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大黑小白
“因为少主的容貌酷似莎曼尼,所以百姓们都以为是莎曼尼殿下回来了。”苏琅贴心地为韩月昙解说道。
“我听说,魔殇灭境是无国之国。”
“正是。人人生而自由平等,设君主即有压迫。所以,玄天宗自创立以来便一直遵从着俱轮上神的教诲,并不曾自立为王,而是以引导者的身份,教导百姓如何生活。”
“真是奇怪,可看魔殇灭境中子民的模样,圣主的地位无异于一国之君。那又怎么说?”
韩月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到底是在华炎长大,虽也认同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思想,可圣主与君主的区别她实在难以理解,也难怪外界一直称魔殇灭境是无国之国,离经叛道,于世难容。
只见苏琅的神情微微一变,严肃道:“少主,当年圣主以一己之身作饵,引开了三国追兵。试想哪个国家的君王能做到这种地步?待会进入圣殿,还请少主莫要再有这般质疑的言辞,以免长老们对您新生不悦。”
“呵,少主乃纯正的圣脉后裔,难不成他们还敢蹬鼻子上脸,为难少主不成?”泠雪花左右看苏琅不顺眼,等会儿见了玄天宗里的长老们还不知要怎么针锋相对。
于是苏琅又对她说道:“泠圣女,你也知道宗内十几年来一直没有圣主,屡经三国洗劫,玄天宗和以前早已不同。你若想让少主继承玄天宗,首先便要改改自己的脾气,争取各位长老的支持。”
“少废话,我凭什么信你?”泠雪花仍旧执着于苏琅在她离开地火院时,成为了“新圣主”,苏琅说有苦衷,可泠雪花却始终不相信,这份苦衷从何而来!
苏琅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终于引着韩月昙等人走到了圣殿门口。
光洁的圣殿四周种满了暗夜优昙,与此处相比,琉影阁的昙花真是小巫见大巫,难以比拟。想必到了夜晚,此处昙花必是争相绽放,幽香惑人。
想起在琉影阁多年生活的种种,韩月昙神思恍惚,只听到苏琅在旁边兀自感慨:“原来的圣殿可不止这些昙花······”
“昙花对玄天宗有什么意义吗?”
“泠圣女,这事你没告诉过少主吗?”苏琅的眼神有些责怪,继而解释道:“昙花是玄天宗的精神象征,亦每一任圣主在接受天启时进入圣域的所见之景······”
说到这里,苏琅神情有些黯然,竟哑然止步,再难前行。
韩月昙见他一副欲哭无泪,心有戚戚的模样,疑惑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打开圣域的伽罗圣盒如今已落到了驹风的手上,心痛难抑罢了。”苏琅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即又变回那张温柔和善的脸,他坚定地对着韩月昙说道:“请少主放心,伽罗圣盒乃我玄天宗宝物。既然驹风故意传出伽罗圣盒的消息,一会儿我便向天水地火两院的长老提议,派人夺回伽罗圣盒!”
韩月昙与泠雪花默默对视了一眼,韩月昙只道:“你们就没想过这消息也许是假的吗?说不定驹风故意传出假消息,为的就是将玄天宗之人引入陷阱。”
“这······”苏琅犹豫了一会儿:“少主所言却有可能,不过无论是真是假,总要派人去驹风一趟证实。”
就在几人驻足于圣殿门口讨论起消息的真伪时,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里面走出两名童子,一白衣一黑袍,他们两人对着苏琅等人异口同声道:“长老们早已等候多时,还请各位速速前往议政厅。”
这黑白童子约莫七,八岁的幼龄,白衣者为天水院,黑袍则属地火院。如今两院水火不容,这两名童子一听到对方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不由得直接掐了起来。
“你做什么学我说话?”
“胡扯!明明就是你在学我说话!天水院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对,是我先开口的,你就是在和我说话!还有,天在上地在下,要无耻也是你们地火院的人······”
没想到天水地火两院的矛盾竟然也波及到了两名守门的幼童,且他们吵架用的是神胤境内的通用语,韩月昙听得明明白白。苏琅不免尴尬地咳了几声,小声训斥道:“大黑小白,这位是圣脉少主,你们不可无礼。”
“少主?”名为大黑的幼童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盯着韩月昙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面露不解:“苏哥哥,你不是刚成了新圣主吗?怎么又突然多出一个少主?还有,你看我通用语说得好么?是不是比小白说得还好?”
原来大黑小白还是宗内学院的学生,神胤通用语是宗内每一名弟子的必修课,他们从小学起,耳濡目染,说得并不比外面的人差多少。
“都好都好,不过你们还要继续学习,不能吵架了知不知道?”苏琅和蔼地摸了摸黑袍童子的脑袋,等他的手伸向小白时,却被男孩躲开了。
看来小白的立场很坚定,那便是与天水院的楚光流一样,都不认可苏琅这个圣主!
苏琅尴尬地收回手,转头对韩月昙道:“少主,我们去议政厅吧。”
“好。”韩月昙点点头,随即便与泠雪花拉着赵灵溪的棺椁进入了圣殿,大黑小白两小儿则一直紧紧盯着她,目光里充满了警惕,似乎很不欢迎她这个“外来者”!
与之相反,韩月昙反而对这两个守门的小男孩很是欣赏,记得她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还总被韩淑芬欺负得躲起来哭呢。大黑小白虽然年纪小,可韩月昙能够感觉到他们体内淳厚的功力,此番功力甚至比泠雪花还要高上一筹!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境界,韩月昙可以想象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的努力。
可他们,还是孩子呀······
这时候,韩月昙突然回过头,对着他们两人扮了一个鬼脸!
玄天宗内,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森严,连两个小朋友也早早学会了克制,忍耐。韩月昙心想,也许他们正是因为这里太寂寞了,所以才会时不时和对方吵吵架吧。
正如韩月昙所猜测的一样,大黑小白正值小孩最顽皮的时候,圣殿安静,职责不允许他们在圣殿内喧哗打闹,更不会有一个大人像韩月昙如此逗他们,两人竟一时目瞪口呆,愣了许久,心里不知是喜是怒······
第六百九十二章 议政厅之争
自从苏琅遇到韩月昙,一路上就没见她笑过,还以为她是天生凉薄。这时见她两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才知自己是误会了她:“大黑小白从小在圣殿内长大,少主刚才的举动只怕是吓坏他们了。”
“他们的父母呢?”
“出去打探情报,死了。”
闻言韩月昙再也笑不出来,又听苏琅说道:“每年,像大黑小白这样失去双亲的孩子都有几十人。圣殿会收留他们······”
“苏琅!”泠雪花及时喝止了苏琅,眼神变得凌厉,示意他不可再说。
韩月昙却接着说了下去:“玄天宗抚养他们,栽培他们,然后又让他们重复自己父母的使命,对吗?”
“是。”苏琅也不打算瞒她,坦然说道:“他们是玄天宗的骄傲,守卫魔殇灭境,保护圣主,也是他们······不!是我们的荣耀!”
韩月昙看向泠雪花,只见她微微躲避着韩月昙的视线,难得默然承认了苏琅的话。
“少主,苏琅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自愿加入玄天宗的,没有谁能强迫我们。”
韩月昙没有说话,因为她发现,在这里,玄天宗的思想,理念早已深深渗透了每一个人的内心。都说这里的生活充满了自由,平等,无拘无束,可韩月昙却觉得,此地处处受限,所谓信仰,便是无形的精神控制牢牢把控着一切,影响着这里每一个人的行为准则!
相比紫瑞一族的控心术,玄天宗的精神影响显然可怕多了!控心控神,尚有解法,唯有“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信念,才会让人一辈子都囚困其中,至死不悟!
那么,玄天宗花费几百上千年,所精心打造的魔殇灭境,真的是为了守护这一片净土的宁静么?
很明显,并不是!正如泠雪花之前所说,玄天宗真正要守护的,是藏在地点下,被俱轮创世神封印起来的神力!
先辈遗命,永世一念!韩月昙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泠雪花与苏琅都不会听进去的,索性也就暂时按下了。只是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问道:“玉衡,这就是你想要匡扶守护的魔殇灭境么?还是,其实你另有打算,只是又卖关子让我来猜······”
圣殿内部与外面所见别无二致,依旧是绝白如雪,圣洁如光。穿过长长的的石廊,韩月昙终于来到了议政厅。
只见议政厅有三层,入口左右有楼梯向上,所有人都坐在二楼的位置往底下望着韩月昙等人。
左边一圈的人都身着白衣,前两天刚见过面的楚光流居于首座,便是天水院一众。右边一圈皆着黑衣,地火院一派一见苏琅进来,便立即起身相迎,齐齐喊道:“恭迎圣主!”
未等苏琅说话,楚流光果然先出声了,他冷冷瞥着底下的人,阴阳怪异地问道:“圣主?我怎么没看到?”
“楚光流,你说什么?”
“玄天宗的新圣主,就站在下面,你怎会没看到!”右边的地火院开始躁动起来,似乎是早看楚光流不顺眼,对他积怨已久。
这时,一名黑袍老者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即对着楚光流微微一鞠,朗声道:“天水院常年蜗居圣殿,消息不灵通也是有的。楚长老,现在老夫便郑重对玄天宗上下声明,苏琅苏大人便是我地火院拥戴的圣主!”
老者彬彬有礼,在地火院也是颇有威严,然而楚光流的嘴是一点也不客气,直言道:“姜长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玄天宗早就没有了圣主,十多年前的大战,当时你正值壮年不是也参战了吗?如此健忘,我看你还不如尽早让位,找个犄角旮旯安度晚年吧······”
“楚光流!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力,竟敢抹灭圣主的存在!没有圣主,玄天宗何以为柱?何以守护全境?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父母是因何而死······”
“我没忘!”楚光流厉声打断姜长老,俊眉深深纠起:“我的父母,以死守护莎曼尼,保护了玄天宗!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让重蹈覆辙,让玄天宗乃至魔殇灭境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圣脉后裔也好,苏琅也罢!总之,玄天宗不会再设立圣主之位!这!便是天水院的决定!”楚光流突然从广袖中抽出一把剑来,其余天水院的人也一一效仿!
“楚光流!议政厅内不准私带兵器,你想做什么?”地火院的人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谁也没想到天水院众人会私带兵器入内,而他们身上可是连一件防身的利器也没有!
天水院一众都神情冷漠地看着地火院,一如既往,楚光流的话也是他们心中所想。为此,他们可以不惜违背圣殿的规矩!
“楚光流,你目中无人,独裁**,你若报此想法,先辈艰难守护的基业必会毁在你的手上······”姜长老一干被气得几欲吐血。
却见楚光流用剑指着三楼一把落满灰尘的椅子,对着底下的苏琅厉声问道:“苏琅,地火院一帮老糊涂,我楚光流懒得和他们胡搅蛮缠!我且问,倘若今日你苏琅得了我们天水院的认可,楼上那把圣主的专椅,你当真敢坐上去吗?”
