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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藏锋记全文阅读

作者:渡舟野客     云中藏锋记txt下载     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云中藏锋记全文阅读

序章 剑吟刀鸣,风号马嘶

    这是一年冬,气温低于常年,牲畜被冻死不计其数,有些地方,积雪甚至埋到了脖子。长白山上更是下起了鹅毛大雪,唯有那长白山天池往外冒着热气,方圆十丈之类竟只是积了一层薄雪。天池向东八丈,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两道身影矗立,一人执刀,一人持剑。执刀者一身黑衣劲装,雪地里光着两条大膀子,肌肉虬结却依稀有些病态,虎头上不生寸草,神色严厉,眼神确实飘忽不定。持剑者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面若冠玉,一身白衣随风而动,眉头紧锁,如临大敌。两人不远处,一白衣女子持伞而立,女子红光满面,正是气血旺盛的表现,小腹隆起,一手轻抚隆起的腹部,眼神透露出无限的关切。

    “贤弟,弟妹不日将要产下麟子,不如改日再战。圣上那边我自然会有所交代。”执刀的大汉劝慰到。

    “不必了,大哥。昔日朝廷共事,承蒙大哥照顾颇多,小弟得以习得文武艺。小弟已经多番拖累大哥,心下十分过意不去,怎能再连累大哥为我这个罪臣之身多说好话,还请大哥动手”持剑者含泪言道。

    那大汉心有不忍,轻轻唤道:“贤弟。”

    “大哥,勿复再多言,几次三番,大哥是看不起云某,不拿我云某当兄弟吗?”

    “如此,”那大汉抬起厚实的右掌,轻轻揩拭双眼,又放下,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冰冷异常,一股杀气滔天而起,“愚兄当全力出手,望贤弟亦以命相搏。”

    “理应如此,大哥小心了。”

    话毕,云姓青年蓦然拔地而起,一道青色剑芒直奔大汉而去,飘然落地,舞了一个剑花,剑尖直指执刀大汉。大汉后跃一步,挥刀横斩,一道黄色刀芒抵住了青色剑气。剑气与刀芒相碰,消弭于无形。

    大汉架了一个请刀式,开口道:“造化弄人,没想到我兄弟二人,情同手足,今日竟要手足相残,以命相搏。”

    说着,连斩出四道刀芒,然后一招“白虎越渊”欺身而上,持剑青年一式“回风拂柳”化解开四道刀芒,继而持剑直刺,势如疾风,快若闪电,直指大汉的咽喉。此刻,执刀大汉只好欺身而至,见到青芒刺来,一刀护住要害,一掌向前击出。云姓青年剑尖轻点刀背,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一掌。顺势斜劈。

    执刀大汉以刀相迎,又一招“风起云涌”卷起无限刀光化解开云姓青年的攻势,再一招“雪花盖顶”,刀法极快,银白刀光如同这漫天的大雪,洋洋洒洒,无穷无尽盖住了云姓青年的面门。云

    姓青年举剑格挡,纠缠住大汉的刀,待刀势减缓,收剑一挑。持刀大汉心下一惊,向后一跃,堪堪避过,眼眉处却留下一道血痕。

    “想不到许久未见,贤弟的武艺竟然精进若斯。愚兄心下甚是宽慰。”大汉拂去眼眉处流下的血液,哈哈大笑道,“贤弟,此番一战,未见血难分胜负,倘若我死,望你替我照顾我的父母妻儿。你孑然一身,父母早亡,身边只有一妻一子,倘若不幸,你惜败于我手下,我定当为弟妹寻得一个安稳所在,替你把孩子抚养成人。”

    云姓青年闻言收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大恩不言谢,小弟自知并非大哥对手,大哥愿替小弟照顾妻儿,小弟死亦瞑目,再无后顾之忧。”

    “如此,便让我兄弟二人好好的打个痛快吧。”“是,大哥。”

    云姓青年负剑而起,一招“剑荡八荒”攻向执刀大汉,八道剑气携带漫天飞雪直奔执刀大汉而去。执刀大汉凝神静气,接连横斩,发出足足六道刀芒,赫然是一招“刀开**”。刀芒与剑气相撞,瞬间炸开,掀起一阵气浪,甚至将白衣女子手中的伞掀飞,惊得其轻呼一声。执刀大汉与云姓青年同时望去,见不过虚惊一场,均长出了一口气,二人相望一眼,将手中真气凝而不发,附与兵器之上。二人同时猛冲向前,短兵相接,一时间,刀剑齐鸣,火花四溅,风的呼号更为凄冽,二人的座驾更是嘶嘶哀鸣。执刀大汉的刀法大开大合,霸绝天下,而云姓青年的剑法灵动诡异,刁钻毒辣,两者各有所长,不相上下。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上千招未分胜负,斗至两千招,二人的招数套路已来来回回使了好几遍,大汉优势略显,三千招罢,云姓青年终究不敌大汉气息绵长,剑法渐渐迟缓,后力不济,被执刀大汉一刀劈到在地。

    “贤弟,胜负已分,倘若你束手就擒,我定当在圣上面前多为你美言。圣上惜才,一定会饶你不死。”执刀大汉将长刀抵住云姓青年脖颈,厉声喝道。

    “大哥,如果我肯束手就擒,就不会和你斗上这几个时辰。我不仅无颜面对圣上,更没脸面对为我死去的几位哥哥。”云姓青年望向夕阳下的白衣女子,淡然一笑。

    白衣女子也冲着云姓青年一笑,她知道,他不怕死。她还知道,如果不是她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他早就自裁随着几位哥哥去了。她明白,他死了又如何?待孩子出生,自己随他去了也就是了。她还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的,哪怕死亡。

    “看来,是弟妹和孩子让你有所牵挂,也罢,今日,愚兄便做一回恶人。”说着,提刀向白衣女子走去。白衣女子见大哥提刀走来,心里也不怕,自己早晚要随夫君而死的,只是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而云姓青年却是满脸的惊恐,翻身而起,跪在地上不停向执刀大汉磕头,祈求执刀大汉放过自己的妻儿,来世定当做牛做马为报,甚至想已死谢罪,以求妻儿平安,却被执刀大汉一句“如若你自裁于此地,我还是会杀了弟妹为你陪葬”堵了回去。

    “事到如今,小弟只有奋力一搏了。大哥,得罪了。”云姓青年用尽全力,不管不顾向执刀大汉刺去,却仿佛见其嘴角露笑,心下一慌,觉得事情有蹊跷,却是已经收招不住。只听到“扑哧”一声,长剑从执刀大汉胸前穿透,执刀大汉双手张开仿佛迎剑而上一般,脸上还挂着微笑。此招按理来说可挡可躲,十分容易化解,执刀大汉却未挡未躲,想来,死志早存。

    云姓青年直觉脸上有几分湿热,睁目一看,却是自己大哥的鲜血喷在了自己脸上。云姓青年顿觉胸闷气短,一阵发懵,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过去。千言万语化作了一阵悲号:“大哥,大哥。”

    执刀大汉用最后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开口道:“贤弟,大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大哥若不能抓你回京面圣,对不起圣上的知遇之恩;抓了你,又对不起我们兄弟之情。大哥愚笨,只想到死于你的剑下这一个两全之法。与你拼斗,再以弟妹的生死相逼,最后贤弟一定会全力一搏,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个最好的结果。”

    “大哥,你先别说话。”云姓青年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输送真气给执刀大汉。

    “没用的,贤弟,我的时间不多了,可否答应愚兄一件事?”

    云姓青年哽咽无声,只得重重点了一下头。大汉眉目含笑,说道:“小侄儿不管是否取名,叫他藏锋如何?望他不要如同我们一般在刀尖上舔血过活,被江湖所累。另外,我的虎魄刀和破天刀法如果能寻得一传人,就传下去吧,如果不能,也不打紧。哈哈,不知道你嫂子今天有没有弄什么好吃的,你嫂子的厨艺那是一绝啊,今后再也吃不到啦。四弟,五弟,六弟来接我了,贤弟,你一个人在这世上,一定要保重啊。”

    话音一落,那举向空中的手也缓缓落下。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已故之人的脸上,身上,悲与痛却刻在活着的人的心里,骨里。荒山之上,却是多了一座孤坟。

    又是一声悲号,惊起飞鸟无数......

第一章 无名村落

    这一年刚刚开春,正是江南好风景,西湖美不胜收,同在江南的扬州一地更是流水潺潺,欣欣向荣。三月的阳光透过岸边的垂柳,穿过春风,斑驳的落在水里,雾里和人们的心里。黄鹂轻轻啼叫,燕子在云中上下翻飞,风光无限。

    扬州城向西七十里有一座小山,山中有一个无名的村落,村子里的人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淡生活。渔樵者不问世事,悠然自得;耕织者自给自足,快活如仙。但是在六年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孩子来到了这里,这对夫妇的到来没有对这里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年轻夫妇从搬走的刘家老五手里买下了一个店面,开了一家小酒馆。靠着老板精湛的酿酒手艺和老板娘的厨艺,酒馆的小生意还算红火。村里来往的过客很少,一年也难见一个,村里人对这小两口充满了好奇。但是,日子过得久了,这家人和村里的十几户的人家都熟络起来,村里有几家猎户,有一户铁匠。铁匠的手艺很不错,打的农具可以用上**年不用更换,扬州城城主府的兵器也是找他打的。

    每次打完铁,铁匠都会来到小酒馆找老板喝上几盅最烈的美酒,老板娘总是温柔在一旁伺候,有时候会有些许责怪铁匠把老板灌醉。那几家猎户也常常外出打一些野味让老

    板娘煮来吃,半月一次,倒也能将生活维持下去。猎户说这是他们的祖训,过多的猎杀又吃不下,倒不如为那些动物留下一条生路。

    六年来,小酒馆里充满了人情味也有许许多多温馨的小故事,小孩也从母亲的怀里跑到了地上、山上、河里。小孩总是在外面闲逛,今天去这家的田里偷些豌豆,明天去那家的家里抓两只鸡,却也不吃,玩够了就放回,村里人对他哭笑不得,村里人都给他取了个诨名“混世魔王”。只有村子最西头的看起来已过耄耋之年的吴老头给他取了一个贱名,唤作“阿牛”。

    六年,无声无息,伴着孩子的长大,父母的老去,生活的不愠不火慢慢的过去了。

    这一日清晨,老板如往常一样开门做生意,门刚一开,便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老人。不是村里的人,老板有些讶异。但观老者衣着,短打褴褛,带着三分清晨的露气;双脚在外,黢黑带着赶路的泥污。头上扎着一个道髻,几缕白发从旁散落,满脸的污垢却是让人难辨清面容,一双眼精神矍铄,倒是不凡。老者左手一根竹杖,右手一把拂尘,瘦骨嶙峋,站在清晨的雾气里,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倒下。

    “老人家,小店还没有开门,您先进来坐一会,稍等片刻。”老板侧身让过老者

    进屋。老者微微颔首,行过一礼,口中呼了一声:“无量寿佛。”便走进了屋内。

    “外头霜寒露重,多谢小兄弟替我这把老骨头着想,给我片刻的栖身之所。”老者咳嗽两声,轻声言谢。老板摇头不语,慢慢收拾了起来。此时,老板的孩子阿牛洗漱完毕,准备出门采些野菜和蘑菇,顺道找村里的猎户置办一些鲜肉。却见大堂内坐着一位老人,老人手中拿着一把从未见过的什物,心下好奇,便去讨要:“老爷爷,您这玩意我瞅着新奇,可否借我把玩一番,我一定不会弄坏的。”

    老者抚须长笑,有心逗这小孩:“借你玩玩倒是无妨,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倘若我这玩意有个闪失,我找谁说你去。除非,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才借你。”

    小孩也古灵精怪,眼睛一转:“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不如爷爷您自己猜猜。”

    “不知道?”老者眉头一皱,见这孩子灵台饱满,本以为聪明伶俐,没曾想竟是痴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嘻嘻,是啊,村里人叫我混世魔王,吴爷爷叫我阿牛,爹娘唤我藏锋。我有三个名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阿牛嘻嘻笑道。

    “藏锋。”

第二章 后山奇遇

    老者喃喃地重复了两遍藏锋二字,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此时,老板从后厨出来,见藏锋与老者相谈甚欢,心下不解,又见藏锋手里拿着老者的拂尘把玩,心下道:“此老者身份不明,怕是朝廷派来缉拿我的。此人深不可测,看起来已是风烛残年,却精气神十足,不可让藏锋和他走得过近。”

    于是老板便厉声喝道:“藏锋,放下爷爷的东西,上山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不然,叫你晚上没饭吃。”

    藏锋心下不愿,奈何父亲威严不可忤逆,只得悻悻地将拂尘递还与老者,撅着嘴说道:“知道了,爹。”说完,携着小背篓出了门去。

    眼看藏锋出了门去,老板转过身来向老人抱拳道了一声罪:“犬子年幼不谙世事,还望老爷子海涵,莫要见怪。”

    “无妨,”老者呷了一口茶,“你的公子根骨奇佳,天资聪颖,若从现在开始好好培养,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不过,没让我想到的是当年名动江湖的京城七侠之一的穿云剑云如龙竟然隐居在这破落的小村庄之中,怕是江湖上的人听说此事,定会惊掉下巴。昔日傲骨冲天之人,今日做起了酒馆老板竟向人点头哈腰,可悲可叹啊。”

    云如龙眼神闪烁,一道朦胧的真气在拳头之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消散于无形。云如龙叹道:“什么京城七侠穿云剑,不过虚名而已,如今只有这酒肆老板云如龙。什么豪气干云,傲骨擎天,俱是年轻之时不懂事所为,如今也只有家人温饱,妻儿平安健康对于云某来说才是最重。前辈的功力深不可测,云某自认并非前辈一合之敌,所以才不敢造次。若前辈奉圣上之命前来捉拿云某归案,云某愿意授首,但请前辈放过云某妻儿,云某来世做牛为马为报。”

    老者缓缓放下茶具,拄着竹杖站起,走到云如龙眼前,望着云如龙,眼中精光闪烁:“我不是朝廷的人,那是你云如龙与那皇帝之间的恩怨,我老头管不着。但是我与你家小孩有缘,想收他做我的弟子,你意下如何?”

    “前辈,藏锋是否愿意跟着您,拜您为师,和您学艺,得看藏锋自己的意愿。只是在下实在不想藏锋如我一般陷入江湖纷争之中,这太痛苦,我于心不忍。”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老者倒是缓缓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很多时候,上天就已经定好一个人该走什么路,这是躲不掉的。”

    “就拿你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此地避世六年,难道就能保证不会有人找到你?你又还能躲多久呢?今日老头我能找到你,明日那个龙椅上的老头也能找到你。就算那老头找不到你,你又忍心让藏锋那孩子和你们在这里过一辈子?”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但是也精彩纷呈,你就不让他去看看?你也想他长大了如同你一般在这酒肆之中终老,对人点头哈腰的过一辈子?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深入江湖,才能超脱江湖。”

    云如龙心下一震,试问那位父母不望子成龙,虽然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是常情难免。他真的忍心夺走自己孩子的自由,他还这么小,还有着无限的希望。一时之间,种种念头如同蚂蚁钻洞一般钻入云如龙的脑中,使得他呆在原处,怔怔发神。

    这时,村西的吴老头负着双手来到酒馆门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在门口站了一阵。酒馆里的老者转过头看向吴老头,面露惊色,吴老头对老者微微一下,转身便离去了。老者也悠悠出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寻那吴老头而去。

    片刻之后,老板娘从后厨端来一些馒头还有现磨的豆浆,只看见云如龙目光呆滞,仿若中邪,吓得老板娘赶忙大声呼叫了两声,才将云如龙叫醒来。云如龙醒来却发现老者早已不见踪影,又是微微一叹。

    晌午方至,老者便又来了,火急火燎的,沽了二斤白酒,一斤竹叶青,一斤即墨,又要了三斤半熟牛肉,再叫老板娘烧了两个好菜送到吴老头家里,扔下几粒碎银,转身就走。正准备走,又转过头来,问道:“不见你家的爷两,去了何处?”

