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凤有心凰无梦
“说来真是巧了,就在刚才竟让我撞见郡主的贴身小婢桃夭在凤梧居周围采集樟脑草。我想啊,这大半夜的她不在郡主身边伺候,莫不是要作什么妖法?”李娘子的声音轻轻飘来,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韩鸣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她面色如常,强装镇定,宽袖里的手紧紧揪住,随意道:“也许是桃夭丢了什么东西心急乱找呢,这丫头一向粗心大意又性情急躁,看到野草随手扯了罢!嬷嬷看不过眼多责备她几句就是了。”韩鸣舞困乏地打了个哈哈,又道:“夜已深,我就不陪嬷嬷闲聊,先回凤梧居安歇了。”
说完刚想转身回去,又听到李娘子说道:“郡主何必心急呢?您的东西还没拿走呢。”
见她说得认真,韩鸣舞只好回过头借着暗淡的月光,这才发现李娘子手里拿着一物,正是刚才路上被猫儿惊到摔坏的牡丹花灯!
“你”韩鸣舞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不死心地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李嬷嬷也不回答她,看着手里微微破裂的牡丹灯,缓缓从纸花瓣里拿出揉烂的樟脑草碎末儿,洒在地上。不一会就听到旁边传出猫叫声,只见一只大花猫跃跃欲试地看了看二人,最终忍不住朝着地上的樟脑草扑了过来。
李娘子见韩鸣舞脸色慢慢变白,这才满意道:“郡主知道樟脑草容易吸引野猫,便叫桃夭采了一些放进花灯里。又引洛公子去野猫常出没的路上,制造出扭伤脚的假象,这才拉近了你与他的距离。”
“既然你全都看到了,又何必跑到这里来质问我。直接去告诉母亲就是,大不了也让我领受二十棍家法!”
“郡主说笑了,您是金枝玉叶,丞相与长公主如何舍得惩罚您?何况尊卑有别,您也是我半个主子,老奴既不敢得罪郡主,也并不想惹得主君主母烦恼。来这里不过是想劝郡主几句话。”
“什么话?你说吧。”见李娘子答应不说给父亲母亲知道,韩鸣舞这才缓了缓脸色,把心安了回去。
“郡主出身高贵,容貌绝佳,莫说是公侯王妇,便是皇后也当得,何必纡尊降贵与一商贾之子纠缠呢?”
“你知道什么?”韩鸣舞闻言微怒,潋滟的美目中似要烧出火来,一口气说道:“从小到大,我见过多少青年才俊异姓王孙?哪个不是眼巴巴仰望我的低下模样?他们中又有哪一个比得上洛公子?虽然洛公子出身不好,但论这相貌人品放在神胤大陆里你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缓了缓,又道:“论身份地位,华炎当今陛下是我亲舅舅,他是有些高攀了。但,华炎皇室人丁凋零,你又是从我舅舅宫里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我母亲,陛下直系旁系的兄弟姐妹不是灭族就是没落,又有谁配得上本郡主?”
李娘子摇摇头,叹息道:“便是那洛公子在你心中千般好万般全,那也入不了您父亲的眼!郡主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如何看不破当今局势?璃冰国虎视眈眈,朝堂上要与驹风国议亲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何况陛下膝下无子,他把您与骐霖郡王当自己孩子一般,又怎么会同意您下嫁一个低贱商籍的男子呢?”
“你住口!国家大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既知道陛下心疼我这个外甥女,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去和亲?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郡主,老奴是过来人,你与那洛公子云泥之别,莫要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再者我看得出来,洛公子对你并没有动什么心思,倒是对二小姐用情颇深。”
“你!混账!本郡主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韩鸣舞气得衣袖一甩,转身匆匆离去,心道:不过是有些资历,又是我母亲的心腹,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指点点?
韩鸣舞跑回房中大口大口喝着茶水许久不能平静下来,李娘子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在韩鸣舞脑中重复,折磨着她。
竹篮打水吗?她才不相信,韩鸣舞云鬓微乱,对着镜子轻轻理了理,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道:“我韩鸣舞想要的人,想要的心,就没有得不到的!”
华炎凤都的一处幽宅内,一对欢喜冤家仍旧缠斗不断。
“曲青桐,你就拿青羽暗刺和哑奴比比看,看谁的刀工好嘛!”本该空荡荡的庭院里,此时一群异族女子,面纱曼妙,随着乐师的丝竹演奏翩翩起舞,只见紫瑞长生躺在一张贵妃椅上,悠闲自得地欣赏着这异国歌舞。
哑奴站在他左边,宽大有力的双手正拿着一把水果刀,灵活地削着苹果,长长的苹果皮垂到地上,堆成一个小山丘。曲青桐站在紫瑞长生右边,闻言额上暴起一根青筋,她本不想发一语,又听到长生说道:“哎,跟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动都动不了,这些天大大小小的舞蹈也看了无数,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花样,无聊又无趣!曲青桐,我说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青羽暗刺出来站到前面耍几下,给本公子解解闷,可好?”
“公子,削苹果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不知道吧,青羽暗刺还有一个妙用,那就是削人皮!想来公子光听也是没意思,倒不如亲身体验一番吧。”曲青桐拿出青羽暗刺,作势靠近紫瑞长生。
“拿开拿开!别把这个血腥凶器往我脸上凑!”紫瑞长生挣扎着躲开,生怕曲青桐一不小心手抖,就把他的俊脸戳破。
“而且啊公子,就算你往日能站能走,手脚灵活,也是十足的废人呀!哑奴,你说是不是?”
哑奴正把削好皮的苹果往嘴里塞,听到曲青桐话愣了愣,随即缓慢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你们没天理啊!我中了毒双腿麻木,哪里都去不了,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不想办法治好我的腿,居然还联起手来欺负我!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紫瑞家的二公子放在眼里啊!可恶,等大哥回来我一定让他扣你们工钱!哼!”紫瑞长生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瞪着曲青桐,没想到她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嘲笑道:“别说我们了,恐怕等公子回来看到他的紫竹斋被糟蹋成这样,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回璃冰国!”
第三十二章 倒霉的紫瑞长生
“回去?你告诉我怎么回?”紫瑞狐犹拍着动不了的大腿,道:“就算你们八抬大轿的把我送回去,父亲知道我中了毒非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
“是啊,义父不止会迁怒我们,恐怕还要囚你在府里三个月不准外出才肯罢休。”三人闻声看去,只见紫瑞狐犹一身洁净白衣站在后面,挥挥手,示意舞姬乐师全数退去。
“就是,这次的事情不全是你捣鼓出来的嘛,再说,也是你说要见见世面硬是跟我们去碧海山庄。”曲青桐对着紫瑞长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哑奴仍旧啃着苹果,点点头。
“大哥,你终于回来啦!”从他们离开碧海山庄到回到紫竹斋后,紫瑞长生天天都要被曲青桐气上一气,还美名曰促进血液循环!看到紫瑞狐犹回来他高兴极了,终于不用面对这块臭木头了,道:“雪莲冰心拿到了吗?”
只见紫瑞狐犹面色有些苍白,眼神稳重从容,依旧是那个玉山挺拔,孤松独立的天之骄子,紫瑞氏荣耀的守护者。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拿出一个小布袋扔给长生。长生接过后赶紧打开,拿出里面唯一的一颗药丸,道:“这是雪莲冰心?怎么黑秋秋的。”
“三步倒的解药。”紫瑞狐犹刚说完,长生下一秒就吃下解药,没多久就感觉双腿渐渐恢复知觉,立刻下地欢呼。
“不愧是我的好大哥,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月昙姐姐呢?她没事了吧。”
“不知。雪莲冰心我已经交给她的朋友了。其余的就都与你没关系了。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吧。”紫瑞狐犹敛容屏气,等待他的回答。
被紫瑞狐犹盯得有点心虚,紫瑞长生弱弱地说道:“听说华炎今年的武举殿试过几日在昭光台举行,大哥,我难得出一趟远门,能不能看完再回璃冰国啊。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紫瑞长生双手合十,眼神说着:拜托拜托!不断攻击着紫瑞狐犹的心理防线,只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紫瑞狐犹沉默不语,许久,只得叹了一口气,默许道:“哑奴,你跟我去书房。”
紫瑞狐犹和哑奴走后,长生乐不可支又叫又跳,学着刚才舞姬的表演扭舞起来,冲着曲青桐得意。他不知三步倒虽然解除,但双腿许久没有运动导致血液不畅,因此没扭几下,长生膝盖一软就要摔个狗吃屎,他本能的要抓住什么,站在他旁边的曲青桐就倒大霉了,被他扯住衣衫一同摔到地上!
本来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也不至于被他拉扯住,只是她的注意力全在紫瑞狐犹身上,心想:公子脸色发白,分明就是受了内伤气血失调。可是普天之下又没几个人能伤到他!再说偷取雪莲冰心的计划天衣无缝,又是谁伤了公子呢可惜没等她想完就被紫瑞长生一把拉去做了肉垫!
“好痛摔得我骨头都要散了”紫瑞长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忽然发现身下一张发黑的俏脸,道:“诶?曲青桐?你怎么也在地上?”
“起。来。”曲青桐咬着牙说道,如果眼神能杀人,紫瑞长生现在怕是已经千疮百孔,死了几千万次了。
“啊?哦,等一下,我脚软。”紫瑞长生被吓得忍不住抖了抖,手忙脚乱地攥着衣服爬起来,一不小心又把曲青桐的手给踩了一脚。
“起来!”这一吼,直接又把紫瑞长生吓得重新摔到曲青桐身上!
死定了!紫瑞长生心里警钟大响,虽然我也不是故意摔她身上!但是这块木头脾气那么差,不会报复我吧?等等,这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紫瑞长生动了动嘴,嘴巴好像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曲青桐快要气得七窍生烟,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他,对着地上的紫瑞长生连踩几脚,道:“下流!”
等紫瑞长生爬起来,哪还见曲青桐的影子,他摸着嘴,大惊道:“天!我刚刚不会是亲了曲青桐吧!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之后他赶紧捂住嘴,暗道:左右反正没人看见!曲青桐也不可能让我负责!我还是赶紧去洗洗嘴吧!
又过了三天,丞相府的冷僻小屋内,洛熙泽与韩月昙有说有笑着。原来这三天在韩鸣舞的帮助下,洛熙泽每天夜里都悄悄的来看韩月昙。
“月儿,这是福满楼新做的菜式,你快尝尝看。”洛熙泽不断用筷子夹着菜放进韩月昙的碗里。
“可以了,凰焰,我碗里的都没吃完呢。”韩月昙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饭菜,哪里还有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那狠心的父亲为了逼她招供胡妙心的事情,每天只给她一餐饭食,还都是素菜冷饭,难以下咽。
怕她吃太快不小心噎着,洛熙泽轻轻拍着她的背,取笑道:“不是让你叫我熙泽吗?你吃饭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呢?慢慢吃,别急,没人跟你抢。”
韩月昙咽下嘴里的饭菜,道:“你是不像我,被饿了一天。”又埋头继续狼吞虎咽。
“这三天丞相大人没来难为你吧。”
韩月昙摇摇头道:“父亲到现在也没来看过我,倒是大娘和鸣舞姐姐,韩笑弟弟来了两次。听说于天哥哥还在为后日的武举殿试做准备,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人把我的事告诉他惹他心烦吧。”
“后日武举殿试听说是在昭光台举行,那时满朝文武大臣会携家眷一同前往,不知道到时候丞相大人会不会放你出来。”
韩月昙摇摇头她算哪门子家眷?只怕韩鼎天最不愿的就是她到外面露脸吧!道:“各人带着各人的孩子有说有笑,叫我孤零零一个去那里碍他们的眼么?再说,这样的场合父亲从来也不肯让我去的。”
“这是为何?”洛熙泽不解道,韩月昙撇了他一眼,心道: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过我母亲的事。对外更只说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偏偏府里的下人们都说她是与外人私奔走的,真实情况是怎样谁也不知道。只是父亲一向视我的出生为耻辱,恨不得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的,如何愿意让我暴露在阳光底下?