“我······”苏琅半张着口,看着三楼白玉石雕刻的椅子,久久不能回答。
“圣主,你说话呀!”地火院无比急切地看着他,可是苏琅仰望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垂下了沉重头颅。
“苏琅!”姜长老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看着他,质问道:“你怎么能······”
“姜长老,你应该知道的,圣主之位确不是我心中所求,我亦不能担此重责······”
“哼,还算有自知之明。”楚光流又看向韩月昙:“那么你呢?韩月昙,你可是还期盼着成为魔殇灭境的主人?”
众人看着韩月昙那与莎曼尼相似的面容,知道她便是前圣主在外面生下的孩子。不过玄天宗内部早已放弃了寻找圣脉一族,除了泠雪花,所有人对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女都不抱有多大的期盼。
第六百九十三章 考验(一)
眼见众人的目光终于舍得落到她的身上,韩月昙面无表情地说道:“本来,我此行的目的是送我娘回家,玄天宗内部的矛盾我亦无心参一脚。不过,你既然问了我,我也只能说出我的真实想法。”
天水地火两院无不紧紧盯着韩月昙的小脸,都说身在其中,一叶障目,剪不断理还乱。他们倒是很想听听一个“外人”是怎么评价对手的。
只听韩月昙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不止,掷地有声:“你们,都不适合领导玄天宗!”
“无知小儿!你信口雌黄!”
“就是!你一个外来人员,怎有资格评论我玄天宗内部?”
“苏大人不适合,难道要把圣主之位让给你才适合吗?”······
天水地火的人因为韩月昙的话而纷纷跳脚,竟都不约而同统一了战线,用言语攻击起了韩月昙。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是没有说话的,只因他们始终对莎曼尼当年牺牲自己,引开敌人的英勇之举铭记在心,所以对她的女儿——眼前的这名少女也多了几分好感与认可。
韩月昙默默将这些人看着眼内,记在心里,又道:“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人是苏琅带来的,话是楚长老让我说的,你们要怪便怪苏琅与楚光流,与我何干?”
此时泠雪花也不忘帮腔道:“少主说得在理!你们一群臭男人,围在一个姑娘家身边纠缠不休,是何道理?是真想在圣殿内动武吗?嗯?”
圣女泠雪花是前圣主的心腹,地位仅次于两院大长老,是而玄天宗内乱成这样,在众人心里,圣女仍有一席无法逾矩的高贵地位。
见她护着韩月昙,众人于是道:“好,我就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楚光流也未阻止她,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想,心中满是对韩月昙的不屑。
韩月昙走上前两步,看着上面四周一圈,将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一边缓缓说道:“我以为,刚才天水,地火两院的矛盾争执,已经足够说明你们的问题。你们两院,一个刚愎自用,眼高于顶,全然不顾及同袍之谊,表面上看似乎真是为玄天宗好,以为自己扛住所有的事情便可高枕无忧,却看不到近处的危险,实在自以为是!殊不知一手五指,各有长短,如此才是平衡长久之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楚光流,只见他先是不屑,随后又渐渐陷入了沉思,似乎真把韩月昙的话听进去了些。
点评完天水院一众,她又转向地火院的黑袍长老们:“另一个嘛,不用我说,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吧?什么顽固不化,固步自封,那都是假象。还不是应了那句老话,不争馒头争口气!可你们也不想一想,赶鸭子上架,苏琅这个圣主能当得好么?若我猜得不错,他做这个圣主,还是受了你们的威胁,被迫接受的······”
地火院的几名长老听了,无不面红耳赤,想与韩月昙争辩吧,又实在无力反驳。谁让人家每一句都戳到了地火院的痛处!只能憋红了脸听她继续说道:“天水地火,名字相反相克,可转念一想,谁又能说你们不是互补互生呢?可是,你们不仅忘了老祖宗的初衷,还把矛盾越扩越大······你们可曾想过,也许外面的野心家此时正盯着你们,巴不得看你们自相残杀,自我消耗!所以我才说,你们都不适合,也不配领导玄天宗!”
韩月昙一席肺腑之言,把满厅的人都震慑住了。
良久之后,苏琅不禁带头鼓起了掌:“少主说得真是太对了!少主,你目光长远,有你在,玄天宗重回鼎盛之日不远了······”
不过苏琅鼓掌了好一阵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为韩月昙喝彩!
“就算你说对了十之七八,那又怎样。”楚光流站起来,看着那把落满了灰的圣椅:“玄天宗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玄天宗内部矛盾延续了十多年之久,如今韩月昙回来了,泠雪花便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旁人的私心毁了玄天宗,她秀眉紧簇,看着楚光流不假辞色:“楚光流,少主就是少主,从古至今,玄天宗的主人也只会是圣脉后裔!这些,你们天水院都忘了吗?”
“先辈们的历史,我自是不敢忘记。”楚光流的眼睛忽然泛起算计的波光,又道:“不过韩月昙,你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初来乍到,哪怕我们现在认可了你做圣主,两院上下也都不会真正臣服于你。”
“的确如此。”楚光流说的是实话,韩月昙自是知道仅凭自己的一番话还不足以收服所有人,也知道他后半句肯定会说出条件,只道:“你想怎样?”
“带大黑小白!”楚光流向下喝道,地火院的人也同样认可的点了点头,韩月昙暗自奇怪,心道:“不是准备刁难我么?把那两个守门的小娃娃带来做什么?”
反观其他人的平静,苏琅有些着急,有些紧张:“楚光流,你想做什么?”
“怎么,你紧张了?”楚光流的笑容里带着点得意,嘲讽道:“既是圣脉直系传承者,想来打败两个微不足道的旁系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什么叫微不足道?大黑小白两人所修习的貔貅震元功霸道非常,一掌抵过千军万马!你这不是在为难少主吗?”
“韩月昙,你若是觉得这个考验太难,我现在还可以喊停。”此时大黑小白已经迅速赶到了议政厅,两双水灵灵大眼睛正直直盯着韩月昙看。
“真巧,又见面了。”韩月昙不理会楚光流,只看着两名稚童微笑道:“听说,你们是圣脉一族的旁系?”
两小儿犹豫了一会儿,见韩月昙的眼光很是执着,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么说,我也算得上是你们的姐姐了。”韩月昙温柔地笑着,绚丽优雅地就像圣殿内随处可见的昙花一般:“那么大黑小白,待会动起手,你们一定要对姐姐我手下留情哦。”
第六百九十四章 考验(二)
小白看着比大黑成熟一些,此时却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是你弟弟!你这个坏人,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韩月昙不以为然,笑道:“真傲啊······难不成是和你天水院楚长老学的不成?”
“当然!楚长老是天水院最杰出的长老,也是我一辈子仰望学习的对象!”小白对此引以为豪,却不知刚才天水院才被韩月昙数落一番,小白的言行与楚光流如出一辙,便又是狠狠打了天水院一个耳光。
苏琅与地火院一众暗自偷笑,楚光流对此颇为不满,倒不是他恼羞成怒,而是因为他能感觉到,韩月昙才来一会儿,圣殿一直剑拔弩张的氛围便被眼前这个少女逐渐化解!
这种失控的感觉,才是他闹恨的原因!
“韩月昙,我不妨告诉你,别看大黑小白年纪小,他们实则是玄天宗内数一数二的高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用。”韩月昙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楚光流咬咬牙:“好,很好!大黑小白,既然此人如此看不起貔貅震元功,你们两个也不用对她客气了。”
“是!”小白抱拳朗声应道,大黑则凝神以待,亦是准备给韩月昙一点颜色看看!
“月儿,貔貅震元功是宗内武学中最霸道的一种,百年来练成此功者一手可数,你要当心······”泠雪花忍不住凑到韩月昙的耳边小声叮咛,又不免安慰自己:面前两小儿不过六七岁,大约还没成气候,月儿应该应付得了······
“放心,师傅,我心里有数。”虽不知貔貅震元功比之紫瑞的至极之招王御天下如何,但此时她若退怯,此后玄天宗决无她一席之地!
也罢!韩月昙屏退泠雪花与苏琅:“大黑小白,尽管放马过来吧!”
“这可是你说的!”大黑显然是闷坏了,出手比天水院的小白还快!只见他脸上难掩兴奋,小小的身子瞬间跃至半空中!
当他凌空最高点时,转眼便整个人砸向底下的韩月昙,那速度足足提高了十倍以上!
韩月昙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大黑出招,体内的圣脉血统便已警钟大响,她本能地往后挪跳一步,刚才落脚的地板竟直接被大黑的拳头砸出了一个巨坑!
“哼,要是我的流星锤在这里,刚才那下你绝对躲不开。”小孩子还是很好面子的,一击不中,大黑急奔跃向韩月昙!
只见他的身子往前倾斜压低,迅猛之势宛如猛兽扑食,拳掌相加又如貔貅一般沉稳神武。
看着那小小的手掌不断袭来,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坑,韩月昙毫不怀疑大黑的功力。她微微哑然失笑:“大黑弟弟,中你一掌,我只怕要躺床上修养半年······”
“那又如何?”大黑无所谓道:“玄天宗看淡生死,每逢比武都是生死不论的。”
话是这么说,可玄天宗内谁会找大黑小白比试呢?除了那不怕死的!
韩月昙哭笑不得,这时小白也没闲着,白衣飘逸,转眼潜至韩月昙身后,一脚横扫韩月昙的小腿!
手掌往地上一撑,少女如田间水车,闲闲流转便躲开了小白的暗踢,以及大黑的震元拳!
“小白啊小白,你这个阴招也是跟楚长老学的吗?”此时议政厅的地板上大大小小足足十几个坑,韩月昙站在最后一块平整的地面上,还不忘调侃小白与楚光流。
“你!你胡说!”小白气得拽紧了拳头:“要不是你只躲不打,我怎会跑到你后面,想要截住你后路······”
“小白,不用与她多言。”楚光流俊眉微皱,实在不知韩月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貔貅震元功虽然霸道,可韩月昙也不至于无法过几招,一味窜逃,难道她就不怕别人说她贪生怕死,难担大任么?
小白很崇敬楚光流,随即便打算速战速决,得到楚光流的夸奖!
“看你还往哪逃!”小白一声大喝,出手越发凌厉起来,拳掌可躲,威势难避,韩月昙于是只得与他过了几招,拳掌碰撞,只见韩月昙瞬间被震飞出数米,轻袍如蝶翼飘扬!
“月儿!”情急之下,泠雪花叫出声来,虽然韩月昙已经用自身掌力分散了部分貔貅震元功,可小白内功精纯,一拳势当破竹,韩月昙的右臂免不了受伤!