    老板娘望了一眼后山的方向,回道:“藏锋上山至今未归,夫君放心不下,寻他去了。”老者闻言,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微微点头:“没事的,小姑娘。你且宽心。”说完,便离开了。

    老板娘虽不过双十有六的年华,但是却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被人称作小姑娘不免有写羞恼,不过此人的年纪做她祖父也不为过,倒也让她不算难堪。

    而另一边,上山采摘食材的藏锋心心念念想的全是那老爷子的拂尘,想着想着又想起几个月前和那铁匠去扬州城内时见到的叫做私塾的院子,叫做皮影的小纸人,心里充满了向往。慢吞吞的上了山,一路上心不在焉的采摘蘑菇与野菜丢入背篓中,一边琢磨自己的心事。

    不知不觉间,行到了悬崖边上,吓得藏锋连退三步,跌坐在地上,心下道:“幸得及时收住了脚,不然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擦了擦额头的汗,取下背篓点了点食材的数目,觉得够了,准备往回走,忽嗅到一股异香,便站住了脚。

    “这异香从何而来,怎么这般好闻,定是什么稀奇玩意。”在好奇的驱使下,藏锋趴在悬崖边上,只探出一个脑袋向悬崖下张望,悬崖虽高,目力却也可见底,但是入目处除了杂草以外再无他物,藏锋心下疑惑不解异香到底从何而来。正思索间,听见一声雕鸣,一只火红色大鸟从远处飞来,赤红色的喙动若明火,双翼展开竟然两丈有余,宛如传说中的凤凰。

    “好漂亮的大鸟。”藏锋忍不住一阵感叹。

    话音刚落,大鸟双足已尽在眼前,藏锋惊叫一声,转身往回跑,却又怎么跑得了?跑出十步不到,大鸟便将云藏锋抓于爪中。云藏锋的惊恐无以复加,大叫,挣扎,捶打,使出了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这鸟爪。可是,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小小的他怎么挣得开大鸟的铁爪?他的那些手段在大鸟眼中可能与儿戏无异。

    云藏锋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只喃喃念道:“这就要死了吗?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这时,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竟是一条巨蟒从一颗参天之树的树枝上攻击这只大鸟,想来可能是这只巨蟒在大树上乘凉,见一只大鸟飞过,腹中正好饥饿,便想以大鸟为食。而云藏锋现在却难以想到此节,因为大鸟为躲避巨蟒攻击在空中侧翻一圈,甩得藏锋七荤八素,接连呕出两口鲜血,似是受了内伤,全身骨头如同折断一般,疼痛无比。

    大鸟仿若有感,疾速俯冲而下,将藏锋置于地上,转身飞向巨蟒,誓要与那巨蟒拼个你死我活。云藏锋有心想逃,奈何全身疼痛无比,只能慢慢向前蠕动着往回程赶去。头顶上雕鸣蛇嘶,吓得藏锋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眼泪模糊了双眼,无法用手揩拭,就用头在地上抹上一番,但是很快,新的泪水夹带着被粘上的泥土从脸上滑落,他想哭,想大叫,但是他不敢,他怕引起那两只怪物的注意,沦为鸟兽果腹之食,只得在心底默念:“不哭,爹说过男子汉顶天立地,没什么好怕的。爹还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应当流血不流泪,我要活下去,我决不能哭。”

    还没爬出几丈,背后就响起了“轰隆”一声,原来是巨蟒将大鸟裹成了一个球从天上落了下来,大鸟在巨蟒的包裹下苦苦挣扎,发出不甘的啼叫,巨蟒越勒越紧,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大鸟更为凄厉的啼鸣和巨蟒吐信的嘶嘶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来自冥界的招魂声,让藏锋头皮发麻,他只能死命的向战圈外面爬,奈何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得令人发指。

    最终,大鸟的悲鸣声再也听不见了,只剩下巨蟒胜利的吼声,云藏锋回头一看,那场面竟让他裤裆一阵湿热,被吓得失禁了。只见那大鸟双翼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关节处的骨头被折断,从皮肉中穿了出来,一只翅膀的骨头甚至刺穿了脖子。两只利爪被挤压进了腹中,内脏仿佛全部被挤碎,从嘴里呕了出来,悬挂在嘴边,两只眼珠一左一右悬挂于脑袋两侧,总之,与原来那只漂亮的火鸟截然不同。

    而那巨蟒也不好看,一只眼球被大鸟抓爆,青黑色和白色的体液从眼角流出,另一只眼也是鲜血淋漓的紧闭着,嘴角还残留这交错的爪痕,鲜血不止,身上大部分的鳞片翻起,露出里面的肉,一条伤口从蛇腹破开,几乎将巨蟒剖成两半。

    巨蟒身受重伤,正杀得兴起,不由转向了藏锋,虽然双眼受伤,但蛇与蟒类皆是热感动物,从信子感觉周围动物的存在,藏锋见巨蟒转向他,心下念想“吾命休矣”。

    巨蟒爬行到藏锋身旁,嘶吼一声,张口咬来,藏锋竟怕得动弹不得,瞪大了眼等待着死亡,巨蟒却中途软倒,竟是受伤过重,终于油尽灯枯。藏锋不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躺在地上。

    此时正值晌午,藏锋经过一系列的惊吓,逃命,腹中早已咕咕作响。只是浑身乏力,身边又没有可以进食之物,让藏锋无计可施,死亡的威胁一过去,疼痛感又再度袭来,身上的重伤和腹中的饥饿仿佛一分一分的抽走藏锋身体的温度,疲倦如潮水一般袭来,让他只想沉沉睡去,小小年纪竟明显的觉得这是死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一步一步蚕食他的身体。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几个月前,村里的猎户带回来一条大蛇,虽不及巨蟒一般,却也有一人多这么长,他的娘亲做了一道蛇肉羹,堪称人间绝味。

    “要死也不能饿着死。蛇肉羹这么好吃,想来这蛇肉也是能吃的。”藏锋最后的一分执念支撑他清醒了三分,艰难的挪到巨蟒旁边,准备以蛇肉为食。

    云藏锋找准鳞片翻开的地方,一口咬下,巨蟒的皮肉又岂是这孩子可以咬开的,他只觉得咬到了顽石之上,牙齿差点崩掉。无奈只得放弃,又见巨蟒伤患处,鲜血流出,便转而吮吸藏在巨蟒伤口间的血液,这一处吸干了,便转向另一处。

    云藏锋没有注意到,在他吸食的过程中,身体通体变为血红色,连双目都变得赤红。一个时辰过去了,但是云藏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巨蟒每一处鳞片被掀开的地方都被藏锋吮吸过了,但是依旧双目赤红如血。

    跪在巨蟒旁,云藏锋发出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吼声。全身上下骨节劈啪作响,赤红色的身体冒着白烟,被折断的地方竟然自行接上并愈合了。藏锋口鼻向外喷着白烟,宛如一头凶兽一般直立而起,从巨蟒腹部伤口钻入,将拳头大的蛇胆直接咬碎,两口将其咬断吞下,绿色的蛇胆汁和已经慢慢变得暗红的蛇血溅得到处都是,藏锋又转向蛇心。

    这片山中一切安宁依旧,除了偶尔从某处传来的一声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咆哮声......

第三章 九彩龙灵果

    云藏锋这边经历了一番生死,而另外一边云如龙正漫山遍野的寻找着云藏锋。而村子里,吴老头的家里,两位老者正在对饮。只闻得乞丐老者道:“吴老哥,不知道这一次对那个孩子是福是祸啊?”

    吴姓老者轻轻呷了一口竹叶青,回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藏锋这孩子天阁饱满,面露红光,并非薄命之相,反而是福缘不浅之相。即便不能如你我一般踏上修道之路,将来也一定是人中龙凤。奈何这孩子命数古怪,福祸相依,我道行尚浅,只算得到一些浅显易见的东西,而更深的命就是一片混沌。此番是福是祸,难以断言啊,一切都要看天意的安排了。”

    “那条蛟蟒还差数年便可完成最后一劫,褪去蛇身,化为蛟龙。其血肉乃是上品的大补之物,蛇胆更是仙珍,寻常武者食之可大幅提升内力,一跃成为天下第一也不无可能。便是我们修仙之人食之,也可增长数十年的修为,实乃宝物。若不是藏锋这小子自小受吴老兄的仙气洗练身体,日日与吴老兄相处沾染了些道气,肉壳早已不同于一般凡人,这般囫囵吞下,只怕会爆体而亡。”乞丐老者抓起一块卤牛肉,大块朵颐,肉汁四溅。

    吴姓老者摇摇头说道:“一切都只是他的造化而已。六年前,他的父母在村口结界消弱之际来到此处,这本身就是一场大造化大福缘。藏锋他**凝练,灵台饱满,三魂七魄的凝结程度非同一般,虽不是修炼圣体,也不是先天灵根,与我那小孙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念及此缘分,我便出手帮了他一把。这一片小乾坤倒也是灵气充沛。千多年来倒也抓了不少异兽入内,例如那火灵雕也那蛟蟒,在修真界也算得上是奇珍,如今却是便宜了那小子。”

    老者闻言也是一笑,随后又是一阵担忧:“蛟蟒血肉极其霸烈,即便入药,药性也是猛烈至极。虽然其治疗效果显著,也可增加修士数十年的道行,但是这已经八变的蛟蟒血肉何其霸道,我担心这孩子承受不住这药性,会失去理智,发疯成魔、”

    “无妨无妨,”吴姓老者倒是显得胸有成竹,“这一片小乾坤是当年逍遥圣者创下,虽然广阔无边,但是这一片区域倒也还在我的神识覆盖之下,必要时,我会出手相助。”

    “如此甚好。”

    而可怜的藏锋此时已经吃掉那蛟蟒的大部分身躯,只剩下皮肉与骨头了。他的双眼越发的赤红,正当他站立而起的时候,一股霸道至极的力量直冲上他的灵台,藏锋随即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藏锋看到自己游走在一片黑暗之中,觉得很累,四肢五脏像是要炸裂一般,有一团气在身体中游走,令他痛苦万分。前方朦胧的出现一座小屋,屋前有些身着寸缕的女子在嬉戏,藏锋直觉口干舌燥,小腹如火燃烧。正欲上前去,一队人马呼喊而来,举到四处砍杀,眼前的小屋变成了一座城池,烽烟四起,血肉横飞,哀鸿遍野,到处都是人的哭喊声,求救声,喊杀声。

    云藏锋越来越迷糊,只听道一声声的“杀杀杀。”口中也随其喃

    喃道:“杀!杀!杀!”脑中的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一个杀字,却又听到远远地传来一声:“阿牛,阿牛,醒来!”

    云藏锋如同当头棒喝,杀念渐退,嬉戏的女子也消失无踪,眼前出现了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慈眉善目的看着他。“吴爷爷”藏锋喜出望外,亲切呼唤到,又觉身体一阵胀痛,便说道:“吴爷爷,我好难受,救我。”

    “孩子,莫急。你现在盘膝坐下,我传你一门法诀,你以此来消磨掉体内的蛟蟒血气借以壮大经脉,凝练肉身,锤筋锻骨。”

    藏锋闻言坐下,虽然不是很明白吴老头的用意,但想来不会害他。这时,吴老头的声音响起:“抱阴守阳,抱元守一,元归於一,太阴不出,太阳不显,阴阳相济,生死相合......”

    “炼魂锻魄,锤骨锻筋,成我圣体,天地寿齐......”

    这些口诀仿若刻入藏锋脑袋一般,藏锋不禁跟着轻轻诵念,那团气随着诵念之声,游走于藏锋的筋脉之中,拓宽他的筋脉,滋养他的肉身。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云藏锋悠悠转醒,眼前蛟蟒和火灵雕的尸身尚在,却不见吴老头的身影。

    而这时,已经是群星高悬了。

    “唔......”藏锋坐起身来,竟听到体内传来阵阵山呼海啸之声,感受到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藏锋惊讶万分。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云藏锋想了一会就不再去想了,因为他记得他爹说过,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不如多花点时间做有意义的事。

    云藏锋好奇自己的力量变得有多强,便走到一块巨石旁,学云如龙练功时的样子,扎了一个马步,双手环抱住石头,用力举起,竟然还尚有余力。他将石头一抛,兴奋的手舞足蹈。惊喜之间,又想到这里无吃无喝,不多时便会饿死,应当先设法回去,于是便开始朝火灵雕带他来的方向走回去。

    行了大半夜,天上已经微微泛白,终于回到了山崖下。

    “唉,那大鸟飞只飞了片刻,走却走了大半夜,不过终于是到了。”不一会,藏锋便开始发愁,崖壁光滑陡峭,竟无下脚之处,唯有一些藤蔓垂下。

    “看来只有从这些藤蔓上攀爬回去了。”藏锋心道。

    但是藤蔓也生长的不甚牢固,或许也有藏锋力气变大的原因,藤蔓一扯就掉,转眼间已经被拔完了,只剩下最后一根最粗的,这根藤蔓的根部错综复杂,几乎爬满了整块崖壁。藏锋深呼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力度,慢慢攀爬而上。

    一段时间之后,云藏锋已经快要到崖顶了。

    “呼,终于要到了。”藏锋心里高兴,用力一扯想一股作气爬上去,可是,只听到“咔”的一声,整块崖壁微微晃动了起来,一块块碎石从各处落下。

    原来这块崖壁是数百年或者数千年的风化形成,本身就不够结实,只靠着这些藤蔓的根部固结在一起,所以被藏锋用力一扯便扯掉了。于是整块崖壁就这

    样崩塌了,传出一声声的巨响,藏锋则落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之上。

    过了几秒,烟消灰散,一切又安静下来,云藏锋看着眼前的一切,瞠目结舌,年幼的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最初嗅到的那一股异香再次传来,云藏锋抬头望去,香气正是从离他不远的一个石洞中传来,难怪之前看不见,原来是被这一层薄岩遮盖住了。如果云藏锋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全景,就会发现崖壁崩塌后剩下的崖壁形成了一个石质的龙头浮雕,而他正处于龙的鼻子上,而那个洞则在龙头的额头,灵台处。

    云藏锋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嗅到这股熟悉的异香,便举步走去。走到洞前仔细一看,这个洞十丈见圆,像是人工开凿。他也并未多想,便举步走了进去。

    洞内倒是十分宽敞,不过一个小潭占了大部分的面积,小潭中央有个石台,石台上长着一株小树,高不过三尺,上结九个果实。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其内各有一道光影,好似九条小龙在其内翻动,植物正上方有一石钟乳向下滴着乳白色的汁液滋养着植物,汁液从植物上溅落后,又分为九股汇入石潭之中。

    云藏锋走了大半夜,又幸苦攀爬,自然是有些渴了,见到如此散发异香的异果,也不顾其他,从小潭中潜了过去。爬上石台,便迫不及待的取下一枚红色果子,咬了一口,还未来的及品尝。果肉便化为一道赤红色的气进入了藏锋的肚子。

    “怎么回事?还没尝出来味道呢。”心下不管不顾,又抓了橙色的来,亦如此。如此反复,囫囵的便将九个果子全部吃下肚里。

    “这果子真是奇怪,这都吃完了也没有尝出什么味来,好像是活的,直往人嘴里钻。”

    如果有修士听到这番言语,一定把藏锋弄来抽筋拆骨,吃了传说中人人梦寐以求的九彩龙灵果,还如此言语。

    九彩龙灵果,分九色,不可入药,不可切分,只可吞食。传说九彩龙灵果九百年才结一个果子,再九百年后一果出而另一果枯,只有等待八千一百年,白色果子枯萎之后的第十个九百年,才会九果齐生。

    也就是说想要等九果齐生,前前后后要等上九千年,并且九果齐生出世之后只会存在一日,有九九归一之意。

    藏锋从闻到异香到现在不过一日,还差上一两个时辰,实属侥幸获得此宝物、这九彩龙灵果与灵泉同生,被人取食或自己枯萎后便会消失不见。灵泉也会在数年内枯竭,实乃天地奇物。

    而九彩龙灵果的效用更是神奇,传说可以肉白骨,活死人,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人如果可以吃掉九颗果子,身体会慢慢变强,最后堪比真龙,更会让其体质与天地所有属性的灵气相合,除却天地间受到上天宠爱的几种逆天体质,无一可以与其相比。

    此时藏锋却不知道自己捡了大便宜,吃了果子之后又喝了几口潭水,甘甜清冽,行了大半夜觉得有些困乏,便在石台之上沉沉睡去了......

