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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渡舟野客     云中藏锋记txt下载     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李秣陵

    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故事总是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和可怕。云藏锋即便是从陈悟玄嘴里听到恒峰的过去,同情之余却不能感同身受,世人说的理解可能也不能真的理解吧,道家所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古语是最有道理的。没有经历过心如刀绞的疼痛怎么能够说设身处地的交心。

    一片荒芜之中,云藏锋行走在旷野之上,入眼是冲天的火与烟,遮天蔽日。不远处一位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孩子伏着头啃食着两具尸体,开膛破肚,捧出心肝,满口都是黑红色的血液,碧绿的胆汁和乳白色的脑髓混合在一起从孩子的嘴角流下,孩子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一旁两只长满尖刺的绿皮山魅发出刺耳的尖声大笑。

    云藏锋拔出大刀想要冲上前去将两只绿皮山魅砍得稀碎,想要一声怒喝引来五行玄雷以除世间邪魔,可是事与愿违,手不能动,嘴不能言,只能看见孩子忍受人世间最为痛苦的折磨而无能为力。

    “藏锋,你醒醒。”欧阳红袖的声音从天外传来,世界落入深邃的黑暗之中,再睁开眼便有一丝光明刺破灰蒙蒙的雨雾照进眼眸,映入眼帘的还有两张如花似玉的俏脸。

    原来是个梦,这怎么会如此的真实。云藏锋敲了敲有些昏沉的脑袋,回忆起昨夜欧阳红袖想要和他一起睡的无理要求,龙灵吃味之后竟然没有将欧阳红袖赶走,反而是趁着欧阳红袖熟睡与云藏锋共赴巫山观**,研究起了颠 鸾 倒 凤的绝招,也不知道是不是存有宣示所有权的意味,龙灵虽然害羞却放大了自身的音量,阵阵春音**蚀骨,惹得云藏锋丝毫把持不住,欧阳红袖却是一点没有醒来。

    “你怎么了?一直大吼大叫的,灵儿妹妹都被你给吵醒了。”欧阳红袖面露忧色问道。

    云藏锋替龙灵顺了顺白色的长发,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说道:“没事,做了一个噩梦。现在什么时辰了?”

    龙灵羞怯的看了一眼云藏锋,似乎对昨夜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些难为情,同为女性,她最清楚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欧阳红袖无疑会被那样的声音所吵醒,却在一旁装睡,怎么让人好意思呢,但是听到情郎的问题,也只有小声回答道:“快巳时了。”

    云藏锋点了点头在两位姑娘圆润的臀部一拍:“行,起身吧。”这一拍惹得两声高低不一的惊呼,一个是婉转羞怯,一个是惊讶羞愤。

    见欧阳红袖气鼓鼓的盯着自己,云藏锋无所谓的一笑说道:“昨夜是你自己要和我睡的,你抱着我睡了一个安稳觉,我总要连本带利收回一些吧。欧阳姑娘,我发现我开始对你有些兴趣了,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就让我吃了吧。”

    说完一跃而起,在龙灵的服侍下更衣完毕,出门而去,欧阳红袖愣愣的待在床头,嘴里不住的喃喃道:“登徒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令人害羞的事情,双颊绯红,龙灵促狭的看着,知道这位红衣服的姐姐是春心萌动了。

    出了门来,便是天朗气清,风轻云淡的好光景。蜀山跟九玄门差不多,始终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多,只不过来了这浮在天上的蜀山,放个屁也都成了凡人嘴里的仙气了。第一抹阳光从夹缝

    中伸出手来,正好捉住了空气中的烟尘,让人顺道能看清楚这阳光是个什么样的温暖和煦。

    碰巧蜀山一众弟子正在早课,数百弟子都穿着白色的道袍在广场在站着,手中拿着寒光凛凛的长剑,算不得是什么宝贝了,都是师门统一发的练习用剑。不管剑的品质如何,拿着剑的人还是练得很用心的,劈刺挑抹拢点粘全都有模有样,虽然比恒峰的剑招是差得远了些许,但是放在江湖上也都可以算是一流好手了。

    云藏锋正看得津津有味,陈悟玄从他身后走出来半开玩笑的说道:“藏锋,你这可算是偷师啊,按照江湖规矩,可是该把眼珠子留下来的。”

    云藏锋见陈悟玄来此,先行过礼才接着话头说道:“蜀山弟子所练剑法都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剑法,几乎练剑之人都会几招,道长怎么能说我偷师呢。”

    陈悟玄哈哈一笑说道:“的确如此,蜀山练气者多,练剑者少,气到神到则见到,即便是寻常的剑招有了磅礴雄浑的气的支撑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来。练剑则相反,剑招精妙也会有被人看穿的一天,也会用老用烂,终究会被人找出破绽来的。蜀山练剑都是挑最简单的练,大约也是受了祖师爷所说大道至简这一番话的影响,最为简单基础的往往内有乾坤。”

    云藏锋可不敢跟这样的剑道宗师谈论剑和道,只能称道受教了。陈悟玄摇摇头:“你的悟性很高,但是我看你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感,恐怕日后……这个先不谈吧,后山有一块巨石,边上有个练剑的孩子,他想见你,希望你能去见他一面。”

    云藏锋应诺,陈悟玄点点头欲走,半途又回头道:“你这孩子很好,就是过于规矩了,蜀山之上亲如一家,你可以随性一些。”一句话说完,这才飘然而去。

    云藏锋一边走一边琢磨着陈悟玄的话,倒不是关于自己循规蹈矩、恪守法礼的事情,而是那一番关于剑与气的高论,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陈悟玄所说后山巨石的地方。那石头下面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手里拿着和先前广场上练剑的众多弟子一样的制式铁剑,孩子所练招数十分的平常,便是拔剑、直刺、收剑三式而已。

    云藏锋有心逗弄一下这个孩子,脚下一踏便到了巨石之上,大声说道:“这蜀山也太抠门了一些,连给门下弟子买两把像样的宝剑都不愿意,让弟子舞弄这样的废铁。”

    孩子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如同犯了天大罪过一般急忙低下头练习那三招,嘴里嘟囔着:“二千五百五十一,二千五百五十二……”云藏锋碰了个软钉子,想要走了,又想到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看看这个孩子,顺便赏赏这蜀山绝顶的壮阔恢弘风景,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未时将至,云藏锋打起了瞌睡,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躺在巨石上打盹,可是这个时候的太阳晒得人身上生疼,云藏锋心烦意乱翻身而起,冲孩子怒吼了一声:“诶,你不说话我走了,宣武道长说你找我有事,我尊重他老人家才来的。可你把我晾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孩子仍然不理会,云藏锋纵身一跃跳下巨石,刚走出三步,孩子大叫一声三千,这一声比先前所有的声音都大上许多

    ,让云藏锋不禁回头一看。

    小孩似乎是累坏了,又怕云藏锋真的走了,急忙喘了几口粗气,跑到云藏锋面前说道:“你等会儿,我是真的有事。”云藏锋看这小孩面露疲色的样子,心想自己怎么比个孩子还沉不住气,他不愿意认下这个不足,便硬着头皮坐下来听这个孩子讲。

    孩子看他坐下来,露出一个笑,深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才说道:“恒师叔离开的时候吩咐我说要每天连剑三千下才能练其他的剑招,所以刚才我才没有回答你的话。”

    云藏锋故作高人姿态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孩子才接着说道:“我叫李秣陵,才拜入蜀山没多久。掌门说让我拜到恒师叔的门下,恒师叔却说只能做我师叔,等找到合适的人再给我引荐让那个人做我师父。你刚才说蜀山派抠门说得不对。师叔说过,蜀山清贫,吃喝拉撒睡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掌门要想这些就已经心力交瘁了,所以绝对不能嫌弃手里的剑,这样才能对得起掌门和手里的剑。听掌门说师叔死了,所以我想找你问问师叔有没有交代什么要对我说的。”

    云藏锋开始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了,每天让这么大一点的孩子拿着至少重三斤的铁剑练剑三千下,也只有恒峰这样的变态才干得出来。腹诽归腹诽,云藏锋还是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并没有见到恒兄的最后一面,把纤毫带回蜀山也是别人转诉的。”

    李秣陵的面色变得有些默然:“能告诉我是谁给你说的吗?等我以后能下山了我去找他。师叔下山的时候就说自己这一趟兴许有去无回,让我好好练剑,他能回来就好,不能回来以后就要靠自己了。还告诉我只有当我一剑可以将那块石头刺穿的时候才能下山,所以我才要拼命练剑。”

    云藏锋也开始有些沉重:“告诉我恒兄的遗愿的人就是杀他的人,可惜,他也死了,我亲自砍了他的脑袋。”

    李秣陵不再说话了,云藏锋转身想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李秣陵道:“纤毫在我手上,你想用吗?”

    李秣陵转过头看着云藏锋,眼里满是惊喜和情愿,云藏锋灿然一笑,转身离去。

    蜀山大厅之中,陈悟玄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等门口出现了那道身材颀长的身影,陈悟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人在门口拜倒呼道:“云藏锋请求宣武道长答应赐铸剑池一用。”

    陈悟玄大手一挥:“当然可以。”

    蜀山有一个铸剑池,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蜀山中人修炼随心,丹青,棋艺,命数,花艺,茶艺无不作为一道被修炼,可几乎所有人都会用剑,用剑的人多了,铸剑的也就多了。蜀山铸剑师也是闻名于天下的,铸剑池中藏剑无数,剑冢之中也埋了无数的宝剑,有人夸大的说天下宝剑蜀山十中有三,这些宝剑里面从蜀山铸剑池中出来的又有六七,足见蜀山铸剑池的弥足珍贵。

    蜀山大方得很,许多地方甚至招数都对天下人放开,想来看就来看,想学就能学,唯独铸剑池,剑冢和锁妖塔是三大禁地。

    门口颀长身影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竟有些喜出望外,兴冲冲的离去,留下满地阳光金黄。

第二十八章 铸剑

    云藏锋闲庭信步走到蜀山铸剑池,这是个用火与铁铸就的熔炉,蜀山先辈从地心处采集来一块火脉,火脉奇热无比,常年高温,是为蜀山培养铸剑师的温床。蜀山一脉对于剑的喜爱可谓是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爱屋及乌,对于铸剑这一个行当也是喜爱得不得了,对于铸剑的温度、材料要求很高,蜀山世世代代无数人的努力,终于使得这一块铸剑池完备,可供爱好铸剑的弟子使用。

    铸剑池的管事弟子领着拿到了掌门口令的云藏锋熟悉铸剑池,无论是火脉分布的情况还是材料库等等地方,事无巨细都一股脑儿塞给这个几百年来第一个走进铸剑池的非蜀山弟子。

    管事弟子也是很好奇掌门怎么会允许一个外人进入铸剑池,这分明是坏了几百年来蜀山的规矩,他去问掌门的时候,看起来如同中年人的老道只是说规矩定出来就会有打破的一天,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只要那小子不存着什么坏心,铸剑池人人皆可去得。

    管事弟子拿自己这老好人似的掌门也没有办法,虽然剑道修为无人能及,可是也太没原则了些。云藏锋也是如同一个好奇宝宝一般,不懂的就开口问,这一点倒是让管是弟子很是欣慰,至少先说清楚了可是很大程度上避免以后出事。

    托管事弟子给龙灵和欧阳红袖捎个口信,意思大概就是他在铸剑池办些事情,让两女不要担心就成了。

    想起欧阳红袖,云藏锋不禁有些进退两难,他对这个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他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个问题关系到一条人命,自打离开欧阳家也过了些时日,对于欧阳红袖,云藏锋不得不承认有了些许的喜欢,毕竟不是泥塑金身的菩萨,哪能控制这七情六欲,但是他也没有做好承担和接受这一份感情的准备。

    想不通就不再去想这是云藏锋惯于用来逃避的理由,比起刻意的去完成某一件事情,他更加喜欢水到渠成的感觉,两个人办那件事本来就是要顺其自然的。

    注意力转回眼前的打铁台,一边是熊熊燃烧的火脉吞吐出来的烈焰,另外一边放着各种大小的锤子。这是一个被封闭起来的隔间,地上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凹槽,从凹槽里面涌上来的火焰只是中心处火脉的余温,没有一定的修为是不能接近中心去铸剑的,四周许多的隔间里面都有“叮叮当当”敲打的声音,偶尔有一两股特别剧烈的热浪从一些隔间里喷发出来,那是铸剑人引火的产物。

    云藏锋在天奇峰除了医术和药理,最喜欢的便是和段武学锻造之术了,即便是最为简单的材料的淬炼和提纯,用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击,然后一件作品从自己手里诞生的美妙不是任何人都能体会得到的。

    段武曾经说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学会一件东西,这一件东西有可能是老天爷给安排好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努力去学成的,这打铁谁都会,每一个人都可以学的,塑形和淬火靠的是多年的经验和创意,唯有最后的花纹或者是对于一件兵器的加持这才是最需要天赋的,云藏锋显然是没有天赋的人,有一个锻造大师作为师父却只学会了一点皮毛,好在对于基础的东西掌握的牢固,加上纤毫本身就是一柄宝剑,

    不需要费多大功夫。

    蹲下身来试了试火焰的温度,结果令云藏锋大失所望,这温度对于凡铁来说很高了,但是对纤毫这样的宝剑而言是远远不够的。除了选择去温度更高的地方,云藏锋别无他法,紧了紧从陈悟玄那里讨要来背在背上的纤毫,云藏锋朝着火脉所在的中心走去,每往前走出几米就能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差异,即便是以云藏锋多年待在段武那件铁铺里的适应了高温的身体也开始渗出细汗。

    又往前走了十多米,身上的衣服开始发卷,几乎就要燃起来了,云藏锋停下脚步将衣服换下收入同心环中,本来想换上那一套龙轩的战甲可是战甲如同有灵性一般根本取不出来,而且对于锻造也不方便,也就作罢了。云藏锋已经走得比较深了,环顾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人,索性就君子坦蛋蛋的选了一间温度差不多的隔间开始进行对纤毫重塑。

    修复断剑比铸剑也差不到哪里去,根本没有许多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同样需要将破损的剑体经过高温化为铁水,再将断裂部分连接在一起重新敲打、淬火才能达成修复的目的。寻常刀剑断裂之后如不有特殊需求,修复的人往往会用铁水浇注在裂口处,待淬火之后就断裂的两端就连成了一块,这样修复的剑身会如同受伤的人体一般留下不可抹灭的疤痕。在云藏锋这,第一种叫做重铸,第二种叫修复。

    云藏锋从背上卸下纤毫,说实话,这柄剑过于巨大,也不知道当初那木蚕道长是怎么想的,给自己打了一柄用起来如此不方便的剑。云藏锋斟酌了一下,觉得反正纤毫都已经断了,不如将两部份分别打造成为两把剑,只不过这样做不知道李秣陵那孩子会不会感到失望,毕竟那孩子想要的是一柄纤毫。

    拆开裹剑布,云藏锋才第一次仔细的观察纤毫的断痕,断面粗糙是没得说的,一看就知道是被蛮力分开的,那中间的咬痕不禁让云藏锋感叹了一句牙口真好。

    “嗯,这是?”云藏锋有些吃惊的看着断面,断面有一些细小的孔洞,多年来跟着段武打铁的经验告诉他,这把剑的材料虽然好,但是根本没有经过千锤百炼。木蚕道长应该是从某个地方得到了一块好材料就直接融了铸剑了,对于材料没有细心打磨、锤炼,中间甚至还有不少的杂质。这样的一把剑可以用外强中干来形容,因为那些细孔和杂质,整把剑都变得非常的脆弱,所以这一次遇到劲敌便毁于一旦。

    云藏锋看着眼前这柄甚至还可以称为材料的宝剑,有一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样的兵器全凭着材料本身的优秀就足以媲美江湖上许多所谓的神兵利器了,可是这样的兵器同样丝毫看不到匠人的工艺,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便只有剑毁人亡的下场。纤毫的情况坚定了云藏锋想要把它重铸成为两柄剑的想法。

    想到做到这也是云藏锋的风格,将纤毫重新融为铁水之后,云藏锋就开始了反复的敲打。

    举起手中锤子的那一刻,云藏锋感觉到骨头里面又痒又麻,宛如有虫子再往里面钻一般,令他痛苦万分、难受异常,以往云藏锋淬炼材料的时候,心里总会觉得平静,因为铁锤落在材料上的节奏让他觉得是难得的放松

    ,李秣陵的刻苦修炼仿佛让云藏锋看到了小时候刻苦修炼的自己,这也是云藏锋答应要替李秣陵修复纤毫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就是想替这一把秉持了多年正义的宝剑寻找一个主人吧,不让它消失在江湖上。

    可是今日,云藏锋却因为从骨头中间传出来的那麻痒的感觉而心烦意乱,只能更快更用力的将锤子不停地落在已经成为铁水的纤毫之上,汗水落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声响。

    如果云藏锋能够内视的话就能够发现其实这莫名而来的麻痒来源于十年前种下的因,十年前得到化龙诀的那一刻,记录化龙诀的血色兽骨化为粉末钻入他的身体里并依附与周身骨骼之上,却也仅仅只是依附而已,即便是刻苦修炼化龙诀也没有撼动那些粉末分毫。时至今日,在火脉高温的作用之下,粉末不知不觉被炼化和云藏锋的骨骼融为一体,此时此刻的云藏锋也如同打铁台上的一柄剑被这火脉煅烧锤炼。