然而韩月昙只是不再笑了,看她面容平静,似乎并未受到重创。可谁又知道,经脉寸断之痛堪比钻心!
洁白如雪的袖子下面,一只玉臂强忍剧痛,仍止不住微微的颤抖,体内的圣脉之血加速运转,正竭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楚光流的嘴角微微勾起,中了貔貅震元拳,她的手臂不残也废!不过是凭着圣脉之血硬撑罢了。
“居然没事?”小白惊奇地盯着韩月昙,刚才那一拳他可是用了五成功力呀!貔貅震元功非比寻常功法,一成已可开山劈地,五成功力!就算是江湖上的大宗师也挨不住!
“这算什么?更厉害的······我不也熬过来了?”韩月昙微微咬牙道,她想起了与紫瑞赢的战斗,虚即实,实亦虚,那人的武功,境界远比大黑小白高出不少!
如果我连大黑小白都打不过,要怎样为娘亲报仇?
秋水明眸突然绽放出冷煞的寒光,在场之人见之一惊,只觉得议政厅内开始变得凉飕飕的。
冰寒之气从韩月昙的脚底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凹凸不平的地上转眼便被冻结,墙上亦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整座议政厅就如同冰窟一般!
“这······这是什么?”两院中一些年轻的后辈不禁惊叫起来。
“这是······凝冰咏雪。”只见一名天水院的长老眼光复杂,隐隐含着惊喜,他摸着胡子感叹道:“玄天宗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将此功练至这般境界。”
“前圣主莎曼尼也不能吗?”有人问道。
“凝冰咏雪此功需要修练者极强的定力与淡泊的欲念。莎曼尼虽然心智通明,却为儿女情长所累,唉······”
第六百九十五章 考验(三)
原来当年的莎曼尼与韩月昙一样,同样选择了炼情这一门功法。炼情有无是,无非,无妄,无碍,无欲,无情,无心,无我,无敌九层境界,最后一层因为从来没有到达过是以没有名字。而莎曼尼的炼情与凝冰咏雪只到了第六层的无情,便再难突破。
而今日的韩月昙能将凝冰咏雪手发挥至这种地步,炼情的功法想必至少修到了第八层!
想她年纪轻轻,已有如此境界,不是天赋异禀便是修练刻苦!这时,玄天宗众人的目光开始热切地看着底下那个窈窕芳姿,不禁默默期待着她带来更多的惊喜。
“这是什么?”魔殇灭境从来只有温暖如春,炙热如夏,没有秋冬,所以大黑小白从来没见过霜雪,也没有见过结冰的地面。
“冰雪。”韩月昙回答他们。
“冰雪?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也没见过······”大黑伸出手,只见一片晶莹的雪花轻轻落到了他的手上,一片,两片,三片······大黑小白齐齐被周围环境的变化迷住了。
“冰雪,是一种自然的存在。就像雨水,清风,阳光一样。在魔殇灭境以外,璃冰国一年四季都下雪,华炎冬天下雪,驹风终年无冬亦无雪。”韩月昙耐心地解释道,心知大黑小白是两个小武痴,一定不曾关心过外面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啊。”大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韩月昙所说的他从来也没有听过,可是却十分感兴趣。也是第一次,大黑小白两人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对外界的向往!
“哼。”楚光流见不得众人对韩月昙态度的转变,冷然下令道:“小白,速战速决,不可再拖!”
被楚光流一吼,小白恍然惊醒,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手握拳,一手为掌,决绝对上韩月昙:“哼,就算你变出了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你也赢不了我们!”
“好胜,不一定是件好事。”韩月昙教导他,眼神却瞥向楚光流,好像在说小白就算他的翻版,而她一定会打败他!
正当大黑小白不约而同,准备一左一右攻向韩月昙。只见两人同时脚下一滑,在冰面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好痛······”两小儿红着眼睛想要站起来,却不甚又重重的摔了下去。他们没见过雪,更没有在冰上行走的经验,这才着了韩月昙的道!
“我说了吧。”冰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狡點的笑容:“好胜,不一定是件好事,只会让人丧失理智,做下错误的判断。不过小孩子,就该多些运动。”
楚光流薄脸涨红,是他让小白速战速决的,这话就是在打他的脸。
看着大黑小白在冰地上一次次想站起来,最后又狼狈地倒下去,韩月昙走到他们面前,小声问道:“喂,你们要不要认输啊,摔得不疼么······”
这时候,小白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韩月昙的裙尾:“抓住你了!这下子看你还往哪躲!”
另一边,大黑抓准时机,猛然跳起,单脚踩在小白的背上,大吼一声:“貔貅斩!”
两道刚猛之气从大黑的双手中迅速迸出,呈“八”字状正正砍向韩月昙。
韩月昙眼睛一利,瞬间全身放空,往后倒去,双手快速凝结出一堵冰盾,护住周身!
只见貔貅斩威力无匹,就算韩月昙险险躲过,那可怕的余劲还是将冰盾击得粉碎!而貔貅斩最后落到议政厅场地的中央,更是直接把冰铸的地面完全轰碎!
地上的冰晶四分五裂,纷纷激飞于半空之中,大黑小白站了起来,看着周围光怪陆离的奇怪世界,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韩月昙,打败她,一雪耻辱!
飘然似仙的洁白身影在漫天冰晶中穿梭着,驰骋着,一阵寒意轻轻掠过大黑小白的耳边,两人同时回头一拳······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几枚冰晶被他们的拳头击碎,落到地上,抬眼看去,便又失去了那抹灵动身影的行踪!
见此,大黑小白看向对方,一人率先说道:“为了玄天宗。”
另一人也道:“为了玄天宗。”
这是天水地火两院的共同信念,同时,也是一句暗号。
苏琅见两小儿握手言和,再次对着漫天冰晶霜雪中的人儿喊道:“少主,你要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韩月昙不明白,此时是她占尽地利,大黑小白再强,也无机会找到她,如此她只要等他们耗尽功力,便可一举拿下。
像貔貅震元功这样霸道的武学,若没有过强的身体素质,是绝对无法支撑太久。而大黑小白功力虽也深厚,但到底还是孩童之身,连番运功,他们就是功底再扎实,五感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韩月昙的判断没有错,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貔貅震元功有一奇特之处,那便是两者双修,可互补缺漏,阴阳平衡!
只见大黑小白对上暗号,两人默契地相互一掌,借着掌力分别跳至场地两端的最尽头,紧接着,两人同时运起貔貅震元功,一人向前,一人向后,背向而立,一股暗潮压力逐渐笼罩住整个场地!
韩月昙身在其中,感受着气氛的变化,面色一凝。一边传来小白的声音:“这是阴阳貔貅阵。现在整个场地都沦为凶兽貔貅的猎场,落入此阵,你······毫无生机!”
小白随手一捏,场地中的一处当即爆破,冰晶雪花也化作了一片白白的尘埃,跌落到地上······
“不过,只要你现在肯认输,我们还是可以放过你的。”大黑率真地说道,小白听了只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大蠢牛,你这么说,她只会以为我们手下留情!还怎么投降?
原来小白也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十分讨厌韩月昙,只不过任务就是任务,楚光流要他打败韩月昙,那他就绝不能输!
“不用了。”韩月昙默默站立在阵中,只道:“虽然这个阴阳貔貅阵看起来非同凡响,可我还是想试试。”
“你不想活了?”小白皱起了眉头。
第六百九十六章 考验(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好,这可是你说的。”小白一咬牙,一手挥向韩月昙,磅礴掌力刹时化作一只白色貔貅,袭向韩月昙!
这次,韩月昙仍是选择避其锐气,可那貔貅竟突然回头,咬向她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臂!
袖子“哗啦”一声,裂了一个大口子,一道可怖血痕赫然落入众人眼中,再看韩月昙额上冷汗淋漓,微微咬牙,强忍剧痛的模样让众人不免心生敬意。
“还不肯投降?在貔貅震元阵中,你的功体处处受制,功力根本发挥不到六成!”小白不明白,明知不可战胜,为何还要坚持?难道就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所以才不想认输吗?
却见少女嫣然一笑,比阳光还要耀眼:“你还小,我就是说了你也不懂。人生,可是处处充满了转机啊······”
大黑则问道:“你袖中藏了一把好剑,为何不用?”
“对付两个天真可爱的小朋友,我可无法举剑相向。”韩月昙如是解释,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原因,紫微行令中的王御天下或许可破此阵法,可那毕竟是紫瑞氏的武功,一旦使出,只怕整个玄天宗都因此恨透了她。而且,日后与紫瑞赢的一战,她亦想凭自己的武功,打败他!
如此,习得貔貅震元功的大黑小白就是极佳的对手!这场对决虽然充满了风险,却也是复仇的信念之战······所以韩月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
“你看不起我们?”大黑不知韩月昙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看不起小孩子,于是愤愤对小白说道:“小白,我看我们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小白点点头,两人掌化虚无,一黑一白貔貅从双掌中孕育而出,它们纵身一跃,转眼亦扑向场地中间的人儿!
“月儿!”“少主!”就在泠雪花与苏琅的惊呼声中,韩月昙缓缓闭上眼睛,双臂伸直,柔掌如莲展开,所对准的正是双兽飞扑而来的方向!
待黑白貔貅落至韩月昙身侧,只见它们似乎被一股异力阻挡,根本无法靠近韩月昙!
“怎么会······”众人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韩月昙在阵中的功力不足六成,怎有可能抵挡得了大黑小白的连招!
不仅其他人一头雾水,大黑小白也一时愣住,震惊地看着双兽的功力越来越弱,最终于韩月昙掌下消化于无!
两人不信邪,再次发掌,这次的功力又提升了两成,足足八成功力幻化的貔貅更为巨大,也更加凶猛,它们张着血盆大口,再次扑向韩月昙!
却见情况与前面一次相差无几,仍是被韩月昙软绵绵的掌力完全消化!
“这不可能!”大黑惊叫起来,“你一定是身上藏着什么法宝!”
“并没有。”韩月昙笑了笑,又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大黑小白气极且觉得她是在说谎,索性使出十成功力,欲一举击败韩月昙!
这一次,两只貔貅大了五倍,像极了两座大山,它们飞扑在半空中,韩月昙只觉得心口压得生疼,呼吸也渐渐不畅,不过不要紧,她还能控制这样的场面······
双臂微微颤抖着,韩月昙凝神闭起,任由两股足以排山倒海的力量在双掌中游弋,流转·······让它们始终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无处可发!
这便是韩月昙的秘诀了。她身上并没有藏着什么克制貔貅震元功的法宝,有的只是超于凡人的圣脉血统,以及······敏锐的观察力!
