达您对他的问候。”洛熙泽说着,眼光似不经意往韩月昙方向望去。
韩淑芬眯起眼,这洛熙泽!就是那晚与韩月昙私会的男子!!!韩淑芬心里一阵激荡,面上不露分毫,韩于天韩鸣舞的喜事,她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对韩月昙更加嫉恨,衣袖下的手狠狠握拳。
随着洛熙泽往韩月昙方向看的次数越多,韩鸣舞也时不时看过来,韩月昙自觉把自己藏在人群后,悄悄离去。
韩月昙离了酒楼,顿觉神清气爽。但凡人多的场合,他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终是不习惯。她与韩鸣舞不一样,韩鸣舞因为身份,因为美貌,从小走到哪都是焦点,也享受这样的万众瞩目。而她,见过人心复杂,人情冷暖,就算孤独终老,都希望活得心无挂碍,无拘无束。对洛熙泽。。。。。韩月昙摇摇头,方才见他与韩鸣舞站一起,都是自带光环的人,天造地设。
韩月昙走在长宁街上,欲回丞相府,旁边的小贩呦呵着招揽生意,她不觉在一个小贩摊前不远处停下脚步。
五花八门的面具摆满摊子,看身型,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带着狐狸面具,似乎是摊主。
“小姑娘买个面具玩吧。”狐狸摊主道,韩月昙走近,这摊主身型修长,举手投足都与附近的乡井气息格格不入。他带的面具年份已久,有些褪色,韩月昙努力回想着,已经模糊的印象中,儿时遇到的狐狸哥哥也是这个面具吧。
见韩月昙不语,直愣愣地看着他,面具下的声音嬉笑道:“姑娘莫不是被我这狐狸面具迷了魂,想和书中故事般,修一段人狐情未了?”
韩月昙吓了一跳,说话之人声音绵长悠远,仿佛有魔力般,让人想一听再听。可这话说得。。。未免。。。未免。。。太轻浮些了!!!
韩月昙小脸微烫,换做其他大家闺秀被调戏了此刻必是喊一声“下流!”匆匆离去。可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竟不想像戏文里的情节一样慌不择路。偏她假装镇定,好似还被看透!韩月昙发誓,这登徒子面具下一定笑得极其灿烂!
“你的面具怎么卖?”韩月昙指了指他面上带着的。
“这面具可不卖,家传至宝,我家里人说了,这面具要送给咱家儿媳妇呢!要不你......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停下!”
“作甚?”韩月昙实在无语,天下间怎会有如此无赖,随意纠缠女子,做戏功夫浑然天成,诳语更是信手拈来!她只想赶紧走,离这人远远的!
“姑娘不知,我家做面具的手艺倒是副业,家传祖业那是占星相术!不如让我为姑娘献技,已弥补刚才冒犯姑娘的过失。”
“你说。”韩月昙心想,这神棍莫不是以为她有钱,她韩月昙两袖清风乐悠悠,且看他怎么说。
“神棍”作样掐指一算,乐呵呵道:“姑娘天生贵胄,人中龙凤,有祥凤远游之兆,怕是要远嫁。又命带福星,逢凶化吉,遇事必有贵人相助。然近有小人来犯,需多加慎重,唯有忍到尘埃落定,守得云开见月明。”
“胡说八道!哪有人算命不问人生辰八字随口捏来的?你是当我傻吗?”韩月昙气急,快步离去,再待下去她就要气疯了!什么远嫁......呸呸呸!乌鸦嘴她才不嫁人!
看着韩月昙走远的身影,男子摘下面具,一双清眸闪烁,无意间便能惑人。玉唇微抿,可知其心淡漠疏离。霜雪覆月,芝兰临水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俊秀风骨,好似什么都不能挑起他心中一丝波澜,任何翩翩公子在其面前只怕都自惭形秽,无颜以对。
“大哥!终于找到你了!”一青衣男子见着他,高兴极了:“你怎么穿成这样,难道又装成神棍给人算命不成?”
长生看着男子木簪绾发,粗棉布衣,险些没认出紫瑞狐犹!又有谁会想到紫麒王朝当朝国师之子,竟双双出现在华炎国都!
第六章 银月寒昙
“你怎么来了?义父可知道?”紫瑞狐犹问到,紫瑞长生比他小十来岁,从小一起长大,紫瑞氏本也不姓紫瑞,五代以前紫麒国君倚重才赐姓紫瑞。紫瑞长生乃是紫麒王朝第一国师紫瑞赢的亲生独子,自小体弱多病文不成武不就,倒是紫瑞狐犹这个义子更得紫瑞赢心意,紫瑞赢更是把赫赫有名的紫薇占星术传给这个义子。
“嘻嘻,你还不知道爹的脾气吗?这次你来华炎国,我好说歹说要来,他就是不肯同意。老说我身体没养好,可我觉得很好呀。这不,趁他不注意,带着哑奴溜了。”紫瑞长生不敢直视紫瑞狐犹,他这大哥年纪轻轻就和老大人一样,严肃恪守,又极听他爹的话,他真怕紫瑞狐二话不说就把他打包带走送回紫麒。
紫瑞狐犹瞥了在身后跟着的哑奴一眼,淡淡说道:“既然带着哑奴,想来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
二人并排走着,路上许多妙龄女子纷纷侧目,芳心暗许,都道是谁家公子结伴出游,双璧无暇。
紫瑞长生俊脸笑得阳光灿烂,时不时向路人抛几个媚眼,暗送秋波,脸上洋洋得意,可见平日在家里憋久了,好生痛快!
“长生,你收敛一点。”
“大哥你整日摆着一张冰爽脸,没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要女孩子喜欢我做什么?”紫瑞狐犹疑惑不解,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哈哈哈哈,大哥枉你是神胤无人不知的妙计无双玉衡君,我看还不如我活的聪明,活得自在呢!”长生笑声停下,一脸认真地拍拍紫瑞狐犹的肩膀:“大哥你也是时候找大嫂了。”
真真是天道好轮回,紫瑞狐犹没想到他刚小小戏弄了一下韩月昙,这便被好弟弟编排起来。
紫瑞狐犹拂开长生的手,道:“你若无意便不要去撩拨人家,紫瑞家虽养得起那么多人,却养不起你这般虚耗的身体。”他知长生只是爱玩闹,只是紫瑞狐犹有必要提醒,紫瑞府上下为了他的身体操了多少心,闹归闹可别伤了自己。
“人不风流枉少年呀!”紫瑞长生左顾右盼,折扇轻摇:“都说华炎国尽出美女,我看不假。大哥可识得华炎第一美女韩鸣舞?有机会你可要捎上我呀。”
第一美女么?他只觉得,韩鸣舞身上更多是世人附加在意的价值,出身,地位,容貌,若是抛开了那些盛名,与韩月昙较之,只怕大家心中的高下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见紫瑞狐犹沉默不语,长生又道:“说来奇怪,这华炎国君继位多年,怎么都没有公主皇子呢?莫不是……不育?”
紫瑞狐犹挑了挑眉,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长生。”
“我在啊!”
“呱噪。”
韩月昙本想回韩府,走到半路竟遇上洛晓晓。洛晓晓乃是洛家最小的女儿,也是洛熙泽最疼爱的妹妹。她早认识了韩月昙,也知洛熙泽心意。
“月昙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给于天哥哥他们准备礼物迟到了,我一个人过去多不好意思呀!你陪我去吧,不然我哭给你看哦!”洛晓晓与韩笑同岁,娇俏可爱的小脸此时充满期待与恳求,她就想撮合韩月昙与洛熙泽。
“好吧。”
“于天哥哥,鸣舞姐姐,我来迟了!你们不会怪我吧!”洛晓晓早年随父数次拜访韩府,早已与韩府众人相熟。
人未至娇哝声先到,大家闻声望去,只见一穿着鹅黄金丝绣裙的小姐,双颊绯红,明眸皓齿,笑意盈盈。再看其身侧,挽着一白裙女子,墨发红颜,玉质天成,宛若画中人一般。一动一静,好一双玉璧美人!韩笑呆呆看着洛晓晓,晓晓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大家欣赏着,惊叹着,洛熙泽看着韩月昙,眼里说不尽的温情脉脉,半晌才看向洛晓晓道:“好妹妹,你来的不迟!刚好刚好!”
“于天哥哥,可怪我来迟?”洛晓晓心系韩于天已久,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韩笑见此,眼光暗淡,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自然不会。”韩于天点点头,他把洛晓晓当亲妹妹一样疼爱,怎么会怪她呢。
“那真是太好啦!”洛晓晓高兴得让侍女捧上十数盒珍宝,一一打开,都是些象征好意头的玉璧珊瑚,金银器物。
洛晓晓出手大方,令人乍舌。她却不自知,从小父亲哥哥把她当珠玉般护着,她不通人情世故,只当韩府是自家人,便从自家珍宝阁寻了这些来,只为了让韩于天开心!
洛熙泽暗自汗颜:晓晓啊,你这哪是送礼物呀……
“韩兄,晓晓单纯年纪尚轻,让你们见笑了!”
“洛公子客气了,晓晓天真可爱,我们疼爱都来不及呢!晓晓,你有空多来丞相府,我和哥哥都盼着你来的。”韩鸣舞说到,眼光瞥向侍女手中一并未打开的小盒子。
韩淑芬也留意到了,竟如此神秘!便道:“晓晓,这盒子里装的什么呀?”
“这个,是我帮哥哥拿来的!”精雕细琢的盒子打开,皓月当空,流光溢彩,一枚昙花形态的发簪静静躺在里面。
簪子并不贵重,银质清丽,典雅别致,可见制簪人心思细腻。
我的好妹妹啊,洛熙泽忍不住在心里扶额,他学了一个月的手艺才制得此簪,本想今夜趁没人注意,偷偷送给韩月昙,如今是要如何圆场?都怪他没交代清楚,让洛晓晓这个没心眼的家伙送来!
在场众人鲜少见过昙花,都觉此簪新奇。然韩府之人无一不识,昙花是赵姬夫人的最爱,此簪正与韩月昙之名相应。
“晓晓,你怎么拿来这个?”洛熙泽说着,对洛晓晓作了下眼色:“我不是让你把那枚极品鎏金牡丹步摇拿来送给明珠郡主吗?”