    蜀山大殿之上,所有弟子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恒峰的后事。蜀山并不讲究排场,故去的人也早就化为了一堆飞灰,但是蜀山讲究一个传承,每一个在外面死去的蜀山弟子都会得到一个在不朽殿的牌位。立牌位也有几分讲究,这牌位不用毫笔题名,都是由当代的掌门亲手刻上去的,再挑选一个黄道吉日由授业恩师或者所收弟子将牌位送入不朽殿,像恒峰这样没有了师父也没有徒弟的,往往都是由掌门代劳。

    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云藏锋到了蜀山之后的这两天,蜀山先后收到唐门和峨眉的飞鸽传书,都说要前来吊唁,裴锦绣和权富贵也以私人的名义表示要前来祭奠。

    虽然只见了不过两三面,交流过寥寥数语,但是一起战莫大仙的几个人都把彼此当做了朋友。蜀山方面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蜀山弟子竟然牵动两大门派和与之齐名的其他四位新秀的一同吊唁,一时间急忙安排十二名小有所成的弟子在剑门关附近等候,见到来客便御剑请上山安置,总是是忙碌起来了。

    欧阳红袖和龙灵不见云藏锋,虽然得到了铸剑池管事弟子的知会,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携手跑到铸剑池边上想要去看看,可是二人又没有得到陈悟玄的首肯,如何能进了铸剑池去,一时间着急得很,便要去找陈悟玄,希望他能够通融通融。

    陈悟玄自然是不肯的,他将其中厉害一一言明,他很清楚云藏锋要重铸纤毫剑必然要走入铸剑池深处,那个地方这两名小姑娘肯定是到不了的。一来二人不具备高深的修为,二来也没有云藏锋那强悍的肉身可以抵挡住火脉灼烧的高温。二女不依不挠想要进去,陈悟玄说得越是危险二人便越是放心不下,直到陈悟玄再三保证云藏锋不会有问题,甚至以蜀山数百年的声誉和气运赌咒发誓,才让二女放弃了纠缠。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李秣陵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在巨石边练习那三千剑,只是每日刺完最后一剑总是要往铸剑池的方向望去,等待那个有些不修边幅的年轻叔叔送剑来。

    铸剑池内,云藏锋将兽骨粉吸收了**分,气机越来越顺,手里的锤越来越稳,他感受到了纤毫剑的呼吸,知道宝剑即将出世。

第一章 天地初开

    相传太古时代,有神盘古生于混沌。盘古生而神力,手执神斧劈开混沌使清者上升而为天,浊者下沉而为地。盘古手擎苍天,脚踏大地。天日高一丈,地日沉一丈,盘古亦随之长高直至天地不再相和,此时天地相去不知几千里,盘古之高亦不知几千里。盘古生一万八千岁而死,死后肌肉为良田,骨骼为矿藏,毛发为密林,经脉为江河,脊柱为不周山而撑天地。呼吸成风,挥汗成雨,左眼化羲和,右眼作望舒。

    盘古五脏有灵,心属火气,其灵为祝融;肺属金气,其灵为鸿蒙;肝属木气,其灵为伏羲;肾属水气,其灵为共工;脾属土气,其灵为女娲。

    盘古既死,五灵俱出。鸿钧开盘古识海为天庭,划盘古会阴作地府,从此世间有轮回。女娲是大地之母,观飞禽,望走兽,感觉世间万物虽然凶悍异常,唯独缺少了几分灵性,不免觉得大地寂寞,于是捏土造人,终于令大地有了生气。人类虽然机智灵巧,但是人体比起世间万物羸弱不堪,难免沦为世间飞禽走兽的肉食,女娲不忍,只得寻来伏羲。

    伏羲卧于洛水之畔,见白马驼书而来,又由河中得龟甲一枚,是以,独创先天八卦于世,通透世间万法。伏羲允诺女娲教化世人,一传用火之法抵御猛兽来袭,二传耕织之法解决世间饥寒,三传武器铸造之法猎食走兽,四传音律诗歌抒发胸臆,又请鸿钧传下修炼之法教世人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故而伏羲被世人称为人皇。

    然而,好景不长,人生而有七情六欲,手中有了力量难免起了倾轧之心,人人结成部落,部落之前为了各种各样的资源相互攻打,一时之间战火燃遍神州。

    伏羲与人类通婚诞下炎帝,炎帝承父之志,游走世间尝遍百草,世称神农氏。是时,黄帝来犯,刑天请战,炎帝不愿生灵涂炭,偏居一隅不战而降。刑天心有不甘,战黄帝于常羊山下,黄帝斩其首葬于常羊山,刑天失去头颅战意不止,以乳为目,以脐为口,左手执干,右手握戚,令人胆寒。刑天最后战败,肉身不止所踪,干戚却因为缠绕着刑天的战意和滔天的煞气无人可用,被葬于常羊山。

    黄帝征战神州,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然而另外一边有一位部落首领,名为蚩尤,凶名赫赫,战功彪炳不弱于黄帝。蚩尤天

    生神力,骁勇善战,没用多少时间就当上了九黎族首领。当上九黎族首领之后的蚩尤并不满足,继续开疆拓土。

    黄帝最后与蚩尤部落战于逐鹿,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两方都请了不少神明前来助阵,最后将神州大地一分为九,合称九州。黄帝智计无双又有天助,终于打赢蚩尤,为防止蚩尤死而复生,黄帝将蚩尤躯干与头颅分离,四肢砍下,共计六分藏于各处,命人守护。蚩尤一死,九黎族大乱,虽然死战不降但是也有人见大势已去,避退世外。死的死,逃的逃,九黎族渐渐消失于世人的视线之中。

    如此过了许多年,方外九黎族大举进攻而来,神州一方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世间各大门派纷纷避祸,以无上秘法开辟小乾坤世界,引门下弟子后生进入其中以保留火种,意图再起。世上修为最高之人首当其冲,挺身而出与九黎族战到一处,其中有名的有那昆仑圣者,逍遥尊者,九玄仙人,蜀山剑仙,无名的更是不计其数。人人自危,人人为了守护家园而战,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强者陨落。

    九黎部族来势汹汹,神州一方不得已以秘法请求天庭出兵相救,天庭派出数万军队,方有反败为胜之势。最后的一场大战,数名强者围攻九黎部族首领一人,九黎部族首领掏出一杆漆黑战槊,战槊黑气缠绕散发着血腥气味,望之令人胆寒。原来那战槊竟然是蚩尤的脊柱铸造而成,锋利天下无双,威力无人能挡。

    那九黎族头领一杆黑色战槊舞得是虎虎生风,架则风起,挥则雨落,劈则山洪暴发,刺则雷火天降,其威风一时无二。神州数名强者无奈只得联合天庭众人,布下灭杀大阵方能与九黎部族首领缠斗。

    这一战旷日持久,直至最后灭杀大阵不得不以生灵血肉献祭来维系运转。奈何人力有时尽,九黎部族首领终于是支撑不住,力竭停手,诸强者想要杀掉他立威解恨,九黎部族首领倒置漆黑战槊,直插自己心窝,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由于九黎部族众人行事乖戾,凶狠残暴,不照礼法,这九黎部族首领又名为“魔”,于是此后众人称这九黎部族为魔族,那杆不知所踪的漆黑战槊也被称为“魔焰滔天”。“魔”的陨落导致九黎部族战败,又只能退回化外之地。

    大战之

    后多年,九黎部族时常有人越过结界来到神州游历,传下道法。这一次来的是一名女子,她是“魔”的女儿。另一边,天庭因为一番大战而损失惨重,不得已派下姜尚下界封神。

    至于这阐教截教的争斗,这里不表,只说这姜尚相助姬发讨伐商纣,功绩煊赫。姜尚初到人间便结识那魔女,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仙和魔却又因为这个字纠缠在了一起。辜负与等候,正邪与爱恨如同蚀骨毒药,却又让姜尚和那魔女甘之如饴

    。最后封神之时,姜尚也因为那魔女被昊天抢夺了玉帝之位,玉帝即位遂以“通魔”的罪名追杀姜尚,姜尚和魔女哪里逃得出这天罗地网,相拥死在了天庭雷罚之下。故事却没有完结,姜尚和魔女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相爱相杀,却又难以抑制人类本性中的**,自然行了那周公之礼。魔女为姜尚诞下一颗仙魔之胎,送回了魔族由族中长老抚养。

    仙魔之胎成为魔族领袖,自然秉承数代人的遗愿想要回到神州,立于天地之间,可是天庭如同屏障一般横亘于两者之间,数代人的努力也没有打破那该死的命运,仙魔之胎不能免俗,他死了,魔族的每一代领袖不都是这样战死的吗?他应该死,因为没有听说过坏人能赢的。他只想问他真的是坏人吗?他死了,仙魔之胎却没有死,代代轮回,只是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又会突然在哪里出现。

    这一段书说得那老头是口干舌燥,接连饮了两杯五文钱一两的普洱茶沫冲出来的苦水。老头光着脑袋,虽然瘦却是作樵夫打扮,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读书人,也不知道怎的就到了这茶寮里说起了书来。云藏锋带着龙灵细细品味者桌上的茶点,桂花糕香甜软绵,就是干了一些,不由得又喝了一口碧螺春。

    这碧螺春不便宜,但是出门时无忧送的那些银两还多呢,也就难得去节约了。看了看日头,约莫有些偏西了,那老头一拍几案上的方木,抑扬顿挫的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十二个字从牙缝里面挤了出来。云藏锋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扔下几个铜板当做对老头的赏钱。两人在茶寮里结了账,一路东去,老头小心捡起桌子上的几个铜板,前前后后数了两次,这才望着两人的背影笑了,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中泛黑的牙。

第二章 欧阳威远

    出得昆仑秘境,外界已经四月下旬,有些花开始凋谢,可是这高山之上的芬芳却是刚刚才开始。云藏锋与龙灵出了昆仑秘境,走走停停向东而行。

    昆仑山脉人迹罕至,飞鸟难遇,天地之间唯余茫茫白雪,虽然已经四月可是昆仑山上积雪终年不化,让人实在是兴不起什么高兴的心思。又走了十来天,白雪慢慢变少了,依稀可以见到地衣植物和一些奔跑在峭壁上的羚羊。龙灵万万没有想到四季如春的昆仑秘境外面如此苦寒,一路之上少有好脸色,小嘴翘得老高不时让云藏锋背着她前进。

    可能是由于龙灵那龙族血脉,倒是很少见到有雪地里的妖兽前来找麻烦,只是想打打牙祭的时候云藏锋主动找上两三只弱小的杀了吃肉。这一天,终于不见那冰冷的白色,龙灵第一次露出笑容来从云藏锋背上跳下来嘻嘻哈哈的笑。

    云藏锋心情也是大好,见到龙灵开心活泼的样子不由得色心大发,蹑手蹑脚接近龙灵身边一把抱住,血盆大口就贴了上去。龙灵似乎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怯,只怯生生的躲开,云藏锋急忙追去。

    二人正玩得高兴,却被一群人围了起来。这一派人浑身裹着布袍,只露出一双阴毒的眼睛在外面,腰间配有弯刀,背上背着劲弩。人人都是步行,只有一个人骑着一只双尾蝎,蝎子高近两丈,脑袋中间只生了一只眼睛,泛着幽幽绿光狰狞可怖,一张大口里面整齐的排着两排锯齿般的牙齿,往外呼呼的吐着腥气。

    那人却是**上身,左右胸膛各文着一只幽蓝色的蝎子,光头,脸上有半张面具遮住了右脸,左脸倒是有几分俊朗。背上一对钢叉,腰间有数个口袋,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是个人和自己媳妇打闹被人围起来想必都高兴不起来,云藏锋也不例外。一抱拳道了一声:“不知是哪路好汉,我夫妇二人在此处玩耍,可碍了好汉的眼,为何将我二人团团围住?”

    所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云藏锋自信凭着自己一身本事可以在重重包围间杀个七进七出,言语之间一点客气也欠奉。

    双尾蝎上那人冷哼一声,招呼不打就动起手来,一柄钢叉被其掷出,威势不可小觑。云藏锋一跃避开,骂了一声:“直娘贼,偷袭算什么本事。”那钢叉击在地上,溅起几块飞石,云藏锋双手接连而动,将飞石作为暗器射出。那人又是一柄钢叉飞来,身形却是紧随钢叉之后,云藏锋双手一握

    ,长刀落于手中。

    那人飞叉已至,另一只手恰到好处握住头一柄钢叉尾部将其拔起,二一柄钢叉正好被云藏锋长刀格开,他又是一握,把那柄钢叉也拿在手里。两人来来往往交手三四招,却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连龙灵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可是那包围两人的一干人却是不动如山,甚至连呼吸都微弱不可闻。

    云藏锋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交手两三招才知道碰上了硬茬,自己虽然略强于他可是架不住这训练有素的布袍人多啊。早知道对面众人来者不善还为了图嘴上一时之快没留下半分盘桓余地。想到这里,云藏锋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早知道对方这么强,就客气一点了。转念又想,这也怪不得我,是个人在大雪山上憋了一个多月也憋不出一个好屁来。

    云藏锋这样想着,那人却是动了。两柄钢叉如同那只双尾蝎一般阴狠毒辣却又势大力沉,云藏锋也被激起了凶性,不就是打架吗?谁不会啊。二人战作一团,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那人两柄钢叉使得像是黑色旋风一般,套路老到,行云流水,出七留三全然没有杀意。云藏锋是野路子,从来也没有系统学习过什么刀法,只仗着自身各方面的能力过人,见招拆招,时而还能反击一两招。

    二人斗得难分难解,比起云藏锋那骑双尾蝎的面具人招数是要好看多了,一招一式恰如其分,如同那丰腴美人,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龙灵最是清楚云藏锋的想法,那面具人没有杀心,留有余地,云藏锋也就不愿意跟他好好动手,只轻轻说了一句:“这坏东西。”那面具人招式用老,被云藏锋抓住一个破绽,一把刀斜插而上,公子哥堪堪避过,刀锋贴着面具人面皮而过,还好已经是个光头了不然一定掉下几根头发才算数。

    云藏锋收刀而立,说道:“兄台,算了吧。我也给你道个歉,刚刚是我言语里有些火气,对不住。你也打不过我,我们别打了。”面具人不答话,一拍腰间口袋,无数条小蛇从其中涌出,青的,黑的,白的,红的,花的,应有尽有,宛如浪潮。

    云藏锋接连后退,手中长刀连连挥动也不知道带走了多少小蛇的性命,眼见避无可避,云藏锋眼里一狠,擒贼先擒王,紧接着一跃而起,长刀自上而下直劈面具人头颅,面具人架钢叉来挡却又哪里挡得住云藏锋的蛮力,被砍得陷进了地里三分。布袍人眼见主子有难,背后劲弩祭出,冰冷的箭矢闪烁着绿光

    ,显然是淬了毒药。

    “住手!”就在云藏锋认为自己要死在这万箭穿心之下的时候,一声娇喝从人群之中响起。云藏锋、龙灵以及面具人循声看去,只见双尾蝎旁走出一人来,身材矮小,宽大的布袍罩住全身看不出来身材是否魁梧,屁股倒是挺大,随着步伐一扭一扭的隔着布袍都能看得出来。那人走到三人面前,将遮住脸的布帘子扯下来扔到一边,露出一张动人的小脸,清纯可爱间带着三分媚气。

    “小哥哥,我们又见面啦,我可是想你想得紧呢。”来人伸出一根手指从云藏锋的脸颊上滑过,笑意盈盈,一双大眼睛里全是**,这让禁欲一个多月的云藏锋还有他的小兄弟都抬起了头来。

    云藏锋轻巧的拿住那只在脸上的手,入手温润滑腻,甚是好摸,但是他却轻轻拿开,说道:“红袖姑娘,好巧啊,又见面了。”

    原来来人是欧阳红袖,欧阳红袖把手抽了回来,面颊红红,嘴上仍是说道:“小哥哥真是不解风情呢,都不说想着人家。”说着话锋又是一转,“也罢了,你身边美人多得很,又哪里有我的位置啦,只希望小哥哥别忘了我的好处就好啦。”

    云藏锋尴尬得也不知道说什么,欧阳红袖见云藏锋只顾憨笑,道了一句:“傻子,你先把我哥哥放了。”

    “你哥哥?”云藏锋疑惑问道。

    那刀下的面具人却是说话了:“小妹,你这差事可是不好做啊。云兄弟,我叫欧阳威远,是红袖的二哥。红袖回到家里说受了你欺负,想让我帮她教训教训你,我这妹子从小被家里骄纵惯了,爷爷和父亲都向着她,我也是没法子,不曾想却被兄弟教训了。这一番前来,是奉了父亲的命请云兄弟去家里做客的。得罪之处,有怪莫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心里腹诽哪有这么个请人上门做客的法子,嘴里还得说道:“言重了言重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两人又虚虚假假的客套了一番,都觉得对方是个妙人,不免惺惺相惜。

    欧阳威远命人分出两匹快马给云藏锋和龙灵骑,云藏锋却是不愿,把龙灵拉上了与自己共乘一骑,惹得欧阳红袖红着脸骂了一句:“没羞。”云藏锋却是丝毫没有害羞觉悟的哈哈大笑着在龙灵脸上香了一口,双腿一夹马腹“的笃的笃”的向前走去。只是这个背影在欧阳红袖眼里说不出的猥琐可恨。

第三章 做客欧阳家

    一行三骑,两马一蝎缓缓的沿着官道走着。云藏锋和龙灵本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可去,江湖之大想要找到柳问情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踏出昆仑秘境之前云藏锋就说过一切随缘,由此可见他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至于是否有坚定不移的决心,那应该是可以肯定的。既然一切随缘,那么受到欧阳家的邀请加上又和欧阳红袖相识一场,还受了欧阳红袖的施药之恩,说不得这欧阳家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走一趟了。

    说起来这欧阳红袖虽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透露着一丝妖冶放荡可是云藏锋看她双目清澈灵动,两人偶有肌肤相接的时候欧阳红袖也是面红如晚霞。想着想着,云藏锋向另一骑上的欧阳红袖看去,此时的欧阳红袖已经褪下了遮蔽身躯的布袍,红色劲装将丰腴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瑕,马鞍上的丰满肥/臀被压得扁了些。

    云藏锋细细的看了看欧阳红袖的腰与胯,分明还是处子之身。龙灵与他心灵相通,心里吃味,两根手指捏住云藏锋腰间的皮肉狠狠拧了几圈,云藏锋吃疼急忙收回心神,嬉皮笑脸的哄着怀里的龙灵,直把龙灵哄得咯咯咯的笑。“灵儿,你说这欧阳小姐分明还是云英待嫁的黄花大闺女,行事却又为何如此放荡妖艳?”