身在阵中,韩月昙能感觉到这里蕴含着大黑小白两人的功力,不错,阵法压制着她的功体,却夺不去她敏锐的观察力!
貔貅震元阵看似完美,无懈可击,可她能够感觉到,这里面的力量流动似乎遵循着某种法则,这个法则维持着阵内两种力量的平衡!
因此,韩月昙很快便想到了,若是她能看透此法则的奥秘,那是不是就能利用大黑小白的功力了呢?
所以,先前与大黑小白交手受伤,其实是韩月昙故意为之。她一避一接,便是为了感受阵中的力量波动,找到其中的制衡点!
大黑小白第一次的连招是一次玩命的试验,然而韩月昙还是赌赢了,成功了。
第二次,她没有用自己的功力相抗,完完全全将自己交在两股平衡的力量波动中,分毫未损!
那么这第三次,韩月昙已经完全掌握了貔貅震元阵维持平衡的关键!
两人十成功力幻化的双兽早已不见,在韩月昙掌中就如同一黑一白两尾游鱼,形成一个太极阴阳图样!
她看了周围一圈,议政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惊恐地看着她,还有甚者嘴中喃喃乞求着:“不要······”
韩月昙看向楚光流,只见那严谨刻板的面孔此刻早已冻结如冰,盯着韩月昙的眼睛既嫉恨又充满了威胁!
韩月昙不屑地朝他笑了笑,见此楚光流紧皱的眉头反而舒缓开来,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
此时大黑小白也看出韩月昙心中的想法,大叫不好,却没想到,韩月昙渐渐放下手,一股足以顷刻间摧毁圣殿的力量转眼间烟消云散······
议政厅内,众人沉默良久。大黑小白低着头,满面愧色。不知是羞愧自己技不如人,还是因为韩月昙的手下留情,亦或者两者都有。
“咳咳······”韩月昙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平静:“楚长老,还要再比吗?”
楚光流却把问题抛给了小白:“小白,你说呢?”
“楚长老,小白······认输!”小白挫败地低下头,比武论智,他们确不是韩月昙的对手。
“我也认输!”大黑紧接着也如此说道,他疯狂点头的样子引得泠雪花一阵娇笑。
“楚光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泠雪花强忍仰天大笑的冲动,又对地火院等人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少主智勇双全,又是圣脉后裔,只有她才配成为玄天宗的新圣主!”
地火院诸人看了看苏琅,又看了看韩月昙,全都默默低下了头。脸色或难看或纠结······具体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地火院的计划
然而楚光流还是不肯松开,只道:“只不过凭借着一点小聪明险胜宗内两名守门稚童罢了,又有什么好值得耀武扬威?呵,一个生父尚且不知是谁的外来客,有什么资格一来就接管玄天宗?”
“你!”泠雪花怒极,从以前在韩府时她便处处护着韩月昙,但凡有人敢拿小月儿的身世做文章,泠雪花一概不轻饶。眼下,圣主莎曼尼之女回归宗内,楚光流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种话,与那些辱骂韩月昙为野种的人又有何区别?
泠雪花怒不可遏,当即手中银铃作响,想要出手教训楚光流一干人。
相比起泠雪花,韩月昙却显得冷静许多。许是在璃冰皇宫里的那段勾心斗角的生活让她成长了不少,她一眼便看穿了楚光流的算计,抬手拦住了冲动的泠雪花。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而深远,望向那高高在上,倨傲不可一世的男子:“楚光流,你倒是希望我师傅与你动手,这样天水地火两院的矛盾便因我继续激化,再难化解。我说的对是不对?”
“哼,就算你猜对了。”
楚光流坦然承认了,其他天水院众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他们与地火院早已经势同水火,难以和解。随后,楚光流神情激动,忽然对着韩月昙喊道:“你以为整个玄天宗真是我天水院在咄咄逼人么?错!大错特错!”
转而又面向地火院一干长老,狠狠道:“别以为你们的计划,我一概不知!事实上,要不是苏琅突然成了你们的圣主,终止了原来的计划,我天水院今日绝不会放过你们地火院任何一人!”
看着楚光流言语激动,不似做假,泠雪花缓缓看向地火院众人,问道:“什么计划?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呵呵”楚光流冷冷一笑:“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你?不然,他们也不会让你去接莎曼尼之女回来,调开你!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地火院原来的计划,是在今日铲除天水院的所有人,然后再强行拥立苏琅为圣主。至于你们······后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尖锐的目光猛然射向苏琅,泠雪花质问道:“楚光流所言是真的吗?”
只见苏琅站在一旁始终默然无声,低垂的头颅,听到泠雪花的询问后,无比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又抬起头,一双眼睛真诚地接受着泠雪花的审视:“相信我,地火院从来没有对少主产生过不利的想法······”
“哼,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泠雪花愤愤地吐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这计划不是苏琅的主意,苏琅也是为了避免两院生战所以才答应做圣主!可泠雪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同为一院之人,如此大事,他们怎么能隐瞒她,还妄图利用少主!
这时,苏琅对韩月昙抱拳跪下,目光赤诚,字字肺腑:“少主,请你相信我。我对圣主之位毫无意图,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您回来,接管一个团结和平的玄天宗。我······”
苏琅只觉得百口莫辩,又道:“您若不信,我愿自刎当场,以证初心!”
说着苏琅便抽出自己的随身匕首,却下刀之时却被韩月昙拦住了:“不用,我一早就猜到了,地火院所做所为,与你无关。”
“真的吗?”苏琅有些不确信,又道:“那少主可否原谅他们?方才得见少主雄才大略,地火院一定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韩月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看向楚光流:“想来玄天宗外面的陷阱机关不仅是用来对付我,还是为了防止外面的地火院众一拥而上,围攻圣殿吧?”
“你既清楚,又何必多言?”
“我说楚光流,你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些。你在外围设下的机关,稍有不慎便取人性命,也够狠了。依我看,你们扯平了。”
“地火院虽未实施计划,但已是对圣殿不敬!此罪,当诛!”剑指苏琅,楚光流看着韩月昙又道:“你不是玄天宗的人,不配管玄天宗内部的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里,永远不许再回来!二,今日便与地火院一同葬身此地!”
“楚光流,你好狠毒。”地火院的姜长老指着他大骂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有怒气,就冲我来,别祸害地火院其他人······”
泠雪花也喝道:“如果你以为我们会选择袖手旁观,那可就错了!”
楚光流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你以为,我为何要叫大黑小白与莎曼尼之女比试?此番大战,她虽胜了,却也受了严重的内伤。你们,谁又能阻我?”
“我说得对不对?韩,月,昙。”男子冰冷的目光落到一言不发的少女身上,只见抱臂而战,脸色苍白如纸,咋一看还以为她只是运功过度,消耗了大量真气,但若细细察看,会发现她气若游丝,俨然是受了重伤。
而这受伤的地方正是她紧紧抱住的两只手臂!
“虽然你的身上流转着圣脉之血,能自行修复经脉,可貔貅震元,霸气无匹,大黑小白的十成功力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楚光流所说确是事实,从刚才开始韩月昙便一直忍受着双臂剧烈的疼痛,她表面越是风轻云淡,内心便越发的波涛汹涌,不,应该说是那持续不断,摧筋断骨的感觉令她难以平静!
面对兀自得意的楚光流,韩月昙不甘示弱,惨白的脸笑了笑:“楚光流,你听说过一句话么?凡事都有代价······”
“这点代价,我韩月昙承受得起。但你若是今日敢让圣殿染血,玄天宗的千秋圣名便要毁在你的手上!不仅如此,外界对玄天宗虎视眈眈已久,你这番大动作只是在给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如此代价,你······担得起么!”
“不破不立!”楚光流巍然一喝,振振有词:“一味守旧等来的只有自取灭亡!我所做的都是为了玄天宗的未来!与其坐以待毙,玄天宗还不如主动出击!什么代价不代价,我们天水院的人意志坚定,根本不在乎!”
第六百九十八章 被捕
“你想报仇。”韩月昙肯定的说道:“因为你的父母死在入侵者的手上,所以······你想报仇,想向外界开战!你根本不是为了玄天宗······”
“哼。”楚光流不置可否,忽然从属下的手里取过一只弓箭,对准了韩月昙:“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月儿!”泠雪花挺身挡在韩月昙身前,怒目瞪着楚光流:“想杀少主,妄想!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你以为我不敢?”正当楚光流欲拉弦放箭时,议政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哐当”一声,议政厅的大门被打开了。
只见一名穿着天水院衣袍的人急急回禀道:“楚大人,刚才有人打伤了守卫,闯进了藏书阁!”
“什么?”楚光流面色一变,不敢相信有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连忙吩咐天水院众人看好韩月昙与地火院一干人,自己则仗剑赶去藏书阁。
等楚光流走到议政厅的大门时,他猛然回头,瞪着韩月昙:“是你的人?”
“楚光流,你别冤枉人,玄天宗是少主的,我们怎么可能派人来偷东西?再说了,藏书阁里面有什么稀罕物,值得你这么紧张······”
楚光流狠狠刮了泠雪花一眼,心里也料定此事与她们无关!看来,是外面的人混进了圣殿!
看着楚光流头也不回地赶往藏书阁,韩月昙向苏琅询问道:“藏书阁里面放着很重要的东西吗?”
“少主有所不知,哪怕玄天宗销声匿迹至此,外界之人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藏书阁中放着许多宗内秘卷,其中就含有记载着圣脉天启的手札······”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在藏书阁!”泠雪花惊叫起来,连忙想要一起去抓那名闯入藏书阁的小偷!
然而议政厅外围满了天水院的高手,仅凭他们几人现在的状况,是绝对无法冲出重围的。
如此几人只能等楚光流回来,再作打算。
再说楚光流赶到藏书阁时,正好撞见了那名小偷从藏书阁内出来!
那小偷身材高大,虽然蒙着半边脸,若隐若现的五官却线条锋利冷峻,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自带勾魂夺魄之光!俨然是一名容貌颇有特色的青年男子!
楚光流往下一看,只见他怀中露出所盗之书的一角,上面写着“洗筋”二字!
见此,楚光流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大声喝止:“大胆贼人!我看你往哪跑!”
长剑骤出,快似惊鸿!楚光流人如其名,身形似刹那流光,转瞬就将剑递到男子胸前!
蒙面男子怎么也没想到,楚光流眨眼便来到自己跟前,剑法飘逸如仙,又处处不留一丝生机,当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剑,快剑!
不过这盗书贼此时可没心情欣赏楚光流的惊鸿剑,他眼神往后飘忽不定,似乎在寻找着全身而退的道路!
“无知贼人!在我惊鸿剑下竟还敢分神?”楚光流面冷,剑更冷,一招蜻蜓点水便将男子胸前的藏书轻轻挑出,随即剑尖一弹,便击中盗书贼的胸口大穴!