第四章 如龙往事

    密林之中,出来寻子的云如龙第一次后悔没有教藏锋武功,出来两日了都没有找到藏锋,云如龙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一日,在悬崖之上看到云藏锋采摘野菜的篮子,云如龙心中便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云如龙设法绕道山崖之下,却正好与寻路返回的云藏锋错过了。

    云如龙在密林之中寻找了两日无果,但却见到了蛟蟒和那火灵雕的尸身,一旁还有云藏锋衣物的碎屑,云如龙几乎认定云藏锋成了两只巨兽的腹中之物。拔出腰间的佩剑青芒,无数剑光闪烁,巨兽化为一堆堆的肉块,全尸不存。

    云如龙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万念俱灰,失魂落魄的踏上了回途,却听到悬崖处传来一声巨响。

    心下的希望又燃起,加速前往,直至山崖前,先是吃了一惊,崖壁崩毁,剩下的龙头状浮雕给他带来了深深的震撼。他飞身登上“龙”鼻,入眼处便是一个山洞,他的内心竟然无比紧张,洞内装载的或许是他的希望,又或许是他的绝望,甚至在入口呆呆站立,竟不敢入内。

    “爹,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从洞内走出一个孩子,明眸皓齿,睡眼惺忪。可是云如龙却仿若入了天堂,眼泪差点从脸上滑落,内心仿佛瞬间平静下来了。

    “嗯,爹来找你回家。”说着,抱起云藏锋,一个云龙三折登上了山崖,云如龙一手牵着云藏锋,一手将背篓背上,迎着和煦的阳光往家的方向走去。

    酒馆的门口,一位少妇,两位老人站着,少妇双手捧心,一位老人负手而立,另一位一手竹杖一手拂尘。三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远远的,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现在三人视线之中。

    少妇再也顾不得许多,眼泪顺着脸颊留下,碎步向前冲去抱住藏锋,却言语不出,只能嘤嘤哭泣着。云如龙也弯下腰,将妻儿搂入自己的怀中,许久不曾分开。

    还是女孩子家脸皮薄,用力挣脱将三人分开。

    “行了,还有二位老爷子在这里呢。像什么话。如龙,你请二位老爷子进来坐,我去弄几个好菜,今天我们吃顿好的。”说着,老板娘将背篓从云如龙肩上接过,走进了厨房。

    云如龙也笑着将两位老人请进屋内:“二位请。”

    “请。”

    四人走进屋,分主次坐下,云藏锋在一旁侍奉。

    吴老头看着云藏锋,说道:“好小子,福缘不浅啊。”

    云藏锋却急忙跪下,接连叩了三个响头:“谢谢吴爷爷救命之恩,藏锋虽不明其中奥妙。但是藏锋知道倘若不是吴爷爷出手搭救,藏锋定然是回不来了。”

    吴老爷子摇头道:“不打紧,你我有缘罢了。”

    云如龙却道:“吴老爷子救了你的命?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听听。”

    于是云藏锋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饶是云如龙见惯江湖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如此说来,吴老爷子并非凡人咯,没想到江湖传说世上有仙人存在,今日我却是亲眼见到了。”云如龙感激的看着吴老头,如此说道。吴老头饮茶不语,算是默认了。

    一旁的乞丐老者却说道:“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吃的那果子是修仙界人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你这福缘可是让老子也好生嫉妒。”说着将果子的功用,来历一一介绍了一遍。

    众人听后无不动色,纷纷赞叹云藏锋的好运气,而藏锋却只关心他的吴爷爷竟不是凡人这件事,一直纠缠着吴老头让他表演一些仙法,吴老头宠溺藏锋,只得表演了一手隔空摄物的法门,兴奋得藏锋大呼有一个仙人爷爷等等言语。一时间,这不大的酒馆里,欢声笑语不断。

    待到众人平静下来,云如龙神色一沉,对藏锋说道:“藏锋,我跟你娘可能要离开你了。”

    藏锋一怔,也没当真,一笑道:“爹,你不用吓唬我了。藏锋以后听爹的话,多看些书,不再调皮也就是了。”

    云如龙深吸一口气,眼眶开始有些微微泛红:“爹没有吓唬你,也没有跟你开玩笑。”

    藏锋见云如龙要哭出来,觉得云如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毕竟还是个孩子,最后还是哭了出来:“为什么?不想要我了吗?”

    云如龙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不是不要你,而是我们必须为了我们年轻犯下的罪过负责。”

    “犯下了什么罪?不能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藏锋赤红着双眼,大声的质问道。

    云如龙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不想将这些事情告诉你,让你背负任何的恩怨,不过时至今日,不想说也不得不说了。”

    “二十六年前,我的家乡遭了天灾,我随你的爷爷奶奶流亡到了京城。你的爷爷奶奶将乞讨而来的吃食留于我,最后双双饿死,而我却踩在父母的性命上苟且活了下来。我身无分文,父母的尸首我竟不能送回乡,甚至无法安葬二老。只得用草席裹住二老尸身,插草葬双亲。”

    “奈何京城人情淡薄,我无人问津,苦苦跪了七日,从旁而过的达官贵人无数,都只是嫌弃双亲尸首腐烂散发恶臭,却无人前来询问一句。终于我支持不住晕了过去。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救起,救我的人是当朝的九王爷。九王爷纨绔,不理朝政,不问世事,却是宅心仁厚,不仅帮我妥善安葬了双亲,还安排我在王府做了一个下人,衣食倒是无忧。”

    “又过了一年,王爷大病,圣上携太子前来慰问,由于我手脚灵巧,头脑机敏,被管家安排在一旁侍奉。而当时宫内的禁军教头公孙权为保圣上安危随侍一旁,公孙权说我根骨优良,是块练武的材料。于是他向圣上请奏将我带走,训练成太子的侍卫,年龄相仿,也可同太子玩耍。圣上准了,我就被送进宫里由公孙权训练。”

    “当时一同训练的还有五人,都是为太子准备的亲卫。我们与太子朝夕相处,年幼之时又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太子喜欢看些江湖豪杰的书文,于是与我等五人结拜为兄弟,以长幼排序,我为老七。太子是二哥。”

    “我等七人学那绿林好汉,在京城内做一些行侠仗义的事,京城人不明我们的身份,送我们一个诨号为京城七侠、后来,三哥因为有修仙资质被来访的一位仙人看上,被仙人带入仙门。我等五人皆学有所成,纵马江湖,历练了两年,武功更是融汇贯通,有所精进,自成一派,江湖上几乎难逢敌手。公孙权心下欢喜,让我们出了师。”

    “出师那一日,圣上对我等皆有册封。大哥被封为御前三品带刀侍卫,你的名

    字还是你大伯临死时给你取的。四哥被封为定北大将军,五哥被封为镇南元帅。官拜正二品。六哥被封为禁军教头继公孙权之位。而我,终身负责太子的安危,有爵位无官职,而悲剧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们上任两年,五哥便开疆拓土,使南方诸侯臣服。”

    “那一年冬,云南段家向圣上进献了一位美女,但是圣上也不是昏庸之辈,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一心用于朝政,便将这位美女赐予太子,待太子继位之时便大婚。日子倒也平淡,我终日随侍太子左右,与那姑娘接触甚多,日久生情。”

    “那位姑娘就是我娘?”藏锋问道。

    “没错,正是你娘。江燕。”

    云如龙点了点头继续道:“又过了一年,北方发生战事,四哥誓死守卫边疆,虽然击退了敌人,但是也为国殉难。骨灰被送回时,圣上追封四哥为北武王,我等兄弟悲恸欲绝。那一天,除了三哥修仙未归,众位兄弟不管身份职务皆齐聚四哥墓前,喝得酩酊大醉。太子命我送燕儿回府,也正是那一日,才有了你。”

    “一夜荒唐之后,我向太子请罪,太子并未大怒,反倒拉我进宫,替我在圣上面前求情。请求圣上将你娘许配给我。但是,圣谕已出,岂可随意更改,圣上说燕儿不洁,想将你娘处死,太子以死相逼,最后保下了我二人的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圣上说圣谕已出,不可收回,只能对外声称燕儿病死,而我则是被派出执行任务死于途中。”

    藏锋不解的问道:“那你们逃了,圣上也饶过你们了,怎么又有什么罪了?”

    “我们也不知道,真正的悲剧才开始。我和燕儿感念圣恩,出了京城一路西行。行至大同,遇上了一群五毒教的登徒子,他们看上了燕儿的美色,便对燕儿下了蛊,我察觉时,蛊毒已经种下,我将那群人悉数毙于剑下,但也解不了蛊毒。江湖中的名医对这苗疆的蛊毒了解甚少,一时无法。”

    “幸得神医常东明仙游此地,机缘巧合之下救治了燕儿,但是蛊毒侵入心脉,神医也只能将蛊虫取出,但是那被损坏的心脉却也无法修复。神医说只有那血髓灵芝,方可救你们母子一命。奈何此药天下唯一,藏于大内,是圣上的宠妃宜妃续命所用。”

    “宜妃是虚寒体质,本难以活过十八岁,全赖血髓灵芝为其续命。但是当时我并不知情,我返回京城,深入内宫,得六哥相助,顺利盗出灵药救活了燕儿。但是宜妃不久就传出了暴病而亡的消息。”

    “六哥因为受我牵连,被圣上赐死。五哥脾气暴烈,辞去所有职务,只身闯入皇宫,结果不敌侍卫人数众多,被终身禁于天牢之中,但是五哥怎会甘愿一世身陷囹圄,在狱中自绝 经脉而死。而我与燕儿一路向北逃亡,想逃往高丽,不料在长白山遇上大哥的追捕,更意想不到大哥为求两全,与我比斗时故意撞在我的剑上。”

    “而我与你娘逃亡高丽,生下你之后,随着商船沿海而下,到了扬州,来了这里躲了起来,一躲便是六年。”说到这里,云如龙早已是泣不成声,藏锋也沉寂下来。只有两位老人喝着茶,活到这把岁数,自然什么都见过了。

    一时间,房间内就只剩下云如龙的啜泣声和后厨传来的香味......

第五章 少年游

    云如龙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这件事难分对错,我躲了这么久,现在也是想了却一桩因果。我跟你娘活了近三十年,经历过风浪始终不离不弃,我们见过白山黑水,看过东海的巨浪汹涌,品过杭州的龙井芽尖,吃过湘江边的糖油粑粑。”

    “但是你还小,还有很多美好的时候你不曾看见,不曾听说,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也没有吃过好吃的小吃,你不知道塞北的荒漠落日如同残血一般的凄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饭要吃,我和你娘不能这么自私,让你跟着我们在这里躲一辈子。”

    “这一去,生死难料,或许我们此生便不能相见。你也不必担心,你天资不错。我与无尘前辈谈妥,他会带你进入仙门,但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要看你自己了。”

    “无尘便是那乞丐老者,老者甩了一下拂尘:“贫道九玄门无尘。”

    云藏锋也不哭闹,可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只是一个劲的用破旧的布袖拭干双颊的泪水,刚刚揩去,又缓缓流下。在后厨做饭的云母无力的靠在墙边,低声啜泣。

    又收拾了两日,藏锋终究是要与父母惜别,云如龙夫妇决定让藏锋先走,以免藏锋心有不舍,也避免自己心有不舍。

    “好了,送儿千里,终须一别。人生浮沉,早有定数。两位看淡些吧。”无尘叹了一口气。对云氏夫妇说道。

    “道长说的是,麻烦道长稍等片刻,我再嘱咐藏锋几句。”江燕低声对无尘请求道。

    说着,江燕将一个收拾好的小包袱挂在藏锋的肩上,轻轻为藏锋整理了一下衣服,温柔嘱咐道:“藏锋,以后爹和娘都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要吃饱,穿暖:记得要听道长的话,能不能成仙没有关系,只要活得快活,那也就够了。”

    “记得要多看一些书,就像在家的时候一样

    ,你喜欢的书我都给你装在包袱里了,以后爹和娘不能再给你讲江湖上的故事了,你要好好睡觉,不能随便耍小脾气。要自己洗衣袜,出门在外,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是不招人喜欢的。遇到霸道的人,多多的忍让,任何时候都是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说着说着,江燕便泣不成声了。

    云如龙伸手将江燕揽入怀中,对无尘说道:“道长,带藏锋走吧!拖得越久越是舍不得。今后孩子就拜托你了。”

    无尘点了点头,捏了一个遁诀,化作一道剑光,带着藏锋而去。空气中只回荡着江燕对云藏锋殷切的呼唤。

    三个月之后,江宁郡城走来一老一少。老者一身葛衣,赤足而行,左手执一根翠绿竹杖,右手秉一把灰白拂尘;少者衣衫褴褛,草鞋破帽,衣物上多有补丁,却十分干净整洁。这一老一少,便是无尘、云藏锋二人。

    昔日二人从无名小村中御剑而出,便转而为步行,无尘美其名曰:“入世修行。”

    “小子,这三个月来,你可还想着你的爹娘?”无尘向藏锋看过去。

    “说不想,那是假的。可那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年纪虽轻,但是道理却是懂得几分的。我爹以前经常给我讲江湖上的事,我又被娘逼着看了不少的书。我的伯伯们为爹赴汤蹈火,应该是因为金兰之情,如同刘关张桃园结义一般,两肋插刀。圣上对那个宜妃应该是爹对娘一样的感情,宜妃娘娘因为爹的错死去了,圣上应该是很伤心的。不过也有很多事情不甚明白。爹为什么要怕那个叫圣上的人,还有五毒教的人为什么要对娘下那个叫蛊的东西,那个蛊又是什么呢?”

    无尘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问呢?”

    “爹不喜欢我问为什么。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为什么,有很多为题想知道答案必须自己经历了才能懂,

    必须自己去寻找,有一些问题没有答案。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应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花开花落都是理所应当而已。缘起缘灭亦如是。”

    无尘摸了摸藏锋的头:“很多事情是解释不了的,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此时,正值了晌午,城内街市热闹依旧。江宁郡城的各大酒楼也正是生意红火之时,阵阵香气从酒楼中传来,而阵阵“咕咕”声从藏锋的肚子中传出,无尘的修为何其之高,六感何其敏锐,闻得此声,有些无奈又有些恼怒的喝到:“你这混小子,两个时辰前不是刚吃过吗?”

    “我也很绝望啊,我能怎么办?自从喝了那个蛟蟒血,吃了那个果子之后就感觉吃不饱了。”藏锋很无辜的说道。

    “唉”无尘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子,喝了蛟蟒血,还吃了那至宝九彩龙灵果,这九彩龙灵果在那个小乾坤里这么久,连吴老哥的神识都瞒过了,却被你个小屁孩吃了,不知道是九彩龙灵果的不幸还是你的福缘。又加上那八变蛟蟒血的效用,有了蛟蟒之力,现在力大无穷,却也如同小妖兽一般,食量惊人,怨不得你。”

    云藏锋摸了一下咕咕叫的肚子,轻轻扯了一下无尘的衣角:“无尘爷爷,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吧。”无尘看着云藏锋清澈无邪的眼神,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入世修行,两袖清风,多年来的积蓄这三个月来也都落进了眼前这小鬼的肚子,现在又哪里来的钱让这个小孩果腹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无奈,两人只有来到一个街角干起来无尘两百年的老本行,无尘负责演,云藏锋负责哭,倒是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见孩子乖巧可爱又甚是可怜,有几分施舍,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了一些散碎银两。两人正在暗巷分赃时,突然听到一声声的“抓小偷”和快马奔驰的马蹄声。

第六章 花巷问柳,杨柳问情

    云、尘一少一老寻声而去,只见一衣着破败的小孩,不过十一二岁,光着双脚踩在青冈岩地面上,不住向前跑着。小孩身后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骑着一匹骏马,如同戏耍一般紧随小孩身后,嘴角挂着一丝施暴的快意,不住的叫喊着:“抓小偷!抓小偷!”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去插上一句。

    云藏锋拉过一个路人,问道:“大叔,这是谁啊?如此飞扬跋扈,也没有官差来管管。还有没有王法啦?”路人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声晦气,又走到一边去,不搭理眼前的小孩。路边的老妪悄悄走到云藏锋身后,将其拉到一旁,娓娓说道:“孩子,你是外地人吧。马上的少年是江宁郡城督军的公子,唤作俊相公刘成,督军家的事谁敢多插言啊,你也就不要再问了。”

    “好婆婆,你就给小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我心下好奇,倘若不能知道的话,今夜定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云藏锋对老妪撒起娇来,老妪拗不过,只得慢慢将其中原委道来。

    原来这马前奔跑的小孩叫做剃头三,是街上的一个惯偷,而这马上的少年是江宁郡城督军刘君山的公子,因为生的俊俏,又喜好结识江湖豪杰,江湖上的好汉就送了他一个诨号,唤作:“俊相公”。

    原本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可是有一天,这俊相公上街遇上了剃头三,剃头三偷了俊相公的三两银子,被俊相公当场逮住,好一顿毒打,并且把剃头三一头黑发全部刮了个干净,剃头三由此得来。然后俊相公也没有把钱要回就离去了。

    此后,凡是督军刘府的人上街,剃头三必对其下手,一次两次也没人注意,三次四次也没抓到现行,五次六次就惹恼了这俊相公,带着江湖上的几位朋友找到这位剃头三,问道:“为何频频对我刘府的人下手?”