    云藏锋一只手牵着马缰,一只手环着龙灵细腰轻轻摩挲着问道。龙灵被摸得难受,又痒又酥,连连给云公子几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我哪里去知道。莫不是你看上了欧阳姑娘了?”

    云藏锋颇有几分无奈的说道:“哪能啊,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我只是好奇罢了。你说我女子都没见过好些,怎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好色之徒呢?”龙灵闻言只是面色绯红再不说话了。

    一路打打闹闹也走得快,沿着官道走了一阵,欧阳威远带着众人转向一条小路,小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豁然开朗起来。

    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小路尽头却正好是一片桃花谷,此处是在昆仑山脉接近山脚处,地处高位,这花开得自然也就慢些,此时此刻的江南各处已经将到梅雨时节,已是落英缤纷了。

    出了桃花谷,欧阳威远笑着说了声:“云兄弟,翻过这片山就到了我欧阳家的地界了。”云藏锋摘了好些桃花正给自己娘子戴花呢,哪有时间应付这欧阳公子,只含糊说了一声嗯,驾马跟了

    上去。欧阳威远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驱赶双尾蝎加快几步走上前去带路。

    翻了一座山,就正好看的着一座城了。那城处于群山之间,一条小河从西向东而流,正好将小城抱在其中,也算是一个美景,只是这山上树木繁茂,枝丫横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惹得云藏锋急急的催了两声马,单骑向前而去。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之前看着那城挺近的,可是一跑起来竟也快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城门下。

    入眼,城高池阔,黑墙白瓦,红字金匾,上书“欧阳堡”三个大字。城墙之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十五步便有一台床弩,寒意森森,戒备森严,杀气凛然。又看那守卫,黑甲钢枪,腰配阔刀,虎背熊腰,人高马大。

    云藏锋只回头对欧阳威远说道:“欧阳兄,好生了不起啊。”欧阳威远也没有多言,打了个哈哈,在双尾蝎头上一拍就想走进城门去。门口的守卫钢枪一叉:“二公子,麻烦出示印信。”

    欧阳威远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回头给云藏锋一个不尴不尬的憨笑,云藏锋也报只一笑,惹得龙灵和欧阳红袖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欧阳威远取下腰间的玉佩,丢给守卫看了,守卫才敢放行。一行人进了城,云藏锋才发现这欧阳堡也不比登龙城小到哪里去,道路豁达,人口众多,兴旺发达。云藏锋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并不傻,读的书也不少,这明摆在眼前的事实他还是看得明白的这欧阳家不简单。

    欧阳红袖似有所感,给云藏锋解释道:“你想得也**不离十了。这欧阳堡中大多都是我欧阳家的人,只不过都是些旁系弟子和一些外戚,欧阳家人口众多,家业大了管理起来自然也就麻烦,虽然这样分明了不好,但是为了方便管理,不得已把这旁系直系分得清了些。再往前走有一个庄子,那里就是欧阳家直系所住的地方了。我和两个哥哥都住在那里。”

    龙灵回过头来冲着云藏锋眨了眨眼,意思是“难不成你与这欧阳红袖姑娘也有两心知的本事?”云藏锋自然不会与那欧阳红袖姑娘有什么,所以心里也不紧张,但是见到欧阳红袖愿意给自己讲些家里的事情也心下好奇的问道:“欧阳小姐还有一个哥哥?”

    “是的,前面骑双尾蝎的是我二哥,名为欧阳威远。我还有一个大哥叫做欧阳镇远。爹爹和大娘生下大哥之

    后,大娘就难产死了,这才娶了我和二哥的生母。大哥虽然天生神力,**岁便能够生撕虎豹但是智力较常人比较低,不像二哥这般文武双全。爹爹常说这样也好,少了些对权力的明争暗夺,家里也能清净一些,兄弟之间能够和睦是最好不过。其他几家求也求不来呢。”

    欧阳红袖说道这里全然不见平时的妖媚,低着头好像有些难过。云藏锋见她有些难过也就不再去问了,更不好意思和龙灵打闹,一时之间没人说话,队伍里也安静了下来。

    正如欧阳红袖所说,众人走了一阵,就看到了正街之上有一个庄子。九尺朱砂墙,烫金琉璃瓦,羊脂白玉桥,三尺流觞渠,龙眼夜明珠,蟠龙镶玉柱。云藏锋哪里看过这般气派的庄子,哪怕是九玄门和这欧阳家比起来也只能算是烂草房,马侯那座府邸更是连茅厕都算不上。龙灵一张樱桃小口大大张着,一时间连以手掩口都给忘了。

    “不得了,了不得。”云藏锋接连叹了几声不得了,惹得欧阳红袖“噗嗤”一声笑,大惊小怪。

    走得近了就看到那羊脂白玉桥对面站着一个大汉,一头长发扎了一个马尾吊在身后,五官周正,只是一条伤疤从右脸而下,歪歪扭扭如同蜈蚣在脸上爬。大汉同样**着上身,只不过胸口文的是两条蜈蚣,交错纠缠从腰腹一直盘着绕过后背再在胸前露出两个头来。欧阳威远本身一骑当先,见到那如同铁塔一般的大汉,急忙从双尾蝎上翻下来,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哥,欧阳红袖紧随其后。

    两个正主都下了马,云藏锋也不好继续坐在马上,随着欧阳红袖对那大汉一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欧阳家的大公子,欧阳镇远公子了?”铁塔大汉似乎不善言辞,只冲着云藏锋一抱拳却不答他的话,只对欧阳威远说道:“二......二弟,你可......可回来了,爹都等急了。”

    欧阳威远笑了笑,拉过铁塔大汉的手说道:“大哥,不急。我先给你介绍,这位是爹此次吩咐我去请的云藏锋云公子,他身旁这位小姑娘是云公子的夫人。”

    铁塔大汉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你......你们好。”

    云藏锋报以一笑,之前已经打过了招呼,现在也不必过于客套了。铁塔大汉似乎知道自己口吃,这次只说了一个字,“走。”

第四章 比武饮宴

    走过九尺高墙,这欧阳家的欧阳庄就映入眼帘了,亭台楼榭,桃李争艳,曲水流觞,假山怪石,却也有别样的雅致。欧阳家虽然有钱,但是庄子却是不大。进了门过两条廊桥便是大厅了,大厅背后是宽阔的练武场,练武场中间有高台想必是比斗和高位人物发言所用。

    一行人进了大厅,欧阳威远吩咐一边等候的丫鬟沏上一壶好茶另准备一些可口的茶点来招待客人。欧阳红袖一进家门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云藏锋顾盼张望着这大厅中的摆设,桌椅都是上好的实心柚木,手里的茶杯都是出自官窑的上等细土烧制的,花纹精致,各不相同,有龙凤呈祥,有百花齐开,有青鸾啼鸣,有貔貅卧眠。

    墙上挂的都是一些字画,云藏锋虽然不懂丹青书法却也跟着方天生学习多年,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好坏。就拿那一幅山水画来说,山不见高远,水不见深邃,却烟雨朦胧,意境深远,别具一格。云藏锋本以为这欧阳家主是个文质彬彬的鸿儒,可转眼一看,每幅画的旁边必有一件猛兽身上的稀罕玩意,犀角,象牙等等不一而足,首位之上挂着一枚不知名妖兽的内丹,澎湃的妖力阵阵激荡却含而不露,让人又心惊几分。

    又看桌上和墙上的一些摆件,宝石镶身的匕首,蛟龙筋做弦的牛角大弓,三把象牙做柄的唐刀立于陈列架子上,长短不一,即便没有出鞘也有点点寒芒。

    云藏锋还在看着屋内的物件,龙灵就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这欧阳家主好生不简单呢。”云藏锋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说道:“我在六师父那书阁也看了不少奇珍异宝的怪志,这些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呢。文治武功,从屋内的摆件来看便知晓这欧阳家主都不弱了。”

    两人正说话,就听到屋内齐齐传来一声声“拜见家主”“拜见父亲”的叫喊声,抬头望去,只见大厅门口站着一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有余,与他那铁塔般的儿子一般无二却是要瘦一些,像一根竹竿,面色红润略微带着一些紫气,显然是个有大气象的人。

    四方脸,丹凤眼,塌鼻头,嘴唇上薄下厚,着实算不上什么英俊。只是那个人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威势,稍微气势弱了一些的人甚至可能不敢抬头看他。云藏锋见众人都站了起来,自然也不好大大咧咧的独自坐着,上门做客该给主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于是拉着龙灵站起身来,一拱手道:“欧阳家主,有礼了。”

    来人还了一礼,道:“云小友多礼了,冒昧请小友来,实在是多有得罪,还请小友见谅。”“是啊,爹,我生怕小哥哥因为这个事怪罪于我呢。”一声娇滴滴的撒娇从欧阳家主的身后传来,却是那进门便消失了的欧阳红袖。原来她是被欧阳威远吩咐去请

    欧阳家主去了。

    欧阳家主道了一声:“红袖啊,不得无礼。有客人呢。”然后让众人免礼,至此欧阳家的所有人才算是一一落座。

    方一坐下,云藏锋就摸了摸鼻子说道:“欧阳家主啊,说实话你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地道。哪有拿着劲弩钢叉请人上门来做客的?也就是我了,换做一个胆子小一点的或者是本事小一点的,恐怕......啧。”云藏锋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歪脖子吐舌头的鬼脸,意思就是一定死了。

    在场有一些丫鬟伺候,见到这位云公子这样对家主说话,都不由得提了一口气。没曾想这家主不仅没有发火反而是哈哈笑着对欧阳威远两兄弟说道:“这云小友说话比你们两有意思多了。”

    两兄弟闻言都是笑,只不过一个是苦笑,一个是傻笑。云藏锋也是笑,笑得有些深意,别人怕这欧阳家主身上的气势,但是他从小就是在白发剑圣的剑势之下练功的,可比这家主的气势可怕多了。

    欧阳红袖见不得云藏锋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走到欧阳镇远旁边说了两句悄悄话,云藏锋看在眼里,只觉得眼皮一直跳,怕是没什么好事发生,急忙饮了两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果不出云藏锋所料,欧阳红袖刚刚走回到欧阳家主的身旁,欧阳镇远就站起身来,抱拳说道:“爹,比武,云......云公子。”

    欧阳红袖得意的看了云藏锋一眼,眼里却有些挑逗,又转而对欧阳家主说道:“爹啊,想必是大哥听说云公子武艺不错,想要和云公子切磋切磋。你也知道大哥一生就喜欢舞枪弄棒了,你就答应他吧。”

    欧阳家主有些为难,结发之妻就只为他留下这么个痴傻儿子,他这个儿子的疼爱不下于对欧阳红袖,但是客人都没开口,他怎么能去做这个主。云藏锋心下明了,欧阳红袖就是想借这个**岁就生撕虎豹的大哥杀杀他的威风,自己接着就是了,大不了过两招就败下来,也没什么损失。他站起来应承了下来,龙灵却拉住他的手,云藏锋把龙灵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没事,别担心。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等云藏锋跟龙灵说完话,欧阳镇远早已经先一步出了大门。这欧阳家大公子还真是一门心思都在武道之上了,云藏锋倒是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心思单纯。

    众人移步到了练武场,欧阳镇远铁塔般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高台之上候着了,云藏锋慢慢的爬了上去,全然没有高手风范。还没站定,一阵拳风就直奔面门而来,云藏锋下意识的一摆头,欧阳镇远的铁拳擦着云藏锋的耳朵根而过,那残余的劲道仍然让云藏锋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云藏锋掏了掏耳朵:“你们两兄弟一个德行,打架都不打招呼的。”

    云藏锋这句话说得有些不要

    脸皮了,两人如果是见面仇杀,还要提前给你说声我要来杀你了么?好在欧阳镇远痴傻,根本不理会云藏锋说了些啥,一双铁拳迅捷如电,凶猛似虎,开碑裂石,只管往云藏锋身上招呼。云藏锋见招拆招,以快打快,终于是慢了一招,被击中了胸口,接连后退两步。

    “没想到,欧阳大公子力气还挺大的。”云藏锋身体经过百般淬炼,坚韧非常人能比,这一拳只是让他有些胸闷,深吸了两口气也就缓过来了。“再来。”云藏锋这一次却是主动出击,双手为掌将欧阳镇远挡在胸口的两只手排开,继而前推,同样打在欧阳镇远的胸口,可是欧阳镇远却纹丝不动,仿若没事。云藏锋这次皱了皱眉头,又抗揍又能打,跟他不是一个样吗?

    想到这里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紧接着的一幕让观看的几个人都不禁莫名其妙,只见场中的二人全然放弃了守招,如同地痞流氓打架一般抱成一团,拳拳到肉,你来我往,着实没有什么观赏性,只有那不绝于耳的“砰砰”声,让人有些心惊。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场中两人还打得火热,场下的人看着却没有什么意思了。这般打法,自然是云藏锋胜利了,他那一身蛮力和强悍的身躯都不是吹牛得来的,这欧阳大公子虽然是经历了些打磨,却还是及不上化龙诀的精妙。

    欧阳家主老怀大慰般的开怀大笑道:“好啊,好!这时间竟然有比镇远这孩子还要天赋异禀的少年郎,好。”欧阳家主这句话说得就有水准了,他不论其他,只说天赋异禀,欧阳大公子的确非凡,不仅生而神力,并且对于武学的领悟极高,如果不是云藏锋从小多奇遇,只怕这天赋异禀四个字还轮不上他。

    欧阳家主这句话一出,云藏锋立马收手躺在地上耍起赖皮:“不打了不打了,你这家伙难缠得很,忒没意思。我累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你看你把我打得身上紫一块青一块的,非要好好讹你们欧阳家一顿不可。哎呀,娘子啊,我好疼啊。”

    龙灵没好气的看了云藏锋一眼,以往练功有哪一次的伤势不比这个严重?恐怕躺着说话的力气都不会有,那欧阳大公子身上不比你青,不比你紫?心里虽然这么想,龙灵还是心疼自己的相公,小步跑到云藏锋身边把他扶了下来还一边问道:“疼吧?”

    云藏锋只嘻嘻一笑:“娘子亲一下应该就不疼了。”

    龙灵使力往他身上一处青紫一按:“要死啦你。”

    云藏锋先是啊的叫了一声继而又坏坏的继续笑着。

    欧阳家主今天好像是开心极了,大叫了一声:“来人,设宴,我一定要与云小友痛饮三百杯。”

第五章 宴会之上

    转眼间已是入了夜了,璀璨的星河横亘永恒不变的横亘于夜空之中。今夜天朗气清却难以看见那清冷洁白的望舒,倒是漫天的星宿熠熠生辉。欧阳府中屋内升起了灯火,用防风罩罩着,门外却是靠着镶嵌在柱子上的宝石玉器反射出来的光,偶有几颗夜明珠提供着一丝光亮。

    众人且走且谈,走过一条石板路,穿过两道拱门,在花园中踏春而过便到了欧阳家的膳堂。膳堂一边是一间大屋子,修缮装饰并不差于入门两道廊桥后面的大厅。欧阳家主带头进了门,众人皆按主次落座,欧阳家主坐在上席,云藏锋坐在右边,龙灵紧挨着云藏锋而坐,欧阳家三兄妹按长幼而坐。

    坐定一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九道凉菜,欧阳家奢华,吃食却是一些普通的家常食物。凉拌三丝凉茄子,鸭杂拼盘卤牛舌,切片猪耳核桃肉,山椒木耳鱼豆腐,还有一盘最为普通的油酥花生米,菜品虽然平常但却是这天山和昆仑山一带难见的材料,足见欧阳家的家底。

    欧阳家主笑眯眯的打开一壶尘封已久的西凤酒先给云藏锋满上,一边倒一边说着:“我知道云小友是江南人氏,特地吩咐伙房弄了一些偏于南方口味的吃食。只不过厨子见识浅,一辈子没离开过欧阳堡这一亩三分地,这些菜还是听多方游历的人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宗的南方菜。”

    云藏锋不置可否,心里却有了盘算,这欧阳家主身份地位不知比他云藏锋高出多大一截却频频称呼他为小友,又按照他的口味来做菜甚至打听到了他是江南人氏,要知道扬州这个地方云藏锋可是十年没有回去过了。

    至于那个厨子的事情,按道理如果欧阳家主真的对他这么好应该去请一个专业的大师傅来做这席菜,可是他没有,无非就是云藏锋虽然让他有些高看却还不至于为了云藏锋大费周章的去江南请人来做饭。

    即便如此,这欧阳家主的态度也是够暧昧的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藏锋暗自告诫自己要小心,却不着声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西凤酒,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柔滑,唇齿留香,不由得道了一声“好酒”。

    欧阳家主见云藏锋喜欢,也是喜笑颜开,给云藏锋夹了一片山椒木耳道:“这山椒木耳酸辣爽口,入口又脆,下酒是最好不过了。只不过我们这地儿没有这些做法,这泡山椒也是去蜀中一带采买来的。”