“啊!鸣舞姐姐真对不起,我心急赶着过来,不小心拿错了!”洛晓晓赶紧想把发簪藏起来,被韩淑芬拦下。
“晓晓,我看这昙花发簪正应了我韩府二小姐闺名,莫不是你哥哥与她有旧,特意让你带来的?”
大家窃窃私语,都说这韩府二小姐是何人物竟引得洛熙泽不顾明珠郡主的颜面,欲当场赠簪。
韩鸣舞脸色难看,看向韩月昙,若说是巧合未免太巧!韩月昙面上静若霜雪,本不欲理会,但感受到韩鸣舞越来越炙热的目光以及韩淑芬嘴角微微上扬,她道:“晓晓,都说了不必给我生辰贺礼,你怎么念念不忘呢?刚刚遇着我怎又不拿出来,现在这么多人你倒给我。你看,大家都误会了。”
“对!就是这样子的!前几日韩月昙姐姐生辰我没能记起错过了,今天又把鸣舞姐姐的礼物落下了,我真是太粗心了!”洛晓晓如释重负,诚然向韩鸣舞道歉:“真对不住两位姐姐,改日我定把牡丹发簪亲手送给鸣舞姐姐!”
“难为你有心了晓晓。”韩鸣舞勉强笑笑,心里到底没打消疑影。
韩淑芬细细观看银簪,又道:“这簪子做工精致,寒昙对月之意更是少见,晓晓,你对月昙姐姐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细腻呀!”
“三小姐说得极是,家父也常夸小妹聪明伶俐。”
“不知淑芬姐姐,月昙姐姐过生日你送了什么?晓晓好想知道啊!”
不料洛晓晓突发此问,韩淑芬面色一青,险些失态,道:“我的礼物自是用心准备!”看向韩月昙,道:“二姐,你说是不是?”
韩月昙不语,原是韩淑芬胡搅蛮缠不对,于天只得出来打圆场:“好了,夜深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众人离散而去,韩淑芬狠狠看了韩月昙一眼,也随韩府诸人一同离开。心道:我这就回去,为韩月昙准备一份大礼!
“月儿,你等等。”洛熙泽拦下欲离开的韩月昙,道:“簪子你可还喜欢?”
“不过尔尔。”韩月昙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
“为何?”洛熙泽急了:“月儿,难道你真不懂我的心吗?”
韩月昙看着洛熙泽,认真道:“多谢洛公子美意,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是异路人,不该有太多莫名的纠缠。”
“月儿你,太无情了!”洛熙泽从未被人当面拒绝,从来只有别人围着他转,他曾几何时这般用心,被韩月昙无情拒绝,心中打击不言而喻。
“我的性子向来如此,你不喜离我远远的便好,洛公子,您错爱了。告辞!”
洛熙泽看着她,走的潇洒,走的毫无留念,欲挽留,然而伸出的手还是慢慢放下,直到伊人消失在门口。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对月伤神。今夜是他不对,明知她回去又要受韩淑芬刁难,他还逼她,是他心急了。
“哥哥,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洛晓晓送完韩于天回来,见自家哥哥如此,心下了然。一定是她的缘故,才害得哥哥和韩月昙姐姐离心。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沉住气,坏了事。”
“哥哥,你不要嫌我多事,你不是对月昙姐姐很有耐心的嘛?这次却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亲自为她打的发簪拿出来,这样大家不都知道你喜欢她嘛!你让于天哥哥和鸣舞姐姐怎么想?”原来!方才发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竟都是洛熙泽刻意安排!洛晓晓冰雪聪明,早已看透,这个七巧玲珑心的好哥哥可是把她也设计进去了呢!
“不如此,丞相怎知我对月昙有意。再者,父亲收到消息,华炎国要与飓风,紫麒联姻了。你知道的,陛下膝下无子无女,怕是要从朝中甄选妙龄女子。”
“你的担心有道理,哥哥,现在要怎么办?”
“改日你和我同去丞相府拜会。”
“那真是太好了!”洛晓晓高兴极了,又可以见到于天哥哥了。
第七章 遇袭1
韩月昙离了洛熙泽的酒楼便往丞相府赶,她不紧不慢地走着,并不想追上韩府众人,谁知好好走在大街上,一个灰袍男子擦肩而过,夺过她的荷包便跑。那荷包里装的正是刚刚洛熙泽给的月昙簪。
韩月昙不多想,急追而去,观其脚法不一般,心中有疑。待追到一偏僻小巷,只闻“忽忽”风声,逼人脸面。韩月昙脚尖轻点,如蜻蜓划过水面,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一女子手持长鞭望着韩月昙。那鞭子不知是何种奇珍异兽的皮,幽微的月光下竟泛着金光,手柄处用红缨缠绕,并系五色珠宝,华丽异常。韩月昙看着那结实狠辣的鞭子,刚刚若让其抽到颜面,现下她便要肿成猪头。女子目光灼灼,面若银盘,本身是一番风情,只是举手投足过于英气,让人望而生畏。灰衣男子弓着腰,把韩月昙的荷包呈上。
女子瞥了一眼,娇声道:“递给我作甚?你这影卫做得是越来越差劲了!还不给我收起来!”
闻言,韩月昙恍然记起,此女名陶娇娇,华炎陶将军独女,便是洛熙泽头号疯狂爱慕者,相传有人曾作东于青楼楚馆相邀洛熙泽,洛熙泽与人听曲聊天,不稍一刻钟这陶娇娇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立即带人把这家店砸了个稀巴烂。遇到这样的事,店家和洛熙泽他们自是极为恼火,偏偏他们奈何不了她一分,谁让陶娇娇的父亲是华炎最有权势的陶将军,莫说是洛家,就是韩丞相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从此,无人不知洛熙泽处处避着陶娇娇。可陶小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越是得不到洛熙泽她便越是疯魔。
“陶小姐深夜诱我来此,是何用意?”韩月昙还以为是碧海山庄的人来找她寻仇,没想到竟是陶娇娇莫名找上她来。
“你与洛熙泽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月昙苦笑,果然是为了洛熙泽那厮。她跟洛熙泽还真是八字不合啊,每每遇见,倒霉的事就来了。
“陶小姐不要误会,我与洛公子也就点头之交罢了。”
“若无关系,他怎会特意在铁铺呆上一个月,把这从玄黄矿里带出来的宝贝打成发簪,还送给你!”
“陶小姐,你真是误会了。这就是普通的银簪,是晓晓送我的。”韩月昙否认,陶娇娇跋扈惯了,她可不能和陶娇娇硬碰硬。再者,玄黄矿她有所听闻,里面都是不出世的异宝,个个价值连城。那里危机重重,瘴气毒雾包围,极少有人能完整无恙地走出来。
“莫要狡辩,动手吧!我陶娇娇不喜欢废话,你既敢招惹我陶娇娇看中的人,就准备好付出代价吧!”陶娇娇喝道,兽鞭一扬,又扑韩月昙。
韩月昙莲裙轻转,以静制动,见她攻势猛迅,鞭子打在地上“啪啪”作响,苦笑不已,心中暗骂:好你个洛熙泽,自己欠下的风流债怎好连累我!
陶娇娇瞧她轻松,只用轻功躲避,也不接招,甚至摆出一副看着她气急败坏的嘲笑模样,愈发生气。
兽鞭激起千尘,又一次席卷韩月昙,只是这次竟带了十层内力,韩月昙观之可畏,小巷又限制了她的走位,避无可避!
韩月昙双掌凝气,手划乾坤,兽鞭攻势为之一顿!好似冬天的蛇一般,慵懒颓慢,毫无威胁。陶娇娇感到气温骤降,握鞭的手微动,道:“有两下子。”
兽鞭再起,只见陶娇娇手腕翻转极快,落鞭之处竟荡起一阵漩涡,迅速与地上的沙石形成一股小型龙卷风!扬鞭起落几下,骤起四,五个龙卷风!越卷越大!
陶娇娇横鞭一扫,冲着韩月昙道:“去!”龙卷风仿佛活了般,一齐向韩月昙逼进,几个龙卷风相撞,融合,已有三米高!飞沙走石,把过道墙壁刮的伤痕累累!
韩月昙心道:这陶娇娇真是个疯子,这般任性,为了一男子便大动干戈。这招威力极大,她若不接下其威力必毁人房屋,这巷子旁住的都是些寻常老百姓,实不该被她连累。
不及细思,这中型龙卷风如三个成年人腰身一般粗,已经到了她跟前!
管不了那么多了!韩月昙凝神闭气,手结莲华印,护住周身,待龙卷风到了双眼一闭,竟进入龙卷风内部!
“咦?”陶娇娇惊呼,道:“影,你可曾见过有人进到御风里面?”
“不曾。”灰衣男子看着龙卷风里模糊的身影,稍感惊奇。此乃大将军家传武学:天龙御风!他自小受大将军栽培,随大将军征战沙场,对天龙御风十分熟悉!大小姐年纪轻轻已能把天龙御风的威力发挥至三四分,实在不易。
再说此时韩月昙已进入龙卷风中心的风眼地带。此处无风,但韩月昙身处中心,周围气旋伴着沙石转得她耳鸣目眩,破坏力惊人。韩月昙闭目,意守丹田,气运奇经八脉,企图运功操控龙卷风。
陶娇娇在外面看出韩月昙本意,轻蔑道:“不自量力!天龙御风岂能由你随意操控?影,你说若是父亲使出天龙御风,此刻韩月昙是不是早被御风撕碎啦?”
影无双叹道:“天龙御风乃是大型杀招,将军用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从未在狭隘空间使用。”
“哼!你的意思是我大材小用咯!”影无双不语,他知陶娇娇势必要教训一下韩月昙,阻拦不得,而当陶娇娇使出天龙御风,他已来不及劝阻。天龙御风若不打在韩月昙身上,便是要毁人房屋,总要有人承受一切!
韩月昙心中默念“炼情”口诀,师傅说过万物止于静,这天龙御风有始有终,只要找到破绽,她相信自己能击破天龙御风!