    剃头三答道:“我偷了你的东西,打骂我也就罢了,纵是断我手脚我也不怨你,不恼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断我发来侮辱我,我气不过,今天你要是打死我便罢了,你若打不死我,你刘府的人上街我见一次便偷一次。”

    俊相公也是年轻气盛,怒极反笑:“哈哈哈,有意思,今日我还偏不打你杀你,你尽管来偷,但事先说好,被我抓到一次,我便打你一次,你也不许恼我怨我。”说罢,便扬长而去。于是,江宁郡城时时可以见到这俊相公追打这剃头三,也是不足为奇了。

    两人说话间,马前的小孩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呼呼喘气,想来是力竭所致。

    俊相公行马上前,嘻嘻笑道:“以前你小子跑得快,我追不上,今日我骑马来追,跑不了了吧。”说着一扬手中马鞭,“啪”一声,剃头三脸上便多了一条鞭痕,接着就是一阵“啪啪啪”的鞭落之声,直打得剃头三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可是这剃头三也是坚韧无比,身中十数鞭也是不吭一声,只是一脸怨毒的看着俊相公。俊相公刘成被剃头三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心下生惧,随即由惧生恶,手中力度加大数分,仿佛要将剃头三打死一般,短鞭呼啸,看得路边行人面色白的白,青的青,有小姐夫人更是掩面,不敢多瞧。   俊相公一边打一边问:“你服不服输?服不服?”剃头三也是倔强,双手抱住头,犹自呼喊道:“我不服,我不服。”

    俊相公被落了面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马鞭指向剃头三,咬牙切齿的说道:“也罢,也罢,你不服,今日

    我便让我这宝马踩死你这小畜生。”随即一引缰绳,俊相公胯下宝马人立而起,两条前腿在空中胡踢几下,冲着剃头三的脑袋便踩下,眼见剃头三即将性命不保。

    说时迟,那时快,云藏锋本不愿插手二人约定之事,只是眼见要出了人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握住马的右小腿,右手拿住马的左小腿,与那马角力起来,却是不分上下。

    俊相公见有人来阻挠,手中马鞭一扬欲向云藏锋抽去,却感觉手上被一只形如枯槁的手拿住,再也动不了半分,侧脸望去却是一个葛衣赤足的老者,老者手一扬将俊相公提溜下马,剃头三见状急忙爬起来匆匆离去,云藏锋也松开双手,后退一步,马蹄落地,云藏锋跟着剃头三而去。

    无尘放开俊相公,翻身上马,越过藏锋身边时,轻轻将其提起,置于马背之上,一路尾随剃头三来到城外一座茅庐。

    茅庐中青烟阵阵,似有人声,却是在茅庐边种得一些草药,二人翻身下马,走入庐中,只感到一阵药味扑鼻而来,这药味不香,让人头昏脑胀。茅庐像是四合院,南边是大门,四周用篱笆围了起来,入门是一间大一点的房子,东西各有一间略小的。房前有十来个小孩,大的六七岁,小的三四岁,都眨着水灵的双眼,看着眼前的来客。

    有一个稍大一些的孩子跑入大茅草屋内,可能是去叫剃头三了,不一会剃头三便带着那个孩子从茅草屋里面走出来,见了云、尘二人,先是一愣,然后问道:“先前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一无家财,二无长物。不知两位上门来所为何事?”言语中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无尘说道:“我二人行至江宁郡城,腹中饥饿难耐,恰好又身无黄白之物,更恰好救了你一命,便想着携恩以报,来你这儿混点吃的。”

    剃头三“哼”了一声,说道:“我家十几口人,早就揭不开锅了。二位若是求财,那恐怕是要失望了,若是想要我的小命,拿去便是,但求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云藏锋有些哭笑不得:“你与我们素不相识,我们要你性命作甚?你也颇不讲理了一些。”

    “这年头,一言不合就要你命的人多了去了,又何必讲什么理由。这里的孩子又有哪一个的父母不是死于非命,倘若人人讲理,这些孩子如何能没了爹娘?”

    正说话间,茅庐外又传来几声马嘶,接着就是七上八下的马蹄声,俊相公带着几位江湖豪客闯入门来。剃头三深深看了云、尘二人一眼,上前去挡在门口。

    “剃头三,今日我不是为你而来。我随着我那宝马的踪迹寻来,只为了找到两位奇侠。你给我让开。”俊相公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剃头三,入门而来,却露出震惊之色,仿佛眼前的破败他未曾见过,也不曾想过。

    “哼,刘少爷,寒舍能迎来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剃头三双手环胸,不无嘲讽的说道。

    俊相公却是不理会剃头三的冷嘲热讽,收回讶异的眼神,向云、尘二人作揖道:“方才见二位出手,心下仰慕,刘成不才,想邀请二位过府一聚。”

    云藏锋向前踏出一步:“去贵府吃饭倒也是求之不得,不过还希望刘公子能够允许我们带剃头三一起去。”

    几位刘府门客呼喝道:“刘公子是什么身份,愿意邀你们一起吃饭已经是屈尊降贵,怎可以带着这‘三只手’小孩。”

    俊相公急忙挥手示意这门客闭嘴,又一个询问的眼

    神看向无尘,无尘淡淡笑道:“听这小子的。”

    剃头三却是不乐意:“刘公子府上门槛高,我怕是过不去,我也高攀不起。家里琐事繁多,就不招待了,几位请便吧。”

    云藏锋一把拉过剃头三:“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跟我们一起去,你的这些弟弟妹妹一会刘公子会差人送些吃食来,对吧?”俊相公急忙道是。

    于是一行人轻歌快马,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刘府。几人翻身下马,一旁仆人过来将骏马牵往一边。“云少侠,无尘道长,两位里面请,我已经吩咐下人备好酒宴,就等二位入座了。”

    “刘公子客气了,不知令尊所在何处,我好去拜访?”云藏锋还了一礼,“过门是客,礼数不能落。”

    俊相公说道:“家父军务繁忙,此时在大营之中,今日恐怕不能归,不必拜会了。”说着几人行入偏厅,分主次落座。一路上,剃头三一言不发,只看着俊相公,不时发出一声冷哼。

    俊相公也不端着样子,给剃头三和自己斟满一杯酒,举酒致歉道:“那个,剃头三,我不知你真名,但是你既然是云少侠和无尘道长的朋友就是我刘成的朋友,以前是我多有得罪,但是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万望海涵。”

    云藏锋见剃头三也不端酒,又想说什么高攀不上的酸话,急忙把酒端起来递给剃头三,剃头三也是没法只得喝下此杯。

    无尘笑笑道:“此番算是揭过了,希望两位能记得今日之好。”于是几人便又开怀畅饮,宾主尽欢,俊相公搂着剃头三的肩膀道了一句:“兄弟,我现在知道你做‘三只手’是为了家里那些弟弟妹妹,以前是哥哥多有不对,但是这偷偷摸摸的行当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后有需要你找哥哥,哥哥派人给你送米送衣。”

    剃头三也不端着,道了一声谢,又求俊相公给谋求一个差事,见俊相公亲口答应这才落定。无尘却是将俊相公拉到一旁问道:“刘公子,不知这附近勾栏所在,你可熟悉?”俊相公转头望向无尘,无尘冲着俊相公眨了眨眼,两人会心一笑,却不曾料想被云藏锋听了去,也吵着闹着要去勾栏玩玩,剃头三放不下家事便先行回去了,于是,一行三人向江宁郡城最有名的勾栏“千娇阁”走去。

    刚进院,一个打扮艳丽,脂粉气奇重的半老徐娘欲将云、尘二人赶走,但看到俊相公之后立马笑脸相迎。这变脸速度看得云藏锋是汗毛倒竖,脊背发凉。无尘走入院内,颐指气使,吩咐道:“将这位小爷请到雅阁,好好招待他吃好喝好,我跟刘公子要瞧瞧你们这儿的姑娘。”而后转过头对藏锋说道:“一会你就自己玩,我跟刘公子办点事,办完就找你,这个符咒你拿着,撕碎它我就会第一时间知道,赶过来找你。”说着将一张纸符塞入藏锋手里,急急忙忙上楼去了。

    那老婆娘唤来一个姑娘,颇有几分姿色,让她招待藏锋,姑娘很清秀,衣着朴实无华,脸上不施粉黛,在这烟花之地也别有一番风味。姑娘初时狐疑的看着那老婆娘,但是被无视掉了。见老婆娘谄媚的跟随无尘而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像藏锋行了一个仕女礼,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公子,请随问情来。”

    想必姑娘是觉得按规矩叫云藏锋公子不是很合适,便在公子前加了一个小字。

    云藏锋极羞涩的冲姑娘点点头,问道:“小姐姐,贵姓?”

    “免贵姓柳。贱名问情......”

第七章 回风拂柳

    江宁郡城坐落在长江边上,往东是波澜起伏的大海,向西是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平原上麦浪阵阵,稻香处处可嗅到。南边是穿梭在九州大地上的巨龙扬子江,北去是传说中的六朝古都。在这江宁郡城最出名的莫过于秦淮河畔的画舫,游弋于秦淮河上的一条条花船,姑娘的嬉笑,悠扬的琴瑟和鸣。

    相传这秦淮河畔曾有八位琴棋书画诗酒花皆精的姑娘,八位姑娘才貌双绝,奈何下场皆令人扼腕叹息,“自古红颜多薄命”似乎得到了最好的印证。即使八位姑娘薄命薄幸但其才名、艳名远播天下,秦淮河畔也引得无数自命才子之人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汹涌而来。

    秦淮河畔,有一间勾栏,唤作:“千娇阁”。这一日,千娇阁来了一老一小一位年轻人,实属罕见。老人和年轻人将小孩留在了楼下让老鸨好好招待,老鸨叫来一位姑娘,姑娘芳名柳问情。

    这孩子便是这云藏锋了,云藏锋问得姑娘的名字后,嘴里一直喃喃道:“柳问情,柳问情。”

    姑娘莞尔一笑,转身带路向前走去,藏锋跟随其后,两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一男一女,一路无言。云藏锋怔怔的望着姑娘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围是极其喧闹的,有猜拳声,有劝饮声,有调笑声,有怒斥声,有女子的轻呼,有男子的淫笑,可仿佛这二人不存在于世上一般,于世间众生万相中翩翩穿过,却不沾染这众生相半分。

    二人行至一偏僻处,有一雅阁,姑娘轻轻推开门,又一次做出请的姿势:“小公子,请。”

    云藏锋这一次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出奇宁静,对姑娘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进门处的门框上有小篆刻下了“绿苑”二字,云藏锋并不识得这种字体,想来是这间房的名字,就如同家里的酒馆一般被母亲取名叫做“清曲”,也刻在家里的门框上。

    姑娘转身关上门,请云藏锋坐下,问道:“小公子是想听曲儿还是观舞呢?”

    云藏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柳姐姐还是给我来些吃食吧。”

    云藏锋在督军府吃得不少,倒不是很饿,但是心下不想听曲儿也不想看跳舞,这是这勾栏里寻常姑娘做的差事,仿佛让眼前这位姐姐做这些有些不合适,但是哪里不合适又说不清道不明,只得叫上一些吃的,免得尴尬。

    柳问情似乎看出云藏锋的窘迫,以手绢掩口,轻轻笑了几声,唤来一个仆人装扮的龟奴,吩咐了几句,便让那人下去了。

    姑娘进得门来,说道:“小公子稍等,我已经让人请后厨为小公子准备膳食,现下枯等也是无趣,不若小女子为小公子抚上一曲如何?”言罢,也不等云藏锋点头,便径直入了内厢。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内厢传出一阵阵的琴声,如烟如雾,如泣如诉,婉转处凄凄惨惨戚戚,清亮处又如同洛神轻舞,就连云藏锋这不通音律的小屁孩也听的如痴如醉。琴曲刚刚奏完半阕,内厢陡然传出“铮”的一声,又传出一声叹息。

    云藏锋惊醒,心里莫名一紧,问道:“姐姐怎么了?”

    柳问情巧移莲步,走到云藏锋近前,施了一礼:“让小公子见笑了!小女子两年有余不曾抚琴,技艺生疏不少,今日见到小公子,心里倍感亲切,适才竟大胆卖弄了一番,倒真是献丑了。”

    云藏锋年纪虽轻,但却是颇为体贴,自然瞧得见姑娘眼里的沮丧和失落,便开口劝慰:“柳姐姐琴艺精湛,连我这不通音律之人也被姐姐吸引住,听得入了迷,若不是琴声戛然而止,恐怕还没有喝酒就要醉倒在姐姐这里了。姐姐切莫要妄自菲薄。”云藏锋说的夸张,倒是逗得柳问情嫣然一笑:“小公子谬赞了。”

    “这位小哥可没有谬赞哦。”一个小厮端着些吃食进来,小厮一身麻衣,面貌看上去只比云藏锋年长三四岁。“姐姐当年凭借一曲《凤求凰》技压群芳,被江湖上不少才子书生誉为‘琴仙子’若非......”

    “小虎,切莫胡言乱语,速速退出去。”柳问情仿佛不愿这“小虎”多说,柳眉倒竖,怒声喝道。

    “是,姐姐。”那名为小虎的小厮将吃食一一摆好,便退了出去。

    “小孩子胡言乱语,还希望小公子不要见怪。”柳问情款款施了一礼,向云藏锋赔罪。

    云藏锋摸了摸鼻子,那“小孩子”从相貌上看去,自然还要比自己大个三四岁,我自然不见怪。你柳姐姐说他是小孩子,自然也就是说我是小孩子啦。

    虽这般腹诽,嘴上却是说道:“柳姐姐,没关系,我比他可能还要小上三四岁呢。你也不要小公子,小公子这般叫我了。我姓云,名藏锋,你叫我藏锋或者叫我弟弟都可以的,倘若再叫我一声小公子,便要罚酒一杯,如何?”

    “云公子,这似乎不妥,我一小女子,又在这种地方讨生活,岂敢......”

    话音未落,云藏锋便将手中被子向地上一摔,哼了一声,怒道:“柳姐姐好大的排场,我叫了好几声柳姐姐,柳姐姐却不肯叫我一声好弟弟,想来是欺负我爹娘不在身边,又嫌弃我一个孩子,人微言轻,自然入不得柳姐姐的眼。姐姐在这种地方讨生活,我又何曾说过一句混账话?姐姐心里却如此这般的将我当作一个生了狗眼的人,拐着弯骂我,我这饭吃得也不快活。”

    柳问情似乎被云藏锋摔杯吓得不浅,又听到这发自肺腑的真话,自然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打着滚。云藏锋盯

    着柳问情的脸,柳问情也看着云藏锋那怒气冲冲的双眼,颤声问道:“小公.....好弟弟,你刚刚说的可是真话?”

    云藏锋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姑娘,心疼不已,将其搂入怀里,用嘴唇轻轻拭去眼角泪水“柳姐姐,藏锋所言,句句属实,皆出自肺腑,倘若有一个字不真,便叫我不得好死,死后下拔舌地狱。”

    柳问情被一个小孩子搂入怀中轻薄,手足无措,却又觉得那么自然,这么多年混迹风月,心里仿佛被压得喘不过气,此时仿佛才有了依靠。又听见这坏小子立下如此重誓,心里一慌,便用嘴唇堵着坏小子接下来的话,这一吻,仿佛天雷地火,两人深情款款,食髓知味,直吻得气喘吁吁方才罢嘴。

    “以后,不许你说什么死的话,不吉利。”柳问情喘着粗气,面色酡红,如同醉酒,娇羞嗔道:“你别想多了,你还这么小,我只是,只是.......”只是这个只是再也只是不出一个所以然。

    云藏锋温柔的笑笑,刮了一下佳人的琼鼻,牵起佳人的柔荑,放在嘴边,在那葱葱玉指上轻吻了一口,说道:“听你的。”

    柳问情急忙将手抽回,又从藏锋怀里站起来,走到一旁:“可惜,我终究只是烟花女子,你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千娇阁,好弟弟,我......”

    云藏锋站起来,虽然吃过九彩龙灵果和蛟蟒血肉,身材比同龄人高大一些,但是终究只有八岁,还是比柳问情小一些。他走上前去,环住柳问情的蜂腰,将头轻轻靠在柳问情的胸上,正好。柳问情脸上的潮红蔓延到了脖子,想要将这个看起来只有八岁,却能撩动她心魄的孩子推开,可是却被云藏锋紧紧搂着,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云藏锋眯着眼,缓缓说道:“好姐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仿佛就是自然而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人在操纵着我,要我抱你,亲你,对你好。我爹和娘在家的时候也是像我们一样抱在一起,有时候夕阳照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原先我不懂,现在我知道我的父亲那个时候好幸福好幸福。明天我就找刘公子借钱帮你赎身,你跟我走,我到哪你到哪,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你愿不愿?”

