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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禅笔     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txt下载     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二十九章 隐忍的真相

    “为何不带?”韩鸣舞轻轻一笑:“他可是神风骑的总指挥。”

    唐勉心中一沉,倒不是因为韩鸣舞对洛熙泽的宠信,而是他一贯谨慎,至此仍不能完全相信洛熙泽。

    他只能真心得回道:“臣一定竭尽全力守卫明凰安全!”

    幽暗寂寥的宫殿内,洛熙泽和苏小敏两人静静站在洛水仙的灵棺前。

    苏小敏看着宫殿内随意简陋的摆设,周围甚至没有一个人守候,内心无比刺痛。

    自洛水仙死后,她一直被洛熙泽关在牢房里,这是她第一次出来,也是第一次祭拜洛太后。

    曾经是一国太后,风光无限,指点江山,却不想一朝凤凰陨落,至今仍未得下葬!

    人走茶凉,莫过如此。

    三柱清香冉冉升起,飘出了门,直上西天。

    苏小敏双眸默默含泪,看着一旁纹丝不动的洛熙泽,恨声低语:“为什么不给太后娘娘上香?”

    “我不配。”洛熙泽面无表情道。

    “算你有自知之明。”苏小敏不知道洛熙泽今日为什么会放她出来,把她带来这里,她只知道,她一定会为洛太后报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猛地转身,苏小敏举掌便攻向,却见洛熙泽速度比她更快,懒懒一抬手,便定住了她!

    “放开我!有本事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见洛熙泽无动于衷,苏小敏瞪着他:“洛熙泽!你还是不是人?投靠自己的杀姐仇人,你无耻······”

    源源不断的辱骂泼向洛熙泽,洛熙泽知她被囚禁了这么久,一定一肚子压抑的怒火,索性由她骂了个痛快。

    一会儿,一阵冰凉的夜风突然吹进宫殿,黄烛摇曳不止,洛熙泽抬起一只手指抵在自己充满诱惑的双唇,低吟道:“嘘······”

    苏小敏停住了谩骂,外面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

    就在她惊疑不定间,一群藏在黑暗中的神秘来客忽然出现在洛水仙的灵柩前。

    同时,他们整整齐齐地站在洛熙泽面前,双手负后,严于律己。虽然蒙着面,但从他们强壮的体格,坚毅的目光中不难看出这些人一定都接受过严格的训练。

    苏小敏懂医,只听呼吸便知其人武功深浅,而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吃惊。她竟不知驹风皇宫里隐藏了这么多高手,这里面随便一个人几乎都有接近洛熙泽的功力!

    洛熙泽还未说话,二十个夜行衣高手统一跪了下来,无声对着洛水仙的灵棺深深一拜。

    “他们是谁?洛熙泽你搞什么鬼?”苏小敏问道。

    “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从前驹风天灾,我长姐救下的孩子。他们一直藏身在皇宫里的各个角落,担任一些无足轻重的职位。”洛熙泽淡淡解释间,手掌一抬,手心正中赫见一块没有雕刻任何文字的黑色令牌。

    烛火昏暗,流光暗淡,无字令牌在洛熙泽手中发出几丝荧荧绿光,好像是淬了毒。

    “可以说,他们才是长姐藏着的最后的王牌。”洛熙泽颇为满意地看向他们,道:“大清扫唐勉罗轩廷没有发现你们,你们藏得很好。”

    那些人见了无字令牌,立即半跪在地上,抱拳低声道:“无名人见过大人。”

    苏小敏却道:“你们拜太后娘娘,那便是娘娘留下的旧部!可你们知不知道,要不是这男人,太后也不会死!”

    为首那蒙面男子却道:“太后娘娘早就大限将至,持无字令者便是我们的新主!三个月前她是这么对我们说的。”

    “什么?”苏小敏根本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太后娘娘身体好得很,怎么会······”

    苏小敏先是质疑,可随着往后一想,她涨红的脸缓缓开始发白,只因她想到,洛水仙的平安脉一直都是她来把的,可三个月前洛水仙忽然再也不用她把脉,反而给布置了一些外出的任务······

    “为什么······”苏小敏不明白,望着洛水仙的灵柩,继而又看向洛熙泽,哭着问道:“为什么她不告诉我?我能治好她的呀······”

    洛熙泽缓缓说出答案:“这些年,长姐为了练功,吸收了太多剧毒,毒入肺腑······无药可救。”

    洛水仙才是那个最了解自己身体状况的人,年轻时误入歧途,喜毒玩毒,以此控制他人。早知道这条路不可能善终,她仍是义无反顾。直到三个月前,她发现身体的大限到了,才布下一场戏,一场和洛熙泽导演,骗过苏小敏,韩鸣舞,罗轩廷······骗了所有人的戏码!

    苏小敏一时无法消化一切,心神崩溃。洛熙泽解开了她的定穴,只见她抱住头,陷入无法理解的痛苦中!

    见此,洛熙泽温柔地将手搭她的肩膀上,解释道:“德王势力日渐壮大,长姐早料到洛家在华炎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早早就布置了一切。那一夜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思绪飘回到遥远以前的一个晚上,其实也不过是两个月以前洛熙泽刚逃到驹风那会儿,只不过洛熙泽自己觉得那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

    那一天夜里,白日洛水仙才造访了冯府别院,探望了洛熙泽一番。洛熙泽没想到,到了深夜,洛水仙竟又一次悄悄地进入了他的房间,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连苏小敏也不知情。

    “深夜来此,长姐是想杀了熙泽吗?”洛熙泽在床上盘腿而坐,从洛水仙一进门他就醒了,又道:“还是来找暗部藏在驹风的各个分舵?”

    “呵呵······”洛水仙的笑声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她没有点燃蜡烛,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看着洛熙泽的方向,道:“原来,泽弟真的不相信长姐我······”

    洛熙泽不语,连自己的父亲都一直在蒙骗自己,他怎么敢信?

    见他不说话,洛水仙声音平静道:“我快要死了。”

    “······为何?”

    她低低嗤笑了一声:“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说着把一只手臂内翻着放到桌上。

    洛熙泽不惧有诈,直接走过去,一把脉才发现她说的话是真的!

    “现在你应该相信了吧?”

    “怎么会······”分不出总共有多少种毒沉郁在她的体内,洛熙泽只知她的身体憔悴无比,灵骸百穴渐有枯竭之势!这种情况,就算解了毒,也根本无力挽回。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洛熙泽的脸色,可女子仍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巨大悲伤,毕竟······她可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啊······

    关于那夜的记忆,洛熙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痛心疾首,恨透了苍天对洛家开的玩笑。意识模模糊糊,洛水仙的交代却仍旧清晰无比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她微微笑道:“泽弟,我死以后,封寒霄为了迎合德王,一定会把你献出去。”

    “我们需要演一场戏,这样你和暗部,无天门人才能在驹风站稳脚跟······”

    “这个是无字令,持此令,你就是无名人的新首领。”······

    时间回到现在,洛熙泽最后说道:“她还说,别告诉苏小敏,从小就是个爱哭鬼,我可不想她哭着送我······”

    这件事,洛熙泽没能做到,他还是选择把真相告诉了面前的少女。

    站着的女孩早已泣不成声,“噗通”一声跪倒在灵柩前,哽咽着。

    只是没哭多久,苏小敏猛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洛熙泽,问:“你想做什么?”

    很显然,洛熙泽一定是有事求助她,否则绝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冒险告诉她真相。

    “华炎来人了,不日驹风便会北上汇合联军,洛氏报仇雪恨,重返华炎的机会来了······”

    “你疯了?”虽然苏小敏一直被关着,可她并非不知外面的凶险局势,也知道此举十分危险,若有差池,那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再说,她才不相信韩鸣舞真的全心信任洛熙泽!

    可洛熙泽此意甚坚,苏小敏又道:“虽然你是神风骑总指挥,可有罗轩廷在,唐勉,他们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从来世事无绝对,赌的都不过是那十分之一的机会罢了。”洛熙泽说完看向无名人:“你们可愿随本人赌这一把?”

    “愿听大人差遣!”

    星目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得到肯定的洛熙泽又道:“宫外的无名三百众在哪?”

    “回大人的话,其他人都分散藏在璇水城外各山间村落,伪装成樵夫农人,从来没有暴露。”

    “很好。通知他们,等驹风的军队离开璇水城后,跟着他们,悄悄北上。”

    “是!”

    “苏小敏,之前骗了你,我和你道歉。这一回,我要是死了,请你一定要把长姐的灵柩运回华炎,找一座山青水秀的地方安葬。拜托你了!”

    “不是洛氏祖坟吗?”原来这就是洛熙泽想要托付的。

    洛熙泽摇摇头:“她是不肯入洛家祖坟的,更不愿留在驹风······”

    时间过得很快,洛熙泽再不出去一定会引起典察府暗探的怀疑。

    洛熙泽蓦然转身往外,欲先行离开,忽然他回过头轻声对着洛水仙的灵柩说道:“长姐,香我就不上了,等完成了你的遗愿,我再亲自到你,晓晓······洛氏族人的坟前祭拜赔罪,用仇人的项上人头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看着那忍辱负重,毅然向前的红衣男子的背影,二十名无名人双手拢起,对着他深深一鞠!

    苏小敏心神激荡,热泪在她的眼眶里滚烫着,倔强地没有落下。

    她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忽然高喝一声:“洛熙泽!活着回来!否则我一定会去北边挖出你的尸骨,丢到太后娘娘墓前,让你死也不得安宁!”

    洛熙泽背对着她,没有回头,嘴角微微勾起,说不清是喜是悲······

    峭壁险峻,漫天飞絮,华炎西南方的一处,此地崇山环绕,山势无一不险象环生。其中最为奇险的第一高峰上,为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上,一座寺庙静静坐落在了山顶正中。

    虽说距离开春已经没有多少天了,可此处山峰过高,大雪还是如往常一样,倾盆一般落下!

    如此,寺庙门口的匾额就被冰雪遮掩住了,看不清上面写的字。不仅如此,寺庙门口的雪没一会儿就会堆成一堵半透明的冰墙······

    “哐当!”一声,半人高的冰墙被一脚踹碎,这一脚十分厉害,直把堵在门口的冰雪都震成了碎片。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僧人拿着扫把从里面走了出来,冰天雪地,放眼皆白。

    这时,一阵冰风刮向他,他忍不住搓了搓手,道:“好冷啊,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在他身后站着另一名僧人。此人眼上绑着一条黑色布条,让人看不到真容。不过就着这半张略显稚气的脸,不难看出他同样极为年轻,还是一名少年。

    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盲眼僧人一声不吭,身着薄薄单衣就走了出去。

    他拿着扫把在雪地里清扫着,却不想那蒙着眼睛的黑色布条被风吹起,轻轻打过那名仍在抱怨的僧人面庞。

    小僧人当即生气道:“师弟!你打到我了。”

    “对不起,师兄,我看不到。”盲眼僧手上仍旧没停,认真清扫着门前的积雪碎冰。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回寺里,搬出一个梯子,架在门口上。

    只见他十分熟练地登上梯子,一步一步,爬至和牌匾相同的水平位置,掏出一块布,细细擦起寺庙的牌匾。

    可牌匾为冰雪冻住,哪这么容易擦去呢?

    盲眼僧人索性用自己手掌的体温捂住被冰块冻住的地方,用自己的体温来融化!

    底下的小僧早对他这个“愚蠢”的举动习以为常,却仍和往常一样,嘲笑调侃道:“你不是瞎子吗?何必多此一举!难不成你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想让师傅传授功夫给你?”

第八百三十章 庆空

    对于这般猜想刁难,盲眼僧人同样习以为常,谁让他是寺中资历最小的一个呢?解释苍白而无力,争辩亦是无用,他索性沉默不语,仍固执地用手掌的体温捂化匾额上的厚雪。

    底下小僧人又道:“喂!本师兄和你说话呢!你不仅瞎了,难道还哑巴了不成?”

    瞎了眼,寒了心。霜雪冰渣掩上盲眼僧发白的面孔,却扑不灭一颗仍旧炙热的心。

    没有理会底下的喧哗,盲眼僧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一会儿,风雪忽然停了,一缕刺目从东北方向的密云透出,万丈光华直照诺大寺庙,干干净净的牌匾上赫然映刻着“东帝寺”三字。

    大功告成,盲眼僧顺着梯子便想要下来,哪知底下的小僧竟突然用扫把打向竹梯······

    “哐当······”一声,梯子和人齐齐摔倒在清扫干净的地上!

    “蠢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摔坏了梯子,小心住持把你赶出东帝寺!”

    坏心眼的小僧欺负他看不见,直把梯子突然倾斜的原因赖在了盲眼僧自己身上。

    盲眼僧也没说什么,缓缓坐起来,手在地上摸索寻找着。紧接着,他终于找到了梯子,于是瘸着一条腿,艰难地拖着竹梯想要走回寺里。

    这时候,寺庙门口出现了一名同样年轻的僧人,只见他挡在门口,手里正拿着扫把,应是刚刚清扫了寺内积雪的僧人。

    “庆田!你又欺负庆空了对吗?”拿着扫把的小僧怒眉毛高挑,他生气地扬了扬手里沾着些许雪屑的扫把,又道:“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欺负庆空小师弟吗!”

    原来这沉默寡言的盲眼僧法号庆空,是面前两个和尚的师弟。

    “庆明,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来,关我什么事儿?”虽说庆田是庆明的师兄,可因着两人年纪差不多,庆明又比庆田强壮不少,所以庆田在他面前根本不敢猖狂,生怕庆明这个暴脾气冲过来和他动手。

    “不小心?”庆明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道:“那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和你值日的时候摔?”

    他知庆空不爱说话,于是便肆无忌惮地污蔑道:“庆明,你可不知道,这新来的小子耍赖最会一套,每次轮到我们扫地,他都要爬上屋顶偷懒戏耍!我看老天就是为了惩罚他,所以才经常让他摔跤······”

    莫说两人一起值日,就是平日里庆田也没少趁庆空眼瞎而欺负他,只是不知为何庆空一次反抗都没有,而他仿佛默许的态度也使得庆田越来越肆无忌惮!

    直脾气的庆空早就看不惯了,此时见庆田毫无悔改之意,他猛然将扫把挥向他:“强词夺理!看来不打你一顿你是绝不会消停的!也好,我正想替主持正一正寺里的风气!”

    庆田挨了一棒,怒气涌上心头,道:“我欺负瞎子,碍着你什么事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才是需要被修理的那一个!别以为你跟主持学了点皮毛我就会怕你······”

    “不要打了······”庆空拿着梯子不知如何是好,遮住眼睛的半张脸隐隐露出愧疚。

    两人骂骂咧咧,全然不顾东帝寺的名声,在雪地里扭打成一团,咒骂声夹杂着劝解,这番大动静很快就把寺里扫地的僧人吸引过来。

    东帝寺坐落在人迹罕至的岐黄山顶,清规森严,这群扫地的小僧年纪尚小,多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难得看到两个师兄弟大打出手的“精彩”决斗,竟不禁一一振臂高呼起来,为各自阵营的师兄加油助威。

    庆空的劝说渐渐湮灭在他们的声海中,不知怎的,他竟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宛如陷入心囚魔障一般,痛苦万分,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会儿,周围安静了下来,庆空渐渐平息了自己紧促的呼吸,他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回到了房间。

    古朴简约的房间内,庆明正坐在他旁边,见他醒了忙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塞进他手里,道:“快喝了,驱寒!”

    “师兄,我这是怎么了?你和庆田师兄······”

    “还能怎么?你晕倒了,那小子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差点没跑掉裤子!哈哈哈哈······嘶!”没笑几声,庆明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你受伤了?”庆空看不到,不知道庆明虽然打赢了庆田,脸上也挂了彩,刚才庆明那一笑便是扯到了嘴角淤青,所以才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被发现受伤的庆明脸上一红,却又义正严辞道:“没什么,一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庆田天天欺压霸凌,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真不知该说你是教养太好还是太蠢······”

    庆空是庆明和主持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从他白皙又干净的手指,不难看出庆空出身于大富人家。东帝寺中多贫寒出身的弟子,庆田庆明就是如此。

    或许也正是因为出身的这一点不同,庆田才总是想要欺负庆空。

    “对不起,连累师兄你了。”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是我带上山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起子小人欺负你吧?你还没说,为什么任由庆田他们欺负你呢?”

    房间里忽然变得沉默,片刻后,盲眼僧幽幽叹了口气,淡淡解释道:“我不想和庆田师兄起争执,打搅了寺里清静。”

    “出家人不打诳语!”庆明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道:“你休想瞒我,我看得出来你心里面压着一块石头,庆田害你辱你,你不觉痛苦,反而觉得轻松几分?是不是?可你知不知道,这种逃避的态度并不利于你的修行,只会害你继续沉沦凡俗······”

    庆明是恨铁不成钢,说得过于严厉也是想点醒庆空。

    只见庆空听了这番话后,默然低下头道:“师兄,我······是一个罪人。当初,你就应该让我死在雪地里,不该和主持救我······”

    庆明微微一愣,想不到庆空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难怪他从不反抗不公平的欺凌呢。

    庆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劝道:“庆空,听师兄一句劝,自以为是的赎罪无法改变什么,但你的负罪感却会越背越多,直至最后再也承受不了,精神崩溃!主持不是说了吗?你的眼睛正是因为如此才瞎掉!只有你原谅了自己,你的眼睛才能重见光明······”

    不管庆空曾经做错了什么,在庆明眼里,这个盲眼少年勤劳,宽容,总是默默无私地为东帝寺奉献。沉默寡言实则面冷心热,一片赤诚可昭日月。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犯下大错呢?

    少年抬起手,缓缓抚上为黑布遮住的双眼,低声喃喃道:“爱上不该爱的人,又因自己无知懦弱,害得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连累了双亲枉死······我······罪无可恕!”

    声声绝望,声声泣血,庆空首次对外人吐露自己的心事,庆明一时愣住。

    “这双眼睛!瞎得好啊!”手上猛然一使劲,庆空竟似要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好在庆明手疾,及时阻止了他的自残行为:“疯了!敢情我刚劝你的,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奶奶的······”

    庆明被盲眼僧的固执气到了,只见那双惘然若失,为黑暗遮蔽的双眼缓缓流下两道鲜红,像极了两行血泪,少年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坐在床上单薄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庆明见此直把他眼上的黑色布条取下,一张清秀俊挺的年轻面孔这才完整暴露。

    只见少年的一双眼暗淡无光,天生笑眼却宛如面瘫一般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眼皮周围印着几个赤红的指甲印。

    “幸好只伤到了眼眶,眼珠子没事!”庆明叹了一口气,恼恨地给他的眼睛上药,一边又道:“臭小子,佛门不沾血腥!你怎么能在这里动手,玷污东帝寺?再说了,反正你现在也看不到,挖不挖眼又有什么区别?”

    庆空知道,庆明是不想他再作出过激的行为,转念一想,心道:主持师兄救我性命,我确实不该弄脏了这里。

    至此庆空才暂时没有再动手自残,任由庆明给他上药,系好黑布······

    庆明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僧人的呼声:“庆空,主持找你。”

    房中二人皆是一愣。

    庆空轻轻回答道:“知道了。”

    众所周知,岐黄山东帝寺的主持乃是无忧大师,天文地理,世间武学,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虽然无忧大师深居简出,可在江湖上仍是一位无可动摇的至高宗师!

    尽管是出家人,德高望重,可无忧仍是逢乱必出,而庆明和庆空正是无忧上次下山时收下的弟子。不过自从庆空被救回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无忧主持了,庆明也是同样。

    听上面的师兄说是主持闭关了,就不知现在主持刚一出关,就点名要找庆空,是有什么大事。

    主持的房门口前,庆明再三叮嘱,道:“庆空,主持突然找你肯定是为了我们和庆田打架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千万要把责任往庆田身上推,别自己死扛着啊!”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庆空知庆明是担心被主持逐出东帝寺,他又何尝不是呢?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会照实说的。”

    就这样,庆空义无反顾走到主持的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幽暗的房间内,明明是青天白天,可是主持的房间里竟然十分阴暗,房里甚至点着许多未燃尽的蜡烛。

    乍一看,就和夜间一样!然而庆空是个瞎子,他什么也看不到,更没有机会多想,只能凭着眼睛所见到的模糊影子,敏锐的耳力,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然而庆空的视力终究有限,没走几步,他就不甚踢倒了席上的一个烛台,滚烫的蜡水滴到他的脚上,庆空这才知道原来房间里点了蜡烛。

    他连忙道歉着蹲下来,用那双被雪冻伤的手不留余力地擦拭着地板,清理着,嘴里不住道歉:“对······对不起主持!我的眼睛看不见,我这就收拾干净······”

    庆空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他甚至不知道主持坐在哪个方向等他,便对着一张空空无人的椅子不断地道歉。

    房中人静默无动,垂下的眼皮甚至没有抬起,仍旧保持着在床上打坐的姿势。

    听四下无声,庆空还以为无忧主持是真生气了,继而又道:“主持,弟子不该和庆田师兄打架,是弟子知错了。就算您把弟子赶下山,弟子也绝无二言。”

    庆空这是要把所有罪名

    “阿弥陀佛!”伴随着一声沉稳如钟的佛号,无忧大师终于睁开了眼睛,澄澈而苍老的双眼看着庆空,问道:“打人者是庆明庆田,你为何要替他们顶罪?你可知出家人是不许打诳语的?”

    “我······我······”庆空羞得无地自容,咬咬牙只道:“不管怎么说,此事因我而起,弟子就应该担起所有罪责!请主持不要责难庆明庆田师兄,他们,无错!”

    “的确,若非你的放任,庆田也不会嚣张如此,全然忘了东帝寺的教诲······”老和尚悄悄盘起自己手上的佛珠,又念一声佛号,道:“你是错了!你的眼睛没瞎······”无忧突然低喝道:“你是故意装瞎!心瞎!”