韩月昙身上散发丝丝寒气,不一会儿周遭空气流动竟开始变慢,指凝剑气,快速地在风墙几处穿梭。
“破!”随着一声娇喝,天龙御风!破!
陶娇娇目瞪口呆,一时发愣!强大的气压四散疾速扑向陶娇娇二人,影无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抱着陶娇娇退出十米以外!
影无双甫一着地,正欲开口,只见陶娇娇寒毛竖起,韩月昙掌未至,掌气已凛凛逼面。影无双一手抱着陶娇娇,一手与韩月昙周旋。
韩月昙与影无双交手片刻,已知他内力深厚,步法虚晃实稳,难以攻克,再加上刚才与陶娇娇过招已消耗太多体力,韩月昙心中只道:智取!速决!
韩月昙突然道:“陶娇娇,你不是心系洛熙泽吗,为何让别的男子抱着你?”
闻言陶娇娇才回过神,此刻正被一家养护卫贴身保护,顿时恼羞成怒推搡着影无双:“快放我下来!蠢货!”
就在此刻,韩月昙直取影无双衣襟内的荷包。影无双反应极快,抱着陶娇娇快速后退,见状韩月昙顺势拔了其佩剑。
陶娇娇被放下,火恼地给了影无双一鞭子,道:“废物!拿下她!”
闻言,影无双掠向韩月昙,脚法怪异,虚虚实实,排山倒海,数掌齐放!韩月昙拿不准,以剑画五岳之首,冷冽剑气四放,剑上结起缕缕霜花。
韩月昙以剑气凝结的北斗泰山,被影无双打得冰晶破碎,霜花四溅!她苦苦撑持着,把所有内力灌注到剑上。剑上霜花越结越多,竟像真花一般簇立,折射着异样光彩。
掌停,四下无声。韩月昙犹疑之际,一记重拳打碎冰岳,直直穿到韩月昙面前!韩月昙慌忙之余不及应对,生生挨下这拳!顿时娇躯伏地,鲜血直吐!
冰晶划过她的脸上,身上,此时的韩月昙竟不觉疼痛,只有被打败的茫然。
陶娇娇走上前去,踢开几簇冰花,在韩月昙面前蹲下,欣赏她沾血的玉脸:“韩淑芬说你学了什么邪门武功,我当有几分看头?也不过而而!连我的家生奴才也打不过,影你说说,刚刚用的是什么拳法?”
“只是一般的军体拳。”配上将军所传的至阳功法。影无双如是说。
“就是一般的军体拳,也能把你打成重伤,韩月昙你拿什么和我争?”陶娇娇狠狠地踹了一脚,解气地说:“我听说你有个下贱母亲,在你刚出生就跟野男人跑了,是吗?我看你的妹妹韩淑芬对你恨之入骨呢,跑到我跟前说了好些话,说你是个野种根本不是韩丞相的孩子!”
韩月昙挨了一脚,并不觉得有多痛,但此刻陶娇娇的话就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直戳她心口,她咳着血,用剑撑着站起来。
影无双见此,把陶娇娇拉开些。陶娇娇甩开影无双,“怕什么?卑贱之人何以为惧?”
“没有人生来卑贱,即便你是公主,在我看来也不比路上的蚂蚁高贵!”韩月昙放开手,影无双佩剑落到地上。她呕血运功,冰晶莲华盛绽,在她双手中沾着滴滴血迹,倒映着陶娇娇二人讶异的脸。
很快,冰冷的寒气回荡整个巷道,不知是气温异常还是老天犹怜,竟下起了朦朦细雨。陶娇娇与影无双透过模糊的视线,惊见染血冰莲之上,凭空再铸就一把薄薄的冰剑!
“垂死挣扎!”陶娇娇娇喝一声,兽鞭甩向韩月昙,她不信韩月昙还能再战,伤重至此,如何强撑?这样想着,她的兽鞭带着七成内力,只要一击!她就能让韩月昙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第八章 遇袭2
韩月昙勉力以掌气一挡陶娇娇攻势,仍被震退几步,兽鞭打在冰剑上纹丝不动,陶娇娇得意地笑着,只有影无双微微皱眉,江湖上何曾听过这样的功法?看似脆弱地不屑一击,实则冰山一角,不露真容。让人觉得无招无式,却又每每惊人。
其实影无双感觉的不错。胡妙心只教了韩月昙内功心法还有三种身法,以及本门一套基本掌法“凝冰咏雪手”。
摧,推,擒,折,握只有五式的“凝冰咏雪手”,配上“炼情”口诀,在实战中只要随意组合,就能变化繁复,精妙绝伦,让对手防不胜防,不论面对什么兵器,只要功夫到家,咏雪手都易夺敌兵刃,制胜关键就在一个巧字。如若这次陶娇娇孤身一人,二人内力相差无几,她决不是韩月昙的对手。可惜影无双奉命保护陶娇娇,又是陶将军有意栽培之人,武功路数极刚极强,内力更胜韩月昙许多!
影无双自知自己恃强凌弱,只是他从小和陶娇娇一同长大,恋慕大小姐日久,便是陶娇娇让他死了,他也绝无二话。
韩月昙眼中的坚毅让他动容,战场上视死如归的士兵也不过如此。
“影无双!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抱歉了,姑娘。影无双抛下内心最后一点尊严,向韩月昙掠去。
“呵!”影无双大喝一声,只要一击!一击便能让重伤的韩月昙俯首认输!
韩月昙蓦然睁大双眼,直视眼前,双手凝气,凭空操纵着冰剑,冲向影无双。影无双左闪右避,奈何冰剑竟像活了般,剑式灵动,捉摸不定,生生阻止了影无双进攻的步伐。又招架了一会儿,不知是韩月昙支撑不住内力疯狂的消耗,冰剑攻击速度缓了下来,影无双抓住机会,双手相握,一锤定音!破!
冰剑刹时破碎四溅,宛如烟火绽放,数不尽的霜花在半空中缓缓飘落。陶娇娇刺笑道:“哈!不过如此。”看向韩月昙,只见韩月昙露出一个疲惫不堪的微笑,对着她举起一只手。
“不!不对!”陶娇娇惊呼,韩月昙五指一曲,飘落在半空,在地上的冰晶霜花得到指令,纷纷围攻陶娇娇。
“啊!啊!影无双快救我!”陶娇娇一手捂着脸,一手握鞭抵挡,奈何冰晶霜花上百数,攻势凶猛,衣裙被划破,渗出丝丝血痕。
影无双见此,疯了般扑向韩月昙,地上的佩剑也回到手中!正要递到韩月昙跟前,韩月昙淡定地说到:“你看。”
回头一看,陶娇娇早已被一片冰晶抵到颈脖。
“影无双!砍掉她的手!不用管我!”陶娇娇瞪着韩月昙,显然经过刚才的狼狈,此刻的陶娇娇已经失去理智。
“是吗?”韩月昙另一手轻轻举起,又一片霜花,缓缓抵上陶娇娇白皙的脸蛋。
“住手!”影无双喝止,掏出荷包丢给韩月昙。
“物归原主。这次是我大意了,我影无双愿赌服输!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影无双你疯了!你敢不听我的命令......”一旁陶娇娇怒火中烧,只是这次影无双并不理会她,面色冰冷,铁了心。
“我并不想得罪将军府,要怪就怪你们欺人太甚。”语毕,一阵冰霜雪雨扑向二人,陶娇娇二人后退几步,已不见韩月昙踪影。
“废物!”甩手就是一巴掌,“啊,你脸怎么那么硬,打得我手疼!”
“对不起,大小姐。”
“真不知道父亲怎么让你这样没用的东西跟着我!真丢脸!连一个贱婢都打不过!”
“大小姐日后请不要去招惹这名女子。”影无双拿出金创药,洒在陶娇娇几处被划伤的地方。
“什么?你怕了她不成?别忘了我们陶家家训!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我陶娇娇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走开!不用你扶我!”
影无双默默跟在她后面,他是个军人,为了将军的荣耀,他才不怕死!可是......
看着中毒发黑的手指,他刚刚握起沾了韩月昙鲜血的佩剑......此人莫不是与魔殇灭境有渊源,如此,他就绝不会让将军最大的荣耀陶娇娇涉险!
再说韩月昙战得精疲力尽,强撑着欲回丞相府,跌跌撞撞地碰着紫瑞长生。
“抱歉,借过。”
“仙女?仙女姐姐?”将近子时,街道上已无几人。月光下,韩月昙眼波如水,清风徐来,墨发与染血白衣交织,何似玉落凡尘,天上人间。
淡淡的清香混着一缕血腥味,哑奴皱眉,把看呆的紫瑞长生拉到一边,韩月昙见此便要转身离开。
“别走,仙女姐姐!”闻言韩月昙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我不是仙女。”
奇怪,寻常人看着她痴迷的模样,她浑身不自在,然而这个清秀的少儿郎,许是和韩笑差不多大,让她感到很亲切。
“好美,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你一定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长生围着韩月昙打转,他左看右看,似乎在研究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还是坚持不住了……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紫瑞长生抱着晕过去的韩月昙,着急地冲着哑奴道:“快帮忙呀,把她抱去给大哥看看。”
哑奴指了指长生:你可以自己抱。
“我?我不行的。”此时韩月昙又吐出一口淤血,“血?不行了,我晕血......”
哑奴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无语:刚刚你怎么不晕?
韩月昙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种满竹子的庭院。
阳光好刺眼,眯着眼,看到两个人坐在不远处。待走近,才看清楚,是昨晚叫她仙女姐姐的少年。此刻他正持一白子,看着石桌上的棋盘无从下手。
韩月昙看了眼棋局,白子起初一片大好攻势,黑子只守不攻,不想转眼黑子竟吃掉白子大半,反守为攻,逼得白子节节败退,守之不得,攻之不得,偏偏黑子有意放慢速度,似乎在玩弄白子,不给他一个痛快。
韩月昙心想这少年棋艺也算极佳,步步小心,汲汲经营,却还是落入黑子陷阱,执棋者心思深沉,可见一斑。
执黑棋者是一名紫玉绾发的男子,背对着韩月昙,心下微微失望,只闻此人说道:“置死地而后生,后生者往往不可同日而语。棋如此,人也如此。”黑子再次落下,“你输了。”
“啊!!!!大哥你让让我,让让我啦!拿回去拿回去!”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少年要悔棋,按着棋子,手尚未离开,又道:“事不过三。落棋无悔,你是该回紫麒去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回去。”紫瑞长生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要把棋盘拨乱,韩月昙见此忍不住笑出声,制止到:“别,还可以下。”
“仙女姐姐,你醒了?”紫瑞长生惊觉韩月昙站在一旁,那他耍赖皮岂不是都被瞧见啦!