    柳问情早已经涕泗横流,哽咽着更是说不出话,只得狠狠地把头点了又点。这一年,云藏锋八岁,柳问情十八岁。

    有些人,有些事,无关年龄,仿佛是上辈子的注定,或者天意的成全,我见到你,心里就装下了全世界。而我,再也不想与你分开,哪怕是一刻,哪怕是一秒,只要放开牵着的手就是不能被佛祖原谅的罪过。云藏锋还不懂,这个东西叫缘分,能够销形蚀骨,能够开天辟地。

第八章 携手同游

    千娇阁绿苑里,烛影摇曳,人影相依。云藏锋盯着柳问情的脸出神,而斜倚在云藏锋身上的柳问情更是面色绯红,更添了几分妩媚。云藏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眼前这柳姐姐迷人非常,而柳问情久居风月,自然明白眼前这坏小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又想到之前种种幕幕,更是羞怯。终于,柳问情还是受不了这灼热的目光,干咳了两声,想要以此来打断某小狼的目光。

    其实,并非是云藏锋好色,而是那九彩龙灵果和蛟蟒血肉的功效。所谓“龙性本淫”,九彩龙灵果虽然不能将云藏锋的血液转变为真正的龙血,但是也不免沾染了一些龙性,更何况那八变的蛟蟒更是无限接近于蛟的灵兽,蛟与龙本就相近,其淫邪之性更是强于真龙,何况被云藏锋饮血食胆夺走一身精华的还是一条至淫的雄蛟,故而,云藏锋年纪不大,却在这方面先于常人。

    云藏锋听得两声干咳,回过了神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道:“姐姐现在的样子真好看。”柳问情白了他一眼:“你这色胆包天的小鬼头懂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还是你说我本不好看,只是现在才好看?”

    “哎哟,”云藏锋故意大呼一声,“姐姐这可冤枉死我了,我的意思可是姐姐本来就生得好看,现在霞飞双颊,更是艳丽了。”

    柳问情捏了捏云藏锋的脸,轻啐了一句:“人小鬼大,油嘴滑舌。”云藏锋却是眼里带着笑意:“姐姐不生气便好,姐姐怎知我油嘴滑舌,哦,定是刚刚亲嘴的时候尝到了。”柳问情顿时娇嗔不依,作势要打,云藏锋急忙一把揽过,两人嬉笑打闹,没羞没臊的说着些情话,不知不觉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梆子刚刚响了一声,云、柳二人正准备就寝,那小虎便破门而入,大呼:“不好了,问心妹妹又犯病了。”一类言辞。柳问情闻言花容失色,向云藏锋告了一声罪,便随着小虎往千娇阁外跑去,云藏锋不明所以,但是心里想是柳问情遇上了什么麻烦,也就随了上去。

    出得门来,只见门前站了一位少年,却是白日里见到的街头惯偷“剃头三”,柳问情一见剃头三便走上前去拉住剃头三的手问道:“阿龙,问心怎么了?”剃头三见到云藏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是比柳问情沉着稳定许多,淡淡的向云藏锋点头示意,转而向柳问情说道:“问心妹妹又犯病了,身体冰凉无比,像以前一样,呼吸微弱,常先生已经赶过去了,我便来知会你一声,问心妹妹一直念叨着你。”

    柳问情闻言拉着剃头三便走,连云藏锋也忘在了脑后。云藏锋拉住柳问情,吩咐小虎将来时他与无尘、俊相公骑的马牵来,剃头三和小虎年纪轻好动,倒是会骑,而柳问情却是不

    会,只好与云藏锋共乘一骑。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三人便回到了茅庐,云藏锋翻身下马,将柳问情抱了下来。柳问情脚刚一落地,便向着最大的草屋奔去。推开门,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位四五岁的小姑娘,裹着好几床棉被,面色苍白,瑟瑟发抖,嘴里不住的叫着冷。

    床边一老者正为其把脉,见云藏锋几人闯入,收手回来,对柳问情说道:“柳姑娘,令妹的阴煞之气已经侵入肺腑,请恕在下才疏学浅,无力回天。姑娘还是早为令妹准备后事吧。”说完,叹息一声,向门外走去。

    云藏锋见柳问情悲痛欲绝的摸样,心里实在不忍,便拉住老者:“大夫,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老者摇头道:“除非神仙下凡,否者药石无灵。”

    云藏锋一阵愕然,道了一声“庸医”,老者也不怒便径直离去了。

    剃头三恭敬送老者出门,回头对云藏锋说道:“云公子,那是神医常东明先生,他宅心仁厚,更是国医圣手,奈何问心妹妹的病症是在古怪,怪就怪问心妹妹没有福分吧。”

    柳问情只坐在床边,拉着小女孩的手不住流泪。看着柳问情流泪不止,云藏锋心里更是如同刀绞,狠狠的锤了一下胸口,感觉有异物,便掏了出来,原来是无尘给他的符纸。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将手中灵符一撕,大叫道:“我有办法了,我知道有一个人定能救问心妹妹。”

    “没用的,江湖上盛传的神医常东明都拿小妹的病症没有办法,他听说了小妹的奇病,技痒难耐才来医治,在这里耗了两年,药物用了不知多少,小妹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可是就是不见好转,小妹应该也累了,倘若救不好,就让她去吧。”剃头三如此说道。

    “如果那个人是仙人呢?”话音刚落,一道剑光在门外出现,便是无尘。

    无尘只看了一眼云藏锋,说道:“臭小子,就知道给我找麻烦。”说完,也不诊脉,只打出一道蓝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半顷,无尘收回蓝光。发出“咦”的一声:“这小女孩身上怎么会有阴煞之气。那小姑娘,我且问你,这小女孩的病症到底怎么得来的?”

    柳问情拭干泪水:“回道长的话,小女子并不知情,舍妹只是生来便有。但是若是道长有办法救救舍妹,请一定施以援手,小女子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来报答道长的大恩大德。”

    无尘一愣,随即道:“这阴煞之气自小女孩出生便有,盘踞数年,侵入肺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这小子能救,他的血能救,你要谢,就谢他吧,给他当个媳妇,当个暖床丫头我也不管。”

    说完,化作一道剑光而去,来无影,

    去无踪,正是仙人风范,只是半空中悠悠传来无尘的:“云小子,那小女孩服食大量药材,药性未散,倘若以你的鲜血为引,激发这些药力,混合蛟蟒和龙灵果的阳气,小女孩可得救。那边还有三个姑娘等我,老朽不奉陪了。”

    云藏锋还想问什么,却只看得见无影无踪,哪有半分无尘的踪影,只唠叨一句:“老不修的,也不知道行不行,当心闪了腰。”转而吩咐小虎拿一把刀和一个大盆来。小虎开始还想要阻止,但看了床上的小女孩一眼,还是没有开口,只按照吩咐去办了。而柳问情只是呢喃一句“藏锋”,见云藏锋对其爽朗一笑,也闭口不言了。

    不一会,刀和盆子也准备好了,云藏锋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任由血液哗哗的流进盆中,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脑子也越来越模糊,竟然晕了过去。待到云藏锋醒来,天已经大亮。

    手一摸,摸到一只冰凉的小手,不由得惊坐而起,方才发现自己和自己要救的小女孩躺在一张床上,而柳问情在床边睡着了。云藏锋将柳问情抱到床上,盖好棉被,便出了门来,打了一套云如龙在临行前教他的五行拳,云藏锋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打起拳来倒是也有模有样。一趟拳下来红光满面,二趟拳毕便已经气喘吁吁了。

    正当云藏锋收招歇息时,背后传来一阵赞美之词:“不错,这江湖上几乎人人皆会的五行拳,你学了不过半月,便有这般火候,悟性确实不错。”

    云藏锋乖巧的叫了一声无尘爷爷,无尘“嗯”了一声:“恢复得不错,若是一般人失掉这么多血,早就去见了阎王了。九彩龙灵果真是神奇,不错,不错。”

    云藏锋也不管这么多,问道:“无尘爷爷,那小女孩?”

    无尘举杖轻点了一下云藏锋的脑袋:“你这小子没有分寸,小女孩已经没有大碍,甚至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只需要修养几日便与常人无异了。”

    云藏锋揉了揉被点的地方,笑道:“如此甚好,那么我们等那女孩无碍了再走好不好?顺便让刘公子帮柳姐姐赎身,我答应了他的。”

    无尘淡淡说道:“随你吧,你这臭小子舍不得人家貌美如花的姑娘。”说完,又化作一道剑光消失不见了。

    如此,云藏锋又在城中休养了几日,期间刘公子帮柳问情赎了身,柳问情又要和云藏锋一道去寻仙访道,无尘说两位小姑娘有修仙之资便带着上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剃头三和小虎感念云藏锋大恩,立下重誓,但凡云藏锋有所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藏锋又收受了一些俊相公送的黄白之物,因为有两个姑娘,又雇了一辆马车,一行人便又上了路。

番外篇之春秋

    十九年前,河洛地区发生过一桩大案。张氏一族是当地豪强,祖上对朝廷忠心耿耿,战功彪炳,受封千户,赏钱银万两,良田百亩,本应加官进爵,步步高升,可是张氏一族的祖先却推说年老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想卸甲归田,颐养天年。

    当时的皇帝正愁张氏手握重兵,害怕其拥兵自重,便欣然应允,解了张氏兵权,赏了封地钱粮,准他告老还乡。张氏携带五百亲信,来到河洛地区。上同庙堂之高者,把酒言欢;下同江湖之远者,称兄道弟,就连当时河洛最大帮会河洛帮,这张氏也挂了一个客卿的名头。

    张氏苦心经营,五百亲信及其后裔遍布河洛各个阶层,士农工商皆有所属,河洛张氏一时风头无二。

    富家多出纨绔,张氏老者离世之后,其子张德仁执掌一族大权,张德仁其人念书不多,但是心狠手辣,又重情义,与那河洛帮主以叔侄之辈份相交。河洛帮主在一次与外地帮会火并之中身受重伤不治,传位给了张德仁,至此,张氏一族的势力黑白两道都走上了巅峰,河洛张氏似乎成了河洛地区的土霸王,张德仁更是成为这一方皇帝,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这一日,张德仁照常去地理收账,携带侍卫十数人。

    白云庄民风淳朴,世世代代务农为生,此庄地处山间,山雾常年不散,行人行走在这里如同身处白云间,所以得名白云庄。白云庄是张德仁的地,其中的农户人人都要上交地租给张德仁,倘若交不上,只需每月加上不高的利息送到张府上倒也无妨。

    但是,这一次,张德仁同北方五省的大帮主们喝完了酒,行至半路,尿急难耐,便对几个侍卫说了一声,来到一小溪边,却听到下游传来一阵轻歌和洗衣捶打的声音。张德仁极目望去,影影绰绰看见一位女子,女子年纪不大,面容却也清丽,虽不属绝色,但是在醉酒的张德仁眼里却是美不胜收。

    于是,青山绿水旁,男人淫邪的大笑,女人求救的惊呼和不住的求饶声响做一片......

    女子羞愤难当,本欲投河自尽,却被张德仁拉住,张德仁让女子先回家,说择日就会备上厚礼上门提亲。女子虽然不喜,但是也别无他法,只得回到家中,等着张德仁上门提亲。

    春夏易渡,却苦苦不见张德仁上门,女子轻生的念头已经消散,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却发现自己有了那个人的种,只能一个人将孩子生下,取名张贼,终日不出门,一边把孩子养大,一边虐待,孩子一两岁的时候便用铁链栓困于几旁,以狗槽喂食,让其与家狗抢食,又用长

    鞭抽打,似要出这口**之恨。

    直到五六岁,张贼习性跟家狗一般无二,虽然被母亲日日抽打,但是心里对母亲却是忠诚无比。张贼母亲见到,却是得意异常,多年的大仇早就抛诸脑后,剩下的就是为了虐待而虐待了,掌控一个人生死,把一个人训成一条狗的快感,没人会抵挡得住。

    因缘际会,张德仁又来到白云庄收租,在张贼家讨口水喝,张贼母亲见到恶贼上门,往日的羞辱、多年来的愤恨纷纷涌上心头,举刀向其砍去,张德仁早已将张贼母亲忘记,见到有人行刺,转手夺过张贼母亲手里的刀,一刀砍掉了她的脑袋,脑袋滴溜溜的翻滚到张贼的面前,双目圆瞪。

    张贼见母亲死于非命,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如同家犬一般发出阵阵嘶吼。张德仁被吼得后背发凉,本来不想再杀人,却又把心一横,提刀向张贼走去。

    也许是张贼命不该绝,这个时候恰好有一个人路过白云庄,此人年纪不大却形如枯槁,一张脸不带任何表情,僵硬无比。但是见到张贼时却是两眼放光,如同见了宝物,那人两三招便将张德仁打败,夺下刀。

    也不管夺路而逃的张德仁,看着眼前的犬人,说道:“小子,算你运气好,我血衣阁刚刚组阁,用人之际,你这样的人,再适合不过。”张贼直感觉到一股如同实质的杀气包裹住他,让他难以喘息,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害怕的叫声。

    那人将张贼带回血衣阁,只教张贼怎么杀人,杀人快,杀人狠,杀人残忍,这就是张贼在血衣阁学到的一切。虽然只是学的杀人,但是免不了识文断字,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的意思,也忘不了那个杀了他母亲的人。

    张贼在血衣阁努力学习,同时也接受了血衣阁杀人的指令,他杀人从来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性别,什么年龄,他的生命里除了杀人就是被杀。

    终于有一天,张贼将当时带他进入血衣阁的人打败,准确的说是杀死,因为张贼只会杀人,不会比武,尽管是寻常的比试,但是在张贼这里,输就是死。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张春秋”,春秋便是一年,这个春秋是杀人,下一个春秋也还是杀人。

    这一天,河洛张家被人灭了满门,从张德仁开始到年纪最小的家丁,无一幸免,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孩,不知所踪。死者都很凄惨,大多数是被咬断了喉咙,一击毙命,有一些人手脚被折断,到了一个怪异的程度,而后被砍掉了脑袋,有的被拦腰斩成两截,内脏流了一地。还有一些妇孺,性征被割去,下体被乱刀砍了个

    稀烂,露出盆腔附近的森森白骨。

    死得最惨的还是张德仁,张德仁的尸体是在河洛郊野被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张德仁是被人吊在树上的,四肢被人砍断丢在地上,双眼被挖出塞进了嘴里,耳鼻和舌头全部被割去,全身上下所有的肉都被一片一片削去,扔进了一旁的锅里。也就是说整个人除了头,就剩下了骨架,从面部表情来看,张德仁死前肯定是经历了最大的痛苦。

    河洛张氏一案,整个白道和黑道皆是震动不已,从现场来说,所有人都死于张氏掌法之下,而江湖上只有一个人会用牙齿咬断敌人的喉咙,那就是张春秋,而这套张氏掌法正是张春秋自创的成名绝技,这套章法名字虽然普通,可是一经施展,形同虎狼,整个人如同疯癫,不惧伤痛,不死不休。

    河洛帮接手张家所有财产,发布天文数字通缉张春秋,可是张家一役之后,张春秋仿佛人间蒸发,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江湖上也没有他杀人的消息。

    当江湖上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十年以后,他已经剃度出了家,身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当那个无名小卒一剑刺向张春秋的时候,张春秋没有躲避,只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弥留之际,小姑娘伏在张春秋身上失声痛哭,张春秋说:“不要为我报仇,也不要恨他,我这辈子杀了很多人,很多人,有些人该死,有些人不该死,我都杀了。你的父母兄弟,你的族人都是我杀的,你恨我吗?”

    也不等小姑娘说话,张春秋自顾自的说道:“恨就恨吧,我不后悔,在我心里,他们都该死。但是我没有杀你,我也不知道,只是到了杀你的时候觉得杀得人太多了,够了,就把你留下来了。很抱歉,我什么都没有教你,请你原谅我,因为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我要死了,我早就想死了,现在死,也算是得偿所愿,就是放心不下你。你这么笨,我死了,你怎么办?不过没事,人死了会有鬼魂的,我杀的那些人就常常出现在我的身边,我看到过,我的鬼魂会保佑你的,啊,万一因为杀人太多,我下地狱,阎王爷不让我出来怎么办?那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啊,一定要......”说着说着,张春秋微笑的看着小姑娘,身体慢慢变得冰冷。

    他走了,走得很安详,很幸福,常人所惧的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可能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个小姑娘。他希望小姑娘好,小姑娘是张家的人,应该没人会杀她,可是,谁知道呢?张家的人早就死绝了,河洛帮主把剑从小姑娘背后拔出来揩拭剑上的鲜血的时候这么说。

番外之泰安宴会

    自古以来,中原以秦岭淮河一线划分南北。北国黄河流域孕育了瑰丽的九州文明,北方不比南方多雨水,四季分明,而军事、经济位置极为重要的长安,洛阳,开封等地常常作为一朝国都,国都多有权贵,要么富甲一方,要么只手遮天,要不然怎么有人说在天子脚下随便一块砖头落下都能砸死一个权贵。

    长安西门口再往西十里,有一个茶寮,茶寮的老板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须发皆白,精神头倒是挺足,老人膝下唯有一个独子,自小喜欢读书,看一些别传和听江湖上的传奇,一老一小便在这官道旁边支了一个棚子,开起了这破茶寮。一来可以挣些养家糊口的仨瓜俩枣,二来老板的儿子可以听些故事。这一天,一位刀客走进这破茶寮,把腰间朴刀往桌上一放,叫了一壶茶,两盘糕点,便不再发一词。

    老板的儿子是个自来熟也不怕讨个没趣,便贴上脸去问道:“客官,您这是打哪儿来啊?看你风尘仆仆的,是去参加什么大会么?”