    只见老和尚突然发起怒来,全然不见了往日的平静祥和,庆空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无忧身上迸发的熊熊怒火。

    怎么回事?主持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庆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

    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无忧大师又变回了原来和蔼可亲的面孔,他放下念珠,对着庆空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在屏风的后面······”

第八百三十一章 托付

    无忧大师声音时而平缓温沉,时而燥急如雷,要不是声音皆同出一个方向,庆空一定会以为房中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过来吧,庆空。”老和尚催促着,“来到我的身边。”

    闻言庆空向前摸索着,纵是视力大不如前,朦胧不清,屏风这样的大件他还是能够找到的。

    等他饶过屏风,只见床上坐着一模模糊糊的人影,看轮廓似在打坐。庆空料想那一定是无忧主持,径直走过去,跪在无忧脚下的床边,轻声道:“住持,您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可要庆空叫师兄们来?”

    庆空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虽看不清无忧大师的面孔,可跪在旁边的庆空分明能感受到无忧周身散发出来的奇怪气焰。

    庆空若能看见,一定会吃惊于无忧大师的满头大汗。

    只见无忧睁开眼,顾不得擦汗而是上下打量着庆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是最后一道缚心魔关,叫来的人越多,想要突破的阻碍就越大。”

    最后的缚心魔关?黑布下的双眼猛然放大,庆空紧张道:“住持,你,你要······”

    无忧大师点点头,道:“今日过后,世上再无无忧。”

    “扑通!”一声,庆空伏地不起,眼泪淅淅沥沥,滴落在地板上,庆空不敢发出哭声,唯恐影响到主持打坐。无忧主持一生行善,东帝寺内的弟子多半是他下山捡回来的,要是他们知道了主持即将圆寂的消息,寺里只怕马上就会哭声一片。

    只是庆空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无忧大师竟然只召见了他一个人,甚至还和他聊了起来寺外闲事:“庆空,听过岐黄山下即将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吗?”

    “听师兄们说了一些,新盟主将带领群侠,击溃灭境妖人。”庆空自进到东帝寺,入了空门,心中所想便只有赎罪二字,所以对于寺外面的事情他总是刻意回避,那些山下零散的消息,庆空更是从不当真。

    “你去过灭境吗?”无忧大师又问。

    “回主持的话,没有。”

    “我去过······”声音听着有些疲惫,遥远:“十几年前的武林大会,当年我和一群师兄弟,跟着武林盟主,进入了那片吃人的森林······”

    不用想也知道,无忧所说的那片森林便是魔殇灭境的心脏——玫达奇森林。

    庆空明了道:“原来如此,住持这是怀念起从前参加武林大会的日子了么?”

    可无忧却道:“非也,如果可以,我宁可从没下山过。”

    无忧的声音有些落寞,对庆空道:“当年,他们都说魔殇灭境里住着一群穷凶恶徒,我们信了,在那里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蠢啊!什么灭境妖人?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伪君子觊觎着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罢了!枉我师兄弟为了这起子小人,全部身埋黄沙,而他们呢?转身便在灭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可耻!可恨啊······”

    庆空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当年的武林大会竟然如此不堪,更想不到无忧主持平日里那么德高望重,天明地清的一个人物竟然也有着如此厌憎深恨!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或许这便是无忧大师的心魔吧。

    无忧大喝一声,脸上再度浮起一阵痛苦扭曲之色,很快,他又悲苦一笑道:“庆空,你知这世上最大的恶是什么吗?不是为**驱使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也不是人云亦云,蠢钝如猪;而是明知大错铸成,却将错就错,不敢矫正,唯恐被天下人指摘!”

    说到这里,无忧早已老泪纵横,愧疚,后悔布满了他垂老的面孔。

    庆空听着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老和尚口中那名最大的恶便是在说自己,现在想想,只怕他刚进门那会儿,无忧住持的那句“心瞎”也不是在说他。

    庆空只好安慰道:“住持,此事非人所愿,再说您不也是为了东帝寺的名声才选择了沉默吗?庆空觉得,举办武林大会的那人才是罪魁祸首。”

    “若非我包藏私心,隐瞒真相,又怎么会历史重演?”无忧看着庆空喃喃道:“一样的借口,一样的手段!庆空,你可千万不能像我当年一样,做下错误的选择!”

    “住持,您在说什么?”庆空再一次傻了,道:“我这样的微末小卒如何能够制止武林大会?”

    “傻孩子,你以为住持为什么会把你叫来?”说到这里,无忧已经平复了心绪,嘴角轻轻勾着一缕清风:“我走以后,东帝寺就交给你了。”

    “什么?”庆空惊得抬起了头,对着无忧的面庞惊慌失措道:

    “你没听错,我走以后,你就是东帝寺的新住持。”

    “住持!我怎么能接管您的位置呢?这绝对不行!”

    “为何不行?你不辞辛苦,日日为门口那块匾额扫雪除霜,可知你一心为东帝寺,寺里弟子虽多,能做到你这样的着实不多。”

    “住持误会了,东帝寺收留我,我心中感激,区区小事庆空尚且还不完这份恩情,怎敢逾矩······”

    非是庆空假装清高推脱,而是他自觉资历不够,德不配位,住持之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还有就是庆空一心逃避,已经不想下山再和寺外面的人打交道了。

    这两点皆被无忧一眼看穿,他只道:“老衲沉默了一辈子,乃至今日几乎饮恨而终!庆空,你不明白么?今日的我便是来日的你!去吧,下山了却宿愿,把能解的仇怨,也一并解了······”

    “住持,您早知道我的身份了?”少年大惊。

    只见无忧拿起念珠,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德王为了找你,海捕公文流便三国,所以我才叫庆明把你的眼睛蒙上。”

    再加上少年已经遁入空门,烦丝剃尽,所以韩于天等人才会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

    少年微微哽咽着,良久,跪在地上的他对着无忧大师磕了三个响头,道:“庆空谢过住持救命之恩。”

    庆空这才明白,为何无忧大师指明了要他下山,了结一切。

    “这话早在你醒来时便说过了,不必重复。庆空,你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床上的人周身真气开始涣散,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庆空连忙跪着跨上前几步,离无忧只有咫尺之遥。却不想下一秒,无忧竟一掌按在他的天灵上,紧紧抓着不放!

    如海水一般汹涌的功力瞬间流入庆空的天灵,快速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单薄文弱的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的他体内蹿动,跳跃,直至轻飘飘不知今夕是何年······

    等庆空再度清醒时,房间里的蜡烛已经全部熄灭!房内静悄悄的,庆空猛得拉下眼上的布条,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已经康复可视了!

    “住持!”庆空不知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只觉得突然复明,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猛得转头望向床上的人,才发现无忧已经坐化了。

    只见这名老人双目轻阖,面上尤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和蔼笑意。看着看着,庆空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句话来,似乎是在他陷入昏迷时,无忧大师留给他的。

    他说:庆空,去吧,寻找真正的解脱。

    这一次,庆空没有再推却,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流转着。毫无疑问,无忧在最后一刻把毕生功力全部传给了他。

    膝盖曲下,庆空对无忧深深一拜,而后坚定地看着他已冷的面庞,道:“住持,谢谢你点醒了我,我不会再逃避了。”

    数日后,璃冰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

    这一天,紫麒皇城内每一个人都穿上了崭新的衣裳,心中满怀期盼,期盼着冰雪之神降下虹雪,赐福农作,新的一年仍旧是五谷丰登。

    只有一处与城里欢欣鼓舞截然不同,僻静的房间内,气氛冰冷而压抑,虽说外面天色清朦朦的,可房间里竟连一根蜡烛都没有点上。

    一女子身着白衣,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桌上一壶清茶愣是一点没动过,凉得都结冰了。

    过了一会儿,天边仍旧雾霭霭的,没有一丝光芒。与此同时,外面的街道却越来越热闹,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伴随着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众人欢呼着,歌颂着,不辞辛苦,紧追不舍,直到队伍出了城门。

    韩月昙知道,这是紫麒翱雄出发虹城雪山的队伍以及······银霜和那人的婚礼仪仗!

    声音越来越近,直经过韩月昙暂住的客栈,韩月昙只觉得外边的声音虽然吵杂刺耳,却难以影响自己分毫。

    这时候,窗外突然翻进来一个矫捷的人影。

    韩月昙轻轻一瞥,是楚光流。

    这么久了,韩月昙还是再一次见到了楚光流。

    嘴角微微一抿,韩月昙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来了。”

    只见楚光流脸色并没有比她好看多少,仍是那副孤高又冷傲的样子,他冷冰冰道:“看看你死了没有。”

    “如你所见,还未。”此刻韩月昙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心如死水。无论来的人是楚光流还是谁,她都懒得伪装坚强了。

    看她心中无波无澜,面上亦如冻结的冰湖,楚光流道:“既然还没死,作什么摆出这样的死人脸?璃冰玉衡娶亲,外面街边好多些哭哭啼啼的女子,你怎么不去加入她们?”

    “楚光流,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韩月昙觉得楚光流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却又不知他为何来此。

    只见楚光流靠在窗边,一直盯着外面的情景,一边绘声绘色地给韩月昙描述道:“哎!璃冰玉衡过来了,你要不要看?”

    韩月昙没理他,楚光流紧接着又道:“嘿!有人拿糖葫芦砸他了!哦,是大黑和小白。”

    “小白怎么可能舍得拿糖葫芦砸人?”韩月昙反驳道。

    “千真万确,不过是大黑抢了小白的糖葫芦。只可惜紫瑞狐犹这厮还没反应过来,紫麒银霜就一鞭子打落了。我说,你真不来看看这场好戏吗?”

    难道大黑小白为了给我出气,真的去闹事了?很有可能!韩月昙心中暗道,一下子竟忘了大黑小白早就照她的吩咐,回灭境带来泠泠兽。

    她猛地扑到窗前,殊不知自己枯坐了一晚上,双腿又酸又麻,险些从窗口处摔下去!

    等她往窗外一看,才发现一切都是楚光流编排的,紫麒翱雄的队伍早就走到前面去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韩月昙惘然失笑,才刚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水,却仍是不甘心地在人堆里寻找那抹熟悉的紫衣······

    “你笑吧。”韩月昙颓然靠在窗边,不知是无力还是羞愧难当,眼眶里闪动着盈盈波光。心有多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是挺好笑的。大红大绿,璃冰的婚服可真够丑的······”楚光流若无其事,又道:“我没骗你,刚刚我确实是跟着他们过来的。大黑和小白为了给你出气,也的确拿地上的石头砸了他们。紫瑞狐犹没有回手,倒是紫麒银霜出了几鞭,把石子给打落了。”

    韩月昙能够想象得到,紫麒银霜是如何护着紫瑞狐犹的。眼前再度浮起那夜在降绮宫两人你侬我侬的一幕。

    指甲深深陷入窗户的木框中,韩月昙忍痛问道:“大黑小白回来了?”

    “是。泠泠兽,他们藏在虹城附近的山头,只要你一个信号,他们会立刻去接应。”

    “知道了。”韩月昙想了想,最终还是问道:“他们······没有刁难大黑小白吗?”

    “就是紫麒银霜不想放过,你觉得,紫麒翱雄会任由他们欺负你的人吗?”楚光流又开始了阴阳怪气。

    “我和紫麒翱雄只是朋友。”韩月昙郑重解释道。

    看她一副无比认真的模样,楚光流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真不了解男人,他生气道:“哪个男人看朋友的眼光像紫麒翱雄那样?朋友?韩月昙,你是真的蠢!”

第八百三十二章 虹雪祭典(一)

    韩月昙懒得和他解释,转身往外走去,她也是时候动身虹雪圣城了。

    “等等。”楚光流叫住她。

    “又怎么了。”

    楚光流问:“你所修炼情到何种境界?”

    韩月昙默然背对着楚光流,坦言道:“上回在玫达奇森林,无意中收获了一枚火麒麟,如今我的功体······已到了第九境。”

    “第九无敌境,通天绝地无敌手。”楚光流救下韩月昙那时便已经知道韩月昙功力大进,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便已到达巅峰,远超出从前玄天宗多位非凡显赫的圣主。

    以这般她成长的速度,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更上一层楼,突破炼情的第九境······

    楚光流心下微微愕然,脸上却不肯露出丝毫惊赞与羡慕,只道:“何必瞒我?你吃都吃了,难道我还能逼你吐出来么?”

    “你什么意思?”

    楚光流幽幽道:“火麒麟为玄黄矿独有,我从未在玫达奇森林里见过。而当今世上,仅存有的三颗火麒麟都在紫瑞氏的我手中。”

    闻言,韩月昙微微一愣,从前她便觉得梵歌凤鸟带回火麒麟,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十分的匪夷所思。她曾问过紫瑞狐犹是不是他送的火麒麟,可那人听完这件事后只呆滞了几秒,便立即否认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紫瑞狐犹的面色并不十分自然,似乎是隐瞒了什么。

    可若是紫瑞狐犹送的火麒麟,他又何必打死不承认呢?既不是紫瑞狐犹,那又会是谁呢?

    韩月昙开始陷入沉思,楚光流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嘴皮子微微颤动,终究还是没把他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有些传言,无论是真是假,既于现在无异,还不如永远埋葬在黄沙之下吧······

    “接着!”楚光流振臂一挥,只见流光乍现,划过半空。

    韩月昙抬手一接,楚光流的惊鸿剑就静静地躺在了她的掌心上。

    “虽然你功体已得大乘,可若没一件趁手的兵器,如何敌得过紫薇行令?惊鸿剑借你用用,记得还给我。”

    活着回来还给我······楚光流没有把话说完,只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半句,他摇摇头,暂且便把这当作是对韩月昙的祝福吧。

    等韩月昙的目光从惊鸿剑移开,窗口处那抹孤高的身影早已不见,徒留一对窗扇来回摇动着。

    “谢谢。”韩月昙对着空气轻轻说了一句,玉容浮起一抹毅然,大步走出了房间。

    虹城雪山,位于璃冰之北,虹盛源一族便是住在这座历史悠久,奇异神圣的雪山脚下!

    策马加鞭,紫麒翱雄一行终于赶在正午之前登上了虹城雪山。

    整座圣山皑皑无尽,放眼望去,往上则看不到头,往下亦不见尾,白茫茫的风雪终究在众人登上山顶的那一刻停下。

    风停了,雪止了。祭祀的神殿端庄典雅,就这样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璃冰的祭祀神殿呈半闭合结构,一眼望去,黄金紫晶装饰遍布整个露天广场,广场中央平地竖立着一高至九丈有余的祭台。通往祭台的阶梯一层又一层,总共有六十九阶,每一层都是由纯金打造,无光亦灿,神圣不可侵犯。

    到了第六十九阶后,祭台又分上中最高,左右持平的三个平台,同样是用纯金制成,上面点缀着各种珍稀珠宝玉石。

    除了酬神祭祀,皇族成婚,巫师问卜国运······璃冰种种重要的事宜都会在这个祭台上举行。而无论举行何种仪式,最高最上面的位置永远只属于这个国家的九五至尊——璃冰国君!

    仪式开始,神殿内万籁俱寂,璃冰各各郡王全部到场,白牛郡王,银蛇郡王,虹城之主······所有人统一分散站在广场的周围,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若紫麒翱雄足够细心,他就会发现,这些人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好几次往四周飘移,又或是彼此悄悄互换了眼神,竟不需要一语半字,便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

    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下,紫麒翱雄一步步踏上了黄金阶梯,他越登越高,金线织成仁兽麒麟的贵重皇袍在阶梯上划过,擦出一波又一波的厮磨声,又仿若一把沉重的剑在地上轻轻划过,金戈未逼命,清音荡心魄······

    终于六十九阶走完,伟岸的身影腾然一跃,落到祭台的最高点。黄袍一扫,紫麒翱雄蓦然转身,喝道:“想必大家心中疑问按耐很久了吧?虹雪祭祀年年皆由国师紫瑞赢住持,怎么今年却换成了本王?哈哈,其实这只是本王跟你们开的一个玩笑。祭祀,本王远不及国师熟练,可今日不仅是一年一度的国之祭典,也是璃冰嫡公主银霜与玉衡君成婚的日子!所以本王决定,先为他们二人举行了成亲典礼,再祭祀不迟!”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议论纷纷,不过又很快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虹雪庆典,重中之重,求神,献祭,问卜······过程中的每一项都关乎着璃冰一整年的国运,而今紫麒翱雄竟然要把祭祀仪式排在银霜公主婚礼之后,如此岂非本末倒置,荒唐至极?

    可这样离经叛道的事,的确也只有紫麒翱雄才敢做得出来。且银霜一直最得紫麒翱雄的宠爱,所以这阵议论声没坚持多久,便又变成了一片死寂。

    身为禁军统领的紫麒翱翔微微垂着眼皮,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神情若有所思,一会儿,他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暗含讥讽的笑容。

    见众人无有异议,紫麒翱雄满意地笑了,又看向底下的紫瑞赢,道:“国师,等本王为银霜和你的义子紫瑞狐犹完婚后,还请国师接力主持虹雪祭祀。”

    鹰眼犀利如旧,紫瑞赢波澜不惊,只道:“理所应当。”

    话虽如此,可从进入神殿后,紫瑞赢便一眼也没看过紫瑞狐犹了。

    紧接着,紫麒翱雄点点头,底下宫奴立即对准备好的银霜和紫瑞狐犹道:“嫡公主,玉衡君,请二位一起布到陛下面前。”

    关于仪式的流程,紫麒银霜和紫瑞狐犹早已熟记于心,先前在降绮宫两人还演练过一遍,只见身着红色喜袍的紫瑞狐犹优雅地抬起一臂,身旁那娇俏的容颜浮起一阵红潮,轻轻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面,两人亦趋亦步,缓缓踏上黄金阶梯······

    离正午越来越近,紫麒翱雄看着银霜因为高兴而露出的幸福笑容,心里暗自想道:只要紫瑞狐犹能一辈子守住银霜的笑容,本王也不是不能打心底接受这个妹夫!只不过,此举确是愧对暗月。要不是为了银霜肚子里的孩子,打死我也不可能让紫瑞狐犹活下去!

    这时候紫麒银霜轻声问道:“王兄,小哑没有来么?”

    “你们两人凉透了她的心,她如何能来?”

    说着,紫麒翱雄狠狠刮了紫瑞狐犹一眼,却见紫瑞狐犹神情淡然,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见紫麒翱雄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反倒笑着提醒道:“陛下,注意形象。公主和微臣都需要您的祝福。”

    祝福你奶奶个熊!紫麒翱雄心中暗骂不止,亏得他以前还觉得紫瑞狐犹是个真君子,结果连“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下三滥的伎俩都使得出来!

    在心里痛骂紫瑞狐犹一番后,紫麒翱雄终于平静下来,双袖往后甩正,朗声道:“天行万物,地有因果。北有璃冰,郎才女貌。诸神见证,今先王嫡女紫麒银霜,紫瑞氏玉衡!于虹雪降落时,神殿完婚!曙无德不才,唯愿冰雪之神怜悯,赐福这对皇族新人。”

    一旦礼成,紫瑞狐犹便不再只是紫瑞氏的一员,他会成为紫麒王室最前途无量的驸马!众人议论纷纷,紫瑞长生在人堆里暗自咬牙切齿,一双大眼瞪得跟个铜铃一般。

    曲青桐见了,悄声取笑道:“你气什么?难不成是嫉妒大公子娶了银霜公主?”

    闻言,长生闷闷看向她:“就你嘴贫!木头啊,你说为什么大哥会突然移情别恋,喜欢上银霜表姐呢?我真是想不明白······”

    “想这么多做什么?公子自有公子的道理。”对于紫瑞狐犹的指令,曲青桐只有绝对服从,不会怀疑一丝一毫。

    长生又往人堆里看了又看,没见着那抹熟悉的白衣,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好在月昙姐姐没来,要是让她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有多伤心呢。”

    “晚了。”曲青桐指了指上面,长生抬头往上看去,只见神殿上面的一根石柱正飘着一抹冰凉的白色,不是韩月昙又是何人?

    少女悄悄躲在了神殿上放,双目无悲无喜,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下面,一张如玉晶莹,比月皎洁的面庞,衬得小嘴越发鲜红,竟像是咬出了血一般!

    她以为,她已经淡然接受了底下二人的背叛。可当他们二人在婚礼上相视而笑,露出一副幸福美满的模样,韩月昙只觉得有人在她的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呼吸微微变得急促起来,她艰难地抬起头,望着被厚厚云层覆盖的天空,心里竟忍不住祈祷着:“不要······不要下雪······”

    曾经,栖身韩府的韩月昙梦想着纵横四海,有一日一定要亲眼目睹虹雪“神迹”,可现在······她当真希望冰雪之神陷入沉睡,那绝无仅有,璃冰独一份的虹雪永远也不要降下!

    或许这样仍然不能阻止紫麒银霜和紫瑞狐犹成为结发夫妻,可至少此刻······韩月昙依然不愿意面对事实。

    拖吧!能拖一时是一时!可韩月昙的祈祷似乎并没有传到冰雪之神的耳中!

    望着天上逐渐起了变化的风云,韩月昙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就要被冻结,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都说在虹雪落下时成婚的男女将会恩爱一生,永世不离。

    其实,紫麒翱雄是不信祭祀能改变国运这种东西的,更不会向神祈求什么。还记得儿时为阶下囚那会儿,他也曾寄希望于神灵,冰雪神,创世神,水神······凡是他所知的神灵,他都求了个遍!可无论他怎么虔诚地祈祷,境况都没有一丝改变,终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处炼狱,唯有自救······

    可就在现在,他抬头仰望着亮白的天空,比少时还要诚心诚意,祈祷着,请求着:“冰雪之神,为此,我紫麒翱雄愿献上一半寿命,换紫麒银霜余生无虑,眉欢眼笑,岁岁年年。”

    他知道,这大概是他能送给银霜最珍贵的礼物了,也是银霜最想要的。

    无论他是否喜欢这桩婚事,只要紫瑞狐犹能对银霜好,照顾好银霜,那他也就放心了。为此,他愿意先为他们举行婚礼,然后再······

    此话一出,神殿里的人更加震惊了!不过眼瞧着虹雪就要落下,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仰望着天空······

    突然,一道银光晃过紫麒翱雄诚挚的双眼,直插进他的胸膛!