正当韩月昙不知如何回答时,外面传来韩淑芬的声音:“二姐姐!我来看你了!”
第三十三章 鬼影森森
听到韩淑芬将要进来的声音,韩月昙与洛熙泽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把东西收起来,洛熙泽一跃而起躲到屋内的房梁上。
“吱呀”一声,房门被韩淑芬打开,只见她被一婢女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待走近了,韩月昙这才认出韩淑芬新的贴身婢女就是那时做伪证诬陷吴妈的粟儿!
“你还想做什么。”韩月昙如水的明眸瞬间冻结,看得粟儿有些心惊,缩了缩脖子。
“二姐姐,你看看我,看看我脸上的伤和我断掉的腿!你害我变成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放你一码吗?”
韩月昙看着韩淑芬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痕,那是胡妙心送她的礼物,心想:师傅行事虽然心狠手辣,也总是劝我不要优柔寡断,可她毕竟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若这刀再刻深两分那韩淑芬的脸上就要永远留疤了。道:“你会变成今天这样,与我何关?与他人何关?你作恶在先,恶报再后,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淑芬,回头吧,我可以原谅你之前做的一切。”
“呵呵呵。可笑,太可笑了!”韩淑芬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同情我?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敢这种做派,是真把自己当成丞相府的二小姐了!粟儿,你过去替我狠狠地教训教训她,叫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野种就是野种,连一个卑微奴婢都比她有脸!”
看着韩月昙冷酷似冰的眼神,粟儿有些犹豫,道:“小姐,大夫不是说她没几天好活了吗,要不然”
“啪!”的一声粟儿挨了狠狠的一耳光,韩淑芬指着她的鼻尖骂道:“反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一等贴身侍婢?你要也是个没用的东西,绿芜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骂完韩淑芬推了一把粟儿,找了个地方坐下,“怕什么,拿出你往上爬的胆量来!你瞧瞧她那张白凄凄的脸,她活不了多久了这几天又没什么东西吃,你一巴掌就能把她掀翻!”
粟儿长得又黄又瘦,看着韩月昙不觉自惭形秽,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窗洒在她皎洁如月的脸上,那双宛若上天赋予了一切美好的雾渺清眸流光溢彩,更是衬得她的冰肌玉骨生辉,即使是一袭白裙坐在干草堆上,也不见一丝狼狈不堪的样子,更像是玉落凡尘的神女,等待着众人的膜拜。
粟儿又走近几步,嗅到一股极好闻的幽幽暗香,心道:“上天真是不公平,让这二小姐不但投了一个好胎,还生得如此美貌!我要是有她十之一二的神韵,也不必整日受气做个贱奴!”
“我记得你,你叫粟儿,当日就是你做了伪证逼得吴妈不得不离开丞相府!”韩月昙道。
韩淑芬一副不可一世的骄纵模样,坐在旁边得意道:“不错,她也是我的好奴才,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吴婆子走了,胡妙心是这府里你唯一的倚仗,现在连她也走了,我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胡妙心那个贱人煽了我十几个巴掌却被你放跑了,不过嘛,既然她是你师傅,那欠我的债就叫你这个徒弟来还点利息吧!粟儿!给我狠狠地煽她耳光!”
“让你美!”粟儿恨从心中来,扬起手就想出一口恶气!只见韩月昙轻轻飘地一躲,身形未动,就避开了粟儿的巴掌!韩淑芬与粟儿顿时目瞪口呆。
洛熙泽在房梁上看得憋气,双手紧紧的攥起。想他父亲风流成性,姬妾众多,后院起火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他更是知道他的姐姐们无论是嫁进宫里还是宫外都免不了一番勾心斗角!可是像韩淑芬被纵得胆大包天为所欲为,韩丞相这样放任子女相斗迫害的名门望族,真是闻所未闻!
“垂死挣扎罢了,蠢货还愣着干嘛,继续打,我不喊停,你就不能住手!”韩淑芬喝道。
这次,粟儿咬紧牙,紧盯着韩月昙的玉脸,攥足了力气打下去!韩月昙动作还是快得好像纹丝不动,轻而易举就避过了巴掌。粟儿不敢停手,接连不断又是十多个耳光,都一一被韩月昙躲过。
不料韩淑芬在后面突然惨叫起来,不停地喊着:“住手!住手!快住手!”
粟儿全神贯注地煽着巴掌,对韩淑芬的叫喊充耳不闻。
“停!停手!粟儿!”最终,韩淑芬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吼道,粟儿这才住了手,回过头,只见韩淑芬气得浑身发抖,双鬓凌乱,脸颊两边红通通的像是被人煽了十几个巴掌!
“小姐,你这是”粟儿赶紧跑过去,果不其然便被韩淑芬一巴掌打到地上。
“你这个蠢婢贱奴!你是怎么打的?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你再瞧瞧我的脸!说!你使了什么妖法?”韩淑芬指了指安然无事的韩月昙,又指着自己红潮凶狠的脸,又狠狠地煽了她几巴掌,就好像要吃人的厉鬼。
粟儿瞬间被吓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脸会变成这样。您知道的,我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猛然指向韩月昙:“一定是她!是这个妖女打的小姐!”
韩月昙看着韩淑芬主仆两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偷偷瞄了一眼房梁上的洛熙泽,心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洛熙泽,可真有你的!
洛熙泽藏在上面,温柔地看着韩月昙的笑颜,想到:月儿要是经常对我这么笑就好了。
“你!你笑什么!”韩淑芬瞪着韩月昙,道:“别以为不知道你使了什么妖法,我就拿你没辙了!”
“三妹错了,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就坐在这里动都没动过。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淑芬你想想看,是不是你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才大半夜的惹来冤亲债主讨命。”
“闭嘴!”韩淑芬闻言一阵神情恍惚,听到“讨命”二字更是紧张得大叫让韩月昙住口。
“小姐,是不是绿芜姐姐回来了”坐在地上的粟儿吓得双脚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没等韩淑芬骂她,“哗啦!”一声,原本关上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第三十四章 被剥皮的兔子
“谁在那里?”韩淑芬与粟儿紧紧盯着门口,外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影?
“你去,把门给我关上。”韩淑芬吩咐粟儿去关门,粟儿胆战心惊地走过去,瞧了瞧黑漆漆的外面,迅速把门关上。
“小姐,外面没有人”粟儿话还没说完,只见门“哗啦”一声又被风吹开了。粟儿吓得尖叫一声趴在地上,道:“有东西推我,小姐救我!有鬼!有鬼啊!”说着连滚带爬地回到韩淑芬身边。
“闭嘴!你喊那么大声是想把人引来这边吗?”韩淑芬看着韩月昙果然一动不动,手都没抬起来,心道:莫不是她真会什么妖法?
“小姐,是绿芜姐姐回来了吗?”粟儿怕得紧紧抓住韩淑芬一条腿哭诉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头七还没到呢!再说了,她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杀死的她!”
“怎么不是你杀死的?难道要亲自动手才能算杀死一个人吗?淑芬,我师傅非是好杀之人,你明知在师傅眼皮子底下绿芜根本杀不了我,还故意引她去送死拖延时间。她对你忠心耿耿可是你把她利用完却连一丁点悔意都没有,真是好狠毒的心肠。”韩月昙指了指门外,道:“黄泉之下冤屈难伸,你说,她不回来找你报仇还能找谁呢?”
“鬼话连篇!韩月昙你别和我说这些!自古弱肉强食,绿芜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就算她今天真在这里,也是想看我帮她报仇雪恨!”韩淑芬踢了粟儿一脚,道:“没用的东西,这就把你吓软脚了!赶紧起来扶我!”
粟儿唯唯诺诺地搀扶着韩淑芬走到韩月昙面前,狞笑着落下一巴掌。
韩淑芬起手很快,这巴掌带着七分内力,平常健壮的男子都难以躲开,被打中必要摔出个三四米远,若是一柔弱无力的女子定是被打落牙齿,连颚骨也给打碎了!
只见韩月昙玉手纤纤,二指轻轻一捏就擒住她手心的劳宫穴。
“你?”韩淑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说道:“怎么可能,不是武脉尽毁吗?为什么你还有内力!”
感受到韩月昙指尖隐隐传来的浑厚内力,韩淑芬的惊愕慢慢变成了嫉恨,另一手急化鹰爪拍向韩月昙胸口,想要再一次重创她全身筋脉。
见此,韩月昙站起来躲过毒掌,擒着韩淑芬的手一拖,从她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又一掌拍其后背。韩月昙这几个动作轻盈迅捷,韩淑芬连她的裙摆都未碰到,尚未看清她的动作便已经摔到地上去了。
韩淑芬狼狈不堪地趴在干草堆上,头上尘土飞扬,韩月昙拍了拍裙子道:“提起这个,我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害得我武体被废,师傅也不会教我一套釜底抽薪的功法,让我修复经脉,重获新生。”
洛熙泽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如今的韩淑芬已经不是韩月昙的对手,心仍不可避免揪起来,心道:“月儿她看起来疏远冷硬,其实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韩淑芬有些躬着身子,想来是后背有伤,所以刚才月儿那掌根本没用力。这韩淑芬下手又阴又狠,我又不能现身帮她,只希望月儿不要吃了她的暗亏才好。”
“贱人!你敢推我!”韩淑芬恨极了她,此刻又一腿瘸着轻易站不起来,只能抓住放在一旁的馊菜冷饭发泄地扔了过去。
“当时你被打得内伤爆发,武脉尽毁!人人都知道你必死无疑!更何况,这世上哪有什么武功能救活必死之人!你说,我碧海山庄失窃的雪莲冰心是不是被你吃了!”
她怎么知道我吃了雪莲冰心?难道真像韩淑芬说的,是洛熙泽偷了碧海山庄的雪莲冰心?韩月昙目光一闪有些心虚,反驳道:“这套救命的功法不轻易外传你自然没听说过。雪莲冰心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受了重伤,这些天一直在琉影阁躺着站起来都难。你们碧海山庄的东西丢了与我何干?”
“呵!我之前与你动武,你的内力明明比那时高出许多!雪莲冰心又能增长练武之人的功力!你要如何狡辩?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生母偷人,你偷物,真不愧是亲生的母女!”
“韩淑芬!你闭嘴!不准侮辱我的母亲!”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那下贱放荡的母亲跟着野男人跑了,这件事府里谁不知道?还是,你不仅偷物你还偷人?是了,瞧瞧你这狐狸精一样的脸,便是凤都鼎鼎有名的凰焰公子也被你骗得团团转。七杀谷的千面狐君也是你的情人吧,否则他怎么会为了你盗走雪莲冰心,成为武林公敌?”
“韩淑芬,我再说一次,不要侮辱我的母亲!你什么都不知道,便不配提她,哪怕你心里想到她我也觉得那是玷污我的母亲!”
看着韩月昙气得攥起拳头,韩淑芬欣慰地笑了,道:“哟,终于动怒了,怎么不继续端着你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能奈我何?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你敢杀了我吗,给那个抛弃你的母亲再加上一条罪名。来呀!”