“嘻嘻,这个,这个,是这样的仙女姐姐。我大哥要赶我走,可是我不想走啊,他答应我只要下棋赢了他,我就可以留下来......”
“我叫韩月昙。”
“月昙姐姐,我,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叫长生,我想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大哥!她替我下!可以吗?”
“你要代替他下棋吗?姑娘。”男子回过头,韩月昙这才看清男子全貌,按说韩月昙也见过不少翩翩公子,近有韩于天,韩笑的俊朗潇洒,远点还有盛世美颜的妖孽洛熙泽,偏偏此刻竟舍不得移开眼。这眉,这眼,微微勾起的嘴角,无声魅惑着人心,一派风轻云淡又拒人于千里,明明在微笑,目光却淡漠得好似世上一切都与他无关。这样一个如兰似月的人,哪怕是凰焰公子洛熙泽也无法暗其辉耀吧。
男子丝毫不讶异韩月昙看着他的面容发愣,笑了笑,便转身整理拨乱的棋盘去了。
“月昙姐姐,月昙姐姐!还能下棋不?”紫瑞长生拿手在韩月昙面前晃了晃,大哥这张脸最会骗人了!月昙姐姐可不能给他迷了。
“当然。”韩月昙回过神,总觉得这张脸她并非第一次见,若是见过,又如何能忘?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韩月昙落下关键一子,把前面紫瑞长生所下残局完全扭转,胜负只差一子!
“月昙姐姐,你好厉害啊。”紫瑞长生忍不住赞叹,大哥乃是当世第一国手“棋圣”的弟子,亏他还担心月昙姐姐会输得太惨不高兴,现在好啦,他不用偷溜也能留在华炎!“加油,加油,加油......”长生喜上眉梢,给韩月昙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呱噪。”紫瑞狐撇了一眼长生不安分的手,“你高兴得太早了。”说罢,还要落棋,哪想棋盒已空无一子。
“罢了。”紫瑞狐站起来,“你可以留下。”观之决心哪怕强制把长生送走,他也会逃回来的,紫瑞狐犹索性不让他走了。
“青桐。”又朝着紫竹林方向说道:“跟着他,不要让他闯祸。”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很快竹林里传来口哨声,便是应允了。
“大,大哥,你不会是把她也带来了吧。”韩月昙看着紫瑞长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有些好奇,“那是谁,轻功好生了得。”这庭院虽大,可习武之人耳目聪敏,在此藏身则极为不易,更何况刚刚凭空出现的哨声,韩月昙仍旧不能锁定其方位。
“一个又冷又疯的呆子……啊,曲青桐!不准偷袭我!”长生看着地上掉落的栗子壳,刚刚居然被这东西打了后脑勺,喃喃道:“真是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你没有与我一战的资格。”轻轻的飘来一句,顿时引爆长生长久压抑着对此人的不满:“臭木头!我哥又让你来伺候玉树临风的本公子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啊?虽然你长得丑,脾气也怪,但是训练有素的猴奴也没有你速度快啊,整天上蹿下跳的,去!我渴了,把本公子的极品五香茶端上来,也给月昙姐姐尝......”
嗖嗖几声,韩月昙回头一看,只见紫瑞长生嘴里塞了几颗拨好壳的栗子。
“茶寒伤胃,还请公子茶前先用些果点。”
第九章 魔殇灭境
“唔......这栗子......”长生嚼了几下,脸更黑了,这栗子都是坏掉发臭了!!!!
正要吐掉,“怎么了?”韩月昙问,长生心想当着月昙姐姐的面,我怎么能做这么失礼的事情呢?于是胡乱比了几个手势,捂着嘴跑走了,留下莫名的韩月昙......以及紫瑞狐犹。
韩月昙看向紫瑞狐犹,心中揣测道他们一行人中除了长生不会武功,其余人都武功高强。眼前这位公子,年纪也不大,举手投足颇有格局,如果不是指尖微微有些握剑的痕迹,韩月昙断不知道此人也是个练家子。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紫瑞狐犹背对着韩月昙,品赏着一旁葱葱而立的紫竹,时不时折下些许细竹,闻言,他转身,“北斗五,是谓玉衡。我这别院从无女客,没有女子衣饰,昨晚是青桐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你换上的。”
“如此,请替我向青桐姑娘转达谢意,还有,多谢你们昨晚救了我。”她伤势极重,本以为醒来会被影无双所留下的刚劲之气折磨得痛苦不堪,却发现内伤好了**分,身上轻快得很,不知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可否委屈姑娘,用这紫竹枝缠发?”紫瑞狐犹摊开手,刚刚折下的细竹已被打磨光滑,用来绾发最合适不过的了。韩月昙昨晚与陶娇娇等人缠斗,发饰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此时一头墨发不梳而顺,整整齐齐散开来,即便如此,韩月昙赧然,也许是因为玉衡公子太完美无缺?
“有劳公子了。”韩月昙接过,忍不住捏了几下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的可不是洛熙泽给的月昙簪?紫瑞狐犹只当没看到她内心的小九九,嘴角勾起。
嗯?他笑了?韩月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这人笑起来好像只狐狸,狡猾而收敛,再看,刚才的笑容好像是幻觉,人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韩月昙换回自己已经洗好晾干的衣服,要回丞相府,紫竹装饰墨发,简单不失精致。
“还是白衣适合月昙姐姐。”臭木头的青衣难看死了!!不对,月昙姐姐穿青衣也很好看!!!
“你的嘴?”
长生刚刚用茶水漱口十几遍,嘴又肿又麻,没办法,曲青桐脾气那么坏,就怕她给自己下什么奇怪的毒。
“我没事,月昙姐姐要走了吗?”
“不错,一夜未归,家人该担心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吴妈见我昨晚没回来大概要急坏了,韩月昙心想,算算时间师傅也该回来了。
“啊,月昙姐姐不必道谢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能认识月昙姐姐我真的很高兴。”紫瑞长生想,幸好韩月昙不知是哑奴把他们两个扛回来的,忽而好像想起什么,看着韩月昙又道:“月昙姐姐可知魔殇灭境?”
韩月昙忽遭此问有些不明,还是言道:“相传魔殇灭境处在神胤之心,夹在三国中却从不与三国建交,人谓之绝壁。你为何问起这个?”这些还是她在书上看到的,家中藏书有关魔殇灭境的记载并不多。
“那你可认识魔殇灭境的人?”
这问得突兀,但韩月昙还是认真想了想,回到:“不曾认识。”
“嗯,那是我弄错了。随便问问,请月昙姐姐不必多虑。”奇怪,昨夜他晕血渐渐清醒,明明听到大哥有说魔殇灭境什么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韩月昙急匆匆赶回去,不料丞相府内早已掀起轩然大波,琉影阁内闹得人仰马翻。原来,吴妈一早起来还未到韩月昙房里唤她梳洗,便见着芳彩楼的一伙人兴冲冲的闯进来。
领头女侍名叫绿芜,是韩淑芬的贴身女婢,平日里没少帮她主子奚落糟践韩月昙。绿芜等人来势汹汹,未等吴妈说话,一声令下:“给我搜!”众人四散开来,奴婢妈妈的屋子都进去乱翻乱碰,绿芜更是要把韩月昙住的主屋也搜搜看。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二小姐的闺房也是你们搜得的?不可吓着我们姑娘!”吴妈和几个婢子拦着,这算什么事?哪有做奴婢的强搜主人屋子的?
“吴婆子,前日我家小姐逛园子丢了一枚玉佩,有人看到你们琉影阁的人跟在后面偷偷拾了去。我家小姐说了拾物不交还失主与偷无异!让我带人来搜搜,看你们琉影阁是藏了多少小贼赃物!”
绿芜如此血口喷人,吴妈正想反驳几句,又闻:“你还是赶紧看看你们姑娘在不在里面吧!昨夜我家小姐可是等了她好一宿呢,今早问了几个门房的人,都说没看到二小姐回来!呵呵,这二小姐一夜未归,不知是不是为了前几日被老爷禁足之事置气呢!”
“你!你胡说!”二小姐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更何况她也从未忤逆过她的父亲,但是院里吵闹开了乱嘈嘈的,院外也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怎的二小姐还不醒来?
“是不是胡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在这拦着莫不是心中有鬼?”
“这里是琉影阁,不是你们芳彩楼!你凭什么搜我们?啊!!!”
“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我跟前犟嘴?”绿芜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巴掌就把小姑娘打翻在地,嘴角也给打烂了!
“你!!!”琉影阁一群人平日里惯受外边别院人的气的,谁让她家主子是从小不受丞相大人待见的二小姐呢?即便如此,二小姐待她们如亲姐妹般和气,从不使小姐脾气,她们也小心伺候着。可被外面大丫头欺负到门上的事情是从来没有的,今日这一打,便是把他们一群人最后那点体面也打没了,也把琉影阁诸人往日积压的怨怒打了出来!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边人纷纷打了起来,吴妈被推到在一旁地上,叫到:“都住手!住手啊!”
院外之人见此,冷然一笑:“原来我这个二姐姐便是这么管教下人的,传出去真是丢尽丞相府的脸面。”
闻言,大伙儿才止住了扭打,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来了。
韩淑芬看着满院狼籍,心中闪过一丝痛快,走进来,看着韩月昙的房门说到:“二姐姐,瞧瞧你的这些忠仆,堵着你的房门口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收拾场面?莫不是在等妹妹我给你收拾?”
大伙儿静悄悄的,瞧着依旧紧闭的房门。
又道:“二姐,休要怪小妹我多嘴,你这琉影阁气性也忒大了,绿芜不过是看不过眼小小教训了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们琉影阁就群起攻之,实在没有规矩,是该交给李娘子好好管教才是!”