    其实当危险来临时,以紫麒翱雄之能是有足够时间躲开的。可他当时太多认真,银霜又站在他的跟前!

    所以,当他意识到有人行刺,第一反应并不是躲开,而是伸出手,本能地想要把面前的银霜拉到自己身后!

    可偏偏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刺客”才准确无误地重伤了紫麒翱雄!

    震惊!不可置信撑大了紫麒翱雄的双眼,他捂着不断淌血的伤口,呆滞地问道:“为何·······”

    银白诡异的凶器仍就插在他的胸膛正中,顺着凶器往上看去,才发现此物并非是一把匕首,它尖锐如刺,与“刺客”的身体连为一体!

    少女猛然抽回自己的“手”,笑吟吟地望着他:“王兄,银霜才想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要弃银霜不顾,一个人逃回璃冰······”

第八百三十三章 虹雪祭典(二)

    前一秒韩月昙还望着天空,下一秒紫麒翱雄已从祭台上坠下,满目愕然!

    “紫麒翱雄!”韩月昙面上震惊不比他少,身形如箭,迅如疾雷,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一把接住了紫麒翱雄。

    “怎······怎么回事?”紫瑞长生惊惧地望向周围,只见其他人的脸上竟是统一的波澜不惊,隐隐浮起一股狠劲。

    不仅如此,白牛郡王,银蛇郡王,虹城之主······只见一阵寒风吹过,吹翻了袖口,每个人手上竟都握着属于自己的一把兵器!

    自古由来的规矩,任何人不可携带兵器进入神殿。所以每一年的虹雪祭祀,进入神殿前,所有人带上山的兵器都必须交到禁军统领紫麒翱翔手上保管!

    紫瑞长生又看向他的父亲紫瑞赢,紫瑞狐犹,却见他们神情淡淡,顿时一股寒意从他的脚跟直蹿后背脊骨,脚一软,竟往后退了一步。

    “银霜,你疯了?!”韩月昙托着紫麒翱雄,连点中他周身的几处大穴,紫麒翱雄脸色发黑,似乎是中了毒。

    随即韩月昙把手放在紫麒翱雄的伤口上,想要将他体内的剧毒引导出来,却发现即便她穷尽全力,也无法完全炼化紫麒翱雄身上的剧毒!

    她绝然望向祭台上的银霜,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毒?你做了什么?紫麒银霜!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只见祭台上的银霜捋了捋发丝,笑得如沐春风,甜甜道:“尸蛇毒。不过是却是改进了七七四十九次的终极版!原本我和银蛇郡王也不必费这么多功夫,可谁让你和我哥哥关系好呢?想要杀他,我只能拿你做实验。对不起啦小哑,上次挥了你一鞭······”

    韩月昙这才明白,紫麒银霜为了不让她为紫麒翱雄,花了多少心机,下了多少功夫!这尸蛇毒与其说是用来对付紫麒翱雄的,倒不如说专门为韩月昙而制,防止韩月昙破坏他们刺杀紫麒翱雄的计划!

    的确,紫麒银霜改进的尸蛇毒成功了!韩月昙根本没办法制止尸蛇毒在紫麒翱雄的体内蔓延,她只能给紫麒翱雄输送内力,暂时减缓毒素流窜的速度!

    “紫瑞狐犹,你也是······他们的同谋?”韩月昙艰难地望着他,可那满脸冷漠的男人却是一句也不肯答,一句辩解也不肯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一次次改变我对你的认知?为什么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粉碎我的幻想?连我对你最后的一丝感情都不肯放过!

    雪袖里的柔荑渐渐握成了拳,韩月昙固执地锁住他的眼,厉声质问:“紫瑞狐犹!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是你的玩物吗?”

    紫瑞狐犹还是不肯回答她,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祭台上,宛如一座万年不改的雪山,一潭冰冻千年的死水!琉璃清眸无情,如画中人一般,又似天上无心的神仙公子,只会对凡人投下夹杂着几缕怜悯的冰冷目光。至少,韩月昙是这样认为的。

    银霜却插嘴道:“小哑,这你可就误会玉衡君了。要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

    紫瑞狐犹打断道:“银霜公主,别忘了正事。”

    紫麒银霜瞥了他一眼,道:“赶尽杀绝,你倒是比我着急。”

    她笑吟吟地看向周围迟迟未动手的郡王,道:“都傻了?还是忘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闻言,众人互相对看了一眼,紧接着银蛇郡王朝着广场中央的紫麒银霜深深一拜,道:“原来公主便是那个暗中襄助我们的高人,我等感激不尽!待除了无德昏君,我等一定奉公主为护国女将军,让世人永远记得您的恩德。”

    紫麒银霜无所谓地勾起了嘴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才不是大义灭亲!

    这时,紫麒翱雄忽然朝旁边吐出一口黑血,这是紫麒翱雄抵制住尸蛇毒的证明!见此,各郡王纷纷亮出自己手上的兵器,向紫麒翱雄迈进······

    “想死,便都放马过来吧!”韩月昙横眉冷对,蓦然抽出惊鸿剑!

    众人脚下一顿,倒不全是被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所震慑,而是因为······他们心中最深的恐惧,最大的威胁——曙王紫麒翱雄,他竟缓缓站了起来!

    紫麒翱雄不站则已,一站起来,那魁梧的身子直在地上投下高大的阴影,众人的眼神跟着变得沉凝。

    只见紫麒翱雄望向那个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人影,他笑着道:“翱翔皇兄,连你也跟着他们反对我?”

    这一声皇兄喊得紫麒翱翔心头一痛,他转身正视着紫麒翱雄,冷冷道:“紫麒翱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是!在你的统治下,璃冰国力大涨,璃冰强盛到可以南下一统神胤!可你为了皇位······竟然连先王皇后,你的亲生父母都下得去手!如此残暴无道!你······该死!”

    紫麒翱翔满嘴恨毒的诅咒之语,可紫麒翱雄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紫麒翱翔瞪着他。

    “我笑自己瞎了眼······”男人笑出了眼泪:“一直都想着让你来继承璃冰的王位······”

    闻言,紫麒翱翔微微一愣,脸色变得又青又白,道:“昏君,你休想骗我!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救你!”

    紫麒翱雄止了笑,道:“你们密谋刺杀本王,早没有了退路。本王又何必行此无用之举,编故事诓骗你呢?翱翔,不管你信不信,你确实是本王意属的王位继承人。否则,我也不会执意让你娶虹城嫡女。至于父王母后······我没有杀他们。”

    “谁稀罕做你的傀儡?!”紫麒翱翔痛骂出声,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又道:“就是因为你性情暴虐,父王才想废除你的储君之位!所以你便一不做二不休,把父王毒死,再逼先王后悬梁自尽!紫麒翱雄,你就是一个魔鬼!你不死,我们谁都活不了!就像雪豹郡一样,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会被你灭口!”

    紫麒翱翔是故意这么说的,紫麒翱雄的强大,璃冰无人不知,无人不惧,只有把话说绝了,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才能同心协力一对紫麒翱雄!果然他话一说完,众人眼睛一亮,手上的兵器握得更紧了。

    “所以,这就是你告诉庶王兄的真相吗?”紫麒翱雄抬起头,注视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眼底划过一缕悲伤:“银霜······王兄一直不知道,你竟恨我至此······”

    低沉的声音饱含悲痛与无奈,此刻紫麒翱雄的心就像被人撕裂一般!

    笑靥如花的少女轻声道:“王兄,这里痛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被自己最信任的亲人背叛着,现在的你是否已经明白,当年被抛弃在银豹郡的银霜,有多么绝望······”

    “哈哈哈哈······绝望!什么是绝望?”紫麒翱雄笑得更大声了,道:“你大概不知道,那一日离开银豹郡,我紫麒翱雄就已是半身入无间,此生无望!”

    “什么意思?”紫麒翱翔忍不住问,听曙王的意思,似乎当年他从银豹郡逃回皇城另有隐情?

    紫麒翱雄缓缓低下头,声音沉得像乌云压境,道:“银霜,父王是何等的杀伐果断,你不知道吗?你以为,银豹郡王真的相信我能说服父王,所以才肯将放我回吗?还是你以为,你的王兄真就勇猛无敌,杀出银豹郡,却偏偏要把你留在那个地狱吗······”

    紫麒银霜面色一沉,只道:“若非你以我为质,那些畜生怎么可能放你走?王兄,你总是口口声声的为我好,可你和那个连儿女都能抛弃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一个为了皇族的荣耀,任由儿女在敌人手上饱受折磨!一个假惺惺地对我好,骗了所有人,转身便卖了我独自逃生!王兄啊,银霜真想知道,是不是从我们被掳到银豹郡的第一天,你便已经想到了这个绝妙的主意?”

    “打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牺牲银霜,不是吗!”紫麒银霜一声大吼,灵眸比在场的所有兵器还要冰冷,锐不可挡,直刺中紫麒翱雄心间!

    “原来,你竟是这么想我的······”紫麒翱雄仍是笑,只是那刚毅的面孔终究是露出一丝疲惫,无奈道:“也怪我,一直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在场之人几乎无一不反对紫麒翱雄的“暴政”,而山下众人调集的兵马早将雪山围了个水泄不通,紫麒翱雄插翅难逃。所以一时间他们也不急着动手,便想知道当年紫麒翱雄死里逃生的经过。

    这时,紫麒翱雄把目光投回到紫麒翱翔的身上:“你不是一直奇怪,我为什么一直让你代替本王,临幸后宫么?现在我就告诉你答案,因为从银豹郡回来的那日起,我便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为了不使人怀疑,临幸嫔妃的工作我只能交给你。”

    “什么?”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大家浑身一震,手上兵器险些惊得掉下来,齐声道:“不可能!紫麒翱雄,你就是贪生怕死,也不必扯这样的弥天大谎!”

    “是啊,你也说了,何必呢?”紫麒翱雄面向说这话的银蛇郡王,“本王都死到临头,何必撒谎?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问他呀!”

    “紫麒翱翔,你说话呀!”众人盯着他,指望着他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却见紫麒翱翔汗如雨下,头也低下了几分!

    众人面汝肝色,紫麒翱雄却满目淡然,又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银豹放我走,不过是想让我这个残缺之人回去,狠狠羞辱父王一顿罢了。只可惜他没想到,我根本不会把这种小事告诉父王,反而穿上战甲,屠了他银豹郡一个干干净净。对了,雪豹郡确实是被本王灭口的,谁让银豹有人把这么秘密带到那里呢?真不好意思啊,虹大人,你那个留在雪豹郡的私生子,确实是死在本王的手上。”

    紫麒翱雄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可周围的听众却是恶寒胆中生!尽管紫麒翱雄故意省略了很多过程,可谁会听不出来,当年那个为奴为俘的少年是何等的坚忍聪慧!濒临死关,他没有气馁,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更是无法打倒他!这样的一个人,把自己的命运紧紧攥在手里,他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会死!

    只见虹盛源眼神一冷,按在拄杖的手猛然收紧,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不错,因为紫麒翱雄杀了他的儿子,虹盛源恨透了紫麒翱雄,所以当听闻紫麒翱雄欲率兵攻打银雪豹两郡时,他悄悄地资助了他们粮草!当然,此举并非全然是为了保全他的私生子,也是因为虹盛源对璃冰之主摇摆不定的态度!

    听了曙王自述当年的真相,韩月昙心痛如绞,她猜到紫麒翱雄隐瞒了什么,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如此的残酷。

    而紫麒银霜和紫麒翱翔早已经听得呆滞当场,一则冷汗淋漓,一则双眼无神,脸上惨白一片!

    “银霜,对不起。”紫麒翱雄望着祭台上面色难看的少女,道:“这些年,王兄一直都想弥补当年欠你的······可好像,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无法原谅王兄呢······”

    “银霜,把解药交出来。”韩月昙道。

    “撒谎!”紫麒银霜一声大吼,如梦初醒,大喊道:“你怎么可能是这样离开的银豹郡!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三岁小孩,和从前一样相信你的鬼话吗?谎言!都是谎言!你别想再骗我······”

    紫麒翱雄微微苦笑着:“就当我在撒谎吧。”

    韩月昙还想替紫麒翱雄辩解,让银霜交出解药,却忽见紫麒银霜崩溃地大哭起来,捂着脸蹲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眼泪从指缝疾流而下,滴落在祭台上:“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这件事······”

第八百三十四章 虹雪祭典(三)

    姗姗来迟的真相使得紫麒银霜当场崩溃,她捂着脸痛哭不止,一会儿又癫狂地笑起来。

    看着银霜现如今的模样,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痛苦消淡不少,紫麒翱雄心疼道:“对不起。”

    “对不起?”可这句话无疑再次刺激到紫麒银霜,她猛然露出通红淋漓的小脸,道:“你对不起我什么了?是没把我救回来还是没替银霜报仇雪耻?王兄,你可真是伟大啊!明明一个人扛下了一切,却还要背负起所有人的责骂错怪!你圣人,你最好了,是我紫麒银霜不懂事,不配做你的妹妹!哈哈哈哈······”

    紫麒银霜怒极反笑,眼神绝望而矛盾,不知是在恼紫麒翱雄一直没告诉她真相还是在恨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紫麒翱雄终是心疼地红了眼眶,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恨我,我能理解······”

    “不!你不理解!”银霜甩手狠狠往下一丢,只见两个可怕的鬼面具重重的掉到了紫麒翱雄和韩月昙的面前。

    “你要是理解,就应该阻止我犯下大错!可你呢?为什么要替我隐瞒?难道我紫麒银霜真就是一个无知无能之辈,连弑父杀母的事情······”

    “银霜!”紫麒翱雄一声大吼,这才打断了她的狂言,不过紫麒翱雄也因一时激动,加快了体内毒素的流动。

    又一口黑血从紫麒翱雄的嘴里吐出来,韩月昙连忙扶住他,一手放在他的后背,为他输送功力。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落到地上那被摔成四瓣的两只鬼面具。

    韩月昙看着眼熟,一会儿她便想起来了,之前她和长生,银霜,紫瑞狐犹四人出宫,庙会上银霜便是挑了这两只鬼面具——一者乃是青脖中毒鬼怪,另一者则吐着长长的舌头,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此两面具一男一女,正好对应了同样死因的先王与先王后!

    不仅韩月昙明白过来,周围狼子野心的番郡诸王也都听出来了埋藏已久的皇室秘辛······

    唯有紫麒翱翔仍不敢相信,突如其来的“事实”,他厉声质问银霜:“紫麒银霜,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你骗了我们,紫麒翱雄根本不是昏君吗?”

    只见紫麒银霜跪坐在祭台上,泪水早打湿了她的红妆,脸上甜美的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庶王兄,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父王从未有过易储的想法。父王,母后······他们都是我杀的。”

    虽然早猜到了紫麒银霜想说的话,可众人还是为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女所震惊到了,不为别的,先王先后可是紫麒银霜的亲生父母啊。

    紫麒翱翔顿时变得口干舌燥,道:“不可能,你别以为临时编个假话我们就会信你!”

    “呵······”紫麒银霜笑了:“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骗你呢?当年,我以退为进,哄着逼着父王才肯喝下毒酒,他自知之前银豹郡的事情对不起我,所以才没有怀疑推脱。哈哈哈哈······枉他一生铁血无情,最后难得心软一次,就栽在了自己亲女儿的手上!也是可笑······”

    谈起这件尘封已久,骇人听闻的谋杀,紫麒银霜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悔意,反而语带讥讽,似是想故意激怒在场众人。

    “紫麒银霜,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紫麒翱翔大喊道,却见银霜双目凶光大绽放:“你们把他当父亲,那他呢?他可曾有一天没想过利用你们?还有那个愚蠢的女人,要不是她执意告发我,我也不会勒死她!”

    可怕的真相终究还是由当事人亲口承认了!紫麒翱雄愣在原地,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朝暴露,这意味着他要是今日死在这里,世上就再没有人能保护银霜的安全了。

    紫麒翱雄挣扎着站直身子,果然就见到有些心急的跳梁小丑立即跳出来,操着正义的口吻谴责道:“紫麒银霜!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肯放过,简直丧尽天良!而你紫麒翱雄,不顾礼法也要包庇这个歹毒的女人!你们兄妹两人无才无德,根本就不配做璃冰的主人!”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紫麒翱雄的“好国丈”虹城之主虹盛源!

    紫麒翱雄邪魅一笑,道:“你就说你想怎么着吧。”

    虹盛源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紫麒翱雄这么痛快,他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道:“交出紫麒王盾,下诏退位!如此一来,念在先王的份上,我们也可留你们一条性命。”

    “是啊,紫麒翱雄,如今的你已是王者末路,何不痛快点头,大家也可轻松些啊!”

    “就是,风水轮流转!你们紫麒一族在璃冰这片土地称王称霸都有千年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们了!”

    其余人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说得好像只要紫麒翱雄交出璃冰之王的象征——紫麒王盾,他们就真会放人似的!

    “然后呢?”紫麒翱雄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可想好了由谁接替本王的位置?”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他们,众人支支吾吾,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应接。

    虹盛源见此对紫麒翱雄冷冷一笑,道:“臭小子,你以为仅凭几句话就能离间我们吗?放手吧,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会生不如死!

    紫麒翱雄早看透虹盛源的虚伪,只道:“哎呀,你们可真是误会了。本王自知中毒命不久矣,也想把璃冰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上啊。既然你们都没有什么好主意,不如······我给你们推荐个人选吧!”

    紫麒翱雄态度戏谑,这话说得跟开玩笑似的,手指向一个角落:“国师紫瑞赢,众卿看怎么样?”

    有人立即道:“国师?那怎么行?”

    也有人反驳道:“怎么不行?国师才德兼备,无所不能,他来坐这个位置,我举双手赞成!”······

    却见紫瑞赢本人恍若无闻,无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够了!”虹盛源拄杖往地上重重一跺,才总算把那些恼人的辩论压下去。

    只见虹盛源神情严厉,容不得一丝反驳,咬牙道:“紫瑞氏!不能成为璃冰的新王!”

    虹盛源无比坚决的态度使众人开始有些怀疑起他的用心,紫麒翱雄更是抓住了这个机会,调笑道:“老家伙,你不肯同意,那便是想要自己坐上王位咯?”

    虹盛源眼神阴冷,回道:“惺惺作态!紫瑞赢之父乃先王胞兄!由他继承王位,这璃冰不还是姓紫麒吗?你休想!”

    此话一出,神殿之内哗然一片!除了寥寥几个知悉内情的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虹盛源的话!

    就连长生也惊得合不拢嘴,低声自言自语道:“什么?父亲竟然是先王的哥哥?那曙王岂不是我堂哥······”

    他把目光投到紫瑞狐犹,紫瑞赢的脸上,期望能找到一个相反的答案,却发现两人尤是波澜不惊,心下顿时一片冰凉。

    “虹大人,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吧?虽说国师之妻乃紫麒王族旁系,紫瑞和紫麒是有些沾亲带故的,可是国师一脉怎么能和皇族直系扯上关系?”

    其他人也都不十分认可虹盛源的话。

    “怎么不能?”虹盛源这下是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直道:“你们这些老东西,难道忘了三百年来,唯一在辉耀池猎得狮王的那人吗?”

    与虹盛源同一辈的人闻之色变,当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名猎得狮王的紫麒皇族,便是······”

    “哼!”虹盛源转头,眼神飞快地往紫瑞赢,紫瑞长生的身上掠过,又转回紫麒翱雄的身上,道:“要不是那位不喜皇族争斗,自请贬为庶民,说不定今日坐在这王位上的还不是你们这一脉!”

    紫麒翱雄笑着接道:“所以啊,本王才说要把王位还给皇伯伯一脉。紫瑞狐犹,你说本王这主意是不是极好?这下子你可满意意了吧?”

    祭台上的紫瑞狐犹默然而立,露天一阵寒风吹得他的红色喜服四下翻飞,格外刺眼。一会儿,他往胸口一扯,整套喜服便被他撕了下来,飘飘然落到地上。

    “哼,千年的狐狸,果然厉害。”紫麒翱雄心中暗道,紫瑞狐犹就是紫瑞狐犹,除去伪装,他还是那个一身紫衣,算无遗漏的璃冰玉衡!

    有生以来的认知完全被颠覆,紫瑞长生终于慌了,眼看着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奇怪,他挣扎着挤过去,想要走到紫瑞赢的身边:“爹!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长生听不懂······”

    却没想到,没等他过到紫瑞赢的身边,一只粗鲁无礼的手便揪住了他的衣领。

    长生回头一看,竟是虹盛源带来的勇士。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长生只恨自己一时大意,让人抓了个正着!那勇士武力高强,身材魁梧,单就手腕都比长生的脖子大上一圈,如今正紧紧锢着少年的脖子,稍一用力,就是天人永隔的下场!

    紫瑞赢当即眼神一利,直射向虹盛源!

    虹盛源却看着紫瑞赢,和蔼笑道:“国师千万别动怒,我们可不想不小心伤了令公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考虑,等紫麒翱雄交出紫麒王盾,老夫自会放了长生公子······”

    “老贼头儿,你这话说得也忒虚伪了,控制了长生就等同于把紫瑞家捏在手心里,你是为你自己考虑吧!难不成你还打算用长生逼我交出紫麒王盾?”

    “混账小子!你给我闭嘴!”