    那刀客头戴斗笠,斗笠上垂下来几块黑布,把脸全然遮住,却散发出一丝丝生人勿近的火气。

    老板的儿子只听见从那黑布里传出来一句:“关你球事,滚远些。”

    老板的儿子讨了个没趣,悻悻然退到一旁,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在刀客的茶水换第二道的时候,远方一匹快马驰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仿佛一步步踩在人的心尖上,令人胸口发闷,难以喘息。马蹄声渐近,只见马上是一个青年男子,青年男子面容有几分清秀,五官精致,倒也颇为俊美,嘴角的微笑永远是一个令人舒服的角度,看起来人畜无害。

    待马走近,众人脸上无不变颜,那枣红马神骏异常,气势非凡,但是马尾处却吊着两个人,身上全是擦伤,绑住双手的麻绳深深的嵌进肉里,两人毫无生气,也不知道究竟是死了没有。有人认出来,惊呼道:“是黑氏三杰的老大老二。”

    只看那青年男子笑嘻嘻的翻身下马,走到刀客的桌子边坐下,说道:“独眼黑三,不介意我们并个桌吧?你看我也追了你两天了,怪累的。”

    刀客不发话,握着茶杯的手隐隐发抖,越发用力,直到指节发白。

    青年男子仿佛刀客的朋友一般,握着刀客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拍了拍,脸上的笑容依旧让人舒服:“别害怕,我要杀你早就杀你了,何必让你跑了两天呢?你大哥二哥怕是不行啦,在我的马后面拖了两天,一开始还骂我,咒我下地狱,还威胁我,让我不得好死。换做常人可能早就杀了他们了,我心软啊,只是不给他们吃喝,从来就不还口,跑了几十里之后也不知道咋了,他俩就不叫唤了,我寻思是不是累了,就停下来让他们歇歇。”

    “他们累了我没累啊,就把你老婆拿来用了用,可是你老婆勾引我的,我都告诉她那是春药,她非要吃,我也没办法。做到一半,我寻思不能对不起你啊,就捏断了她的脖子,给她留了个全尸,对你好吧?可惜你那老婆了,才二十岁,人生最后连欲仙欲死的滋味都还没有体会到就走了。还有你那不足月的孩子,真是不争气啊,你说我干粮吃完了,能怎么办?可惜你那孩子就只叫了一声就熟了,唉,我跟他妈翻云覆雨的时候,他还在一边呆着呢,你说人这辈子的事哪能说得准?”

    边上众人无一不听得心惊胆战,背上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偏偏那刀客,沉稳似水,手也不抖了,只有水滴在那老榆木桌子上的“哆,哆......”的声音,黑布里传来刀客哽咽的声音:“曾爷,我黑家三兄弟是山匪,杀人无数,也做不来这等****食人子的事。不知道我黑三哪里得罪了曾爷,曾爷要下此毒手?”

    青年男子闻言,第一次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收了起来:“黑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泰安何家的邀请帖子还在你身上吧?”

    “哈哈,一份帖子要我黑三全家搭上了性命?曾爷,你这理由说不过去吧,这帖子江湖上到处都是,又不止我黑三一家有,哼,我看你就是要我黑三的命。也罢,我

    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你拿去吧,不过这帖子,恐怕你曾爷要去他处找找了。”说着,黑三将手往桌子上一拍,朴刀飞至半空,黑三双手握住刀柄,一记直劈就往青年男子的头上砍去。

    青年男子的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说道:“为什么我说实话就是没人信呢?我真的只想要那个帖子,杀人只是顺手,一时兴起而已。”

    说着侧身避过直劈而来的朴刀,右手抓住刀背,手上发力,脚离地而起,左手伸出,将黑三头上的斗笠摘下。

    原来这黑三面目丑陋,龅牙猪鼻,独耳独眼,他那老婆想来也是抢来的,难怪要与这曾姓青年行那巫山**之事。黑三见斗笠被摘下,心里更急,招式更猛,手上力度更是加了三分,朴刀直直的向曾姓青年捅去,曾姓青年只躲不攻,黑三接连砍出七八刀,刀刀直逼人体要害,脖颈,心口,腰腹,下阴,曾姓青年却全不还手。

    又过了几招,黑三招式用老,又是一招“直捣黄龙”,这一次曾姓青年却动了,一个鹞子翻身,脚踩刀尖,凌空一跃,伸出一指点在了黑三的独眼上,黑三吃痛,大叫一声,向后退去,曾姓青年落地后脚步不停,快步贴近黑三,一招“吕洞宾醉酒三点月”三拳分别击中了黑三的下阴,气海,和膻中,然后接了一记“铁拐李摆锤撞晨钟”,一记重拳打在了黑三的太阳穴,黑三的脑子里只“嗡”的闷响了一声,强提一口气,忍着全身的剧痛,胡乱的挥舞手中朴刀。

    曾姓青年一脚踢中黑三手腕,将朴刀击落,一记“扫堂腿”,将黑三击倒在地,然后翻身骑在黑三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黑三的头上,脸上,嘴角的笑意早已经变成了一种快意的邪笑。黑三的头被打得扁了一半,黑的,白的,红的体液从七窍中流了出来,死得不能再死了,曾姓青年这才收了手。

    曾姓青年从黑三的包袱里取了一件干净衣服搽了搽手,又拿了些银两,将黑家老大老二从马尾上解下,吩咐茶寮父子将几人好好安葬,又从黑三怀里摸出一份烫金的邀请帖,只是这份邀请帖早已经被鲜血侵染,看不清楚了。曾姓青年脸上还是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翻身上马,向茶寮里的诸位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有期。”说着驾马而去,只留下噤若寒蝉的茶寮父子和几位食客。

    泰安,是一座在泰山脚下的中型城市,泰山自古就有:“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美名,况且,人间四月,泰安城内更是美不胜收。泰安城内有一大户人家,何家,何家坐拥千亩良田和获得了官方贩盐的许可,可以这么说,何家除了钱什么都缺。

    近日来,不少武林豪客纷纷赶往泰安,原因只是因为何家二少,何松涛广发邀请帖意图结交天下好汉,学学那唐太宗也来一手“天下英雄皆入彀中”的好戏。尽管人人都知道这何松涛为人狷狂,不通人情,自视甚高,背地里人人都称他为“地主家的傻儿子”,可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今天就是何松涛何大少广宴群雄的日子。何松涛包下了整个泰安最大的酒楼,顺庆楼。宾客不少,几乎所有拿到请帖的英雄好汉都来了,除了武当,少林等等江湖大门派的掌门人以及黄、段、欧阳、洪四大家族以外。何松涛在顺庆酒楼三楼向下观望,一旁有狗腿子拍马屁道:“江湖上的好汉接到请帖,人人闻风而动,少爷的威名远扬四海啊,我等拜服。”

    何松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颇有些不满的说道:“人倒是来得多,却也只是一些虾米罢了。”

    宴会进行到中场,欢声笑语不断,其中有仇的人不少,可是仿佛都给了钱一个面子,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把酒言欢。酒宴中,有一对夫妇,女的明眸皓齿,眼里闪烁着厌恶的精光,男的一脸的憨厚,双手比常人大上三分,一看就是拳掌方面的行家。女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真是烦,这毒龙洞洞主和那葬沙门的少主有嫌隙,此刻却把酒言欢,真是虚伪。”

    “是你非要来看看,我说不来,你却非要来。这毒龙洞和

    葬沙门多年来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十仗,财政空虚,此刻都想要傍上何家这棵大树,自然不好在何大少的场子里闹。”

    正说话间,一群捕快蜂拥而入,为首的竟然是铁面无私李勋。李勋此人一心为国为民,满脑子都是仁义道德,心里容不下半分丑恶,此刻来到这顺义楼不知何事。何松涛见到捕快上门,先是大声叫了一声:“李捕头,不知上我何某的门,所为何事?”说完,方才缓缓从三楼一步一步走下来。

    “李某上门,只是为了黑氏一门被灭而来,凶手曾剑杀了黑氏满门,至今逍遥法外,有目击者称他往你何少的豪宴来了,杀人动机就是你豪宴的请帖。说起来,你何少也脱不了干事。”

    何松涛哈哈哈大笑三声:“抓我何某人?莫说我今天没有见过这个什么曾剑,就是见了,我也不可能让你们在我的场子上把人带走,否则,我泰安何少的名声会怎么传?脸往哪里搁?今天莫说是你李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人带走,不然就问问在场的众位英雄豪杰吧。”

    李勋刚想说话,就听到门外马蹄声传来,正是那在长安城外茶寮杀人的曾姓青年。曾姓青年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曾某人不请自来,还请何少原谅,路上为了筹集些礼物,略微耽搁了些。”一边说,一边将一个箱子递给了何松涛,何松涛身边的狗腿子急忙接过,呈到何松涛面前,何松涛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坛子,坛子打开酒香扑鼻,何松涛尝了一口,道了一声谢,吩咐人给宾客一人斟上一杯,人人共饮。众人举杯道谢,同庆今日。

    待到众人喝下,曾姓青年说道:“这可是何大少的小情人的心肝胆泡的酒,我找到这位姑娘花费了不少时间呢。”众人闻言,顿觉一阵恶心,只做呕吐。那对夫妇中的女子更是差点将胃也吐了出来,那男子大叫了一声:“狗贼。”说着将手中杯子向曾姓青年掷去,曾姓青年接过杯子,转了一个圈将杯子上的力度卸掉,仰头将剩下的半杯酒饮下,道了一句,真是好酒。

    何松涛面色发青,问道:“你想怎么样?”曾姓青年笑容依旧:“只是想要取走何少的性命。”何松涛闻言,急忙后退三步,众豪客纷纷出手,誓要将这狂徒拿下。曾姓青年如同游走于无人之境,所过之处,不是断臂纷飞,就是开膛破肚。眼看这何松涛就要毙命于这曾姓青年的掌下,李勋和那对夫妻动了。

    曾姓青年哈哈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朱氏夫妇也在,看来我曾某人的面子不小啊。”

    三人斗得难分难解,曾姓青年虽然勇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朱贵林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在了小腹处,顿觉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般剧痛难当,曾姓青年捂着小腹,翻身比过李勋乘势砍来的一刀,反手一指点向朱贵林的膻中,朱贵林不闪不避,出手更快,一手握住曾姓青年的手腕,一手屈臂,用肘关节狠狠击向曾姓青年的肘关节,只听一声“咔”,曾姓青年的断骨从关节处伸出,极为可怖。

    曾姓青年将断臂扯断,拔地而起,接连提出三脚,朱贵林双手护住脸,待曾姓青年力气用尽,落地之时,一招罗汉撞钟将其击退,李勋使出一招乘风破浪,将曾姓青年砍倒在地。这是,一众官差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曾姓青年拷了起来。

    何松涛惊魂未定,向李勋、朱贵林道了声谢,向曾姓青年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想杀就杀而已,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宴请天下豪客,偏偏却不宴请我,算不算?”

    曾姓青年被李勋带走了,朱氏夫妇也离开了泰安,而何松涛对曾姓青年给出的理由由始至终从未相信,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每每午夜梦到此时,惊坐而起,恍若曾姓青年的温煦笑容近在咫尺。

    何松涛去看了曾姓青年被斩首的现场,也问了李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惜李勋也给不出结果,只是曾姓青年的死并没有能让何松涛能够睡上安稳觉,睡梦中那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第九章 昆仑秘境

    这一日,大雪。

    自云藏锋与无尘从无名小村离开至今,已经过了十个月,神州大地也进入了隆冬时节,恰巧遇上大寒这一个节气,一行人来到了昆仑山下。越临近昆仑山,风雪越大。而在这漫天飞雪中,有一行四人正向着昆仑山一座高峰上行去,四周是白茫茫的天地,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在不远处连成一线,不分你我。

    四人的脚印长长的跟在身后,又很快被雪覆盖掉,半空中偶有一两只觅食的飞鹰发出几声长鸣,显然几人已经走进了昆仑山的腹地。

    为首的一人是一个打扮得又像乞丐,又像道士的老者,老者衣着单薄,赤着双足,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也不见得有什么不适,反而面色红润,实属怪异。居中一人是一妙龄女子,明眸皓齿,裹着一件不知名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白狐的皮帽子,女子虽然不是世间角色,却也有几分清秀,别有一番看头,倒是虽然穿的很厚,却也不禁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御寒。

    最末的一人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显得有几分机灵,孩子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却也不惧这风雪。少年背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天真烂漫,披着一件白色的貂裘,正用手接下从天上落下的雪花,嘻嘻的笑着,玩得不亦乐乎。由于背上的小姑娘不停的动来动去,少年颇有些无可奈何。这一行人正是由无尘带领的前往昆仑山寻仙的队伍。

    话说一行人从江宁郡城离开之后驾马车赶路比之前用步行的快了不少,几人途经汉口,越过三峡,又飞越剑门关天堑,无尘老道有在蜀山上寻访了几位剑仙道友,盘桓数日,几人又向西行,翻过横断山脉。又转而向北,穿过苍茫的草原,终于到了昆仑山脚下,又在昆仑山脚下置办了一些衣物,干粮,才踏上昆仑仙道。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劫道的,甚至还有一些妖魔鬼怪,但是毫无例外都败在在了无尘的拂尘之下,或死,或伤,或逃。

    又行了三日,一行四人终于行至一座高逾千仞的峭壁面前,峭壁光滑如镜,好似经过打磨一般。而无尘却是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对身后三人道:“我们到了。”

    云藏锋轻轻拉起柳问情的手,温柔一笑:“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柳问情面色红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么样,似羞带怯的回答道:“跟你在一起,在哪里也不苦,只是有些心疼问心,这么小就经历这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苦难。”说完

    又是欣慰的一笑,这些日子以来,云藏锋对柳问心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如同是他的亲妹妹一般。

    几人谈话间,无尘已经手捏了一个法诀,打出一道蓝光击在峭壁上,峭壁如同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般,泛起阵阵涟漪,而云藏锋几人早就随同无尘进入过不少洞天、秘境、福地,司空见惯自然不惊,跟在无尘的身后进入峭壁之内。穿过峭壁,内有一条小径,周围都是岩石墙壁,墙壁上面有一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石头,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这些是幻光石,”无尘开口解释道:“是用普通的石头炼制而成的,炼气期的修为就可以炼制,仅仅用来当作照明使用罢了,却也只是对筑基期以下的修士和凡人有用罢了,筑基期及其以上的修士六识敏锐,甚至修为高者或者专修魂魄者可以神识探查地形,黑暗与否并无大碍。你们几人天赋都不错,筑基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云藏锋闻言默默点点头,而柳问情却如同孩童一般与柳问心谈论着哪一个石头更好看,似乎对石头很感兴趣,云藏锋背上的柳问心更是欣喜的说道:“好漂亮啊,像星星,以后问心也要炼制一些。”柳问情也颇为意动的点了点头。云藏锋和无尘对视一眼,都带着几分无奈。

    同行的这几个月,云藏锋也了解到了柳氏姐妹的身世。柳氏姐妹本来是江宁郡城柳氏镖局的千金,衣食无忧,阖家欢乐。可是有一天,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来到镖局要柳问情的父亲柳江亲自押送一个宝盒,宝盒有几分邪气,入手冰冷刺骨,柳江心下存疑,但是打开门做生意怎能把客人拒之门外,加上对方开出了一个柳江无法拒绝的价格,就接下了这趟镖。可是不久之后就从官府传来噩耗,柳父离奇死亡,整个镖队没有一个人生还,甚至死者身上连伤口都找不到。那个时候柳问心刚刚出生不久,柳母还在坐月子,闻讯也殉情上吊而去。

    柳问心的怪病在那之后也渐渐显现出来,柳家的几位叔伯打着对柳氏姐妹和秉承柳父遗志的旗号,将镖局财产全部瓜分,只给两姐妹留下一处偏远房产和几亩薄田。柳父生前宅心仁厚,收养了不少孤儿,走镖的时候遇上被山贼杀害了父母的孩子也带回来抚养,这些孩子也被柳家的叔伯扔给了柳问情。

    为了给妹妹治病和养活一大堆孩子,柳问情变卖了田地,仍然填补不了这个漏洞,最后只能去青楼卖艺,勉强度日。剃头三和阿虎从小随柳江学过几分武艺,手脚灵活,所以一个在街上做了三只手,一个在青楼里做了龟奴。

    柳问情因为一直不肯卖身,只能沦落到做一些下人的工作,如果不是遇到了云藏锋,恐怕柳问情是真的要永堕红尘了,因此,柳问情对云藏锋的出现便更加的感激了。

    再说云藏锋一行人走到通道尽头,眼前的景色令其眼前一亮。通道出口位于峭壁之上,距离下面不低于百丈,而从这里看向下面,可以看到不少村落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这里也不像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反而如同仲春时节,莺歌燕舞,百花齐放。时不时有一两道人影御剑划过天空,飞向远方。

    “下面那座城叫做登龙城,这座城以及周围的村庄都是一些凡人居住的地方。这些人都是这个小乾坤世界里面的修士的后人,但是修士的后人也不一定具备修仙的资质,无法修道了便被赶出门派,做一些外围工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眼前的村落、城镇。”无尘向众人解释道:“修仙者多长寿,虽然大多数清心寡欲,但是也不乏有情愫的,更有**的,下面的这些凡人的老祖可能还在,但是他们却可能要离开人世了。”

    “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这里的人口会很多,人生人会出现大量的人口,到时候会因为有限的资源爆发战争。所以每当此间的凡人数量超过一定的数字,众派就会聚集其五成的凡人洗去记忆,送出此界。而且这昆仑秘境广阔无边,难以计算,其中妖兽野兽横行,更有以人为血食的邪修,凡人想要形成国邦需要开疆拓土,但是却不是上述几类凶物的对手,只能偏居一隅,寻求修士的庇护。”

    云藏锋此时发出一个问:“无尘爷爷,你说这昆仑秘境广阔无边是什么意思?”