韩淑芬坐在地上宛若一个泼皮无赖,嘴里还在不断说着污人清听的恶毒语言。韩鸣舞在外面听得直摇头,心道:素知她平日在父亲面前装得温文娇弱,一言一行还特别喜欢模仿我,惹人生厌!偏偏这时候原形毕露,武林莽夫的粗鄙不堪一点没差,这哪里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真是丢尽我们丞相府的颜面!希望熙泽哥哥不要认为我们府里的小姐都这样没羞没躁的。
“你给我住嘴!”这几年韩淑芬的刻薄话她听得多了,也不差她这几句。只是韩月昙本是心气极高的女子,此刻洛熙泽在房梁上又把这些话全部听了去,韩月昙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兔子,被人拎着耳朵活活地剥了皮,还丢在地上任人观赏,心里难受极了!
韩淑芬越说越过分,韩月昙听得气息紊乱,眼眶都红了,就要一掌打向她的肺经!
“父亲!你怎么来了!”韩淑芬看着门口突然说道。
第三十五章 昙婆飞簪
韩月昙猛地回头看向门口,得此机会韩淑芬右手一扬,便把三枚银针射向韩月昙下半身!
看到韩淑芬使诈,洛熙泽正想出手,“叮叮叮”三声,只见三枚波浪形的暗器打落银针!一枚割断韩淑芬几缕青丝插在后面的墙上,与胡妙心杀绿芜的暗器一模一样,正是昙婆飞簪!
“同样的把戏骗不了人第二次,韩淑芬,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蠢。”韩月昙道,宽袖一甩,手一扬,四枚昙婆飞簪就如数飞回衣袖中。
“你这里面藏着什么妖物?放出来竟然还能自己回去!”韩淑芬被吓了一跳,双目盯着韩月昙的衣袖,嫉妒得快要冒出火花来。那昙叶形状的暗器又小又利,那时钻进她小腿的感觉还记忆犹新!只要整条腿稍微牵扯一处,这股痛楚就直直钻到心里,难已忍受让人发疯!胡妙心杀绿芜她是亲眼目睹的,并未见暗器自行回归,而且射进她腿里的也留了下来,取出来的昙叶暗器看起来并无任何特殊,只是普通的金属片。
“自然是师傅留给我的宝物,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卑鄙小人。”
“你果然与泠雪花狼狈为奸,她什么都教给你告诉你了是不是?说!那妖妇藏在什么地方!她还给你留了什么东西!全都交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一边赖我偷了你们碧海山庄的东西,一边又觊觎别人的珍宝,韩淑芬,你胃口不小啊!师傅给我留了什么东西与你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拿出来就知道了,前年碧海山庄遭了贼,不见了一批灵剑宝器,说不定就是你们盗走的!赶快拿出来,否则我告到父亲面前,有你好果子吃!”
“笑话!”韩月昙香袖一甩,双手负后而立,显然不将韩淑芬的威胁放在眼里。她右边袖里的手上带着一个似木似玉的手镯,手镯上缀着四颗四色宝石。这手镯是从《昙婆飞簪》里面的暗格拿出来的,韩月昙看完秘籍才知道这个手镯原来是个暗器,里面总共装着八枚昙婆飞簪,按下一颗宝石两枚昙婆飞簪便从手镯边缘的插孔弹出,落到手指缝里,随即手动射击。而长按宝石就能自动射出十米远的距离,让人难以防范。收回昙婆飞簪的方法更是容易,只要手腕画一个圈带动手镯,外放的昙婆飞簪就会依照原来固定的插孔全部飞回。
见韩月昙不为所动,韩淑芬又道:“你不怕父亲再打你二十棍吗?这次可没人能救你了!”
韩月昙心中暗道:“师傅这么精妙绝伦的暗器自己不舍得用,反而交给了我,我又怎么可能交出来好便宜了你?”
“无耻也要有个底线,韩淑芬,你搬出父亲来恐吓我,难道你忘了三天前差点折在我师傅手里吗?你说依我师傅的脾气,要是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她会不会善罢甘休呢?”
见韩月昙提起她差点被胡妙心杀掉的事情,韩淑芬恼羞成怒,她不是韩鸣舞身份高贵不可侵犯,可也从没有被人这么糟践过,沦为府里的笑柄!只见她怒火爆发,吼道:“粟儿!按住这小贱人,我要撕了她的嘴!”
粟儿刚刚见识了韩月昙的厉害哪里还敢去招惹她,吓得直摇到头道:“三小姐,你一个练家子都打不过她,我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又对韩月昙道:“请您看在三小姐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又是您的亲妹妹,就高抬贵手饶了三小姐吧,我们知道错了。”说完赶紧跪下连磕着几个头。
“她可比我小不到哪去,又一向不认我这个二姐,我没有这样的亲妹妹。再说了,只怕你们芳彩楼就没一个人当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当时你们一伙人强搜琉影阁,陷害吴妈偷窃,可有想到今天?”
“废物!你敢丢我们芳彩楼的脸?快起来!”韩淑芬坐在地上气得嘴皮子都哆嗦起来。
粟儿不理会韩淑芬,跪着继续道:“府里的人都说二小姐貌若天仙,更是菩萨心肠。您看,我父母双亡,从小就被卖到丞相府。丑兮兮瘦巴巴的,除了三小姐再没有人愿意收我做婢女了,您就当是可怜我,放过我们吧!”
“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吴妈?”韩月昙怒道,“要我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到父亲面前一字不漏地说出你们栽赃诬陷的全部过程,还吴妈一个公道,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来招惹我,我便既往不咎”
韩月昙还没说完,只听韩淑芬大声打断道:“粟儿!不要中了她的奸计!告诉父亲你就一定会被打死,或是赶出丞相府。你想过回外面的苦日子吗?只要你现在听我的我们联手把她灭口,事后我一定扶你做于天大哥的妾室!”
听了韩淑芬的话,粟儿眼前一亮。给骐霖郡王做妾是多少府里丫鬟婢子的愿望啊!
粟儿跪在地上,眼中的乞求渐渐被野心**所替代,韩月昙见此摇摇头,道:“痴儿,于天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不经父亲母亲同意就贸然纳妾呢?”又看了眼韩淑芬,道:“你就是这样蛊惑人心让他们为你办事的吗?”
“少说废话!我韩淑芬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野种说教!粟儿,杀了她,我就想办法让你成为于天大哥的宠妾!”
宠妾!当了宠妾我就再也不用伺候人了!粟儿欣喜若狂,不再犹豫,转而狠色毕露猛扑韩月昙。又尖又长的手指朝着韩月昙抓去,就像地狱里的魔鬼出世,哪还有刚才卑微乞怜的小姑娘模样?
经过雪莲冰心洗髓之后的韩月昙轻功越发了得,只见她躲闪的身姿轻盈曼妙,莲足不紧不慢,不费吹灰之力就避过了粟儿的强抓硬扑。咏雪手一推一拿,又一甩就把这个不自量力的丫鬟丢了出去。
粟儿摔在地上,偷偷捡起刚才韩淑芬摔碎的瓷碗割片,藏在手心里,大喊一声豁出命一般跑到韩月昙跟前。
洛熙泽心中担心道:“这粟儿看似凶狠拼命,实则不会一招半式,明显不是月儿的对手,韩淑芬何故多此一举?只怕有诈!”
果不出洛熙泽所料,此时韩淑芬慢慢站了起来,她眼光阴沉,一手在袖中偷偷聚气。就在粟儿背对着她,使出全身力气扑到韩月昙跟前时,背后突来一掌,目标竟然是粟儿的天灵盖!
第三十六章 陋室争光 蓬荜生辉
韩淑芬一掌拍向粟儿天灵盖,韩月昙见状一掌截下,掌中浑厚的内力瞬间把韩淑芬震得飞出去,“碰”的一声撞在墙上,吐出几口血来。
粟儿懵懂无知看着眼前一切,竟不知是韩月昙救了她!她反应极快,趁韩月昙背对着她的这一瞬间,便要将手中的破碗碎片扎进韩月昙颈脖里!
洛熙泽看着惊心正要丢出狮爪镖,只见韩月昙头也未回,飞燕展翅后脚一蹬就把粟儿踢出三米远。
洛熙泽是关心则乱,韩月昙自服下雪莲冰心后功力大增,心清目明,别说是粟儿这种横冲直撞手脚粗笨的丫头,就是高手如云的武林,现在也没有几个能不被韩月昙看出破绽。
“如何,你们服是不服?”月光下韩月昙白衣胜雪,眉眼清媚,轻轻一语无波无澜,好似对现下的胜负早已了然于心。
粟儿疼得四肢都快要散架了,站都很难站起来,却仍是不甘心地捶着地板,满脸是泪。
韩月昙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好奇地盯了几眼。韩淑芬见此嘲笑道:“呵!可悲啊!这个贱婢要杀你,你竟然还出手救了她。韩月昙,真不知道是该说你愚蠢,还是伪善!”
“我既不愚蠢,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救与不救只在我的一念之差,不过我是真的后悔从小让你忍你,导致你现在为了毁灭我刻薄好杀,无恶不作,白白连累他人!”这许多年来韩淑芬屡屡欺辱她,她总是默不作声,暗暗吃下闷亏,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只因为她无比珍惜与吴妈在韩府那还算是平静的生活。但如今的丞相府只剩她一人,既是一个人她韩月昙无牵无挂,又何必再忍再让?
韩淑芬一手捂着心肺,一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仍是笑着道:“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收起你那副假慈悲的嘴脸,今天我韩淑芬落到你手里,我认栽!你要是有胆量就杀了我,你看父亲会不会放过你这个野种!”
“住嘴!”韩月昙见韩淑芬至此还满口污言,秀眉竖起:“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我不是父亲的孩子。”
“呵!你想从我嘴里套话啊?做梦!我凭什么告诉你?”韩淑芬笑得越发嚣张起来,韩淑芬早知道韩月昙外冷内热长着一副软心肠,料定她不会杀了自己,便肆无忌惮地挑衅着。
“你不是一直都嫉恨我在众人面前抢了你的风头吗?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马上在你眼前消失,离开丞相府。”
“呵!本来嘛你母亲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父亲让府里所有的人都瞒着你。只要你现在自废武功,然后跪下来求我,我马上告诉你母亲的事情。”
又想诓我!韩月昙皱眉,衣袖一挥,掌风一下就把韩淑芬带到地上去。
冷声道:“韩淑芬,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你要知道,今时今日的我绝对不会还顾及和你的姐妹之情。”
“来呀,往这里,把你的亲妹妹我一掌打死呀!”韩淑芬咳着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又道:“韩月昙你别得意,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趴在我脚下苦苦哀求!”
“可恶至极!”韩月昙怒道,她算是知道为何师傅再三叮嘱她不要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了,她的缺点确实被韩淑芬这种小人看得透,捏得死。
房内韩月昙与韩淑芬僵持不下,韩鸣舞心想:看来月昙妹妹问不出她亲娘的下落是不会离开丞相府了,我也是时候出来收拾这场烂摊子了。
韩鸣舞缓缓走进来,她本就是倾国之姿,今夜发间还簪着一对枣大的东珠,那珠子圆润饱满,光泽潋滟更映得她明眸娇唇,国色天香。待她走到房内中心,小小的陋室顿时蓬荜生辉。
韩鸣舞与韩月昙站在一处,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一个国色天香,一个仙姿神貌。洛熙泽在房梁上看得眼花缭乱,想他走遍神胤,阅美无数,只知群芳无数,如浩瀚星海,却不知在日月争光的绝世美景面前,便是望尘莫及,不足挂齿!如果韩鸣舞是骄阳,那韩月昙便是清月,不一样的美,却都美得让人难以忘怀!