李娘子是大夫人墨阳雪从宫里带来的老嬷嬷,调教起下人最有一套,就是再铁打的汉子落到李娘子手中也无有不招,无不求饶的。琉影阁诸人想着李娘子那张冷酷之极的面孔,吓得一动不动,期待地望着那扇迟迟没有打开的房门。
见此,韩淑芬再忍不住,高声叫到:“二姐莫不是真如门房说的,昨夜未归?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是要像她母亲一样跟野男人跑了不是?你们快快让开!出了事情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说罢,芳彩楼的人一个个架住碍事之人,韩淑芬笑的得意,畅快无阻的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入。房门“哐”的打开了,正正把韩淑芬撞在地上。
“你!你怎会在这里?”怎么可能?她一直派人盯着琉影阁,韩月昙昨晚明明没有回来!
“韩淑芬,你的话我听不明白。这是我琉影阁,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倒是你,领一帮人来我这,好气派啊!”韩月昙一副睡眼惺忪,便衣散发的模样,别人一看就觉得她刚睡醒,殊不知刚刚情势紧急,一帮人打成一团,她好不容易才觅得机会翻窗进去,许久未出就是想看看,韩淑芬到底要搞什么鬼。
“你们琉影阁好大本事养个小贼,偷了我的玉佩,我等了你一晚上本想和你商量这件事,你们琉影阁日子不好过你同我说便是了,姐妹一场我能不帮你吗?哪曾想门房的人和我说你夜不归宿。可怜我堂堂丞相府,竟养了这么个藏污纳秽的地方!韩月昙,你对得起我们对得起父亲大人吗?”
“姐妹一场,你今日就要带人来抄我的琉影阁,那改日是不是要来取我的项上人头?韩淑芬收起你的假惺惺,我琉影阁的人就是去外面要饭也绝不会做你旁边的一条狗摇尾乞怜,更不会偷你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韩鼎天喝道,与墨阳雪走进来。今日恰逢朝休,下人们跑去禀报大夫人,韩鼎天正与墨阳雪用早茶,听闻琉影阁闹出了丑事,又想起那个尘封多年心口的伤疤赵姬,顿时脸都黑了。
“见过爹。请爹爹为女儿做主,不然二姐可要冤死女儿我了。”韩淑芬看到韩鼎天怒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快。想来父亲刚来,听到的正是地方!父亲一向不喜琉影阁,不待见韩月昙,横竖韩月昙都讨不到好处,再说,她的杀手锏还没拿出来!
第十章 心刺
“见过父亲,母亲。”韩月昙拘了礼,站到一旁便不再说话。
韩鼎天从踏入琉影阁脑海中就浮现起过往许多事,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赵姬那时她笑得是多么开心,多么醉人,可不知怎的她进韩府后就再也没笑过,他还记得赵姬不喜欢呆在屋里,总是站在外面静静看着那些昙花,他记得她总是背对着他,声音寥落:“放我走吧。”是的,他都记得,都记得,全都记得!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从不能忘却,就好像这个人已经烙在他脑里,在他心里扎了根刺!他不能看到,听到任何能联想起她的事物,那样他就会无法避免地记起他失去了她!
这就是你留下的女儿,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回来看过她一眼,看我一眼!赵灵溪,你可真狠!
韩鼎天看着韩月昙,面无表情许久,下人们迅速搬来两张椅子,墨阳雪扶韩鼎天一起坐下。
韩淑芬凑上前,“大娘,我是妹妹本不该多管二姐院里的事,只是琉影阁的人实在不懂规矩,绿芜是个急性子不过替着我分辨几句,帮二姐管教一下顶嘴的小丫头,她们就都造反了。”
“淑芬,我怎么听说你丢了东西呢?夫君乃一家之主,又由我管理后院之事。怎么你有事不向我们禀告反而自作主张地带人在家里闹?是你觉得我能力不济管不了你这档子事还是你眼中就没有我们这些长辈?”墨阳雪此话说得极严厉,她虽有管家之职,这么多年来恩威并施,却从未在众人面前发火,苛责过什么。想来是惊动了韩鼎天,失了管家之责自觉面上无光吧。
众人这么想着,韩淑芬有些惶恐道:“大娘莫要生气,是我办事不力。我知道,为了一枚玉佩伤了姐妹和气自不应该,便是送给二姐院里的人又如何。可我想着那玉佩是我舅舅送的诞辰贺礼,意义重大,且下回被舅舅发现了问起来,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因而想着和二姐私下商量,不想二姐觉得我是刻意炫耀,又或觉得丢了颜面,这才闹成这样。”
韩淑芬说着时不时用手帕轻拭了眼角的露微,楚楚可怜,谁不动容?唯有韩月昙熟知她的表里不一,此刻她心里怕是得意极了。
这时,一婢女走向绿芜递给她一个东西,绿芜捧着东西走到韩淑芬旁边,道:“禀告老爷,禀告夫人,三小姐的玉佩找到了。”
韩淑芬一看,破涕为笑,“对的,这就是我的玉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呢。父亲您瞧!”
“在哪找到的?”墨阳雪问。
“禀夫人,是在吴婆子的房里搜出来的。”
“不,这不可能!”
“不是我!”韩月昙和吴妈都叫到,旁边的下人都过来按住了吴妈。
“老爷,夫人,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二小姐,你相信我,老婆子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琉影阁,对不起韩府的事!这一定是栽赃,是诬陷!”
韩月昙自出生就是吴妈带大的,若说韩月昙对这里有什么留恋,那一定就是吴妈。她是她的奶娘,却更胜亲娘!
“父亲,母亲,请你们明察。吴妈从小就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兢兢业业,无不为我殚精竭虑,琉影阁的人都知道的,她绝不是见钱眼开之人。”
绿芜又道:“吴婆子,你说栽赃,这可是从你房里新缝的枕头芯摸出来的,大家伙都看着呢,是不是栽赃你自个心里清楚!”又把撕开的枕头丢到地上,让众人看个清楚。
“这,这不是我的枕头,这是粟儿姑娘让我缝的枕头。粟儿姑娘,你们问她就清楚了,这不是我的东西。”吴妈觉得只要把粟儿找来作证就能还她清白了,可韩月昙隐隐已经知道,此事怕早在韩淑芬算计中了。
一个黄瘦的婢子被带了过来,只见她一副受不得大阵仗的模样,重重的跪下来:“老爷,夫人,这事与我不相干的。都是吴婆子自己想昧了东西,我毫不知情!”
“你!”韩月昙怒极,好一个连环套!
“你知道什么?速速说来!”绿芜催促道。
“禀老爷夫人,前日吴婆子满面愁容我问了才知道她儿子病了,看病开药都要花钱呀,眼看就要没钱买药了。可刚过一日,吴婆子就来找我领一块料子,说是要给二小姐做枕头。”顿了顿,又说,“我当时就寻思着她不是担心儿子的病情吗?怎的还乐呵呵的找我要布料做枕头?到如今我是知道了,她是捡了公家的财物想私吞,藏在枕头里改日带出去换钱好给她家儿子买汤药。”
“你胡说,这枕头料子明明是你塞给我的,你说我手艺好让我给你缝个枕头,我若不是想着以后给二小姐做衣裙你能给块好料,我才懒得搭理你!你哪次不是把别人挑剩的白料塞给我们小姐?你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我布料做枕头?一定是你把玉佩藏在枕头里嫁祸给我!一定是你!”
“天地良心,你我无冤无仇我做什么和你吴婆子过不去还费尽心思冤枉你?你还是认了罢!可不能再倒打一耙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还请老爷夫人明鉴,粟儿与此事无关。”粟儿跪在地上叩首,不再起身。
“夫君,你如何看?”
“一个见利忘本的贱奴罢了,打她个二十棍以儆效尤丢出去。”说罢便要起身离开,不理会吴妈在旁喊冤。
“父亲!”韩月昙跪了下来,低着头恳请道:“请您收回成命!”
韩鼎天充耳不闻,正要往院外走去。韩月昙见此,只能越过众人,再一次在韩鼎天面前跪下:“求父亲收回成命!”
至此,韩鼎天被挡住去路,想要发作,却被墨阳雪抢着先道:“月昙,你知道老爷从来一言九鼎,说到底都是你未能管教好下人才惹来今天这一出,不要再惹你父亲生气了,快起来吧!”
“是呀,二姐。为一个老奴违逆父亲不值当!”淑芬作势要扶韩月昙起来,又向韩鼎天求情道:“父亲,这吴妈是二姐心尖上的人,即便有错恐怕也功大于过。想来二姐也是可怜从小没有母亲照管,她便是把吴妈当另一个母亲了。”
“混账!”韩鼎天再忍不了,盯着韩月昙眼里直冒火,“你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人,为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求情,竟还妄想能做我的主了?”
韩月昙深深地磕了个头,埋在地上不起,道:“吴妈老了,挨不起二十棍。请父亲看在她把我养大的份上,饶了她老人家吧。”
闻言韩鼎天一脚将韩月昙踹开,“谁养的你?是韩府是我养着你们!你可真有脸说,你也不想想你身上穿的用的,平日里吃的玩的,哪样哪件不是府里的?你到好,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忤逆你的父亲,简直混账!”
“吴妈是清白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凭什么就要把人打死打废?”
“就凭我是你老子,我是一家之主!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不,我不走。”韩月昙红了眼,倔强地挡在韩鼎天面前,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韩鼎天也不会信了,“请父亲放吴妈一条生路,让我替她受二十棍刑罚。”
第十一章 过往云烟
墨阳雪把下人都屏退去,吴妈也被压去柴房关起来。
“父亲,我知道您从小就不喜欢我,也不屑多看我一眼。四岁那年我发了一场高烧有七日睁不开眼,是吴妈日夜守着我,衣不解带地为我煎药照顾我,您知道吗?等我醒过来,她头发都白了一半!六岁那年新年,府里给所有人都做了新服,独独忘了我的那份。看着长姐她们都有漂亮衣服穿,吴妈怕我难过连夜缝了一件给我,眼睛那一次也熬坏了。”
韩月昙说着,看向韩淑芬:“还有八岁那年冬天你把我推下莲池,她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我,以至于她落下一到阴寒天就痛得钻心彻骨的病根!父亲,这样一个慈母心怀的人你忍心将她打死吗?父亲,从小到大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我求你,只能求你!放过吴妈吧!让我来承受这二十棍罚。”
“这么说你还觉得韩府一直让你受委屈了?你若不是韩府的二小姐她会这么照顾你吗?你可别会错了意!你是主子,她是奴仆,尽心伺候你是她的本分!同样是丞相府的小姐,你瞧瞧你自己,再想想你的姐妹们,哪一个像你这副模样?认贼作母!好,我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
“夫君!”