    “秘境的存在最开始是为了躲避一场巨大的战祸,后来就成为了各门各派的修炼之地,而凡人一般是进不来的。比如一些高大的山脉很多地方凡人都到达不到,说不定就有某一个仙门在那里开宗立派。这也很好的把凡人和修士分开,以免发生不必要的灾祸。这昆仑秘境相传是昆仑大圣留下的,外界的昆仑山脉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有人假设这昆仑秘境与外界不是一个空间,如同飞升之后的上一界和下一界,也有说是外面的世界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部分是被前人用无上法力隐藏了起来。拿着昆仑秘境来说,就比外界的昆仑山还要大上三分。”

    这一番话让云柳二人一阵愕然,无尘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行了,这里你们下不去,我直接御剑带你们到九玄峰上去。”说完,剑光一闪,一行四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溅起的飞尘。

第十章 仙门九玄

    昆仑秘境内,一座山峰之上。

    这座山峰宽广超过百里,但对于这段绵延不下数千里的山脉来说,确实不大。这座山峰仙名九玄,传说中的九玄门就在这里,山峰上仙气氤氲,云雾环绕,白鹭结群,松鹤相伴,锦鲤跃动,鹿马奔驰,一派生机。九玄峰的一座平台之上,一道剑光落下,光芒化作点点星光散去,化为四道人影。正是云藏锋一行四人,而云藏锋等人面前有一条青石所筑的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

    “到了”无尘缓了缓,“到了这里就有禁空禁制了,除了我掌门师兄一个人,其余人都只能步行上山。飞行上山者,若是门内弟子,视同违反门规,若是门外弟子,视同挑衅。当然,实力不够强的人,到了这里根本飞不了,会强行被压制到地上。我们只能步行上山了。”

    听罢,云藏锋望了望一眼看不到头的青石阶梯,咽了咽口水,露出一脸苦涩,将刚刚放下的柳问心又背到了背上,缓步向山上走去。无尘和柳问情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向上走去。无尘还好,毕竟是一个修士,爬起山来脸不红气不喘,柳问情却是一个纤弱女子,虽然心性强韧,却也是痛苦万分,云藏锋只得背一会柳问情,又背一会柳问心,有时候也让无尘背着柳问心走上一段。

    终于,摸爬滚打大半日,一行四人爬上了山顶。

    刚刚到山顶,云藏锋把背上的柳问心放在地上,然后翻身倒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天空传来一道富有威严却又平易近人的声音:“无尘师弟,既已回来,便来观星阁见我吧。”

    无尘也不回话,带着云藏锋三人向广场中的一道光柱中走去。云藏锋这才发现广场竟然是一个大的八卦图图案,每一卦之后有一道光柱,而中间的阴阳双鱼竟然如同两条真的鱼一般游动不止。

    不一会,当众人经过阴阳双鱼时才发现白色的阳鱼是一块散发着寒气的玉,而黑的阴鱼却是墨池,只不过这墨池散发着缕缕黑气,云藏锋多望了两眼,竟有灵魂被吸扯出的奇异之感。

    “那是吞灵墨,意味着死亡,装载着一些游魂,不要多看。阳鱼是寒石温玉,散发寒气,入手却极为温暖,可以温养人的元神,使人魂魄不散,意味着生机。”无尘适时的对云藏锋解释道。

    云藏锋点了点头,跟着无尘向前走去,几人走到离卦的位置上站定,无尘嘴里念了一个口诀,紧接着白光一闪,一阵错乱感之后,众人来到了一幢阁楼之下。

    阁楼高约莫五十尺,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观星阁”三个大字,三个字苍劲有力,锋芒毕露,远远望去就让人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杀伐之气,匾额右下角又有一个署名,曰:“无忧”。署名旁边还有一个离卦的印记。

    众人

    刚刚踏出传送阵,观星阁的大门便打开了,一童子走出,对无尘鞠了一躬道:“无尘师祖,掌门师祖让你带着三位贵客去第九层寻他。”

    无尘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便领着三人进入了观星阁,那童子躬身站在一旁,等到无尘走远,才站起身来,反手把门闭上。进入观星阁,才发现这观星阁的第一层奇高,空间也很大。

    这第一层的墙壁上凿出了一些小槽,密密麻麻,却十分整齐,尺寸、大小、形状都完全相同。槽内放置着一些玉石,竹简,布帛以及纸质书籍,另有十数名服装打扮相若之人在选阅,或是拿起玉石贴于额头,或是展开竹简、布帛阅读。姿势却是不一,或沉思,或盘膝而坐,或御空挑选。

    但是无尘却是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中心一道光柱处,光柱前有一石台,上面九宫格排列着“壹”到“玖”几个数字,无尘将手置于“玖”字之上,手上泛起阵阵蓝光,忽明忽暗,顿时光柱光芒大盛,无尘进入其内,三人紧随其后,无尘口中念了一声“疾”,顿觉时空交错,便来到了另一处,此处与观星阁第一层大不相同,第一层四壁无光,但是此处却仿若在星空之上,四周密布星辰,星辰中间有一个中年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四人刚刚到此处,中年人便开口说道:“师弟,你来了。”

    云藏锋有几分不解,此人不过半百的年华,却称呼无尘这看起来古稀之人为师弟,着实怪异。这中年人好像有读心术一般,对云藏锋解释道:“小友不必讶异,老朽修道七百余载,只不过所修功法有驻颜之效罢了,况且修炼一途达者为先,我比师弟的修为略高几分罢了。”

    说道这里,中年人停顿了一下,又转而向无尘问道:“师弟,你两百年前离开宗门去外界凡尘游历,以滚滚红尘炼心,发誓未有精进不回宗门。如今,你回来了,想来是踏出了一步。”

    无尘恭敬说道:“托师兄的福,十月前经过逍遥秘境,得遇一半步天劫的修士,承蒙其指点,略有寸进。只是缺乏一番契机,便可一举突破,进入元婴中期,到时候,宗门的力量也会强上几分。这次回来,一来是想闭关突破到中期境界,二来是受那位大修士之托,带着孩子进入仙门,也算是还了一个人情。我查看过了,这几个孩子的资质都不错。”

    “既然是师弟的恩人所托,我定当尽心竭力,此后你便将三人收入你的门下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便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中年男子闭目谢客。

    几人又回到观星阁一层,无尘转身对几人说道:“以后你们在九玄门就是我的弟子了,辈分不低,差不多的孩子看到你们都要叫一声师叔,但是我马上就要闭关,所以不能教导你们。一会儿,我会叫你们的大师兄宁宥来

    带你们去领一些杂物,你们先拿着这块令牌在这里翻看一些喜欢的书吧。”说完,将一块令牌交到云藏锋手里,自行离开了。

    几人便沿着石壁闲逛起来,一边走,一边挑选着书籍。不多时,一年轻男子来到几人面前,抱拳道:“几位便是云藏锋,柳问情,柳问心吧?”

    云藏锋上前一步,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男子,此人高大英俊,剑眉星目,英气逼人,颇为不凡。虽然打量,手中却没有失了礼数,还了一抱拳礼,回答道:“在下正是云藏锋,这位是柳问情姐姐,这位是柳问心妹妹,阁下英武不凡,想来便是宁宥大师兄了?”

    “师父说师弟聪明伶俐,果不其然,在下正是宁宥,几位师弟师妹,我先带你们逛一圈吧。”“有劳师兄了。”

    几人在宁宥的带领下对九玄门各处熟悉了一番,又到杂物间领取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和基本的功法,这一类功法就类似与入门攻略,九玄门的各种门规和注意事项都在上面列得一清二楚,而所谓的功法就是讲解了一些吐纳的技巧罢了。

    在九玄门呆了一个月,云藏锋和柳问情姐妹由于辈分颇高,又有宁宥庇护,倒也是没人来找麻烦。这一天,门内新进弟子检验灵根的时候,三人去凑了一个热闹,几人这才知道自己的灵根属性,柳问心的天资最好,是单一的水灵根,柳问情是水木火三灵根,云藏锋最差,五灵根皆全,让他大失所望。

    灵根属性这个东西对于修士来说至关重要,一般来说,凡人不会携带任何的灵根出生。而具有修仙资质的人来说,由于空气中的灵气含有各种的元素,所以单一灵根是修炼最快的,因为拥有这种灵根的人只会吸收这一种属性的灵气。

    又比如柳问情这种三灵根的人,吸收灵气已经有几分麻烦了,又因为水火相克,就只能选择木属性的功法修炼会快一些,倘若选择水火任何一种,都会因为另一种灵根属性的压制,进步缓慢无比。而云藏锋这种五灵根的人,基本和修炼绝缘。天地之间也有特殊的变异灵根,比如风、雷属性的灵根,这种灵根攻击性极强。

    验测灵根之后,云藏锋有些闷闷不乐,来到杂事房要了一些杂物活来做,想以此来找到自己的价值。之后又帮助柳问情,柳问心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功法,拗不过两女的请求,自己也随便挑了一本功法来练。他也想通了,虽然难,但是也不能不做,毕竟自己比那些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要幸福太多了。自己练的话时间虽然长一些,突破虽然难一些,但是总是有机会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很难,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是做就还有机会,哪怕千分之一,如果不做,那千分之一也没有了。尽心尽力,那就够了,剩下的都看天意了。

第十一章 紫嫣

    寒来暑往,转眼间,云藏锋在这九玄峰上已经呆了有三月了。九玄峰上有一处妙境,松石异奇,一道瀑布从高处落下,如同天降,水帘冲击在碎石上,水光溅跃,好似灵鱼跃动。在众多碎石之中,有一块巨石,巨石处于瀑布之下,此时云藏锋正盘膝端坐其上,从其鼻息内吐出两条气龙,气龙沿着云藏锋四肢流动,又在头顶汇聚,从百汇进入身体,然后从周身百穴溢出,消散在天地之间。

    “又失败了?”云藏锋无奈的摇摇头。从修炼开始至今,每一天都是如此,虽然已经有了气感,但是每每灵气涌入丹田所在的位置,就消散不见。柳问情,柳问心姐妹资质优秀,短短三个月,已经有了炼气期的修为。虽然柳问情的进境速度不快,但是也已经入了门,唯独他,毫无寸进。云藏锋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打了一套拳,便往回走去,他心里早就决定,今日再修炼不成,便不得不去打扰无尘的闭关了。

    走到无尘闭关的山洞前,云藏锋正欲呼叫无尘,宁宥从一旁走出来。“师弟,你的事我帮你通报过了,师父现在是关键时期,不宜打扰。师父让你去观星阁找无忧掌门师伯,应该有奇效。”

    云藏锋一阵愕然,想不到吃了一个闭门羹,讪讪一笑,这宁宥对他看似亲切无比,但是始终客客气气,没把他当作自己人,倒是对柳问情,柳问心两姐妹十分热情,嘘寒问暖,隔三差五去指导两姐妹修炼,送衣送食的。相比柳氏姐妹,云藏锋就感觉自己是后娘养的,可是也是无奈。云藏锋只能隔着墙请了一个安,鞠上一躬,转身离去了。

    观星台内,云藏锋来到玖层。“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无尘师弟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我已经把你交给了无尘师弟门下,既然已经入了门,就要守我九玄门的规矩,你不知道没有传召,不得擅自来找我?”云藏锋刚刚到,就听到无忧如此说道。

    云藏锋心下一紧,这无忧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云藏锋不寒而栗。云藏锋不由得躬下了身子,回答道:“回掌门的话,师侄也是迫于无奈。”

    说着抬头看了看无忧的脸色,无忧依旧闭目,于是又接着说道:“师侄修炼上遇到了问题,去找师父,师父在闭关之中,差我来找无忧师伯。”无忧依旧没有发话,似乎在等待云藏锋接着说下去,云藏锋便接着把自己修炼已有气感,但是毫无进步的问题一一道来。话毕,依旧躬身呆在一边,等待着无忧说话。

    无忧此时慢慢睁开眼镜,一道火光自其手指而起,无忧信手一谈,火光飞入云藏锋的体内。云藏锋感觉一股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窜动,从任脉到督脉,从冲脉到带脉,经百会,过膻中,到丹田。而后,火光从心口飞出,回到无忧的体内。

    无忧轻轻“咦”了一声,似乎难以置信,竟然飞到云藏锋的面前,捉住云藏锋的手腕为其把脉。

    半晌,无忧把手放下,面色怪异,轻轻拍了拍云藏锋的头,道:“孩子啊,是我的失察,你这情况我也从未见过,我见过丹田被毁的人,修为全废。但是如同你一般的天生没有丹田的人,我确实前所未见。丹田乃是储气之所,所有的灵气经过经脉,最后都汇聚到丹田。修炼一途,一是开拓经脉,二是开拓丹田,丹田越宽阔,储的气越多,量变引发质变,实力才会进步。而没有丹田,自然无法修炼。”

    停顿片刻,又说道:“你没有丹田,不适合修炼,不适合呆在九玄门了。我有一个去处,那里有几位大能,他们也许能够教导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去。”云藏锋思索了片刻,郑重点点头。

    无忧欣慰说道:“那好,我给你几天的时间去处理你跟那个柳氏姐妹的关系,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你处理好了,再来找我,我送你去那个地方。只是那个地方与外界早已失去联系,我也只能送你到那附近,至于能不能找到,就只能看你造化了。”云藏锋吐出了一口气,揉了揉一直弓着的腰,道了一身谢,退了出去。此时夜已经深了。

    是夜,云藏锋悄悄的来到了柳问情的房间外。皓月当空,丝毫不像离别前的惨淡,反而盈盈。云藏锋“笃笃笃”翘了三下门,只听到门内传来柳问情的声音:“谁啊?”

    云藏锋答道:“柳姐姐,是我。”门内传来一声“来了”接着就

    响起“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柳问情应着吱呀的声音将门打开了。“这么晚了,什么事啊?”云藏锋笑着把柳问情的手牵过,“陪我走走”。

    两人散步至白天云藏锋打坐修炼的地方,深夜的九玄门寂静无声,只有蛐蛐的鸣叫和猫头鹰的啼号。云藏锋拉着柳问情在巨石上面坐下,问道:“问心妹妹睡了吗?”