“长姐”韩淑芬艰难地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鸣舞并不理会她,转而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粟儿。粟儿被她的美目所震慑,自惭形秽不敢与之对视,慌忙低下了头。
韩鸣舞开口道:“夏夜闷热不爽,我在房里呆不住就想出来透透气,走到这边听着你们好不热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
韩淑芬屏住呼吸,等着韩鸣舞的话,只见韩鸣舞笑容带着一丝不屑,严厉地指责道:“淑芬,你竟然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长姐,你千万不要只看了几眼,听了几句话就认定是我的不对!你瞧,我都被二姐打成什么模样了?本来我想着化解她对我积攒已久的怨恨,好心好意地来看望二姐,没想到她丝毫不顾惜我们的姐妹之情,竟要杀了我!我的丫鬟粟儿更是因为护主,险些被她打死!粟儿,你快告诉长姐,事情是不是这样?”
“是,是这样的,请明珠郡主明鉴,二小姐把吴妈被赶走的事情归咎到我家小姐身上,这才对我们主仆要打要杀”
“你这奴才可真是愚蠢!”韩鸣舞打断她,道:“韩淑芬本来就打着杀了你的主意,好赖在月昙妹妹头上!让她背负着人命逼父亲处置她!你不感谢月昙妹妹的救命之恩反而倒打一耙,是何道理?你可知,我若不站出来戳破此事,不等明天的太阳升起,你就要被淑芬灭口抛尸于此!”
“这”粟儿听着韩鸣舞的话满头大汗,细思恐极,不一会儿就全都想明白了!顿时面如死灰哭求着爬过来,抓住韩鸣舞的脚,道:“郡主!我知道错了,您是最心地善良的了!请您发发慈悲救我一命!一切都是淑芬小姐指使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韩鸣舞也不理会粟儿的哀求,咄咄逼问道:“淑芬,你认是不认?”
韩淑芬的心中谋划被她一语道破,心虚不已却仍不甘心地反驳道:“长姐!怎么,怎么连你也偏帮这个下贱胚子!”
第三十七章 绝世明珠
“住口!若你嘴里再说出半句不得体的话玷污丞相府的门楣,我现在就提你去我韩氏祠堂,叫来父亲家法伺候!”
看来韩鸣舞这次是铁了心要帮韩月昙了,韩淑芬眼轱辘转了一圈,气急败坏瞬间变成柔顺温恭,垂下头挤出几颗泪珠子,道:“长姐,我知道错了。您与大娘温婉贤淑,一直都是我崇尚的榜样,我只是气不过想划花她的脸,你看我被她与胡妙心害成这个样子,断腿毁容!若是长姐被欺负成这样,难道不会想做些什么为自己讨回公道吗?只不过因为我还小做事没有分寸现才惹得长姐这样不高兴!可是长姐,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啊!你觉得二姐无辜可怜,可是她哪里有我半分惨呢?”
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韩淑芬此时的样子就如同一个摔了一跤哭得稀里哗啦,吵着姐姐要糖吃的小娃娃,好像她韩淑芬三番五次地构陷迫害韩月昙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韩月昙开口道,“若不是你先害我被打差点见了阎王,还想无声无息地拿被子捂死我,我师傅也不会气得要杀你泄恨。”
“你!你含血喷人!”韩淑芬急得又吐了一口血来,她脸色苍白坐在地上摇摇欲坠,仰着头目光真诚中透着渴求,望着韩鸣舞,道:“长姐,你信我,我没有!”
洛熙泽在屋檐上看着韩淑芬那张脸变了又变,花招甚多,心道:“月儿心无城府,又不喜随波逐流。这大宅院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从小到大她的心里一定苦极了,难怪很少见到她笑呢!胡妙心前辈说得对,有机会一定要让她离开丞相府!”
韩鸣舞见了韩淑芬服软,语重心长道:“不自重者被人轻,不自爱者招人凌。你若自尊自重,不惹事生非,别说人便是妖魔附体也不能糟践你。淑芬,你与月昙都是我的亲妹妹,我并不会偏帮谁。既然今天让我撞上了,想来你们也是不愿闹到父亲面前的,那我便给你们评评理。”
“你们姐妹二人隔阂由来已久,可我没想到会愈演愈烈,闹成现在你死我活的局面。淑芬,你仗着父亲的宠爱整天为非作歹,这一年里每过一个月芳彩楼必定会悄悄抬出被你泄怒打死的奴婢,你们谎称奴婢暴毙,总有各种说辞,可是难道你真的以为父亲母亲对此全然不知吗?豪门贵族,草菅人命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父亲不过是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你罢了!谁知你竟毫不收敛,越发恶毒,竟打起你亲姐姐的主意来了。你知道月昙妹妹向来是父亲的心头刺,触碰不得,便选在他朝休那日,大闹琉影阁,来个引君入瓮。你故意提起月昙妹妹的生母,激得父亲大人盛怒,盛怒之下父亲不愿听琉影阁的解释,你知道月昙妹妹性子犟,为了吴妈定然会顶撞父亲,这时即便父亲不会将她逐出家门,也势必狠狠打她一顿。”
“不,不是的,我没有!当时你又没有在现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乱猜胡诌的,与我无关!”韩淑芬慌得口不择言,在丞相府里韩鸣舞对所有人都是和和气气的,韩淑芬只知她样貌性格好,却从未想过她还是如此聪慧。
“是吗?可是把月昙妹妹往死里打的嬷嬷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步错步步错,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令人发指。月昙妹妹大难不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担心父亲缓过神来会疑心你,便想去琉影阁杀月昙妹妹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平息风波。你说,父亲若是知道你把他也一起设计了,会不会一怒之下也将你打个二十棍逐出家门去?”
韩淑芬顿时呆若木鸡,又听韩鸣舞转向韩月昙继续说道:“虽说每次皆是淑芬先挑起的矛头,然实际却与月昙妹妹你大有关系。”
“长姐请讲,我洗耳恭听。”
“恭听不必。只是你若当我是你的姐姐便听我一句劝。把你母亲的事情放下吧。”
“长姐这是何意?”韩月昙心中一动。
韩鸣舞缓缓道:“因为你母亲离开丞相府,父亲碍于心结对你素来冷漠,所以你从小就不爱与其他兄弟姐妹亲近,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我想你可能已经对父亲心灰意冷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任何一个男子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容易走出来,何况他还位极人臣,名声显赫。”
“那他也不该迁怒于我呀!从我记事起,在他面前哪次不小心谨慎,哪次换来的不是冷眼责备,跪地惩罚?”
“你看,这就是你的心里话了。一字一句全是对父亲的怨怼,对韩府的不满。非但如此,只怕你每时每刻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好逃离这里吧。长幼有序,淑芬屡屡犯上,你每回退让看起来是心胸开阔,实则是得过且过,身为姐姐却从没想过矫正她的错误。只因为你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你不喜欢她,也不眷恋我们这个大家庭,可是这里毕竟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难道你对我们真就一点情分也没有吗?这里毕竟也是你的家啊。”
韩月昙喃喃自语:“家?好陌生的字眼。”确实如韩鸣舞所说,十四年了,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却从未把丞相府当成自己家。在这里,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与韩府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更何况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把她当亲人呢?
韩鸣舞见她低头沉默,知道她已经解开一点心结,一手搭在其肩上道:“好妹妹,你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父亲大人表面上对你稍有芥蒂,但其实他还是很疼你的。上次你挨了打重病不起,还是父亲让母亲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看治你。我想,父亲大人之所以不去看望你,应该是他心中愧疚难当吧!”
“长姐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韩月昙看着韩鸣舞,犹豫问道。此刻她眼神朦胧,神情恍惚,实在是不敢相信在韩鼎天的心里有她韩月昙一席之位。
“傻姑娘,自然是真!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呢!”韩鸣舞鬓上东珠光晕夺目,却不及她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第三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开解完韩月昙后,韩鸣舞又对两个妹妹说道:“父亲为了我们家族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在凤都繁荣昌盛的局面。我们身为女子不能为官作宰让氏族更加强大,难道还要困在这小小后院里自相残杀,做些让家族蒙羞的事情吗?如果连我们这样血脉相连的亲姐妹都不能齐心,试问普天之下哪里还有值得我们信任的人,可以依靠的娘家?”
韩淑芬低着头,无颜以对,心道:“站着说话不腰疼!堂堂明珠郡主,自然有华炎皇族做你的后盾,为你们母女撑腰!可是她韩月昙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互称姐妹么?”可是此刻她绝不敢再说半句!
“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韩月昙点点头应了声,韩淑芬急忙道:“长姐的话我一定铭记在心,谨遵长姐教诲。”大局已定,有韩鸣舞介入,从此以后她要对韩月昙下手就更加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惊动了父亲母亲。淑芬,你现在就给你二姐姐认错道歉,请她原谅你。”
韩淑芬暗地咬牙,只能伏地小声道:“月昙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以韩月昙对她的了解,自然知道韩淑芬不是真心认错,可是事已至此,韩月昙就是不想原谅也只能原谅,不想放过也只能放过了。
韩月昙道:“你过去怎么对我做的我可以不计较,只是你还没还吴妈一个公道。”
“月昙妹妹,公道自在人心,粟儿何德何能,从末等的烫衣婢一下子就顶替了绿芜成为一等贴身丫鬟,府内众人都看在眼里。便是淑芬妹妹不说,难道事情的真相大家心里就都不清楚吗?更何况吴妈年纪大了,如今离开韩府衣食无忧,清闲自在又有何不好?依我看,不如就让淑芬在这里给吴妈道个歉,再赔偿三百两给她可好?”
三百两!粟儿瞪大了眼睛,便是她刚升做一等女婢每个月也才得一两银子!韩府各家小姐除去母家陪嫁收入,只丞相府给的月钱也只不过二三十两银子!
韩淑芬的母亲刘玉容嫁入丞相府,碧海山庄怕她被欺负便给陪嫁了许多田地铺子,莫说区区三百两,就是一千两韩淑芬也赔得起!只是让她一个丞相千金去给老奴赔罪,那不是狠狠打她的脸吗?
“长姐”韩淑芬委屈得眼泪汪汪。
韩鸣舞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你就是自视太高才会目中无人屡次犯错,便是父亲知道了也是如此处理。”
韩淑芬只得不情不愿地认罪道歉,请韩月昙代为转达,又嘱咐粟儿明日给琉影阁送去三百两。
“只要我们兄弟姐妹齐心协力,互持互助,不愁我们韩府不蒸蒸日上,永享盛世!淑芬,后日我们还要去昭光台给于天哥哥助威呢,你要好好养伤知道吗?我已经让桃夭把宫里治内伤最好的药送去你芳彩楼了,快回去休息吧。”
韩淑芬一脸挫败,谢过韩鸣舞后只能带着粟儿怏怏离去。
韩鸣舞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远,才回到里面,对韩月昙说:“淑芬刁蛮任性惯了,能让她退让至此已属不易。我想,就算告到父亲面前她也是怎么都不肯认的。又恐再生变故,便自作主张介入处理,月昙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吴妈是被我连累的,如今生活平静还是不要回府才好。长姐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月昙感激不尽。”说着,韩月昙深深鞠了一躬。
韩鸣舞扶起她,四处张望道:“二妹妹快别这样,我也是无意间见着淑芬往你这里赶,就想来给你通风报信,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不知洛公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淑芬发现?”
“明珠郡主是在找我么?”闻言,洛熙泽从房上一跃而下,赤衣俊姿,羽扇潇洒,可不就是华炎国最风流倜傥的凰焰公子?