    这时,龙灵不着痕迹的捏了捏云藏锋的大腿,云藏锋皱了一下眉头。这欧阳家主言语之间时刻不忘了提醒自己有多么善待他云藏锋夫妇二人,自己再不表态难免有些不知趣了。

    他转过头来,笑着给龙灵也夹了一片木耳,放到龙灵嘴边看龙灵吃下才对欧阳家主说道:“欧阳先生,所谓无功不受禄,你我也都是明白人,你待我夫妇二人如贵客,我夫妇二人不是什么听不懂话的傻子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今天吃了欧阳先生的酒席,欧阳先生有什么差遣的地方,我云藏锋虽然不才却也一定尽

    力去办。”

    欧阳家主张口正准备说话,丫鬟们就端着木盘带上来几道热菜,四荤四素,四道北方菜四道南方菜,搭配起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龙灵轻轻叹了一声:“欧阳家主有心了。”

    这一叹里面有多样意味,她二人无权无势无钱,欧阳家比起他们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所以欧阳家办不了的事即使不难也是麻烦至极,这里头有多少风险,又有多少好处,难道就只值这一顿饭吗?云藏锋却要想得远一些,欧阳家大费周章的把他请到欧阳家来,必然不会轻易让他离开。欧阳家主深不可测,倘若不答应他的条件怕是很难离开了,但是答应了或许会有极大的风险但是也交了一个庞然大物作为朋友。

    夫妻二人两心想通,一时间所有的心思都被对方知晓了,却只能相视苦苦一笑。欧阳家主见热菜上来,也不说下去了,连忙招呼众人吃菜,说实话,欧阳家的厨子手艺不错,所有的东西都弄得像模像样,欧阳镇远是个痴儿,桌子上的这些机锋他全然不知,吃得最是欢快。

    云藏锋和龙灵就吃得不知其中滋味了,只吃了两筷子,云藏锋就放下了,欧阳家主见状急忙问道:“怎么了?云小友。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云藏锋苦笑着摇头说道:“哪能啊,贵府的大师傅手艺绝顶,饭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只是......欧阳先生,你还是先说说有何差遣吧,不然我这饭也吃得不安生。”

    欧阳家主闻言也轻轻放下筷子,掏出锦帕擦了擦唇边的油渍,缓缓说道:“既如此,我便向云公子道来吧。”一挥手让一旁服侍的丫鬟仆人都退了下去才将其中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这欧阳家有两子一女,大儿子痴傻,二儿子却是机灵沉稳,两人以后自然是撑起这欧阳家的柱梁,这让欧阳家主甚是快慰。但是有一点不圆满的便是这女儿了,欧阳红袖生得貌美如花却是体质特殊,这种体质随着年岁增长举手投足之间都自然带着几分妖媚,并且会越来越严重。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老家主过世之前欧阳红袖却晕倒过一次,老家主请来神医常东明为其诊脉才知道这孩子的特殊体质。常东明说这种体质是将女子身上的一辈子的媚气提前放了出来,阴盛而阳衰,三十岁后可能欧阳红袖就丧失对人伦之礼的兴趣,一辈子不会对男人产生兴趣了。

    并且由于体内阴气散尽,到时候阳盛阴衰,得此病症的女子会开始生出男性的体征来,甚至由于体内阴阳失调,过了四十岁恐有丧命之忧。云藏锋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想想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变得和男人一般无二,各处生出体毛来,甚至长出喉结,不免引人发笑。欧阳红袖白了云藏锋一眼,欧阳家早就料到了这般情形,恐怕真到了那时候,天下人都会如同云藏锋一般发笑。

    欧阳家主咳嗽了两声,云藏锋才止住笑声,抱了声歉。欧阳家主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对他的疼爱想必云公子能够体会一

    二。”

    云藏锋问道:“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虽然我略懂医术但是远远及不上常先生高明啊。”

    欧阳威远忍不住说道:“不是想让云公子做大夫,是想让云公子做一味药。”

    “药?”龙灵疑惑不解的问了一个字。

    欧阳家主接着欧阳威远的话说道:“是的,常东明先生是五年前下的诊断,之前他曾见过云公子用血液做药引治好了一位身中奇寒之毒的姑娘,就给我说恐怕天下只有云公子那至阳之气能救小女了。后来小女结识了柳氏姐妹才知道那位姑娘便是柳问心柳姑娘。”

    云藏锋愕然,这其中也太赶巧了些,只是这常东明喜欢到处给人治怪病的习惯要不得啊。云藏锋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只能问道:“那要我怎么做?”

    欧阳家主看了看欧阳红袖,欧阳红袖脸上浮起两朵红云来。

    欧阳家主无奈摇了摇头才说道:“本来此事再简单不过,只不过要云公子与小女成就那鱼水之欢,行周公之礼也就罢了。只是我欧阳家的女儿又不能如此浪荡,本来只要云公子入赘我欧阳家,一切都迎刃而解,只不过没想到云公子已经有了妻室,这难办的紧。不过也无妨,云公子入赘我欧阳家,红袖就嫁与你做正妻,只是要委屈龙姑娘做平妻了。”

    云藏锋闻言也是为难起来,本来是一件两人都快活的事情何况欧阳红袖长得也不赖,他不吃亏。可是这个年头又不是崔宇蒙那个开放的世界,女子向来从一而终,如果不是夫婿死了或者被休还不能改嫁。欧阳家自然也不可能让云藏锋娶了欧阳红袖又休掉,也不可能让欧阳红袖做小。

    自己倘若答应,一来辜负了龙灵和柳问情,二来也不是自己本愿,倘若不答应,欧阳家投鼠忌器不可能下杀手,只是恐怕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直到欧阳红袖去世,自己可浪费不起这十几年时间,他还要去找柳问情呢。云藏锋看了看龙灵,龙灵不愿答话,只是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紧紧抿着嘴唇,心里慌张得不得了。

    云藏锋深深吸了一口气,死就死吧,对欧阳家主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够答应。”说完他拉起龙灵的手,继续说道:“我与欧阳姑娘只见过两面,远远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况且我已经结亲,我答应过要照顾她一辈子,那便是要照顾她一辈子。我舍不得看她伤心难过,我心里还装着一个姑娘已经很对不住她了,我不想把她对我的爱当做对我的纵容。”

    话音落地,欧阳红袖掩面而去,哪怕是对这云藏锋不喜欢,可是被当面回绝了对一个姑娘来说也是很难接受吧。欧阳家主倒是沉稳,叹了一口气,道:“接着喝吧,想必云公子还没有想好。等云公子想好了,我替云公子备好金银细软送云公子出城。”

    云藏锋坐回原位,一切都在意料之内,却还是难受得紧。这是无解之局啊。回头看龙灵,龙灵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

第六章 红袖纳情

    月华如水,本以为漫天的星宿可以掩盖住这盈月的光辉,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几股喧嚣的风吹散了遮盖这望舒的黑云,满月洒下一地的清冷。欧阳家地处北地,自然少见那见雨就长的翠竹,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几株已经枯黄的孤竹茕茕孑立。松柏樟都是有的,摇曳的树影投在清冷如水的月光里,宛若几条游鱼,全靠那穿亭而过的一股活水养活。

    一桌上好的酒菜尽管依旧可口但却没有几人品得出其中滋味了,欧阳红袖的掩面而去和云藏锋的我不答应让整个宴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欧阳家三父子自然是吃不下了,龙灵胃口本来就小,每一样菜只尝了一两口伴着半碗米饭就已经果腹了,放下碗筷,无奈的看着一旁大块朵颐的云藏锋,心里也不知道是该苦还是该甜。

    若是该甜吧,偏偏这常常把人感动得哭的坏人的桃花运好得让全天下大多数的男人都羡慕;若是该苦吧,偏偏自己的这位夫君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百般千般的好,甚至好得自己都能够容忍他命中所犯的桃花。酒宴之上就只剩下云藏锋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着,那瓶上好的西凤却是没人再动过。

    桌子上的菜肴虽然都是稀松平常的家常菜却也架不住欧阳家厨子的手艺好,云藏锋吃得酣畅淋漓,如不是顾及到欧阳家主铁青的脸色,恐怕就要叫出一声好来。等到欧阳家主又喝了两碗茶,云藏锋才停下手中的筷子,满意的看着还剩下一些菜汤的空盘,往椅子上面一靠打了一个饱嗝,对欧阳家主说道:“多谢欧阳家主的款待了,这顿酒宴美味非凡,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下去。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想带着内子先告辞了。”

    欧阳家主也是十分无奈,女儿生了怪病,好不容易寻到这份解药,可是这小子却是不愿意做这份解药。又不可能杀了他,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爱女一生无望了。欧阳家主无奈的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仆人撤下酒席然后将客房收拾出来让云藏锋和龙灵歇息,之后便离去了。

    等到欧阳家主离去,云藏锋才对龙灵说道:“这欧阳家主的脾气真是好,我这般拂了他的面子还以为至少他会发发脾气或者不让我们吃饭的。没想到他竟然沉稳如斯,一点也没有发作。”

    龙灵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如同你这般小肚鸡肠么?欧阳先生那是大度,不愿意与你计较,这叫做有气量。否则也不能掌管这么一个偌大的家族了。只是你不答应他做他的上门女婿,只怕我们是一辈子走不出欧阳家、欧阳堡了。硬闯铁定没戏,不说那成百上千的劲弩布袍人,单单是两位欧阳公子就能看出来武艺不凡,更别说这深不可测的欧阳家主了。”

    云藏锋闻言嘻嘻一笑:“其实,一辈子与你待在这欧阳家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我们两个日日快活。生生孩子,练练功夫,打情骂俏,日子倒也逍遥快活。至少还可以待到欧阳家大小姐病症犯了,到了那时,恐怕你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龙灵见不得云藏锋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立刻反讥道:“谁要与你生孩子了?再说了,你不是还要去找你的柳姐姐,一辈子待在这欧阳家,你舍得?”

    云藏锋听到柳问情的名字,心里发苦,不禁苦笑道:“你又何苦这么问?我又骗不了你,问了不是给自己添堵么?舍得不舍得倒是不紧要,这是我的债,终归是要还的。只等寻到了柳姐姐,她打我骂我杀我,甚至是要剥了我的皮,我也甘之如饴。”

    龙灵听他这般真心表露,心里不是滋味,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字来,那酸味令云藏锋倒了牙。

    云藏锋不得不说些俏皮话来哄她:“当然了,如果我的好灵儿要打我骂我杀我,乃至剥我的皮,我这心里呀,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只是灵儿疼我,才不

    舍得剥我的皮,只会剥我的衣服。”

    龙灵心里说了声该死的冤家,却再也生不起气来:“你这坏人,只会说些下流话来欺负我。难道我生来便是给你欺负的吗?哼,你既然舍不得,又怎么敢待在这欧阳府里日日快活逍遥。须得想个法子才是。”

    所以说这母兽和女人是一样的,吃味了就得哄,只要你对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那假话自然也就是真话了。听了龙灵的话,云藏锋叹了一声:“解铃换需系铃人。”

    欧阳家后院有个亭子,坐落在活水旁边,亭子中间有一张石桌子几张石凳,一袭红衣的欧阳红袖凭栏半卧,看着倒映在溪水里的圆月,喝着酒还幽幽的叹着气。如何能不叹气,自打十岁开始,自己发育得就要比同年龄的女孩子要好上一些,别人还是胸脯平平的时候她那里就比得上昆仑山上的雪峰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嗤笑过。

    媚气外放,自己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就自带些风骚妖娆,也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骂她是淫 娃荡妇。当着面,人人碍着她欧阳家直系大小姐的身份敬畏她,畏她惧她,可一转身,那可就是什么闲话都说得出来了。那些妒忌她的家世背景,身份地位还有喜欢她的容貌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也不知凡几,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骂过她是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婊子,是人尽可夫的淫 娃荡妇。

    这也就罢了,这么多年以来早已经习惯了背后的指指点点,但是倘若有一天她变得不男不女,那些曾经讥笑她的人还不拍手称快,笑掉大牙?到时候不仅仅是她会被天下人耻笑,就连欧阳家的颜面恐怕也将扫地啊。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救自己救欧阳家于水火中的男子,可是他却看不上她。这小姑娘却是把云藏锋也当作那些把她看做是淫 娃荡妇的人了,觉得云藏锋肯定是觉得他风骚 放荡,身子已经不干净了所以看不上她,至于云藏锋那些已经有了妻室的话,自然只是顾及她女孩子家的颜面所给出的借口说辞罢了。想到心酸处,欧阳红袖留下两行清泪来。

    “哟,我就说欧阳大小姐怎么中途离席,原来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喝好酒啊。”欧阳红袖背后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呼,不是云藏锋又是谁。原来云藏锋和龙灵被丫鬟带着准备到客房去,途径此地,远远地看着欧阳红袖一个人饮酒流泪,不免心生戚戚然,便吩咐丫鬟下去,自己去找欧阳红袖说话了,龙灵又哪里放心云藏锋一个人去找欧阳大小姐说话,自然是寸步不离的紧紧跟着,于是便有了先前一幕。

    欧阳红袖听得背后有人声,急忙拂去脸颊上的眼泪,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整理额前散乱的青丝,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哟,小哥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难不成是来与我私会的?我倒是无妨,只是这哪里有会小情人还带着大老婆来的道理啊,你说是吧,灵儿妹妹。”

    龙灵虽然不是人类,却也猜得到这一番放荡妖冶的话不是出自欧阳红袖的本意,只是媚气外放,令她话里透着这股勾人,不免对她心疼起来。龙灵心里可怜她,于是便说道:“大小姐一个人凭溪赏月,独酌美酒,好生有雅兴。”

    欧阳红袖嘴角一勾便要在说话,云藏锋却见她眼角还带着泪,虽然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处处透露出熟妇的风情万种但是毕竟年纪还小,眉目之间难免带着一些青涩,那股风情真是我见犹怜。他一把夺过欧阳红袖手中的酒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个底朝天,酒里带着些青稞的香味还有辣喉,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好酒。

    喝完把酒壶递还给欧阳红袖,嘴里还嘟囔着:“还以为欧阳小姐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喝得是什么好酒呢,这酒也比不上之前酒桌上的西凤酒啊。”欧阳红袖看着云藏锋一口喝完了壶里的酒,丝毫不顾及之前自己也是对着那

    壶嘴喝的,脸色红红的接过酒壶,却根本没有听清楚云藏锋到底说了些什么。

    云藏锋看她不说话,也有些尴尬却也只能厚着脸皮把话题岔开到这溪水上:“说起来,欧阳家地处北地,这是却有这一股活水穿亭而过,仿若四季不绝,惹得那些松柏樟长得好不茂密,其中可有什么说法?”

    欧阳红袖才缓过神来,听得他问起家中这算得上奇景的曲水,不禁有些如同小孩子心性一般骄傲的说道:“这水啊,是从昆仑山上引下来的雪水,现在正是春季,融雪多了些,这水自然多了些。到了冬季,上游那头就开闸把地底下的水放出来。说来也奇怪,那水一年四季都温暖如一,也不知道是为何?”

    云藏锋早已经融合了崔宇蒙的记忆,自然知道那地下河道靠近岩浆,所以河水四季温热,只是这欧阳家可以找到地下河道的河口并且能够将河水引到欧阳家府中,着实不简单。云藏锋见欧阳红袖开口说话,急忙切入正题说道:“不知道欧阳小姐对令尊提出的关于你我的事情有何看法?”