男子只觉胸口一滞,险些喘不上气来!深知楚光流厉害,其他的天水院众也都纷纷赶到,男子只道:“终有一日,我会好好领教你的剑法!”
说罢,男子趁楚光流抬手接书时,扔下一枚烟雾弹!
待白烟散去时,那名盗书贼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众人刚想往外追查,却听楚光流淡定道:“不用追了。”
楚光流拿着夺回的秘籍翻了翻,只道:“还以为又是那群驹风小人,欲图夺我天启秘卷。”
“你们看。”楚光流将书拿给属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洗筋易髓卷”五字,根本不是什么天启秘卷!
楚光流又问道:“阁内可还有其他损失?”
属下答曰:“并无其他。”
“看来真是一般的江湖草莽······”楚光流将藏书交给阁内书童放好,一会儿又冷面下令道:“连这种普通人物都能闯进藏书阁,无用!自行去严明堂领罚!”
“是!”
等楚光流再回到议政厅时,韩月昙双臂的伤势已经自愈了十之二三,又有泠雪花运功为其疗伤,疼痛缓解了不少,脸色恢复些许血色!
“怎么样!人抓住了吗?”泠雪花一见到楚光流就急急问道,唯恐天启秘卷落入外界之人手中!
“逃了。泠圣女,比起别人,你现在是不是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泠雪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指着他破口大骂:“楚光流!你怎么能把天启秘卷就这样放在藏书阁里?你······”
“我就是要把天启秘卷放在藏书阁里,这些年以它为饵,我不知抓了多少潜伏在魔殇境内的奸细!”楚光流冷然一笑:“再说了,我就住在藏书阁内,有什么问题吗?”
“天启秘卷分为上下两册,历来由两院之首分别保管,你凭什么自己做主,私藏秘卷?”泠雪花尤为不平,刚才她已经从苏琅口中得知,地火院的天启秘卷前不久险些失窃,楚光流便以此为借口,强行将秘卷收回保管。
现在仔细一想,仅凭一人之力便差点突破地火院最后一层防卫的,除了玄天宗内部人士,天水院第一的楚光流,还能有谁!
“楚光流,我们都知道,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快将天启秘卷交出来!它不属于你!”
“不然呢?泠圣女,我也知道,你要天启秘卷是为了莎曼尼之女。这样吧,你们先和地火院这群老不死去牢房里坐坐,我也好有时间想想,要不要把天启秘卷交给你们!带走!”
楚光流一声令下,天水院的人便要上前抓人。
“我看你们谁敢!”十指银玲齐出,就在泠雪花决意破釜沉舟之际,韩月昙再次拦住了她。
明亮如雪的眼睛静静看着楚光流:“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韩月昙说着,便坦然朝着大门外走去,她束手就擒的模样引得苏琅一阵心痛:“少主!是我等无能,不能保护你!”
楚光流越看越觉得苏琅奴颜婢膝的样子格外碍眼:“有什么话,都给我到牢房里说!”
第六百九十九章 再遇郑观
最后,苏琅与地火院一干人都被关了起来,韩月昙亦然!只不过,她是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与泠雪花等人隔着好几层,根本没机会交流逃跑计划。
韩月昙中午被带来这里后便一直安心打坐疗伤,牢房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水滴的声音······直到傍晚时分,安静的牢房终于被打破。
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中不乏几声高亢凌厉的女性尖叫。
韩月昙缓缓睁开眼睛,果然瞧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隔壁的牢房中!
在韩月昙认出这群人以前,郑观也发现了她,他惊喜地大叫道:“紫······紫瑞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胡漫蝶看向郑观目光的方向,两眼不禁瞪直:“你没死?”
在胡漫蝶心里,一直是期盼韩月昙死了的!她以为,那场流沙风暴之后,韩月昙便被活埋在黄沙之下,却没想到老天让他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韩月昙并未理会他们,看了他们两眼便继续打坐调息起来,倒是郑观念念不舍,痴痴地望着韩月昙,嘴里兀自念叨着:“紫瑞姑娘,见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自上次流沙风暴,我没能拉住你,我的心便一直牵挂着你。想想我也真是担心则乱,你的武功这么高,怎么可能逃不出流沙呢······”
郑观的自言自语,韩月昙始终没有回应,见此胡漫蝶狠狠拽了郑观一把:“师兄!你没看到吗?这妖女根本就不搭理你······”
然而郑观仿佛充耳不闻,又道:“紫瑞姑娘,你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可是那些蛮族遗民伤的你?”
蛮族遗民?他们可是娘亲的族人······韩月昙挑了挑眉,刚想说话,却听到后面传来楚光流的声音:“便是我等蛮族遗民伤的,你又能如何?”
原来楚光流一直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郑观等人的一举一动,刚才郑观对韩月昙说的话,更是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朵里!
只见楚光流慢慢踱了过来,看着郑观满眼嫌恶:“堂堂男子,危难关头不想脱身之法,一味谈情说爱,灭境之外的男儿便都是这般毫无骨气的模样么?”
郑观被他一激,反嘴回道:“无能之辈才会去欺负无辜的弱女子,这便是你的男儿气概?”
“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楚光流,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韩月昙这时候打岔道,事实上她并不想让郑观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以免日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光流想了想,也不再与郑观等人纠缠,径直走到韩月昙的牢房前,打开她的牢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目带探究,一人则神色平平,并不惊慌。
“听着,你要是敢对紫瑞姑娘无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郑观在后面喊着,不过楚光流只是不屑一笑,根本不把一个阶下囚的威胁放在眼内······
楚光流带着韩月昙兜兜转转,两人从牢房里出来,转而来到一座肃穆整洁的高楼面前,楼上挂着一块匾,上面正是写着藏书阁三个字。
此时藏书阁内的人都已经被遣走,偌大的楼阁内就只有韩月昙与楚光流两人。楚光流闲闲引着韩月昙步入其中,正当韩月昙信步款款,沉浸在这书海之中时,寒光一闪,惊鸿剑瞬间抵到了她的喉间,道:“那些人为何称呼你为紫瑞?你最好老实回答。”
韩月昙看了看下面的剑,又看向楚光流:“你问,我答。可我如实说了,你便会信吗?”
“我自会斟酌。”
是以韩月昙便把这几天她和泠雪花前来玄天宗发生的事情八成都告诉了楚光流,当然,紫瑞氏是玄天宗的宿敌,她拜紫瑞狐犹为师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告诉楚光流!
楚光流听完她的“解释”后,紧皱的眉头才算有所缓解,不过,手上的剑仍是不肯偏移半分,仍是紧紧抵在韩月昙的脖子上。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楚长老?”
楚光流勉强相信了韩月昙的说辞,相信她不是紫瑞派来的奸细!再者这副面孔,以及她身为圣脉后裔可轻易做不了假,泠雪花不可能搞错。
只是道:“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我需要紧张什么?你要是想杀我,也不用把我领到这里了,在议政厅直接动手不是更好吗?”韩月昙反问道。
“有趣,那你说说,我为何不杀你?”楚光流收回了剑,藏书阁内一片寂静,两人心有默契,这会儿正是坦诚交谈的好时机。
“玄天宗外忧内患,楚长老,你希望我为玄天宗做些什么呢?”
“关于泠泠兽,你知道多少?”
楚光流的忽然之语使得韩月昙微微一愣:“泠泠兽?那是什么?”
“泠泠兽乃玄天宗豢养的上古神兽,它性情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却也是镇守魔殇灭境,不可或缺的一员。你应该知道吧?魔殇灭境这片土地下,封印着创世神遗留下来的亘古神力······”
“这是我有听我师傅说过,那么这泠泠兽也是守护封印的一员?”
“不错!”楚光流看着韩月昙的眼睛,“我要你去驹风,将泠泠兽带回来。”
“泠泠兽在驹风?为什么是我?”韩月昙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且他说去哪就去哪吗?凭什么?
“因为你是圣脉后裔!泠泠兽能感知你体内的血脉流动,认你为主!”楚光流微微皱起了额头,又道:“你以为我真愿意让你掺合进玄天宗的内务么?这些年,我们派了无数人去营救泠泠兽,要不是葬身驹风,便是为海神殿的奸人所囚!最重要的是,泠泠兽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不肯与我们的人离开驹风······”
“泠泠对守护封印至关重要!”楚光流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只要你将泠泠兽带回魔殇灭境,我便饶了你,以及地火院一干人的性命!”
这便是楚光流开出的条件了,也是**裸的威胁!
第七百章 天启秘卷
“如果我说不呢?”
楚光流歪了歪脖子:“对了,忘了告诉你。泠泠兽也是圣脉天启必不可少的关键。你若想获得天启,可少不了泠泠兽在场。当然,决定权在你。只要你不把泠泠兽带回来,泠圣女他们便一日不能离开这里。”
天启秘卷甚少有人看过全册,如今上下两册皆在楚光流手中,他定是看过了天启秘卷。不过,至于是否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天启需要泠泠兽在场,那就不一定了。
“你就不怕我带回泠泠兽,通过天启,夺回玄天宗吗?”两人走到一张简朴的小床前,韩月昙蓦然站定,原以为他说住在藏书阁的话是用来堵泠雪花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床的主人必是眼前的楚光流。
见韩月昙一直盯着他那张略微寒酸的小床,楚光流不觉尴尬,只微微一笑,道:“想诈我的话?大可不必!天启秘卷在此,你自己看!”
只见楚光流来到床前最近的书架上,随意地拿起一本厚厚书册,轻袖一挥,避免触摸到书页上无色无味,触之封喉的毒药,纸张哗啦啦作响,一会儿便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书中书,册中册!谁又能想到,无数人觊觎的天启秘卷,就随随便便地藏在一个书架子上呢?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若是让这些年闯入藏书阁,企图寻找密室,却永远一无所获的的他国探子知道了真相,非气死不可。
说是书册其实不对,玄天宗的至宝——天启秘卷乃是用罕见的异兽皮所著,水火不侵,与世长存。
楚光流捧着书的手猛然一施暗劲,藏在书本里的金色皮卷便飞了出来。
韩月昙随手接住,打开一看,发现这只是上半卷,下半卷却不知在何处。
“保险起见,下半卷我一直随身携带。”说完楚光流摘下发簪,随着如墨一般的长发散落下来,另一卷天启秘卷也落到了韩月昙的手上。
墨发四散的楚光流目光似深渊一般,耳畔垂落的发丝将他的面庞衬托越发的娟秀邪魅,韩月昙看着他的脸,一时想起了洛熙泽,心道:不知凰焰此时是否已经脱困······
“发什么呆?没见过男人么?还是你以为我会和他们一样,被你迷得东南西北都找不到?”楚光流狠狠瞪了她一眼,刻薄的言语让韩月昙不禁觉得他和师傅泠雪花真不愧都是魔殇灭境的人,同样的牙尖嘴利!也不对,苏琅就和他们不太一样,嘴笨,人也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韩月昙一边在桌子上平凑着两只秘卷,一边询问道:“他们是谁?”