“熙泽哥哥,不是让你别叫我郡主的吗?”韩鸣舞娇嗔道。
“对对对,一时口误,是我的不是。鸣舞妹妹,这次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真不知要怎么谢谢你才好。”
“熙泽哥哥言重了,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帮助才对。”韩鸣舞在韩府里一向冷静成熟,此刻看着洛熙泽竟然羞红了脸,微微低下头,情窦初开的样子深深刺进韩月昙眼里。
韩月昙满眼不可置信,表情僵硬,脑子里只传来“嗡!”的一声,便一片茫然空白,再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了。
洛熙泽还未发觉她的异样,只继续与韩鸣舞有说有笑,还说到刚才扮鬼吓唬韩淑芬的事情,引韩鸣舞笑得花枝乱颤。
听着听着,韩鸣舞美目盼兮,满满情意都要从眼睛里面溢了出来。
洛熙泽见她目光灼灼,倒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没听到韩月昙一言半句,这才看向她,道:“那粟儿跟看到鬼一样差点没丢下韩淑芬自己跑了,月儿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老鼠遇着猫,兔子看到猎人都是要跑的,也没什么可笑。”韩月昙并未再看向洛熙泽二人,冷冰冰抛出一句,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韩鸣舞见此才道:“已经丑时了,想来月昙妹妹被淑芬她们累着了,熙泽哥哥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了,我送你出去吧。”
“也是,月儿,那我们先走啦。”洛熙泽与韩鸣舞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送!”待二人走出十米远,韩月昙看着那对璧人狠狠关上了门!
芳彩楼内,韩淑芬躺在榻上,刘姬站在一旁端着一碗药,劝怪道:“我的儿,早跟你说伤没好不要乱跑,你偏不听,非要去整治那个小贱种!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什么都让韩鸣舞知道了,那墨阳雪还不添油加醋地捅到你父亲面前,她能轻易放过你我?”
“娘!你放心,凤梧居那边早摸清楚我们了,要捅早就捅了也不会瞒到到现在也没什么风声。”
“这倒是奇了怪了,按墨阳雪的性子怎么会按兵不动呢!说起来最近凤梧居那边确实口风很紧,什么也套不出来。”
“阿娘深得父亲宠爱,我们碧海山庄在江湖上又越来越有影响力,她呀,肯定是怕了您啦!”韩淑芬不屑道,韩鸣舞就会摆出长姐的架势让我低头,不过是会投胎生在公主的肚子里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第三十九章 二表哥来了
“小兔崽子你懂什么?府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隐忍!”刘玉容百思不解,怒而转头看向地上哭喊求饶的粟儿,喝道:“都没吃饭吗?给我使劲打!打死这个卖主求荣的贱婢!”
粟儿跪在白瓷碎片上,被几个丫头摁住不停地被赏耳光,嘴角破烂不堪,两颊淤血红肿,眼睛都睁不开了。粟儿原来就是粗使奴婢,那几个丫头都是二等奴婢平日就瞧不上粟儿,原本以为绿芜死了她们中能有人继任空出来的位置,哪知道被这个黄瘦的臭丫头给抢了,所以都恨粟儿恨得不行。现如今粟儿被罚,她们乐不可支,巴不得即刻就把她打死好顶替了一等女婢的位置!
粟儿咬紧牙关,眼睛都哭肿了还要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婢子,心道:“等韩淑芬消气了,我要你们好看!”
韩淑芬看了一眼粟儿,对那几个婢子道:“别给我把人打死了,如今这还是轻罚呢!凤梧居那边盯得紧,你们要是被拿住了把柄,连累了芳彩楼,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下手的奴婢抖了抖,自家这位少主子手段最是了得,大概除了铁面无私的李娘子,全韩府最怕的就是以折磨下人为乐,酷刑百出的韩淑芬了。
“对对对!你们可别把她打死了!”刘玉容急道,刚才是她气糊涂了,自从胡妙心失踪那天起,这些日子韩鼎天都不在芳彩楼留宿,想来是迁怒刘姬至今没消气呢!刘姬心事重重皱着眉头,用勺子给韩淑芬喂了一口汤药,心疼道:“这贱婢无用,既杀不了那野种立功,又害得你伤势加重,实在是死不足惜!淑芬,我真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收在身边。”
“大概是因为,她有点像我吧。”
刘姬听得迷糊,心道我生的女儿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好歹也是一眉目秀丽的窈窕佳人,这等黄瘦干瘪的丑婢子如何能有我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儿一二分模样?
见刘玉容不明所以,韩淑芬也不多做解释,看着粟儿快被煽晕了过去,只道:“可以了,你们都下去。”
“是。”几个婢子一撒手,粟儿脸朝着地上整个人都摔趴到白瓷碎片上去了,手上,下巴都被尖利的碎片划出几道血痕。
只见粟儿双手撑在地上,慢慢直起身来,深深磕了一个头,细锐的碎片狠狠扎进她额头,手心肉里,遍体鳞伤,刘玉容有些于心不忍地别过头。
粟儿的脸已被打得变形,她吐出一口血水,口齿不清道:“谢小姐不杀之恩!”
“粟儿,你可恨极了我?”韩淑芬问道。
粟儿思索一会儿,红肿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凄楚道:“若不是小姐,我现在还是整衣房里无人问津的粗使丫头,如何能跪在芳彩楼?与小姐,夫人这等贵人说话?粟儿对小姐只有感激不尽,绝无一点怨恨!”又狠煽自己几个耳光,道:“我只恨自己无用,帮不了小姐的忙还辜负了夫人的信任。若小姐还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一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哈哈哈哈哈哈”韩淑芬突然笑了起来,一口把刘姬手里的汤药干完,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先出去吧,回去养好身体,明日给琉影阁送银票的任务我会交给旁人去办的。”
“不不不,小姐,粟儿只是脸被打坏了,送东西不碍事的,还是让我去送吧!”
“不让你送是不想你出去吓到人,丢了芳彩楼的脸面!”刘姬怒道。
“你现在还是我的心腹女婢,这种小事你尽管交给旁人去办,等你养好了身子,本小姐有的是机会让你表现!拿去吧,这是赏你的。”韩淑芬褪下手上一只雕花金镯,丢到地上。
粟儿拾起手镯,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像捧着圣物一样捧着这只金手镯退了出去。
“真是十足的贱骨头!”刘玉容不屑冷哼道,“再过一段时间,阿娘就将这个口齿伶俐的贱奴卖去下等娼馆,省得留着她有日祸害了我们!”
“阿娘,你可别。我留着她还有用呢!”
“你留她有什么用?”
“这贱婢一心往上爬,连死都不怕硬要留在我身边。看着蠢钝如猪,乞怜似狗,可谁又知道经过我的调教后,她会不会变成一把削铁无声的利刃?”
“什么?你不但要留下她,还想栽培她?我看那贱婢天生反骨,是个狠人,你”
“阿娘是信不过我,觉得我连一个小小贱奴都管治不了吗?”韩淑芬心意已决,刘玉容自知是拗不过她了,转而说道:“你表哥来了。”
“表哥?哪个表哥?”
“自然是我的侄子你的二表哥刘盛海啦!前年你随我回碧海山庄,你们还一起打猎来着,不记得了?”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妾室所生的二表哥啊!他来做什么?”同样是庶出,可韩淑芬好像对庶出这个身份有深仇大恨,一向看不起除她以外所有庶出的公子小姐,就算是高门显贵的庶出公子与她搭讪,她也是用鼻孔对着人家。所以,她对这个庶出的表哥并无甚好感,也兴趣寥寥。
“什么妾室不妾室的,别忘了你也是我这个妾室生的!”刘姬生气道:“你二表哥为人老实,又斯斯文文的,此次来凤都是为了参加后日的昭光台殿选!现在已经在凤都的酒家住下了,明日才到府里拜访!收收你那明摆着看不起人的嘴脸,我告诉你,我这侄子年纪与韩于天差不多,武功可比他好着呢,到时可又是一场好戏,你等着瞧吧!”
韩淑芬心思一动,突然计上心头,又听刘玉容道:“这几年我算看出来了,盛海这孩子尽得大哥真传,想必待他百年后庄主之位也是要传给他的。”
“大表哥不是嫡长子吗?这怎么也轮不到二表哥吧。”
“你不懂,你大表哥刘盛云从来是个不上进不听话的,生母又不得大哥喜爱。要我说,盛海比你这大表哥优秀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说完,刘玉容别有深意地看着韩淑芬。
第四十章 解禁
韩淑芬哪里不知道刘姬的意思,左不过是想将她许配给这个二表哥日后好继承一半碧海山庄罢了!虽说舅舅刘一峰对她是真心好,可韩淑芬眼高于顶,这两个表哥她全然不看好。
刘玉容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直言道:“你别看碧海山庄离凤都远,若盛海此次武举高中,得陛下青眼又得个一官半职的,那他定要留京常住的。你父亲在朝为相,盛海有他的关照,那还不节节高升早日封侯拜将?”
韩淑芬微微不屑,心道:阿娘毕竟是平民出身,见识远不如我!比起至高无上的皇权江山,王侯将相又算什么,若不是我朝铭王陛下膝下犹空,未立太子,也用不着惦记着什么山庄不山庄的!
韩淑芬还记得大表哥跟个木头一样只喜欢憋在书房里读书,而二表哥就不同了,从小什么事都听她依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送给她,两人说话也算投机。
韩淑芬摆着架子勉为其难答应道:“若二表哥高中武魁,倒也是个不错的后路。”
“什么后路不后路的,明天你可要客客气气地招待人家!不为着别的,他也是我碧海山庄拔尖的侄子,你的亲表哥!”刘玉容叮嘱道。
“啊?可我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见人呢?”韩淑芬摸着自己红肿涨紫的脸,她是想招待,可现在这个模样
刘玉容叹了口气,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盒小小的药膏来,道:“这是冰肌雪肤霜,消肿祛瘀有神效。今日刚炼制出来,原想等你脸上这道刀疤落了就涂了除印,你先用着消肿吧,过几天我再找材料炼一盒。”
“是了!我还有一道刀疤呢!阿娘,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这疤去掉啊。”
“就有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你这狂妄自大的命!你刚回来下人们就来禀报我说你又花了脸!你知道为娘有多心疼吗?我不是让你先养好伤再去报仇吗?谁知道你竟没把我话听进去,又去惹隔壁院的小贱种!活该你又破了相!”刘姬是恨铁不成钢,一边骂着韩淑芬一边给她涂完药,气呼呼地走了。
韩淑芬看向窗外,看着那个幽禁韩月昙的小屋方向,森森笑道:“韩月昙,我们走着瞧!”
再说韩月昙送走洛熙泽韩鸣舞之后,闷闷不已。心想:只是几日光景,怎的洛熙泽和长姐又说又笑的,就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韩月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气愤什么,只觉得好像遭到了天底下最大的背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洛熙泽与韩鸣舞相视而笑的场面,那真真是一对心有灵犀的璧人!刚才的情景她怎么也挥之不去,越是想着心气越发不顺,不一会儿就恼得捂着心口一阵闷痛。
“韩月昙啊韩月昙,你别扭什么呢?他洛熙泽和谁说话,对谁展颜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人家千里迢迢为你寻来雪莲冰心,你现在还不知道要葬在哪个孤山野岭吧!”韩月昙自言自语地劝说道,待心虚平静,莲手一转,便运起了内功心法。
当日韩月韩在服下雪莲冰心后,立即武体重塑,武脉更是焕然一新!胡妙心本就说过她武骨绝佳,修练炼情的功法应该是他们历代师门里最有天赋的。如今服了雪莲冰心,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短短几日打坐竟从第三层的无妄之境越过第四层,直接到了第五层的无欲之境。此时的韩月昙拈霜凝冰就更是容易,也更有效率。难怪洛熙泽说武林道上的人都愿意为了雪莲冰心,反目结仇,明争暗夺!万万不能叫人知道被她吃了去,否则他们就是活剖了你也要看看雪莲冰心有没有剩下个一星半点的!