    欧阳红袖见他旧事重提,不免有些气,开口说道:“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看法?爹爹和哥哥为了我这病症数年奔波,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哥哥你,谁曾想小哥哥竟然把我当做那千人骑万人压的荡妇,嫌弃我是不洁之身,不愿与我结为连理,共赴巫山。”

    “先前哥哥提议以灵儿妹妹的性命来要挟小哥哥你,小哥哥自然是舍不得灵儿妹妹这小可爱,只是恐怕灵儿妹妹这一去,小哥哥你就以身殉情,那又有什么用呢?之后哥哥又说不取灵儿妹妹的性命,让灵儿妹妹生不如死,你自然就服了。哼,你们这些臭男人又有什么法子让我们这些女子生不如死了?还不是胯下那根棒子。我不愿意如此下作,我也是女子,自然是心疼灵儿妹妹的。哎,我这般命苦,死了倒也痛快了。”一席话虽然风情如旧,但是字字句句中间的那抹心灰意冷让人不免怜悯。

    云藏锋和龙灵听得冷汗涔涔,他两人之前还不知道已经在生死边缘上面走了一遭,如果没有这苦命的大小姐为他俩说话,恐怕如今已经发生了令两人都后悔不已的事情。云藏锋急忙道:“这里我和内子谢过大小姐了。”龙灵也做了一个万福。云藏锋接着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嫌弃小姐,相反,我从未觉得小姐是不洁之人。

    只是就如我在宴会上所说,我已经有了妻室,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子,小姐跟了我恐怕耽误了终身。况且行那男女之事,总要有些感情才好,你我算起来相见只有寥寥数面,远谈不上有感情。况且我不愿入赘欧阳家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但是,小姐施药之恩,云藏锋没齿难忘,如果小姐有为难,我必然鼎力相助,只是需要有个万全的法子。”

    欧阳红袖听云藏锋话里似乎有了办法,不免惊喜道:“好哥哥可是有了法子?”云藏锋闻言心道,好嘛,这就叫上好哥哥了,这小哥哥和好哥哥一字之差却值了千金了。

    云藏锋苦笑点点头说道:“嗯,我想让小姐与我同行。我这番出游是为了了结几件心事,待我事了,不管如何我也会救小姐性命。只不过,我依旧不会入赘欧阳家,灵儿也不能做小。小姐若是进了我云家的门,就不分大小,只不过还需要小姐去给令尊言明。倘若这路上小姐不幸看上了在下,正巧在下也喜欢上了小姐,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欧阳红袖看了看龙灵,似乎觉得这妹妹也挺可爱的,于是说道:“我答应你,我会去跟爹爹言明的。”一时间三人无话,欧阳红袖将二人引到客房歇息,到了门口便欲转身而去,却又突然一顿。云藏锋看在眼里,疑惑问道:“小姐可还有什么事吗?”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只喃喃说道:“我从来也没有看不上你。”

第七章 云涌之前

    翌日近了晌午,云藏锋才懒散的爬起床来,头一天晚上又是西凤酒又是喝了欧阳红袖手里的酒,尽管身体强悍远超平常人,这一通酒喝得也是弄得头痛难受。昨夜还不察觉,睡了一觉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脑仁是撕裂般的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在床缘边上枯坐了一会,喃喃说了一句:“酒这个东西啊。”昨夜睡在身边的龙灵已不知去向,想来是起得早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走到窗前看了看日头,是快要到午时了,手忙脚乱的穿戴齐整出门来。刚刚一出门,就有一个丫鬟迎上来,说道:“云公子,您醒了?小姐说您昨夜喝了不少酒,想必今天醒来一定难受得紧,早上小姐吩咐厨房做了些甜汤醒酒,吩咐婢子候在门外,待您起来了端于您喝,只是不许下人们打扰云公子休息。

    没想到云公子一觉睡到这个时辰,想来甜汤已经凉了,要不要吩咐厨房那边给您热一热再喝?”云藏锋才想起来昨夜欧阳红袖离开时说的那句饱含深意的话,心里莫名有一分慌乱,匆忙应了一句:“不必了,凉的就凉的吧,你拿来与我吧。”

    凉的甜汤送到手上,已经有些稠了,面上覆上了一层糖膜,云藏锋啧了一声,正好酒后口渴得紧,便一口饮了个干净,舔了舔留在嘴唇上的残留,问道:“你知道灵儿去了哪里吗?”即便这欧阳府没有什么危险,龙灵不在身边,他也总是放心不下。丫鬟接过汤碗,点了点头说道:“婢子看到龙姑娘方才被大小姐找去说话了。”云藏锋总算是“嗯”了一声,也不管这小丫鬟就跑去寻她了,也不问问在什么地方。

    溪畔小亭中间坐着一袭红衣的欧阳红袖和白发如瀑的龙灵,两人年级相仿,又都娇俏可爱,只是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清丽可人,偏偏风情万种的那个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清丽可人的那个早已经为了人妻,也算是一对妙人。

    石桌上摆着几份瓜果点心,一壶花茶,清香典雅。两人磕着瓜子,兴许是说着一些女孩子家的体己话,出谷黄莺一般的笑声是不是从亭子里面传出来,惹得远处的仆人侧目。只是这两位佳人唯一的联系便是那云藏锋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他,欧阳红袖指望他救命,不免要和云藏锋结为夫妻,所以准备旁敲侧击的问问龙灵此人怎么样。

    欧阳红袖也不好过于直接,只是装作有兴趣的问道:“妹妹,你与云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呢?我看你年级不过十四五岁,虽然这个年纪嫁人的常有,但是终究是有些早了。你与我说说吧,我心里好奇的紧。”龙灵暗想,这欧阳红袖不面对男人的时候,说话倒是不那么勾人了,只是那神情之间的媚意却是掩饰不住的,她作为女子看了也不免动心,何况那些男人了。

    只是欧阳红袖这么问了,她也不好不答,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将两人相识相知的种种过程娓娓道来。欧阳红袖正当十六七岁的年级,这个年龄的姑娘哪个不怀春,也是最喜欢听故事了,她听云藏锋竟然为了给龙灵报仇才决心踏足修炼一途吃了不少苦头,又听云藏锋冲冠一怒为红颜一人一槊独挑山匪大寨不由得艳羡起来。

    说起来,两人一个是常处深闺的豪门小姐,一个是久居深山的旷世妖兽,都不谙世间人心险恶复杂,一个对对方的妖兽之身丝毫不以为意,一个也不觉得对方妖冶放荡,交流起来甚是融洽。

    “灵儿妹妹,你说云藏锋还喜欢着那柳问心的姐姐柳问情,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不高兴吗?”欧阳红袖接着问道。

    龙灵黯然的叹了口气:“他与柳姐姐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只知道打小两人便认识了,那是他七八岁,柳姐姐约莫长了他十岁,只是不知道怎的两人就对对方情根深种了。不高兴自然是有的,男人三妻四妾虽然平常,但是要说哪一家的夫人不吃味,我便不信。只是那又有什么法子,我心里时时刻刻便是念着他,片刻也离不了的,我若离开了他去,恐怕也要想他想得死了过去。我心里其实也心疼柳姐姐的,她跟我一样喜欢相公,十年不见,恐怕她的心里更加难受,真是苦了她了。”

    欧阳红袖闻言竟然一时语塞,这妹妹真是心太善了,又转念想到自己不是也要和这心善的妹妹分男人吗,又不免不好意思起来。

    云藏锋早前没有问清楚府里的地形和龙灵所在的位置,一直兜兜转转逛了一大圈才走到这溪畔小亭来。刚刚走到附近,就听到两人论起他来,先前听龙灵说两人过去的故事竟然把他也感动了,后面又听到龙灵真情流露,心里也是不好受。男人三妻四妾说起来好听,做起来容易,也可以说对哪一个都是真心的,可是自己本身却只有一个,即便爱不会被分成数份,这精力却是不可能不被分成数份吧。

    女人家一颗心都在你的身上,也把所有的心思和时间都放在你那里,可是你却只有一段时间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更可能抱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着另外一个女子,这一切未免过于不公平了。但是情债已经惹下了,他只能暗自下决心以后加倍对龙灵好,宠她爱她,把所有的都补偿给她。见到亭中两位妙人不说话了,他才走上前去。

    他才走到亭子前,龙灵就知道他来了,转过头来给他倒了一杯茶,问他:“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云藏锋握住龙灵的手,点了点头,眼里尽是爱怜和歉意,心里说了一句苦了你了,两心相知,龙灵自然听得到。其实早在多年前云藏锋就发现了,这同心环在两人相距较短的时候才有作用,超出一定的范围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样也合理,感知对方的想法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呢,纵不能你在天山看飞雪,我在钱塘观大潮这么远还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震撼吧。依据崔宇蒙的记忆,云藏锋猜测这同心环应该是将人的脑电波转化成一种能量传输到对方的脑子里,直到很多年以后,云藏锋才知道这玩意儿叫神识。两人眉目传情了好一阵,欧阳红袖才干咳了两声打断这对蜜里调油的夫妻。

    云藏锋报以歉意一笑说道:“小姐好早,不知道昨晚睡得可好?”

    欧阳红袖有些无奈的看了这个傻子一眼,说道:“我在自己家睡了十几年了,突然有了客人,还真是第一次睡得不好呢。换做是旁的客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好哥哥你,真是让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呢。”

    欧阳红袖已经是炼气期的修士了,需要睡觉的时间很短,整夜都在打坐修炼,自然是睡不着啦。云藏锋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也没在意,接着说道:“那可是在下的罪过了,我心里不安呢。只是还是想问问小姐,昨夜我们商议的事情,你可有向令尊提及?”

    欧阳红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事啊,好哥哥,你我之间哪里需要这般拐弯抹角的。我跟爹爹说了,他说我打小便没有出过远门,本来是极不放心的。但是好哥哥你的人品武功都不错,他也就同意了。他还让我告诉你,你别瞧不起人,江湖上包括修真界多少人想做我欧阳家的上门女婿都没有机会呢,就你小子看不上。”

    藏锋憨笑着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此时,仆人前来传三人去膳堂用午膳。欧阳红袖向远处候着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忙不迭的跑了过来,被大小姐吩咐将桌上的瓜果点心和满地的瓜子壳都收拾了才准吃饭,让云藏锋有些同情这个丫鬟。三人来到饭厅,欧阳家主和欧阳两兄弟早已上席坐着等了,依次落座之后,饭菜才像流水一般送上来。

    欧阳家主说道:“云公子的法子我不是很满意,不过,这是让双方都好做的最好办法了。只是你这红口白牙一开一合就要把我养了十八年的女儿骗走,未免太轻易了些。”

    云藏锋不置可否,昨日还一口一个云小友叫着,今天就是云公子了,桌上的酒菜也从南方菜换成了地地道道的北方菜,牛羊肉居多,但是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便说道:“欧阳家主爱女之心,让我好生钦佩感叹,但是我想欧阳家主如此人物,总不会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吧。”欧阳家主冷哼一声:“这是自然,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自然是越快越好。”

    欧阳家主沉吟了一阵:“既如此,你们再在府上待一日,明日一早用过早膳便行。我命人备上几匹好马,你们脚程也能快些。”

    云藏锋见欧阳家主都拍板了,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去反驳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正事说完,才算是开席了。欧阳威远率先敬了云藏锋一杯,说什么是欧阳家的大恩人,是他欧阳威远的大恩人,无以为报什么的话,云藏锋一见酒就露出苦涩,昨夜的还没醒呢。

    只不过这杯酒他还是喝了,欧阳威远什么意思他知道,之前欧阳家主让云藏锋入赘欧阳家,欧阳威远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先前还以为是怕自己不答应,结果等自己真的不答应了,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自明了,本来欧阳大公子痴傻,欧阳红袖又是女流之辈,这欧阳家主的位置迟早是他欧阳威远的没跑了,倘若云藏锋入赘欧阳家的话,那就难说了,虽然是个外姓但是也不是没有跟他抢位置的可能。这一杯酒敬过来就是敬云藏锋这个恩情呢,云藏锋如果不喝,恐怕欧阳威远心里多少还有根刺,何必为了一杯酒给自己惹个大麻烦呢,云藏锋便喝了。

    这一杯酒喝下,宾主之间就尽欢了,比昨夜的尴尬气氛好上不少,欧阳家主的话也多了起来,多多少少显得亲切了些,也算是给云藏锋传授了一些江湖经验。云藏锋也了解到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东西,像什么江湖上的“一府两院三教四家族”,这一府指的是天府,行事诡谲,让人捉摸不透,像是维护着修真界和江湖之间的平稳,如果有修真界的人乱杀凡人,必有天府中人出手,只是见过天府的人很少。

    两院是说的两处书院,一个是百舸争流,百家争鸣的修鸿院,一个是武道殿堂,武神院。江湖上大半好手都想进去进修,却每年只有寥寥数人能够进去,两院不属于任何一门一派,却对大多数门派中人都有授业之恩,所以一直屹立不倒,无论修道界还是江湖。

    三教自然不必说,是儒道释三教了,四家族就包括他们欧阳家,北方的洪家,南方的段家,东方的黄家。四大家族手眼通天,同样是一脚踏在修道界,一脚踏在人间界的庞然大物。其余的细小门派自不必说了,蜀中唐门,苗疆巫教,蜀山等等。

    纷繁复杂的江湖,色彩斑斓的修仙界,云藏锋听得痴了,一时间连筷子也忘记动了。

第八章 马进益州

    欧阳家大门口,欧阳家一众人已经等候了多时了,迟迟不见云藏锋和龙灵来,直到欧阳红袖吩咐丫鬟去请了三次,云藏锋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姗姗来迟。云藏锋昨天听了欧阳家主介绍的瑰丽江湖,夜里竟然兴奋得睡不着,拉着龙灵说了半宿的话,出来的时候龙灵还迷迷糊糊的靠着云藏锋睡着呢。

    欧阳家给欧阳红袖打包了些金银细软,欧阳红袖换了一身绸子,将丰腴的身躯遮盖了起来,那条不离细腰的赤练小蛇也被盘到了手上。她正和欧阳家主说着话,一旁有仆人牵着三匹好马,每一匹都是精神矍铄,颇为神骏,见云藏锋半搂着睡眼惺忪的龙灵出来,欧阳红袖没好气的问道:“怎的这么慢?都日上三竿了,再不来,日头都要偏西了。莫不是昨夜和灵儿妹妹大战了一场,脚都软了?”

    云藏锋也不管她的调侃,自顾的解释道是睡得太晚了,又比不得她们修士,练练功法就神清气爽了。欧阳家主让仆人把马牵过来,让云藏锋看看可否,云藏锋哪里懂得相马,只是看这马虽然矮小,但是四肢有劲,目光如炬,想来是不差。

    又一看龙灵还迷迷糊糊的,心里疼惜,这马虽好,只是山路颠簸难行,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两位姑娘可就苦了,又看向欧阳红袖饱满圆润的翘臀,心想要是骑马压扁了这就罪过了。于是向欧阳家主讨要了一辆马车,自己亲自做车把式,又怕路上颠簸,在马车里多垫了两块厚垫子,这才满意。

    只是他又哪里会赶马驾车的,又向欧阳府里的车把式请教,如此摸索了一个多时辰,才准备万全。临行时,龙灵也清醒了许多,帮着云藏锋一股脑的把那些金银细软塞进马车里,又等着欧阳红袖与家里人一一话别,这才出发。

    益州之地历来有蜀道难一说,并不辽阔的益州盆地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北近秦岭,与黄土高原相望,东接湘鄂西山地,南连云贵高原,盆地北缘米仓山,南缘大娄山,东缘巫山,西缘邛崃山,西北边缘龙门山,东北边缘大巴山,西南边缘大凉山,东南边缘相望于武陵山。

    益州盆地大致分为川东平行岭谷,川中丘陵和锦绣平原三个部分,锦绣平原依着锦绣城而得名,神州历来有蜀锦苏绣之说,蜀锦大多以经线彩色起彩,彩条添花,经纬起花,先彩条后锦群,方形、条形、几何骨架添花,对称纹样,四方连续,色调鲜艳,对比性强。故而,这城被世人称为锦绣城,这平原被世人称为锦绣平原。

    锦绣平原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盛产鱼米便是与江南相比也不遑多让,世人艳羡的称其为天府之国。渝州城坐落在川东平行岭谷之中,房屋依山而建,城内多石阶,多坡多坎。

    又因为城内两江交汇而过被叫做江州,江边多码头,是连接神州东部平原和西部地区的商业口,由于这璀璨的码头文化,渝州人大多江湖气重,性格火辣直爽,好饮酒,好辛辣,这一山重一山的美景才是让那诗酒剑三绝的谪仙人感叹蜀道难的根本所在吧。

    昆仑山一路向东走,便是黄土高坡了,但若是从昆仑山南麓向东走,从秦岭和

    昆仑山中间的夹缝向南行便是到了奇妙的益州了。云藏锋带着两位娇滴滴的姑娘,一路走走停停,走了个把月才进了益州辖地。

    一路上吃穿倒是不愁,三人为伴也不缺说话的人,只是苦了云藏锋了,两个美人在侧却是只能看不能动的菩萨,不仅不能欺负还要好好伺候着,小腹那股火都快将他烧死啦。这从昆仑山到巴蜀之地的景色也不相同,两位小姑娘都没见过,到了哪里都要停下来看看,自然是慢了些,好在总算是到了。

    在川西、川中,其他民族的人要比汉人多一些,这些民族风俗奇特,却也是他们流传下来的生活习惯,云藏锋怕自己不能入乡随俗惹上麻烦一路上也没有停过,不管两位姑娘怎么生气也不同意去寨子里面逛逛,这便快了许多,直到进入了锦绣平原,才慢下来,找了个酒肆准备吃一顿热菜。

    云藏锋把马车停在路边,把牵马的缰绳在树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结,才叫两位姑娘下来。这间店不大,是个低矮的平房,门口随意的放了些桌椅板凳,侧面加起来一口土灶,烧饭做菜便在那里完成了,小店位置处于官道支路上的土路里面,云藏锋也是跟过路人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饭馆已经坐了不少人了,有背刀背剑的江湖客,有种田的,有打柴的,有捞鱼的,互相之间聊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声音大而嘈杂,震得人耳朵直响。

    只是这些人见到欧阳红袖和龙灵两个没人走下马车来,霎时间都安静了,仿若吃了什么让他们哑巴的药,这两个女人虽然算不上绝色,但胜在气质夺人,欧阳红袖身材丰腴饱满,婀娜多姿,尽管穿着绸子也盖不住由内而外的妩媚,龙灵娇小可人,眼睛会说话,更是让人怜爱。

    那些个山野村夫哪里见到过这种阵仗,两只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欧阳红袖的屁股看,只有那些江湖客还好些,行走四方,总归见得多些,知道这等容貌气质俱佳的女子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三人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却没人招呼,欧阳红袖过惯了被人服侍的日子,出入的都是大酒楼,哪里在这种地方吃过饭。

    本身这脏乱差的地方就让她有些难受,现在又没人招呼,让她有些发火,云藏锋这一个月来深知这大小姐的脾气,急忙用袖口帮欧阳红袖擦干净凳子和桌子,一边讨好的说道:“这家店小,兴许小二老板和厨子都是一个人,今天来的人多了,忙不过来所以就没有招呼,你别生气,生气老得快。我去找老板点两个菜,我们吃了就走,不耽搁。”

    说完也不管欧阳红袖怎么反应,只回头大喝了一声:“老板,怎么吃饭都没人招呼啊?”