“父亲!”韩月昙抓着韩鼎天的脚,忍住就要喷涌而出的眼泪,一字一句:“您厌恶我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吗?”
“月昙你快别说了!”墨阳雪赶紧制止她,这是嫌暴风雨刮得不够大吗?她怎么敢这时候提她母亲的事!
“二姐,我知道你很想念自己的娘亲,可是你娘抛下你离开这里就和我们韩府再没有瓜葛的了!如今你还想用你娘来威胁父亲,我实在看不过眼了!”
“你们让她说!”韩鼎天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父亲,这些年我听了很多说法,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每次看到您,我都害怕,不敢与您说话。您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那么安静。那是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提起她,就像每晚在梦里我追着喊着她,问她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我怕我会忍不住问您,我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让您如此憎恶她,连带她的女儿也得不到您的一丝怜惜。”
“父亲,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一次想过我娘亲,有没有一次想把她找回来......”
“没有!”韩鼎天吼出两个字,顿了顿接着道:“我真后悔在你生下来那会儿没把你丢掉!你说你母亲做了什么,没有,她什么都没做,把你这个孽障生下来就是她做的最大错事!而我,收留你们母子便是此生最大的污点!你听明白了吗?如果能重新来过,我宁愿你没有出生,我宁愿我从来没遇见你的母亲!你和你的母亲都是下贱的硬骨头,你说你要替那个贼妇挨二十棍,好!好得很,来人!”
“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拉下去打二十棍!我看以后谁还敢口出狂言!”
下人们有些发愣,这二小姐看着娇滴滴的,能挨到二十棍打完吗?墨阳雪也是于心不忍,道:“夫君,不然我们还是换成二十板子吧,这二十棍下去人都打废了。”
“不用管她,她不是自以为聪明吗?且让她受着吧!”
“谢父亲成全!”韩月昙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便想跟处刑的嬷嬷退下。
“你走什么就在这里打,我看着!”
韩月昙不再多言,板凳搬来径直走过去趴下,手脚也被绑了起来。
“月昙,你快向你父亲认错,服个软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受得这二十棍打!”墨阳雪看着这父女二人,皆不为所动。
“你就求父亲饶过你吧二姐,想想你的母亲,她一定不想你为了她顶撞父亲的。”
“我受不得,吴妈就更受不得。淑芬,你若是真心疼我不如你来替我。”
“打!”韩鼎天一声令下,韩月昙闭着眼咬着牙,生生挨下一棍,秀眉皱起惹人心疼,仍是一声不吭。
“再打!给我狠狠地打!我看以后谁还敢和我大放厥词。”
又是几棍子“嚯嚯”地打下来,韩月昙满头是汗,小脸憋得一片紫红,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一棍又一棍,她一边用内力护着自己,一边在心里默数,不让自己哭叫出来!她本是重伤,被紫瑞长生救回去也未能好好调理一番,如此撑到十棍,她已使不出一丝气力去抵抗,耳鸣目眩,只能听到棍子狠狠打出皮肉上的声音。
待打完这二十棍,人已经面如白纸,昏迷不醒了。墨阳雪把琉影阁的下人找来,严厉地吩咐道:“快把二小姐抬回房里,你们几个手脚利索点,去把大夫找来。记住,千万不要多嘴多舌,坏了我们韩府的名声!”
“是,夫人。”这几人看着血肉模糊的韩月昙,眼角都湿了。太狠了!小姐可是为了维护她们呀,下手的人打得也太狠了!
韩府庭院假山后面,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说着话,正是刚刚行棍刑的一老嬷嬷,以及芳彩楼的小婢。
“嬷嬷,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这是我家主子谢你的,来,您收好。”小婢拿着一沉甸甸的钱袋送到嬷嬷手里。
“嘻嘻不敢当不敢当,能为三小姐办事那是老奴的荣幸。”
“嘘!什么办事不办事的,我家小姐只是让你买个熟透的大红果子,其他什么可再也没有了!”
“知道!知道!”嬷嬷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凑近小声道:“我也算这方面的行家了,头一次遇到这么犟的人,吃奶劲儿都用上了,这二小姐愣是没吭声,我差点儿没把板凳给劈坏咯!”
“我家小姐难道还信不过您吗?快拿钱去喝酒吧嬷嬷。”
“好嘞!”嬷嬷走后,又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刚刚指证吴妈的粟儿!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小姐说了,会给你寻个好去处的。”
韩月昙回房后,给大夫把了脉又开了许多内服外敷的药,看着她沉重的伤势,几个在旁边上药的丫头都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把韩月昙哭醒了,也痛醒了。
“嬷嬷......吴妈呢?”她哑着嗓子,问到。
“小姐,你先喝些水。”回话之人正是被绿芜打了的小丫头,此刻她药也没敷,一边脸又肿又紫。
“吴妈呢?快告诉我!”
“吴妈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丞相大人让她今天就离开韩府。”
韩月昙听了失神许久,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离开了,也好。省得再被她拖累。
“你是桃杏?”一直以来,韩月昙都喜欢独来独往的不让丫环贴身伺候,琉影阁的几个丫头她都不大记得名字。
“是的,小姐。”
“你去把我梳妆台上最底层的柜子打开,把里面的盒子拿来给我。”
韩月昙打开盒子,里面放的都是她积攒已久的银钱。只见她气弱柔丝,拿出一捧碎银,递给眼前唯一能帮她的人:“这些是给你的,今天你受了委屈,你拿一些去,剩下的都给其他人吧。你们平时挨了芳彩阁的欺负都只能忍气吞声,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不不,这些都是小姐的体己钱,我不能要。小姐你等等,我看看药煎好没有。”
“你等等,拿着吧,这钱我怕是花不了了,咳咳。”韩月昙吐出一口血来,这顿打,把她之前受的内伤全都打了出来,即便她日日三四碗汤药补药,也只是吊着命罢了。
第十二章 情不知何时起
盒子里还有一些银票,韩月昙却看也没看,拿起另一边的手帕打开,上面绣着两个人儿,慈眉善目的妇人做着绣活儿,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摇摇晃晃地向她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个寿桃。
“嬷嬷总说我手笨,做不好绣活儿,你看,就这方帕子我绣了两个月。”韩月昙摸着上面的一针一线,眼泪就要滴落到帕子上赶紧放回盒里,道:“桃杏我信的过你,你帮我把这个盒子交给吴妈,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你去吧。”
桃杏急匆匆地把东西交给吴妈后回过韩月昙,她这才放心吃了药,昏昏沉沉地不知躺了多久,韩鸣舞带着洛晓晓进来了。
“月昙姐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看着韩月昙毫无血色的脸,洛晓晓艰难地开口,眼前憔悴不堪,了无生气的人是谁?这还是她认识的月昙姐姐吗?
“晓晓,我没事。”
“妹妹,晓晓随父亲兄长来韩府做客,她听说了你的事特意来看你了。晓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母亲大人让我带了药来,这是专供内宫使用的御用金创药,很快你月昙姐姐就能下地走路了。”
“可,可是,鸣舞姐姐,我能留下来照顾月昙姐姐吗?”洛晓晓与韩月昙感情颇深,她家中有很多姐姐但这些姐姐们全都远嫁别处了,在凤都韩月昙就像她的亲姐姐一般陪她谈心陪她玩闹,来之前她满脑子想着韩于天,现在只想留下来照顾韩月昙。
“这。。。。。。”韩鸣舞有些为难,洛晓晓毕竟是贵客,倘若让她留下亲自照顾韩月昙,父亲那边是绝对不会点头同意的。
“你这丫头从小金枝玉叶,哪里会照顾病人,我才不要你照顾呢。”韩月昙开玩笑道,她希望晓晓能记住她们在一起开心的日子,而不是看着她一点一点死去内心饱受折磨。
洛晓晓又陪着韩月昙好一会儿,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不忍心再打扰,临走前凑近韩月昙小声说了句:“哥哥晚上来看你。”
“我知道了。”韩月昙心想:可真不愿让洛熙泽看到现在的自己。
出了琉影阁,洛晓晓韩鸣舞两人正巧遇到韩笑。
韩笑看着洛晓晓哭红的眼圈,急忙问到:“姐姐,晓晓,你们看过月昙姐姐了,她怎么样了?”
“弟弟莫着急,你二姐刚服了药眼下正休息,你迟点再去看她吧。”韩鸣舞又道:“晓晓,洛大人与父亲在前厅相谈甚欢,想来你坐着也是无趣,让韩笑带你四处逛逛可好?”
听到韩鸣舞让他陪洛晓晓逛园子,韩笑心中雾霾尽散,喜不自胜,然而洛晓晓一句话就让他从云端摔下来:“于天哥哥回来了吗?”
“听说今日大哥邀了几个好友去外面的武馆,想是今晚才能回来了。”韩鸣舞如是说道。
就这样两个心情跌倒谷底的人在韩府各处乱逛着,韩笑与洛晓晓同岁,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小公子是个直肠子的爽朗少年,可此时与洛晓晓独处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晕头转向,讲话也不太利索。
“这是我们韩府的藏,啊不对,是珍宝阁。晓晓,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不想看。”
“哦哦,也是,上次见你送了好多礼物给于天哥哥,样样都不是凡品,我家的几件肯定是入不了你的青眼。我们去莲池那边走走吧,那边开了好多花呢......”
“你说于天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洛晓晓站着离韩笑很近,此刻她灵动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定定地盯着他,韩笑紧张不已,又不得不按下心中失落,只听到洛晓晓继续问到:“父亲哥哥前日下的帖子,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不是?为什么要和别人去什么武馆,难道于天哥哥是厌了我,烦着我才故意躲到外面去的吗?”