“还装傻呢?自然是牢房里的人,还有苏琅。”
韩月昙有些无语:“牢房里的男子叫郑观,四天前见过一次,我也不知他为何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至于苏琅,他不过是记着我是莎曼尼的女儿罢了······”
闲谈之间,韩月昙便把完整的天启秘卷拼凑出好了。只见上面并无文字,有的只是朱红,靛青,丹蓝等颜料绘制成的一幅图像:一名白衣人坐于一片昙花盛开的湖边,只有背影,看不出性别,手里拿着一支洁白无暇的玉笛,天上飘着几缕玄彩云光,似是天籁所化!
而湖的中央,一只灰蓝色的巨兽露出半只头颅,余下全藏在湖底,看不清全貌!只是,那一双空灵的大眼睛比画中的湖水还要清澈,柔和!在它庞大的脑门上,一只金色的盒子被打开,盒子里,一道金光冲天而去,瞬间夺走了韩月昙的所有注意力。
“这是······伽罗圣盒?”韩月昙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楚光流也不惊讶,点点头:“伽罗圣盒,天启笛,泠泠兽,你想要天启,三者缺一不可。当年玄天宗遭三国暗算,伽罗圣盒,天启笛相继失踪,我等唯独知晓泠泠兽被掠去了驹风。”
这段玄天宗的历史永远都是楚光流心中最痛,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恨声道:“所以,你便是知道了天启的方式也没有用,少了天启笛与伽罗圣盒,你一样通过不了天启。”
“咳咳······”韩月昙尴尬地咳了几声,心道:你又知我没有其余二物?好巧不巧,天启笛和真正的伽罗圣盒可都在我身上呢······
原来韩月昙与泠雪花离开璃冰前,紫瑞狐犹便将真正的伽罗圣盒交到了韩月昙手中。当年玄天宗的伽罗圣盒正是为紫瑞氏掳走,他也是趁紫瑞赢忙于救治长生的时候,才得以将伽罗圣盒从紫瑞堡中偷出。
紫瑞狐犹曾经说过,天启需以刹那昙华曲为引,便是画中没有画出来,韩月昙也大致明白了天启的整个流程。
三者缺一不可么?手指轻轻抚摸过画中泠泠兽的眼睛,看来,驹风她是一定要去的了!不为天启,泠雪花与苏琅她也一定要救出来。
看着韩月昙神情落落而定,楚光流知道她已做下选择,亦或者,她根本没有选择:“那么,什么时候出发?”
韩月昙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今晚就走。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去祭拜一下母亲,和师傅告别。”
“随你。”楚光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即收好了天启秘卷,与韩月昙一同离开了藏书阁。
赵灵溪的棺椁被安置在圣殿内一处僻静的灵室内,等韩月昙去到那里时,那里已堆积了各种各样许多洁白的花儿······
“白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楚光流解释道:“宗内很多人都记得她当年是怎样引开了追兵······”
“除了你,对吗?”韩月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她至今还记得楚光流第一次看到她的神情,眼里心里充满了憎恶!
“对!”楚光流也不掩饰自己对莎曼尼的恨意:“如果不是她的失误,三国不会知悉玄天宗的位置,我的父母也不会死!而且······”
楚光流看着韩月昙:“为了你,她背叛了玄天宗,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无论是对生人,还是亡者,于楚光流而言,莎曼尼都是一个背叛者。
她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抛弃了崇敬爱戴她的臣民!此罪,难以宽恕!
第七百零一章 离开玄天宗
韩月昙沉默不语,赵灵溪也静静地躺在水晶棺材中,面容如同她生前一样美丽温柔,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楚光流的恨韩月昙无法化解,但,他说对了部分事实。她的母亲赵灵溪,确实为了她放弃了许多,甚至甘愿牺牲自己。或许,她真应该做些什么,以弥补玄天宗后人这些年所经受的不幸······
“我会把泠泠兽带回来。”少女真诚地望着着楚光流,“我想,这也是我娘希望我做的。”
韩月昙当然不指望自己能打动铁石心肠的楚光流就此放人,却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移开了对视的目光,忽然道:“玄天宗外面的陷阱颇多,若无人引导,外人断不能如此迅速就找到这里。午时潜入藏书阁行窃的,当真不是你的人?”
韩月昙想了想,只道:“遇见苏琅以前,我似乎听到过周围有人的脚步声,或许,那人是跟踪我和苏琅,才得以进入此地。”
韩月昙只怪自己大意了,楚光流又问:“那人是谁?”
韩月昙摇了摇头,又想到来此一行的郑观等人,里面似乎缺少一名叫王北的青年。想起王北,韩月昙总觉得此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厌恶的感觉:“也许,牢房里的人能告诉我们答案。”
两人又再次回到了牢房。
“紫瑞姑娘,你没事吧?”郑观急切地问道,“那蛮人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韩月昙径直走到郑观的牢房前,询问道:“王北人呢?”
“王公子?”郑观很奇怪韩月昙突然询问起王北的下落,却还是如实回答道:“自从遇到流沙风暴后,王北便没了踪影。我们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呢······”
闻言,韩月昙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来,那叫王北的家伙果然是跟着她们进入的玄天宗!
“你问王北做什么?还有,玄天宗的人怎么会突然放你自由?”胡漫蝶再次疑惑起韩月昙的身份。
韩月昙不理会她,再问:“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郑观摇摇头:“王北为人轻浮,嘴里更不似有一句真话,我们只知道他是从北方下来的,其他的便再也不知道了。”
“王北,往北······”韩月昙细细思索一番,恍然大悟:“我知道他是谁了。”
“是谁?”楚光流连忙问道。
“前北郡王世子,燕南荣。”韩月昙肯定地说道,“此处往北便是璃冰,燕南荣对璃冰恨之入骨,往北是他必行的复仇之路。”
“燕南荣,他偷洗筋易髓卷做什么?”
韩月昙想了又想,实在不知燕南荣是怎么想的,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楚光流总归是知道了嫌犯为何人,当即吩咐天水院的人将外围的机关重新调整,加强戒备!
看着韩月昙与楚光流渐渐走远,胡漫蝶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死人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了我们!我爹可是百蝶门门主,你······”
地牢里的隔音效果极好,很快胡漫蝶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了。
韩月昙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这还用问吗?杀了,灭口,以绝后患!”楚光流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再好笑不过的了。
“放了他们,我有办法让这些人忘记关于玄天宗的这段记忆。”韩月昙走到楚光流前面,转身凝望着他的眼睛,她在告诉他,自己的意志有多坚决。
“我要是不呢?”
?“他们之中不乏在各国拥有影响力,如今三国战事迭起,你执意灭口,不会是想让三国在这时候联手,再把矛头对准魔殇灭境吧?给我一个机会,我能消除他们的记忆。”
三国联合举兵玄天宗的过往历历在目,就是楚光流也不敢冒这个大风险:“那就如你所愿!”
等楚光流放出泠雪花与苏琅时,月亮已是高挂清空。
“月儿,楚光流怎会如此轻易就放了我们?你可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泠雪花一见到韩月昙便紧张的问道。
“师傅,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说。”韩月昙将泠雪花扶坐到椅子上,楚光流还算厚道,知道天未亮韩月昙便要动身前往驹风,他早让人准备了一桌的好菜。
吃饭间,韩月昙便把自己与楚光流做的交易全部告诉了泠雪花与苏琅。
“不行!驹风海神殿那群老不死的狡诈至极!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边······”泠雪花一拍桌子,直言道:“我也要去!这次,我不仅救回泠泠兽和仙草姐姐,还要血洗那个魔窟!”
“泠雪花,你不能去,你要留下来做人质。”这时,楚光流无视着泠雪花与苏琅的怒火,幽幽走了进来。
“凭什么?”
“就凭你们,现在都是我的人质。”
“少主没去过驹风,你不能让她独自冒险!既然泠圣女要留在这里,那我总可以助少主一臂之力吧?”苏琅也要扬言要去驹风,楚光流想了想,玄天宗就是苏琅的家,且他一心惦记着地火院其他人,不可能不回来,于是退了一步:“好吧,你可以去驹风!”
见楚光流终于肯松口,苏琅和泠雪花也都松了一口气,此事便如此决定了。
月色渐褪,泠雪花对韩月昙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韩月昙离开。
昏暗无光的夜晚,韩月昙与苏琅领着郑观一行人离开了玄天宗。
一路上,郑观与胡漫蝶都沉默不语,通过玄天宗修建的阵法密道,他们很快就走出了玫达奇森林,回到原来初见的那片沙漠!
此时整整一日已经过去,明晃晃的太阳高挂空中,走出密道的胡漫蝶如获新生,预谋已久的她猛然抽剑刺向韩月昙!
只见韩月昙身形一歪,避过了她的暗剑,细长的剑身直接抵住了她的脖颈!
苏琅刚想动手,就听到胡漫蝶脆生生地说道:“别过来,否则我划破她的脖子!”
“恩将仇报!”苏琅没好气地瞪着郑观与胡漫蝶,只因他也没想到最先动手的竟会是这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注意力全放在了郑观身上,这次让胡漫蝶得了手!
第七百零二章 出发驹风
胡漫蝶可不在乎苏琅的“诋毁”,只对着韩月昙恶狠狠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玄天宗会突然放过你······”
郑观等人也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似乎都忘了明明是韩月昙将他们救了出来······
“这重要吗?你们,可是活着走出了魔殇灭境。”
这时,郑观面带抱歉,说道:“紫瑞姑娘,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只不过,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你与玄天宗究竟是何关系?”
“解释,关系,这便是我的答案。”
只见韩月昙平定得就像一汪清潭湖水,素手轻轻一弹,胡漫蝶的细剑便发出一阵幽微的声响来。
“嗡嗡嗡······”
众人听着剑鸣,看向韩月昙红光绽放的眼睛,转眼间脑袋放空,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苏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面前的众人就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一个,两个,中术者纷纷跌倒在沙漠上,陷入沉睡。
“这是······紫瑞氏的秘术。”
韩月昙没有回答苏琅的问题,丝丝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滚落,这是她第一次对这么多人使用一眼通心。且之前又受了大黑小白貔貅震元功的重创,所以才如此吃力!
而郑观的意志更是坚定无比,韩月昙再催秘术,眼波红芒大绽,如此已是她的极限!
好在郑观最终还是抵挡不住一眼通心,最后一个倒在了黄沙之上!