    不曾想那老板脾气也不好,在土灶前面操着一口川话:“要吃啥子你斗吼,莫带内点叫唤。”

    云藏锋也是没脾气,叫了一个麻婆豆腐,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尖椒鸡,就悻悻然坐下了。隔壁一桌坐的是两个樵夫,看起来是一个村子的,年龄小的那个悄悄地对年纪大一点的那个汉子说道:“九叔,你看那穿着红绸子的小娘皮,屁股多翘啊,比我九婶的大多了

    。晚上如果让她在上面摇上一摇,怕是起不来床的。”

    年纪稍大的那个嘴里塞着油光滑腻的鸡腿,一边看着欧阳红袖的身段,一边忙不迭的点头,从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欧阳红袖修炼多年,六识敏锐,这番对话自然一字不落的落进她的耳朵里,盘在手臂上的赤练小蛇也从袖子里面探出头来,吐着黑紫色的信子,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将两个嘴里不干不净的人生吞活剥。云藏锋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虽然口无遮拦,但是罪不至死,还得提点提点他们。他先安抚欧阳红袖道:“他们罪不至死,我帮你教训教训他们。”

    赤练小蛇这才收回头去,欧阳红袖嗯了一声,双手环抱等着看云藏锋收拾他们。云藏锋站起身来,回头说道:“大哥,你讲的不错。只是我不是很明白你怎么知道你九婶屁股小的?”

    那年纪小的樵夫也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声大哥就把他拍晕了,便将手里碗筷放下,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眉毛挑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九婶啊年轻的时候是村子里顶好看的女娃儿,后来嫁给了我这九叔,日子苦,年岁又大了,那天趁我洗澡的时候闯了进来,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就摸我,那屁股又扁又糙,哪里能跟这位姑娘想比。”

    年轻樵夫一边说双手还一边比划,仿佛九婶的屁股就在眼前,丝毫没有注意到吃完鸡腿的九叔脸皮已经有红变青,由青变白。四周的食客大都笑了起来,那九叔举起柴刀就向年轻樵夫砍去,年轻樵夫才醒悟过来,仗着年轻力壮一溜烟跑没影了,连打好的柴火也不要了。还是九叔冷静,嘴里骂骂咧咧的同时不忘了把两捆柴都背到背上,留下几个铜板,向年轻樵夫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干人笑闹了一阵,该散的便散了。云藏锋三人算是来得晚,早就过了午饭的点了,这些人也都吃得差不多,只是待在这里闲聊着消消食,也没想看了两个美人还有一个笑话,自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众人散尽,欧阳红袖才对云藏锋说道:“算你有法子,下次别让我在遇见那两叔侄,不然一定扒了他们的皮。”

    这小妮子与云藏锋只是待了一些时日,病症便好了些,也不再那么妩媚了,只是大小姐心性暴露无遗反而让云藏锋头痛,好在她对云藏锋和龙灵还算和善,这也是一路上以来第一次发脾气。龙灵旁观者清,说道:“看来姐姐的病症是好了些了,换作往常……”龙灵也没有说下去,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欧阳红袖先是一喜而后又是一阵黯淡:“想必这些日子日日相处,沾染了些小哥哥的阳气,这媚气才被压制住了一些,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有一天好哥哥离我而去,只怕这病会更加严重。”

    云藏锋跟着马侯学了些医理,知道欧阳红袖说的倒也属实,治病还得从根源去寻,其余的都只是做一些无用功,反而有时候会导致病情加重。这时候菜也端了上来,云藏锋尝了一口尖椒鸡,辣的过瘾,看欧阳红袖似乎心事重重也给她夹了一块:“既然对病情有好处,那不分开便是了。”

第九章 捕头小偷

    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光景,这个时候的感情恰好是最为干净纯粹的,喜欢便是喜欢了,可以不管不顾,可以舍生忘死。欧阳红袖本来就注定会成为云藏锋的女人,一个月以来身旁又没有旁的男人了,日久生情,加上云藏锋这个人性格有趣,对女子又极好,这孽缘便算是种下了。

    只是,欧阳红袖可能本人都还不知道自己一颗芳心早就挂在了这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男子身上,云藏锋更是不知道了,他抱着尽量去喜爱欧阳大小姐的态度去照顾她,一直如此。欧阳红袖听了云藏锋不离不弃的话,心里欢喜又不知道为何欢喜,那顶辣顶辣的尖椒鸡也变得甜滋滋的,一口下去,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羞的。

    昔日云藏锋随着无尘游历之时,从扬州一路吃到了昆仑山,扬子江沿线差不多吃了个遍。无尘贪嘴却尚有节制,每到一处即便是最喜欢吃的东西没钱去买也要使出通玄道法去偷来尝尝鲜,只是每一次都只吃个两三口就停下,就连荆州长沙郡的臭豆腐和剁椒鱼头也不外如是,剩下的都便宜了几个孩子,每次无尘偷了好吃的回来吃得最欢喜的还是云藏锋。

    只是无尘进了益州地界之后就没了节制了,先是在渝州城找了口铁锅,抓了红彤彤的辣椒,小粒的花椒,偷了些江边人家里的老油来大杂烩了一锅菜,麻辣鲜香,又烫又爽,又向西走吃得更是多了,麻婆豆腐,辣子鸡,田鸡鱼头,铁板烤鱼,凉拌折耳根,农家肥肠饭,泡椒鸭血,红汤炖牛筋数不胜数。

    值得一提的还是那烤鱼,杀鱼剖鱼自然是不必赘述,只说烤的时候加进些香料塞到鱼肚子里,刷上别人家自己做的辣酱,最后放上些木姜子提味,香气扑鼻,鱼肉鲜嫩 爽 滑,所有的香都锁到了鱼肉中。

    总之那一段在益州的日子就是一直吃,吃得辣了,云藏锋出恭的时候,屁股都是火辣辣的,走路都是岔开双腿,翘起屁股的,惹得柳家那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一番嘲笑。今天看到龙灵和欧阳红袖吃得开心,云藏锋也是不禁想起了那段开心的日子,虽然钱粮时有短缺,无尘和他常常招摇撞骗,但是也是心里快活。

    菜品虽然好吃得厉害但是也辣得厉害,加上又是到了五月天,天气渐渐开始燥了,吃了没多久几人就开始渗出了汗珠,云藏锋多年来一直惦记着美味,大袖子一挥将额头汗抹去就接着埋头苦干,两位姑娘就不行了,香汗淋漓,只得拿出随身的手绢一边小心的擦一边吃,说到底欧阳红袖还是要大胆些,褪下外面套着的绸子,露出刀削雪梨一般的香肩,一字锁骨诱人至极,双鬓留下的汗珠在锥子般的下颌处汇成一股从脖颈一路流向深不可测的沟壑中。云藏锋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痴了,遑论那做完事情在房子门口坐着纳凉的老板了。

    吃完饭,云藏锋让龙灵和欧阳红袖去车里小憩一会,等太阳偏西些再上路。他自己去了一旁的大湖里凉快,起来的时候捉了两尾鱼,在湖边刨了一个水凼养着,自己采摘了些野花野草做了两个花环。

    做完了事,又用一根长细的野草把两尾鱼串了起来,一手提着鞋,一手提着鱼,花环套在脖子上,裤腿卷得老高就往回走。湖的那一边就

    是官道,时常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偶有两个白衣负剑的青年纵马而过,虽然偶有但也过了几批,还有一些不同衣服的,拿刀的,拿枪的,也不在少数。云藏锋觉得这益州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些衣服样式差不多的多半是一个门派的人,数个门派都分批次派出这么多人来,着实古怪。

    心里存着疑却也没有多想,他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找到柳问情和自己的爹娘,其余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相干了。马侯说了出门在外,不要多管闲事,多管闲事死得快。

    云藏锋一路哼着小调,一路扭着屁股往回走,走回小店却发现小店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包围小店的人都穿着官府,拿着官刀,看样子是吃官粮的。小店中间坐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头发披散着,一条护额带从头发中间穿过,总算困住了几根不羁的发丝,容貌也算俊朗,薄唇大眼,皮肤也好,坐着看不出高矮来,只是略瘦。

    看样子这些官差都是冲着他来的了,回头看马车,两个小妮子正探头探脑的往外头看呢。云藏锋没好气的走上前去,把鞋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车辕上,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暴栗:“有什么好看的,官府拿人,你们两个跟着凑什么热闹。”

    龙灵还好,多年夫妻做下来什么亲昵的举动都有了,这也算不了什么,欧阳红袖就有些受不住了,俏脸红红的说道:“先看看。你没回来的时候,那人就像一阵风一样踩着我们马车顶过去了,见到车里有人也不知道道个歉,没什么礼貌。轻功倒是好,点了酒菜吃了好一阵,这些官差才到的。这人应该不简单,应该有场好戏,再说了,看看也没什么打紧。”

    龙灵十年前是妖兽,十年来又没人行走过江湖,自然见得少了,走了几趟登龙城也没见过官差,也是好奇得很,附和的点了点头。

    云藏锋拿她们没办法,还是有些嘴硬的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心惹祸上身。”说完将脖子上的花环取下来给两女挂上,龙灵尽管开心却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了,两人在墨林和天奇峰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花环戴,欧阳红袖却是第一次收到,心里觉得这算不算是男人在对自己表达爱意,心慌慌脸红红的说道:“这算是什么?送人也不知道送个金的银的却送个草编的。”

    云藏锋也不生气,说道:“金的银的未免俗气,你家里也不少,从小恐怕也戴得多了去了。这草编的才有心意。金的银的终究是买来的,哪里比得上自己做的。”

    欧阳红袖不过是嘴硬罢了,第一次动了心不想让人看出来,被云藏锋这么一说,还是道了声谢。云藏锋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小事而已,你们戴着好看我才做的。你们先看着,我给老板把鱼拿过去,也许还能换几个铜板。”以前和无尘走江湖也是这样,兜里什么也没有却总想吃白食,就会打些山鸡麻雀什么的野味或者摸两条鱼换两个铜板。

    走过官差身边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什么,这些官差看来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主,没说什么“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退避”的官腔,路过散发青年的桌子的时候倒是对视了一眼,就过去了。

    云藏锋跟老板聊了两句,走到水缸旁边把鱼放了进去,换了四五文钱呢

    。鱼一入水就活了过来,溅起两个水花,声音清脆响亮。兴许是这两个水花打破了青年和官差之间的平衡,领头的官差走了出来,说道:“权富贵,我给你面子,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我们这么多人,你今天插翅难逃,我劝你把从唐家偷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领头的官差声音尖细如女子,倒是惹得云藏锋多看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才下了一跳,这领头的官差不生胡子,连茬子也没有,喉部平整不见喉结,双耳有耳洞,竟然是真正的女子。只是这女子生得身材高大,腰粗胸平,远远看去雌雄莫辨。云藏锋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见女生男相,莫名就想到了欧阳红袖的病症,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刚刚噗嗤了一声,就感觉到两道寒气,竟是两件暗器同时从两个方向飞来,一件是散发青年权富贵射出的飞针,一件是领头的女生男相官差发出的一柄飞刀。云藏锋不敢再笑,提气一跃,翻身避过两件暗器。

    他也是心里有气,但是官差惹不起就只能对权富贵吼道:“你有没有搞错,这名官娘要抓你,你的飞针不对着她反而对着我,我笑一下她,她用飞刀射我应该,你又凭什么?”

    权富贵嬉笑了一下:“我答应过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笑她。”继而又转头对女官差说道:“裴捕头,你从唐府开始就跟着我,跟了一路了,我跟你说了东西不在我身上,你还是不信,我也没法子。不过我也知道你不是真心来找我要东西的,只不过也不能怪你,怪只怪我的魅力无法抵挡,你一直追着我也情有可原。但是我也说了,你是兵,我是贼,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

    裴捕头说到底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受得了这贼人这般口舌,尤其在自己诸多手下眼皮子底下被调戏,更是让她怒火中烧。裴捕头没动,龙灵却是受不了了,马车离得不近但是马车上的两人修为都不浅,这里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龙灵跳下车来就呵斥道:“权富贵,虽然你我素不相识我也要说两句公道话。官差拿贼本是应当,你若是没拿东西去衙门说清楚便是了,相信以你的手段,就算是有了冤屈这些官差也留不下你,你又何苦这般调戏这位姐姐,让人难堪。”

    云藏锋拉了拉龙灵,示意她不要掺和,龙灵疑惑不解的看着云藏锋:“怎么了?这位姐姐明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能就这么被这下流胚坏了名声。”

    云藏锋没有说话,权富贵却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尾指,尾指指甲长三寸有余。权富贵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走上前拍了拍龙灵的肩膀,说道:“小妹妹,这里面很多事情你不懂。”

    云藏锋抬手将权富贵的手推开,冷冷说道:“不好意思,我也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所以,把你的手拿开。”

    权富贵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裴捕头说道:“裴捕头,东西虽然不在我身上,但是我知道在哪里。”

    “在哪里?你只要交出东西,我一定放你走。”裴捕头急切说道。

    权富贵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所指赫然便是龙灵,权富贵得意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十章 锦绣富贵

    裴锦绣是什么人?益州第一女捕头。这个捕头也没什么背景,家里有个当县令的爹,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种地的,一直希望家里出个当官的,所以每一代种地的爹都希望儿子能读书中举,考个状元回来。可惜一直到了裴锦绣她爹这一代,家里面也没能出个正儿八经的秀才,她爹又生了个女儿,读书当官这个希望算是破灭了。

    只不过裴锦绣她爹运气好,年轻的时候好心救了个落魄的老儒,给了顿饭吃,那老儒参加乡试中了举做了益州一个小城的县令,又恰好就在裴锦绣他们家所在的县城。老儒知恩图报,见裴家清苦,就让裴锦绣她爹就跟着他做个衙役,也算能够多找点钱养家糊口。

    裴锦绣的爹当了两年衙役,人也精细,多少收些来办事的人的好处,腰包里面也鼓了起来,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个女生男相的丫头,日子倒也快活。说来也巧,裴锦绣出生那一年老儒就得了重病走了,死之前向府台大人举荐裴锦绣她爹做这个县令,一方面老儒牵线搭桥,一方面送了些银子,这事也就成了。裴锦绣她爹被他的爹逼着读了几年书,好歹有些墨水,又做了县令觉得自己的锦绣前程就要来了,就给刚刚出生的丫头取了个裴锦绣的名字。

    说来也奇,裴锦绣打小就像个男孩,连性格也像,不喜欢女红刺绣这些女孩子的活计,偏偏就爱跟衙门里的捕头捕快学舞枪弄棒,她爹也头痛得很,多次让她改,可是裴锦绣的性子也执拗,不让她学功夫就闹腾,她娘就劝她爹:“反正你也做了县令了,公公的遗愿也算是完成了,你又何必逼着女儿学不喜欢的东西呢?”就这样裴锦绣也就正儿八经的开始学起了功夫,裴锦绣的爹娘一直还想要个男娃,可是也不知道是裴锦绣的娘的肚子不争气还是她爹的家伙什不行,一直无有所出。

    到此,裴家数代人想要出个状元郎的美梦也就泡了汤。

    那一年冬,裴锦绣八岁,益州罕见的下起了雪,这一块的人都没有准备,冻死了不少牲畜,有些穷人家置办不起棉衣棉裤的也死了些人。裴家人虽然平时收受些好处,但也不是把百姓往死了逼,相反,农民出生的这家人知道百姓的苦处,心里多少有些难受。裴家当家的就让裴锦绣的娘带着裴锦绣出去布施赈灾,自己也想上头申请了些赈灾的物资银钱。就在这一年,裴锦绣认识了权富贵。

    权富贵第一次见到裴锦绣的时候才七岁,那个时候全家受了灾,只能从家里逃了出来准备去锦绣城看看有没有活路。权富贵身子弱,家里人带不上他,就准备在这里把他给卖了也好换点银子做盘缠,也就是这个时候,权富贵见到了这裴家姑娘。

    那天,权富贵被爹带到了县城里的西街集市上,见到衣着皮裘棉服的过路人就去问人家家里缺不缺下人或者缺不缺儿子,说自己的儿子乖巧懂事,能干吃得却少,生怕卖不掉,权富贵就蜷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抱着身上穿的唯一一件单衣,手腕脚腕全都露在外面,嘴唇都冻白了。

    可是谁家有愿意在这个时节给家里添口吃饭的人呢,小县城比不得大城,有钱人的钱多也是有限,何况这孩子还病恹恹得看起来要死了,说不准刚刚买回家去就死了,即便是不死要是有个病根,那医还是不医?医又要花费一些银子,不医那这买人的银子岂不是白费了,大家都是精明人,这个账还是能够算得过来。

    眼见一上午都过去了,也没人愿意出这个银子,权富贵他爹也有些烦躁了,狠狠的踢了权富贵两脚泄气:“看你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儿,谁他妈愿意买你啊?你能不能给老子精神点。”权富贵已经冻得没了多少生气,家里的

    厚衣服都在爹娘和大哥身上穿着呢。他心里想就这样死了算了,省得遭这份罪。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了。

    可是老天爷是个不长眼的东西,人想活的时候让你活不成,想死的时候让你死不了。权富贵眼睛刚刚闭上就听到一个女童的声音:“住手,你怎么能打人呢?”这声音说不上好听还是难听,就像夏天的甜西瓜,又甜又脆,还能让人舒服到心坎里。权富贵要死不活的睁开眼睛,这次是把这条命的所有力气都用上了,他不是想看看救下自己的恩人是谁,只是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多管闲事。

    权富贵那爹看是个女童正要喝骂就看见拐角来了个手脚粗糙的妇人却穿着厚棉衣,身后跟着两个官差,一边呼唤着女童:“锦绣,你慢些。”老头这次却不敢下手了,身后跟着官差的主能是他惹得起的?女童两步并一步回到妇人身边将看到的一一说了,妇人心里却是窃喜,家里缺个男丁,正好这就送上门了,就给了权富贵他爹几两碎银子把权富贵买回了家里。