    虹盛源这时才意识到,紫麒翱雄说什么传位给紫瑞赢,完全是唬着他玩呢!这下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紫瑞氏就是不想站在紫麒翱雄那边也不行了······

    这时,虹城勇士锢在长生脖子上的手越发紧了,紫瑞赢爱子更甚于自己的性命,当即脸色大变,喝道:“虹城,你们找死!”

    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粗旷的惨叫紧跟其后!原来紫瑞赢身快,手更快,虹城勇士还没反应过来,那只碰到长生的手便被削飞出一丈!

    而紫瑞赢的水晶手杖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脏血!

    “你!”虹盛源脸色一沉,对着周围凛冽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杀!紫麒,紫瑞,一个都不要放过!”

    狠话落下,虹盛源安排在神殿外的人手纷纷冲了进来,其余与虹城狼狈为奸的番郡此时也都统一地站到了紫麒翱雄,紫瑞狐犹等人的对立方阵!

    见此,紫麒翱雄苍白又刚毅的脸上总算浮起了一抹释怀的笑容,他缓缓坐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暗月,这边位置好,快过来看戏。”

    韩月昙可没他这般好心态,且不说这峰回路转的情势,单就让她和紫瑞赢站在同一块地板上,韩月昙便愤怒地直想拔刀相向!

    她恨恨刮了那持着水晶手杖的老者一眼,最后再问一遍:“银霜,尸蛇毒到底有没有解药。”

    闻言,银霜缓缓抬起头,双眼涨红的她竟似入魔一般可怖,压着沙哑的声音道:“······没有。”

    韩月昙面色一沉,又望向紫瑞狐犹,刚开口欲求助于紫瑞狐犹,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呼喊:“紫麒翱雄!为彩蝶赔命吧!”

    杀向紫麒翱雄的正是最痴情的银蛇郡王,只见卸下伪装的他勇猛无敌,以手上佛珠为兵,拳掌刚烈,和众人平时眼里的那个“懦夫”截然不同!

    大约银蛇郡王真是恨透了紫麒翱雄,素日文弱的他竟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直至来到紫麒翱雄一尺之距!

    却见紫麒翱雄临危不惧,就这样看着面前失控的男人,调笑道:“枉你日日口不离佛,至今仍不能看破女色红尘,比本王可差多了!难怪那细作说你是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废物呢······”

    “昏君!闭嘴!”银蛇郡王气得浑身发抖,他根本不相信紫麒翱雄的话,亦或者他自欺欺人惯了,压根就不想清醒。

第八百三十五章 虹雪祭典(四)

    只见银蛇郡王狠掌一伸,就要掐住紫麒翱雄的脖子!

    紫麒翱雄也不躲闪,仍笑着坐在地上,银白色的飞簪孑然而至,直刺向银蛇郡王手上虎口!

    谁知银蛇郡王杀紫麒翱雄之心甚坚,竟不肯罢手,任由手腕受伤,鲜血直流,也要杀死紫麒翱雄!

    见此银霜猛然出手,大掌一挥,指尖登时飞出五束银液,直要将银蛇郡王的手臂齐齐砍断!

    这下子,银蛇郡王不得不凌空后翻,飞速退开。等他退出五米,紫麒银霜已经站在了他面前,隔开了他和紫麒翱雄。

    “原来你就是皇宫里的怪物!”银蛇郡王鄙夷地看着银霜,却见银霜一张小脸凝结如冰,道:“想杀紫麒翱雄,你们先过我这关!”

    “你从前不也恨不得杀了他吗?怎么现在紫麒翱雄才说个三言两语,你就倒戈相向?”虽说银蛇郡王也是深藏不露,可是银霜自从得了半部无字天书的力量后,他便不是紫麒银霜的对手。所以银蛇郡王暂时止住了刚直的攻击,反而迂回应对。

    闻言银霜咬了下唇,一边打一边道:“怎么说他都是我的哥哥,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你没资格动他!”

    “哼。”银蛇郡王哪里看不穿她的口是心非,又道:“紫麒银霜,别忘了,尸蛇毒可你下到他身上的!昏君不死,他能放过你?紫麒翱雄必须死!”

    银蛇郡王此时仍不忘挑拨离间,银霜心中一痛,下手越发狠了。另一边韩月昙,紫瑞狐犹,长生,曲青桐也正和虹城等人战得难舍难分!

    现场一片混乱,唯独一人迟迟未动手,呆立在角落里不知该帮哪一边。

    也许是因为他的处境太过尴尬,一时间竟也没有人去攻击他。紫麒翱翔就这样静静看着众人厮杀,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到紫麒翱雄身上,手里的剑握紧,再握紧,却始终没有拔出来!

    再说银霜下手狠戾阴毒,很快银蛇郡王就招架不住了,连忙转头对在那边“看戏”的紫麒翱翔喊道:“翱翔统领,还愣着干什么?上啊!只要你杀了昏君,我银蛇郡上下全力支持你坐上王位!”

    “我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当璃冰的王?”紫麒翱翔无所谓笑了,现在谁跟他说这话他都不会相信了。

    “本郡王还能骗你不成?”话刚说完,银蛇郡王胸口就被银霜狠狠捶了一拳,他只得顺势退到后方,大喝一声道:“得昏君人头者,为璃冰之新王!各郡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各郡人马异口同声,全部都赞成银蛇郡王的提议。

    紫麒翱翔想起他深爱着的粟儿,猛地一咬牙,手中剑终于还是出鞘了······

    坐在地上盘腿调息的紫麒翱雄蓦然睁开眼,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只见各番郡的郡王,部下个个盯着他目露青光,没几个是不想杀他的!

    应该说,没几个人是不喜欢那大权在握的感觉!银蛇郡王这招极狠,紫麒翱雄再次变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众人一窝蜂地涌向紫麒翱雄,哪怕韩月昙,紫麒银霜竭尽全力,也无法拦住这么多暴徒!

    “想杀本王?”古金色光芒在男人手里绽放,他沉声不屑地笑道:“还是先掂量清楚你们的贱骨头有几斤几两吧!呵!”

    一声冷喝后,紫麒王盾横扫四周,凑得最近的一排逆贼直接被紫麒翱雄拦腰斩断,后面两排亦受到重创,吐血飞摔出数丈!

    余下未冲上前的兵将见了,不禁冷汗直流,心生怯意,道:“怎么回事?曙王不是中毒了吗?怎么还会有这等功力?”

    闻言,紫麒翱雄大笑起来,坦荡荡的笑声充斥着整座神殿,听者无不闻风丧胆,心惊肉跳!

    笑毕,紫麒翱雄道:“谁说本王中毒了?你们这群傻子,本王不过吐了两泡口水,你们就信以为真了!难怪会被虹城老贼头拿来当刀使。告诉你们吧,本王不仅没中毒,而且紫麒王师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谁都走不了······”

    听了这话众人更加惊疑不定了,再看紫麒翱雄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众人开始眼神涣散,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下山逃生的路径。

    虹盛源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春秋大梦被紫麒翱雄破坏,连忙高声喝道:“大家别被昏君骗了!紫麒王师要么调到南边灭境一带,要么驻守在北郡城,雪山上下都是我的人,哪里来的紫麒王师?他在撒谎!”

    “虹老头儿,别把话说太满呀!不然等下打脸······很疼的!”紫麒翱雄耸了耸肩。

    “臭小子,想骗老夫你还嫩得很呢!”虹盛源双目暴起,指着他道:“紫麒翱雄,别装了!你要是没中毒,早把我们杀光了,哪还会跟我们废话!今天你死定了!”

    众人静心一想,也是,以紫麒翱雄残暴的个性,要是没有中毒,还不早亲手把他们大卸八块了?当即勇气重归,呼喊着冲向神殿中心的王者!

    “不知死活!”紫麒翱雄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容隐隐夹着一抹不屑,下一秒王盾抛至半空,疾雷般回旋一圈,最靠近紫麒翱雄的几名勇士当即爆体而亡!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紫麒翱雄纵身一跃,接住王盾,盾上符文极速转动着,下一波能量瞬间准备完毕。强壮的身体在众人间穿梭如电,脚下灵活非常,直把一群又一群的逆贼掀翻在地!

    却见紫麒翱翔趁紫麒翱雄收手之时,在他宽大的后背狠狠砍了一刀!鲜血飞溅,映红了紫麒翱翔狰狞的脸······

    “王兄!”紫麒银霜心脏骤停一拍,情不自禁,心痛地叫了一声。

    “暴君!这是你欠粟儿的!”紫麒翱翔站在他身后,杀红的眼眶比脸上紫麒翱雄的鲜血更加炙热!

    紫麒翱雄缓缓回过头,却是对他微微一笑:“庶王兄,我要是你,刚才······就下死手!”

    刚一说完,紫麒翱雄甩手一掌,直把紫麒翱翔震出战圈,摔至墙角!

    周围一群鼠辈,一见紫麒翱雄终于见血,竟像疯了般一拥而上,都以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却见紫麒翱雄乍一回头,双目炯炯,宛如一头发狠的雄狮,发出骇人凶光······

    “啊!”惨叫此起彼伏,结果不言而喻!

    只见那千斤重的紫麒王盾在他手上竟不减一丝一毫的威势,且越战越猛,虹盛源与银蛇郡王双目睁大,惊愕地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切!

    “看到了吗?微贱的蝼蚁们!我才是璃冰当之无愧的王!而你们,连臣服在本王脚下的资格都没有!”狂妄自信之语回荡在雪山顶上,久久未曾停歇。

    众人脸色难看,都道:他说的是真的!紫麒翱雄根本没有中毒!不行,我们得赶紧离开虹城!不然等紫麒王师赶到,谁都走不了!

    登时,各郡王打定主意,纷纷往神殿外面奔逃而去······

    “不!这绝不可能!”银蛇郡王固执地站在原地,满心满眼的不甘!倒是虹盛源一见势头不好,便想跟着其他人一起下山。

    “虹老头儿,你也要逃吗?”话音刚落,就见紫麒翱雄在墙上飞踏数步,翻身落到虹盛源面前!

    浴血的身影站得笔直如常,挡在巍峨的神殿大门处,巨大的阴影投映在地上,宛如一只来自黑暗深渊的恐怖凶兽。而它只需轻轻跺一下脚,所有人逃生的道路都会为之摧毁,坠落至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着杀红眼的紫麒翱雄,众人握剑的手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他们道:“紫麒翱雄,你别逼我们!”

    他笑了:“不是你们先逼的我吗?”

    “暴君!你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们!”

    “紫麒翱雄!再不让开,我们就和你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着下山······”

    “对!我们这么多人,耗也能把你耗死!快点让开!”

    他们高声嘶吼着,谩骂着,越是如此便越是显得他们在紫麒翱雄面前格外渺小!

    “还没清醒吗?你们已是穷途末路。”紫麒王盾立在地上,紫麒翱雄根本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找死!”就当众人破釜沉舟,一拥而上冲向紫麒翱雄时,外面竟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虹大人,你让虹城的军兵上山了?”有人喜出望外地问道,却见一滴冷汗从虹盛源的额上滚落,紧接着手上拄杖“哐当”落地!

    双脚一软,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道:“陛下······臣知错了!臣······有罪!”

    “虹盛源,你发什么疯?”银蛇郡王大骂起来,其他人也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虹盛源为何突然转变成这副德性。

    只见虹盛源半跪半趴,哭着爬向紫麒翱雄,嘴里乞求着:“陛下,一切罪责皆在吾身,与虹城老小无关,请您看在诚雅的份上,饶了虹城吧······”

    “迟了!”紫麒翱雄笑脸陡变,厉声喝止:“虹盛源,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这些年,没少暗中囤粮,哄抬物价吧?本王念着你是三朝元老,给了你多少机会?可你又是怎么回报本王的?幺蛾子一出又一出,真当本王脾气好啊!”

    “虹老,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我们没有后路了!快起来,和我们一起杀出去!”白牛郡王如是劝道,虹盛源却仍像死了一样,紧紧贴在地上。

    就在这时,紫麒王师也终于登上了虹雪山顶,将神殿围得了水泄不通!

    看着周围身穿紫金铠甲的士兵,各番郡的人刹时面无血色,从头凉到脚,道:“不是说紫麒王师都在南边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虹老头,脸还疼么?”紫麒翱雄蹲在他面前,问:“不如你来猜猜,紫麒王师为何这么快赶到虹城?”

    虹盛源猛地抬头,又痛苦地闭上眼,道:“新宫!”

    新王宫?其他人更不明白了,前段时间旧宫被烧,紫麒翱雄下令把新王宫建在虹城附近,可这和紫麒王师有什么关系?

    见他们还不明白,紫麒翱雄笑了笑,道:“早知你们心有反意,本王还能坐以待毙不成?告诉你们吧!本王的紫麒王师既能行兵打仗,还可伐木建房!这一万人一直都在虹城修建新宫,从未离开!”

    紫麒翱雄言语中满满都是骄傲,至此谋逆的各番郡这才如一只只斗败的公鸡,一个接着一个丢下手里的兵器。

    “输了······都输了······银蛇郡王,你也快向陛下低头认罪吧!”虹盛源挫败地摇着头,痛哭不已,也不知他是在为自己未能报杀子之仇痛苦,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然银蛇郡王可比虹盛源有骨气得多,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兵败就放下对紫麒翱雄的憎恨呢?

    “紫麒翱雄!我和你拼了!”只见银蛇郡王突然摔碎手里的佛珠,破碎的珠链登时爆发出一阵白烟,令人看不清周遭的事物!

    而紫麒翱雄正好就在白烟的范围内!

    白烟弥漫开来,逐渐淹没那伟岸的身影!不必说,银蛇郡王的目标从来就只有紫麒翱雄一人,竭尽所能的一掌,直拍向那人的心脉!

    而与此同时,虹盛源也抓住了机会,突然从地上扑跳向紫麒翱雄······

    “王兄!”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银霜不顾一切地冲向紫麒翱雄,闪电一样的速度······

    “啊!”一声凄厉的娇声在烟雾中响起,置身白烟中的紫麒翱雄看不清周围,忽然一个消瘦柔弱的身影倒向了他的方向!

    紫麒翱雄心中一凉,连忙接住那虚弱的身影,几乎崩溃地喊道:“银霜!银······”

    这时神殿门口突然吹进一阵寒风,直把笼罩在周围的白烟全部带走。

    视线变得清晰起来,紫麒翱雄绝望的呼喊戛然而止······

    “是你?”紫麒翱雄神情复杂,只见怀中的女子嘴角噙着一抹淡红,纤弱的心脉被一掌震断,已是回天乏术,濒死关头。

第八百三十六章 虹雪祭典(五)

    “雅诚!你怎么会在这?”虹盛源一声痛呼,原来替紫麒翱雄挡下银蛇郡王那掌的竟是突然从跳出来的山城神妃!

    本来虹盛源早做好准备,山城神妃被禁足在虹城,却因为她不甘失宠,所以才自己偷偷溜上山,想着趁此次祭祀的机会巴结国师,让紫瑞赢传授她一些秘术,好教紫麒翱雄回心转意。

    却不知她正好撞见了自己父亲的阴谋,从头到尾,亲眼目睹,竟是一点都没错过!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虹盛源痛彻心扉,悔不当初!全怪他刚才故意刺激银蛇郡王,想将紫麒翱雄置于死地!

    不过没等他老泪纵横,落到地上玷污了神殿,护在紫麒翱雄身前的银霜发了狠,一掌打飞了他!至此虹城之主彻底断绝了气息,宛若一把残败的骨头,飞撞至墙角,又重重的滚落到地上,再无半点生息。

    另一边银蛇郡王终于想要逃了,韩月昙提剑追去,银蛇郡王回身就是一掌!

    他的手心发黑,隐隐散发着和尸蛇毒相同的腥臭,见此韩月昙不作他想,惊鸿剑快若无影,当即一剑卸下银蛇郡王的整只胳膊!

    “啊!我的手!我的手······”伴随着银蛇郡王一声还比一声凄厉的痛呼,紫瑞狐犹悄悄望着韩月昙手里的惊鸿剑,蓦然愣住,眼底也渐渐浮起一阵忧伤。

    “吵死了!”这时银霜生气了,突然蹿到银蛇郡王身后,手臂再度变形,化作一银白的双刃尖刀,猛得从后背刺穿了他的心脏,给了他一个痛快!

    随后她猛地抽回手,炙热的鲜红洒落一地,男子栽倒在地上,双眼睁得极大,至死没有瞑目。其余人见了无不心惊胆战,都对紫麒银霜的赶尽杀绝感到绝望。

    另一边,山城神妃再也坚持不住,弥留之际更不舍得闭上眼,紫麒翱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心道:从前我对她百般冷落利用,而她却甘愿为我去死······

    山城神妃痴痴看着紫麒翱雄,看懂了他藏在眼底里的怜惜,这才缓缓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道:“陛下无情,妾······却狠不下心······”

    明明是埋怨之语,可山城神妃却始终展露着笑容面对紫麒翱雄,似乎并不后悔,又仿若想给那人留下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眼中的光芒渐渐凝固,紫麒翱雄叹了一口气,伸手为山城神妃阖上了双眼。只是下一秒,一行毒血便又顺着紫麒翱雄的嘴角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陛下!”紫麒王师一干人齐齐跪下,凶目藏杀,只要紫麒翱雄一声令下,他们会即刻把在场辱没王威的罪人一个不剩的屠戮干净!

    双指搭上他的腕脉,韩月昙皱起双眉,情况仍是不言而喻的。可银霜却对此抱有莫大的幻想,连忙抓住韩月昙的手,神情焦急,问:“怎么样?王兄是不是已经好了?”

    韩月昙心中愤慨,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你们制的毒,不该是你们最清楚么?还问我做什么?”

    虽然韩月昙没有看向紫瑞狐犹,可紫瑞狐犹知道,她说的“你们”便是把他也算上了。

    “陛下,你的毒······我无能为力。”韩月昙艰难说道,眼中隐隐闪动着水光。

    紫麒翱雄却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问:“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了吗?”

    “半个时辰。”

    “哦。”紫麒翱雄挠挠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新皇宫建好了,我还想说带你去看看呢······”

    紫麒翱雄很平静,便是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韩月昙却不愿让他留下遗憾,手中一物往天一指,特制的昙花烟火顿时在神殿之上的天空炸裂,璀璨夺目,却又转瞬即逝。

    不一会儿,奇怪的展翅声从天空传下,一个庞大的阴影骤然投落至神殿,众人顶着狂风,努力睁开眼缝,只见一周身呈蓝灰色,发出淡淡圣光的独角异兽从天而降,落到韩月昙跟前。

    “是泠泠兽!”投降的番郡中,有人认出了此兽真身,高兴地叫起来:“快!把它的角锯下来!陛下有救了!”

    银霜一听,飞爪一把抓住此人胸口,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小人也不能确定,不过小人却在书中见过仁兽圣角磨粉可解百毒······”

    若论药理相关的书籍,紫瑞长生是读得最多的。见此他马上跳出来,反驳道:“胡说八道!本公子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偏方!你该不是怕死,随口胡诌的吧······”

    可长生话还没说完,这名男子便被银霜狠狠丢了出去。

    只见她诡异的双手化作两把凛凛雪匕,盯着泠泠兽露出残忍的微笑,道:“有没有用,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时,紫麒翱雄出声道:“银霜,不必了。”

    紫麒银霜蓦然愣住,立刻道:“什么不必?王兄,你还在怪银霜吗?”

    “没有。”紫麒翱雄疲倦地眨了眨眼皮,道:“我累了,只想平静度过最后的时间。”

    韩月昙抱起紫麒翱雄,往泠泠兽身上跃去。

    紫麒银霜却不肯罢休,她又急又悔,直喊道:“韩月昙,你把王兄还给我!”

    说罢双手双刃便朝着泠泠兽一顿乱砍,韩月昙自是不会让她伤及无辜,在把紫麒翱雄安置好后,转身掠向一身阴冷的银霜。

    她要替紫麒翱雄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妹妹了!

    紫麒翱雄的时间不多了,耽搁不得,所以韩月昙出手没有一点犹豫,更没有留情,惊鸿剑快似飞蝶误入花丛,眼花心更乱。

    论武艺银霜自知不是对手,所以她在手上仍旧抹了毒,想着只要能伤及韩月昙一星半点,那韩月昙便再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看着银霜故技重施,韩月昙心中更恼,凝冰咏雪手躲过一记暗劈,顺势擒住她的双臂,道:“紫麒银霜,事到如今你连一点反醒都没有吗?”

    “反醒?我做错了什么?”紫麒银霜力大无穷,竟强行挣脱了韩月昙的禁锢,反问道:“是,我先前错怪了王兄,可现在不正是想要弥补吗?小哑,你让开!把王兄和泠泠兽留下,我不会为难你的······”

    韩月昙怒极反笑,索性把剑收起,赤手空拳和银霜招架:“你没错吗?若非你的任性,你哥哥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你不知泠泠兽是灭境的守护神兽吗?如今南边华炎驹风北狄纠集了一大队人马,而璃冰只有魔殇灭境一个盟友!你不管不顾,任性妄为,害了你的王兄不说,现在还想让璃冰国破家亡不成?银霜!你真的太自私了!”

    “我不管!我只要哥哥活着,我只要他活着!”紫麒银霜大叫着,下手越发狠毒,已是全然没有了理智。

    不过她越是失去理性,就越是破绽百出,又过了几招,韩月昙双手擒住银霜的手肘,哪怕将她的两只手臂往反方向弯折至断骨的程度,银霜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双手受缚,紫麒银霜的两只刀锋利手当即变得软绵绵的,反向缠着韩月昙的手腕,正打算反客为主!

    却见韩月昙手上猛地迸发出一阵寒冰冻气,冻气由手蹿到身上,强势而迅速,最终竟将紫麒银霜脖子以下的身体彻底冻结!