饶是雪莲冰心再有神效,韩月昙也只有一颗,越级练功她可不敢妄想,她就是天天打坐,想达到第七层还是要花许多功夫的。韩月昙排除杂念,清心入定,只想快些完成与胡妙心的约定,否则等胡妙心回来看见她进步缓慢非一顿好骂不可。
练功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吱呀吱呀!”一阵开门的声音。韩月昙睁开眼,外面天空还是半蓝半白的样子,薄雾生寒。韩月昙练功出了不少汗,冷气扑身而来,一热一冷,她忍不住抖了抖,有些期待地望着门口。
只见李嬷嬷一个健步走了进来,韩月昙失望地垂下眼。
李娘子站在韩月昙面前,端看了她一阵子,才道:“二小姐气色不错,果然是病好了。大公主娘娘听明珠郡主说你已知错悔过,便让我来瞧瞧。”
韩月昙不语,她是错了,错在不够聪明,不够强大,从她在这个丞相府里生下来,就一切都错了。
李娘子见韩月昙低着头,面有泫然欲泣之色,满意地说道:“若不是明珠郡主为你求情,想来你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放出来,还望二小姐从此谨守本份,不要忘了丞相府的家法规矩!行了,请二小姐自个回去吧。”
“父亲没有交代什么话吗?”韩月昙见她要走,这才开口道。
“嗬!敢情二小姐还惦记着丞相大人呢?可惜丞相大人只吩咐一定要抓到泠雪花,死生不论!至于其他事情嘛,全都交给韩府的当家主母,我们公主处置。要我说,你应该对我们公主郡主感恩戴德才是。若不是你遇上了这么慈善的嫡母长姐,你是死在这里也没个人敢多问一句!”
韩月昙不语,长姐是怕韩淑芬不甘心又杀回来,这才连夜去求大娘的吧!她是该好好感谢韩鸣舞。
“二小姐,你是不是还想在这里犯拗好气着丞相大人,再等他亲自过来求你出去?”
“当然不是”
李娘子不愿与韩月昙多说,闻到从韩月昙身上经久不散的清香,没等她说完就走出了房门,喃喃讥讽道:“什么味儿?逮着狐狸也惹一身骚”
又过了两个时辰,日上三竿,韩府各房夫人小姐才用完早膳。一位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公子敲开了丞相府的大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两箱礼物的小厮。
丫鬟沏上茶水退了出去,临走忍不住偷偷瞧了几眼这位公子,只见他体格健壮修长,眉目中透着憨直谦逊,言谈举止斯斯文文的。门外的下人们更好奇他是何身份,竟与丞相大人,刘夫人相谈甚欢!
第四十一章 再生毒计
那公子唤刘姬为姑姑,韩鼎天为姑丈,可不是韩淑芬的二表哥刘盛海?韩淑芬姗姗来迟,只见她系着一块面纱,让人看不到脸上的刀疤,在厅外站了许久迟迟未入,远远地透过窗子瞧着这二表哥。
“小姐,二表哥相貌堂堂,奇伟不凡,与小姐倒是良配呢。”身旁粟儿脸伤未好同样是系着面纱,即真心羡慕又恭维道。本来韩淑芬让她养伤是不要她跟来的,可粟儿声称将功赎罪,坚决寸步不离地伺候韩淑芬,现在芳彩楼人人都称赞粟儿是忠仆。韩淑芬一笑了之,她自然知道粟儿哪里是忠心,只不过是害怕自己的心腹位置被人顶替罢了!
韩淑芬小声喝止道:“你懂什么?要配你自己配去!可你倒是想嫁给表哥,只怕他也看不上你。”瞪了粟儿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心里没数么?”
粟儿又黄又瘦,毫无姿色可言,她当然心中有数,听了韩淑芬的话更是酸楚不已,可脸上仍要赔着笑道:“小姐说我是癞蛤蟆,那我就是癞蛤蟆!只有一样,那就是粟儿绝不敢有一丝非分之想!”
韩淑芬听了粟儿的话舒心的很,轻轻哼了一声。
“听说二表哥很喜欢小姐,小姐不喜欢这个表哥吗?”粟儿极善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还听说碧海山庄虽是武林世家,但家产丰厚不说富可敌国,也是金山银山享之不尽。有钱有才又前途无量,还是痴心一片,这样好的公子到哪找啊!
“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粟儿你记着,感情用事的人成不了大气候!再说二表哥对我真好还是假好,要试了才知道,等下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可瞧仔细了,若你表现得好,我就想办法让你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粟儿按下因狂喜而砰砰直跳跳的心,狠狠地点头,道:“淑芬小姐你真是对我太好了!粟儿无以为报”
韩淑芬见此面纱下的笑容恶毒至极,心中更是鄙夷道:蠢丫头,就怕你后面会后悔!
此时她们在外面已经站了很久,久到刘盛海开始急了,心道:淑芬表妹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刘玉容看出刘盛海的心不在焉,心里满意极了,面上才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刘盛海道:“侄儿,真是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淑芬这丫头怕是不好意思出来见你呢。不然,我差人去催催她!”
“姑姑,可别让下人们去烦着表妹了。表妹是大家闺秀,娴静婉约,想是她遇到什么事情这才耽搁了吧,侄儿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表哥在说我什么呢?”韩淑芬这才走了进来,“见过父亲,母亲。”
“见过表哥。”韩淑芬施施然行礼,刘盛海见她面纱半遮半掩,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行动如弱柳扶风,摇摇欲坠,赶紧轻轻扶住她,问道:“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只不过一年半载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虚弱?还戴着面纱”
“咳咳。”韩淑芬假咳了几声,后退两步:“表哥,不碍事的。前几日我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已经大好,大夫说我只要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好全了。戴着面纱是不想过了病气给你因而来迟,表哥你别怪我,好吗?”
“我怎么会怪你呢?倒是我唐突了表妹的静养。姑姑,你该早些告诉我才是,我回客栈即刻写信差人给表妹带两株千年山参来!”
“不必如此麻烦,贤侄,虽说你们庄里的山参遍地都是,可这千年山参数量稀少,历来都是皇室贡品,只怕我们丞相府无福消受。”韩鼎天看了眼韩淑芬有刀疤的那边脸,开口道。据他所知便是当今陛下的库房里千年山参也存量不多,就是长公主墨阳雪嫁进韩府,陪嫁的珍品里也只有独独一株,再无更多。
“姑丈不必和我客气,再贵重的东西也没有淑芬表妹的身子重要。这两株千年山参是父亲给我的,虽有千年,却不是进贡皇宫的那等极品,请您老尽管放心!”
韩鼎天还想推托,韩淑芬赶紧道:“如此,真是多谢表哥了!”
韩淑芬心想:任谁听不出刘盛海那是谦虚之言?那两株山参必定也是难得一见的千年极品!再说,她可知道凤梧居里只有一株千年山参,如今她有两株!不是比韩鸣舞高出一筹吗?
“表妹不必谢我,只有你吃了人参快快好起来,我才能再带你去打猎啊。”
“淑芬,你表哥有好几年没来过我们丞相府了,你带他四处转转吧。”刘玉容说道。
“姑姑,这不太好吧,表妹的病还未好全,不宜操劳。”
“表哥别担心,大夫也说我应该活动活动身子了,否则气血不调不利于身体康复。表哥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你陪我在府里走走说说话好吗?”
刘盛海听了她的话,连忙答应,拜辞了韩鼎天二人便眉开眼笑地跟着表妹走了出去,他只当是淑芬表妹与他一样,对他也是挂念不已。
“表哥,我们去后山看看风景吧。”韩淑芬带着刘盛海在莲池转了一圈突然提议道。
刘盛海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有段距离的粟儿,有点疑惑怎么连婢女也戴着面纱,道:“表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能与韩淑芬多相处片刻,也不介意看什么后山不后山的了,不过丞相府里的山再大再好看,还能比得了他们碧海山庄山明水秀吗?他只道韩淑芬病未好,有些迷糊,哪晓得她另有打算!
后山荒僻安静,鲜少有人过来,韩月昙的琉影阁就在附近。一路上韩淑芬与刘盛海说说笑笑,开心极了。粟儿走在后面,离得远远地看着他们郎才女貌,羡慕不已。心道:“淑芬小姐笑得这么开心,也不知对这表哥是真情流露还是虚以委蛇。”
当韩淑芬领着刘盛海经过琉影阁门前,突然停了下来。
“琉影阁?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好像没来过这里。”刘盛海问起。
韩淑芬停下脚步面有犹豫,一副为难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 巧舌攻心
韩淑芬站在琉影阁门前左右为难,踱步不前,道:“表哥,我想起今日还有一事没办,既然已经随表哥走到琉影阁,可否耽误表哥片刻时间,陪我进去呢?”
“陪你进去有何不可?只是淑芬,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刘盛海问道。
“啊。”韩淑芬微微一愣,宛如心事被人识破,道:“表哥何出此言?”
“就从刚才开始,你越走近这个琉影阁就越是面露恐惧,眼神躲闪,非但如此,你还越走越慢,好像不想再继续往前走。”
“表哥你看错了,我胆子哪有这么小。我还是孩童时就吵着要和舅舅还有你去猎熊,你什么时候见我被吓哭过?这是我家能有什么危险,我怎么会恐惧呢?”韩淑芬背对着刘盛海否认道,缓缓叹了口气。
刘盛海听着她的叹气声,越发心疼起来:“是啊,就因为你从小是个胆大的,所以我才更担心你。表妹,我从没见你如此虚弱过,就好像是习武之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你大病未愈,是不是和里面有关?淑芬,你是丞相府的小姐外面的凡夫俗子可伤不到你。”见韩淑芬仍旧沉默以对,刘盛海情急之下竟抓住韩淑芬双肩转过来,追问道:“若遇上难事就尽管和我说,表哥帮你解决。若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你,我就是上天下地也要抓他来给你赔罪!”
“表哥!你别问了,我我说不出来。”韩淑芬攥着手绢泫然欲泣,偷偷给粟儿使了一个眼色。
“表少爷,您别问了。琉影阁里面那位做了不少好事让我们小姐受尽委屈,此时还让小姐一一说给表少爷听,那不是在小姐伤口上撒盐吗?”
“她不说,你来说!你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吧!”刘盛海放开韩淑芬,转向粟儿。
粟儿看了韩淑芬一眼,见她默许了才慢慢开口道:“粟儿后面要说的话会以下犯上还请表少爷不要见怪才好!您有所不知,琉影阁里面住的正是我们丞相府的二小姐韩月昙。二小姐一向嫉妒我们家小姐的才貌双全,早就生了怨毒之心,处处针对,还三番五次对我们小姐下手。可恨至极!”
“粟儿,快别说了。”韩淑芬哽咽道,见刘盛海看向她,急忙用手绢擦拭眼角。
“淑芬,你别拦着她。粟儿是个丹心可昭日月的忠仆!粟儿,请你继续说!”