    权富贵被放到热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才把命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他醒来第一个想法就是可惜了,那半碗孟婆汤差点就灌下去了。裴家虽然是县令当家,却也没有多少仆人,有个原本跟着老儒的五十来岁的下人伺候着一家起居,这下人听说还是府台大人赏的,也不知道老儒跟那府台是个什么关系。老仆给权富贵拿来些衣服,却是女子的。

    权富贵说:“我不穿,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呢。”

    老仆哈哈大笑道:“你个小鬼,毛都没长齐呢,是个锤子的男子汉。县衙里都是些大人,衣服你穿不了,只有小姐跟你年纪相仿,衣服你能穿。你不愿意穿也不逼你,只是你那件破衣服被小姐拿去给富贵做窝了,你要想光着屁股到处跑我也拿你没法子。”说完把衣服放下就走了。

    权富贵拿着衣服思量了好一阵子,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次穿那个不开眼的大小姐的衣服,下次让她穿我的衣服报复回来就是了,就穿上了。衣服很厚很暖,上面还有些绣的花,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农家女子绣的,土里土气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来长得比男孩子要快些,所以穿上这大小姐的衣服还有些大,显得不那么合身。

    穿好衣服出门,见到那大小姐在逗一条狗玩,这狗肥得很,眯着眼躺着。真是衙门里的狗吃得都比穷人肥,权富贵这样想着,又想着还是要去打个招呼,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是人家多少把你从奈何桥拉回来了不是。

    才走到女童跟前,女童就笑得满地打滚,权富贵先前没看清女童的样貌,现在看清了也不禁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被生父给卖了的觉悟,这两孩子一个女生男相,一个男扮女装,又都笑对方笑得开心,很快就玩到了一块。

    女童气男孩笑她的相貌,就跟狗说道:“富贵,咬他。”那狗跳起来就咬,男孩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想原来自己的衣服就是给这狗做了窝,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女童不知道男孩的想法,见到他被狗撵着跑,笑得更加开心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雪小了些却也没停,天气还是冷得让人发抖。

    这天,权富贵大清早就叫上了裴锦绣去吃肉,裴锦绣睡得迷迷糊糊穿上衣服就跟着去了,走到衙门后面的巷子里,这里堆着些衙门清理出来的垃圾,臭哄哄的。权富贵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一个瓦罐,香叶八角炖了一锅肉,还挺香,裴锦绣吃得挺高兴的,说要给富贵带些回去。权富贵挠了挠头,说道:“吃的不就是富贵的肉吗?”一句话把裴锦绣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跑了

    后来裴家老爷子知道了这个事,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气,狠狠的赏了这个买回来的孩子一顿板子,权富贵也硬气,屁股都打烂了也没吭声,自己忍着。裴锦绣觉得不忍心,向爹求情,这才放过了权富贵。

    权富贵被丢到柴房里关着,裴锦绣偷偷给他拿药来的时候问他:“你怪我么?”

    权富贵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把富贵给杀了,我有错在先。只是再来一次我还是这么做,它拿我的衣服做窝,我一定得报复回来。你都气得哭了,是不是记恨我了?”

    裴锦绣点了点头:“嗯,我记恨你的,但是照你这么说是我把你的衣服拿去给富贵做窝的,你要怪也该怪我才是,怎么就把它给杀了啊。还骗我吃它的肉。”

    权富贵说:“我舍不得怪你,只能拿狗出气。我骗你吃肉是因为我觉得很好吃,我也没想到你不爱吃狗肉。”

    这句话说得认真,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裴锦绣到底是孩子心性,心酸了一阵子就忘了富贵被吃了的难受了,这又提起来,眼泪就又出来了。

    权富贵心里慌了神,比知道要挨板子的时候还要慌,又是去给裴锦绣擦眼泪又是道歉的说道:“对不起,你别哭了。富贵回不来了,你要是真喜欢,反正我现在也没名字了,我就叫富贵好了。只是这姓不能改,我得记着那老头把老子给卖了,有一天我学了本事,一定报复回来。”

    裴锦绣大惊失色的说道:“你别,你报复狗杀了是小事,报复你爹把他杀了是要偿命的。”

    权富贵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他才不是我爹呢,我不认他。以后等我学了本事,谁也抓不住我,自然就不会偿命了,如果不幸被抓住了,偿命也就偿命吧。只不过,有个事还得拜托你,我要从你家里逃出去,在这里学不到本事。”

    裴锦绣见他坚决,心里也有些复杂,看权富贵的样子一定是要去杀那个卖了他的人的,她又有点舍不得他死,所以要帮他去学到不被人抓住的本事,于是便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学会了本事,谁再敢笑我,你就撕烂他的嘴。”权富贵嘴角一咧,笑得格外开心:“成,我答应你,以后就我一个人能笑你。”

    那天夜里裴锦绣装作身体不适,把衙门里的人都引开了,权富贵趁着空隙就跑了,这是之前就约定好了的。这一折腾都到了天亮,权富贵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裴锦绣心里挂念着他,再一次听到权富贵这个名字的时候,权富贵已经是个闻名益州的侠盗了。

    直到有一天,权富贵半夜来敲她的窗户,多年过去,权富贵的样子还是那样清秀俊朗,裴锦绣却越来越像男人了。权富贵递给她一本秘籍,上面记载了好些身法、暗器和内功的修炼法门,她抬头去看权富贵,他还是那样笑,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笑得那么欠揍。只不过这个时候,裴锦绣已经做了捕快,自然要抓这个贼的,可是她忘了是她帮他学会了没人能抓住他的本事。

    权富贵心甘情愿戴上了镣铐,却在牢里就用尾指上面的指甲开了锁跑了,没人再能抓住他。他还是来找她,却不再跟她说话,她也靠着权富贵给的秘籍成功做了益州第一女捕头,夜夜就寝之时枕边放着的就是那本画满了权富贵狗 爬一样字迹的秘籍。就这样一个追一个逃,两人过了很多年,直到遇到了云藏锋,这个故事兴许会有一个结局。

    其实到了最后,裴锦绣也不知道权富贵有没有去找那个卖了他的老头报复,只是心疼权富贵就跟富贵一样回不来了,也责怪自己再也抓不住他了。

第十一章 失窃案件

    龙灵被带回了临近县城的县衙里,随行的自然是云藏锋所驾的马车。她怎么也想不通那所谓的赃物怎么会到了自己的身上。

    权富贵的随手一指,诬陷她就是偷窃唐家东西的人,她那个时候还有恃无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没有偷过又何必害怕。可是当裴锦绣把那颗珠子从龙灵身上搜出来的时候,纵使有千百的没有偷的理由也无法抵赖了,云藏锋看龙灵百口莫辩的样子,只能安慰道:“别怕,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也赖不到我们的头上来,跟着走一趟那又如何?”权富贵指证龙灵是犯人之后就离开了,裴锦绣也没有阻止那翩翩而去的身影。

    路上云藏锋驾着马车,一边坐着裴锦绣,车厢里面自然是欧阳家的大小姐和委屈的龙灵了。马车慢慢的跟随着前面众多官差的步伐,一步不差,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至于让前面的人听到这边说话。马车里面传来龙灵叽叽喳喳的声音,无非就是阐述着自己如何如何委屈,云藏锋暗暗摇头,说难听点龙灵这种情况叫做人赃俱获,岂能是轻易说得清楚的。

    裴锦绣倒是诧异于云藏锋淡然的心性,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被冤枉了怎么也要好好地辩解一番,发发牢骚,她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就这样放走了权富贵?他毕竟是指证人,怎么说也应该留下来做个证,接受盘问才对。”

    云藏锋洒脱的摇摇头:“你跟那个人的关系不简单,就那一手轻功,你抓不住他,你也压根就不想抓他。想通了这些,我就不必费这些口舌去问你什么事情。真相终究会大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有什么话到了公堂上面说清楚就好了,只是,我不希望车里的人受到任何委屈。”

    裴锦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平时都是她跟别人说有什么话到公堂上说,听别人说这句话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她觉得新鲜,也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了起来。

    进了城,风景自然是和荒郊野外的大不一样,干净整洁的石板路,错落有致的木瓦房,腰肢丰腴的夫人,清纯可人的姑娘,沿街叫卖的商贩,担货负粮的脚夫,一切显得那么的和谐,足以见此县的治理很不错。

    “虽然比不得那些大城那么繁华,可是也有那么一丝鸡犬升平的味道。想必这里的县官即便没有大才也不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废物。”云藏锋发出这么一句感叹倒是惹得裴锦绣骄傲的一笑。一路看一路走,不多时便到了衙门口了,裴锦绣请三人进府,吩咐下人泡了一壶花茶,清香爽口。

    云藏锋抿了一口,口齿留香,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啧”了一声,轻轻将茶杯放下问裴锦绣道:“裴捕头,这样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说到底,我们三个也是犯了偷窃罪的嫌犯,你不将我们收监关押候审,反而沏了这样一壶好茶招待,可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裴锦绣不仅生了一副男相,性子也爽快,说话没有那些弯拐,只是不露齿的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偷东西的贼,何况唐家拜托各府各县找的也不是这颗珠子。所以我只是请你们来喝茶而不是让你们来坐牢。”

    龙灵心眼小,哼了一

    声:“也不早说,把我吓得够呛。算你们这些官差有良心,没有平白无故冤枉好人。只是那权富贵忒可恶,下次见到,一定让他见识见识本姑娘的精钢软剑。”

    裴锦绣面有难色,反而替权富贵道歉道:“让妹妹受惊了,我这里给妹妹赔罪,希望妹妹不要介意,同时也希望妹妹不要怪罪权富贵,他也是个苦命的人,但是心地算好,只是爱开玩笑罢了。妹妹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不是,按他的性子一定是要报复回来的,所以拍妹妹肩膀的那一下就把这珠子放到妹妹身上来诬陷妹妹了。”

    龙灵本来也只是耍耍小性子,见到裴锦绣如此当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没事,我也是气不过才说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裴锦绣展颜一笑,没有大家闺秀那种惊艳,反而有些男人的洒脱:“如此,我先谢过妹妹了。”

    云藏锋见两人也说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不知道裴捕头是否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我夫妇二人也好看看害我们差点蒙冤的罪首是个什么样的。”龙灵和欧阳红袖连连点头,她们心里对这个事情也好奇得紧。

    裴锦绣看了看云藏锋又看了看龙灵,说道:“看不出来云公子和龙姑娘竟然还是夫妻,云公子真是好福气,令人羡慕啊。也罢,既然几位想听,这在益州又算不上什么秘密,我就说与几位,说不定你们也还能够帮着想想法子。事情是这样的,半月以前,益州辖下的各府各县收到唐家的报案,说是唐家丢了一件宝贝,要求各府各县全力帮忙找回。”

    “这唐家就是闻名江湖的蜀中唐门了,唐家不仅给官府递了消息,在江湖上也悬赏一万两追寻那宝物的下落。消息一传出来,江湖自然震动,能从蜀中唐门盗走宝贝的岂能是简单的人物,莫不说唐门本来就是以机关暗器闻名江湖,单凭这兴师动众的阵仗就知道在唐家对这宝贝的戒备有多么森严,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东西也是在重重守卫之下消失了。后来经过我们追查才知道丢了宝贝的不仅仅是唐门,峨眉金顶,甚至是蜀山等大大小小数个门派都丢了宝贝,蜀山剑侠声名远播,能在那里偷走东西,自然是不简单。”

    “为了这件事,各大门派都将手下的青年翘楚派出来寻找,一来算是历练历练,二来就是这些人比那些老一辈也不遑多让。只是都半月过去了,依然毫无音讯。有人就提出会不会是权富贵偷的,在整个益州也就只有权富贵有这样的本事能在戒备森严的唐门,蜀山等地偷走这些东西了。”

    每个江湖里面都有些类似于三英四秀的年轻有为的出名的人,益州自然不会例外。益州有五秀,侠盗权富贵,名捕裴锦绣,仙子涂渺渺,剑侠恒峰,举世无双陈龙象。权富贵和裴锦绣自然是不必多说了,仙子涂渺渺却有传言说她是益州色绝,常年黑纱遮面,光是一双眸子就能让天下英雄折腰了,更有人说这涂渺渺长于演奏琵琶,闻者动容,可化寒冰。

    蜀山剑侠恒峰,年轻有为,修为高深,一柄长剑似风似电,善于快剑取人性命。能有举世无双之名的陈龙象更是不得了,传言他身高丈二,豁口獠牙,一身蛮力可担山而行,故而有举

    世无双之名。

    云藏锋听完却是一笑,敢情这五秀里面就没有一个是靠着脑子出名的,但是这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案情。

    云藏锋说道:“所以,你们怀疑是权富贵偷了各门各派的东西,于是你也去抓他。想必以他的身手其他捕快也跟不上,只有你这益州第一女捕头才能追到。我之前在湖里洗澡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人恐怕也就是各门各派派出来找宝贝的人了,这倒是有点意思。”

    裴锦绣面色一苦:“我哪里追得上他,我的一身本事差不多都是拜他所赐呢。这世上没人能抓到他了,也许有,只不过那一定不是我。”说话间,衙役来报有唐门的人前来商讨案情,裴锦绣急忙告了个罪,让三人自便,她就去见来客了。云藏锋不愿意参与到这些杂事当中来,倒是两个姑娘小孩子心性,非要去偷听,他拗她们不过,便跟着一起去了。

    来到前厅,云藏锋才发现堂上坐的人有些面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年纪轻轻,生得丑陋,朝天鼻,大麻子,招风耳,水缸腰。

    云藏锋逗弄龙灵问道:“灵儿,你看堂上那人像不像头猪?”龙灵一看,还真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堂上的人既然来自唐门,自然警觉,竟然是暗器先出然后才问道:“谁在那边偷听?”云藏锋搂过龙灵堪堪将暗器避过,缓缓从藏身处站了出来。他们仨本来就是偷听,于理有亏,此刻被人抓住了马脚,自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人看到云藏锋却是惊喜异常,道了一声:“云藏锋!”

    见云藏锋面露疑色,他才接着说道:“你不认识我了,我陈宏向啊,十年前你跟着无尘前辈过益州的时候来拜访唐门,咱俩一起玩过。你小子最色,带着两个姑娘,非要去看柳姐姐洗澡,被逮了个正着,还让我替你背黑锅。”

    云藏锋见他越说越离谱,没看到龙灵的脸色都变了么,急忙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捂住了他的嘴,云藏锋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这个时候听他这么介绍,云藏锋才想起来,当年无尘带着他过益州,先后拜访了蜀山,唐门等几个门派,这陈宏向是唐门收养的孩子,唐家老大唐傲的跟班,当初在唐门住了一段时间,几个孩子玩得挺快活的,只不过当时的陈宏向没这么丑也没这么胖。

    裴锦绣后面跟着出来,见到两人这样的举动,还以为要打起来,急忙上前将两人分开道:“陈公子,云公子,请住手。”接着介绍道:“陈公子,这位是我在城外认识的一位朋友,刚刚也给他说了案子,他可能是心里好奇才会来旁听的,你别见怪。云公子,这位便是先前给你说的益州五秀之一的陈龙象陈公子。”

    云藏锋一听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陈龙象肩膀:“我说,你跟那个身高丈二,豁口獠牙,力能担山能沾上什么边?”陈龙象无奈的耸耸肩:“江湖传言罢了,不可尽信,不可尽信。”裴锦绣见两人认识,也送了一口气,众人寒暄了几句,一一介绍过了,裴锦绣才说道:“都别站着了,进屋里说吧。”

    他乡遇故知,故知有麻烦。云藏锋心里想这事情说不得要帮上一帮了。

第十二章 过去的事

    屋内,几人依次落座,欧阳红袖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感兴趣,一个人去逗弄庭外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小猫。除了云藏锋和陈龙象几人,屋内还坐着一个中年人,细看就知道中年人不是什么读书人,手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分明是在地里劳作了多年的庄稼汉,偏生学别人读书人留了几缕长髯,随风轻轻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穿着县官的官袍,头顶乌纱,对陈龙象一脸的谄媚讨好之相,在云藏锋眼里倒也有几分可爱。

    经过裴锦绣的介绍才知道这中年人就是他那当县令的爹,似乎对自己父亲这样的做派也有点不好意思,裴锦绣接连示意裴县令注意身份,裴县令摸爬滚打多年,为人圆滑,即使有讨好的嫌疑也不至于让人生厌,陈龙象一边应付,一边和云藏锋叙话,裴县令见陈龙象似乎不愿意与自己多说,识趣的退回到主位上,静静的喝茶。

    云藏锋也是有些无奈于陈龙象的热情,本来两人交情算不得太深,只是无尘曾在唐门教导过陈龙象两手功夫和一些吐纳练气的法门,也许就是这样一点情分,陈龙象不禁对云藏锋多高看了两眼。

    “云兄弟,我记得当初你来唐门小住,身边跟着的是柳问情柳问心两姐妹,这十年不见,身边就换了人了,让我好生羡慕啊。”

    陈龙象看起来有些没脑子,这样的问题也当着龙灵提起来,不过也难怪,倘若他是工于心计的人,也不会如此重视十年前的一段露水缘分了,对云藏锋的态度应该也十分冷淡才是。

    云藏锋先是悄悄看了一眼龙灵的表情,心里也没有感受到龙灵那边有什么异常才回答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日后有空再一一详细讲给你听吧。只不过陈兄作为益州五秀之一,有举世无双之名,又何必羡慕我?说起来,陈兄原名宏向,怎么就改了龙象的名呢?”