    “你!放开我!”紫麒银霜使出吃奶的力也没能挣脱,被冰封住半身的她只能满怀恨意地瞪着韩月昙,威胁道:“不准走!韩月昙!你不准走······”

    韩月昙却没理紫麒银霜,头也不回的她脸上难掩一抹失落,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银霜都不会原谅她了。

    “等等!”眼看着韩月昙就要骑上泠泠兽带着紫麒翱雄离开,紫麒银霜打算最后一搏,她对着那孤独的背影大声呼道:“韩月昙,你就不想见见你的亲生父亲吗?”

    话音一落,紫瑞狐犹双目骤冷,凝结如冰,亦如韩月昙停下脚步的身影。

    她回头,看向紫麒银霜,目光空洞得像一座寂静的荒山,道:“你说什么?”

    紫麒银霜得意笑了起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跳跃着算计的光芒:“我说,你的亲生父亲就是这里之中的某人!你真的要一走了之吗?”

    韩月昙环视了一圈,只见众人一头雾水。却不知她因为心中抵触,所以本能地忽略无视了一些人。

    韩月昙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严肃看着她,道:“胡说八道!我师傅说了,我爹是灭境中人,当年抵御外侮战死沙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韩月昙没有撒谎,对于生父她曾问过泠仙草泠雪花,两人都是这么回答她的,哪还有假?只不过她分身乏术,至今还未得去亡父的陵墓祭拜过。

    闻言银霜哈哈大笑起来,道:“蠢!你被人骗了!你的亲生父亲······”

    “银霜!”紫麒翱雄激动打断她的话,险些从泠泠兽身上摔下来。见此韩月昙心中浮起一片凉意,她走近了紫麒银霜几步,道:“你知道什么?”

    不远处的一人,莫名握紧了手中的拄杖。

    紫麒银霜笑的恶毒:“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在场之中当年和灭境第一妖女扯上关系的,除了紫瑞国师还能有谁?”

    看着韩月昙蓦然呆住,紫麒银霜又笑道:“还是,你娘被他害死了,所以你才故意如此,不想与他相认团聚了吗?可别啊,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堂姐姐呢。堂姐姐,把银霜放了可好?”

    “你闭嘴!”

    紫麒银霜终于被一掌打翻,冰晶碎了一地,划破她细嫩的皮肤,即便如此她还不忘挑衅着韩月昙,道:“怎么,不相信么?那就问问你那个好父亲啊······”

    “不准你再侮辱我娘!”韩月昙愤怒地抬起手,然背后紫麒翱雄声声泣血,道:“暗月······咳咳······”

    “王兄!你等着,银霜一定会救你的!”紫麒银霜流着眼泪朝紫麒翱雄爬去,一对玉手在冰渣上划得血肉模糊,却仍不肯停下,一路的触目惊心······

    看着这张偏执到无救的小脸,韩月昙没有收手,一掌拍在紫麒银霜的睡穴上。

    紫麒银霜身子一软,缓缓栽了下来。

    韩月昙抱起银霜,把她放到紫麒翱雄的怀里,面上一片冰冷。

    等她再回头时,剑光雪亮,直指向紫瑞狐犹与紫瑞赢两人!

    “月昙姐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你······”长生急得一头大汗,跳出来想要为紫瑞家辩解,但一头雾水的他又怎么可能捋得清他们和紫麒皇族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还有什么误会?”韩月昙嘴角冷冽一勾,道:“是紫瑞狐犹没有窜通银霜刺杀谋逆?还是你的父亲,没有和我定下虹雪之战?”

    惊鸿剑寒气森森,紫瑞长生知道,韩月昙这回是要动真格的落,顿时吓得面色雪白,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说话呀。快劝劝月昙姐姐······”长生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于紫瑞狐犹,却不想紫瑞狐犹脸色比他还要惨白几分,像极了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这时,沉默良久的紫瑞赢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一步一步向前迈去,直到迎上了韩月昙的剑尖,面上毫无畏色。

    对上那双平静至极的眼睛,韩月昙猛然握紧惊鸿剑,抵住他的脖颈。

    “爹!”长生见此一惊,连忙就想要扑过去把紫瑞赢拉回来,却被紫瑞狐犹一下子点住了定穴。

    老者和少女对视了一会儿,一者面容平静,视死如归;一者心中深恨未解,眼底的挣扎,愤怒,不甘······一一落入老者眼中,终是激起一片星火涟漪。

    她道:“紫瑞赢,你这是做什么?”

    “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紫瑞赢缓缓闭上眼:“你动手吧······”

    心中愤恨几欲把韩月昙的理智烧成灰烬,悲怒交加的她微微一动,惊鸿剑立即就见了红······

第八百三十七章 虹雪祭典(六)

    “我问你······”韩月昙艰难地开口,问道:“紫麒银霜刚才说言,是真的吗?回答我!”

    “······是。”

    “呵······哈哈哈哈哈······”终究还是得到了那个意料之中却不愿接受的答案!韩月昙一边后退一边失神大笑起来,一步更比一步沉,如坠深渊炼狱!明明每后退一步,她便是离那人更远一步!

    忽然,手中惊鸿难抑怒气,韩月昙愤然往地上一挥,只见地上瞬间出现一条深深黑色的裂痕,亦如此时她的心口被现实狠狠划了一刀,再也无法修补。

    “对不起。”岂知紫瑞赢越发的语出惊人,从前不可一世的高傲冷漠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卑微与躲闪,他道:“是我欠你们母女俩太多了。对不起······”

    “住口!”韩月昙瞪着他,挣扎着不让眼底的泪水落下:“你欠下的是我娘和数十万灭境子民的性命!岂是是你紫瑞赢虚情假意的悔过,还有一两句对不起就能还清的!”

    紫瑞赢苦涩一笑,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孩子,我必须告诉你。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我的孩子。她大概是为了惩罚我攻打玄天宗,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真相······”

    “你还敢污蔑我娘!”惊鸿剑再次逼上面前男人的喉间,虽然她与赵灵溪相处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天,可以她对赵灵犀的了解,赵灵溪绝非是那种存心欺瞒,刻意报复之人!如若不然,她当时就可以眼睁睁看着紫瑞长生死!

    “告诉你,你又能如何!”韩月昙为赵灵溪辩解道:“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娘,不就是为了摧毁玄天宗么?便是我······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也会沦为你的利用工具!娘亲是为了保护我!”

    一句“有娘生,没爹养”深深扎进紫瑞赢的心中,那双锐利的鹰眼至此已失去所有的光明,所有的骄傲,除了颓败与悲伤再无其他,道:“确实,我太不了解她了。”

    其实,哪是紫瑞赢不了解赵灵溪呢?只不过亡妻之死让他对赵灵溪痛恶至深,赵灵溪深知于事无补,索性将韩月昙的存在彻底瞒下。如此结局,对他们两人都好······

    这时韩月昙又问道:“灭境那颗火麒麟是你的?”

    “是。”紫瑞赢的头更低了。

    果然······韩月昙笑得更绝望了,道:“驹风的神秘前辈,也是你!”

    紫瑞赢默认了,看着韩月昙万念俱灭,自嘲崩溃的样子,他的眼神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嘴唇微微颤动,犹豫再三,最终道:“如果杀了我,你能泄恨,我······绝不反抗。”

    只见惊鸿剑没有一丝动摇,楚楚双目虽淌着泪水,却也是深寄怨恨!

    “爹!”长生一把挣脱了紫瑞狐犹的阻拦,奔到韩月昙面前跪了下来:“月昙姐姐,别杀我爹好不好!他······他······他也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闻言,韩月昙几欲咬碎一口银牙,长生抱着她的腿,摇着她,长生这个样子多么像曾经的自己啊!小时候,韩月昙便是如此抱着大人,哀求着追问:“娘亲在哪?爹爹在哪?”

    往事如烟,水汽蒙得韩月昙双眼模糊,她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停留在无父无母的小时候!虽然被人嘲笑欺凌,但至少不像现在这般自我厌憎,进退两难!

    “长生!你让开!”说这话的是紫瑞赢,似乎真是求死心切。

    “爹!你要抛下长生吗?”长生回头看着紫瑞赢,道:“爹!长生还没有尽孝啊!你不可以走!”

    长生哭肿了一双核桃眼,蓦地对韩月昙快速磕了几个响头,道:“月昙姐姐!姐姐!!原谅他吧!爹爹已经知错悔过了,这些年他为了养好我的身体,东奔西走,身体也大不如前。你就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吧!算长生求你了!”

    袖子里紧紧握住的拳头已经僵持了很久,却在长生的苦苦哀求下,突然松开了。

    除了紫瑞狐犹,没有人知道韩月昙是怎么想的,只见少女猛地把惊鸿剑收回鞘中,转身,急步走向泠泠兽。

    “月儿!”此时,一个难掩思念,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落入少女的耳中,韩月昙脚步一顿,终是没有回头。

    紫瑞狐犹却是不甘心,固执地将她拦下!

    韩月昙抬起头,明明是看着他,眼中却又没有了他。

    “让开。”

    紫瑞狐犹没有让开,天命如此,他知自己不该与她再有任何瓜葛,可是,当他看见那人心如死灰,再无一丝留恋,紫瑞狐犹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本能地想要留住她。

    见他没有说话,韩月昙先是笑了,只是她的笑未免太过凄凉,忽而问道:“韩淑芬潜入送亲队伍,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是。”

    又问:“银霜从来都没有入魔过,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是。”

    手指突然指向紫瑞赢,她问:“从那个人自以为是的弥补开始,你是不是······也知道原因?”

    “心有怀疑,并无证据。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揭开。”紫瑞狐犹回道,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回答有多么的虚伪!虽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月儿,天地为鉴,我紫瑞狐犹便是死了,也不愿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至此,她泪如泉涌,笑声比风鸣更无奈。一片冰凉悄悄飘落到她的后脖,凉了情,冰了心。

    众人抬头一看,才发现天空终于降下缤纷虹雪!红的,蓝的,绿的,黄的······七色飞雪不断降落,那是雨过天晴,属于彩虹的光辉。

    可韩月昙只觉得眼前非灰即白,灵眸在这片欢天喜地的虹雪下也显得黯淡无光。她缓缓转身,淡淡道:“紫瑞狐犹,你的话和你的心一样,都是石头做的。万年不改,唯独无情······”

    闻言,紫瑞狐犹一怔,随即便想要伸出手抓住韩月昙飘飘欲离的衣袖······

    却见一沉物突然袭向紫瑞狐犹,他只能转而抬手接住,定睛一看,手中物件竟是缩至巴掌大的紫麒王盾!

    紫麒翱雄挑挑浓眉,道:“紫瑞狐犹,不就是想要紫麒王盾么?给你了!”

    又转头对仍跪在地上的一干紫麒王师道:“见盾如见王,本王不在了,你们务必守好璃冰和灭境!这是本王最后的诏令,都听清楚了吗?”

    “陛下!”紫麒王师对紫麒皇室的忠诚昭昭可对日月,从来也不会违背紫麒翱雄的旨意,可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们追问道:“陛下!你走以后,还有谁能继承国之大任······”

    紫麒翱雄看了眼紫瑞赢和长生,只道:“皇伯伯一脉人才辈出,自然由他们继承紫麒的荣耀!”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与尔等的君臣之缘,来世再续!哈哈哈哈哈哈······”

    七彩风雪中,泠泠兽柔亮地叫了一声,越飞越高,逐渐没了踪影,徒留紫麒翱雄那潇洒不羁的笑声在虹雪神殿内久久回荡,响彻云霄。

    仿若羽化登仙,终脱苦海······

    这时,紫瑞赢问道:“你之前想尽办法伤她的心,不就为了断绝与她的情缘吗?如今为何又要做出这副模样。”

    为何?紫瑞狐犹悲苦一笑,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心的软肉里,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

    曾经他以为自己真能做到“断情绝爱”,直到现在尘埃落定,一切都如他所期望的发生了,紫瑞狐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愿放下韩月昙。

    同样是命不久矣,心爱之人却选择了陪着另一个人。而紫瑞狐犹只能独自一人,忍受着痛苦与寂寞,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水中绝望地挣扎着······

    所以在韩月昙抽身离开的一刹那,紫瑞狐犹才会不管不顾,想要抓住这最后的稻草。

    然,理智终是占了上风!

    事情还未了解,他无法,也不能够告诉那人真相······

    紫瑞赢摇摇头,道:“痴儿,痴儿啊。”

    广阔的天空中,虹雪带着神圣的光辉持续降落,一片又一片,从一兽三人的面庞纷纷飘过。

    银霜静静躺在紫麒翱雄的怀里,熟睡的小脸平和而安详,没有了阴煞,平添了几分清纯可爱。

    不一会儿,泠泠兽减缓了速度,徐徐降到了新王宫的正大门前。

    紫麒翱雄抱着银霜从它的身上滑下来,道:“谢谢你,泠泠兽。”

    泠泠兽乃上古神兽,灵通天地,只见它友善地眨了眨它冰蓝色的眼睛,扑腾着翅膀重新回归天际,在半空中盘旋侦查,似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们。

    “快走吧,去看看本王的新王宫。”

    韩月昙想要替紫麒翱雄接过银霜,紫麒翱雄却舍不得,把银霜挪到了后背,道:“就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最后再背着她走一段吧。”

    说完,紫麒翱雄率先大步往前走去,银霜稳稳当当地依靠着他,好似仍未清醒。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并没有人看到。

    紫麒翱雄在前面引路,兴致勃勃地给韩月昙解说着新宫各处的设计,一会儿两人走进宽敞的宫道回廊,韩月昙发现这里的设计装饰分外眼熟。

    紫麒翱雄道:“怎么样,是不是和降绮宫的那条回廊很像?银霜小时候最喜欢在那里捉迷藏了。还有这些曼珠沙华,也是她最喜欢的花,我找人栽了满满一宫,等到了夏天开花,她一定很高兴。”

    一滴悔恨的泪水从银霜紧闭的眼角滑落,落到紫麒翱雄的脖子。紫麒翱雄抖了抖脖子,看看仍就下个不停虹雪,说道:“今年的虹雪来得迟,下得久,看来又是一个丰年。真好······”

    随着最后的时间流逝,紫麒翱雄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缓慢,看着那疲惫的背影,韩月昙忍不住低声道:“紫麒翱雄,停下吧。你累了······”

    歇歇吧!别在走了!韩月昙在心里喊道。

    却见紫麒翱雄固执地和头牛一样,垂死挣扎,不肯停下。

    他悄悄咽下一口毒血,回头对韩月昙笑道:“是你累了吧?走快些,前面······有惊喜!”

    紫麒翱雄气喘吁吁,连话都无法连续说完,好不容易坚持到了他口中的“惊喜之地”,膝盖猛地跪在雪地里:“终于······到了。”

    “紫麒翱雄!”韩月昙连忙去扶,紫麒翱雄却轻手轻脚地把银霜放到一边,让她依靠着一棵大树,自己则“大”字躺倒在雪地里,一脸满足与放松。

    “这里是······”眼前的一幕让韩月昙不得不呆愣地原地。

    一座崭新的宫殿赫然落入韩月昙眼中,无论设计,还是装饰风格都与新宫里的其他宫房格外不同,只见整座寝宫洁白无暇,周遭种着许多只有远古森林才能找到的奇珍异草,咋一看,韩月昙还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玫达奇森林。

    清庭深深,峰回路转,别有风味。唯见神圣的白色宫殿伫立其中,幽静宁和,仿若一亭亭玉立的白裙少女。

    看着那刻满了昙花的雕梁画栋,韩月昙眼眶红了,刚想说什么,就被紫麒翱雄用话堵住了嘴:“哎哎哎!你别急着感动啊,这是本王亲自设计的寝宫,自己住,可不是送给你的。怎样,比你们灭境的设计更美观宏伟吧?”

    她转泪为笑,道:“是,你紫麒翱雄设计的,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过奖过奖······”紫麒翱雄还想假装谦虚几下,谁知他笑到一半,再也逞强不了,骤然往后倒去!

    韩月昙又一次接住了他。只是这一次,男人虚弱地平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道:“暗月,如果没有紫瑞狐犹,你······会倾心于我吗?”

    会吗?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进入韩月昙的脑海。她沉默了片刻,道:“也许可能······”

    虽不是肯定的答案,可这也足以让紫麒翱雄高兴得像个小孩子眉开眼笑了。

    “哈哈······哈······紫瑞狐犹,王八羔子,还以为自己赢了?殊不知他输了你,下半辈子都要跟个死人一样了!哈哈哈哈······”只一想起离开神殿,紫瑞狐犹那张绝望到极点的臭脸,紫麒翱雄就要笑得合不拢嘴。

第八百三十八章 砸场子(一)

    笑声犹自震天,树下人悄然饮泪。

    韩月昙忍不住问道:“他害你至此,你又何必把紫麒王盾交给他?”

    “不给他,还能给谁。有他在,璃冰亡不了!”紫麒翱雄倒是没有恨毒紫瑞狐犹,撇撇嘴,只道:“我早知这是只养不熟的狐狸崽子,更何况逼害北郡王本王也有份,他哪有不报复的道理?只不过本王没想到他动手这么快,和银霜······”

    紫麒翱雄看向树下还在“昏睡”的银霜,这些年紫麒翱雄只当她是心魔缠身,万万没有想到银霜根本不曾入魔,对他的仇恨也只有增无减······

    继而又淡淡叹息道:“便是他不杀我,日后神胤大统,我也是容不下他的。成王败寇,输便是输了,本王又不是输不起。切······”

    话虽如此,可紫麒翱雄还是恼极了紫瑞狐犹,无论是哪一方面!

    风吹散一地落英,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紫麒翱雄闭上眼,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微不可听:“奇怪得很,就要走了,本王不觉伤感,反倒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有些可惜,等到这的昙花盛放,我却不能与你共赏。”

    “可以的。”韩月昙轻轻答应着,生怕搅了他的安眠:“心有昙华,彼岸亦绽。”

    紫麒翱雄累极了,韩月昙不忍他一人独去黄泉,随即取出天启笛······

    祥和清雅的笛声围绕在紫麒翱雄身边,刹那昙华,别离亦是永恒。

    待笛声停止,紫麒翱雄嘴角仍噙着一抹笑,安详,满足,终是回归了自我,不再以戏谑伪装不幸,不以雷霆震慑守护。

    收回天启笛,韩月昙看向一旁的银霜,道:“他走了。”

    闻言,紫麒银霜猛然睁开眼,哭着扑向紫麒翱雄的尸体,摇晃着,大吼大叫道:“王兄!你醒醒!不要丢下银霜!王兄······”

    韩月昙就这样冷漠地看着她,心中竟无一丝动容,她已不知哪一面才是紫麒银霜真面目,又或者她和那人一样,千张面孔,一颗狠心。

    嚎哭了一会儿,紫麒银霜终于不得不接受紫麒翱雄已经离世的事实,她猛地转头面向韩月昙,满怀恨意:“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王兄怎么会死······”

    韩月昙却看着她的肚子,问:“你当真怀有身孕?”

    银霜微微愣住,立刻回道:“假的!蠢货,得了无字天书的我可以模拟各种形态,从里到外······”

    “很好。”韩月昙淡淡道,玉手一扬······

    “啪!”的一声,紫麒银霜洁白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通红的手掌印。

    她惊得呆呆望着面前的少女,压根儿没想到韩月昙会动手打她。

    只见韩月昙看着银霜说道:“你哥哥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骗他,伤他,和旁人一起把他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的人不是你紫麒银霜吗?多少人的阴谋都逼不死紫麒翱雄,唯独你!也偏偏是你!亲手把毒匕首插进了他的身体······”

    “不!我没有!不是我!”紫麒银霜否认着,打心底里她便不想承认在神殿里发生的一切。

    看紫麒银霜捂住了耳朵,韩月昙一步步走近她,掰开她的手,道:“你可知你这么做,便是毒不死他,他的心也已经碎了。紫麒银霜,你好厉害啊!如你所愿,他死了,现在你可满意了吗?殊不知他便是死了,璃冰百姓也会永远记得,他为璃冰鞠躬尽瘁,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又道:“紫麒翱雄心疼你,自是不会怪你。所以,这一巴掌只能由我来替他打,我要打醒你这个没长大的孩子。”

    大错铸成,紫麒银霜泪流满面,自是悔不当初,可她生来嘴硬,仍要反驳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想杀了国师为你娘报仇?他还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闻言韩月昙瞳孔收缩,再次扬起手······

    紫麒银霜闭上眼,仰着脖子由她,好似巴不得韩月昙再多打她几巴掌。

    巴掌久久没有落下,她猛地站起来,大步转身离开。

    她终究没下得去手,不是吗?无论是对那人还是银霜!

    韩月昙不会承认,自己对那人存有一丝丝的心软,她只是······不想长生和她一样,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那种孤苦伶仃的滋味,韩月昙终是舍不得让长生也品尝一遍。

    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那人,永远不会!

    韩月昙越走越快,忽然又停下来,转身对银霜道:“曙王骤然亡故,消息传到南边,一定会引起军心大乱。你若不想他到了地底都不得安宁,就别浪费了这一身本事。”

    这是韩月昙对她最后的忠告了,也是紫麒银霜唯一的救赎。韩月昙最后再看了躺在地上,仿若睡着一样的紫麒翱雄,心里默默道了一句:再见,紫麒翱雄。

    等韩月昙走后,银霜大笑起来,一会儿又抱着紫麒翱雄,哭诉不止:“王兄,银霜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只见紫麒银霜时而癫狂大笑,时而痛苦连连,竟像真的疯了一般······

    再说华炎最南边的一座雪山下,此时正迎来许久不见的热闹。

    三教九流,豪侠盗客,齐聚一堂。或是来凑个热闹,或是别有意图,总之看着眼前盛景,刘一峰很是满意。

    满意之余,悲从中来。刘一峰看着手中的鹏骨羽蛇剑,低低念道:“吾儿,你放心,等爹当了武林盟主,就号令众群侠,为你报仇雪恨!”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一名蒙面少女道:“舅舅,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好。”

    正好雪停了,刘一峰带着韩淑芬一起走上擂台。

    “若各位英雄好汉还记得,这已经是刘某第二次召集大家了吧。上次是为了抵御七杀宵小,这一次不用老夫说明,大家也都知道了吧?”