“他们醒来后,只会记得经历了黄沙风暴之前的事情,有关玄天宗的一切都会全部忘记。”韩月昙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又对着一个沙丘说道:“出来吧,我早知你们跟在后面。”
苏琅一心向着韩月昙,楚光流自然不会全然放心,于是便叫大黑小白随行前往驹风,在暗处监视着韩月昙苏琅的一举一动。
大黑小白见再也瞒不住,只好从沙丘后面走了出来,两个各自背了个大包袱。
大黑率先对苏琅解释道:“苏哥哥,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在暗中保护你。”
“我知道。”苏琅摸了摸他的头:“苏哥哥相信你。”
小白依旧是和楚光流一般板着个死人面孔,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好似他们已经死透了。
“楚光流是不是叫你杀了他们,然后伪装成意外死亡?”不等小白狡辩,韩月昙又道:“可是楚光流已经答应我放过他们,你若此时动手,便会害他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楚长老才不是小人!”小白瞪了韩月昙一眼,想了想又问道:“他们当真会不记得关于玄天宗的一切么?”
“嗯。”韩月昙诚恳地点了点头:“不信你们可以叫醒他们。”
然而不等大黑小白两人动手,郑观便渐渐醒了过来,只见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韩月昙问道:“紫瑞姑娘?这里是哪里?他们是谁?”
郑观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苏琅,满眼的警惕与仇视,似乎真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给忘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郑公子,与我同行的刘姑娘不见了,我得去找她,我们先行别过!”说完,韩月昙便带着大黑小白几人往东边行进,本来小白还想继续观察郑观是否伪装,却被大黑一把拽走······
郑观只觉得一阵奇怪,却又实在找不出诧异之处。他只记得他们突然遭遇了一场沙漠风暴,还有流沙······然后呢?
然后他就醒了,总感觉少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郑观摇摇头,还是先把漫蝶他们叫醒吧······
很快,韩月昙一干人便完全脱离了郑观的视线!
这时,大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求知欲,好奇道:“莎曼尼之女!你是怎么办到的?这是否也是玄天宗的秘术?还有在议政厅,你是怎么想到利用我们的貔貅震元功力?”
孩子就是孩子,无论经历多少了锻炼,总还有天真的一面。大黑的喋喋不休并没有惹恼韩月昙,她微微笑道:“叫我月昙姐姐便好。此术名为一眼通心,是紫瑞氏的秘术,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学得了些皮毛。至于貔貅震元功······我此前曾困于一风阵,名为天龙御风,里面的环境与貔貅震元阵略有相同之处,所以才误打误撞,破了你们的阵法。”
“天龙御风?好霸道的名字,就不知是我的貔貅震元功厉害还是它厉害······”
“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别忘了我们的职责是监督他们!”小白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不能!我凭什么听你的?”大黑立刻回嘴。
两小儿一路上吵吵闹闹,却不曾慢下脚程。韩月昙心道:有大黑小白两人随行,去驹风的路上一定不会很寂寞。
而且,成功营救泠泠兽的机会也会增添许多!
韩月昙对此充满了信心,只想快些到达驹风,救下泠泠兽与仙草圣女。
此时,距离魔殇灭境的东北方向,洛熙泽与祁连老尊,药飞仙也终于汇合。
此地离驹风皇都璇水城还有一日半的行程,连日赶路的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歇息一会儿。
“多谢药王谷主救我师傅。”洛熙泽对着药飞仙就是深深一鞠,要是没有药飞仙一路用毒拖着,他们早就被韩于天的追兵追上了。
“哎,先别急着谢。为了救你们师徒两个,这一路可是花了我不少的灵药奇毒,等到了驹风,你得叫你的太后姐姐赔给我。”
“这是自然,洛氏从不赊账。”洛熙泽承诺着。之前洛连城遗留下的信便言明,洛氏的家底早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驹风的商号中,这其中有八成归属于“凰宇”商号的少主洛熙泽支配。
所以就算药飞仙后面狮子大开口,洛熙泽还是能做的了主的,且不用经过洛水仙的同意便可挪用几乎所有的洛氏资源。
不过几人还未能多说几句话,后方的追兵便再一次追上了他们!
“无天门主,药飞仙,你们束手就擒吧!”金大强带人包围了这里,这次来的除了皇宫禁军以外,连周边三城的驻城守军也被调动了过来!
重重包围下,洛熙泽只有寥寥数人,眼看着就是插翅难逃!
第七百零三章 娇娥神风来相救
“可恶······我的毒药用完了·····”只见药飞仙挤眉弄眼,一脸挣扎不甘,金大强信以为真,于是带着人上前欲捉拿洛熙泽等人。
没想到,药飞仙猛然一个“天女散花”!粉红色香雾正好扑了金大强等人满面!
金大强猝不及防,鼻口都吸入了几口,眼睛更是难以睁开,只有骂骂咧咧道:“你不是说毒药用完了吗······”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开玩笑。”药飞仙抖了抖两只轻飘飘的袖子,又道:“要不你猜猜看,下面我会用到哪种毒药?”
金大强咬咬牙:“不管你用哪种毒,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们插翅难飞!”
话虽如此,可药飞仙和祁连老怪毕竟是隐居少出的高人,金大强等人无不忌惮,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金小艾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对金大强说道:“大哥,刚才那阵粉红香雾似乎是花粉,无毒!”
“什么?”金大强立刻凝神调息,发现体内确实一直没有毒发的迹象,横眉一竖:“没想到像药仙这样的高人也会耍诈骗人!”
药飞仙摊了摊手:“哎哎哎,别随便玷污我的名声啊。才说过的,我这人比较喜欢开玩笑!年纪轻轻的,真不知你是记性不好呢,还是耳朵不好使?要不然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让本仙子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
“不用了!”金大强知道药飞仙是在拖延时间,只道:“药王谷主,你便是费再多的口舌,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们!”
说完,金大强手指指向洛熙泽:“拿下他们!陛下说了,宁可杀光也不许一个逃出华炎!”
众军一拥而上,饶是药飞仙与祁连老怪等人武功高强,敌众我寡,连续不断的车轮战,他们很快便会体力耗尽,露出破绽!
一旁的金小艾也重新回到了树上,地狱火弩瞄准了洛熙泽。
只需一箭!只要洛熙泽身形有一丝慢了,迟了,露出了破绽!金小艾必取他的性命!
忽然,她握弩的手顿了一下,前边似乎有动静!
正当金小艾抬起头,只见一支白羽剑破空,凛凛而来!小艾身子急急一侧,躲过暗箭,却径直从树上摔了下去!
“啊······”
“小艾!”眼见金小艾坠落,身下毫无预防!金大强急急跃过众人,心中唯有一念,自己拼死也要接住妹妹!
与此同时,一阵赫赫的马蹄声凭空出现,由远及近,很快就突袭冲破了金大强外围的部署!
洛熙泽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将军坐在马上,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驹风冯月移奉太后之命,特来营救洛公子!”
原来来人正是驹风的冯将军,因受洛水仙所托,所以才千里迢迢从驹风赶来搭救洛熙泽!
这次任务冯将军不敢轻视,带足了精锐士兵,虽说不及在场华炎士兵的二分之一,却也足够拖至洛熙泽等人脱身离开的了。
洛熙泽仔细看了看他的战马:“贵国的神风骑腿健而长,奔似疾风,果然名不虚传。”
“洛公子不用怀疑,我们确实是太后娘娘派来接你的。”这时,一名眉目清秀的士兵从冯月移的身后走了出来,“他”面白唇红,且无喉结,洛熙泽一看便知“他”其实是名女子。
“你要如何证明?”
苏小敏当即拿出洛水仙的亲笔书信:“公子看过便知。”
洛熙泽拆信一看,里面确实是洛水仙的笔迹:“不好意思,是我多虑了。”
在洛熙泽看信之时,苏小敏已经把自己的良驹牵给了洛熙泽:“恰逢乱世,公子小心谨慎,这是好事。谈何多虑?”
洛熙泽上了马,本该立刻急奔驹风,却因为孙小敏不俗的谈吐而多看了她几眼:“姑娘为何女扮男装,混入军中?”
“我乃军中女医,因为太后怕您身上有伤,所以才命我一同前来。”苏小敏解释着,趁着金大强与金小艾还没反应过来,几人纷纷骑着神风骑逃出了此地,直往东边的驹风而去······
“小艾,你没事吧?”还好金大强及时接住了金小艾,否则在这荒郊野岭里摔破了脑袋,小艾性命难保!
“哥哥,他们跑了,快追上他们!”金小艾心里记挂着仍记挂着韩于天交代的任务,只想骑了马继续追捕洛熙泽等人!
“来不及了。”金大强摇摇头:“对方有备而来,我们不可能追上神风骑······”
“不行!他们是陛下的囚犯······”
“是囚犯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金大强不解道:“小艾,你太冲动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大哥,你不明白。”金小艾哽咽道,珠玉般的嘴唇微张,默然不语,最后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她不能告诉金大强,自己和韩于天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且于公,他是君,她是臣。于私,她更说不出来韩于天的任何不好!
粗心的金大强只以为是小艾又好强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其他人押送没能逃脱的无天门人回凤都,无奈班师回朝!
凤都皇城内,庞志高跪在殿上,正对韩于天详细禀告着当日与璃冰作战的经过。
“陛下,紫麒翱雄着实狡猾,臣和蓝副将都没想到,紫麒王师会有两名领军。齐殷在明,紫瑞狐犹在暗。只怕他们是早就想好了的,故意引蓝副将犯险······”
后面蓝齐为紫瑞狐犹所擒,紫麒王师士气大振,义德师只得仓皇逃跑,庞志高也是急中生智,竟跳入一条被踩碎的冰河中。
其他义德师亦纷纷效仿,这才避免沦为璃冰蛮人的阶下囚······
璃冰人鲜少者会水,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华炎的士兵从冰河遁走,撤回北郡城!
“陛下,是臣无能,既拿不回北郡,又救不了蓝副将,您惩罚我吧!”庞志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愧疚!
德王陛下才刚刚登基,可他做了什么?战败的消息立即就传回了凤都!
德王刚登基,义德师便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庞志高问心有愧,深觉愧对德王陛下对他的信任,更愧对义德师以及华炎的百姓!
第七百零四章 神秘的密报
从见到韩于天开始,庞志高便是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然而韩于天却是兴致缺缺,哪怕庞志高说到蓝齐被捕,他也是一样的波澜不惊。
庞志高一点儿也不惊讶韩于天的冷静,毕竟这些事情他都在密信中写到,只是王冕珠帘下的君王表情难以看清,庞志高难以揣摩,不免有些心慌。殿内烛光摇曳不定,有那么一瞬间,庞志高甚至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已经故去的铭王墨阳雷!