    陈龙象虽然耿直,但是也不傻,自然听得出云藏锋话外之音是不愿意多提起往事,就接着云藏锋的话头说道:“这举世无双是个虚名,我可是承受不住,龙象一名也来得巧合。云兄弟跟着无尘道长寻仙访道可能还不知道老家主五年前就去世了,莫名无疾而终,唐傲大哥年纪轻轻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接掌了家主的位置,可是也并不安稳,唐门里面始终有人不服他,外面也有觊觎唐门暗器制毒等秘术的人,内忧外患让唐傲大哥愁得茶饭不思。唐傲大哥能力虽然不错,但是性子冷傲孤僻了些,身边除了我和几个从小长大的兄弟就没个能帮衬的人了,所以我们几个就站了出来,拒外敌,平内患,数年才有了成效。”

    “我多次负伤,有一次出征百越中了一种奇毒,本来以为就要命丧于百越,却没想到唐傲大哥以毒攻毒让我服下唐门奇毒,不朽丹,这不朽丹药力强悍,服之立即丧命,尸身却能够百年不朽,故有此名。我也算是命大,世间百毒均有药物可解,两种至强至烈的奇毒在我体内中和,因祸得福,不仅得以活了性命,还有了一身龙象之力,只是这相貌便成了如今这幅鬼模样。”

    “唐傲大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身龙象之力就是天老爷给的恩赐,就让我改名陈龙

    象,这样才不负老天爷的美意。后来我就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得了些虚名,不足挂齿。”

    云藏锋倒是没有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故事,看着陈龙象便想到自己也是一身蛟蟒之力,出了昆仑秘境就已经遇到了两个以力气见长的好汉了,一个是欧阳红袖的大哥欧阳镇远,一个便是眼前的陈龙象,看来这江湖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这陈龙象对上当年在登龙城的炼气期山匪头子不会输。两人故人相见,又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强大,惺惺相惜之下,你一言我一语便说开了。

    裴锦绣见两人说起来就没个完了,便打断道:“云公子,陈公子,我想我们还是先讨论案子吧。”

    陈龙象这才一拍脑袋:“哎呀,这一见云兄弟心里面高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这趟来啊,就是请裴捕头跟我一起去锦绣城走一趟。丢了东西的各门各派都将在锦绣城却云楼聚会商讨抓捕权富贵的事宜,天下间也只有裴捕头曾经抓住过这贼子一次,所以还请裴捕头务必出面协助。何况今日遇到云兄弟,更是如虎添翼,大事可期了。”

    裴锦绣闻言心里一苦,急忙道:“陈公子,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就能说东西是在权富贵手上呢?”陈龙象不解的问道:“除了权富贵,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问得裴锦绣哑口无言了,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却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我也不愿意承认是权富贵干的。只是,我太了解他了,毕竟我们曾一起在唐门学艺三年有余,同吃同住,他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陈龙象叹了一口气。

    裴锦绣还是第一次听到权富贵出走以后的消息,急忙追问是怎么一回事,陈龙象疑惑的看着裴锦绣,云藏锋眼里则是玩味,毕竟这权富贵和裴锦绣之间的猫腻他可是见到过。裴锦绣被看得小脸通红,低声的说道:“我与他有些恩怨,实在不方便透露,总之请陈公子先告诉我权富贵的事情,我一定感激你的大恩。”

    陈龙象不愿意强人所难,摆了摆手:“没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了也就说了,不必要心怀感激。数年前,老家主去世没多久,家里宴请宾客前来吊唁,抓住了一个吃混席的小崽子,当时他很清瘦,皮肤黢黑,吃到一半被人逮住了,揪了出来给唐傲大哥发落。人人让他跪,他却不跪,一直说自己没错,被人击中膝盖处的穴道才不情愿的跪了下来,眼神却是倔得很。”

    “唐傲大哥问他来府上有什么目的,他只说无处可去想进来混些吃的。他身上只有一些粗浅的功夫,却还都不全,东一招西一式的全是拼凑出来的,唐傲大哥觉得他应该是没有什么歹意,就留他下来做个杂役,谁知道他每天早上起得比门里的弟子还早,做完杂活就在练功场边等着偷师,即便是偷师也是进境神速,不全的招式到了他手里也比进了门一些日子的弟子耍得好。”

    “武师父爱惜人才,向唐傲大哥举荐他入了门,唐傲大哥先是考校他身法暗器,又测试他耐力毅力,他都是上上的成绩,唐傲大哥十分满意。从此,他就跟着我们一起学艺,寻常人十年有成的功夫,他只用了三年

    就学全了。我跟他同吃同住三年,自然知道他怎么练的,日夜不停,说梦话都背着心法口诀,打更的睡了他才睡,鸡叫就起床练功,进步怎么能不快。唐傲大哥欣赏他,还赏了些好药材替他打好根基,连我都羡慕这种毅力和天赋。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他会恩将仇报,上门偷唐门至宝。”

    裴锦绣听完仿佛被抽了全身的力气,那些东西她也练过,自然知道有多么的苦,可是自己也不了解他,他第一次回来就把他抓了放到大牢里,心里恐怕很难受吧。

    龙灵身为女孩子家自然比两个大老粗更懂女孩的心事,走上前把裴锦绣肩膀揽住,龙灵比裴锦绣矮上一截,就这样还要踮起脚来,看起来就有些滑稽。她也不管两个大老粗怎么看,只安慰裴锦绣道:“姐姐,你别多想。权富贵虽然厉害,却也不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吧。说不定是外地的人来做案呢?这个世界上总有比权富贵轻功好的人吧。”

    这句话仿佛是救心丸,一下子就给裴锦绣注入了活力,她抬起头来,神采奕奕,兴奋的说道:“没错,他一定是被冤枉的。陈公子,云公子,灵儿妹妹,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我要去为他洗净冤屈。更是要抓住那个陷害他的凶手。”说完便着急忙慌的跑了。

    云藏锋走上前去捏了捏龙灵的小脸:“还是你有办法。”

    龙灵皱了皱可爱的琼鼻说道:“我哪里有什么办法,做了十多年的人,自然比你们这些男人多知道些女孩子的想法罢了。权富贵和裴姐姐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她不愿意说可能就是不愿意提起伤心的往事吧。凭权富贵的本事裴姐姐怎么能够抓得住他,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肯定是权富贵自己愿意让她抓起来的,可是,这一抓却伤了两个人的心了。”

    陈龙象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自然是不明白,问道:“怎么讲?”

    云藏锋笑了笑,示意让龙灵给这个呆子解答解答,龙灵摇摇头说道:“就像我跟藏锋哥哥一样,如果我是捕头把他抓了,他心里一定难受的。”

    云藏锋摸了摸龙灵的脑袋,把话头接过来说道:“是啊,心爱的人要抓我,让我坐牢,除了束手就寝还能怎么样呢?只是伤了心了,恐怕我就会认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为了避免伤心难过,恐怕就避而不见了。从之前权富贵对裴锦绣的态度来看,**不离十了。”

    陈龙象甩了甩硕大的脑袋:“算了,别跟我说这些事,我弄不明白,还是打架简单,情情爱爱的东西太复杂。”

    云藏锋和龙灵哈哈大笑,云藏锋拍了拍陈龙象的肩膀:“等你以后找到一个让你一身龙象之力使不出来的女人你就明白了。”

    陈龙象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云兄弟,你是在挖苦我吧。”这句话一说出来又是惹得龙灵和云藏锋一阵哈哈大笑。

    几人调笑着,门外面就传来裴锦绣呼叫启程的声音。

    “我送送你们吧,一路上,拜托两位少侠照顾小女了。”从二人身后传来裴县令的声音,三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县令大老爷在呢,急忙抱拳告辞,出门而去。

第十三章 登却云楼

    锦绣平原不比川西的丘陵起起伏伏,也不像川东那样山脉连绵,虽然也都清秀美丽,却始终没有锦绣平原的这般秀气。越靠近锦绣城就越发可以见到锦绣平原的一马平川了,偶然路过几个小乡村,道路两旁都是一块一块见方的良田,石板桥下流水潺潺,被认为的多次改道,灌溉道水田里面,滋润颗粒饱满的水稻。

    此时正是五月半,田地里都是耙好了的田坎和绿油油的水稻,这个时候的李子也是好吃的紧的,好没有红透,甜中带涩,恰到好处,无尘老头曾经说五月半的李子就像是一个人的一辈子,过于甜就会烂了,也不像刚刚长出来那样青涩,不多不少的就正好。

    云藏锋往往就很羡慕这样的日子,清苦是清苦了些,可是也很踏实,就像他曾说的那样,一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才是他最想要的。

    对那所谓江湖的恩怨情仇也不过是少年心性的一腔热血,热劲过了,也就还是觉得这种普普通通的渔樵耕读的日子让人舒心,或许也是因为受到了些方天生的文人思想的污染,总有些浪漫主义的情怀,或许真正过上了这种日子,就又会想着是不是过于平淡了,又怀念起行走江湖的日子。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龙灵的大仇未报,柳问情也没有找到,爹娘也不知所踪,要归隐也要等到所有的心愿都了却了才能放下心来。

    拍马进入锦绣城,才发现这大城跟小城比起来,确实要繁华多了。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多是穿金戴银的员外、小姐什么的,街上叫卖的东西也多,只是比起小县城来总是少了那么一点人情味。

    小县城人少地小,家家户户大多数都有过数面之缘,街上相逢一笑总是打个招呼再寒暄两句再走,大城市里人口稠密,地也多,东街不认识西街的,换了个地方就不知道谁是谁了。过路人倒是好奇的打量这一行人,领头两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驾马车,驾马的车夫长得倒是不赖,身旁放着一把长刀,这刀好看是好看,可是那饮血的锋刃怕人得很,一些豪客倒是会多瞟几眼,那些个夫人小姐可就不敢多看了。

    云藏锋出了小县城就找了个借口进马车里把趁手的兵器拿了出来,免得遇到突发情况直接从同心环里取出来暴露了秘密,一路走过来,这把刀就一直放在马车边上,安静得如同一坨废铁。路上认识陈龙象和裴锦绣的也有好些人,都向他们打招呼,毕竟名声在外,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陈龙象和裴锦绣也是高傲得很,遇上打招呼的人只是在马上抱拳示意,也不下马,只是这等做派也没让人不满,只是耳目聪慧的云藏锋捕捉到擦肩而过的人的一些微词,不过也是“陈龙象就罢了,裴锦绣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妇道人家学人家做捕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上了唐门这棵大树,也这般高傲”云云,云藏锋笑笑没有说话,世人都有一张嘴,怎么说谁还能管着,人家背后被人说闲话的都没说个什么一二三,他一个事外人也就不好多说了。

    这却云楼独坐锦绣城一处东北角,坐北朝南,风水极好。锦绣城以蜀锦出名,来来往往的客商不少,蜀道难行,蜀锦又好,这里面的利润足以让很多商人不辞辛劳的往这锦绣城里面钻了。蜀地多山,要想进入水路要更好走些,只是这岷江,扬子江都有多处激流险滩

    ,往往丧命江上的人也不好,多半都要找个江边的船家帮衬帮衬,这也养活了江边不少人。

    锦绣城里客商多,客栈酒楼的自然也就不少,精明人都知道做这个生意,稳赚不赔,特别是每年第一批新货出来的时候,家家都是客满,很多客商还要去百姓家里给些银子住几晚。可以说锦绣城的酒楼客栈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星罗棋布的落在城市各处,只有这却云楼独占了锦绣城的东北角,一家独大。

    却云楼清新高雅,厨子手艺是蜀中第一,老板人脉也广,出入的多数是名门正派的有名弟子,富商巨贾,庙堂红人,无一不是三教九流的人尖,这却云楼的格调自然也就上去了。来这东北角的人自然都冲着却云楼的招牌来的,其他的店都没了生意,慢慢的就搬走了,留下却云楼独立云端,高处不胜寒。

    进了却云楼,吃饭喝酒的人不少,人人打扮得都体面得很,但是却很清净。一楼大厅里面坐着个清倌人抚弄大阮,唱着小曲,柜台后面都是陈年的好酒,前面站着一个女人,素雅的锦缎穿在身上,露出两边肩膀和锁骨,白嫩双峰之间若隐若现有一条沟壑,像是引人犯罪的深渊,一只手端着一杆烟斗,银子打的杆身,玉做的烟嘴,华贵得很,就像女人的风韵一般盖不住。

    陈龙象进了门径直走到柜台面前,敲了敲桌子打断正在算账的女人:“春姐姐,订好了的,三楼摆台桌,我要请几个朋友喝酒。”那叫春姐姐的女人只抬头白了一眼这个胖子,又继续低头算账了,嘴里说道:“自己上去,点什么你就给秋儿说,一会让人给你送上来。你小心点,上次喝多了一用力就弄坏了我一张榆木的桌子,还没赔钱呢。”

    陈龙象好歹有个举世无双的名头,在这春姐面前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嬉笑的说了声:“得嘞,我走的时候一块给,这次大哥给足了银子。”说完招呼云藏锋几人一块上楼,不远处一道身影见几人进了门上了楼,一眨眼就消失了。

    几人上楼梯的时候,陈龙象走在最前面,一个人就把两个人走的道占了个全,让云藏锋不禁有些心疼一路走过来的那匹马了,那可是相当于驮着两个人走了上百里路呢。

    陈龙象不停往前走,时不时回头对几人说道:“柜台前面那姐姐是却云楼的老板,听说是个寡妇,也不知道姓名,只让人称呼一声春姐姐,年纪比她大的都叫她春老板或者春娘。三楼管事的叫秋儿,挺标致的一个小妹妹,也是这店里所有厨子的师父,只不过她也好多年不下厨了,老家主仙逝那一年有幸吃到秋儿妹妹做的饭,毕生难忘。这几天,唐门和几大门派把三楼包了场,等着众位江湖同道前来商讨抓捕权富贵的细节,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天了,今天我们先好好吃着,等人差不多齐了,我们再说。”

    云藏锋没什么意见就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出来找人的,说不定柳问情也来凑一凑热闹呢。裴锦绣倒是有些不满的喃喃了一句:“权富贵不是真凶,别乱说。”

    陈龙象连忙称是,欧阳红袖都不禁赞叹这举世无双好脾气。陈龙象无奈说道:“唐傲大哥刚当家主那几年,走到哪里不跟人客客气气的。即便到了现在只要不是关系唐门的颜面也没有几分架子。那几年处处都难,什么关系都好好生维护着,再大的脾气

    都能给你磨没了,况且裴捕头说的也是事实,捉贼拿脏,抓奸在床,没有切实的证据,所有的怀疑都只是猜测。”

    裴锦绣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说了声:“谢谢你,陈公子。”

    说话间就走到了三楼,一个小女孩就站在楼梯口等着,看起来也就十岁。那老板娘春娘风姿卓绝,这名厨秋儿却是活泼可爱,一上来就招呼几人,叽叽喳喳的也不怯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云藏锋见他可爱却也疑惑她的年级,忍不住说道:“方才听陈大哥说有幸尝过秋儿妹妹的手艺,看妹妹的年级,莫非秋儿妹妹打娘胎里就是大厨了?”

    陈龙象哈哈笑道:“云兄弟,这你可就说错了。秋儿一辈子都是这般模样,论起年岁来或许比你我还要长上几岁,只是一辈子长不大,大家都叫她秋儿妹妹罢了。”

    秋儿看起来年纪小,性子也像个孩子,她得意的一挑下巴:“哼,小屁孩,你姐姐我学做菜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

    欧阳红袖倒是一笑问道:“那不知道秋儿姐姐今年芳龄几何啊?”

    秋儿冲欧阳红袖做了个鬼脸:“亏你也是个女人,就不知道女孩子的年龄是个不能问不能说的秘密这样的道理么?”

    众人都被逗得一笑,有秋儿在,气氛着实活跃了不少。

    约莫聊了半刻钟,陈龙象的五脏庙打起鼓来,声音宛若惊雷,把秋儿吓了一跳。

    秋儿也像春娘一样白了他一眼:“看你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儿,唐门没给你吃饱饭么?要吃些什么,今天本姑娘心情好,给你做两道。先说好,我是给云少侠和两位姐姐做的,可跟你没关系。”

    陈龙象也不介意秋儿的打击,脸上还是那样笑嘻嘻的:“好好,那真是脱了云兄弟和两位弟妹的福了。”

    点了几道菜,都是些大肉,油腻得很,云藏锋又添了几道有风味的,都是龙灵爱吃的,欧阳红袖加了一个白水煮菜心和一个凉拌空心菜,解油腻。记下菜单,秋儿便踏着小步子下楼准备去了,隔着老远都听到楼下的客人叫道:“哟,秋儿大厨,今儿个可有什么喜事?怎么亲自下厨啊?”秋儿淘气的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来的?你是锦绣城的官差吗?官差也不管人做不做饭呐,反正也不是做给你吃的,你就馋着吧。”

    云藏锋笑着摇摇头:“这秋儿还真是可爱。”

    龙灵听到这话,大眼睛眯了起来,像只野猫,轻轻问道:“怎么,又看上了?”

    云藏锋哪敢接话,连连摆手。陈龙象哈哈的笑着感叹道:“云兄弟,贤弟妹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庆幸我自己这副模样了,无妻一身轻啊。”

    龙灵转过头来一盯陈龙象,露出两颗虎牙:“你的意思是我很凶咯?”陈龙象笑声戛然而止:“不敢不敢。”众人又说笑了一阵,这菜就上来了,因为是白天,就都少许饮了些酒,又让秋儿在客房中间找了三间上房给四人住下。

    云藏锋自然跟龙灵睡一屋,欧阳红袖和陈龙象分别住一个屋。这些日子来,云藏锋和欧阳红袖感情是长进了些,却还没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几人又在锦绣城里闲逛了两天,买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也看到越来越多的江湖豪客住进了却云楼,那大会的日子算是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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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武侠梦,江湖终成空,红尘扑满面,云中藏青锋云中藏锋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中藏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中藏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