    “魔殇北蛮联手,卷土重来,不管武林盟主为谁,我等只负责铲奸除恶,义不容辞!”

    “正是!二公子的遭遇我等已有耳闻,魔人阴险恶毒,非除不可!”

    “不必说了,速速选出武林盟主,我们也好快些出发灭境,一把火烧他们个干干净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满满都是对魔殇灭境的蔑视与侮辱。这也是这段时间刘一峰和韩淑芬煽动的成果。

    大家现在只想着去大杀一通,刘盛海到底怎么死的,早已无人关心。只不过借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入侵他人领域,他们才能更加“理直气壮”!

    那些鼓动人心,正气凛然的话,刘一峰是说得最多的。

    只见他熟练地泛起满面红光,双目含泪,止不住心中激动,道:“劳动各位不远千里赶来参加武林大会!刘某感激不尽!”

    这时韩淑芬巧目盈泪,接着开口道:“淑芬深谢过各位好汉鼎力相助。”

    众人早就发现刘一峰身边还站着一名妙龄少女,都怀疑是不是那大名鼎鼎的“桃华皇贵妃”!

    如今听她自称“淑芬”,便都纷纷抢着开口:“刘庄主,这位不会就是您的侄女,德王亲妹吧?”

    “就是那名曾被暴君曙王掳去的桃华皇贵妃?”

    “不错!一定是她!参见公主殿下!”

    不少血气方刚的儿郎抢着给她行礼,也难怪,曾经的曙王宠妃,到现在的公主之身,韩淑芬的经历可谓传奇,极富盛名的她自然也成了许多未婚男子的追捧对象。

    更何况她还带着面纱,隐去真容的她只会引起更多人对她好奇与遐想。

    而这也正是韩淑芬想要的。

    只见站在擂台上的韩淑芬娇滴滴又不失礼数,一开口就惊艳了众人:“各位,璃冰昏君侵蚀我北郡,我早和他断绝了关系,还请各位称呼我本名就好。”

    非是韩淑芬矫揉造作,自从知道紫麒翱雄无心于她,她便恨极了“桃华”这一赐号!要不是这里人多,刚才叫出这名字的人早被她一鞭子打死了。

    尽管如此,韩淑芬还是维持着一双明媚笑眼,这也让许多心有向往的男子更加迷恋她了。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一名玉树临风,俊雅翩翩的少侠。只见他从进入会场就没把注意力放在擂台上,反而时不时东张西望,眼神在人群中流连忘返,似在找什么人。

    “师兄,你在找谁?”一身粉衣的少女沉然问道。

    郑观收回眼光,眼中难掩失望,又透着一丝丝的安心,道:“没谁。”

    “哼!”胡漫蝶愤愤不平,只道:“聚在这里的人正想找她麻烦,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她怎么敢到这来?”

    这话听着刺耳,郑观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你小点声!紫瑞姑娘并未得罪你,再说你又知她一定就是那名玄天宗新圣主?”

    胡漫蝶可不会因为郑观的话而有所收敛,直言道:“傻师兄!什么紫瑞姑娘?人家随便扯个姓名你还真信了?她要不是灭境妖女,能把你迷成这副模样?我说她是,她就一定是!”

    “不可理喻。”郑观懒得和她争论,眼睛又一次不自觉开始了寻找,一方面他真的很想再见紫瑞姑娘一面,另一方面他也是真心希望她不要出现,以免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

    另一边,恭维韩淑芬的话还在继续:“是。公主殿下不仅深明大义,还平易近人。我们确不该用北方蛮名侮辱您。”

    “桃华怎么了?不好听吗?我觉得桃子挺好吃的啊······”

    “就是,桃华桃华,桃中精华,我觉得很好呀······”

    两个稚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台上台下几千号人都听个清清楚楚。

    只见韩淑芬笑容一僵。同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白一黑两小童正坐在树上,两人手里还各自拿着个未啃完的桃子。

    众人本欲找到这“大不敬”的小子好好教训一顿,好得韩淑芬另眼相待。却没想到说出这话的竟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都说童言无忌,“大”人欺负小孩,他们可不愿丢这个脸,于是道:“去去去!哪家不懂事的小娃娃,也敢跑到这里凑热闹!赶紧滚回家!”

    “你才小孩!你全家都小孩!我就爱坐这吃桃子,你们管得着吗?”黑衣服的小娃娃气焰嚣张,倒是旁边白衣小童文静许多。

    “嘿!臭小子,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名心慕韩淑芬的游侠顿时想要大展身手,双手流星锤未曾放下,便纵身跃起,直掠向树上的小娃娃······

    “啊!”却见人还没跳到树上,一颗桃核就正正砸中了游侠的额心,那人竟似受到重创,惨叫着从半空中跌下!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旁边的白衣小童。原来他的桃子吃得极快,刚才的桃核正是他随手丢下的。

    刚才还嚷嚷着收拾他们的人,下一秒已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见此,围在树边的众人纷纷后退了一步,若说此人武功不济,一时大意没躲过桃核他们还可能理解,但此人手持流星锤,重武修身,怎么可能轻轻摔一下就陷入昏迷?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丢桃核的小孩下了狠手!

    可他们看上去最多不超过十岁,这可能吗?

    正当众人噤声猜测之时,韩淑芬看着大黑小白,渐渐皱起了眉头,道:“现在这时节,哪来的桃子?”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一经韩淑芬提醒,纷纷看向大黑手上未吃完的雪桃,有人很快认出来,道:“这不是一般桃子,是雪桃!北方璃冰独有的雪桃!”

    雪桃?

    只闻“哐哐”无数声,几乎全场的人都亮出了自身的兵器,对准树上的大黑小白!

    而大黑小白呢?一个仍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桃子,另一个则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没想到来的竟不是灭境,而是璃冰么?刘一峰心中一沉,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武林大会究竟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

第八百三十九章 砸场子(二)

    可大黑小白两小孩对刘一峰的质问视若无睹,反而在树上玩起了“争夺桃子”的戏码。

    两小儿在粗壮的树干上你追我赶。

    一人说:“你的雪桃吃完了,抢我的做什么?这可是最后一颗雪桃了!”

    “所以才要抢啊!别人有,我却无的东西,自然是要抢的!这不正是武林大会的宗旨么?”

    “好像有点道理······”大黑托着下巴,似乎还就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忽而又道:“不对啊!那不应该叫强盗大会,分赃大会吗?这算哪门子的武林大会!”

    底下人听了脸上一阵发红一阵铁青,谁都能听出来这两小儿在挪揄他们,武林大会是假,趁火打劫是真!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了,传闻魔殇灭境里藏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珍物,在场大概没有哪一个人是不想趁机捞一笔的。

    不过知道归知道,可要是谁将他们的遮羞布扯开了,使得这一群英豪侠客变得**裸的没衣服可穿,那便是要激起他们的杀心了!

    “混账!无知小儿口出狂言,如此污蔑我等,一定是璃冰派来的奸细!”刘一峰振臂一扬,指着树上的大黑小白,直接下达了必杀令:“诸位,随刘某一同拿下他们!”

    这时大黑才总算正眼瞥了一眼刘一峰,不屑道:“笑话!谁说我们是璃冰人?这雪桃是我们从璃冰皇宫顺来的!”

    小白的言语则更为犀利刻薄,直像一把利刃正正插入刘一峰的心口:“大叔,你是武林盟主吗?看起来功力好像比我们还弱耶!不然这盟主之位你还是让出来吧······”

    说着小白一把夺过大黑的桃子,悠哉悠哉地啃起来。那怡然自得的模样,显然没把底下一群人还有擂台上那位放在眼内。

    “目中无人!”

    “废话!你是人吗?”大黑小白异口同声道。

    刘一峰气得浑身发抖,韩淑芬却悄悄按住了刘一峰手上的鹏骨羽蛇,目光阴冷,问道:“你们是魔殇灭境的人。韩月昙呢?她在哪?”

    以韩淑芬对韩月昙的了解,要是来了这武林大会,一定不会藏着掖着不出现,如此那便是她被什么绊住了手脚!

    大黑小白对视了一眼,他们本就没打算隐藏身份,索性坦然回道:“对付你们这种无耻之徒,何须圣主亲自出马?”

    “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韩淑芬眼里泛起一抹彻骨寒意,凶光毕露,道:“诸位,灭境魔子,当诛不当留!”

    大黑一听,仍不忘贫上一句:“你才当猪,你全家都是猪!”

    美人都发话了,热血青年岂有干看的道理?众人一拥而上,一个个宛若争做群里的领头羊一般,纵身一跃,对准了大黑小白,一阵横劈竖砍······

    郑观默默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道:对两小儿都下如此狠手,真以为他们都是英雄了吗!

    而此时小白果然不负众望,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解决了手上的大雪桃,甩手一丢,桃核竟被他捏成两瓣,迅速击中最靠近他们的两名“英雄”!

    随后他牵起大黑的手,问道:“为了玄天宗?”

    “为了玄天宗。”

    只见两人对上暗号,当即相互给对方一掌,背对而立,神情肃穆——阴阳貔貅阵刹时运转,周围骤起一阵狂风,直搅得方圆十几米树摇地荡,天昏地暗!

    不仅如此,围在大黑小白最近,位于阴阳貔貅阵中心地带的十来名大侠纷纷发出剧烈的惨叫,在风力中苦苦挣扎,似有一只无形的凶兽在撕咬着他们!

    而这样惊心动魄的惨叫声没几下就停了,剩下的只有痉挛扭曲的十几具尸体!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们手里的兵器或好或坏,无一不被扭曲成螺旋状!

    至此,众人被这股可怕力量吓得面色发白,谁能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可爱的两小孩,竟能发挥出这般匪夷所思的功力呢?

    他们可还只是孩子啊!若是换了玄天宗的圣主,不知得强到什么程度!这时众人才想起了打退堂鼓,都说魔殇灭境藏龙卧虎,一点不假!

    “哈哈!瞧瞧你们的怂样!连我们两个都打不过,还想入灭境找玄天宗的麻烦?”大黑得意的笑起来,心道:看来不必圣主出马,我和小白就能全收拾了!

    “不怕死的,尽管过来吧!”小白也竭力挑衅着,但短短一瞬间就损失了十来名高手,哪还有不怕死的,敢上前领教阴阳貔貅阵的厉害!

    韩淑芬见此同样心惊不已,但她从未有一丝退怯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踩过韩月昙和紫麒翱雄的尸体,功成名就,众人仰望!要么,就永远做一个失败者,死了都要被人踩进泥里!

    看出人心开始有些离散,韩淑芬悄悄凑道刘一峰耳边,低语几句。

    刘一峰听完后,问道:“只是两毛头小儿······何至于牺牲淑芬你?”

    “舅舅,你看下面的有哪几个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我们的目标是玄天宗!是韩月昙!这些人可不能让两小鬼一下子全收拾了!”

    “那······好吧。”刘一峰最终还是同意了她计划,点点头,转而面对大黑小白,朗声道:“魔殇灭境尽是你们这种不讲规矩的野蛮小鬼吗?这是武林大会,不是你们的游戏场!”

    “规矩由人定,谁的拳头硬,规矩就由谁来定!”大黑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不然他们还以为魔殇灭境好欺负呢!

    刘一峰却道:“笑话!武林大会开在歧黄山脚下,与你灭境之人何干?难道没人教过你们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道理?”

    理是这个理,然而刘一峰这时候说起无疑是在给大黑小白下套,只可惜他们两个毕竟还是孩子,又武功高强,根本没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直问道:“那你想怎么着?”

    刘一峰义正严辞道:“武林大会的召开便是为了选出武林盟主!你们若真有本事,何不亲上擂台,光明正大地打败众人,赢得盟主之位?”

    大黑听了,笑道:“那有何难?就算换一百个场地你们也赢不了!”

    心知对方中计,刘一峰无耻一笑,伸手一“请”。

    大黑小白无所畏惧,大步一跨,双双跃到了擂台上。

    “等等。”

    “又怎么?”大黑瞪着刘一峰。

    “既上了擂台,那便要遵守擂台上的规矩。盟主之争向来只有一对一,没有二对二的,你们之中有一人必须下台。”

    “凭什么?”大黑不服气,“一对一还是二对二有什么区别,反正你们也赢不了。”

    刘一峰早猜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笑道:“诶······还是有区别的,你想啊,要是两个人打赢了,那总不能推出两个武林盟主吧?就是玄天宗也只有一个圣主吧?还是一对一的好,公平!公正!”

    大黑小白想了想,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答应。只见大黑落到最早被小白用桃核砸晕的游侠身边,诚恳说道:“反正你睡着了,流星锤借一下!”

    说着也不管地上那人能不能“答应”,就将他的一对流星锤拎到了擂台上面。

    “大黑,你要小心。”小白叮嘱道。

    “放心吧,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大黑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刘一峰心道:“笑吧,等下有的是你们哭的时候!”

    等他阴沉的目光转到台下后,又变回了一脸的正气凛然,他道:“诸位,刚才大会被打断,刘某尚有一事未能说明,实在抱歉。”

    “刘庄主,是什么事啊?”

    “刘庄主不必道歉,这本不关你的事!”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大黑小白,要不是因为他们,他们还能和淑芬公主多说上几句话呢!

    “是这样的。”刘一峰牵过韩淑芬的手,道:“刘某此次召开武林大会,一是为了推选出武林盟主,二来也是为了替我这外甥女,寻一名真心君子,托付终生······”

    “舅舅······”韩淑芬宛若害羞地低下头,低声道:“淑芬要留在碧海山庄照顾你,淑芬不嫁······”

    “好孩子,舅舅哪舍得让你一辈子困在家里呢?”刘一峰慈爱地看着她,又道:“你放心,场下诸位都是英雄好汉,若得了你没有不珍惜疼爱的。舅舅一定为你寻一个盖世英雄!”

    “淑芬······听舅舅的。一切全凭舅舅做主。”韩淑芬的头低得更甚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羞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直惹得底下群侠一阵春心荡漾,难忍难耐!

    刘一峰放出此话,无疑是大大刺激了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路豪杰。且不说上擂台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只要表现够英勇,够无畏,说不定就能入了刘一峰和淑芬公主的眼呢?

    这么一想,大家全然忘了大黑小白的恐怖实力,只想着上台表现自己,早一日抱得美人归!

    是的,就算没有亲眼见过韩淑芬的真容,他们也深深相信着,那面纱下的真容一定倾国倾城,否则赏遍千花,好色如曙王怎么会独宠韩淑芬一人呢?

    “我先来!”一名执扇的黄衣大侠最先跳到擂台上,对韩淑芬深深一鞠,道:“淑芬公主,鄙人愿为你效犬马······啊!”

    只闻一声惨叫,黄山镖局的大公子就被大黑的流星锤一下锤飞,最后跌下五米外的台下,摔了个狗吃屎。

    “吵死了······”大黑挖了挖耳朵,道:“啰里八嗦,不知道这是擂台嘛?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不打就给我下去!”

    “你······你······”黄公子直被大黑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当即晕死过去。

    “黄公子,黄公子······”韩淑芬摇着他连唤数声,心里却道:“好没用的东西,一锤都撑不住!”

    这时又有一名按耐不住的少年提枪上场,喝道:“魔子!我来会会你!”

    只见长枪少年英姿飒爽,枪出如龙,脚下如踏旋风,直杀到大黑面前来,打得流星锤啪啪震响。

    少年枪法精湛,颇有北郡遗风,众人纷纷好奇起来,问道:“这是谁家少年郎,枪法好生了得。”

    “听说是已故燕玉阙的远方侄子,学过几招燕家枪。”

    “原来如此······”

    只可惜这名燕家少年到底只是学了几招皮毛,未得精髓,是而这精彩的几招过后,大黑一个急转回身,在半空中连下数锤,长枪当即断成三截,落到地上!

    再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甩下擂台,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便又结束了。

    “还有谁?尽管放马过来吧!”大黑扬了扬手上的流星锤,接下来又是把好几个上去挑战的一一打下擂台!

    而韩淑芬则一个接着一个地亲自前去安抚慰问,所以有些人就算明知道不是大黑的对手,也要上擂台,只为了离那“温香软玉”靠近一些!

    “又当又立······”胡漫蝶可看不惯韩淑芬这般矫揉造作的作派,是而低声骂了一句。又看向一旁无动于衷的郑观,问到:“师兄,你不会也想上去打擂台,娶公主吧?”

    “漫蝶,你说话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郑观皱着眉头,“在你心里,师兄就如此不堪吗?”

    胡漫蝶还在为郑观一心寻那人而生气,直道:“也是,师兄的魂早丢了,哪还有心思放在其余女子身上?就不知同样带着面纱,是这位淑芬公主长得好看,还是那个妖女长得好看!”

    耿直的郑观想也没想,立即回答道:“自然是紫瑞姑娘好看。”

    “你!”胡漫蝶真真是被郑观气到了,她本来也不想阴阳怪气地,一再提起那名灭境妖女,可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谁叫她这傻师兄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心意呢!

    难道非要让我遇险,师兄你才肯多看我几眼么?

    最终,自暴自弃的胡漫蝶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只见她猛然一跃,蜻蜓点水一般踩过众人的头顶,往擂台方向掠去······

第八百四十章 砸场子(三)

    等郑观转过头,胡漫蝶已经站到擂台上和大黑面对面,眼对眼了。

    “女的?”台下看客目瞪口呆,都知一群老爷们为争抱得美人归才前赴后继,她一名女子来凑什么热闹。

    胡漫蝶也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只想叫郑观看着自己,不要再去寻找那个身份不明的灭境女子!

    胡漫蝶武功不弱,却也不高,前面好几个比她厉害的都给大黑打趴了,她一个小姑娘就更不用看了。

    倒是大黑平添生出许多怜香惜玉来,挥挥手道:“我不欺负妇孺老幼,你赶紧下去。”

    老幼胡漫蝶肯定是沾不了边的,前一位也相差甚远,那便只剩个“妇”了。

    只见胡漫蝶一双桃花晴目骤然变得阴寒无比:“你敢讽刺本姑娘?百蝶门胡掌门之女胡漫蝶······领教!”

    她一个十几岁的未婚少女,怎么就突然成了一名妇人?

    胡漫蝶怒不可遏,就在说话的功夫,她突然甩手就是两个“蝶绽”,一个打向大黑的上身,一个则朝他的嘴巴飞驰而去!看样子是想撕了他的嘴!

    大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流星锤虽重,却在大黑手里变得异常灵动多变,两只“蝶绽”在半空中拆分成数份,锐不可挡,然而这却是入不了从小在灭境苦练大黑的眼。

    轻轻松松解决完蝶绽的大黑正想对付胡漫蝶呢,就见少女突然偷袭他的后背,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这招既歹毒,又阴线,她自知正面刚不过便从后面下手,也算是胡漫蝶动了脑子了。

    但,她终究是低估了大黑身体的柔韧度与灵敏度。

    早在胡漫蝶递剑之时,他眼尖便瞥到了那一抹银色寒光,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快速劈叉下滑,以一个干脆利落的一字马姿势躲过了夺命之剑。

    随即他双手往上,两只流星锤猛地合起来,将胡漫蝶的佩剑紧紧夹在中间!

    胡漫蝶连拔几次都没能把自己的佩剑抽出来,当即打算再次抛出“蝶绽”。

    见此,大黑一只脚往前一收,踢中胡漫蝶的小脚踝上。

    胡漫蝶哎哟一声,被绊倒在地上,大黑趁机躲下她手里金灿灿的蝶绽。

    “凭这小玩意也想奈何我们么?你们未免也太小看灭境了吧!”跟灭境的机关制造相比,这小小只的蝶绽压根就不够看的。

    大黑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手掌猛然一握拳,百蝶门引以为豪的暗器便被一瞬间销毁了,变成一缕缕随风散去的金色粉末。

    身为百蝶门人,此举无疑激怒了郑观等人!

    看着那翩然而至的高大身影,胡漫蝶脸上的窘迫颓败瞬间转化为一片兴高采烈:“师兄!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把大小姐扶下去!”郑观冷着一张脸,胡漫蝶如此冲动行事,可给百蝶门惹了好大的一个笑话!如果可以,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找人,而不是去打擂台!可作为百蝶门里的大师兄,如今他不得不现身收拾小师妹的烂摊子!

    “是郑观!”底下一片惊呼,韩淑芬也抬起细究的眼皮子看向他。原来郑观在江湖上素有君子之名,为人低调,武境功力更是超出同龄人许多!

    而今,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竟然也站上了擂台,就不知他到底是为了讨回师门颜面,还是为了赢得韩淑芬的芳心,攀上皇亲!

    但不管怎么说,众人还是支持郑观打败大黑的,毕竟灭境魔人才是他们的首要大敌!

    郑观缓缓取出佩剑“映寒”,一边慢条斯理地对大黑说道:“小小年纪却有这般功力,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

    “与你无关!”大黑只当他是想探悉玄天宗的武功秘籍!

    “是与我无关。”映寒微微一指,凛凛剑光登时折到大黑的衣服上面。

    “但!胆敢侮辱百蝶门,我郑观绝不轻饶!”说完,映寒势如破竹,直飞刺向大黑!