“表少爷不是疑心小姐为何大病一场吗?不错,淑芬小姐便是因为她才会受了如此重伤!”随后粟儿便“一五一十”地把琉影阁吴妈做贼偷玉并赖帐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刘盛海。
粟儿一张巧嘴说得日月颠倒,黑白难分,她避重就轻,半真半假地扭曲事实,刘盛海信以为真,以为韩月昙果真包庇偷玉的吴妈,火冒三丈道:“平常人家人口繁杂小打小闹也是有的,只是身为丞相府的小姐就该知礼明仪,岂能包庇犯错的下人?就算姐妹不睦又何必闹得这样难看?如此嚣张,难道她母亲没跟她讲过礼义廉耻尊老爱幼,难道丞相大人不曾管教约束过她吗?”
“怎么没有?为着那事丞相大人打了她二十棍,可她卑鄙无耻,转眼竟伙同他人偷偷报复小姐。表少爷,你不知道他们是多么心狠手辣将小姐打成重伤!差一点你就再也见不到淑芬小姐了!”
“什么!他们还敢要你的命?”刘盛海又怒又惊,看着韩淑芬道:“岂有此理!这种事你怎能瞒我呢?表妹!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表哥别听粟儿胡说八道,是我不好,惹出这些麻烦事来,污了表哥清听。二姐姐羡慕我,一向如此也不会真下狠手,我与阿娘早就习惯了。若不是那玉佩乃是舅舅所赠,我也不愿斤斤计较,情愿舍了东西息事宁人。月昙姐姐也是很可怜的,她自幼丧母,她从未见过亲生母亲一面,所以才会有些刁钻古怪。我想,只要我真心相待,总有一天会打动二姐姐让她喜欢我的。”
“她都想要你的命了,事到如今你还叫她姐姐?淑芬,你就是太善良了太心软了!”刘盛海长长吁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从没想到丞相府里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骨肉相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其他人如此迫害韩淑芬,他必定毫不犹豫取其项上人头捧到韩淑芬面前,可对方是韩淑芬的亲姐姐,又是丞相大人的亲生骨肉,手刃雪恨的想法他便不得不作罢!若说向韩月昙讨个说法,事情又过去已久,而且韩鼎天也惩罚了她。更何况,他一个姓刘的,说到底又不是姓韩,怎好跑到亲戚家里插手别人的家事?
韩淑芬见此,心中暗骂不已:“刚才还大言不惭说要帮我,事到临头还不是畏手畏脚,真是缩头乌龟!这样的懦夫也配得上我?”
粟儿瞧着气氛有些僵持尴尬,哪能不知韩淑芬心中所想?眼轱辘一转,出计道:“小姐,我们还要不要进琉影阁给二小姐送银票啊。”
“是了表妹,刚才你说要进琉影阁,是有什么事情?”
粟儿抢答道:“还不是二小姐不依不挠,强词夺理,非让我们小姐给那贼婆赔礼道歉,更要赔偿她三百两!”
“这黑心的毒妇如此霸道,是真以为碧海山庄的人好欺负吗?表妹你别怕,有表哥在呢!她欺负不了你。我陪你进去!”
“还是不去了吧。”韩淑芬阻拦着,“表哥,我这二姐姐很厉害的,手段也多,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表哥明日还要去昭光台殿选,要是现在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韩淑芬泪目盈盈,以柔弱之身挡在他面前,情深款款,一字一句全是为刘盛海做打算。刘盛海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美人激将,狠下决心道:“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这蛇蝎心肠的女子是如何作妖!”
还在睡梦中的韩月昙打了个喷嚏,从刚才开始心里就有些莫名烦躁,她拉了拉被子继续睡着。尽管琉影阁被砸得乱七八糟,所幸她的床还好好的。她被关押的那间柴房白日暴晒,夜里阴寒,也没有床椅,因此韩月昙许久未能好好休息,好不容易能在床上睡着,直到接近晌午也不愿起来!
第四十三章 贼喊捉贼双簧戏
韩淑芬与刘盛海走进琉影阁,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到了前厅,才发现只有一个婢女背对着他们正在擦拭打扫,婢女捧着脏水盆正要去倒掉,转身看见两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以及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惊得水盆子掉到地上,道:“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琉影阁!”
韩淑芬眉头皱起,狠狠刮了桃杏一眼!这蠢婢弄翻水盆,脏水都溅到了韩淑芬的裙摆锦鞋上了!要不是刘盛海在这,她一定把这贱婢千刀万剐了!
桃杏被前面带着面纱的女子一看,脖子瞬间凉凉的,往后缩了缩,她并未认出来韩淑芬。如今的琉影阁潦落荒僻,只剩下她与韩月昙两个人,又见两人带着面纱似曾相识,便认定是府里的小人勾结外男,想要来这里做贼偷盗。
“抓贼啊!快来人抓贼呀!救命啊!有人偷东西!”未等韩淑芬开口,桃杏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起来,反而吓了他们一跳!韩淑芬气得浑身发抖,这蠢婢叫桃杏是吧?果然蠢得不可救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贼?刘盛海衣冠讲究,她金丝绣裙,哪里像贼?
桃杏也是心急没得细瞧,她歇斯底里大叫着,这附近没什么人过来,便想后面在房里睡觉的韩月昙能听到。韩淑芬正想动手打人,忽而变成捂住耳朵,要不是在刘盛海面前她不得不维持形象,韩淑芬铁定要一巴掌煽飞她。
粟儿心细如发见此连忙走上前,一巴掌打在桃杏脸上,呵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淑芬小姐和表少爷!”
桃杏被打懵了,看了看韩淑芬和刘盛海,那双眼睛确实有点像三小姐,对着粟儿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我当然是粟儿了!”
“粟儿?你还有脸进我们琉影阁?”桃杏恨不得撕了粟儿,怒气冲冲道。她是个直肠子,当日吴妈被诬陷,琉影阁被辱的事情历历在目,若不是这个粟儿从中捣鬼,琉影阁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模样!
“桃杏姐姐,你这话不对。”粟儿摇摇手指,“谁家大宅院里小姐身边的嬷嬷会手脚不干净?要我说啊吴妈拾物不交,已经是连累你们一屋子的人都没有脸了!你这婢子不知反省一点规矩都没有,怎么你家小姐是丞相府的小姐,我们小姐就不金尊玉贵了吗?竟然还敢故意拿脏水泼我们小姐!是仗着谁的势不成?”
“便是仗着我的势了,又如何?”韩淑芬与刘盛海闻声望去,只见韩月昙站在门口,墨发不梳而顺,一张完美无暇的玉脸没施一点粉黛,对着粟儿怒目而视。
“小姐,粟儿污蔑我,他们带着面纱我没认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被吓到了这才摔了水盆!”桃杏被粟儿一说就慌了神,她这才反应过来韩淑芬带人来这里恐怕又要生事,韩月昙刚被放回来,桃杏生怕又连累了她!赶紧跪下,道:“三小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泼您水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桃杏,你起来。”不等韩淑芬发话,韩月昙便命桃杏起来,一点情面也不给韩淑芬。
“小姐,这”桃杏犹豫道。
“起来!”韩月昙自然知道桃杏是为了她才低的头,吴妈临走前曾让桃杏好好照顾韩月昙,在韩月昙挨了棍躺在床上垂死挣扎的那些日子,都是桃杏顶替了吴妈,殚精竭虑地照顾着她,她早已把桃杏当成自己妹妹一般。韩月昙看向韩淑芬一行人面有怒气,她气自己又连累了身边的人,又气事到如今,粟儿与韩淑芬还不肯放过她,实在逼人太甚!
见桃杏还跪在地上发愣,韩月昙就要过去扶起她,却被韩淑芬抢先一步。
桃杏又惊又疑,她何时见过韩淑芬这般温柔善良?只见韩淑芬纡尊降贵,蹲下来说道:“你是二姐姐身边的贵人,我可消受不起你的这一跪。快快起来吧,否则月昙姐姐又要生我的气了。”
说着就要扶着桃杏起来,韩淑芬温柔可亲的模样令韩月昙眉头一蹙,事若反常必有妖。她一听到外面桃杏的呼救声就赶紧穿好衣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待远远听到粟儿奚落的声音,便认定是韩淑芬知她回了琉影阁,又上门来砸闹!此时她才发现韩淑芬旁边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刘盛海目光痴迷,呆呆地盯着韩月昙,心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绝代风华的女子?绰绰婉约如天上仙子,皎皎美目顾盼生姿。从前我只当表妹是仙女转世,如今看来表妹就是连这仙女的头发丝儿也比不上!”
韩月昙虽不知刘盛海是谁,见他这样明目张胆充满**地看着自己,不快极了秀眉越发皱起!
韩淑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刘盛海一副癞皮狗见了肉的模样,便知这表哥被狐狸精迷了魂现在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心中冷笑不已!
桃杏站起来,惊魂未定。见手还搭在韩淑芬手上,急忙往韩月昙身边跑去,韩淑芬趁势往地上一摔,假装被桃杏拉倒,惨叫声顿时惊醒了刘盛海!
“表妹!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摔到地上了?”刘盛海此时也不再琢磨门口的仙女是谁,蹲下来查看韩淑芬,心疼道:“没事吧?疼不疼啊?摔到哪了?”还是表妹比较重要!
“桃杏!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小姐好心扶你,你怎么恩将仇报还要害我们小姐?”粟儿大声斥责道。
“你胡扯!明明是三小姐自己摔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胡扯?我分明看到你跑出去前偷偷拽了一把我们小姐衣袖!你说!你故意害我们小姐跌倒,到底是何居心?”
“我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粟儿!快别说了!不关桃杏姑娘的事,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身体虚弱站不稳这才摔倒的。”韩淑芬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一副不敢抬头瞧韩月昙脸色的样子,豆大的眼泪珠子滚滚流了出来,打湿了她的面纱,梨花带雨格外柔弱可怜。
“表妹,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好心疼!”
韩月昙也不说话,冷冷瞧着坐在地上的韩淑芬,又瞧了瞧旁边的刘盛海,暗道:看来韩淑芬是想借刀杀人,才跑到我这里唱双簧!
第四十四章 毒计生效 冲突爆发
桃杏躲到韩月昙身后,胆战心惊地瞧着韩淑芬,她百口莫辩,对着粟儿焦急道:“早知,早知道你又跑来冤枉人,我就跪着不起来了!”
刘盛海慢慢扶着韩淑芬站起来,看着韩月昙怒气微微,口气不善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丞相的二小姐了?果真不凡!”
“你是谁?”韩月昙不答反问,虽已经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在下姓刘,名盛海,乃是淑芬的表哥。”刘盛海极不耐烦地微微抱拳,此刻他已回过神来,心中只道她韩二小姐外表貌若天仙,内里确是个刁蛮恶毒的蛇蝎,正是因为她屡屡迫害,表妹才会饱受折磨日渐憔悴虚弱,对此刘盛海恨不自已!
碧海山庄的人!韩月昙上下打量着,见他挺拔魁梧,举手投足间肌肉一张一弛,是个沉稳有力的练家子。再观他相貌老成,大约二十几岁,相比之下韩月昙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真不是他的对手,难怪韩淑芬要找他来做帮手!
韩淑芬迈上前,梨花带雨道:“姐姐,你千万别生气,表哥也是太过担心我,不是故意对你不敬的。”
韩月昙对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熟悉至极,厌恶至极,把身子转过一旁,不愿再看,直截了当道:“你又来做什么?琉影阁不欢迎你们!”