    “睡了。”

    接着便是无话,柳问情盯着云藏锋的侧脸,感觉面前这个少年心中似乎装着事,便问道:“藏锋,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如果没有我就回去了,问心醒来找不着我,怕是要闹。”

    云藏锋转过头,眼里装着百般万般的不舍和无奈,伸手揽过柳问情的腰肢,将其搂入怀里:“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说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言罢,不再多置一词。柳问情似乎有所感,静静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学有所成或许永远回不来。”

    “那不行,你不能让我一直等着,修仙的岁月很快,他们都说数十年如一日,可是,我一日都不想与你分开,最多能等你几个时辰,所以十年之内你一定要回来。不然......不然......”这个不然恐怕也没有什么不然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好。十年我就回来,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倘若十年之后我没回来,你就当我死了,嫁人也好,修炼也罢,反正别再想我。”

    “嗯。”接着两人便不再说话,相拥着看完最后一个日出。

    云藏锋走的时候,柳问情没有来送他,只有柳问心带来了一缕头发,头发用一条手帕包裹着,手帕上面有一行小诗,血色的小诗“君欲学游去,不吟折柳曲。故人离别意,落发犹可记。”云藏锋贴身将这一缕头发放好,而无忧则是大袖一挥,藏锋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来到了一片深林之中。

    云藏锋脑子昏昏沉沉,却依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脑子里面无忧的声音响起:“云藏锋,这是我的一段神识,我将我对此处地形的了解都传给你了,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天奇峰,就看你的造化了。”云藏锋心里有些害怕,却不得不按照无忧用神识刻印下的地图向天奇峰的所在摸去。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云藏锋将这片林子走了四五趟,而无忧所知道的天奇峰的所在竟是一片大湖,根本没有山峰,更可气的是,每当云藏锋准备走出密林之时,都会被一阵旋风吹回到最开始来的地方。

    好在密林里面物产丰饶,有鱼有肉,云藏锋可以自行猎食,不至于饿死。这三个月,云藏锋与百兽为伍,一开始差点在猛兽爪下丢了姓名,后来他自己模仿百兽创出了一套拳法,并沾沾自喜称之为百兽拳,他以此拳法,并加上自己的一身无双气力,在这片密林里打下一片赫赫威名。许多猛兽嗅其味而逃,云藏锋俨然成了这一片的无冕之王。

    这一天,云藏锋卧在一头白虎之侧,仰望星空,思考着未来的出路,怀念着无名小村和在寻仙之路上的日子。忽然他看到星空之下出现了一匹紫色马驹,此马英俊神武,四蹄燃烧着紫色的火焰,其马鬃和马尾也如同紫色的烈焰一般,熊熊燃烧,在璀璨的夜空之下划过一道匹练,发出一声声似龙似马的长嘶。

    云藏锋身旁的白虎低低的吼叫了两声,似乎有些害怕,被云藏锋拍了拍脑袋之后,便离开了,它知道这是云藏锋允许它离开的意思。紫马速度非凡,瞬间便远去,而紫色火焰刚刚消失,天空中便阴云密布,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云藏锋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咬着牙追了上去。

    行了两三刻钟,那乌云化成了一个漩涡状,如同一个大漏斗悬挂在空中,那股气势更加让人窒息。云藏锋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脚下更是加快了几分,甚至用上了百兽拳里的“猿飞”步法,刚在树林中穿越了几十尺,天空中一道红色的霹雳落下,紧接着,老天如同发泄一般,一道又一道水缸粗细的神雷落下,随着神雷的落下,不远处又传来那似龙似马的嘶吼声。

    当云藏锋赶到时,正好一道神雷落下,整个地面下沉了三分,将云藏锋掀飞了出去,身上还带有一些电弧。不过电弧在云藏锋身上消失的时候,他整个人竟然拔高了几分,当他失去意识之前只想到了无尘给他说过的

    修道界人人惧怕的“天劫”二字。

    那天劫中的紫马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不点,不过却没在意,一个身上没有半点法力波动的凡人小孩怎么会引起它的注意,唯一奇怪的可能就是这个小孩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不过转眼间就把精力放在应付眼前这“化形天劫”上了。

    “化形天劫”是妖兽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所要经历的雷劫,不同的妖兽经历雷劫的修为都有所不同,此劫之后,妖兽可以化为人形,行走世间,修炼的速度也是一日千里。不过这雷劫极少有妖兽可以度过,有的陨落在天劫中,有的死于暗算,也有的在应劫之后的虚弱期被杀死,种种此类。

    又是一阵神雷轰炸之后,乌云终于消散了,紫马化成了一个紫色的茧。此刻,云藏锋和紫马都看不到在劫云消散之处,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光,红光在紫马化成的茧之前落下,显露出一个妖异男子。此男子红发红袍,容貌俊朗,身材修长,脸上若有若无的挂着一丝笑意。

    红袍男子走到茧前,轻抚紫茧,仿佛安抚最爱之人,空中喃喃道:“想不到,你也化形了。”紫茧在红袍男子触碰到的瞬间,寸寸碎裂,一团紫光便击向红袍男子,红袍男子后跃一步,凭空取出一把方天画戟将其格挡下来。紫色光茧化成片片光点消散于空中,紫色马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紫色宫装的少妇。

    少妇紫发如瀑,肤若凝脂,貌胜白雪,皓腕如月,美不胜收,手持两条紫色宫绦,向红袍男子杀去。红袍男子单手执戟,只守不攻,劝道:“紫嫣,龙轩已经死在我的手上,跟我回去吧!只要你肯跟我成亲,我保证,你和小灵儿高枕无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名为紫嫣的少妇“呸”了一声,说道:“血妖,你们这一族的乱臣贼子,我本来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可惜被你们给毁了。我紫嫣这辈子生是他龙轩的人,死也是他龙轩的死人。倒是你们血氏一族,不知廉耻,忘恩负义。今日,我便要替夫君报仇。”

    说完,变成了方才的紫色骏马,那紫色火焰熊熊燃烧更甚之前,包裹了整个身躯,化为了一团火向红袍男子冲去,红袍男子不敢托大,也化出本体,竟然是一只头生独角,四蹄为爪,满口利齿,狮身牛头的怪物。怪物一出现,便从口中吐出一座黑色小山,这山见风而涨,转瞬间便长到了二十来丈,紫马浑然不惧,一头撞了上去,黑色小山竟然不能抵挡分毫,顷刻间,便四分五裂。

    紫马去势不减,向怪物冲去,那怪物见紫马冲来,身上飘起一层血雾,双目赤红,嚎叫了一声,也向紫马冲去,两者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骨头磨损的声音,两者皆倒飞而出,又向对方冲去,又倒飞而回,周而复始,这种野蛮而原始的搏斗方式,令人折服。两人从深夜斗到黎明,终于力竭倒在地上,变回了人形。对于化形妖兽来说,人形和兽形都是本来的面目,只不过人形更利于修炼,兽形更利于战斗而已。

    红日从远山的上方喷薄而出,朝霞鲜艳如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树梢间还有潮湿的雾气,不知名的鸟儿迎着朝阳低鸣。

    “紫嫣,你刚渡劫,身子还很虚弱,又燃烧本命精血与我争斗,想来确实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你既如此,我也不必与你讲什么情义了。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不过那之前,我可要好好享受一番。”红袍男子残忍一笑,捂着胸口站起来,一边淫笑,一边解身上的衣服,另一只手伸出食中二指,其上血光翻动,防止紫嫣反扑。

    而紫嫣身体虚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眼里透露着绝望,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这贼人一碰到她的身体,她就自爆身亡与贼子同归于尽,坚决不受凌辱。

    红袍男子刚刚把衣服脱下,一道身影便从一旁窜出,抱着一块大石头,用力的砸向红袍男子的脑袋,红袍男子挥手一挡,那石头竟是刚才他吐出的小山的碎片,瞬间把他的手骨砸裂,而紫嫣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紫色趁机宫绦一拂,红袍男子的脑袋便如同烟花一般,白的红的混杂着碎块四处飞溅,只留下了一颗火红色的珠子。

    那窜出来的人影正是云藏锋,他伺机而出,取得战果,此时,这位奇袭的小英雄正瘫坐在地,裤裆处已被打湿了大片,一股尿臊气传了出来。

第十二章 龙灵

    紫嫣一击建功,将那红袍男子击毙,身上再无半分气力,瘫软在地。一身紫色宫装也在战斗之中毁了个七七八八,酥胸半露,雪白的肌肤暴露与空气之中,又奄奄一息,令人心疼。

    紫嫣看着尿裤子的云藏锋:“小朋友,你过来帮我一把,扶我起来,好吗?”声音温柔甜腻,让人心旷神怡。

    云藏锋听到这甜美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由自己裤裆传过来的尿臊气更是让他脸红,他有些不好意思,站立起来又退了两步,对紫嫣说道:“夫人,小子胆小,都吓得尿了裤子了,我怕臊着您。”

    紫嫣盈盈一笑:“不妨事,我浑身没劲,你来扶我一把,我心里感激你。”云藏锋见紫嫣半卧于地,衣衫不整,说话的语气却与多日不见的母亲极为相似,心下不免升起亲切之感,便蹑手蹑脚走到紫嫣身边,将其扶起。

    “小朋友,谢谢你的援手。”近处看这紫嫣,雍容华贵,哪怕是这道歉,也透露着这么一股子贵气,如同女神一般让人不敢平视。

    云藏锋听到紫嫣向他道谢,急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那人到的时候我就醒过来了。我知道您渡劫的时候发现了我,我就躲在一边,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虽然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我知道您是好人,他是坏人。我只不过看不过您受欺负而已。”

    紫嫣掩口轻笑:“我和那贼子说的是妖语,你自然是听不懂的。你倒是说说,怎么就知道我是好人,他是坏人了。”紫嫣身体虚弱至极,但是一颦一笑之间依旧透露着万种风情。这是一种自然而然露出的气质,很是自然,换了旁人可能反而让云藏锋生厌,放到紫嫣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云藏锋扶着紫嫣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陌生的脸,听着这陌生人的话,昔日母亲对自己的千般万般好全部都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喷发一般涌了出来,眼泪也不知不觉爬满了双颊:“您,跟我的母亲很像。”说着,将自己心里对母亲的思念还有自己的故事如同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何对这陌生人如此的亲近。

    两人一见如故,竟然如同亲生母子一般,紫嫣听完云藏锋的话,心里疼惜,把孩子搂入怀里安慰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孩子,你如果不嫌弃我的兽身,可愿意做我的干儿子?”云藏锋闻言抬头注视着紫嫣的眼睛,紫嫣的眼里只有心疼,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云藏锋急忙点了点头。

    “我有伤在身,就一切从简,一切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我新认下你这个干儿子,见面礼还是不能少的。”说着话,紫嫣凭空取出一杆漆黑如墨的战槊,此槊长约一丈,雕纹交错,上面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杀气,看起来十分威武不凡,云藏锋十分欢喜,连忙道谢,取过战槊,舞了几圈,兴奋不已。

    紫嫣见云藏锋使用战槊如驱臂使,眼中闪过一份诧异,急忙喊停,对云藏锋说道:“此战槊并非凡物,此前是我那死去丈夫的随身兵刃,但是就连他也不能如你这般用得如此

    灵动轻巧。战槊来历已经不可考究,但是一定不同寻常。宝物有灵,自己也会挑选主人,想来,它喜欢你。”

    云藏锋欢喜得紧,却感觉自己的干娘送了自己一份大礼,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心下过意不去,急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紫嫣见状,想要将其扶起,又有伤在身,一动便疼:“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干娘给藏锋一件大礼,藏锋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干娘的。干娘说这里条件不行,一切从简,但是这几个响头还是不能免的。以后干娘有用得着藏锋的地方,藏锋一定没有二话。”

    紫嫣闻得此言,眼神黯淡了几分,对云藏锋说道:“孩子,我还真的有事可能要托付与你。我燃烧精血与那贼子相斗,时日无多了,可我还有一个女儿存活于世,我放心不下她。我想把她托付给你,让你们两个结为姻亲,你意下如何?”

    云藏锋一听结为姻亲,心里就闪过了柳问情的影子,正准备推辞,却听紫嫣接着说道:“倘若你觉得给你添了麻烦或者觉得人妖有别,那也无妨,我也不给你添麻烦了。”云藏锋话到嘴边却被这一番话堵了回去,他这一开口,岂不就成了那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云藏锋于是只能说道:“我既然拜您为干娘,那您的女儿就是我的妹妹,我自当尽心竭力保护妹妹的周全,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是姻亲一事,干娘,恕孩儿不能接受,孩儿在九玄门已经有了挂念的姑娘。”

    紫嫣眼里皆是揶揄的笑意:“那也罢了,你这半大孩子又能有什么挂念的姑娘,只不过脸皮薄说些体面话来哄我开心吧。也罢,也罢,我也只是觉得夫妻更为稳妥一些,别无他意。你既然推辞,我也就不乱点鸳鸯了,你既然答应我帮我照顾灵儿,也该让你们见见了。”

    说完,紫嫣嘴唇蠕动,念了一阵古怪的咒语,虚空中一道白光闪过,一匹神骏的白马从虚空中一跃而出,白马一身龙鳞,生有一条龙尾,四蹄燃烧着乳白色的火焰,火焰边缘却是诡异的淡蓝色,与母亲紫嫣的本体极为相似,但却是多了一对龙角,两条龙须也随风舞动。

    白马一出现,就在空中欢跳,紫嫣轻轻呼唤了一声,又说了一阵云藏锋听不懂的妖语,白马似乎极不情愿的摆了摆头,双目含泪,竟然如同人类。

    又一番安抚和交涉之后,白马才含泪点了点头,紫嫣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而对云藏锋说道:“这便是小女灵儿,刚才我让她与你签订血契,她不肯,好在最后答应了。你实力不强,空有一身蛮力,以后难免会遇到对手,灵儿虽然还未化形,但是天资聪颖,有几分实力,订立血契,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当然,我这订立血契的秘法对于签订双方来说都是平等的,一旦立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同意吗?”

    云藏锋既然已经答应,又怎么会后悔。紫嫣也不多罗嗦,念了一阵古怪咒语,从一人一马的眉心各牵引出一滴精血,使之交融。精血交汇之时,云藏锋脑袋里响起一道声音:“是否确定立下此约?”云藏锋默念了一

    声是,白马也长嘶一声,两滴精血便精光大盛,随后爆裂开来,化作点点金光分别向两人飞去。

    金光在云藏锋的左臂上印下了一个奇怪的符文,同样,白马的右前腿根部的外侧也出现了一个一样的符文,顿时,云藏锋对白马多了一种亲切感,如同白马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紫嫣看到仪式完成,从手上取下两个手镯,一个略粗,一个比较细。皆为龙形,一个口中衔着一个圆球,一个龙口中含着月牙。“这是阴阳同心环,是南海的南华老人为我和夫君所打造的新婚礼物。我也用不上了,就送给你们俩。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普通的储物手镯罢了,只是使用者心灵相通,不管对方想什么,都能知道。正好,灵儿不会人言,你们有了这个交流也方便。这阳环为男子所配,阴环为女子所配。”

    说着将阳环给云藏锋戴上,又将阴环交给云藏锋,让他给龙灵戴上,龙灵戴上阴环之后,云藏锋立马从白马那里感受到了一股娇羞之意,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紫嫣如同看着一对新人一般,心里满是欢喜,让二人对那阴阳同心环滴血认主,又对云藏锋说道:“藏锋,那阳环之中有我夫君生前之物,你取出来我看看。”云藏锋依言而行,取出一套威武不凡的铠甲,一条兽骨项链,一块血红透明的兽骨,紫嫣看着丈夫遗物,睹物思人,竟然嘤嘤而泣,白马不住的用头去蹭紫嫣,似乎是在安慰。

    紫嫣哭了一会,对云藏锋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这些东西都留给你吧,这兽骨上面记载了我夫君自创的一套功法,可惜还没完善,铠甲和项链都是丈夫打仗时用的,你将来也许用得上。”云藏锋将项链戴上,将其余两件东西收回手镯,安慰了紫嫣几句。

    紫嫣看着戴着项链的云藏锋,竟有几分龙轩的神韵,心里欢喜,也就不哭了。又对云藏锋说道:“藏锋,先前你被吓的尿了裤子,我还心里瞧你不起,觉得你没有胆气,不愿意将灵儿托付与你。后来,与你有所交谈,觉得你胸怀坦荡,虽然胆小了些,但是也算是善良,身世也可怜,顺水推舟收你做义子也是想让你帮我照顾灵儿。现在心愿已了,就算是马上死也瞑目了。”

    云藏锋急忙“呸呸呸”连吐了三声:“干娘,虽然每个人都会死,但是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多活一刻就能多看心里牵挂的人一眼,多活一刻都能多些开心。虽然您时日无多,但是我希望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开心。”紫嫣欣慰的拍了拍云藏锋的脑袋。

    又过了几日,虽然云藏锋竭尽所能去让紫嫣开心,但是,紫嫣终究还是要死的。紫妍死的时候带着笑容,还劝诫龙灵不要报仇,要向善,仿佛放下了所有的恨和怨。紫嫣没有留下尸体,化作了一缕烟尘,一片星光,一点萤火,永远永远的留在了云藏锋和龙灵的身边。

    龙灵哭得如同一匹泪马,云藏锋感受到那股撕心裂肺的伤痛,心疼的抱住龙灵:“灵儿,都会过去的,所有的苦难,最后都会消散,干娘却会活在我们心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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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武侠梦,江湖终成空,红尘扑满面,云中藏青锋云中藏锋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中藏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