    “那你就试试看吧!”大黑亦知郑观难缠,若能和小白连招,千军万马他也是不怕的,这时他的武痴性格才开始展露,认真起来的他每一招都无懈可击,步步紧逼。

    再看郑观,剑生莲意,映寒或刺或挑,优雅从容,好几次差点没被流星锤挡下来。深知貔貅震元功的力量过于霸道,郑观不慌不忙,皆以巧劲避开了大黑的正面攻势,如此游刃有余,细水长流的打法,倒真使得郑观成为在台上坚持了最久的人。

    而如今,小白只能在擂台下面提防着某些人暗中使诈,再不能和大黑联手应战了。

    一旁韩淑芬见了,与刘一峰低声问道:“舅舅,这名公子已在灭境魔子手下过了五十招,当真厉害······不过他能坚持到最后么?”

    “那黑衣娃娃看上去占尽优势,其实不然,郑观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每一个举动都环环相扣,那灭境魔子找不到机会一会儿肯定要露出破绽。等着看吧!这臭小子撑不了多久了······”刘盛海笑得奸诈,又道:“还是淑芬你聪明,知道用擂台分开这两臭小子。”

    韩淑芬笑吟吟地:“明明是舅舅慧眼如炬,看出此二子的武功相生相补,否则淑芬哪里能想出这个主意来。”

    两人开始得意起来,正如刘一峰所说的一样,擂台上大黑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双手流星锤“哐当”一声撞在一起,回声震荡不止,仿若兽吼。

    “千锤百炼!”伴随着大黑一声大吼,手上流星锤迅速迸发出一阵刚烈炎气,一纵九天上,又似银河倾盆,直砸郑观头顶!

    却见郑观心平气和,气化太虚,剑势竟然慢了下来,身处流星焰气的包围中,人却像是在水中遨游的游龙,怡然自得······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郑观周围散发着非同寻常的寒芒,这时男子星眸一铮,无形剑阵浑然天成!

    “朝夕互换,乾坤无我!策!”只看映寒剑冷冰冰地往大黑方向一指,无形剑气刹时逆转了郑观周围的流星焰气,朝着原生的主人——大黑狂悖涌去!

    “大黑!”小白惊叫着反应过来,“小心”二子还未说出口,大黑便已经被自己的功力所伤,胸口中招,轰然飞摔下擂台!

    小白吓得面若白纸,慌忙奔去,为大黑检查伤势,发现他为郑观反弹的貔貅震元功重伤了内府,虽不置死,可一连好几天是决计不能动武了!

    小白眼泪汪汪,喂大黑服下了几颗药丸,这还是大黑第一次伤得这么重,两人虽说经常打打闹闹,却一直把对方当亲兄弟一般!

    看小白目光阴冷地看着郑观,大黑连忙道:“小心,你的功力不及我,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对手也要打!”小白说了狠话:“灭境的男儿只有战死,没有认输投降!”

    听了此话,郑观面有所动容,劝道:“小朋友,武林大会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带着你的朋友走吧。”

    小白冷冷一笑,飞身上擂台:“想欺负我兄弟,没那么容易的事!”

    只见小白也不选一样兵器,赤手空拳便往郑观冲去。

    郑观微微讶然,立刻收起自己的映寒,这才公平公正地和小白比划起来。

    郑观如此君子作风倒引起了一些的人不满,其中亦包括了刘盛海和韩淑芬。看着看着,刘盛海骤起了眉头,手指轻蜷,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没有了映寒,郑观和小白的战斗便不再涉及生死。而小白身型比郑观矮小许多,走跳灵敏活像一只狡猾的猴子,郑观则永远比他慢上一拍。

    一个不甚,郑观便被一对小手抓住了手臂,往地上狠狠一摔!

    看着在地上摔平的郑观,小白终于吐了一口恶气:“哼!让你欺负大黑!你知不知道,只有我能欺负大黑,连圣主都不可以!”

    躺在擂台上的郑观却不急着起来,问:“你们圣主是不是喜着白衣,薄纱掩面,袖中还藏着一柄秀剑。”

    “你怎么知道?”小白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只道:“你见过我们圣主?”

    “眼若星辰,娇柔似月,一见······难忘。”郑观定定看着小白身上的昙花绣纹,原来他是想起了,那时在沙漠偶遇,韩月昙发间也簪着一根昙花簪子!

    如此说来,那人真是灭境中人了······得到肯定答案的郑观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眼中尽是悲凉。

    这时,刘一峰终是忍不住出手了——他趁大黑小白不备,一把抓住了大黑纤弱的脖颈!

    “住手!”刘一峰对着擂台上的小白大吼了一声,又道:“灭境魔子,趁我们还没发怒以前,赶紧束手就擒!否则······”

    刘一峰晃了晃手上的大黑,笑道:“就别怪刘某心狠手辣了!”

    “卑鄙!”这下子小白对刘一峰是恨之入骨了,道:“说好了打擂台,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

    刘一峰冷冷一笑:“你们灭境余孽各各罪不可恕,对你们这种渣滓,还用得讲江湖道义吗?一棍子全打死才是正理!”

    在场之人虽不完全像刘一峰这般极端,也不喜欢他如此行事,但“大义”在前,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刘庄主,你这么做只怕不太好吧。”郑观阴沉着脸站起来,刘盛海显然在拿他们当枪使,如此人品,有什么资格召开武林大会?

    “郑少侠,非常事,非常手段。刘某人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大家啊!”刘一峰苦口婆心,言辞诚恳,装得那叫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片丹心只为天下!

    郑观一眼看破,并不愿与他苟且,只道:“不管怎么说,我人还在擂台上,还请庄主不要以这种非常手段干扰比武。”

    “诶······郑少侠,老夫根本没有邀请这两个小鬼,他们不打自来,已是坏了规矩。少侠又何须非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呢?”

    “你这是不肯放人了?”郑观脸色难看,想不到一庄之主的刘一峰竟然真无耻到这种地步。

    刘一峰可不怕郑观的威胁,他身后可是有上千人的支持呢!又笑道:“郑少侠,听说你从灭境回来,便一直暗中打听寻找一名少女,可有此事?”

    袖中拳头不禁握紧,郑观咬着牙,没有出声。倒是胡漫蝶唯恐师兄的“恋慕”曝光,立刻跳出来反驳道:“刘庄主,凡事可得讲证据啊!我师兄清清白白,何曾跟灭境女子扯上过关系!你别污蔑我们百蝶门!”

    “胡小姐,老夫只是听闻郑少侠在打听一名女子,可没说那名女子是灭境中人吧?”刘一峰得意地摸了摸胡子,再看向郑观:“郑少侠,你说是吧?”

    郑观沉默不语,要是让下面的人知道,他倾慕玄天宗宗主,只怕百蝶门也要深受连累。他是门主收养长大的孤儿,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呢?

    “这是怎么回事?郑少侠,说句话呀!”

    “就是,什么灭境女子?郑观你为什么要找一名灭境女子呢?”

    “郑大侠,刚才你为何不直接打死灭境魔子?你明明有这个机会!”诸如此类的声音传遍整个武林大会······

    在刘一峰的有意引导下,最初拥护支持郑观的人也开始怀疑,质问。会上一片哗然,受伤的大黑小白已经不足为惧,比起两个武功高强的小鬼,藏在暗处的奸细显然要可怕得多!

    这时胡漫蝶面对虎视眈眈的众人,也开始怕了,她凑到郑观身边,低声道:“师兄,你可千万不能承认啊!不然,百蝶门可就要成全天下的公敌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声,郑观固执地不肯低头,灭境未必是恶,可眼前的却是一群实实在在的饿狼,不分青红皂白,只想着分得一杯羹!

    见郑观“哑口无言”,刘一峰满意一笑:“灭境魔子,如今已再无人为尔等说话,不束手就擒难道还等着我们亲自动手吗?除非······你是不想他活了吧!”

    大手狠狠捏住那纤细的脖子,大黑涨红了脸,愣是没弱下几分气势,道:“别管我,杀出去!打死多少是多少,算是我大黑的陪葬!”

第八百四十一章 现身(一)

    只见小白气得涨红了脸,拳头握住又放开,全然没有从前的决然果断。

    就在郑观和小白犹豫不定时,一个巨大的阴影渐渐靠近,最终笼罩了整个武林大会的场地。

    众人抬头一看,无不被眼前的巨兽吓得目瞪口呆,愕然无声中,赫见天空中停立着一只独角怪兽,状似河马,却长着一对又长又大的白羽翅膀,一双眼睛水蓝似冰魄,又似一对上好的琉璃珠子,晶莹剔透,可亲可慕。

    泠泠兽一出场,自身祥和肃净的气场便深深震慑住了在场众人。不过更令他们难以想象的是,这样庞大的灵兽上竟然坐着一名白衣少女。

    只见这名少女被面纱遮住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秋水明瞳,灵动中含着冷冷艳光,肤质洁白晶莹得就像雪一般。

    而众人对上她冷淡疏离的目光,不必观其全貌也知道,那面纱下的真容只会更加的倾国倾城!

    众人不禁心中暗道:此等冰清玉洁的美人,仿若天上来,若能得她淡淡一瞥,款款一笑,那便是美梦成真,再无遗憾了。

    不过可惜的是,女子并非天外飞仙,她正是那风口浪尖上,人人喊打的玄天宗新圣主——韩月昙。

    虽然没有正式接受天启,可在灭境子民的心中,韩月昙的圣主之位无人可动摇!

    大黑小白亦然如此想的,脱口而出:“圣主!您终于来了。”

    他们见了韩月昙,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韩月昙来了,那这个污蔑玄天宗的武林大会一定开不成了。可他们却因为大意,落入别人的陷阱,连累韩月昙也要受刘一峰的威胁,是而惭愧不已。

    “韩月昙,你终于来了!”韩淑芬从人群里挤出来,看着半空中的少女,满眼嫉恨恶毒,一如从前,又比从前更加的明目张胆!

    韩淑芬看了一圈周围,又道:“紫麒翱雄呢?他不来这里护你?”

    “他死了。”韩月昙看着她,眼中不曾掀起一丝波澜。

    “什么?”少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定定看着韩月昙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丝丝谎言的痕迹,然而除了平静与真实,便再没有其他了。

    怔了片刻,韩淑芬终于回神了,嘴里爆发一阵狂笑,直至笑出了眼泪:“死得好啊!他一死,也就不用脏了我的手!哈哈哈哈······”

    而此时,众人一听到大黑小白,韩淑芬的话,当即知道眼前的少女便是玄天宗的新圣主,仰慕的眼神没了,取而代之的一副唾弃警惕的模样。

    郑观则是心中难掩激动,不顾胡漫蝶的阻拦,走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面前的少女,嘴里情不自禁念道:“紫瑞姑娘······是你么?”

    随着众人议论纷纷,泠泠兽缓缓降下到刘一峰等人面前的空地盘。

    少女脚尖一点,刚一落到地上就听到了郑观的话,顿时目光又沉下几分,回头看着郑观道:“郑公子,你认错人了。我叫韩月昙,不是什么紫瑞姑娘。”

    紫瑞二字可谓是韩月昙心中大忌,只要想起与这两字相关的一切,她的心就像被冰雪冻结一般,随后又会从中生出一股火燎火燎的恨意!

    可郑观却执意要与她相认,道:“怎么会认错呢?月昙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郑公子!”刘一峰忽然打断他的话,“此女乃灭境头号妖女,你怎么能弃武林大会的宗旨不顾,而和她打情骂俏呢?”

    面对刘一峰的谴责,郑观清风明月地甩了一对衣袖,道:“刘庄主,你的想法未免太龌蹉了些。紫瑞······韩姑娘与我们百蝶门有缘相识在魔殇灭境。当时我们因为一些误会冒犯了她,她也没有对我们多加计较。你们且睁大眼睛看着!如此友善可亲,宽宏大量,玄天宗圣主哪里是你们口中那等十恶不赦之辈?!”

    “郑少侠,你这是被美色迷惑了呀······”刘一峰摇着头叹息道。

    郑观却是不屑一笑:“郑某至今未娶一妻一妾,倒是听说刘庄主临近花甲,最近却又纳了一名豆蔻年华的新夫人!到底谁才是放不下权利美色?”

    郑观一身正义凛然,昭昭天地,众人见此亦不好刁难于他,再看韩月昙就那样平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俨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郑观在江湖上立足已久,他的为人,心明者自是有目共睹。因着他对玄天宗圣主的鼎力支持,一些人也因此受到影响,开始反思起灭境的所作所为起来。

    韩月昙对周围人的议论好不在意,她眼中只有那还架着大黑不放的刘一峰:“刘庄主,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不觉羞耻么?”

    刘一峰被郑观气到,又听到韩月昙如此说话,直接回道:“灭境魔人,生来有罪,何故羞耻?”

    “一叶障目,居心叵测。灭境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话音落,惊鸿出鞘,目比剑冷,韩月昙周身迸发出凛凛杀气。

    在场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和刘一峰一般的窥伺灭境的野心家,和谈沟通对他们根本没用,而韩月昙亦不曾对此抱有幻想,道:“想打灭境的主意,你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惊鸿一瞥,剑驰至眼,只见韩月昙身影一闪,眨眼便已近到刘一峰身侧,惊鸿挑向刘一峰擒着大黑的右臂!

    刘一峰心中一惊,没想到韩月昙年纪轻轻,武境却如此了得!他右手捏着大黑的脖子,若不闪开,必会被韩月昙削下一只手臂;可若是退了,韩月昙必然会趁机夺回大黑。

    刘一峰来不及多想,只能他左手似鹰爪,生生接下惊鸿剑,企图用“伏鹏”的阳刚功法克制韩月昙的至寒功力。

    此时的韩月昙心境今非昔比,此时只有一念,那便是守护魔殇灭境,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就见韩月昙忽然松手,任惊鸿剑被刘一峰握在掌心,双手猛得拍向刘一峰的胸口!

    眼看着森森毒氛就要袭到身前,刘一峰心中大叫不好,终于只得放开大黑,右手抽出鹏骨羽蛇剑······

    却见韩月昙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右掌猛然一推,惊鸿剑瞬间飞刺中刘一峰的左肩!

    刘一峰负伤,持着鹏骨羽蛇连忙一个凌空急退,而这时韩月昙也成功地把大黑带了回来,交到小白手上,道:“到泠泠兽那边等我。”

    “是。”大黑小白全然服从,对韩月昙他们只有信任,没有一丝怀疑。

    “狡诈妖女!为我儿偿命来!”刘一峰怒火直窜,不仅是为了刘盛海之死,也是因为伤他的人太过于年轻,自觉丢了面子!

    韩月昙不介意再给他加一把火:“这种程度也想当武林盟主,号召诸人对灭境不利?未免不自量力了些!”

    受伤的右手握紧了鹏骨羽蛇剑,刘一峰怒火高涨,当即剑化万千,狂风骤起,逼得周围的人不得不又后退数米。

    同样的武功,不同的功力,韩月昙早在和刘盛海的交手中领教过鹏骨羽蛇的厉害了。霜寒之气渐渐爬满惊鸿剑周身,风雪吹得白裙飞扬,久久不止。

    忽然,她转头对周围的人道:“你们不是仇视灭境,想对玄天宗不利么?我乃玄天宗圣主莎曼尼之女!如今我就站在这里,想动手的,就一起上吧!”

    一些人早就蠢蠢欲动,只是看刘一峰似乎也不是此女对手,又有上古灵兽在场,是而才不敢轻举妄动。但如今不同了,眼前少女口出狂言,明显没把眼前的一群大老爷们放在眼里,气焰也太嚣张了!

    众人二话不说,当即抄起家伙在刘一峰的助阵下,纷纷掠向韩月昙······

    一齐涌上来的约有二十几人!便是如此,少女脸上仍不见一丝慌乱,任由凝杀风刃从自己身边,脸颊呼啸而过,纵身一跃,当是惊鸿一剑破万难,横扫人海无一敌!

    惨叫声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响彻整个会场。中剑倒在地上的人不明白,为何他们处在顺风的位置,依旧挡不住韩月昙!不仅如此,他们连那人的身法都没看清楚,便被惊鸿剑击倒在地上。

    见此情景刘一峰加快速度,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鹏骨羽蛇,妄想借着这开山辟海之力压倒韩月昙。

    韩月昙岂能让他如愿?只见那比燕雀还要灵敏的身影凌空一翻,手腕上的昙婆飞簪齐齐飞驰向前······

    刘一峰旋步左右闪躲,然最终还是没能躲过一枚飞簪,左手手臂登时流出潺潺鲜红。

    刘一峰握剑的手一顿,而韩月昙已脚踏云波,来到他的跟前,一剑抵住刘一峰的喉间。

    “你输了。”韩月昙淡淡道,两人正好站在擂台的正中间位置,两人比武的过程底下的人亦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们面如土色,个个心惊肉颤,无一不被擂台上那名少女的武功所惊服。且不说刘一峰手握神兵利器,便是五十多年的浑厚功力,在场众人也没几个能招架得住的。

    可是这名少女,只一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一伙人打得落花流水,刘一峰在她面前亦毫无还手之机!

    这怎么能不叫人感到惊恐,感到慌乱呢?

    一群人面如死灰,可韩淑芬却不以为然,反而嘴角一勾,面纱下藏着一个恶毒的微笑。

    她突然抽出身旁一人的佩剑,直指着韩月昙的后背,猛然掠去:“贱人,受死吧!”

    以韩淑芬的身手,自然是打不过韩月昙的。

    韩月昙缓缓回过头,只见韩淑芬虽然冲着她来,眼睛却是看着她脚下不远处的擂台边缘。

    秀眉忽然一皱,就见韩淑芬的剑拍在那一个平平无奇的位置!

    “轰隆隆······”一阵异动从擂台底部发出,韩月昙正想跳开,然擂台底下藏着的机关铁笼早一步拔地而起,把她和刘一峰完完全全地困在里面!

    “淑芬,你······”刘一峰惊讶地望着韩淑芬,他不是不知道这擂台上装有此等机关,所以刚才和韩月昙打斗,他自知没几分胜算,才会故意把韩月昙引到铁笼子的范围来。

    只是刘一峰怎么也没有想到,韩淑芬会把他也一起卖了!

    韩淑芬对他眼中的指责视若无睹,轻描淡写地辩解道:“舅舅,这妖女太厉害了,若能你抽身而退,只怕她早就察觉出异样了。所以,淑芬只能委屈你在里面陪着妖女了。不过你放心,等陛下哥哥来了,淑芬一定救你出去······”

    刘一峰气得抓住铁栏,质问道:“德王在北边压阵,什么时候能赶来这里?你莫要骗我!你是不是想逼这妖女杀了我,好将碧海山庄占为己有?”

    韩淑芬捂着嘴笑了:“舅舅这是哪里话?真是······淑芬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么?我只是想替舅舅,替大家抓住灭境妖女罢了,我有什么错?”

    说着,韩淑芬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模样,梨花带雨之姿顿时引得不少人心生怜悯,为她说话:“刘庄主,你就暂且忍耐一下吧,淑芬公主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你怎么能误会她呢?”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本庄主解开这破机关!”深知韩淑芬不会把他们放出来,刘一峰只能求助于其他碧海山庄的下人。却见他们一个个都看着韩淑芬,愣是不敢出手帮忙。

    “混账!”刘一峰气得浑身发抖,只想破口大骂!什么时候他堂堂一庄之主也成了他人手中的鱼饵了?而那个他人还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侄女!

    “刘庄主,你就别再叫了。淑芬公主才智过人,要不是她,这场武林大会就要变成灭境魔人的屠戮场了······”

    “你到不如心平气和,别惹急了灭境妖女吧。”

    “我还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刘一峰气急反笑,他侄女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不清楚?不过谁让韩淑芬演得极好呢?他说什么,众人也不会相信了。

    此时韩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道:灭境子民信我,敬我,我岂能被困在小小铁笼,辜负他们的期望?

第八百四十二章 现身(二)

    而刘一峰和她一同困在笼中,俨然已是弃子一般的存在。是而韩月昙把剑从他的喉间移开,并道:“刘一峰,不管你信不信,刘玉容,刘盛海死于你侄女的奴婢粟儿之手,与我,璃冰无关。”

    说完也不管刘一峰是何种讶异,惊鸿剑“哐哐”数声,砍在铁栏上,却是无济于事。

    “别白费功夫了,这玄黄异铁的囚笼可是专门为你打造的。天底下只此一件,可还配得上你这玄天宗圣主的身份?”韩淑芬有恃无恐地笑着,她又不傻,怎么会平白召开武林大会?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韩月昙收了剑,默默看着她。

    韩淑芬笑得狡猾,眼里却闪过极度扭曲的恨意,她走近铁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韩月昙说道:“韩月昙,你不会以为,你在璃冰做的,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我做了什么?”

    “要不是你,我早就是璃冰的王后了。”

    韩月昙毫不留情,直白道:“紫麒翱雄无意立后,没有我,你也还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闻言,韩淑芬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道:“贱人就是嘴硬,尽管嚣张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原来我还指望留着你一命,牵制紫麒翱雄!既然他已经死了······”

    “那你从前加注在我身上的耻辱,今日我便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韩月昙冷冷道:“若是我如你一般,你欠我的,就算到了下辈子也还不起。”

    韩淑芬充耳不闻,心里却是恼羞成怒,转头就对底下的人说道:“诸位,此灭境妖女从前多番侮辱践踏于我,你们谁要是能杀了她,为我一雪前耻,我——德王,明凰之妹,感激不尽,愿一生追随。”

    众人一听,眼中皆燃起熊熊烈火,如同疯了一般涌向铁笼,或刺或捅,亦或飞镖暗器,无一不用,纷纷针对起笼中的韩月昙。

    只见韩月昙从容应对,快剑无眼,不仅折毁了那些探进笼子里的兵器,还把暗器一一打回到原主人的身上,被困铁笼亦不减半分骁勇!反观刘一峰紧紧贴在一个距离韩月昙最远的角落,唯恐被外面的人误伤了自己,心中也越发恨起了韩淑芬。

    另一边,早在韩月昙被困,一群人就打上了泠泠兽的主意。他们团团围住这只强壮而庞大的上古神兽,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一会儿,他们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渔网,企图从背后偷袭泠泠兽。

    坐在泠泠兽背上的大黑小白早就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回头一望,道:“泠泠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泠泠兽也早有警惕,当即挥舞着一对雪白翅膀,直将那些意图不轨的卑鄙小人扇出数丈远。不仅如此,泠泠兽不顾一切地涌向韩淑芬,似乎想要叫她破解机关一般。

    见此韩淑芬越过众人,急走如飞,随后则指着泠泠兽道:“畜生!等收拾了她,下一个就轮到你!”