“陛下······请您降罪!”他再次恳请道,只听韩于天的声音捉摸不定,一点儿也听不出喜怒哀乐:“惩罚你,能换回北郡,换回蓝齐么?”
“······不能。”
“那便是了。爱卿,起来吧!本王恕你无罪······”
德王的旨意,庞志高不敢不遵,只得站了起来:“陛下,您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
“璃冰恶贼素来狡诈,北郡城一战是尔等第一次与紫麒王师交手,判断失误在所难免。现在本王只想知道,紫麒翱雄下一步的动作会是什么。”
“微臣回头就增加留守璃冰的眼线!”
“只怕是来不及了。”韩于天将一封未拆的密信交到了潘志高的手上,又道:“你看看吧,这是璃冰那边刚传回的密报。”
“是。”庞志高恭敬地接了过来,打开信一看,顿时面露吃惊:“陛下,信中说璃冰的朝堂上,有人提议双王会面,签属协议,以北郡城换回华炎战俘!”
“哦?”韩于天嘴角轻勾:“信上还说了什么?”
“还说提出此议论者实乃曙王紫麒翱雄的人,那就是说······”庞志高瞪大了眼睛:“曙王是故意的?陛下,这份情报可否属实?”
说是情报,可上面没有一个署名,印章,庞志高惊讶于这封密信的详细内容,越往下看便越是怀疑起来,心道:陛下才刚刚登基,国内尚且人手不足,璃冰那里是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得力干将?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
“谁知道呢?”韩于天收回了密信,只道:“倘若紫麒翱雄真向华炎提出双王会面,平分北郡,你当如何?”
“陛下如何想,微臣便如何办!”又道:“陛下真愿意以半城换回蓝齐副将么?”
只见韩于天双目一暗,冷然说道:“别说半座城池,就是北郡城墙下的一捧黑土,我都不可能施舍给他们!”
韩于天的态度正是庞志高所期待的,他抱拳屈膝,朗声承诺:“只要陛下下旨,臣必拼死夺回北郡城,带回蓝齐副将!”
“此事不急,如今国内正需用人之际,你且先替朝中招揽物色些人才。”韩于天如是说道:“这事我本想等登基后,交给蓝齐筹办,不想璃冰选在此时生祸。庞志高,你可千万别教我失望才好。”
“臣,定不辱使命!”庞志高原是武将出身,选拔人才这种事情远轮不到他做主。不料蓝齐被擒,这差事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当然,这也充分说明了韩于天对庞志高,乃至兵家人才的看重!
想必不用等庞志高费心筹措,华炎等其他国家的有才之子都会纷纷前来投奔!为这个不拘一格,不重文歧武的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连日奔波,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再筹备选拔也不迟。”韩于天对庞志高可谓宽容至极,他挥了挥手,示意庞志高可以退下了。
却见庞志高踟蹰地问道:“那蓝大人······”
“蓝齐,有功华炎!本王会想办法救他回来的。”
“那臣先替蓝副将谢过陛下了!”庞志高这才喜笑颜开地告退,离开了皇宫。有韩于天这句话,庞志高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因为,德王陛下便是华炎的神!只要是他承诺的,再艰难,再困苦,他也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庞志高如此相信着韩于天,可他却不知道,就在目送他走出殿门口的瞬间,少年的眼底便蒙上了一层阴霾!
“蓝齐被擒,是你的计划。”宫殿暗处,一灰袍翩翩的书生公子走了出来,与之格格不入的是那张略显得平平无奇的脸。
“刘盛云,本王的寝宫你如入无人之境,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韩于天不用回头也知道,又或者他一直都知道刘盛云在场,将他和庞志高的话完完全全地听了个遍!
“不如此,如何能为陛下送来最新消息呢?”说着,刘盛云又将一封密信放到了韩于天的桌子上。
烛光下,韩于天的脸阴晴不定。
此时,大概也只有魔教余孽的刘盛云才敢重复追问韩于天不喜欢的问题吧。
“敢问德王殿下,为何设计蓝齐被捕?”
“这话问得真奇怪。藏云子,蓝齐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落到了紫瑞狐犹的手上,何以见得是本王的设计?”
“陛下何必否认呢?您明明早就收到了我的消息,知道紫麒王师的领军不止齐殷一人,还有紫瑞狐犹。可是,您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庞志高他们······”藏云子微微压低了声音,“可以说,北郡城惨败,也是您的手笔呵······”
藏云子挑了挑眉,要是让义德师知道,他们敬爱,信奉的君王竟为了某些私人目的,竟毫不留情选择了牺牲他们,届时整座凤都城的人心只怕比现在的天气还要恶劣许多。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现在又嫌我学得太快了?”
藏云子深深看着韩于天,半晌,他的语气平淡而又肯定:“不······你一直都是如此。德王陛下,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呵······”韩于天呵出一口冷气,整个宫殿如同冰窖一样冷酷,却没有放上一个取暖的火炉!
他是这么解释的:“本王只是想看看蓝齐的本事罢了。若是就这样丢了小命,本王怎么敢将丞相的重责交到他的肩上?”
浓密的眼睫毛轻轻眨了几下,韩于天绝不会承认,他如此对蓝齐,不仅是对一名臣子能力的试探,同时还抱着一丝模糊不清的嫉妒。
第七百零五章 或为知音
蓝齐的年龄与韩于天相仿,看着蓝齐,韩于天总是会想起,参加昭光台武举殿试前的自己,那么的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那夜看着他与金小艾交谈的模样,更是让韩于天想起了自己与洛晓晓,当年的他们也是这般相知相守的模样······
韩于天不知道自己嫉妒蓝齐什么,他是华炎国众人拥戴敬爱的德王陛下,蓝齐只是他的一名臣子!他远比蓝齐更有力量!地位,名望······任何一项蓝齐都远不能及他!连蓝齐喜欢的金小艾都是他后宫中的一员!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是的,他只是看蓝齐不顺眼罢了,那根本算不得嫉妒。他想折断蓝齐的翅膀,让那人从云端坠落······“无论是谁的人生,都总是要经历些波折的,不是吗?
韩于天是这么对藏云子说的,又道:“再者,本王若不先输一城,璃冰曙王又怎会放手大战?”
“既得北郡,只怕紫麒翱雄更加不会收手了······”藏云子了然于胸:“不仅让曙王担下开战挑衅之名,更要借北郡城引璃冰再战,陛下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韩于天挑了挑眉,却道:“便是这次出征的不是蓝齐,而是本王,打退了紫麒王师又能如何?紫麒翱雄狼子野心,再过一段时间又将卷土重来!与其这样,本王倒不如成全他这番心意!”
“哦?陛下有把握战胜璃冰的紫麒王师?打败璃冰的少神将军?”提起紫瑞狐犹,藏云子眼中泛起妖异的波光。
韩于天瞥了他一眼:“若不是你散播了蝗祸,致使国力大减,本王便有十成把握战胜璃冰!不错,今年璃冰的收成是比往年好一些,却还是远不及我泱泱华炎!他紫麒翱雄选择在这时候开战倒是明智,只可惜,他错估了本王的决心!至于紫瑞狐犹······”
先前的密信中,藏云子已经给韩于天交代过少神将军的事情,所以韩于天知道,若与璃冰开战,少神将军所操控的亡灵大军将会极为棘手!
“我听说,紫瑞氏当年费尽心机除灭黑天教,是因为黑天教有许多克制紫瑞的法门······”
“陛下的意思,藏云子明白。”只见刘藏云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对付死人大军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筹备齐全的,还望陛下能多给我一些时间。”
“哦?看来你真有办法对付亡灵士兵······”韩于天想了想,只道:“好!本王就给你时间去准备!只要这次能一举击溃璃冰,本王便许你丞相的位置!”
“多谢陛下!”刘藏云微微一鞠,眉眼依稀藏着几分志在必得:“想来过几日便会有璃冰来使提及和谈之事,还望陛下拖延半月再作答复,届时藏云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那是自然。”韩于天微笑地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几次见你都背着黑琴,这琴对你很重要吧?”
“亡母之物,性命攸关。”藏云子说得淡淡,短短八个字却道不尽他们母子两人的心酸经历。流亡天涯,寄人篱下,无论走到哪里,藏云子都要带着这柄黑色邪琴。
韩于天这时亦想起自己的母亲墨阳雪,还有父亲韩鼎天!
不记得是谁先开的口,一人款款落座,一人抱琴而弹。
烛影晃晃,两人珍惜这此刻的宁静,也第一次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几日的快马加鞭,金氏兄妹终于又回到了凤都。因为韩于天总是处理政务到半夜未睡,所以两人便打算连夜回宫禀明情况,早些受罚早些安心。
等两人走近韩于天的寝宫时,耳边竟传来一阵幽幽音律,金大强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小艾,陛下好不容易有心情愉乐一下,要不然,我们还是明早再来吧。”
他想着洛熙泽跑了,德王陛下一定会雷霆震怒,要是此时再搅和了他的雅兴,指不定会罚得更重!索性便想叫金小艾过了今晚,明日再说。
然而金小艾却是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惊叫出声:“不好!这琴声······”
“这琴声怎么了?”金大强还没问完,就见金小艾没经通报,竟然疯了一般冲进了德王的寝宫,无礼失态的样子吓白了满宫人的脸!
“哐当!”一声,小艾狠狠推开了门。
“陛下!”
韩于天抬起头,只见门外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门口的女子却急出了一头热汗,娇柔的脸上更是一片惊慌失措,魂魄飞离!
“小艾,你这是怎么了?”韩于天放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架干净的古琴。
金小艾难以置信地看着古琴,惊魂未定地问道:“陛下,刚刚是你在弹琴?”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韩于天笑着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人。怎么了,跑这么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不······没什么。小艾只是以为,陛下有危险······”金小艾低声喃喃,刚才的琴声虽不是很熟悉,却和她曾经听到的,印象中那诡异魔人藏云子所弹奏的截然相同!可韩于天却说刚才的琴声是他发出来的,这让金小艾心有怀疑,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
韩于天心头一暖,只道:“让你担心了。”
这时候金大强也赶了过来,跪下道:“深夜惊扰了陛下,是臣之过!”
“无妨。”韩于天亲自扶起金大强,“你们总算回来了······”
金大强却执意不肯起来,连小艾也跟着跪了下来,面色羞愧:“陛下,对不起!我们没能抓回洛熙泽!”
然而韩于天只是顿了一下,便将两人扶了起来:“其实,看你们久久未归,本王便猜到了这个结果。”
“陛下,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金大强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此事与贵妃无关,抓捕过程中,她尽心尽力,还险些从树上摔下,受了不小的惊吓。请陛下不要怪罪于她,一切都是臣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