“还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人?”晓晓自言自语道,随手抓起脚边的一朵小野花,撕着花瓣儿喃喃: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喜欢,不喜欢......”
情不知何时起,一往而情深,她如此,他也如此。可洛晓晓不知道韩笑的心意,明明离得那么近,明明对着他的眼他的情,心却还是越过了这个人,早飘出外面到韩于天身边去了。韩笑苦涩地说:“大哥每日醉心武学,父亲也常劝他不要生疏了功课,他大概是没时间留恋儿女情长。再说没有比晓晓更可爱的女孩子了,大哥不喜欢你要喜欢谁呢?”
“真的吗?你也觉得于天哥哥喜欢我吗?”
“当然。”于天哥哥把你当妹妹一样喜欢着,而我比他更喜欢你。
“啊,我数到哪了?”洛晓晓拿着被撕得没剩两瓣的小花,惨叫道。
“没关系,这还有呢。”韩笑弯下腰又给洛晓晓摘了一朵......
韩府前厅,茶雾蒸腾带出一缕又一缕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是难得一遇的极品龙井,这种有市无价的珍品为兄我也只有今日托洛老弟的福才能开开眼界了。”
“你太过谦啦韩兄,你常出入宫中又是陛下跟前一等一的大红人,有什么是你没尝过的?不过是给愚弟我留几分面子罢了,韩兄若是看得上眼,我让犬子日日奉上这雨前龙井如何?”
“使不得,瞧老弟你这话说得,你上我府做客一回便要日日送茶,这传到外面谁还敢上我家做客,我这一世清名可不毁你手上了?”韩鼎天笑着打趣洛连城。这洛连城便是叱咤神胤的第一豪商,也是洛熙泽洛晓晓之父,只见他面容平和,眉眼间与洛熙泽有几分相似,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仍能看出此人年轻时必是玉树临风,仪表不凡。
“韩兄教训得是,我只想着弟弟孝敬哥哥天经地义,怎敢玷污哥哥声名,是愚弟思虑不周让兄长见笑了。”
“韩伯伯少年得志,入仕三十载肃清朝纲,华炎能有今天的清平盛世您功不可没,谁又能动摇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呢?”
韩鼎天看了洛熙泽一眼,道:“你这孩子是真会说话,可去试过科举了?”
第十三章 夜探丞相府1
“还未曾。父亲说我天资愚笨与其浪费时间考取功名不如跟着账房先生多学学。”
“犬子不才比不得令郎年纪轻轻就考中武进士,等过了殿试令郎又要加官晋爵了吧?”洛连城钦佩道,韩于天是韩鼎天与墨阳雪长公主之子,是铭王陛下的亲外甥,若拔了头筹中了武状元便是封个一品将军也使得。
“洛老弟你又客气了,小儿再在陛下面前得脸终归是个外臣,哪比得了你长女在驹风贵为太后呢?我只望我的于天鸣舞两人平平安安,一世无忧便好。”韩鼎天深深看了洛连城一眼,意味颇深。
“父亲大人在说我什么呢?”韩鸣舞走进来,“见过洛大人,洛公子。”微微施了一礼,洛连城只见她明眸皓齿光彩照人,急忙道:“可担不起大小姐这一声大人,快快请起。”
“洛大人像我父亲一般和蔼如何担不起?晚辈叫您一声大人,敬您一杯茶都是应该的,父亲您说是不是?”
“自是应该。”得了父亲应允,韩鸣舞斟了一小杯雨前龙井,道:“洛大人,晚辈敬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韩丞相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双好儿女。明珠郡主贤淑豁达,又有皇室典范,以后无论嫁到哪里那婆家必也是千宠万爱地供着的。”
韩鸣舞红着脸偷偷瞧了瞧洛熙泽,见他神色自若不动泰山,只听到韩鼎天说到:“我这女儿自小娇纵惯了,若是嫁入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倘若有朝一日入了宫必要多学些宫里的规矩才不至于贻笑大方。”
“父亲,您说这些做什么,什么宫里宫外的,女儿才不嫁人呢就陪着您孝敬您。”韩鸣舞羞红了脸,急道:“父亲,您与洛大人洛公子慢慢聊吧,女儿先行告退。”说完跑了出去。
“你看,脾气还不小。”
韩鼎天与洛连城又闲聊起来,上到如今三国鼎立的局势下到各依附的番邦小国风情。洛熙泽见父亲迟迟不说出今日来意,有点急了,插嘴道:“丞相大人,小侄今日与父亲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洛连城笑道:“这就坐不住了,我还想和韩兄多聊几句呢。不瞒韩兄,我这傻孩子昨夜求了我好久,一定让我今早与他拜访贵府。”
“哦?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让贤侄如此心急。”
“回丞相大人,我愿万金聘得贵府二小姐为妻,恳请丞相大人成全。”
“什么?你是要求娶谁?韩月昙?”韩鼎天闻言脸僵住了,心中激荡不已,定了定神又听到洛熙泽继续说道:“正是。贵府二小姐蕙质兰心,端庄典雅,让人一见倾心。鄙人自知一无功名二无爵位这样的求婚会让您为难,但请您看在我父亲的面上,看在我一片赤诚真心,将韩二小姐托付于我,我洛熙泽以亡母之名起誓,必定珍之爱之绝不辜负韩二小姐,也不辜负丞相大人的信任。”
“我怎会不相信你呢?贤侄。”韩鼎天喝了口茶,看向别处似乎在考虑,缓了缓才说道:“只是小女年纪尚小,生母早逝无人管教,又生性顽劣,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告别了韩府,洛晓晓径直去武馆找韩于天去了。洛家马车上,洛连城看着失意的洛熙泽淡淡说道:“我早和你说了,这事成不了。韩丞相是什么样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这样的商贾世家,他如何能看上眼,如何能同意你这桩婚事?你还是尽早忘了那名女子吧。”
“父亲,孩儿此生非她不娶。”
洛连城看着洛熙泽,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还是太年轻。”洛连城年轻时风流成性,妻妾成群,洛熙泽也没指望这个父亲能理解他对韩月昙的执着。父子二人不再多言,各有心事地看向窗外风景。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紫瑞长生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嚷嚷着,紫瑞狐犹也不问,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研究珍珑棋局。
“大哥我快气死了你都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见紫瑞狐犹没反应,长生自顾自地说着:“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跟踪了月昙姐姐,因为我实在好奇到底是谁家女儿生的如此钟灵神秀。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是华炎丞相府的小姐,第一美人韩鸣舞就是她的姐姐!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吗?韩丞相可偏心了,别人冤枉月昙姐姐,他都没查明整件事就全都信了,还让人打了月昙姐姐二十棍!我差点没忍住冲出去!不行,月昙姐姐伤得那么重我今晚一定要去看看她”
“你偷偷溜进丞相府了?”紫瑞狐犹放下棋谱。
“啊?那个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青桐。”一个青色影子下一秒即刻挡住紫瑞长生去路,两人离得很近,紫瑞长生吓得鬼叫一声坐到地上。
“三日之内,不许外出。”说完,紫瑞狐犹走了出去,留下曲青桐和紫瑞长生。
曲青桐容貌秀丽,马尾青衣,一双凤眸冷冷清清地盯着他,大哥这是要曲青桐贴身“照顾”他啊,想到连着三日对着曲青桐这张好像死了爹妈的臭脸,紫瑞长生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嗨。”
曲青桐:“”
夜深人静,整个丞相府静悄悄的。洛熙泽躲过韩府侍从偷偷溜了进来,从洛晓晓处听说了情况后他便心急如焚,带了许多灵丹妙药来,忽然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从韩月昙房中出来,身法了得,几个瞬步便要翻墙而去。
“你是谁?”洛熙泽问到,男子并不回他,脚步都不曾停下。洛熙泽追之不及只得丢出三只狮爪镖,狮爪镖乃是无天门独有暗器,呈月牙状,回旋飞行速度极快,中镖者伤口如被狮虎抓伤,错骨伤筋疼痛难忍。洛熙泽不常使用狮爪镖,也不曾失手,唯独这一次。月光下,男子头也未回随手弹指几下,白光一闪,洛熙泽还未得看清是何暗器,三只狮爪镖已被击飞落到地上。
第十四章 夜探丞相府2
眼看那名男子已无踪迹,洛熙泽赶紧进入韩月昙房中,只见原本守着韩月昙的桃杏被点了睡穴趴在外厅的桌子上。洛熙泽急往里面走去,直到看到韩月昙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他才完全放下心了。
刚刚韩月昙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给她源源不断灌输了不少内力,这股内力温和醇厚,阴阳相辅,极快地修复她受损的筋骨脉络,舒服极了,韩月昙意识放松恍惚间看到自己坠入云端,漫天星辰包围着她,一颗又一颗地穿过她的穴位,顺着她的经络游走......
“月儿你醒醒,我来看你了。”洛熙泽轻声呼唤她许久,韩月昙终归是醒了,脸色依旧苍白只是精神好了很多。
“你来了。”韩月昙有些不好意思,还从没有男子大半夜的跑到她的卧室,她想开开洛熙泽玩笑,却忍不住咳了几声。
“我给你把过脉了,月儿你的情况很不好你知道吗?”
韩月昙苦笑,她如何不知?积郁于心,旧伤难愈,若不是刚刚洛熙泽给她输了内力平复她错乱毁坏的经脉恐怕过了今晚她都不能再睁开眼了。
“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好,我就好。你若不好,谁也别想好!来,这是冰心雪莲粉你快服下去,有助你伤势。”
“冰心雪莲?是那个吃了能增长功力,一枝难求的疗伤圣物?”
“正是此物。可惜我师傅只有这几包冰心雪莲粉,因着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就全都给了我,再也没有了。我若有雪莲花心就好了。”
韩月昙知道这冰心雪莲最重要的就是能提升功力,修补伤体出神入化的雪莲花心,若是能有雪莲花心何愁她韩月昙吊着一口气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韩月昙看着这七八包雪莲粉,叹了口气道:“天要亡我。雪莲粉很贵重,却也救不了我的命,熙泽你还是不要浪费了,拿回去吧。”
“怎么是浪费呢?吃一包你就能多活三日,若这二十多天内我能找到雪莲花心,你就有救了。等等,刚才你唤我的名字是不是?”寻常时候韩月昙定会叫他洛熙泽,或者“尊称”一声洛公子,如今叫他“熙泽”,这是不是代表月儿心中也有他了呢?