“二小姐,敢问一句,不知我表妹有何不好,你要这样对待她。身为姐姐不疼爱幼妹,反而一开口就咄咄逼人,你这副无礼狂悖样子可对得起丞相大人的栽培?对得起令堂的在天之灵?”刘盛海劝诫道,他瞧韩月昙是个小姑娘,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然而他不知韩府只是对外声称丧母,实则韩月昙她从来也不信这套说辞,听了他的话便觉得间接诅咒了她的母亲,一双美目竖起,勃然大怒喝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手绢一抹眼角,韩淑芬走到韩月昙跟前,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姐姐看不惯我,拿我撒气,还请不要连带着表哥,他是好心陪我进来的,一切与他无关。今日前来也别无他意,只是想来给姐姐赔礼道歉,没想到还是闹成这样,都是我的不对!”又看了刘盛海与粟儿一眼,道:“表哥你明日还要参加昭光台的武举殿选,就不要为我的事烦心了!粟儿,把银票拿出来给月昙姐姐吧!明日再随我拿二百两银票过来,权当做是今日冒犯姐姐的赔罪吧!”
“小姐!这不公平!”粟儿道:“有表少爷在这里你还怕她做什么?桃杏那贱婢无礼在先,欺辱在后!就算您咽得下这口气,我这做下人的也看不下去了!”说着就要过去拉扯桃杏,边拉边打,无比委屈喊道:“你这无法无天的贱婢,为什么处处欺负我家小姐?今天你非说清楚不可!”
“不,我没有!你放手!别拧我!好痛!”桃杏疼得大叫道,那粟儿为着激怒韩月昙,推攘间几次暗下毒手,狠狠拧扯桃杏!
“粟儿,你是忘记昨晚的教训了吗?”韩月昙水袖一扬,一把将粟儿掀翻,只见粟儿面纱滑落,露出一张又红又紫,肿胀变形满是伤口的脸,哪有一点人样?桃杏年纪还小,哪见过这么毒辣的手段,越看越心惊,“哇!”的一声吓哭了!
“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韩月昙不解地问,昨晚洛熙泽煽的是韩淑芬,又不是粟儿,再说他也未下重手,又道:“打得皮开肉绽的,下手这样狠辣,是昨晚韩淑芬回去打的?”
“二小姐何必明知故问?淑芬小姐心地善良,最是怜惜我们这些卑微的下人,哪怕我们做错了事情都不愿说话大声些,她又怎么会对我下此等重手?这不就是你昨晚的教训吗,本来我粟儿人微言轻也不愿指认,可您千不该万不该还将此事赖到我们小姐头上!”粟儿否认道。
被她反咬一口,韩月昙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狗奴才!戏演完了就快滚,我可没时间奉陪!”说完就要拉着桃杏离开。
“且慢!”刘盛海拦住韩月昙,道:“难道二小姐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你想怎样?难道我还要留你们吃个午饭不成?”
刘盛海指了指后面的桃杏,严肃道:“你的婢女没有规矩冒犯了淑芬,必须真心实意地给我表妹赔礼道歉。”
粟儿插嘴道:“表少爷那丫头方才也道歉了,你看她可是诚心?依我之见,还是让她去芳彩楼尽心尽力伺候我家小姐五日,这才能微微弥补淑芬小姐心灵上受的伤害!”
“你说得对,就让这丫鬟伺候我表妹几日,二小姐你意下如何?”刘盛海虽说询问韩月昙,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看来是打定主意拿桃杏开刀,好给韩月昙一个下马威了!
闻言桃杏哭得更大声了,道:“若我去了你们芳彩楼,哪还有命回来?你们是铁了心想要我死呀!”
“桃杏,别怕,我是不会让你过那边去伺候的!”韩月昙宽慰道,她晓得韩淑芬的手段,又看着韩淑芬道:“桃杏若落到你手上必会被百般折磨,直到只剩半口气才送回琉影阁!留着半口气也不是你还有点良心,而是你要看着她生不如死,看我为此痛心疾首的样子!淑芬,我说得对不对?”
“月昙姐姐,你真的冤枉我了!桃杏是你的人,若去了芳彩楼我必定好好招待,半点也不敢使唤她!”韩淑芬小鸟依人地靠在刘盛海怀里,面纱藏住了她奸诈阴险的笑容,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佛口蛇心,只怕未必!”
“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韩淑芬的泪水打湿了刘盛海胸前的衣襟,刘盛海一甩衣袍,暗暗运气,道:“这么说韩二小姐是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想要我牺牲桃杏,你们做梦!刘公子,你们跑到我这里寻衅闹事,打量着我韩月昙是打落牙齿往里吞的人吗?”
“既然二小姐不肯交人,那刘某只能得罪了!”话刚说完,刘盛海迅速大跨一步,右手五指如鹰爪曲起,擎天一掌伸向韩月昙!方才韩月昙轻飘飘一出手就把粟儿掀翻在地,刘盛海已知她非是易与之辈,便没有手下留情!
他想着二人距离如此近,韩月昙再怎样也要先避开这一掌,他正好趁此机会擒拿桃杏!可他没料到韩月昙竟直直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任刘盛海鹰掌逼临!
第四十五章 镇庄神剑 鹏骨羽蛇
刘盛海迎面一掌,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袭向韩月昙的颈脖!这套“伏鹏擒拿手”乃是碧海山庄刘老祖观察鹰类捕捉猎物时姿态而悟出来的掌法,其出掌迅速,配合脚法伺机而动,时而变化为爪,折骨断节,时而又变化为拳,瞬间将“石破天苍”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不过这套刘家秘技一向传男不传女,因而刘玉容不能学,韩淑芬便更没有机会了。此次,也是韩淑芬第一次看到刘盛海施展碧海山庄的独门秘技。
只见韩月昙不慌不忙,一个回身裙袂翻转,一只玉手轻轻抬起,姿态优美宛若仙子挽星,八枚昙婆飞簪瞬间从流云月袖中一齐飞出,六枚飞簪分别射向刘盛海的双眼,双肩,以及左右胸腔!还有两枚就要直直射进他的掌心!
刘盛海见此急忙收回手,身体后仰倾斜,脚下生风连连踱步倒退,仍不及昙婆飞簪的速度眼看就要中招,他只好抬臂用宽袖一挡,猛地提气狼狈地翻了个筋斗,险险躲过!顿时衣袍袖子上多了几道被飞簪锐刺撕裂的口子!韩淑芬万万没想到,韩月昙一出手就拿出这个她垂涎不已想要得到的宝器!此时眼睛睁得贼大,只恨那昙婆飞簪没能当场就射进刘盛海手心肉里,好让她见识一下这暗器法宝的威力!
刘盛海双脚站稳刚回过神来,只听到粟儿一声高呼,提醒道:“表少爷当心后面!”
刘盛海看向韩月昙,见她振袖一甩,他身后的昙婆飞簪刹时飞回,飞簪锐刺正对他背后几处大穴与后脑勺,与此同时韩月昙一掌寒气凛凛欺身而来,就要拍上刘盛海胸口!
刘盛海进退不得,头也未回,抬起一脚往地上一震,身后佩剑驰骋而出,一双耳朵微微抖动,凭着空气流动分辨着身后飞射而来的昙婆飞簪,另一手朝着韩月昙掷出“三步倒”!
韩月昙见此,在半空中旋转几圈,躲过了软骨银针,只闻“当当当”几声,刘盛海负手执剑,或转或打,昙婆飞簪全数被击中!
韩月昙再一振袖,那昙婆飞簪便一一收回了韩月昙袖中的手镯里。韩淑芬目光灼灼一直盯着韩月昙施展功夫,这会儿她已探得了几分昙婆飞簪的秘密,兴奋不已,转而对刘盛海道:“表哥,二姐姐不知从何处学得一套含毒的掌法,你不要与其接触!那暗器不足为惧,就是她手上的镯子,你把它夺过来,它就伤不了你!”
韩月昙呵呵一笑,对韩淑芬道:“原来你还惦记着我的东西呢。我告诉你,犯不上,就算送给你你也不会用!”又看向刘盛海:“倒是不知你听声辨位的功夫这么好!早知道我就换个别的给你下马威!”
“过奖了,我也没想到二小姐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丞相府可真是卧虎藏龙!还有什么二小姐就全使出来吧。”刘盛海仗剑以对,眼神却落到了韩月昙手腕处,之前有些木讷的双眼此时竟折射出一丝隐藏着的贪婪。
“好极了,又一个觊觎我东西的人!”韩月昙拍手说道,她本以为刘盛海看着忠厚老实,被韩淑芬诱骗来当枪!没想到也是个伪君子,和韩淑芬着实是一对!她看了桃杏一眼,吩咐道:“往后退远些。”
双掌凝气化冰,韩月昙一个腾挪跃到刘盛海跟前,连出几掌,攻其肩,臂,刘盛海挽着剑花与之对接几招,她掌势非常灵活多变,忽趁势一手莲指拈剑,另一手作寒掌催心,待刘盛海后退两步扯剑欲划,她两手便交叉架住他握剑之手,花手旋转乾坤,就要夺了刘盛海的兵器!
早在刘盛海握剑之手被她绞住时,他便有些意识到佩剑即将要被韩月昙触碰夺走,想要出掌击退她也已经来不及!只好手腕一转,张开手心,让那柄黑灰色的宽剑水平落下。紧接着他左脚轻轻一抬踢,宽剑便快速往上,剑刃正对韩月昙下巴!
见此情急,韩月昙双手抓住刘盛海胳膊肘子往后一拖再一掌推开,身姿轻盈无比,趁着掌势往后飘移,躲过了黑灰宽剑的锋芒!
那黑剑看似巨大笨重,实则轻盈无比,刘盛海轻轻一踢,便见它如蛟龙腾飞升起,重新回到刘盛海手中,他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想你是表妹的姐姐,又是一个小女子,便不欲使用这招!二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人,你交或不交?”
“不可能!”韩月昙斩钉截铁道。
“如此,便不能只是点到为止了!鳞!刃!击!”刘盛海一声呐喊,把黑剑往空中竖直一抛,双手运功,只见剑在半空中快速旋转起来,剑锋划出一片片锋刃,陆续向韩月昙飞去!那锋刃如鳞片风状,一波接着一波,十足考验着韩月昙的轻功!好在她服用过雪莲冰心,身体感知敏锐无比,身子往后一仰便躲过了风刃最直面的攻击,伏身一跳竟跳起八米高,玉足一点踏在墙壁上,按下手镯上的一枚宝石,两枚昙婆飞簪落到指间,韩月昙一脚点在壁上,脚下使劲一翻顺势落下,目光凛然一锁,两枚昙婆飞簪瞬间朝着刘盛海双眼飞去!
刘盛海只得停了黑剑,握着剑柄划了一圈,打飞暗器!
韩淑芬在一旁看得乍舌,她没想到韩月昙的轻功进步如此之快,连表哥都奈何不了她,心中顿时嫉妒不已:我就算功体恢复如初,使尽浑身解数恐怕也不是这个小妖女的对手了!
“小姐,表少爷的黑剑好特别啊,看着又大又重,没想到像长了翅膀一样,轻飘飘的!”粟儿在一旁赞叹道,韩淑芬看她看刘盛海的眼神不同,便知她已情迷于刘盛海,语气怪异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黑剑,乃是我碧海山庄的镇庄宝剑鹏骨羽蛇剑!舅舅为了表哥武举夺魁,便连这个珍藏的宝物也拿给表哥了,可没想到首先试剑的竟是我这个二姐姐!表哥真是太抬举她了!”
话虽如此,刘盛海持着鹏骨羽蛇剑,脚使鹏程万里,向韩月昙掠去,只见韩月昙轻功绝妙,步步曲折迂回,招架间小心试探,一手凝冰墙阻挡,不料那鹏骨羽蛇剑划出的风刃竟直直穿破冰墙,丝毫不受冰墙影响!韩月昙只好往后一翻,退得远远地接着几个侧身,让鳞刃擦身而过!那些风刃划得走廊上的柱子伤痕累累,草树无辜更是折枝乱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