    说着她亲自出马,一包包毒粉往韩月昙所在的牢笼里扔,嘴里不忘道:“你不是号称百毒不侵么?我倒要看看,是你解毒的速度快,还是你毒发身亡的速度快!”

    一连十几包的毒粉朝着韩月昙砸去,红的,黄的,蓝的,紫的······满天毒粉沾染了韩月昙的衣裙,也误伤了不少围在笼子旁边的人群。

    听着被她误伤之人的惨叫,韩淑芬仍未停手,反而笑道:“你若求饶,我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这时候的韩月昙其实已经不大能站得稳了,韩淑芬洒进来的毒粉里有好几味制幻的迷药,炼情虽可炼化毒素,却也需要时间精力,多番炼化后,韩月昙也大气不敢喘一下,唯恐被韩淑芬等人看出破绽。

    她紧紧抓附着铁栏,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风一吹便又瞬间干了。脸色阴沉而有些发黑,冷冷看着面前狡诈狠毒的少女,道:“韩淑芬,你就是个笑话。这种程度也想杀我,不自量力!”

    “还嘴硬!”韩淑芬愤怒地笑了,继而对周围倾慕于她的人喊道:“哪位英雄愿借箭一用?”

    很快,连弓带箭递到了韩淑芬的手上,她调了调弓弦,随即对准了韩月昙。

    这时大黑小白都急了,从泠泠兽身上跳下,郑观也叫道:“韩淑芬,快把韩姑娘放了。”

    韩淑芬转而面向郑观,道:“我不放,你又如何?抓她是德王,明凰的意思,怎么,你还想违背王令?”

    这次,郑观没有半点犹豫,映寒直指韩淑芬而去,想是要动真格,逼韩淑芬解了这机关异铁笼。

    “此人乃神胤头号公敌,郑公子确定要和魔殇灭境同流合污么?”韩淑芬暂且把弓箭一收,拔剑一挡郑观。几名痴心于韩淑芬的男子看不过,当即也加入了战斗。

    “你乘人之危,手段卑鄙,我郑观不服。”又道:“德王既然只是让你擒住人,你怎可任意杀人?”

    “与你无关!”韩淑芬懒得和郑观争辩,反正今日韩月昙必须死!

    因为其他人拖缠着郑观还有大黑小白,韩淑芬这才有机会抽身退出战场,落到一处,手上弓箭再次对准了韩月昙。

    “去死吧!”韩淑芬一声尖喝,挟着深深恨意的利剑毫不犹豫射向韩月昙的心口。

    韩月昙奋力一扑,跌落到旁边的角落,即便如此,箭矢还是擦过了她的一边胳膊,下一秒,雪袖即被绯红浸染。

    韩淑芬也不可惜,对着角落里的韩月昙又是一箭。

    韩月昙慌忙滚开,这险险躲开了这一箭。

    韩淑芬见此直向前迈近数步,第三支箭搭上弦,瞄准了韩月昙的腹部,道:“看你这次还能往哪躲!”

    话音落,利箭猛然飞射向笼中跌坐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一身淋淋冷汗,目光却沉静如山,终于她用尽全身气力,素手对准了韩淑芬,狠狠一按手腕上的手镯!

    只见那象征着圣主身份的手镯放出了所有的飞簪,朝着韩淑芬齐齐飞去,中间还穿过了那迎面而来的箭矢,将其一分为二!余下的昙婆飞簪则分别没入了韩淑芬的双肩,双腿······

    昙婆飞簪穿过她的身体又迅速回到了手镯当中。韩淑芬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便狼狈不堪地倒在了地上。

    至此,韩淑芬全身的武脉,连同脚筋都已被韩月昙彻底挑断,再无修复的可能!从此下半生,韩淑芬只能靠人照顾度日,也无法再兴风作浪。

    韩月昙撑着铁栏站起来,看着韩淑芬一字一字,清晰可闻:“一次又一次,我放过你,以为你也能放过我。却不知你走上这条恶路,便再也无法停下!索性今日就让我断了你的前程,也断了你的罪恶吧。”

    “你······你骗我!韩月昙!韩月昙!”韩淑芬心神受创,大受打击!除了不甘心地吼着她的姓名,再也无力抵抗!

    这时一阵狂风吹落了她的面纱,露出一张狰狞可怖又平平无奇的脸蛋。

    此时为韩淑芬迷惑的人也终于清醒过来,或大失所望,或愣在原地!只因谁都没有想到,韩淑芬那矜持神秘的面纱下根本没藏着天姿国色,只是一张掀不起丝毫波澜的脸蛋,顶多称得上清秀。

    再者韩淑芬脚筋断得彻底,若能侥幸活下来,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便是有着公主的身份,坐拥碧海山庄的财富,终究还是一个残废!这些人哪怕再贪图皇家富贵,名誉地位,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去陪伴照顾韩淑芬!

    于是乎,众人对地上那名流血不止的少女再无一点好感,舆论也开始转了风向。

    “紫麒翱雄莫不是瞎了?这样的脸蛋,也配成为璃冰最受宠的皇贵妃?”

    “要我看,这种姿色也就和宫女一个档次了。”

    不喜韩淑芬的胡漫蝶亦不忘踩上一脚:“又丑又装,连我家的洗脚婢都比她好看许多。”

    “你······你们······”

    听到周围小声议论,韩淑芬这时才开始生出一抹自卑来,好听的话听多了,她早已信以为真。到如今,旁人的真话不堪入耳,韩淑芬羞得无地自容,一边挣扎着去捡面纱,一边对着旁人吼道:“滚!本公主是德王,明凰的妹妹,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情势陡然大变,郑观心头一松,正欲逼韩淑芬说出破解机关的方法时,赫然听闻一曲天外仙音,洋洋洒洒,飘至会场!

    众人顺着琴声方向看去,只见一白衣男子傲然立于林间,怀抱黑色邪琴,那萧瑟诡异的琴音便是从他手下发出的。

    来者不善!韩月昙见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暗道:这人是谁?为何他身上会有与紫麒银霜相同的气息?

    “华炎丞相,藏云子。”

    “表哥!救救我!”韩淑芬见到他,如获大赦,直叫道:“救救我!我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虽然韩淑芬素来看不起他,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寄望于这个神通广大的“表哥”了。

    而蜷缩在铁笼里的刘一峰这时也来了精神:“我的儿啊,你可终于回来了!快!把你爹从这破笼子弄出去!”

    却见藏云子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落到韩月昙面前,看着她道:“你就是璃冰玉衡以命相护的女子?”

    “什么?”这话问得莫名,韩月昙根本不知道他的话意味着什么,只知他自称华炎丞相,那便是韩于天的人。

    藏云子微微一笑,只道:“想不到璃冰紫瑞这般伟大,看来是打算作一辈子的坏人了。”

    “你究竟什么意思。”韩月昙骤起眉头。

    藏云子诡秘一笑,阴冷无情的眼眸渐渐泛起一抹猩红,韩月昙对上他的眼,心知这必是一种幻术,便挣扎着想要摆脱藏云子的精神控制。

    可藏云子魅惑而轻声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相信我,我会让你看到那人是如何为你牺牲的······”

    却见韩月昙双眸猛然一睁,同样是红光大绽,眼底的光芒可比藏云子的要亮得多!

    她道:“真相如何我自能看清,用不着你来教我!”

    “原来你学过一眼通心?有趣!有趣······”藏云子这才知道,韩月昙身负紫瑞禁术,如此他便是穷尽全力也无法将其催眠成功!

    藏云子看着韩月昙无比可惜道:“原来还想给紫瑞狐犹准备一个惊喜,现在看来,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原来藏云子早已经收到消息,得知曙王紫麒翱雄亡故的事情,璃冰掌握在紫瑞一族的手中!更知现如今的紫瑞狐犹没了晨极蛊母,只剩残命一条。便想捉了韩月昙,用她来威胁紫瑞狐犹。

    却没想到韩月昙根本不受他控制,当即动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只见藏云子也不打开铁笼,随手几下快拨,邪琴迸发无数利气,直锁定韩月昙周身死穴。

    而韩月昙才稍稍得以恢复,便见漫天弦气逼临,只得提剑,奋力一抗!

    可她终究是被困在铁笼中,铁笼狭窄,难以躲避,没过一会儿,韩月昙雪白的裙裾上便多了几道血痕!

    “住手!”郑观看不下去了,映寒直劈藏云子手中邪琴。

    郑观剑法高超,藏云子只得暂时止住对韩月昙的杀招,一抗郑观。

    只见郑观心疼韩月昙受伤,剑法凌厉,缠着藏云子寸步不离,一会儿藏云子不甚露出空门,他手上邪琴竟被郑观挑断了一根琴弦!

    邪琴是亡母遗物,陡然被郑观毁损,藏云子怒不可遏,当即狠下毒手,一掌击中他的胸口!

    “师兄!”看着郑观吐血倒下,胡漫蝶气急,哪管藏云子是不是德王的丞相,直叫道:“百蝶门,都给我上!杀了这个恶徒!”

    于是百蝶门一拥而上,围着藏云子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攻势······

    郑观吐血不止,直道:“漫蝶!那人刀枪不入,你······”

    话刚说完,胡漫蝶就中了藏云子一掌!轰然倒落尘埃,剑也碎成了数截!

第八百四十三章 现身(三)

    眼看着百蝶门人不敌藏云子,接二连三地倒下,胡漫蝶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冲动,嘴角噙着一抹干渴的血丝,道:“师······师兄,我们不是这个怪物的对手,你走吧,别管我们。”

    郑观抱起受伤的胡漫蝶,发现她虽然伤重却并不至死,心里五味陈杂,这时候他才知道刁蛮任性的胡漫蝶能为自己做到何种地步。

    藏云子没有下杀手,也是因为不想引起武林大会其他人的公愤,只道:“灭境与璃冰狼狈为奸,此女断不可留,尔等再阻,我杀无赦!”

    藏云子心里想着,就算不能用韩月昙胁迫紫瑞狐犹,取了她的项上人头,送到阵前,也是极好的。

    看着藏云子还要走近韩月昙,大黑小白要迎战,韩月昙却道:“你们退开,不必拦他!”

    “圣主!”大黑小白急红了眼,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藏云子杀了韩月昙呢?

    可韩月昙道:“回去,比起我,泠泠兽更需要你们。”

    两人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有所收敛的阴险小人趁大黑小白离开,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泠泠兽在群“狼”的窥伺下,跺着脚,挥动翅膀勉强才使得他们后退,可随后这些人便移来了一辆辆弩车!

    传闻灭境魔人能操控灵兽作战,这些弩车便是因此而准备的。

    “实在不敌,你们就带着泠泠兽回灭境,不必管我。”韩月昙望着大黑小白的眼,眼中除了信任还有凝重。

    短短一语,重似千钧,却也包含了无奈与壮士断腕之意。大黑小白含泪点头,随即各自越向混乱的人群,企图捣毁弩车,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绝对不会抛下韩月昙的。

    看见藏云子的注意力被泠泠兽吸引去,韩月昙连忙道:“藏云子,你的对手在这里。”

    藏云子看着笼中的韩月昙,皮笑肉不笑道:“笼中困兽,等我杀了你,就轮到那两个小鬼。”

    韩月昙无所畏惧,只道:“杀我之前,能否请你告知璃冰玉衡隐瞒的秘密?我不想稀里糊涂就这么死了。”

    藏云子看着自己的手心,只见那苍白的掌心冉冉升起一抹银色液体,又逐渐幻化成一把泠泠寒光的匕首。凝结成形的过程中,冷漠的嘴角擒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笑,道:“你应该知道晨极蛊母吧?”

    “知道。”韩月昙开始隐隐感到不安,倒不是因为藏云子手心里突然幻化生成的匕首过于阴寒,而是······

    只听见藏云子半嘲笑半感叹道:“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是我那好弟弟诓我的。谁说玉衡君无心无情,我看他······多情得很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韩月昙有些急了,藏云子越是如此,她便越觉得紫瑞狐犹对她隐瞒了一个惊天秘密!

    “为了救你,他将晨极蛊母渡给你,半生修为散尽不说,寿命也只余下不到三个月!”

    “什么?”闻言,韩月昙大惊失色,返回璃冰的海上回忆一股脑涌进她的脑海里······在心中积郁甚久的浓云迷瘴终于缓缓散开,透进一缕明了的阳光。

    难怪······难怪自那日清醒后,他便生躲着不肯见我,甚至不惜和银霜演一场戏,瞒着我,只是为了不让我察觉真相!

    眼底的冰霜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悲伤懊悔:纵使那人无情筹谋,有一句话确实没有骗她——“我便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伤害你。”

    那一夜犹言在耳,字字发自肺腑。他做到了,可她却没能坚信到最后······

    就在此时,阴阳怪气的藏云子抓住了韩月昙的松懈之机,手中短匕猛然掷去,以一化百,百化千,竟如飞驰急降的雨滴,错开铁栏,陆续刺向被困在笼中的少女!

    此杀招不留一点余地,锐不可当,无论韩月昙如何腾挪斗转,在这样狭隘的空间下必然无力躲开,她只能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运转惊鸿剑气,把漫天匕首一一打落······

    而藏云子好像也没打算放过刘一峰,不少银色匕首同时朝着他的方向飞去!

    匕首如箭雨一般,太多!太快!刘一峰一开始还能抵御,到后面匕首杀阵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左右腿中匕受伤,只能拖着鲜血潺潺直流的双腿往韩月昙身后爬去!

    韩月昙武功卓绝,却架不过藏云子的轮番攻击消耗,等到第四波匕雨时,大伤小伤早已布满她周身。

    看着那倾慕已久的白衣渐渐被染成了血色,郑观悲怒交加,映寒撑在地上,想要组织藏云子对韩月昙的凌虐。可胡漫蝶却死死抱住他的腰,道:“师兄,你命都快没了,如何救得了她?”

    “我······”虽说胡漫蝶说的是事实,可郑观却做不到束手旁观,奈何胡漫蝶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而此时笼中的韩月昙身上血痕触目惊心,半跪在地上,惊鸿剑固执撑起,倔强的目光中只剩四字——绝不屈服。躲在她身后的刘一峰忍不住瑟瑟发抖,要不是韩月昙在前面挡住大部分匕首,他这条小命也早就没了。

    韩月昙微微平复了的气息,低声问道:“刘庄主,若我没猜错,藏云子身负无字天书下部的幽影暗力,你可知破解他金刚不坏之身的法子?”

    紫瑞狐犹对她说过,无字天书一直藏在碧海山庄,所以韩月昙心想刘一峰也许会知道战胜藏云子的方法也说不定。

    刘一峰想了想,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韩月昙嘴角冷然一勾:“你以为我死了,他便会放过你么?你看着他,眼里可还有你这个父亲?”

    刘一峰心虚地低下头,不用看也知道,就这些年他对刘藏云的刻薄作为,藏云子想必是恨毒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终是低声道:“相传玄黄矿最纯正的异铁,可破一切阴邪。”

    又瞥了眼韩月昙手中惊鸿,道:“只可惜你这把剑非纯然异铁铸造······”

    “原来如此。”韩月昙自信地勾起嘴角,盯着藏云子受伤不愈的前额,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看你还能撑到何时。”藏云子乘胜追击,运起幽影暗力,手心再度生起一把可化万千的匕首。

    韩月昙紧紧盯着面前男子,藏在袖中左手暗暗握住一物,安静等待着······那破釜沉舟的机会!

    正当藏云子准备出手时,场外忽然传来一阵横冲直撞的嘶吼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体格强壮,面目凶残的白猿突然冲进了会场,直奔韩月昙而去!

    这是······娘亲的白猿!

    韩月昙心头如有鼓鸣,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白猿,只见白猿的颈部早没了紫瑞氏施加的控神圈,狂怒的它拼命打砸着困住韩月昙的铁笼,一双兽眼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打砸了一会儿,灵兽白猿终于发现,凭着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解救韩月昙,它猛地转身四肢着地,飞速扑向不远处的藏云子,似要生吞活剥了他!

    白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来了?韩月昙急于在人群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可又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泠泠兽,紫瑞狐犹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在两日后才能赶到这里,此刻只怕还在紫麒皇城中,如何可能出现在这里?

    紫瑞狐犹没来,可常青梧却来了。只见少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忽而掠至擂台上,手中之物朝着笼内的韩月昙丢去。

    韩月昙双目一震,手臂抬起,伏天与纵星两柄绝世宝剑当即握在手中!

    少年看着她,冷漠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道:“公子说,玄黄矿本就是俱轮创世神交由玄天宗守护,此二剑取自其中异铁,而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原来紫瑞狐犹生怕韩月昙心有芥蒂,不肯用此双剑,所以才故意交代了无名这番话。

    另一边小白和泠泠兽终于捣毁了所有弩车,暂时解除了危局。

    大黑受伤,不可轻易动武,只能站在一旁,听了无名的话后也道:“这话不假!圣主,从前玄天宗确有一小部分人负责守护玄黄矿,未免暴露身份,他们隐姓埋名,从不与宗内联络。时间久了,连我们也不知这些同族身在何方,唯一知道的,便是他们仍在守护着玄黄矿。”

    大黑的话传入韩月昙脑中嗡嗡作响,她耳朵没废,却已听不清外面嘈杂的声音。

    一双清眸定定看着手里的双剑,只觉有千万斤重!

    纵星剑是燕南丰为紫瑞狐犹亲手所铸,他珍之敬之,此生断不可能把剑送人。想必是······再无力提剑,又命不久矣,所以才将双剑托付于她!

    思及此,韩月昙心中一会儿刺痛,一会儿又恨从中来,只道:“紫瑞狐犹,你果真是天底下最自大的男人!”

    凛凛娇声,剑出长虹!

    恍如流星过境,纤纤手腕转了一圈,伏天与纵星陡然离鞘,交叉叠起,搁在同是异铁打造的铁栏杆上!

    只见韩月昙一手运转紫瑞氏的至阳功力,一手则不断加注玄天宗的阴柔冰寒······

    两股强大的力量开始交织融合,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与白猿缠斗的藏云子瞳孔猛地一缩,就听“哐!”的一声巨响,铁栅栏被这股力量炸毁了一个半边!

    擂台中间的地板也因此裂开了一条地缝!惊雷般的轰然响在会场中回荡着,顺着这个缺口,韩月昙从铁笼里走了出来。

    还未等藏云子说话,双剑在手的她便飞速掠去,身姿轻盈灵巧,如燕子一般在半空旋转十数圈,手上双剑更是迸发出前所未有,劈山倒海的力量!

    藏云子急忙后退,脚下地板被韩月昙双剑劈得横七竖八,乱石堆起,一方平地愣是变成一座座崎岖不平的小丘!

    情急之下,他只能抱住邪琴,以弦气一敌!琴声凌厉,双剑更甚!

    双剑在手的韩月昙如虎添翼,刚强无匹的剑招过后,她落到一处高于藏云子,以及其他人的小山丘上,短暂地停歇后,便是极招相对!

    磅礴剑气源源不断地灌入双剑之中!这一招仍旧凝聚了紫瑞氏和玄天宗双重的功力,一阳一阴,一刚一柔,重合之后便是毁天灭地之能!

    见此藏云子呼吸猛然一停,深知韩月昙不留余地,此招便是取不了他的性命,也要身受重伤!

    随即当机立断,只见藏云子突然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双眸魔光大绽······

    下一秒,每隔五米的地方凭空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藏云子!在场众人无不惊疑,一眨眼的功夫,现场就多出了十一个藏云子!

    “这便是幽影之力么?”韩月昙微微一笑,殊不知她浴血后的笑容绝美倾城,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无人可撼的坚定:“不过尔尔!”

    只因她心中知晓,能把藏云子逼到这种程度,他的路数已是尽了!

    对于韩月昙的不屑,藏云子并没有气馁,反而旧计重施,每一个藏云子都露出同样的冷漠的笑容,双手一抬同时抬起,银白色的匕首同时升起!

    一化百,百化千,千化万!不用想也知道,这十二个藏云子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

    韩月昙不惊不惧,微笑着道:“来吧!本圣主会让你知道,怎么叫做邪不胜正!”

    “装腔作势!”藏云子如何肯信她,他的这些分身可不是幻觉,藏云子以为韩月昙是把他的十二个分身当作是幻术的一部分······

    其实不然!

    只见藏云子

    “我问你······”韩月昙艰难地开口,问道:“紫麒银霜刚才说言,是真的吗?回答我!”

    “······是。”

    “呵······哈哈哈哈哈······”终究还是得到了那个意料之中却不愿接受的答案!韩月昙一边后退一边失神大笑起来,一步更比一步沉,如坠深渊炼狱!明明每后退一步,她便是离那人更远一步!

    忽然,手中惊鸿难抑怒气,韩月昙愤然往地上一挥,只见地上瞬间出现一条深深黑色的裂痕,亦如此时她的心口被现实狠狠划了一刀,再也无法修补。

    “对不起。”岂知紫瑞赢越发的语出惊人,从前不可一世的高傲冷漠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卑微与躲闪,他道:“是我欠你们母女俩太多了。对不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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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介绍:
神胤大陆,生于华炎凤都丞相府的少女韩月昙,身世神秘,因母亲之故自小不受父亲待见,遭府中众人欺凌。拜师习武,不断突破,她只为逃离牢笼。(本文是架空玄幻武侠型小说,框架较大,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铺垫多,线路广,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研究一下各路角色的未来走向!)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