“我这是口误,你别想太多了。”扭开脸,不去看洛熙泽欣喜若狂的样子。韩月昙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道:我不过是叫了他的名字,他便这般高兴,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
“真好听。我不管,你以后都要这样唤我,月儿这雪莲粉三日一包,就当作是为了我坚持,不要放弃希望,好吗?”
“哩嗦,你吵着我睡觉啦,快走快走!”韩月昙把被子盖过头,里面闷闷地传出话来:“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洛熙泽闻言气笑道:“王八去给你找雪莲花心了。”临走前看着那缩成一团的被子,洛熙泽还想问关于刚才遇到的那名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柔声道:“等我。”
过了许久韩月昙才从被子里出来,脸蛋憋得通红,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有枕边的冰心雪莲粉,叹气道:“江湖上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东西,我韩月昙是有多大运气能碰到?”然而她还是服用了第一包冰心雪莲粉。
洛熙泽甫出丞相府,回家路上想着那名男子是谁与韩月昙是何关系以及寻找雪莲花心,不料竟有人从后面偷袭。洛熙泽险险躲过,回头一看,是一名异族打扮的婀娜女子,衣袖里白皙的双手画满花蔓,每一个手指上都带着繁复花纹的古银戒指。
洛熙泽正要询问,女子不等他开口便欺身而来,手上十个指环叮叮叮叮。从戒指中飞出一条条钢丝,钢丝上系着花生大小的银铃,洛熙泽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小巧精致的武器。一击不中,十只银铃迅速收回,女子再举左掌攻来,左手食指,中指,小拇指的银铃再次飞驰而出缠住洛熙泽手臂,右手五指银铃齐出,欲封其胸口几处大穴。
女子来势汹汹,招式诡异,倒不像华炎驹风璃冰三国的武者,眼见银铃就要飞至胸前,洛熙泽掷出三枚狮爪镖“呛呛呛”三声,打在缠着他右臂的银铃上,银铃虽未破裂,但已为洛熙泽挣得一瞬之机,趁着钢丝稍有松弛,洛熙泽几个步法挪移,竟从银铃绵密的攻击中挣脱出来。
“唰”一声,洛熙泽打开摇光扇,追至到面前的银铃为之一顿,被摇光之气逼退回女子手中。女子并不惊异,“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左右三指铃铛齐出,目标正是洛熙泽手中金丝白羽扇摇光!
六指银铃宛如腾蛇般,分别从上,下,左,右四个方位依次狙击着洛熙泽。随着女子手势不断变化,银铃交错织网,一步步把洛熙泽逼到自己网中。
摇光扇看似薄弱,实则坚不可摧,数次招架住银铃钢丝的攻击也不见损耗。只是摇光不开则已,一开必是削铁如泥。洛熙泽心中存疑,这银铃钢丝是何材质,竟能抵挡摇光。又击退一波银铃凶猛的攻击,只见洛熙泽突然跃起,直冲银铃主人而来。
见状,女子四指再出余下银铃,洛熙泽微微一笑,摇光左右两道一划,四枚狮爪镖猛然把前方左右四只银铃都钉到地上,还有两枚狮爪镖直冲女子如花般娇艳的脸去。
女子急把剩余银铃收回抵挡,可摇光威势无匹,在洛熙泽身旁回旋一圈,打得银铃“呛呛”作响,连拖住洛熙泽步伐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洛熙泽即刻来到女子跟前,不想竟收回摇光扇施了一礼,道:“不知阁下可是月儿师傅?”
胡妙心眼见身份被看破,只能收回兵器,轻抚整微微有些凌乱的秀发,道:“小子眼光不错!我正是韩月昙的师傅胡妙心!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我并没有用月昙的功法与你过招。”
“气息。”洛熙泽谦虚地说:“武功路数可以改变,唯独内功心法不容易隐藏。而且月儿说过她的师傅年轻美貌不是三国之人,除了您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第十五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嘴跟抹了蜜似的,和你那师傅可一点不像。”
“前辈认识家师?”
胡妙心眼光飘向远方似在回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说不尽的缅怀之意,但她却是风轻云淡地说道:“只有数面之缘,谈不上认识。”
洛熙泽也不愿多问,便与胡妙心说明韩月昙如今的伤势情况,并透露自己打听到韩月昙伤重,全拜于丞相府三小姐韩淑芬的阴险毒计,他正欲找机会教训韩淑芬好替月儿出口恶气。
“此事你不必多管,我长住韩府有的是机会替月昙报仇,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雪莲冰心,我也会联络江湖上的一些朋友帮忙寻找。”
“胡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这几天我要离开凤都,请您务必小心,看好月儿。”
“你不必言谢,月昙是我的唯一的徒儿,韩府那起小人竟敢趁我不在欺辱她,如今我回来了必定护她周全!”
天蒙蒙的刚亮,韩月昙被噩梦惊醒。梦里自己被韩淑芬踩在地上,韩鼎天怒发冲冠,嘴里骂着:“你和你的母亲都是下贱的硬骨头,我打死你这个孽障!”忽然韩淑芬脚下踩着的人变成吴妈,韩淑芬看着站在一旁的韩月昙,笑得宛若魔鬼,抽出佩剑一剑刺向吴妈的心脏!
韩月昙做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境太真切梦里的无助感让她险些崩溃尖叫。
“醒了?”韩月昙这才发现胡妙心坐在外面,如花娇艳的脸上此刻带着怒气,瞪大了美目无声指责着她。
“师傅,您回来啦。这次又是收获好多奇珍异草吧?”
“你还有心思关心我的收获?你怎么不问问阎王爷为什么不即刻收了你的小命去?”胡妙心气闷道:“我只是出去几天,你就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我教你的武功都是白教的吗?打不过人家你就不会跑吗?你知不知道这记重拳若再往上三寸,你会被震断心脉当场毙命!还有你老子打你的二十棍,你明知道他铁石心肠又何必激怒他?狠劲暗劲每一棍子都是想要你的命啊!你怎么那么傻,我白收你这个徒弟了”胡妙心骂着骂着不禁哭了起来,事实上刚刚检查韩月昙伤体她已哭过一回。
看着胡妙心哭得梨花带雨,韩月昙也忍不住一阵心酸,红着眼眶安慰道:“师傅,我若不引火烧身便救不了吴妈。父亲也没打死我,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吗?您别难过,若不是您这些年对我的栽培,我也活不到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真的很好”
“我呸。”胡妙心打断她,“你是当我傻了还是老眼昏花?若寻不回雪莲冰心,即便你日日服用冰心雪莲粉,你也撑不过一个月!”胡妙心又气又恨,忽而才记起不知是谁把她的宝贝徒儿打成这样,韩月昙只得把陶娇娇来寻衅的过程一一告知。
“可恶!我刚刚就该狠狠收拾那个蓝颜祸水!孟老怪教的好徒弟,哼!下次见到他我非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师傅你说的是谁?”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整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的什么凰焰公子?洛熙泽?一副妖孽长相就知道祸害人家好姑娘。”
“师傅,洛公子不是这样的人。”韩月昙说着拿出冰心雪莲粉,道:“这冰心雪莲粉一包难求,师傅你看,洛熙泽全都给了我呢。”
“该不会是过期的吧。”胡妙心冷冷一瞥,对着韩月昙的眼睛,认真说道:“月昙你记住,天下男人都是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一套,乌鸦一般黑!你看此次若不是洛熙泽那厮,你也不至于祸从天降被陶娇娇缠上!他到好,一点事都没有。我告诉你,但凡长相出众舌灿如莲的男子那全是游戏花丛的情场老手,你万万不可被他们骗了!最可怕的就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伪君子,有朝一日变了脸,什么山盟海誓,情情爱爱的,都不过是他们垫脚的一块泥石,一株由他们任意践踏的薄草!”
听了胡妙心的话,韩月昙脑中不自觉浮现起紫瑞狐犹的脸,不像,一点也不像师傅说的。她只觉得玉衡君与洛熙泽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并非如师傅说的天下男子都乌鸦一般黑。看韩月昙眼神飘忽不定,胡妙心就知她并未把话听进去,只好又说道:“你忘了我们祖师爷的故事了?忘了我派武功修练之人最忌动情不成?”
无我无情,是以无敌。这正是“炼情”口诀的最后一句,胡妙心正是担心韩月昙有朝一日为情所伤走火入魔!韩月昙知道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世间人心易变,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胡妙心比韩月昙多活了十几年,便道这世上男儿都一样,山盟海誓如梦一场。可谁又能保证她韩月昙一辈子不动心动情?不懂情,如何炼情?韩月昙心里暗自感慨,像师傅这样的潇洒人物,以前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最后心灰意冷嫁入韩府。她知道胡妙心并不喜欢府内笼中鸟的生活,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的跑出去了。
“师傅你别担心,大不了以后我不见洛熙泽了。你还是多疼惜疼惜徒儿吧,我现在还不知能不能活下去呢!”
“休要胡说,有我在就是阎王爷也别想把你的命收去!”
几日后,碧海山庄的大门上钉着一封来自七杀谷的书信。信中只有寥寥几字,那便是三日后,千面狐君亲临,必取雪莲冰心!原本这个消息被碧海山庄庄主刘一峰瞒得严严实实的,不知被哪个有心人故意散播,至此如今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便是碧海山庄的雪莲冰心!江湖中人哪个不知道雪莲冰心的神奇功效?起死回生,增长功力的疗伤圣物!如今就藏在眼皮子底下!江湖上叫得上名号叫不上名号的都涌去了碧海山庄,刘一峰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可他又不得不开门设宴款待,与众人一同商量对策。
“在场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快说出七杀谷的方位,等喝完了酒大伙儿直接抄家伙去把他老巢杀个片甲不留!什么千面狐君,我老毛头一个把他打成落水狗!”一个满脸胡子的粗糙汉子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